第三十一章 敲门
“所以……”陆遥站在办公室门前的楼上,探头从窗口看见那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年轻人离开的背影,再转头询问,“到底啥情况?邵哥刚把人领来又没带手铐,我还以为是要招进来的警校新人。”
还没等邵梓想出来该怎么回答,旁边的宋乔雨便勤学好问道:“为什么?”
陆遥也是想一出来一出,这时候才歪头琢磨起缘由,随后实在的说明:“大概是因为那气质吧——那小子可真够拽的,进局子跟回了家一样,一点都不客气,哪都敢瞅一瞅。要不是他监护人会说话又蛮识时务,估计人得在咱这过夜……”
“我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本来还以为是从什么特殊渠道泄露的消息,结果居然是收买了目击者——神他妈一万八千八百十八的信息费,还有零有整的。这侦探游戏玩的可真烧钱,也就是他们没再往外传,不然必须得追究责任……”
邵梓不由得跟着吐槽,旋即意识到再说下去可能就要延伸到梁安不叫自己外传的特殊行动,再把话题强行拧了过去:
“小陆,你刚才说他像是警校生,我还以为你要说他那个头……你说现在小孩儿究竟吃什么长大的?”
这个话题看似生硬,但在具体情境下说得上合情合理,也是身高超常的宋乔雨敏锐地抬了抬头。而最被邵梓关注、可能察觉到的异样陆遥同样对转移话题的问题颇有研究,“这题我会!其实有种说法,就是现在的小孩儿一个个营养过剩,全部都是按照理论身高的最大值来长的……”
见话题成功被转移,邵梓着实是松了一口气,没有看到陆遥在说话卖弄网上学来的民科热知识的间隙稍稍斜视瞅了瞅他的反应,然后继续自然而然的叨叨:
“……总之是相对的道理。现在吃不饱饭的人比以前少。小时候营养不良的人很难长得特别高,那数据不就拉开了吗?当然也要排除基因上就能长特别高的家伙——我是见过一些人可牛逼,营养不良不打紧,宁可瘦成竹竿儿也要疯狂抽条!”
身高的话题到此为止。邵梓再盘了一遍那個十五岁男孩监护人给出的说辞——他们从垃圾场目击者那儿买到了消息——仍旧觉得前后情况无误以后,便把情况交代给了之前直接跟目击者交流的二队。
责任转移。这很好。
感觉今天收获尚可的邵梓收拾起了东西,在目睹陆遥狗狗祟祟溜回家歇息之前先跟她确认了一下办案情况。
最后正准备离开,察觉到剩下在队里的只剩下今天值夜班的宋乔雨——极其贴心的邵梓发觉自己似乎没怎么关注这位姓宋的“小师弟”近来工作也许一如既往不顺导致的心理状况,于是也关照了一句:
“最近如何?”
“进展顺利,状况不错。”
虽然说是比较顺利,邵梓想想自己的关照还不够仔细,于是抠着字眼的漏洞追问,“有没有特别的情况发生?”
之前交给宋乔雨的任务是检查卷宗,邵梓的原意是问问宋乔雨有没有什么缺少疑点了自己却无法理解的情况,然而宋乔雨的理解显然有些不同。
“林队之前来过。”宋乔雨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见到邵梓面露疑惑之色,应该是以为自己说的是更早以前林芸传话的事,于是强调了一遍以示自己不是没话找话,“在你带着那个男孩的时候,我看到她在门外走过去,看进来了一眼。”
邵梓一开始压根没放在心上,上了电梯才忽然一惊。他想起以前宋荆跟自己说过的话,大体上是抱怨自己家里那孩子不太机灵,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细节。
这是一般父母会有的感慨,邵梓倒是从没当过真——毕竟他自己家的爸妈也常抱怨自己怎么老喜欢玩一些可以换装的娃娃,根本不像男孩子的爱好。这算是代际间固有的隔阂。
比起这些,而宋荆的说法更像是为了安抚早期能力不强,在身边各种老手对比下惭愧于自己难以独立破获案件的邵梓,因此不顾并不在场自家儿子的个人形象。
但对自己这位“为了捧人而牺牲”的儿子,有一点宋荆向来是肯定的:
“一旦确定了目标,他的观察能力会非常、非常、非常之强——这点随我。”
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捧宋荆还是捧宋乔雨,总之能用这种程度的形容,再加上宋乔雨本身再怎么说好歹也是个退役特种兵,这种特征的可信度属实是极高。
最后一次宋队对自己说这类话是什么时候?想到这里,邵梓的脸色忽然一沉。
那是在他最后一次见到宋荆。
“小邵,你还真是听劝……如果是那家伙,我指使起来绝对没那么轻松。”
现在想起来不是第一次,也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对话,但在为了真相重复反刍过无数遍以后,那绝非多么美好的回忆。
尤其是意识到其中含义以后。
他曾数次回想,如果曾经的自己不会轻信宋队能做到一切,坚守规则跟从她进行秘密调查,是不是结局会迥然不同。
但理智又将他拉上岸——邵梓不否认自己有时过于任人驱使,但也清楚这对自己而言是最好的处事方法,身边人也因此能够得到最好的发挥空间。有的人天生就不是适合主导一切、了解一切的人,邵梓明白自己的缺陷,也勇于接受它。
这种情况似乎也不是孤例?邵梓没想太多,花了几分钟收拾好心情,他没有再多作犹豫,直接打通了梁安的电话。
本来他就该和梁安说明情况,只是路上带着个人,到了市局里也不方便,所以现在才有足够的时间交流情况。
邵梓把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换来了梁安短暂的噤声。
“看来单人行动还是有那么一些弊端……”梁安哭笑不得,“当时的情况确实只能带他走,但你觉得我让你待在那个破地方就是为了截住一个企图调查案子的小朋友?”
“我还以为你是知道有人走露消息才让我蹲人。”邵梓顿时愕然,“难道不是吗?不然黑灯瞎火的你让我等谁?犯傻到警方调查过还回归里里外外现场的凶手,还是二队那群快被垃圾场熏出ptsd但为了努力工作还是坚持下来的倒霉蛋?”
电话中的梁安沉默片刻,似乎也觉得这种猜想无法反驳,毕竟自己欺上瞒下提供的有效信息属实太少,只得转移话题。
“你有跟宋乔雨提起过吗?”
“什么?”
“我是说,”邵梓也不自觉被这种情况逼急了,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套话,“你在怀疑的人、怀疑的事,有没有跟宋乔雨说过让他留神?”
宋乔雨忽然的发言绝不简单……
当然,也可能是为了提醒他以为林芸有什么事要找自己,结果发现自己在忙就先去干别的了。想到这里,邵梓又有些不确定。
但确认总是要确认的,尤其是跟梁安这个什么都要瞒着的家伙,反正对方应瞒尽瞒,再三试探总不嫌多。
“……也差不多吧。”
感觉对面像是承认,为了防止再来一句强行洗脑忽悠的“但是”让自己心乱如麻,邵梓也心领神会直接了当,堪称“勇猛”地挂断了电话。
刚刚梁安感到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也该想办法让莫云晚收敛了……以为没人知道她那小动作。这可是有监控的时代,不是什么上世纪造密室的侦探小说。现在用上宋乔雨?这么损的招,我都不敢想……”
梁安放下手机,整理好仪容又清了清嗓子,在夜幕降临前的八点三十五分敲响了一个陈旧的不锈钢房门。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出些微的年龄感,脸庞也掩盖在了阴影下。
“在吗?”
第三十二章 探访
“其实我觉得咱们可以这样解释,”陆遥一边开车一边明目张胆地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就是我们现在去精神病院,可以说是因为发现了袁祁出事的另一种可能性,从袁耀排除嫌疑的角度切入和他交流。”
一旁的刘澈温馨提示:“但这个角度在没想到的时候已经尝试过了,小傅同志应该有经验。”
“但俞队不是没亲自到场么?”陆遥坚持不懈,振振有词,“那我们就可以稍微变通一下,用一种更容易被接受的说法总比忽然越俎代庖过去更好解释呀!”
此时此刻,坐在车后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的傅與景终究觉得过意不去,“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在车上,之后可以把这些告诉俞队?”
陆遥咂了咂嘴,“那就别说嘛。你想想,你告诉了俞队,俞队会问为什么你不提前告诉他或者阻止我们,然后你又要跟他解释……你好我好大家好,省得破坏了咱们三队通力合作的友谊。”
混迹了也算有小半年,陆遥这个家伙是懂什么叫歪理的,换个意志不那么坚定的人可能就顺水推舟了,但这不影响傅與景坚定正直如钢铁的精神意念。
“其实我觉得不怎么麻烦。”
毕竟是研究心理学出身的,不是很好洗脑,出师未捷的陆遥遗憾地沉默了下来,趁着等绿灯的间隙用手肘示意刘澈说服一下这位油盐不进的隔壁队同僚。
刘澈倒没有她那么尖锐的对抗意识。“其实我觉得咱们可以这样解释,”陆遥一边开车一边明目张胆地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就是我们现在去精神病院,可以说是因为发现了袁祁出事的另一种可能性,从袁耀排除嫌疑的角度切入和他交流。”
一旁的刘澈温馨提示:“但这个角度在没想到的时候已经尝试过了,小傅同志应该有经验。”
“但俞队不是没亲自到场么?”陆遥坚持不懈,振振有词,“那我们就可以稍微变通一下,用一种更容易被接受的说法总比忽然越俎代庖过去更好解释呀!”
此时此刻,坐在车后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的傅與景终究觉得过意不去,“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在车上,之后可以把这些告诉俞队?”
陆遥咂了咂嘴,“那就别说嘛。你想想,你告诉了俞队,俞队会问为什么你不提前告诉他或者阻止我们,然后你又要跟他解释……你好我好大家好,省得破坏了咱们三队通力合作的友谊。”
混迹了也算有小半年,陆遥这个家伙是懂什么叫歪理的,换個意志不那么坚定的人可能就顺水推舟了,但这不影响傅與景坚定正直如钢铁的精神意念。
“其实我觉得不怎么麻烦。”
毕竟是研究心理学出身的,不是很好洗脑,出师未捷的陆遥遗憾地沉默了下来,趁着等绿灯的间隙用手肘示意刘澈说服一下这位油盐不进的隔壁队同僚。
刘澈倒没有她那么尖锐的对抗意识。“其实我觉得咱们可以这样解释,”陆遥一边开车一边明目张胆地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就是我们现在去精神病院,可以说是因为发现了袁祁出事的另一种可能性,从袁耀排除嫌疑的角度切入和他交流。”
一旁的刘澈温馨提示:“但这个角度在没想到的时候已经尝试过了,小傅同志应该有经验。”
“但俞队不是没亲自到场么?”陆遥坚持不懈,振振有词,“那我们就可以稍微变通一下,用一种更容易被接受的说法总比忽然越俎代庖过去更好解释呀!”
此时此刻,坐在车后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的傅與景终究觉得过意不去,“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在车上,之后可以把这些告诉俞队?”
陆遥咂了咂嘴,“那就别说嘛。你想想,你告诉了俞队,俞队会问为什么伱不提前告诉他或者阻止我们,然后你又要跟他解释……你好我好大家好,省得破坏了咱们三队通力合作的友谊。”
混迹了也算有小半年,陆遥这个家伙是懂什么叫歪理的,换个意志不那么坚定的人可能就顺水推舟了,但这不影响傅與景坚定正直如钢铁的精神意念。
“其实我觉得不怎么麻烦。”
毕竟是研究心理学出身的,不是很好洗脑,出师未捷的陆遥遗憾地沉默了下来,趁着等绿灯的间隙用手肘示意刘澈说服一下这位油盐不进的隔壁队同僚。
刘澈倒没有她那么尖锐的对抗意识。
第三十三章 状况
到地方以后,偶尔见多识广的陆遥立马得出了判断——她仿佛见一隅而知全局,很快便坚定的认为,比起精神病院,袁耀所居住的“精神病院”更应该被称为“私人疗养院。”
傅與景之前也来过几趟,早就习以为常也不大在意,甚至能直接去找保安打招呼而不用费事证明身份。而刘澈也寻求着自己发光发热的方式,在停泊车辆的花园中趁机寻求细节。
同行的两人都是摸鱼怪的反义词,陆遥本来也蛮积极,不然也不会开局就抢了司机的工作,但到了地方也总觉着这就显得自己很懈怠,于是也忙不迭给自己找事做——但大部分看似有线索的地方都被占了,她也只得溜溜达达、打了招呼来到门外。
毕竟来过,保安自然是认识傅與景的,交流沟通只是打电话邀人把他们带上去,打从一开始就把三人放进了“疗养院”的花园兼停车场,奈何碰上陆遥这个一点不在乎人家好意的货色,人要往里走,偏要站外头。
陆遥倒也不是毫无目的,她先来到了分隔内外的铁栏杆旁,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三米多高、上有尖刺、用黑漆粉刷的栏杆,然后低下头。
地面上近半米的位置由红砖砌成,再往上便是密密麻麻的草叶,依稀能从缝隙里看到里边的情景。陆遥猫腰看了几眼,皱了皱眉,觉得内外的保密性不太完善,在外面的人随意便可以窥视。
她这么做其实不是没有理由的乱晃,而是留了个心眼。在昨天邵梓一番经历以后,这位考虑周全的副支队便再次叮嘱队员,要注意防范无关人士的视线。
比起直接钻进里面搞事情,从外往内也叫视线。谁知道会不会有玩着侦探游戏的家伙用钞能力买通了哪位相关人士,最后来到这个“疗养院”凑热闹?
论起外人在案件中搅局,像唐千那样深入的前例不多见,但有相同目的的人却很多。
很多记者就是其中典例,作为需要舆论控制排除破案阻碍的职业,很难不为这种探求真相但容易干扰他人办案流程的职业升起不满之情。当然,陆遥想起这个职业就心里想到未来可能入行的老朋友,颇为双标的为此提前打上了一个“于宣仪除外”的标签。
刘澈在花园里逛了一圈,瞟了一眼便来门口跟陆遥隔着杆子会合,“整個花园里的常驻车辆在两位数以下,这么算来这里居住的人应该不多——有这种环境,我怀疑需要一定资质和人脉才能住在这里。根据员工的打卡记录,这里的花草每周一剪,开销一定不少,平摊下来袁家应该也付了不少钱才让自己的私生子住在这。”
“老骄奢淫逸了。”陆遥插着兜,没让保安大叔帮忙拉杆就自个儿跨栏跳了进来,潇洒落地热切地补充评价,“我进来就说过——待会进去,要是看到袁耀坐在躺椅上喝82年的葡萄酒我都不会有一点点惊讶!”
刚好返回来的傅與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原来你有仇富的习惯?”
很早邵梓就借助个人途径把二队的人某些特殊的癖好都摸了个底,比如这位姓傅的高材生——根据邵副支队不知道是不是闲得无聊的调查报告,傅與景或许是因为心理学专业,总是习惯性去追究别人一些性格上的特质。
看上去很侵犯他人隐私,但根据邵梓传达的俞英健的看法,这种特质在破案时往往会起到惊奇的效果。
陆遥耸肩,却语出惊人,“那是要仇我自己吗?单纯是看太多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引起了陆遥这样突如其来的家产自曝。但毕竟还有正事要办,有关家庭财产方面不明真假的对话便在这里告一段落。
三个人在非常健谈的中年工作人员引领下上了二楼。大婶估计平时也没几个人能好好交流,逮着仨“小伙子”不放,一边把疗养院的各种琐事说得透彻,一边被特别擅长与长辈相处的陆遥几句话逗得呵呵直笑。
陆遥一如既往被误认作男孩,但也一如既往的不以为意甚至乐在其中,就算提及个人生活也不拐弯抹角,顺着大妈喜欢的话茬就往下编——活生生胡扯八道给三人中年轻出奇的自己套上了“勤工俭学读大学顺便成为警局打工仔”的人设,不知道有多扯,然而对方偏偏对此深信不疑。
刘澈不像邵梓,不会因此老妈子式担忧陆遥会不会被教坏了。但这种奇异的场景自然又让隔壁队掺和进来、习性特殊的傅與景谨慎地记了几笔,也不知道最终究竟以专业的态度与视角得出了什么结论。
随后他们就这么在花园里左拐右拐来到了楼梯口,而在上楼前一瞬间,刚转过肩膀的陆遥无意间瞥见一辆停在附近的豪车。
出于习惯性的意识,她还顺带看了眼车牌,感觉略有些眼熟,但短时间内还真没想起究竟在哪见过。
不久他们便来到了二楼,打开上了锁袁耀房间的门。
本来在路上也聊了几句状况,到了门前,大妈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两句,“你们还是注意着点,这个后生仔发作起来力气可大,总是弄得一团糟!”
“好嘞!”陆遥其实只是肌肉记忆为了迎合而主动回复,但转过头看向开启的房门,也发现对方的状况似乎和自己之前的预想不同。
更……不可控一些。
“状态比之前更差。”傅與景评价,“上次我来的时候,起码还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门里除了袁耀就是一个男性护工,显然是身强力壮的类型,大概就是为了应付大妈所说的情况。
袁耀坐在床上,与证件照上的形象不同,嘴角扭曲、目光涣散,拳头按在墙壁上,力道强大以致于手臂上都能泛起青筋。他的手背有着明显的淤青,而相应的,墙壁上也遍布许多指甲的划痕,以及肉眼可见的几片被锤开的墙漆。
在这个环境幽雅的疗养院,他有着单独的房间,摆设了不少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家具,却因为明显没有正常的使用,显得分外空寂。
“袁耀,你怎么样?”傅與景高声提起坐在床上的人的名字,似乎正试图唤起他涣散的注意力,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少顷,他才在傅與景的靠近之下转过头,露出了一张有些消瘦的脸。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忽然用手往旁边的床梁拍去,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重,直到他把重击砸在自己的脑袋上,才被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护工按了回去。
傅與景沉吟了片刻,“症状还在发展。现在他大概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袁耀似乎掉进了一个无法自拔的境地,思绪被什么东西占据着,让他无法控制自己。
陆遥若有所思。上次她见到相对而言比较明确的精神病是马俊那种有时清醒有时暴躁,但绝大部分遇见的时候都看上去更像正常人的款式。
但这位袁耀袁三少爷就比较不同。
发病时的情况已经被墙壁阐明,而不发病的现在也是一副要死的模样……
对了,马俊。
陆遥的脑海里仿佛联通成了一片,又想起她刚才看到的那个车牌号码,骤然明悟了什么,顿时打了个激灵。
“我靠,别告诉我,这货的心理医生是叫作童鸿光!?”
第三十四章 关键
刘澈没有参与之前那起遇见童鸿光的案子,虽然有些疑惑,等着陆遥解释。反倒是傅與景,他更是和三队与三队之前破获的案件没有多大瓜葛,却准确的知道陆遥口中的童鸿光是什么人。
“之前不是。”傅與景不仅不惊讶于陆遥口中说出这个毫无前因后果的童鸿光的名字,甚至还主动解释了自己知道的情况,“童医生在业界非常有名,是袁耀母亲不信任袁家,找来代替原来李医生的人选。袁家有关袁耀的事情况相当复杂,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
他估计是以为陆遥又用自己的哪些稀奇手段提前搞到了心理医生的身份,浑然不知道陆遥是偶然看见了车牌号码记着那几位数,觉得世界竟然那么小,见到的是熟人。
陆遥咋舌,“那也是挺有缘分的……这位童医生我认得,他和邵队打过交道,以前一起案子碰到过,应该还有联系方式。”
她倒没有随便开诚布公邵梓当时为了求证跟童鸿光几番周旋,甚至用上一些非常手段的兴趣爱好,只是回忆起当时发生的事,眉毛还是忍不住往上狠狠一跳。
——毕竟邵梓平时看着特别温柔好说话,像那次一样动了真格、不择手段的情况确实令人大跌眼镜,也属实会让旁人记忆犹新。
刘澈在一旁插话,“你说怀疑,难道是袁耀的母亲已经认为袁家在发现袁祁死后立刻确认了袁耀的嫌疑而会做一些过激的举动?”
“她的确是这么认为,但就我个人的观点,袁家找来的李医生职业素养很高,诊疗没有不当之处。虽然没有童医生那样光鲜的学历,但就个人经验而言在昱州市数一数二,也绝不会为了旁人赋予的目的砸了自己的招牌。”
“你是认为袁家不会动歪心思?”
“是。”傅與景颔首,“首先让袁耀清醒也有利于弄清楚真相,杀死袁祁的就算只是同伙也另有其人。其次我观察过一阵,袁耀现在的状况变化完全符合病情的进程,没有出奇之处。至于他母亲疑虑,也许和袁家本身问题有关——我叫人留意过,她只来看望过一次。”
“所以童鸿光确实是给袁耀治病的人,那童医生现在在这吗?去了厕所?”陆遥想了想,于是跑去询问刚刚制服了袁耀的强壮护工,“请问一下,您知道吗?”
陆遥打了个好算盘,别的心理医生可能对尊重病人隐私的情况心防更高,但对付童鸿光他们有经验——谁还不会采用个极端手段了?
大不了请动邵梓再干点大事。相信邵副支队也会一如既往的不顾及脸面,全心全意较劲脑汁让童鸿光说出自己知道的全部线索。
护工大哥除了动手的时候干脆利落,其他都有些迟钝,回想了片刻才说出话来,“童医生……他好像是出去接人了。”
“但他的车还在楼下。”
“是走路出去的,”护工摇摇头,“好像是之前认识的人,在地铁站附近,找不着过来的路,童医生和人打了电话就跟着出去了。”
陆遥很不理解现代社会怎么还会有人迷路,低声嘟囔,“不是有导航吗,咋还能迷路……”
“大概出去了多久?”傅與景又确认了刚被打了镇定剂的袁耀状况,然后接着话茬向护工询问。
“有二十分钟吧?”
那就只比他们到地方的时间稍早一些。陆遥对着地图,回忆了一下他们开车过来的路线,确实和地铁站是相反的方向,没遇见童鸿光在情理之中。
“这個童医生之前办案的时候给我们制造了一点点麻烦。对了,他的父亲之前还是被害人之一,他的病人是另一名被害人……活着的被害人,也是个犯法的精神病,和童鸿光关系还挺复杂的。我记得当时说是犯罪时不全在无民事行为能力状态,也只判了几年的刑……”
毕竟没必要特地跑去地铁站堵人,趁着这个时间,陆遥也大概讲了一下这位童医生的辉煌历史。
说到陆遥描述的机器生动形象的邵梓“英勇实际”,尊重师兄如刘澈也不由得眼皮跳了跳。
傅與景对案件的发展后续倒是挺感兴趣,“就算先前古早的案子没有证据,单是完整策划的故意杀人,就算嫌疑人早被证实了精神问题只判这么点刑也令人惊讶。看来他们是请了一个不错的律师?”
“你对这个也有研究?”陆遥抱着手臂耸了耸肩,“我倒是没留意过,毕竟那案子实际上比马俊罪大恶极的人判刑都比他轻……虽然是依法处置,但蛮过分的。我记得是个女律师,据说还挺有名气。毕竟马俊家有钱嘛,干什么不行?”
话题又回到了有钱上。
刘澈隐约感觉到陆遥似乎确实是最近除了办案以外有什么新鲜的见闻,才有意无意屡次导向这个话题,但他也没有深究的爱好,只是在大家都休息的时候,趁机转头看看袁耀有没有什么新鲜的反应。
傅與景也有问题,不过是冲着护工,“我们需要弄清楚一个问题,当时童医生有说自己要见什么人吗?您不用紧张,我也只是随意问问,也许不一定是准确的人名,可能是他所使用的具体称呼:像是职业、先生、女士……”
傅與景不愧是专业的,说话的间隙还能让精神状态本就不错的护工保持最舒适的状态,同时最大程度诱导出他的一些正向发言。
陆遥忽然想起什么,打了个响指在旁边借机打趣,“总之我打赌绝对这个称呼不会是老师——根据之前那事,童鸿光估计对这个称呼蛮有阴影,我猜他不会随便用。”
“老师这称呼其实挺常用,”看护工困惑的样子不像是立刻能想起什么,傅與景转头回话,“可能是为了表达尊敬,但现在的情况确实有些泛滥成灾……”
他们这边一边闲聊一边等着人,却没想到背后的人影晃了晃。一直注意着的刘澈倏忽站了起来,准备好帮忙应对任何紧急情况。
“季老师……”袁耀扒紧了窗沿,应当是听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开始无意识地复述同一个词汇,“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傅與景眼前一亮。他一直在跟踪调查案件,专业最对口,先低声提醒自己一遍“姓季的人”,然后几步来到刘澈旁边,听着袁耀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反应。
与此同时,离得最远的陆遥却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风吹草动。她皱皱眉,飞速转头看向了窗外。
“谁?”
有邵梓的提前提醒,她可是一直没停止留神外面的动静——问出话的一瞬间人已经大跨步出了门。
但为了不影响身后袁耀好不容易有所变化的状态而只是轻轻的掩上了门,但也因此慢了一小步。
只是一小步。
陆遥往外探头便看见刚才在走廊外晃着的身影直直向楼梯口冲去,一副意欲逃跑的模样,于是也来到了门外,稍一思考,便紧紧把住走廊栏杆。
她向上一撑,整个人悄无声息的翻了上去,停滞在空中一个转体,便从三楼翻越到了二楼上空,借助惯性直接跳到了二楼的走廊。
两层之间的距离足足三米有余,落地只能是砰的一声。而陆遥也没有减慢脚步,刚一抵达就三步并作两步冲向那唯一的楼梯口。
抄的近道正正好看,把刚才逃走的人整个堵在了楼梯口。
第三十五章 排除
陆遥从一开始看人像兔子一样逃跑的时候就没觉得自己会对上什么厉害角色,因此堵在楼梯口的时候也并不紧张。
若不时间限制,考虑到对方应该有察觉故意的听觉和智商实在无法装作刚巧路过,她还估摸着是不是抱着手臂吹着口哨,等人从旁边经过时再一把薅住人家的衣领子。
——这才是陆遥的中二病美学崇尚的场景,只是当事人一直遗憾于现实世界的种种限制,让她无法发挥这么肤浅而体面的兴趣爱好。
但无论实际情况如何,这个被堵住的人一定不想被这么当场揪住,
“姓名。”
“齐,齐……齐亦。”
虽然是有着口吃一样的断句,但对说出的最后俩字却仿佛普通话甲级考试一样清晰,出人意料的干净利落,形成了截断式的矛盾感。
这样综合下来,整体给人的感觉还怪新鲜的。所以谁家好人给自家孩子起名叫齐齐齐亦?
陆遥自由设想的有些乐呵,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人白的像在福尔马林里泡过的皮肤、厚度估摸着得有五百度的黑框眼镜,于是断定以刻板印象来看,这大概率是个成天泡在图书馆晒不着太阳又把自己眼睛看出了高度近视的脆皮大学生。
退一万步来讲也得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当久了社畜,眼里根本没有那么纯正对味儿的清澈与愚蠢。
“……冒昧问一句,哥们,你也是这儿的精神病?”
根据陆遥曾经的实际观察,大学生的精神状态两极分化,发展到在这儿住下也实属正常,如果单纯看人多凑热闹也并不奇怪。
但这段话实际有一半只是玩笑。陆遥不觉得会是这种情况,只是想借此起头——对方一看就没那么土豪,不像袁耀发疯那样发疯也要裹在万把块钱的衣服里发,还快要把“做贼心虚”四个字直接写在了脸上。
齐亦忙道,“不是。”
如此正儿八经的回答让陆遥向上挑了挑眉,而这位名叫齐亦的陌生人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应当要想办法解释现在这种情况。
“我是来探望认识的人。”
探望?
陆遥乐了,他们来之前就跟配合人员确认了袁耀的日程,今天可没有其他任何探访的计划。又或者说,这几天以来为了避免嫌疑,在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情况下连袁耀自己的亲友都没有人打招呼来过。
毕竟在外人看来,这个时间点找上门探访一個烫手山芋的,大概不是警察就是要封口的罪犯,谁都不想冒风险。
“从正门进来的?”陆遥指了指远处,“你还挺轻车熟路啊。”
感觉她这表现就像是信了自己的说辞,齐亦也松了一口气,同时无意间向下一瞥——陆遥注意到,这时视线的方向似乎是朝着裤兜,兜里鼓出来的长方体显然是手机。
精准找到袁耀的房间,看这准确的视线方位……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但衣服裤子上都不怎么脏,看样子真是从正门进来的,没从几片花花草草和泥地里趟过来。
——不过看这身材样子,也不像是能爬栏杆的。
既然如此,要么是保安真的刚好认识就把人放了进来,要么是这个看似老实的家伙再用了其他的特殊手段。
……陆遥忽然想到一种稍微有点考验应变能力的辨别方法。
齐亦刚才被堵住才措手不及,这时候发觉陆遥的理直气壮在说服自己方面占了大头,导致他甚至没有确认这位是何许人也,又想起之前把自己惊走的陆遥应当是从门里出来的,于是小心翼翼地提问。
“你难道是……病人亲属?”
虽然陆遥以常人难以进行的方式堵路这件事把奇异吓了一跳,但毕竟是在这种地方,很少有人会觉得自己倒大霉刚好撞见了警察。
“我就一路过的。”陆遥仗着脸皮厚自然而然的胡扯,不再解释,趁着齐亦闻言更加懵逼的间隙直接带住他的肩膀,迅速提示,“我看你都迷路迷到三楼了,这里好像是不太好走,不如咱们问问保安大叔?”
“可以……”
齐亦下意识作出反应,而陆遥语速迅疾惊人,嘴快到甚至没容得他说出第三个字,“不过我想想也没关系,这还得多走几步路,也没必要劳烦保安大叔。不如告诉我你要看谁,我上去问问工作人员。”
齐亦来不及细细思考这么快的话题转变究竟符不符合常理,瞬间就被另一个问题砸在头上,慌忙在脑海中搜刮起了名字,脱口而出。
“二楼209的李文正!”
陆遥心说这准备倒也挺充分,就是实在太过详细官方且斩钉截铁,再加上说话时目不斜视,两人明明都在二楼却没有任何的偏移,背稿子特征简直不要太明显。
“那赶巧了,李先生我认得,人特别热情特别好客,经常来串门,房间就在这个方向。”陆遥一边胡诌一边拽着齐亦就要走,“来打个招呼?”
齐亦却愣住了,“等等,他明明应该在……”
他的话截断到一半,显然愚蠢的并不彻底,又或者察觉到了什么关键的要素。
陆遥也停下脚步,眯眼看他,“李文正是吧?虽然我不知道李先生是谁,但你似乎对他很了解,才不远万里来‘探访’他。只是我要带你去找那个房间,你却不想继续。既然这样,我哪句话和你认知不符?你为什么不怀疑我?”
一场快问快答下来,齐亦的种种古怪显露无疑。从对保安的态度开始,能够证明他确实是通过正常途径进了门,但来窥探袁耀这边却明显不是正当的行为。
他甚至提前做了功课,如果就自称是二楼住户的访客,但种种匆忙下的异常举动让他这个解释也被消弭。
自己已经站在了被怀疑者的立场上,离坦白从宽只有一步之遥。
陆遥这时候才亮出了真正的底牌,干脆掏了证件,“我是警察,虽然看起来不太像,但这是真格的证件。我也不想太声张,要不,你交代一下?”
之前的齐亦已经把自己安置在了被动立场之下,仅剩的依仗就是陆遥胡编乱造的“路人”身份,而这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齐亦低头,“我是律师……”
“还有你这款式的律师?”陆遥心里觉得律师业界是不是迟早要完,但终究还是礼节性没说出来,“不是,这么偷偷摸摸,不能走正常程序?伱究竟是哪边的律师?”
“我是被带的实习生!”
陆遥咂咂嘴,“那差不多就可以解释了。但是我还是没法理解,这案子有什么特殊吗?见个人而已,又不是不能走流程,为什么要用那么奇怪的方式……”
齐亦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下去。陆遥敏锐的注意到他的变化,眼神一变。
“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第三十六章 幕后
齐亦本身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显然在隐藏着什么。陆遥能看出这家伙一定不是那个弄出整个计划、搞清楚病人信息的人,他身后应当有着依仗,大概是通过手机和他联络。
不过说什么现在还太早,带着齐亦回到袁耀病房门口,陆遥才有空发掘傅舆景和刘澈对人的三堂会审。齐亦本身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显然在隐藏着什么。陆遥能看出这家伙一定不是那个弄出整个计划、搞清楚病人信息的人,他身后应当有着依仗,大概是通过手机和他联络。
不过说什么现在还太早,带着齐亦回到袁耀病房门口,陆遥才有空发掘傅舆景和刘澈对人的三堂会审。齐亦本身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显然在隐藏着什么。陆遥能看出这家伙一定不是那个弄出整個计划、搞清楚病人信息的人,他身后应当有着依仗,大概是通过手机和他联络。
不过说什么现在还太早,带着齐亦回到袁耀病房门口,陆遥才有空发掘傅舆景和刘澈对人的三堂会审。齐亦本身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显然在隐藏着什么。陆遥能看出这家伙一定不是那个弄出整个计划、搞清楚病人信息的人,他身后应当有着依仗,大概是通过手机和他联络。
不过说什么现在还太早,带着齐亦回到袁耀病房门口,陆遥才有空发掘傅舆景和刘澈对人的三堂会审。齐亦本身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显然在隐藏着什么。陆遥能看出这家伙一定不是那个弄出整个计划、搞清楚病人信息的人,他身后应当有着依仗,大概是通过手机和他联络。
不过说什么现在还太早,带着齐亦回到袁耀病房门口,陆遥才有空发掘傅舆景和刘澈对人的三堂会审。齐亦本身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显然在隐藏着什么。陆遥能看出这家伙一定不是那个弄出整个计划、搞清楚病人信息的人,他身后应当有着依仗,大概是通过手机和他联络。
不过说什么现在还太早,带着齐亦回到袁耀病房门口,陆遥才有空发掘傅舆景和刘澈对人的三堂会审。齐亦本身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显然在隐藏着什么。陆遥能看出这家伙一定不是那个弄出整个计划、搞清楚病人信息的人,他身后应当有着依仗,大概是通过手机和他联络。
不过说什么现在还太早,带着齐亦回到袁耀病房门口,陆遥才有空发掘傅舆景和刘澈对人的三堂会审。齐亦本身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显然在隐藏着什么。陆遥能看出这家伙一定不是那个弄出整个计划、搞清楚病人信息的人,他身后应当有着依仗,大概是通过手机和他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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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说什么现在还太早,带着齐亦回到袁耀病房门口,陆遥才有空发掘傅舆景和刘澈对人的三堂会审。齐亦本身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显然在隐藏着什么。陆遥能看出这家伙一定不是那个弄出整个计划、搞清楚病人信息的人,他身后应当有着依仗,大概是通过手机和他联络。
不过说什么现在还太早,带着齐亦回到袁耀病房门口,陆遥才有空发掘傅舆景和刘澈对人的三堂会审。齐亦本身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显然在隐藏着什么。陆遥能看出这家伙一定不是那个弄出整个计划、搞清楚病人信息的人,他身后应当有着依仗,大概是通过手机和他联络。
不过说什么现在还太早,带着齐亦回到袁耀病房门口,陆遥才有空发掘傅舆景和刘澈对人的三堂会审。齐亦本身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显然在隐藏着什么。陆遥能看出这家伙一定不是那个弄出整个计划、搞清楚病人信息的人,他身后应当有着依仗,大概是通过手机和他联络。
不过说什么现在还太早,带着齐亦回到袁耀病房门口,陆遥才有空发掘傅舆景和刘澈对人的三堂会审。齐亦本身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显然在隐藏着什么。陆遥能看出这家伙一定不是那个弄出整个计划、搞清楚病人信息的人,他身后应当有着依仗,大概是通过手机和他联络。
不过说什么现在还太早,带着齐亦回到袁耀病房门口,陆遥才有空发掘傅舆景和刘澈对人的三堂会审。齐亦本身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显然在隐藏着什么。陆遥能看出这家伙一定不是那个弄出整个计划、搞清楚病人信息的人,他身后应当有着依仗,大概是通过手机和他联络。
不过说什么现在还太早,带着齐亦回到袁耀病房门口,陆遥才有空发掘傅舆景和刘澈对人的三堂会审。齐亦本身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显然在隐藏着什么。陆遥能看出这家伙一定不是那个弄出整个计划、搞清楚病人信息的人,他身后应当有着依仗,大概是通过手机和他联络。
不过说什么现在还太早,带着齐亦回到袁耀病房门口,陆遥才有空发掘傅舆景和刘澈对人的三堂会审。齐亦本身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显然在隐藏着什么。陆遥能看出这家伙一定不是那个弄出整个计划、搞清楚病人信息的人,他身后应当有着依仗,大概是通过手机和他联络。
不过说什么现在还太早,带着齐亦回到袁耀病房门口,陆遥才有空发掘傅舆景和刘澈对人的三堂会审。齐亦本身确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他显然在隐藏着什么。陆遥能看出这家伙一定不是那个弄出整个计划、搞清楚病人信息的人,他身后应当有着依仗,大概是通过手机和他联络。
不过说什么现在还太早,带着齐亦回到袁耀病房门口,陆遥才有空发掘傅舆景和刘澈对人的三堂会审。
第三十七章 律师
童鸿光的确带了一个人。
只不过这个人进了门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打了招呼站在了旁边,看上去表情随和,正仰着头和保安亭里那位保安大叔攀谈。虽然和童鸿光一道赶了过来,但好像没有跟上他一起上楼的意思。
“傅舆景确实提了,护工于情于理都会把童鸿光叫回来,避免袁耀再出什么状况……”陆遥想了想,“那如果这个等在保安亭的就是约他的人,那很合理呀!幕后主使把医生赶走,齐亦来弄出情报。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毕竟这家伙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
陆遥的思维一如既往的跳跃,所幸刘澈也不是吃干饭的,完全跟得上——不仅跟得上,还能够同流合污。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考虑更加周全的刘澈还趁乱观察了一下楼下,大概预计了童鸿光感到的时间。
“我想到一个很损的招。”陆遥幽幽到,“小刘哥,你也想到了?”
刘澈不废话,“差不多。把齐亦强行带出来看看他的反应?”
两人意见一致,说了就做。为了更好的让齐亦产生一种奇特的“应激”反应,简单商议以后陆遥还是决定让刚给齐亦留下一部分心理阴影的自己来干这个活——几步进门直接把齐亦拽了出来。童鸿光的确带了一個人。
只不过这个人进了门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打了招呼站在了旁边,看上去表情随和,正仰着头和保安亭里那位保安大叔攀谈。虽然和童鸿光一道赶了过来,但好像没有跟上他一起上楼的意思。
“傅舆景确实提了,护工于情于理都会把童鸿光叫回来,避免袁耀再出什么状况……”陆遥想了想,“那如果这个等在保安亭的就是约他的人,那很合理呀!幕后主使把医生赶走,齐亦来弄出情报。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毕竟这家伙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
陆遥的思维一如既往的跳跃,所幸刘澈也不是吃干饭的,完全跟得上——不仅跟得上,还能够同流合污。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考虑更加周全的刘澈还趁乱观察了一下楼下,大概预计了童鸿光感到的时间。
“我想到一个很损的招。”陆遥幽幽到,“小刘哥,你也想到了?”
刘澈不废话,“差不多。把齐亦强行带出来看看他的反应?”
两人意见一致,说了就做。为了更好的让齐亦产生一种奇特的“应激”反应,简单商议以后陆遥还是决定让刚给齐亦留下一部分心理阴影的自己来干这个活——几步进门直接把齐亦拽了出来。童鸿光的确带了一个人。
只不过这个人进了门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打了招呼站在了旁边,看上去表情随和,正仰着头和保安亭里那位保安大叔攀谈。虽然和童鸿光一道赶了过来,但好像没有跟上他一起上楼的意思。
“傅舆景确实提了,护工于情于理都会把童鸿光叫回来,避免袁耀再出什么状况……”陆遥想了想,“那如果这个等在保安亭的就是约他的人,那很合理呀!幕后主使把医生赶走,齐亦来弄出情报。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毕竟这家伙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
陆遥的思维一如既往的跳跃,所幸刘澈也不是吃干饭的,完全跟得上——不仅跟得上,还能够同流合污。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考虑更加周全的刘澈还趁乱观察了一下楼下,大概预计了童鸿光感到的时间。
“我想到一个很损的招。”陆遥幽幽到,“小刘哥,你也想到了?”
刘澈不废话,“差不多。把齐亦强行带出来看看他的反应?”
两人意见一致,说了就做。为了更好的让齐亦产生一种奇特的“应激”反应,简单商议以后陆遥还是决定让刚给齐亦留下一部分心理阴影的自己来干这个活——几步进门直接把齐亦拽了出来。童鸿光的确带了一个人。
只不过这个人进了门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打了招呼站在了旁边,看上去表情随和,正仰着头和保安亭里那位保安大叔攀谈。虽然和童鸿光一道赶了过来,但好像没有跟上他一起上楼的意思。
“傅舆景确实提了,护工于情于理都会把童鸿光叫回来,避免袁耀再出什么状况……”陆遥想了想,“那如果这个等在保安亭的就是约他的人,那很合理呀!幕后主使把医生赶走,齐亦来弄出情报。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毕竟这家伙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
陆遥的思维一如既往的跳跃,所幸刘澈也不是吃干饭的,完全跟得上——不仅跟得上,还能够同流合污。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考虑更加周全的刘澈还趁乱观察了一下楼下,大概预计了童鸿光感到的时间。
“我想到一个很损的招。”陆遥幽幽到,“小刘哥,你也想到了?”
刘澈不废话,“差不多。把齐亦强行带出来看看他的反应?”
两人意见一致,说了就做。为了更好的让齐亦产生一种奇特的“应激”反应,简单商议以后陆遥还是决定让刚给齐亦留下一部分心理阴影的自己来干这个活——几步进门直接把齐亦拽了出来。童鸿光的确带了一个人。
只不过这个人进了门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打了招呼站在了旁边,看上去表情随和,正仰着头和保安亭里那位保安大叔攀谈。虽然和童鸿光一道赶了过来,但好像没有跟上他一起上楼的意思。
“傅舆景确实提了,护工于情于理都会把童鸿光叫回来,避免袁耀再出什么状况……”陆遥想了想,“那如果这个等在保安亭的就是约他的人,那很合理呀!幕后主使把医生赶走,齐亦来弄出情报。只是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毕竟这家伙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
陆遥的思维一如既往的跳跃,所幸刘澈也不是吃干饭的,完全跟得上——不仅跟得上,还能够同流合污。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考虑更加周全的刘澈还趁乱观察了一下楼下,大概预计了童鸿光感到的时间。
“我想到一个很损的招。”陆遥幽幽到,“小刘哥,你也想到了?”
刘澈不废话,“差不多。把齐亦强行带出来看看他的反应?”
两人意见一致,说了就做。为了更好的让齐亦产生一种奇特的“应激”反应,简单商议以后陆遥还是决定让刚给齐亦留下一部分心理阴影的自己来干这个活——几步进门直接把齐亦拽了出来。
第三十八章 握手
童鸿光为照顾病人交流情况来到了房间里,作为老熟人的陆遥寸步不离的跟着——动机当然是假意叙旧,实则从心理医生那不知道是什么的叵测规则缝隙里得到少许线索。
而本就是为了被看着别跑才带到现场的齐亦自然没必要再有什么探听线索的渠道,也就这样跟刘澈一并留在了门外。
齐亦和刘澈不熟——实际上他和谁都不熟,只是在陆遥那个三秒钟自来熟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家伙对比衬托之下,现在的刘澈在齐亦眼里简直是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成熟可靠、甚至很适合交流的警官。
但,这只是相对而言。
确实与分秒必争的陆遥截然相反,刘澈似乎完全没有主动问话的意思,甚至眯缝着眼,很享受露天走廊里洒落周围的阳光。尴尬的沉默如此持续了一会儿,把沉默是金原则贯彻落实了将近半个钟头的齐亦都有点想开口,另一个被抛弃出来的人才有了动静。
“来一根?”
齐亦刚想说自己不抽烟,结果就看到刘澈随手从衣袋里拿出的是一根棒棒糖,低头检查了下口味,然后询问:“薄荷味可以吗?这个牌子的薄荷香精有点齁。”
刘澈自己都不抽烟。只是他这拿糖的手势属实让齐亦一时晃神——但看到那花花绿绿的包装又怀疑起即视感只是幻觉,然后迷迷糊糊地便接过了糖纸。
“你在哪上学?事情结束,我待会可能得负责载你回去。”刘澈绝口不提案件与嫌疑,神情姿态自然无比,完全是一副摸鱼人闲话家常的摸鱼,“住宿舍?”
“不用的,我可以坐地铁。快……其实我刚毕业了。”齐亦寻摸了一下,觉得如实回答这個问题没什么大不了,也就以他那缓慢忙碌却又不知道在忙什么、仿佛毛毛虫爬树一般的语速往下讲,“老师说毕业资格已经到了,就是没领毕业证,要等一阵子统一发放,是外地都大学……”
刘澈听着,觉得这位年轻的朋友话多能说这一点很符合律师的职业,就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天赋所致,这么抓不着重点——如果是后者,这可是个大问题。
“那你最近应该很忙。毕业实习么,都这样。”刘澈顺手也给自己拆了一颗巧克力味的,“老师给派了不少任务?”
聊到这个话题,齐亦又警惕了起来,“……也不多。”
见齐亦又开始在字眼上斤斤计较,差不多试探出了让他态度骤变的临界点,刘澈就心里有数了很多,接下来刻意避让了这个话题,也逐渐从考上的大学聊到老家的地址,逐渐让齐亦放下了戒心。
刘澈也开始体会到了陆遥交流——这个年轻人显然涉世不深,确实像陆遥神神叨叨交流经验时用一种奇特归类方式总结的一部分群体——眼里的“好人”和“坏人”直观易懂黑白分明,很像是个人形自走的回合制游戏,一张纯粹的脸上好感度几乎肉眼可见,突出一个一戳一蹦跶。
要查出齐亦究竟是哪里毕业哪个大律师的实习生其实不算太难,只需要时间。但对于他们来说,比起这个“早晚都能解决意义不大的问题”,最重要的是时机。他们要在什么时候,把它转化为“可以尽早解决并且加以利用的问题”。
刘澈完全能够理解齐亦需要隐瞒,因为任何泄露都意味着法庭上的变数,想必齐亦的上级也告诫过他这一点。但作为他的立场上,他更希望这个家伙能尽可能把所有动因交代出来。
——在更加谨慎而富有经验,能够辨别出这根本算不上审讯只是故弄玄虚的人找上门之前。
巧克力味的棒棒糖口味甜到发腻,刘澈决定加快步伐,先是拿出他那有着天青色手机壳的手机,假意扫了一眼,终于用出了在众多铺垫以后,终于能够拿出来的一句话。
“我有点事要进去一下。齐亦,你先在这里单独待一会儿。”
没有警告也没有静止,齐亦就这么措不及防的被留在了走廊外,呆呆看着刘澈离开的身影。他当然没有因为几句闲聊完全放弃所有警惕,只是逐渐觉得这位刘警官也许是个比较和煦友好的警队闲人。
但现在也许是一个时机?齐亦左右看看,四下确实无人,然后把目光移向了一边——让先前的陆遥和现在的刘澈都没有完全想到的走廊另一边。
刘澈当然没有真的走远,他现在正以自己先前找好的角度,非常安静的敞开了一个门缝,从窗户的反光观察着齐亦后续的动向。门里的人当然也会有疑惑,尤其是对他们的谋划一无所知的童鸿光,但陆遥心领神会,马上小声去跟他讲:“我跟你担保我们这位刘警官不是做贼的……”
对此一无所知的齐亦轻手轻脚,刚要走到隔壁房间的门口,马上就要彻底展现出自己赶过来的目的……
可就在这时,明显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也让齐亦立刻定在了原地。
坏事了,刘澈想着,然后立刻推开了门——齐亦不可能在有人的情况下继续他原本的任务,刘澈原以为来的可能是其他护工、医生或者病人——只是他恰好忘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顾……”
齐亦见到来人,刚刚脱口而出了一个姓氏就听见了旁边的门响,硬生生把后俩字咽了下去。
可赶来的人却脚步不挺,先是自然的来到了齐亦的身前,把他挡在了身后,然后立刻转身看向开门出来的刘澈。
“这位是……刘警官?”
“你认得我?”
刚才远远看过去刘澈就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眼熟,但确实联想不到具体的名字。
但如果把她假设为齐亦的上司,那很大可能就是陆遥“隐约有印象”的哪位大律师,认识的律师……
刘澈不记得自己近几年上过法庭。
“我叫顾凌,属于鸿云律师事务所。”
顾凌却完全是一副郑重谦和、坦诚相待的模样,甚至相当友好的伸出了手,摆出了握手示意的姿势,“刘澈,刘警官。您好,久闻大名。”
刘澈皱了皱眉,但也循着她的动作完成了一个标准而正式的握手。
和一个曾经担任过卧底,如今在一个算不得闲职却颇为秘密的支队工作的警察说“久闻大名”——这可不是好兆头。
但顾凌就像在闲话家常,把每个字眼说得清晰明确却又不失随意,“我在五年前一场葬礼上见过你,听人谈话时提过你的名字。我记得你和一些人在仪式结束前就离开了。按照你们的相处方式,可能是你的同事?这样推断或许失礼。虽然自己来说不好意思,但我记性还算可以。”
第三十九章 推断
陆遥站在走廊外,借机探头打量更远处仿佛正在商讨着什么的童鸿光和顾凌,“其实现实很少听到有人用这个姓。那位提到辩护律师咖位的大佬看来和咱有代沟,不懂怎么炒热度——这么有逼格的姓名拿出来,以这案子的传播度,广大网友能热热闹闹脑补出整部霸总小说!不过顾凌确实应该就是另一个司机的辩护律师,这个我确认过,应该没差。”
刘澈还在回想那场被顾凌提及的葬礼究竟是什么时候,是否涉及危险情况,但也不忘用近似条件反射敷衍了事的通用词词给热衷于“观众互动”的陆遥做捧哏,“所以?”
往什么方向理解都可以,而现在这个情况,陆遥自然而然就会认为他问的是接下来要怎么做。
“其实听了你看到的情况,我觉得也就还好吧?”陆遥摇摇头,“不用急于确认,他们应该和我们在两条赛道,情况比较好的话还能谋求合作——当然是在合规的情况下。我大概能猜出他们鬼鬼祟祟要干什么,不过现在只是猜测。”
刘澈诧异:“你觉得他们要干什么?”
“拆窃听器。”
“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位装逼模式和姓氏都很像霸道总裁但实际是个特别牛逼的律师总之职业也挺有逼格的大姐姐也许是在附近放了窃听器,所以让才齐亦偷偷跑过来回收一下。”
陆遥打了個响指。
时间有限还要跟人解释,这家伙秉持着不惜一切代价提高效率的原则,讲话速度口技快到非人,但终究是这个过早的结论略胜一筹,比语速更耸人听闻。
像现在这样的“陆遥灵机一动”时刻向来都有,不仅天马行空而且基本匮乏根据。根据某些无聊人士的统计,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三十七点六——看似不靠谱,但比起正确率绝对为零的“脑袋空空”,已经能算是颇具参考意义的方向。
更何况根据那位无聊到不能再无聊的家伙“热心”估算,这个概率数值还随着数据样本随时间增加保持在上升过程中。
刘澈掂量了一下。也就是说,这个“窃听器”理论在强行四舍五入的情况下还能算作有将近一半的概率不是胡诌。
“有个说法,就是非正当情况下的取证通常不能当作实际证据用于法庭。小刘哥,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吧?”
“当然。”刘澈哪里只是知道。
陆遥干脆回答:“不知道。”
刘澈骤然无语。
“可能这位顾律师看上去就像很有手段的人?”陆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虽然话说得不好听,但不择手段其实也是种手段,非常情况要用非常手段,做人嘛,确实就是要敢做一些超出限制的事才不会被狡猾的家伙算计……”
这家伙不知道又自学成才给自己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教育,总之刘澈不太想知道具体的受教育结果,只是深度怀疑:“你是不是因为她的姓氏特别”
他当然不是觉得顾凌没有手腕。单就直觉来看,也认为这么一个忽然窜出来阻止齐亦暴露的人大概率有她自己的算计,只是陆遥的行动和想法有时确实太过于超前。
他虽然愿意相信年轻的同事,但不代表一定会盲从。
质疑的声音总是该有的。直觉固然是能力的一部分,但也会导致不好的结果——个人往往会在这种赌概率问题中占据极大劣势的刘澈很难不产生时常质疑他人、甚至质疑自己的习惯,毕竟这对他而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性命攸关。
“其实想想,我这个窃听器理论还真挺有道理,可不是瞎扯。”陆遥眯了眯眼,“非法取证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公之于众的事,现在看来既然顾凌被证实是把童鸿光约出去的人,她又和这里的保安很熟。如果只是为了问话其实没必要这么复杂只需要走流程,不走流程大概就是在搞小动作。袁家的情况又那么复杂,假设是为了取证的同时排除后患,拿无关紧要实习生做幌子确保不趟浑水,那倒可以解释……”
虽然是反向的推断,完全是建立在陆遥突发奇想的基础上推导出相近的结果,但刘澈不得不承认,这种结论对应的事实在是越想越契合——不仅仅是他亲眼见到的那些欲盖弥彰的肢体动作,还有有关袁家的那一部分。
刘澈从进门开始就看出了端倪。比起疗养院本身的设施,这个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都突出了“安全”和“保密”这两个主题。但无论如何,也没人能阻止隔壁邻居耳濡目染,以及时好时坏的袁耀为了疗养康复也需要在护工的看护下偶尔闲逛。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在精神状况上需要特殊情报却得不到想要结果都另一方而言,侦查到袁耀的真实情况确实是一种需要——只是很少会有人像陆遥想象的那样极端,在这时候就拿出来如此的手段。
当机立断,在确认对付的对象很可能是钱权具备的袁家以后,及早设立了得到情报的歧途,却也可能是在袁耀也许被隐瞒病情让人代为作证这种假设下最快最好的证明途径。
顾凌是不是真这样想?
要知道现在距离车祸结束也不过十几天。刘澈深知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在阴影中被权力和金钱所蒙蔽的事实,自然能够理解个中逻辑——虽然非法取证的结果无法用于法庭辩论,但总归是证实真相的底气。
从顾凌的角度来看,她或许也需要一个先机。
见陆遥从天马行空走上了正轨,刘澈也暂时撤离了自己的个人忧虑,被顾凌忽然揭底的担忧,真正回归主题:“其实你说的向顾凌开诚布公寻求合作,我觉得可行。”
陆遥倒是愣了:“真的?”
她算计了齐亦那么久,刚好习惯了这么一个带恶人的形象,所谓的合作真是随口一说。
“刑警和律师又不是什么天然对立的关系……”刘澈点点头,“我们查的是袁家内部的嫌疑人和受害者,还有事故发生前后的实情,和那场交通事故本身又有什么关系?”
论起灵活操作,刘澈也很有自信。
第四十章 目的
事到如今,齐亦的存在似乎不那么重要了。
把他留给傅舆景和迄今只察觉到一点异样的童鸿光,陆遥跟着刘澈用只言片语把顾凌请出了几十米开外,三人来到一个相对闭塞,附近也只有空房间的楼梯口。
然而如此充分的预备,面对的却是喜人到有些令人惊讶的结果。
顾凌并不抵触跟刘澈与陆遥进行信息交换。或者说情况和陆遥所担忧的正好相反——她甚至完全像是早有预计,以相当积极乃至于热络的态度和刘澈搭话。
甚至连话题都从事实开始。
“让我不得不动一些别的手段的人正式袁耀的母亲。对了,她姓许,名叫许芳汀。可能这件事会让你们感到意外,我作为沟通的一方直接说出来也不太厚道,但毕竟是她先做了些不太光明正大的事。”
刘澈严谨地提问,“具体是什么事?”
“许芳汀曾经找到我,希望在我的监督下和丁先生的家属单独见面,对之前拿起事件,在开庭之前先进行私下调解。”
陆遥挠了挠自己的下巴,企图利用自己已知的一些常识,从顾凌的角度思考问题,“其实这应该是正常手段的一种吧?不过如果他们达成协议,事情按照许女士的想法发展下去,你在法庭上应该会很难办……所以你想要找到证据避免这些?”
虽然隐晦的提及,但无论是提出设想几乎要得到印证的陆遥还是“犯事者”顾凌都没有言明齐亦相关的事实。原因也非常简单:互利互惠是交流的基础,而尽在不言中的交换条件就是,刘澈和陆遥掠过那些疑点,以此换取顾凌的坦言。
不过按照陆遥的想法,这些因素还是要用到的——只是措辞上需要谨慎一些。
可顾凌却摇了头。
“你们或许对我有一些误解,我作为死者家属的律师,原则一向是以原告方的利益优先。实际上在我看来,这起案子法庭上的进展不一定非常重要,最重要的是当事人能够在这件事上能获得最大的补偿——说的通俗一些,就是能拿多少钱。”
这种极端诚挚却内容简单粗暴的发言着实让到底还是涉世未深的陆遥呆了呆,而刘澈却皱起眉头。
他完全能够理解顾凌话语中的逻辑,却无法想象为什么她要对自己和陆遥开诚布公到这种地步,说出这些话。
但是,这种感觉似乎确实有些熟悉……刘澈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过去的一些依稀的画面,让他微微一怔。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起交通事故而非谋杀。所以,我当然不会阻止他们私下达成协议的机会,只会旁听和给出符合最大利益结果建议,以避免她做手脚哄骗对法规认识浅薄的家属——毕竟就算袁耀把牢底坐穿,也不能付清丁为丁先生的女儿高中到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不是吗?”
有关另一名肇事司机,死去的丁先生的家庭背景状况早在一开始就被专业寻找资料一百年的陆遥过了一遍。不过,相比从关联到纠葛突出一个狗血淋漓的袁家,单纯拮据的家庭实在是没有太多可说的。
创业的小店经营不畅,然后便是倒闭、欠债、应付罚息。落实到结果,死者丁为在外头没日没夜的奔波,他的妻子则一边照看孩子,一边在网店里低价售卖那些卖不出去,于是堆积在家中的货品。
虽然是从不千篇一律的苦难,但归根结底最终不过是两个字:“没钱”。
丁为意外身死以后,情况更是不同。
刘澈再次发言:“既然顾律师对这种途径并无意见,那之前说的‘不光明正大’的事,应该不是指庭外调解?”
“没错。”顾凌点头,“我想要说的是许芳汀临时放弃了庭外调解——时间正巧就在她作为母亲探望自己住进疗养院的儿子,从我们在的这个地方离开以后。”
陆遥眨了眨眼,“你是说她唯一一次来疗养院见袁耀以后?才过去几天啊!”
“我还真不知道她之后有没有来过,但像你们所见的这样,我预计的结果最终被破坏了。”顾凌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自己做这些事的理由,“所以,我要找到原因——真正的原因。”
这确实是一个颇具逻辑性的缘由,而真正的手段也被掩盖了下来。
“你怎么想?”
“谁知道呢?”顾凌摊手,“无论专家还是警察,所有人全都无法和袁耀正常沟通,却只有她见了一面便有所得,迅速改变了自己后续的策略。也许是作为一個母亲特有的直觉,又有另一种可能……”
刘澈皱起眉头,“你难道觉得袁耀根本没有疯,而是高明到骗过了所有人?”
顾凌微微勾起唇角,“也许吧,我可没这么说。”
这实在是无比狡猾的发言,同样是点到即止。刘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比任何时候都要明白,这代表着两方合作本就在顾凌的预计以内,恐怕她在发觉警方到场以后立刻就做出了合作的打算。
分明是做了亏心事的一方,梳理自己手头的底牌、推断除去责任的方法这些途径,比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都要早得多。
这家伙……
无论如何,起码在现在这个时间点,顾凌确实做到了“开诚布公”。
“所以,刘警官。你现在记起来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我见到过你了吗?”
刘澈叹了一口气。在方才脑海闪现过画面,细心思考过后,他终于能够给出一个准确无误的答案。
“……是在宋荆,宋警官的葬礼上。”
一旁的陆遥闻言讶异地睁大了眼。
她最近也研究过宋荆死去的那起惊动市局的案件,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和场合旧事重提。
而刘澈如今也没空管理这位年轻同事活泛且希望寻求真相的小脑瓜子,只是耐心观察着顾凌随后会有什么表现。
毕竟,葬礼当时发生的事……
“终于想起来了?”顾凌微笑,“我还以为,是我那时的存在感太低。”
刘澈有些汗颜。
“毕竟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也只是人群中的一面之缘。倒是您记得我这么一个边缘人物比较令人受宠若惊。顾律师真是一如既往的……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第四十一章 交际
刘澈所知的顾凌并不是什么正常人。
哪怕生前人缘相当不错,宋荆的葬礼规模实际上也不太大。
当时她的独子宋乔雨据说是在执行军方的秘密任务,甚至自己都没有出席母亲的葬礼,所有葬礼前后的准备工作几乎都由市局里和宋荆有关的人操持准备。
作为儿子的宋乔雨不了解母亲的人际关系,毕竟宋家没有朋友交际的习惯,据说也只有寥寥远在外地本就不常走动的亲戚。
如果真让他办,到场的人恐怕更少——相对而言,确实如同半个亲儿子的邵梓也的确料理的井井有条。但毕竟公私有别,兴许确实会漏过很多宋荆在工作外认识的朋友。
总之,当时请来的除了绝大多数警局前后十几年曾和宋荆的同僚,就是一些在宋荆之死因为兹事重大被封锁消息刻意瞒下来,却仍旧得知了消息,然后不请自来的人。
顾凌就是那个不请自来的人。
之所以四年的时间过去,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里,只是在葬礼上待过一阵子、没有久留的刘澈仍旧能捡起对顾凌的回忆,就是因为这个人实在很难不给人留下印象。
毕竟不是谁都能在现实中像在玩一场avg游戏一样,看似轻率实则郑重,却又相当缺少边界感的来到一场自己没有被邀请的葬礼仪式中,甚至能在警察的口中套取种种情报,试图解答出他们都无法查清的真相。
顾凌成功了一半,甚至一度和当时仅仅是忙中抽出时间送别宋队的警方达到了相近的起跑线,只是刚刚发作、还差最为关键的一步便被按了下来。
干扰的人正是平日里从旁辅助的邵梓。
最为尊敬的师父被害,邵梓当然不是不想知道案件的事实真相,只是虽然他是被宋荆设法隐瞒的一部分人,但他也一直清楚——宋荆之所以这么做,有她自己的理由。
正因如此,哪怕顾凌的调查能力值得重用,也不能让局外人趟过这一滩浑水。
预知危险的能力往往与面临过的危险正相关。邵梓不是局里经历过最多险境的人,但起码比当时的顾凌要拎得清。只是要尽快发现顾凌这样蓄意融入的搅局者并与其周旋以前,也的确需要另一个过分敏锐的人。
那个人正是刘澈。
“可不仅仅是‘一面’之缘,”顾凌微笑,“我记得我有幸和刘警官说上过话。”
严谨的刘澈进行补充,“三句话。”
刘澈从来都坚持自己只是边缘人物。他实在是做倦了那种一举一动动葛影响全局、肩膀上随时背负着人命担子的关键角色。
正是因为这种原因,他才在三队里从不想着显露头角,只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参与破案。虽然刘澈也算劳模,但比起曾经的他,这样的生活已经足够安分守己、平凡度日。
然而对方显然不这么想。
刘澈已经察觉到顾凌对自己的警惕比刚刚算计了她手下的齐亦、锋芒尽显的陆遥还要强——又或者顾凌的确如她自己的描述一样记性好到出奇,才在复盘时记住了他这么一個主动搭话的奇怪之人,从此记恨于心。
不过,刘澈也不认为自己仅仅是曾经试探出了顾凌的目的就该被记恨到这种程度。
他毕竟不是始作俑者,不应该背锅。
“刘警官记得也很清楚。”顾凌反问,“想必也能够回忆起当时争执的事因?只是,我记得当初那起案件好像警方至今没有给出一个可信的结果。还真是颇为遗憾。”
果然是在记仇。
但刘澈的回话也参透了模棱两可的精髓,在仍旧隐藏情报的情况下,不给顾凌暗讽的机会,“兹事重大,当然要谨慎行事。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不劳顾律师挂心。”
“那啥,你们先聊,我走一走。”
陆遥擅长读空气。
她发觉刘澈应当是介于自己在场才有意避让要谈的话题,于是主动给了台阶下。只有找的理由过于经典,甚至显得有些敷衍。
“主要是吧,袁耀那边好久没动静了,我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顾凌瞄了她一眼。显然,哪怕当下更加关注曾经坑过自己的人,陆遥对齐亦所做的那些事也给这位大律师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第四十二章 了然
就在同一时间,来到市局就职恰好五年有余的梁安正站在门口,连帽衫的帽子戴在头上,静静聆听着门里琐碎慌乱的声音。
按照之前获得的信息,张银胜确实仍然住在这个地方——家庭住址和四年前完全一致,从未有过变化。其实梁安也曾经让人假装不经意的在周围菜市场游荡过几次,同样曾经遇见过这个人的身影。
根据梁安所得到的的信息。
他的几次出现就好像一种固定化的模式,拿着几乎无用的砖块手机,对摊贩摊上的付款二维码视若无睹,掏出皱巴巴的纸币、买足一周的食物然后离开。
身为曾经入狱的不法之徒,张银胜应当算是运气不错。
毕竟他衣食无忧……
毕竟他活到了今天。
想到这里,梁安望向门上的猫眼,视线直直望了过去。
哪怕他现在完全看不见里面的人究竟作何反应,但在长年日久的时光里对那些好不容易寻觅到的卷宗反复翻看,确认每一个灵魂以后,他已经能够无比坦然的面对这个可耻、可悲却过分幸运的灵魂。
在江卓和尹慧希以前,还有一个人。
一個让齿轮开始旋转的死人,也是梁安的亲生父亲。
梁自衍。
张银胜明面上是一名经济犯。但梁安知道,事实完全不止于此。
他最为突出、完全记录在档案里的是一起诈骗案——与一个名叫梁自衍的人相关。在众人视野当中,梁自衍分毫未伤,却被张银胜蒙骗失去了自己白手起家创办的企业,似乎是那起案件最大的受害人。
但实情或者恰恰相反。
“果然……”张银胜目光涣散、喃喃自语,“您还活着。”
梁安没有顺着他的话去讲,“不给我倒杯茶吗?”
不用刻意压低声音,也没必要做容貌上的伪装。二十余年的时光也足以湮没令一半基因造成的微妙不同。
除了一点。
只担忧另一个问题的梁安细心观察张银胜的一举一动,包括他呼吸的频率,眼珠的转动、面部的细微表情是否有令人生疑的反常。
“马上……马上,马上!”
果然是这样。
梁安神情复杂,趁着张银胜半边身子撞上自己的门、甚至踉跄地在几步以外踢倒了自己的鞋架的功夫,深吸了一口气。
从始至终,从得知张银胜这个人存在的时刻开始,起码对他而言,张银胜仍旧存活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一个结果。
这个人是梁自衍的亲信,也是那位已故二十二年的死人建立起如今事业最初时自愿牺牲的一枚棋子。从自己那位执着于复仇的母亲口中,梁安得知了这个人的存在,却也从来心怀疑惑与不解。
这个人实在太符合江卓需要排除异己、彻底将往事灭口的标准,但却偏偏从未遭遇过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机。他是一个例外,若能够部分参透江卓的行事准则,也能猜到他是一个明摆着的陷阱。
但梁安终究难以理解:
他以为凭借自己多年来积攒的对江卓这个人的情报线索,他已经足够了解这个手上沾染鲜血的人近乎苛刻的作风,但唯独有关张银胜的这种情况让他根本找不到一个确定的原因。
截止到现在,江卓唯一的弱点或许就是那段往事中衍生的后患。
江卓为什么能够独独放过他?就算可以作为猎捕后人的陷阱,张银胜这个人情报网络和不确定性也足以给他造成更大的麻烦。
单从利益上来讲,这绝不合理。
这个问题在四年前得到了一个缺乏证据的答案。
张银胜活在过去。
——这是宋荆拿性命换来的情报之一。梁安曾经近乎苛刻的找机会印证这个理论,将他派去远远观察张银胜的人都烦的够呛。
这也是他曾经能够第一时间理解李烈钧遭遇的缘由。
一个尚且理智、知道自己将要面临危险的人当然不可能停留在原地等待被人敲响房门的一天,但一个本就永远停留在原地的人可以。
二十六年前,江卓和梁自衍尚且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梁安也不过是一岁毫无知觉的婴儿。在这个时间点上,张银胜踉跄入狱,换来的是梁自衍彻底洗清了年轻时给自己,让江卓做了幕前的人。
六年前,张银胜离开监狱,梁自衍已死。这时的权力几经更迭,最终还是彻彻底底,落在了所谓傀儡一人的掌心。
对出狱的张银胜来说,世界已然是另一番模样。
而张银胜从未相信过梁自衍真的已经死亡。在他的印象中,江卓应当仍旧是那个幕前的傀儡,而有着无数策略的梁自衍必然躲藏在人群背后,在绝对黑暗的世界里掌握着无法匹敌的资源与力量。
只是她不知道。
时间静止般的流动让张银胜所熟知的一切都在眼前消逝。他永远不会认清事实,也因此难以造成威胁,成了另一位谋划者绝佳的棋。也许这在江卓看来是早就掌握了的把柄,但对梁安而言,却是教训。
血的教训告诉他,在一个明知道的陷阱面前,无论做出什么举动都要足够慎重。时隔四年,同时被暴露在警方和江卓眼中、曾经历无数阴谋却从中脱身的人,终于再次像真正的潘多拉魔盒一样被揭开。
原来,这就是他的真身。
目视着那个邋遢而无措、破碎的精神中又夹杂着敬畏与信息的中年人,梁安的脑海中猝然浮现过去的场景和一些只言片语。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哪怕我知道张银胜有问题,我也不能去找他。因为那个人已经注意到了他,可能会借此设下陷阱?”
二十三岁的梁安点了点头。
“你现在还不信任我,但还是来冒着风险直接提醒我。也就是说,我确实是深入到了不得了的地方了啊……”宋荆从兜里拿出一包烟,熟练的打开包装,抽出一根以后点燃,语气却没有分毫的变化,“既然这样,逃避大概没什么用。不如在他反应过来前做点别的。”
宋荆实际上很少抽烟。
那时的梁安并没有入队很久,对宋荆的了解完全浮于表面,只是后来才听过一些局里宋荆的崇拜者有意无意间谈过很多有关她的事、甚至因为对逝者的尊重时常有些神化。
比如根据传说,年轻时宋荆其实因为工作压力的缘故经常抽烟,只是后来推行禁烟后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强行戒烟,一举越过了困扰多少烟民面对的难题,自此成了局里戒烟的风向标。
反倒是真正与宋荆共事过数十年的搭档不吃这一套。
三队前支队长王海就拆穿过这种极端虚伪的滤镜。趁着日常将敬重的师父奉上神坛、又偏偏热心可靠万一招惹到撂挑子就麻烦了的邵姓男子不注意,王海就曾经悄悄向队员们吐槽过事实的真相:宋荆分明是因为探访了一位因肺癌早夭的朋友,被其经历的痛苦和余生的狼狈深深震慑,为避免短命和化疗而痛定思痛作出了选择。
不仅如此,所谓“意志力强者”在宣布戒烟的几个月以后表面维持着戒烟先锋的排面,背地里还是隔三差五找没人看见的天台去抽。
身上的担子确实伴随着过大的压力,大抵这也是人之常情。但不知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市局里一向以不符合外表的细致著名的王队竟然把自己引以为傲的侦查能力用在这种地方。
而在同样将会听闻这种传说的梁安面前,她抽了第二根烟。
只是后来回想起来,在那个时候,宋荆兴许已然预感到自己将要面临毕生最大的危机,梁安下定决心的提醒也不过是证据之一。
但她仍旧让自己活成了那个永远无畏的传奇。
*如果有印象的话,应该确实能看出来张银胜情况对应的是整本书第一案的李烈钧。实在间隔太久了,所以我还是主动解释一下,因为这也是我初始设定里唯一一个难得想要保留、没那么夸张离谱的对照(看过我碎碎念的人应该会知道我其实对初始设定给我后来的框架不是那么满意,很多东西都有大改,毕竟那时候年纪还小体谅一下……但事实上这个人物关系最初就有的,这一点不用质疑。不然咱梁哥要是当警察前普普通通平头老百姓一个,拿什么去做天选谜语人?)。
这么捋下来,李烈钧的入伍的确和张银胜的入狱对应。但有一点要清楚:李烈钧仅仅是屡遭打击加上入伍三年,而张银胜刑期是二十年。同样属于较为封闭的环境,周遭人带来的影响当然也不同。记得之前那案子的人能想起来的话应该能知道,李烈钧的情况是沉迷游戏麻木不仁最终挨刀,至于张银胜,只能说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
至于这是不是单纯的巧合……
我想说,有一个很容易被忘记但每一卷几乎都要在未来的时间线上被提一嘴的家伙。种种迹象表明,我提他不是因为我特别中意他。
虽然后来改过很多设定,但第一卷真的很重要,幕后黑手也是。
这一章也是。
第四十三章 事由
时间倒推到几小时以前。
“虽然是有马后炮的成分,但之前你用过的黄嚣这个名字……”言致远斟酌了一下,“其实我从一开始个人感觉就实在太过于突兀,听着不太正常。”
梁安有些纳闷:“都过去多少年了,为什么非要挑这时候说?先不提你这样礼不礼貌,这又不是我能选的。”
五年前,荒岛事件当中被梁安顶替的当事人恰恰有一个在字面寓意上多少有点意味不明的姓名,也不知道当事人父母父母究竟是抱着什么心态——作为常用姓氏和不算生僻的字组合而成的二字姓名,这个名字的使用人口在举国上下不足两位数实在能够佐证这一点。
但比起其他人的正常审美,一直用着一个过于平和普通名字的梁安却觉得这样不错,但也只是想想。毕竟他一直都做着正儿八经的警察叔叔,平时的工作也是按部就班的破案,为了保证自己作为老老实实办案的刑警不受怀疑,一些需要有人出面的琐事一般也有别人经手,他很少会亲自用假名办事,上一次只能追述到五年前。
电话对面忽然提起这一茬的言致远却有些迟疑,含糊确认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凭借对这位合作者多年以来的了解,梁安断定他大抵是做了什么额外的事方才有些心虚,而拿到言致远早先准备好,自己将要使用的假身份资料以后,他更是随后叹了一口气。
“怎么又是他?”
言致远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精心准备了许久的身份竟然仍旧是那個姓名突兀、身份介于敏感与不敏感之间的人,“其实有很多原因。五年来,在真正的黄嚣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我衡量了一下,他确实是适合被现在的你替代身份的人。”
梁安被勾起了好奇心,“能有什么事?”
“首先,他人在国外,但不是通过正常途径。”
言致远最终还是这辈子斟酌采用了直接的说法,“偷渡。我的线人一个月前传来消息,黄嚣的住处人去楼空。我跟进调查了具体的情况,发现他最后一次走进监控范围的位置是在港口附近,带着行李,似乎有明确的去向,而那个地方根据我线人打探到的情报,有个刚刚撤走的蛇头,最后一次活动的时间恰好与黄嚣的失踪吻合。”
年龄与身形相仿,这些因素是之前警方选定梁安作为代替黄嚣人选的理由。而现在替梁安寻找一个替代身份的言致远又选定了偷渡离开的黄嚣,自然也有他的盘算。
但梁安还是会提出质疑。
“只是有一种危险的可能,黄嚣也许是江卓曾经选定的人。”梁安眯了眯眼,“虽然我们没能从赵蔷口中得到所有前因后果,但她当时的确被迫需要杀死一些不是自己选出的目标,受到了另一个人的控制——那个人很可能是被江卓役使的白晨。就算确实不是他选的人,江卓详细调查过那起案件,也知道我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言致远一叹,“这样来想的话,可能性就太多了。”
梁安忽然想起什么,表情顿时有些古怪,“话说回来……你又为什么要揪着一个黄嚣不放?到现在还让人观察他的动向,他有什么特别的吗?”
起码五年前看过黄嚣资料的他只觉得这位险些被绑的男人实在过得不循规蹈矩,若非他只需要顶替一时,只要骗到一次就好,也不用真的去做什么乔装打扮的活计,实在很难长期融入那种过于随机、能见到不少熟人的生活。
“我之前对他的身份另有怀疑。但起码现在,作为一个你曾经了解过详细背景,做过群众演员、有本地户口和固定居所,他确实很适合。”
“为什么当过群众演员也是重要性的一环?”梁安奇道,觉得自己实在很难被这种理由说服,“而按这份资料上的说法,他不是已经放弃演戏跑去打工了吗?”
“你应该知道,这位黄先生一直觉得自己非常有魅力,有个长年日久的明星梦。”言致远语气正直,但结合真正描述的内容很难不让人感觉仿佛在开玩笑,“也许梦想不是什么一个人轻易能够放弃的因素。主要有一点,最近有一个职场剧的剧组在本市驻扎,这两天就要去市中心拍戏,其中有一场就在桑景大厦的隔壁,需要很多群演。”
这倒是一个能让素来强调谨慎的梁安信服的原因。
梁安挑了挑眉,“那倒也不错。只是也就是接触张银胜的下一步我要用好我这一张脸,再往后用黄嚣的身份调查那起案子,就得真的把自己当做他,甚至过着他的生活,接触他平时接触的邻居。我是没什么问题,但你应该知道这样要花的成本……”
“当然。”言致远准备异常周全,“你觉得需要的都有。等和张银胜见面以后,我会安排专人替你伪装成黄嚣的模样,就到黄嚣的住处汇合。和之前一样,多余的事,你什么都不用做。”
言致远讲出来的话确实很让人信服,毕竟在他身上也不是没有前车之鉴。自从离开市局失了业,这家伙反倒如鱼得水,不知怎么得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人脉不说,还越来越有黑白通吃的苗头。梁安倒是颇为相信这位老同事的人品,比较倾向于坐享其成。
“确实是很周到……甚至有些周到过了头,就好像你本就打算这样竭尽全力说服我。”梁安顿了顿,“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你是不是瞒下来了什么?”
听了他含蓄的质疑,言致远沉默片刻,“……说的好像伱就坦诚相待了一样。”
这个问题但凡问出来怎么回答都不太礼貌,经常感到心虚的梁安干咳一声,算是默许了如此互相欺瞒的诡异情形。
不过,无论现在的言致远怎么像是一个无所不能万事通,他终究是被迫离开了昱州市的人。梁安再清楚不过,有些事情终究是只能由他来做。
第四十四章 伪装
回到现在,梁安走出了张银胜的房门,完全紧绷在脸上的神情终于骤然一松。
和一开始他们计划筹备这一步时预料的一样,张银胜确实从头到尾没有发觉任何异常,甚至没有试探梁安身份的真伪。身为被伪造身份的人刺探的一方,他似乎比偷鸡梁安自己更惧怕自己所见并非事实——多年来坚定的信念不仅让他不敢接受时间的流逝,更不会动摇自己“被证实”的想象。
至于张银胜交代出的内容,大部分都在梁安原先根据案卷得出的推测之中,包括宋荆与张银胜接触时找的借口:作为经侦,为调查枫越集团一些不安分干部是否有贿赂现象。
希望协助“失踪”的梁自衍夺回本来就有的权力,张银胜自然入套,反倒将叼着烟毫不害臊地扯谎,看上去相当正派的宋荆视作只想把自己当做线人、因此可以利用的目标。
但这些只是能够从旁佐证他确实在宋荆隐藏行踪的几天里和她有所往来,真正有价值的在于一点,这也是警方受限于了解范围,有意忽略张银胜存在而从未发现过的情报。
——事发当天,宋荆曾与张银胜商定在名为“胜嘉超市”的商铺门口汇合,声称希望与他商谈一些事情,最终却没有露面,也从此断了联系。
根据记忆,比起宋荆确认死亡的下午四点至五点之间,两人约定也是张银胜自称在胜嘉超市门口的中午两点半时,也就是说,当时宋荆应该还活着,只是因为某种不知名原因放了张银胜的鸽子。
梁安趁着张银胜不注意的间隙也简单查阅了一下胜嘉超市的地址,和桑景大厦地址的直线距离只有三百余米。
还有张银胜所说的最后一番话让他颇为在意。
那时,他刚好深入浅出地尝试谈及江卓,希望如果运气不错,能够得到与这位江董事长相关的事实来判断他是否清白。而张银胜给出的反应却远远超出了梁安的预料。
“梁先生,您应该是还在计划着……那件事吧?”
当时的张银胜搓了搓手,梁安甚至能从他脸上看见一种异样的兴奋,仿佛冲着他所扮演的梁自衍,又好像是因为别的什么不知名的心绪,让眼珠上的血丝都仿佛鲜艳了许多,仿佛心脏加快了鼓动的速度,浑身的血管都沸腾了起来。
“像江卓那种货色,您也没必要太过操心。这种人我见多了,他再怎么变都还是那个人,怎样都翻不出风浪。”
江卓对张银胜的长期漠视固然古怪,但起码能够找到那些由头。在换位思考的情况下,他也有足够的人手能够监管张银胜不把消息透露给重要的对手。梁安从来都承认,作为一个难搞的敌人,江卓确实有那个资本“不足为虑”。
但由张银胜这种说出这种令人难以忽视的话,就像是他知道着什么其他的缘故,让他对江卓的存在不屑一顾。
现在看来,也许后者伴随的因素也是前者当中江卓放任大概率怀揣着自己秘密的张银胜虚度时光的原因之一?
这么一想,梁自衍的死正好张银胜入狱两年前。或许张银胜确实知道梁自衍的某些计划,让他断定“梁自衍”必然把这位对手纳入考虑,也许很快就要解决他。
他不是不想要继续从张银胜口中确认详情,但哪怕张银胜再自欺欺人,他印象中运筹帷幄的梁自衍还不至于老年痴呆。梁安从来谨慎,也不能冒着风险滥用这种现状。
毕竟,这不会是和张银胜的唯一一次会面。
梁安压着帽檐走出张银胜所在的公寓楼,按照先前看好的路线搭上公交到了距离黄嚣住处最近的公交站。因为此刻身份的限制,他能够选择的出行方式非常有限,只能利用言致远先前备好的一张记了陌生人名字的交通卡。
所幸一路都没碰上什么人。前往黄嚣住宅的途中,梁安一边确认着自己没有把任何突出的相貌特征暴露在监控范围以内,一边寻思着言致远找来的到底会是什么帮手。
不仅是梁安自己,最大程度上辅助他完成前期准备的言致远也对此心知肚明:要想把昱州市市局的梁支队长和张银胜这两个人私下里碰面被发现的可能性证伪,就必须把任何被发觉的可能性都降低至零。
绝大部分的技术方面有言致远的协助自然没有问题,最大的难点在于人力资源。
在这种情况下,让第三人,也就是言致远所说的“帮助乔装打扮”的人知道真相非常危险——因为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无孔不入的敌人。梁安不好奇言致远找到帮手的途径,只会担忧这個人是否可信,但他也同样相信言致远不会坑人。
因为此时此刻,他们才更像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处境也更近似于绝大部分罪犯本身。
“我来找黄嚣。”
这是约定好的暗号。
来人戴着棒球帽,穿着干练。从身量和帽子里漏出的长发碎发来看是个年轻女人。梁安开门让人进来,略微打量一番以后微微眯眼:条件反射般的分析能力让他立刻察觉到这个女人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虽然盘起的头发几乎都被帽子遮盖,但脑后的部分依稀还是可以看出发丝的色泽。
末端大多是深色,发根处却是浅色。
这也就意味着她原本的发色应当是浅色,却被后天染成了深色。染发自然并不稀奇,而与通常的情况相反,这个女人分明长着一张标准的东方人面孔,并不像是混了什么外国血统,没有那种过白甚至有些病态的皮肤,更不是白化症。
不过梁安倒也没有过头的兴趣深究帮手的异常,只觉得言致远果然这些年干了什么,才会认识这些奇怪的家伙……
这个帮手的能耐确实神奇,梁安只发觉她拿一些形似橡皮泥却又不是的东西在自己脸上处理一番,利用早先准备好的道具教他戴上。再照镜子,自己便临时换了张黄嚣的脸,不止行走坐卧不会脱落,想要做其他的表情都没有异常。
“那么,祝你好运。”
忙完后,女人压下帽檐、收好东西,笑笑便转身离去。
只剩自己呆在黄嚣的房间里,梁安这才有空环视四周,确认一些摆设内容。黄嚣的资料他早五年就已经读过,现在差不多能够记起来,和言致远补充的相比也差不了太多。
如果按照当初他详细调查得到的社交范围,与黄嚣亲近的朋友应该不多,这也就很大程度避免了有人上门拜访、搭讪、和梁安直接交流导致暴露的情况。
而就在这时,固定电话的铃声在他身后响起。
第四十五章 旧案
这种情况自然不在梁安原本的预料之内。
但哪怕他再怎么苛刻、再怎么要求一切尽善尽美,这么一点意外还不至于打乱节奏。虽然黄嚣家里的座机看不见具体号码不知道对面是何许人也,但这年头的保险和楼盘推销无孔不入,完全有可能是某些个人资料泄露导致的麻烦,人不在家接不了电话也情有可原。
正因如此,梁安在孜孜不倦且不被理会的铃声伴奏下,终于能够好好审视在黄嚣离去后,逃去异国他乡的人名下唯一的大额不动产。
黄嚣的家坐落在旧城区,整个楼盘建在二十年前,时至现在当然不算新楼,但也距年久失修太远。根据梁安看过的资料,他的父母都是农村出身,年轻时到城里打工置业的普通市民。这座公寓是他们积攒了半辈子的工资换来的安居之所,虽然是十三年前买下的二手房,治安不好,位置也偏僻,但胜在有三室一厅,空间绝对算是宽敞。
作为一个单身独居男性,玄关处原本为一家三口准备的大型鞋柜显然派不上太多用场。除了最底层几双蒙尘的鞋,其他地方都堆叠着林林总总的杂物,包括几把破旧雨伞,有一把甚至已经浸透了锈迹。
房屋里的贵重物品大多已经被离开的黄嚣带走,他显然也没有回来的意思,以至于现在屋内就像是被态度散漫的盗贼洗劫过一遍,绝大部分电视柜和书柜的抽屉还或多或少的开着,佐证离开应当不是黄嚣长期规划的结果,在短暂的准备过程中他也没想好该带走什么。
梁安逐一打开卧室书房的门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
全屋唯一残留着的关于黄嚣父母曾经居住过的痕迹,大抵就是在厨房门口墙壁上挂着的遗像。黄嚣无论从外表还是他人口中都不像是特别洁癖严谨的人,不会注重生活的细节。相应的,比起平时能碰到的家具,所有高处摆设中只有这里有新近移动、抹去灰尘的痕迹。
戴上手套检查到这里,果不其然看到其中相框内有个隐蔽夹层,里面只剩一张刮开的彩票——原本应当是黄嚣藏贵重物品的地方。
其实在刚听言致远说起黄嚣偷渡这件事的时候,除了条件反射般警惕这会不会导致江卓的怀疑,梁安也自然会想要知道黄嚣这么一个虽不富裕,但起码比城市里大多数要缴纳租金或者还房贷的人要轻松的家伙究竟为什么会偷渡离开。但连言致远也没说出個所以然,而梁安现在紧张无比,需要借用黄嚣的身份,自然更没空特意深究。
反正,黄嚣的邻居们总不会知道的比他要多。
无论怎样乔装打扮梁安毕竟都不是真正的黄嚣本人,正因如此,除了偶尔与张银胜交流以及伺机返回现场重启调查,梁安给自己总结出的行为准则是尽量避免出门——但他也需要适时的用好这张脸,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制造出黄嚣仍在附近正常活动的假象。
起码这段时间里,任何可能察觉不对的人都需要得到如此结果:一个无业游民接触了张银胜,去到了与宋荆案相关的地点,而刑警支队长梁安一直在昱州市局坐镇,总之与这件事毫无瓜葛。
下一个目的地没有指定的范围,不过梁安早就做好了攻略,黄嚣家楼下的无人超市有两个监控摄像头,是最合适的“刷脸”地点。
考虑到电梯容易与人和监控在封闭空间时一样,梁安走的路线仍和找过来时一样,用的平时没什么人会经过的楼梯。黄嚣家住五楼,这倒不是一段漫长的路程,只不过让经过的梁安目光在旁边一顿。
这是个老式的楼盘,许多用来防范万一的设备都陈旧无比。一圈又一圈的消防用水管透着一层玻璃被放在楼梯口处的巷子里,符合规格要求,看旁边的表格也经过了安全检查,但毕竟不是新式的产品。
很巧。桑景大厦也有这么一个装置,曾被警方视作迫不得已却不得不考虑的可能性之一。
宋荆的那起案子,最大的疑点在于嫌疑人似乎没有任何方式能够在宋荆的死亡时间范围内上到顶楼——不仅仅是饱受诟病的前局长吕闻康,任何人似乎都没有那个机会——顶楼照理说只有宋荆一个人。
众所周知,现代科技对破案影响最大的发明是几乎的万能监控录像体系。在这起仅仅是五年前发生过案件当中,这个因素自然会被纳入考虑,而且相当重要——桑景大厦以前出过盗窃案,因此在这方面做的分外完美,监控覆盖的范围照顾到了每一条必经之路。
而凡事总有例外。再好的监控,众所周知也不会顾及高楼的外墙。因为实在没有任何可见的通道,警方的思路也不得不剑走偏锋。
相对极其完善的监控体系,桑景大厦的防火设备没那么高级,除了基础的灭火器就是陈旧的水管,和现在梁安看到的居民楼用品差不太多,也许材质上要更加坚韧一些——经过实验,确实能够让一个成年人顺着消防水管爬上爬下。
可比起这样匪夷所思、充满变数、往往只存在于极理想情况的作案路线最大的问题在于,吕闻康再怎么说也是个六十郎当岁的老人,哪能有这样的活力在二十几层往上的窗外绕过监控随意爬上爬下?
而如果不是他,嫌疑人的筛选可就更是大海捞针了。
起码昱州市警局绝大部分人都认为宋荆的死和他逃不了关系。但比起纯属兴趣的侦探,作为警察更加需要注重疑罪从无。
哪怕吕闻康被证实且间接导致他后来被拉下水的行为只有带走了宋荆身上的证物,宋荆身上除了致命伤没有挣扎痕迹也证明武力算得上强悍的她应当是被熟人所害,第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行为鬼祟,符合一切条件的吕闻康终究没被判作蓄意谋杀。
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