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阉党对东林党
“杨小哥,真不用老夫派人帮你?”
“已经让老伯当了次恶人,不敢再麻烦老伯了,小子人手够了,老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
“哈哈,小哥这用词有趣,好吧,老夫祝你一路顺风,说好了,别忘了给我这老头来封书信。”
“瞧您说的,那肯定的啊,您是总兵大人,必须得巴结您老啊。”
“哈哈,臭小子,走吧。”
“小子告辞。”
九月八日,经过五天的日程,一支总数在三千人左右的大队伍终于出了登州府界。
登莱总兵沈有容做了次恶人,也只是让愿意跟着杨天走的辽民数量加了一千人而已,登州府城外,还有三四千人抱着那空想的希望在那苦苦求活,杨天无法,留下两千两银子,拜托沈有容接济下剩下的人,他则带着两千愿意去潍县的辽民踏上回程。
“娘,累了吧,上车上坐坐。”
“呵呵,不累,娘这几日吃的饱,有力气。”
孔春花跟父母有说有笑,走在队伍的中段,这几日一天三顿饱饭,偶尔还有荤腥,大多数辽民已经慢慢有了体力,说他们是老弱病残,其实大多都是些四十到六十之间的孤寡,还有一些十岁左右的孤儿,少数像孔春花这样的年轻人,很多人脸上已经有了些红润,一百多辆马车上,空出些地方载着些病人或者残疾人,这些人现在也渐渐有了笑脸。
“叔,婶,累了吧,来车上坐坐?”
朱五打马过来,下马跑到孔春花身边,对这一家三口献着殷勤,稀奇,孔春花跟朱五有说有笑,看上去挺亲密。
孔春花想起什么,好奇的问道:“朱五哥,那杨堡真有娘子军么?”
朱五拍着胸脯,打着包票:“哥能骗你不成,妹子,就你这条件,进娘子军没问题。”
“老爷,”李全指指不远处的朱五,好笑道:“这朱五许是看上这孔春花了。”
孔春花这一米八多的大个子,膀大腰圆的体型,偏偏是个女人,想不出名都难。
朱五这矮壮的体型,跟孔春花站在一起,旁人怎么看怎么别扭,杨天倒是挺看好,多般配,水浒传那谁来,矮脚虎还是谁来,不也是女高男矮么。
“传话下去,紧赶一阵,争取天黑前赶到平度州城。”
“是。”
。。。。。。。。。。
叮叮当当!
天启皇帝朱由校穿着一身轻便的短打,手里拿着锤子木尺,在那聚精会神的不停敲敲打打,不一会,一件类似折叠椅的木制品接近完成。
“校儿,这是什么?”
客氏一边貌似好奇的说道,一边从身边宫女端着的银盘里端起一碗莲子羹亲自端给朱由校。
说到专业,朱由校得意的笑道:“嘿嘿,乳娘,这还不是完成品,等我完成了,再告诉你。”
“校儿就是聪明。”客氏微笑着不咸不淡的捧着朱由校,她可是牢牢记住了前日晚上李进忠嘱咐她的话,“娘子,你要记住,咱们如今的好日子,靠的就是陛下的宠信,从今以后,咱们两人必须有一人时刻待在陛下的身边,只要陛下宠信咱们,以陛下的年纪,后半辈子,咱们就无忧了。”
司礼监值房,李进忠不学那王安,他把内房门拆了,声言:“咱们都是为陛下办差,在这里不分彼此。”
如今的司礼监,王体乾李永贞还有几个随堂太监,唯李进忠马首是瞻,而李进忠这个人,却很讲义气,有人求上门来,只要能帮就帮,现在的内廷这些宦官太监,甚至宫女,谁不知李祖宗仁义无双。
今天值房里,李进忠王体乾李永贞加上四个随堂太监都围坐在一起。
“大哥,”王体乾恨恨的道:“那周嘉谟连上三本辱骂咱们,小弟还听说他昨日在府上与左光斗他们饮宴时,口出恶言,说,说大哥你,你是无根的无赖……”
砰!
李进忠猛地一锤桌案,铁青着脸,脖子上青筋暴露,双手打颤,嘶吼着:“匹夫,匹夫,这个狗日的鲜活(傻逼),老子跟他没完!”(宦官太监,最忌别人嘲笑他们那胯下之事)
“传话下去,让孩儿们给老子查,我就不信这个老匹夫没有污点,我草他个鲜活,老子跟他没完。”
“是。”
东林党VS阉党
拉开帷幕。
第一百零七章 绣衣卫的训练章程 羽绒服
不知不觉,两千辽民已经在潍县安家有十日了,杨天把他们没家没口的分男女安排在杨堡新起的宿舍里,有家有口的单独安排一间房间,二百多个孤儿,统统被杨天安排在军营里,那些暂时有些风寒感冒没好的辽民,单独待在一起,请大夫再给他们看看。
这些辽民本来还有疑虑,等到了杨堡,住着不透风的房子,吃着香喷喷的饱饭,这才知道真是到了好地方,汉人是勤劳的,这些辽民身体康健了,闲不住,就开始问杨天要事情做了。
“老爷,俺这些老乡们想找些事情做。”
办公室内,耿春特地过来请示杨天,态度比以前更加恭敬。
“他们都会些什么?”
“回老爷的话,有的会收拾庄稼,有的现在吃饱了,有把子力气,可以来工厂帮着干活,那些娘们(不是贬义)大多都会纺线织布,老爷您应该用的着。”
别说,耿春分析的还真是头头是道,特别是这纺织女工,棉花已经收熟了,杨天的纺织厂已经开工五天了,目前马宝已经会制作纺车跟织机,木工作坊这两个多月已经新增纺车织机各一百四十多台,以后还会更多,这女工确实有缺,与其从民间再招,不如从这些人里找。
“这样吧,”杨天沉吟着说道:“男的,愿意去工厂帮着干活的,一天三顿管饱,一月三钱银子,女的先挑出四百人,到纺织厂上工,要是能练成熟手,跟厂里其他女工发一样的月钱。”
“是,小的这就去跟他们说说,”说着说着,耿春跪下端正的磕了三个响头,正色道:“老爷,小的替他们感谢老爷的恩德。”
“唔,去吧。”
“哎。”
房间只剩杨天自己,他起身走到那副自己画的中国地图面前。
“这朝鲜跟莱州府不远,一来一回,应该用不了一个月,目前棉纺厂这进度,一月能出两千来匹棉布,这马朝说朝鲜那边一匹能卖五钱,这就是最少一千两银子,棉布会越出越多,这大宗海贸确实赚钱,到时要派人跟着过去看看。”
杨天考虑完棉布的事,再考虑杨家军,如今杨家军三千多家丁,总共只有不到一百匹马,那些借车马行的马跟马车都已经还回去了,这马确实要买了,毕竟是这时代最快最实用的交通工具。
“李全。”
“到。”
“把吕风叫过来。”
“是。”
……“报告。”
“进来。”
目前已经在杨堡训练了一个多月的吕风,大步走进来,站在杨天对面,军姿有点怪模怪样,罗圈腿往外拐着,看上去有点滑稽,本来马学风非要他改过来,准备拿麻绳绑上,杨天制止了,他要的就是这吕风会骑马的能力,天天骑马,哪有不罗圈腿的。
“吕风啊,你会挑马吗?”
“团长,我会,从小就养马。”吕风说的信心十足。
“好,那你知道潍县附近哪里有马市?”
“这个,团长,莱州府好像没有,青州府或者兖州府应该有。”
“嗯,给你个任务,回去准备一下,明天我会派人跟你一起出去寻一寻马市。”
“是。”
。。。。。。。。
九月二十九日,马朝来到了杨堡,看完杨天的棉纺厂后,杨天带他逛了逛杨堡,看了看自家的家丁,一个是展示实力,一个就是震慑住对方有或者还没起的贪心。
“杨兄弟啊,我真是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势力啊。”马朝看完,很是震撼,称呼也慢慢开始改了。
“呵呵,兄弟我一向喜欢大家一起发财,我这的海贸利润马兄可得三成,马兄咱们可要做个长长久久的合作伙伴。”
“一定,一定。”
双方议定日子,马朝吃了顿午饭就往回赶,他还要回去准备好他那两条船,他自身也有些货物需要准备到了朝鲜发卖。
忙忙碌碌,十月初一,天气不错,杨天决定下午给大家放个假,休息休息,让家丁们轮流休息半天,他带着几个结拜兄弟,马红玉马春娘额外还带了个杨柳,顶着午时暖烘烘的太阳,在马家村村西头河边自家地上,支个铁架子,打算吃个烧烤。
吃饱喝足,一行人散开在河边的草地上,杨天跟马红玉待在一起,孙征死皮赖脸的贴着杨柳,张大牛跟马春娘在一边窃窃私语,时不时的两人傻笑出声,就剩下马学风马宝任贤孙途四人在那无聊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啊,不行了,大哥,我回去了。”
实在无聊,马学风当先打个招呼走了,接着马宝孙途说要回去研究好玩的,也走了,任贤倒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不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红玉悄悄附在杨天耳边,小声道:“阿天,有没有发现,阿贤现在越来越阴沉了。”
“呵呵,应该叫越来越成熟了。”
“不然,我现在一看到他,浑身有点发冷。”
“是嘛。”杨天仔细看看任贤,别说,还真是,他身边有股阴冷的气场,自己平时还真没注意。
让马红玉待在这里,杨天朝任贤走去,任贤听着动静,侧头看是大哥,给了个笑脸。
“阿贤,”搂着任贤的脖子,杨天悄声道:“你这方向走错了,搞情报的人,怎么能让人感觉浑身发冷呢,刚才红玉可说了,她最近看着你,感觉你很阴沉。”
“……那大哥,你说该如何?”毕竟年轻,任贤还以为这搞情报的必须得阴狠无情,渐渐的,他就朝这方向发展了。
“我也不是很懂,不过搞情报就得跟人打交道,那当然是越像正常人越不容易被人注意了,你得像个普通人,让人对你没什么防备心,是吧?”杨天搜肠刮肚,想着应该怎么做情报人员。
“就比如你,今年才满十六,平时就该有这年纪的,怎么说,朝气你懂吧?”
见任贤点点头,杨天一边想一边说:“你看,假如你现在要跟一个人打交道,你得表现的像你这个年纪该有的表现,这样吧,绣衣卫以小队为单位,轮流出去体验生活,你们得注意身边那些普通人的作派,表情,生活习惯,要做到把自己融入成一个普通人。”
“……大哥,我有点明白了。”
看任贤若有所思,杨天接着说道:“这只是我想的一些初步计划,以后有什么缺漏,或者你还有队员们有什么好的想法,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咱们白手起家,很多章程都是需要咱们一个个去完善。”
“嗯,大哥,我记住了,回去我就征求队员们的意见。”
“咦,阿天,你跟阿贤说了些什么,怎么开朗多了。”马红玉奇怪的看着远处在那跟张大牛打闹的任贤,嘻嘻哈哈的,好像回到以前的样子了。
“没什么,我过去是这样说的,阿贤,再不笑,老子就配头母猪给你。”
噗嗤!马红玉推了他一把,“没个正经。”
“嘿嘿。”
两人正在那甜甜蜜蜜的闹腾,一个胖乎乎的人形从杨天眼角余光经过。
“咦,马福。”
“小的见过老爷。”这人听到杨天叫他,转过身来,恭敬的请安。
“你怎么胖了,不对。”
杨天走过去摸摸他的衣服,青布外衣胖鼓鼓的,手指一捏,衣服倏得陷下去,松开,又弹回来,“鸭绒?”
马福恭声回道:“老爷,这是养殖场养的那些鸡鸭鹅被宰杀后丢下的毛,小的想着丢掉怪可惜的,就拿来用盐水泡了泡,晾干了缝进衣服里,别说,还挺暖和。”
“唔,如今养殖场鸭鹅的数量有多少?”
“回老爷,鸭有上万只,鹅有三千来只,如今养殖场有工人上百个,鸡有……”
杨天笑眯眯的打断他的话:“停,鸡就不用说了,走,带我去看看,马福啊,你可能要立大功了,等着奖金吧。”
“哎。”虽然一头雾水,马福却知道他可能要立功了,还有奖金,当下乐颠颠的头前带路。
“羽绒服,该卖多少钱呢?”
第一百零八章 孔春花
杨天的养殖场,每天都要宰杀数量不少的鸡鸭鹅,这几日场里多了些脸上戴着口罩的妇人,鸭鹅拔毛都由她们完成,鸭绒毛鹅绒毛单独放在一个木箱子里,其他拔下来的鸭毛鹅毛也是分类放在大木箱里,听说这是杨二郎亲自吩咐下来的,一定要分门别类放好。
杨家军军营如今是个单独的堡垒,占地八十亩,军营大门口东边一里的距离就是官道,军营后方是一排排的房子,密密麻麻起了有上千间,很多都还空着,只有那些辽民住在其中,原先的小杨堡就坐落在军营南边三百米处,如今已经成了一个集赌坊饭堂宾馆菜市场杂货铺的综合性市场,其中菜市场单独划出一块区域,以宽二米为一摊,五十个摊位租给那些各地挑菜来卖的菜农,一个摊位象征性的收个一百文的年租,如今潍县三分之一的菜农都愿意来小杨堡做生意,这里人流多,公道,有秩序。
“哎,还是阅历浅啊,很多事想的都不全面。”
十月初五,杨家军军营,杨天的办公室,他正在那认真反思。
前世杨天二十六岁,虽说大学毕业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年,可毕竟阅历太浅,考虑事情不是很全面。
比如这绣衣卫,至今还没个明确的训练章程,这情报部门可不是你说去搞一搞就能搞成的,杨天这几日苦想,先定下三条,一,平时训练不能落下。二,出去不定时的体验生活训练。三,发展外围人员,比如杜老虎这种的地方实力不高的土棍,这种人夹在豪强中间生存,起码这左右逢源打听消息的能力是有的。
狼牙大队这边也是,杨天本身想打造成这时代的特种部队,可也是光训练不行,也得出去体验生活,再就是,十人一队,这种精英作战得有实战为模板。
“如今这世道作恶该死的这么多,就让狼牙去练练手。”
这几天,杨天密密麻麻写了几张纸,都是手下各个部队的训练计划。
家丁团,对外宣称商会护卫,也得捋捋章程,也不能光练,亲卫连毕竟都是老家丁,战斗经验比较丰富,可三个营,老家丁所占比例只有七分之一,剩下算是新丁,虽然天天刻苦训练,可同样光练没有实战也不行。
“山东的响马不少,可都在西三府那边,该找谁练呢?”
杨天想的入神,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面。
“真没什么好法子,让他们以连为单位到周边这些县拉练去。”
就这样定了,一方面可以锻炼队伍行军能力,一方面顺道震慑下五县一州的盟友,展示下自家的实力。
考虑完武事,还得考虑商事,这羽绒棉衣过段时间就会上市,盐已经在五县一州有序的发卖,棉布先走走海路,试试水。
“这高密县那边,怎么会没有动静?”
杨天纳闷了,胶州逄猛巡检司那边好像对高密县的盐路被他挤压出去没什么响动,高密县衙门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还有盐贩子那边都说对方已经不再往高密运盐。
“不对劲,有点反常。”
至于闻香教那边,抓了林老虎三个所谓的外乡人手下,拷打下才知道这三人都是闻香教的小角色,只知道一个青州府粮商沈言,这人林老虎已经交代了,杨天派人去打听过,人已经不在青州府城,至于那想图财害命的青州知府徐周,杨天不打算放过他,只不过还不是时候。
“这闻香教到底是什么玩意?对,我的地盘也要盘查一下,别特么的灯下黑了。”
这闻香教倒是提醒了杨天,这时代民间生活困苦,无知村夫太多,极易被那些借着鬼神之说的邪教所蒙骗,他得好好盘查盘查,就从家丁们查起,从马家村他这根据地查起。
“报告,孔春花求见。”
“让她进来。”
“见过老爷。”孔春花走进来,脸上有点腼腆。
杨天微笑着和气的问道:“春花啊,在这住的还习惯?”
孔春花现在在杨家军的名气不小,家丁们都知道亲卫连副连长朱五跟这个膀大腰圆的高大娘们好上了,这一对可成了家丁们最近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焦点。
“住的好,吃的也好,那个,老爷。”孔春花扭捏了一下,像是下定决心了,说道:“老爷,我想进亲卫连,给老爷当亲卫。”
“为何?”
杨天纳闷了,孔春花一到杨堡,他就把她安排到娘子军里,难道是那边欺生?
想到这,杨天脸色严肃了:“春花,别怕,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那边有人欺负你这外乡人?”
“不是,不是,老爷你误会了,柳姐她们对我很好。”
孔春花连连摆手:“是我觉得那边训练起来没意思,我看老爷您的亲卫连训练有点意思,所以我才,才想给老爷当亲卫,而且我也想报答老爷对我们家的恩德。”
没意思,这三个字让杨天一阵好笑,‘嗯,这孔春花有点意思,自己看来真得认真考虑考虑。’
“这样吧,咱们到训练场,我看看你适不适合做亲卫。”
“好。”
训练场上,杨天看着孔春花在那做体测训练,一千米跑,单杠引体向上,举石锁……
“春花你还真……”
杨天说着说着哑口无言,这孔春花也太猛了,体测数据门门都是优秀,特别是这力气跟跑步,一百斤(一直忘说了,明代一斤十六两。)的石锁,举起来还能转几圈,跑了一千米,气都不喘几口,这要是真练出来,猛,猛将啊。
“官小虎。”
“到。”官家那个好武的小子,到了杨家军后,进了杨天的亲卫连,训练了有两个月左右,身形高挑灵活,肯下苦功苦练,是个好苗子。
“你跟孔春花对练一场。”
官小虎一脸郁闷:“啊,团长,打女人,不好吧。”
“让你打你就打,输了罚你洗你们班的袜子一个月。”
“啊!好,朱五哥,对不住了。”
“哈哈哈。”
围观的亲卫们被官小虎这句调侃的话逗的直乐,旁边的朱五臊了个大红脸,倒是孔春花落落大方。
官小虎对孔春花
武器:都是包铁训练用的木刀。
两人相距有两丈,孔春花大手单手持刀往前跑几步,近了,双手持刀过顶露出胸前空门,不过她持刀过顶后下劈这过程速度太快,官小虎只来得及双手握刀挡在头顶。
嘣!
官小虎只觉双手被对方劈在木刀上的大力震得发麻,刚想喘口气,孔春花又是一刀劈下。
嘣!
这次,官小虎身子不由被震得一矮,还是咬牙双手握住木刀,这要是输给女人,还不得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嘣!
又是一刀当头劈下,围观众人呆呆的看着官小虎被一刀刀劈的身子不停下蹲,心中一股恶寒,这娘们也太猛了。
嘣!
第四刀,官小虎再也支撑不住,木刀珰啷落地,人也一屁股蹲在地上。
全场皆静……
杨天干笑几声,道:“咳,春花你可以进亲卫连了。”
“多谢老爷。”
。。。。。。。。
十月十日,莱州港。
“马兄,你这两条船,不是咱们明朝的船吧?”
“杨兄弟好眼力,这是海外的武装商船,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得到这两条船。”
“货都装上了,马兄,咱们上船吧。”
“杨兄弟亲自去?”
“是啊,我想出海看看,对了,咱们目的地是哪?”
“朝鲜的海州港。”
莱州港外海面上,两条西式软帆商船杨帆启航。
第一百零九章 路上
静听一下,海风吹过的小小啸声,偶尔有两只海鸟从头顶飞过,只留下几声清脆的鸟啼,啪啦!海水拍打船身的声音。
海面上,航行着两条长有五十米左右的西式盖伦帆船,水手们稳稳站在随着海船起伏不定的宽面甲板上。
“呃!呜,哇!”
船舷边上,杨天腰间绑着绳子,正在那大吐特吐。
“哈哈,初次出海,大多都这样,吐吐就习惯了。”
“唔,马兄你这安慰人的话讲的还真实在。”
擦擦嘴角,杨天这才有闲心打量这艘船是怎么航行的,船身上有四面软帆,两面横长方形两面三角形,长方帆应该是做吃风的作用,三角帆在两边,想必是用作海上转向加速辅助之用。
这船有三层,能容纳的人不少,起码杨天带的亲卫连加上张大牛三个狼牙小队共二百三十三人加上马朝那七八十个手下,两艘船装下还富余。
其他人大多也在那身上绑着绳子,扶着船舷吐的苦水都出来了,孔春花倒是没事人似的,稀奇的来回看个不停。
“马兄,你这船上炮不少啊?”
一个时辰前,马朝这两条船凭着两面绣有登莱的旗帜,顺利的通过登莱水师的关卡,杨天听马朝说,这叫认旗,一面每年要交五百两银子给水师衙门。
刚刚马朝下令,把两侧船舷一直蒙在炮上的帆布去掉,十几门明晃晃的火炮露在人前。
“呵呵,不多,一艘两侧十八门,甲板上一门移动小炮,按咱们大明的规制,四门能打九斤重的,其他都是打六斤重的,小炮轻便,只能打一斤重的炮弹。”
“海外是论磅吧?”
马朝惊讶的道:“兄弟好见识。”
触手冰凉,杨天摸着这时代威力最大的火器,开口问道:“马兄,这火炮哪里有会造的?”
“这可远了,除了咱们大明外,最近的就是广东(写省怎么会自动生成字母?)那边有个叫蚝镜(澳门)的地方,那里有佛朗机人的火器工厂,生产火炮跟火绳枪。”
‘蚝镜,广东,看来就是澳门了,佛朗机,难道就是葡萄牙?’
心下猜度,杨天笑着问道:“马兄对那边很熟?”
“去过两次,差点死在那里,”马朝一脸感慨之色,说道:“那边容不下我这种小打小闹的商人,都是大海主的天下,我现在就走走朝鲜这边跟日本平户那边,再远不敢去了。”
杨天好奇的问了问海主是做什么的,马朝回说就是海盗头子,兼做海商,大海主有上千甚至几千条船。
“老弟啊,这朝鲜物产贫瘠,地处偏远,南方那边的海商都不愿意去,可还是有些好东西的,有人参,大木,金矿铜矿甚至铁矿还是有的。”
高丽参杨天有印象,不过大木倒是让他心中一动,“马兄,这大木是不是能做这等海船的那种木料?”
“是啊,老弟想做船?”看杨天一副期盼的表情,马朝笑着说道:“别怪老哥泼冷水,有大木是不假,可即便你运回来,没有造船的工匠白扯,而这些工匠大多都在海主手下做活,再有,老弟你要想造船,最好有属于你的港口,不然在莱州港那边,来来往往,只会惹来祸事啊。”
“我为什么看好老弟你这棉布,因为朝鲜那边没有这么上等的棉布,南布背后那些商人根本就看不上朝鲜,咱们去做那是头一份,肯定赚钱。”
“老哥说的有道理。”
点头受教,杨天知道这些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老哥,几日能到海州?”
“差不多三天(书友们看这时间对不对,我也是查阅后自己算得)吧。”
。。。。。。。
青州府安丘县县城,大中午的,南城区县城最出名的一口香酒楼,客满为患,不光二楼几个雅间,一楼大厅也是没有空位。
“小二,我这边的茴香豆怎么还没上。”
“嗳,这就来了,客官。”
“我要的牛肉切好了没有。”
“来了,您要的牛肉来了,两位果果(哥哥),二位的菜齐活了,请慢用。”
十几张坐满客人的方桌,来来回回三个上菜的伙计,都穿着青布短打,腰间别着条汗巾,在那麻利儿的上菜撤盘。
东边靠墙一张方桌,坐着三个汉子,桌子上摆着牛羊肉,还有盘煮花生,一坛酒,三个酒盅。
脸上左眼角长了个大痦子的汉子得意洋洋的开口说道:“老二老三,今妹儿(今天)从刘捕头那得了一两赏钱,果果我请完这顿酒,晚杭(晚上)去王寡妇那里,让那娘俩好好伺候伺候怎(咱)弟兄们。”
“哈哈,好,多谢果果,来,哈(喝)。”
吃饱喝足,三人准备结账走人,痦子男一拍桌子,大声道:“小二,过来算算多说(多少)钱。”
一个有一米七八左右,在这时代很是高大的年轻人笑眯眯的走过来:“三位大爷,总共两钱。”
痦子男喝的不少,看这小二比他高不少,一脚踢在对方腿弯处。
“哎吆。”小二一个趔趄,差点跪下。
“哈哈哈,狗日的长的含奇高(还很高)。”
“大爷说笑了,俺就是个傻大个而已。”
见小二傻呵呵的陪着笑脸,痦子男这才满意的掏出一块两钱大小的银子抛过去。
眉开眼笑的接过,小二点头哈腰的谢过:“谢大爷赏,三位爷走好。”
“唔,”三个汉子耍了会威风,摇摇晃晃的往门口走去,痦子男临出门对柜台掌柜的喊道:“刘老本,你这新来的小二不错,会做人,狗日的好运气。”
掌柜刘老本看着在那撤盘子的高个小二,心里也很是满意,这小伙子前几天上门找工作,店里正好缺人,就让他试试,没想到这孩子腿脚勤快,嘴甜,重要的是还会算账,刘老本越看越满意。‘嗯,小伙长的也高,模样也行,要不让喜儿嫁给他?’
。。。。。。。。。
高密县城北面十五里处,有个穆家村,村民大多都姓穆,村西头挨着南北大路。
穆家村有户人家有三个兄弟,穆大穆二穆三,传闻这三兄弟早年在东昌府那边做过响马,六年前领着十个骑马的手下,一共十三骑回了高密,凭着这十三骑,在道上做了几次黑吃黑的买卖,手里开始有了银子,置办了一家典当铺,一家客栈,勾结县衙壮班班头,在穆家村强占了村民几百亩地,论实力,算个乡间豪强了。
十月十三日大清晨,卯时刚到,天边露出一丝天光,穆家村村西头一家显眼的一进白墙黑瓦的宅子,十名身着黑色皮衣的蒙面人悄悄来到门前。
“汪,汪!”
宅子里,一只看门狗在叫,一个蒙面人从腰侧包袱里掏出块小孩巴掌大小的东西抛过丈高高墙。
“……吱,呜。”过了一会,看门狗再没动静。
“丙四丙五从西墙翻过去,看好西屋跟西厢房,丙六开门,丙七八十你们三人从东墙翻过去,看住东屋跟东厢房,其他人随我进门,都明白了吗?”
“明白。”
“行动。”
沙沙!三组人分别待命,左右两组不一会用铁钩上了墙,手里有拿连环弩的,有拿俞家刀的,警惕的看着院里。
做了个安全的手势,丙六上前掏出一把匕首,沿着门缝拨弄一会,咯吱一声轻响,门开了。
“走。”
大门口五个蒙面人两把连环弩在两边,中间一人左手拿着三尺方圆的藤盾,右手拿着俞家刀,另两人持着两把长枪,同时左右两组人也相继跳下高墙。
“吭吭!”马厩里有几匹马突然高声嘶鸣了几声,这时两边厢房跟东屋西屋都有些响动,东屋里,穆大是个高壮的汉子,开口沉声道:“有点不对劲,老二老三,警醒点,出去看看。”
“好。”
话刚落,外面响起两声惨叫。
“快,抄家伙。”
东厢房当先出来两个汉子,当即被射死,其他人砰砰反关上房门。
“原地看好,二三跟着我,丙六盾牌在前,冲东屋。”
当即,一个持盾牌的在前,一把长枪,两侧两把俞家刀,疾步上前,一脚狠狠踹开屋门,后退两步,屋中刚点的油灯已经灭掉,昏昏暗暗看不真切。
丙六持盾牌在前,后面两个蒙面人掏出火折子,两个半尺长的小火把,点燃后往里左右一扔,借着火光,丙六持盾牌两步迈过门口,来到房中。
咚!咚!
盾牌传出两声沉闷的响动,两把俞家刀已经一左一右紧跟着丙六走进来,面前分别有一收刀后退的汉子。
“喝!”
俞家刀摆起,划了个略高的圆,猛的上前劈下。
啊!一声惨叫,还有一声闷哼,两个汉子一死一伤,这时有一把朴刀迅疾的砍向右边刚使完力的俞家刀,噗呲!一把长枪从俞家刀身后左侧突兀的刺出,精准的刺在对方的胸口。
“啊!”
“大哥,老三!”
短短几个呼吸的工夫,就剩穆二捂着右边肩膀在那凄厉的惨叫着。
穆二惊惧的看着这几个蒙面人:“临死前,你们让我死个明白。”对方有盾牌,有长刀长枪,武艺高强配合娴熟,这可不是乡间豪强的路数,他实在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三兄弟惹着这种强横的势力。
对方那持长枪之人压着嗓子道:“还记得吴大梅四姐妹么?”
“你们……是为她们报仇而来?你们是她们什么人?”穆二不敢相信的问道,那吴大梅四姐妹有几分姿色,他们三兄弟是把那四个娘们给奸杀了,可她们只是邻村一贫家百姓啊。
“废话少说,既然承认了,就死吧。”
噗嗤!枪尖刺透穆二胸口。
小半个时辰后,十三具尸体摆在正堂,浇上火油,柴草,几根火把四处一扔。
“撤。”
第一百一十章 朝鲜海贸 上
离朝鲜海州(今也叫作海州,是李氏朝鲜与明廷通商的海港)那边还有半天的工夫。
嘶啦!海风吹在风帆上,鼓荡着,推动着两艘盖伦船破浪前行。
日头高挂,照在人身上有点暖意,此时船上,宽面甲板上围满了人,杨天马朝也在其中,中间是朱五跟一个皮肤黝黑泛红,个子中等的阿拉伯人,那是马朝的几十个阿拉伯仆人之一,听他说是他那死去的阿拉伯父亲留给他的。
这些人过惯了海上漂泊的生活,靠着马朝的这两条武装商船,碰到弱小落单的商船,有时也做些海盗的无本生意,没说的,赤裸裸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他们只佩服强者。
这几日在船上看着杨天和手下在船上一个个劈砍,刺杀训练不停,暗地嘲笑杨天这些人都是样子货,今日朱五在那抽空训练,这个叫热依木的水手故意走过去,用手比划了下比他矮了半个头的朱五,脸上一副轻蔑的表情,朱五脾气刚烈,直接抬起一脚把这热依木踢了个屁股敦。
呼啦啦!旁边看热闹的那些水手不干了,刚要撸袖子,呼啦啦!亲卫连这些家丁又把他们围了个圈,呛呛拔刀在手,冷漠的看着他们,这下这些水手有点慌了,他们手里惯用的是长有四十厘米左右的弯刀,而对方可用的都是有七十厘米长的俞家刀。
马朝杨天两人正在仓中闲聊,有人下去禀报,马朝当先匆匆来到甲板上,“都把刀放下,放下。”
那些水手犹豫着把刀放下,可亲卫连却没人听他的。
“都有,散开。”
“是。”
一百多亲卫整齐有序快速的散开,这一幕不由让马朝和这些水手眉头挑了挑,在外面见得多了,多少知道,人多不一定力量大,要有队列,能劲往一处使,像个整体,这才能发挥人多的作用,从这一点上,这些亲卫做的已经很好。
马朝苦笑着道:“老弟啊,让你见笑了,我这些手下在海上浪荡惯了,没规没矩的。”
杨天掏出块银子,淡淡道:“无妨,这样吧马兄,闲着也是闲着,就让他们比一场,赢了这银子就是他的了。”
这些水手死盯着那块有十两重的银子,有的不由吞了口口水。
朱五持着俞家刀原地站好,前后脚略微错步,热依木右手弯刀在身前来回不停的挥动,身子也跟着左右移动,不时冲前两步倏得又退到原地。
“噶,呼噜!”
嘴里不知呼喝些什么,热依木这时冲前一步,正打算后退,一米半外的朱五突然脚下发力,冲前两步,双手握着俞家刀猛地劈向已经近前的热依木。
热依木后退中只来得及在心里默念一句:“真主安拉,您忠实的仆人就要去见您了。”
场外几声惊呼:“囊(阿拉伯语,不要)。”
俞家刀猛地劈向热依木的身前,刀尖堪堪要劈到对方下巴处……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热依木紧紧闭着眼睛,两次呼吸的工夫就好像过了两年,闻言小心的睁开眼睛:“欧,真主保佑。”
俞家刀定格在他的身前,不再往前寸进,热依木真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朱五还刀入鞘,冷不防被热依木跑过来抱住他。
“欧,我的兄弟,你,比什大(厉害)!”
“呃,咳,放开,这像什么样子。”
“哈哈,兄弟,比什大!”
围观众人看着看着,两人在那一个要挣开,一个在那抱着竖大拇指,彼此哈哈大笑起来,这些水手才知道这些人手底下这么硬,纷纷脸上透着亲切,友好的跟亲卫们聊起天来。
“老弟,你这些家丁可真强啊。”
“呵呵,马兄过奖了。”
“到港了,到港了。”
十月十三日下午未时一刻,船到了此次的目的地,朝鲜的海州港。
‘这也能叫作港?’
杨天在甲板上无语的看着这号称这时代朝鲜最大的港口,泊口倒是不小,可也就是个天然的港口而已,几乎没有什么人工修缮的痕迹。
两艘武装商船驶进港口,港口里没什么像样的大船,渔船倒是不少,岸上不少人看见这两艘庞然大物驶进来,有的吓得往后退,有的反而从岸上一排简陋的房子里出来,小跑着跑过来,同时手里挥舞着,貌似挺热情。
“老弟,咱们下船吧。”
靠到泊口处,船上放下岸板,马朝换了一身绸缎员外袍,招呼着杨天下船。
杨天一边穿戴外面套着棉衣的板甲,一边沉声吩咐道:“朱五,你领着二排留守,其他人跟我下去。”身在海外,有些事还是防着点的好。
“是。”
马朝当先沿着岸板走了下去,跑来那几人已经来到近处,当前一人年纪看上去在三十左右,穿着厚实皮袄,有点胖一脸憨厚相,当下抱拳笑道:“马员外,不是约好明年再来,这是吹了什么风?”
“哈哈,当然是吹了春风了,陈兄弟,来,我给你介绍个金主。”
马朝拉过这人给一旁的杨天介绍道:“杨兄弟,这就是老哥在朝鲜的合作伙伴陈庚,陈兄弟,这可是你之后发大财的金主,杨天兄弟。”
“杨兄弟威武不凡,一表人才,在下陈庚。”陈庚热情的打着招呼。
“陈兄客气了,”杨天也是和气的抱拳笑道:“以后做买卖,还要仰仗陈兄了,咱们大家一起发财。”
“好说,好说。”
陈庚一边客套一边打量此时已经下了船站在杨天身后的这将近二百号人,整齐的几个队列,沉默的站在那里,给人一种压迫感,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
张大牛他们从另一条船上下来,站在杨天身边,这些狼牙又让陈庚眉头挑了挑。‘这杨天好强的势力。’
“陈兄一口流利的官话,是大明人士?”杨天有点好奇的问道。
“哦,家父是大明人士,家母是朝鲜人,在下心向上朝,也算是大明人了,哈哈。”
马朝插话道:“陈老弟,去叫李家的人过来卸货了吗?”
“海风大,兄弟可受不了,马兄,杨兄弟,咱们边走边说。”
陈庚当先带头领路,边走边跟身旁马朝杨天两人解释道:“马兄熟,我就跟杨兄弟解释解释吧,这李家是当朝礼曹判书,等于大明的礼部尚书李尔瞻的庶子李继庭开的商铺,跟在下一起做生意,而不远的海州城牧守是李尔瞻的嫡长子李继胜。”
歇了口气,陈庚继续说道:“原本这里就李家做这海贸生意,可没成想,一月前朝鲜朝廷有变化,李尔瞻这礼曹判书被王上训斥了一顿,眼看要失势,很多人都盯着这海州港,如今李家来了对头,也开了个铺子在海州城,在下不才,与大明上朝来的这几个商家关系不错,特别是马员外,如今那对头也在拉拢在下,开出这条件可比李家好多了,不过李家毕竟跟我多年合作,我是真抹不开情面撇开李家啊。”
话听到这里,杨天有点明白了,感情这陈庚就是这港口的中介商,负责和来海州做贸易的几个商人联络买卖,赚取中介费是了。
说着说着,一行人来到了海州城,杨天打量这海州城,周长也就有三里,城墙高有五米左右,没看见有包砖,跟潍县县城都不能比。
也没个护城河,此时城门口一群人正在那围着看热闹,也没几个人注意到南边来了个三百来人的队伍。
“叽里咕噜思密达。”
“叽里咕噜吆。”
来到近处,杨天就光听见里面喊思密达了。
陈庚跟旁边手下嘀咕了一声,那手下上前大喝一声:“都让开,不要挡着上朝贵客的路。”
(简单介绍下天启元年1621年李氏朝鲜的情况,刚刚从二十来年前日本侵略的惨状中恢复了点元气,却在19年萨尔浒之战,好不容易凑了一万所谓精兵跟着明军打后金,却惨败,只回来不到两千人,此时朝鲜国王光海君奉行中立政策,两边不得罪,实在是此时朝鲜国内弱的跟鸡似的,而朝鲜朝堂上党争也是斗了快有百年,什么大北派小北派西人党南人党,天启元年以前,是大北派做主,到了元年,大北派虽然还是做主,西人党却悄悄崛起了,而这李尔瞻就是大北派的领袖人物之一,之前跟国王光海君关系不错,不过元年因为一些事情开始关系变的有点暧昧,这才有了西人党的崛起。作者尽力让故事中加点历史,不过毕竟是小说,大家权当看个乐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朝鲜海贸 下
随着一声暴喝,这群看热闹的人群才纷纷转身,等看清杨天他们一身青布棉衣,加上马朝那员外袍,大部分人都忙不迭的闪开,只留下七八人穿着青布棉衣跟穿着绸缎员外袍的两人,此时正一脸恭敬相看着杨天他们。
这些闪到两边的朝鲜人也够穷的,身上没几个穿着棉布衣裳,大多穿着单薄的麻布衣裳,面黄肌瘦,个子超过一米六的都不多,眼光正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杨天一行人。
那两个身穿员外袍的不迭的上前,一个长的白白胖胖,一个又瘦又黑,胖子抱拳躬身做了个大礼:“陈兄带的可是上朝的贵客,在下李继庭,还请……”
话没说完,旁边那瘦子开口道:“在下金勾日,陈兄,几位上朝贵客,还请到我金家歇息可好,我金家已备好美女佳肴,恭请……”
“哼!”胖子急忙开口:“金家有什么美女,黄脸婆倒还差不多,还佳肴,猪都不吃的东西,几位,我李家美女如云,家中有真正的佳肴,再说陈兄与小弟多年兄弟,自是到我家做客,几位请。”
金勾日,勾日,狗日,杨天差点笑出声来。
“金勾日,你不要不识抬举,这可都是我李家的客人。”胖子转过身去,怒喷瘦子。
“笑话,那是以前,现在这几位上朝贵客由我们金家招待。”
“…………叽里咕噜思密达。”
这两人面对面又开始吵吵,他们的手下也在那吵吵,就是不动手,过了一会,杨天颇为无趣的摇摇头,这口水都喷到对方脸上了,你倒是动手啊。
“这,马兄?”陈庚询问马朝,马朝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问杨天,‘唔,看来这杨天才是正主。’
心里有数了,陈庚对站在他右边的杨天微笑着小声问道:“杨兄弟,你做主,这两家你看咱们去哪家?”
“陈兄,谁更有钱?”
“那肯定是李家了。”
“嗯,那就去李家。”
“咳,两位!”陈庚上前咳嗽一声,李继庭跟金勾日同时住嘴,转过来看着他,“那个,我们去李家。”
李继庭大喜:“几位贵客请。”
得意的瞥了眼面色不好的金勾日,当下跟几个仆人殷勤的头前给杨天一行人带路,进了这只有两个有气无力穿着破烂的城门兵把守的南城门,这一行人怕不有三百之众,人多八成生意也大,李继庭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哼!等着瞧。”金勾日看着杨天等人进了城,冷哼一声,带着人也进了城。
城里还算齐整,用条石砌成的南北大道可以容纳五名成年人行走,跟着李继庭来到北城区,一个比潍县县衙小了一号简单很多的牧守衙门,进了衙门旁边五座二进的大木宅子,三百人口,李家还算能安顿好,又让人给船上送过酒食过去,杨天几人在离衙门最近的一座宅子里歇息。
“几位贵客稍待片刻,酒席马上就好。”
李继庭说完,知趣的出了房间,带上房门。
“陈兄,”杨天看向陈庚,说道:“我就直说了,此次来,大宗商品是上等棉布两千五百匹,马兄还有些日常用品,你看,这棉布跟对方订什么价位为好?”
呼~陈庚不由喘了口粗气,这可是大生意啊,来海州的商家身家都不大,很少有做到上千两银子的买卖,平时他能一次收个五十两的中介费就算不错了,这次可不一样,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嗯,不瞒杨兄弟,这棉布朝鲜很缺,在下认为,这价格可以开到一匹五钱二分。”
杨天很快心算出结果:“嗯,这就是一千三百两。”
马朝跟陈庚瞪大眼睛看着杨天,这他们还没算明白,杨天这不到两个呼吸的工夫就算出来了?等他们过了一会算出结果,确实是一千三百两。
“好叫杨兄弟知晓,这价钱我有把握在这基础上再抬一抬,至于这中间费用,给我一百两就好。”
陈庚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年轻人显然有势力,又懂得统筹之学,还是坦诚相待的好,他也不贪心,一次一百两已经是他从没有过的大数了。
“这怎么行,陈兄,兄弟不是个好吃独食之人,这中间费用给你买卖的一成,这棉布以后还会陆续运来,都照此办理。”
马朝在一边帮着敲边鼓,笑道:“陈老弟别见外了,我都说杨兄弟喜欢一起发财,以后还有大把的进项等着你呢。”
“……这,这真多谢杨兄弟了。”陈庚真是大喜,金主,而且是源源不断还大方的金主,当下态度更是热络几分。
半个时辰后,到了酉时,这宅子正堂,一桌酒席,菜肴不错,七八个各式珍味,竟有对红烧熊掌,还有一盆虎鞭汤,桌上围坐着杨天马朝陈庚加上李继庭跟海州牧守李继胜,一个比李继庭更胖的胖子。
刚才他们五人已经议好价钱,李家没想到来的是大宗棉布生意,而且后面陆续还会有,当即大喜,这上等棉布朝鲜实在是缺,有很多官僚富户家的家人跟下人有钱都没地买,这可是赚钱的买卖,当下谈妥价钱,五钱四分一匹,一共一千三百五十两,当即就付了银钱。
‘这李家财力不小啊,一千多两现银拿出来面不改色,看来以后这财源又多了一笔。’
心中有数,杨天喝了一杯酒就打住,其余四人劝了两句,看他实在不喝,也就自顾自的喝开了,酒后话多,李继庭禁不住在那不停的骂那金家,杨天听了半天有点听明白了,这金家是李继庭李继胜两人的父亲李尔瞻曾经打击的一个政敌,如今借着什么西人党跟他们大北派作对。
酒酣耳热,上来几个女人,杨天婉拒了席间一个朝鲜女人的服侍,其他人都一人搂着一个长相只能说有点姿色,不过皮肤却很白皙的朝鲜女人,李继庭已经猴急的在怀里那女人身上上下其手了。
李继胜笑意盈盈的说道:“杨公子可是看不上我们这小国佳丽?”
“家中有只母老虎,虽有心,却无力啊。”双手一摊,杨天一副想吃不敢吃的表情。
“哈哈哈。”其他人一阵理解的大笑。
李继庭打趣道:“没想到杨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如此伉俪情深,在下羡慕啊。”
“啊,哈哈哈。”又是一阵大笑。
酒足饭饱,一人搂着一个女人回了房间,杨天出去吩咐张大牛跟李全不要放松,按战时警戒,两人严肃的答应了。
。。。。。。。。。。
莱州卫城。
“穆兄说的果然是真?”
指挥使穆府后宅正堂,此时除了穆云外,还有五人在场,问话的是一个年纪在壮年的粗壮汉子。
“千真万确,不信你们可以派人去潍县打听打听,那杨天一介白身,短短一年竟有五十万两身家,几位老兄弟,你们说这人该做了多少孽才抢了这么多银子。”
呼~~~
五十万两银子,穆云这话一落,人人这呼吸都不由得粗重几分,一介白身,五十万两,这土棍得抢了多少家,听刚才穆云说,那潍县周边七八个当地豪强都被他给灭了,至于那当地衙门的吏胥,这些卫所的指挥使都不放在心上,在他们面前,那就是个屁。
另外一个胖子沉声道:“事关这么多银钱,还是小心为上,这样吧,咱们一家派出两人,去看看那潍县杨二郎到底什么实力,之后再做计较,几位老兄弟觉得如何?”
“刘兄老成持重之言,我同意。”
“我也同意,毕竟这数目太大,还是小心为上。”
“好,大家都同意,明日就派人去潍县。”
“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次接触
第二天一早,杨天准时起床,穿戴好上院里锻炼了半个时辰,出了身汗,漱洗一番后,马朝跟陈庚也已经起来了,几人吃过早饭,马朝跟陈庚两人又回屋去胡天黑地去了。
卸货自有李家人去干这活,眼看今天天气不错,杨天打算出去逛逛这海州城,毕竟第一次来到海外,出去逛逛见见世面。
“大牛,李全,在这集合。”
“是。”
……集合完毕,生意谈成,杨天心情不错,笑着吩咐下去:“一会大家以排为单位,出去逛逛这海州城,一人拿一两银子,想买点什么就买点,别不舍得买,啊。”
“噢!”家丁们一阵欣喜,第一次来到异国,他们也想出去好好看看,‘俺们老爷就是体贴人。’
“……汉狗,……出来。”
大家正在那兴高采烈的互相低声讨论一会买点什么好,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叫骂声。
杨天眉头一皱,他好像听见汉狗这两个字,“李全,上门口那边看看。”
“是。”李全小跑着出了后宅,到了大门前,几个李家的家仆面色紧张的顶着大门,好像有什么怪兽要进来一样。
“汉狗,给老子出来,跪下给你杜鲁大爷磕几个响头,大爷就让你活着出这海州城。”
“哈哈哈,老大说得好。”
“老大,那些胆小如鼠的汉狗缩在这牧守家里不敢出来,咱们要不打进去?”
“哈哈哈,什么狗屁牧守,在咱们面前屁都不是。”
李全上前透过门缝看了几眼,又蹭着李家矮墙看了几眼。
“报告老爷,外面有七八十人,拿着各式兵器,有十名弓箭手,正在那汉狗汉狗的叫骂不停,他们都穿着皮袍,有的戴着皮帽,没戴的头后面扎了个小辫子,看上去有点怪。”
女真人!
没想到这就要碰上了,杨天沉声道:“大牛,你带着你的人,给我盯着那十名弓箭手,一会要是动手,第一时间给我灭了他们。”
“是。”张大牛答应后,领着三十名狼牙翻过隔壁宅子。
“亲卫连,成战时队形,俞家刀连环弩预备好,随我去会会这些女真人。”
“是。”
“兄弟,杨兄弟,不可莽撞啊,”马朝衣衫不整的从屋里出来,急声道:“那些女真人可厉害,不可意气用事啊,能忍咱就忍忍吧。”
“是啊,”陈庚也从旁边屋里出来,边穿着衣服边急声道:“杨兄弟,这事偶尔也能碰上,他们不敢真打进牧守的宅子,随他们叫骂去吧,骂累了就散了。”
“呵呵,”杨天检查了一遍装备,淡淡的对两人道:“我可没有被人叫作汉狗的习惯,两位请回屋,兄弟去去就来。”
“开门。”
杨天带头来到大门前,李家几个家仆面面相觑,这年轻老爷不要命了,敢出去跟这些女真蛮人较劲,不行,这可是自家老爷的贵客,可不能让他有闪失。
“这位老爷,您看日头正好,是不是回去休息一下?”
“李全,上前开门。”
“是,给我闪开。”
手中俞家刀一摆,李全带着两个亲卫家丁上前,逼退那几个家仆,打开大门。
“汉狗,快出来受死,哈哈,不想死就给大爷跪下学狗叫。”
一个个不高戴着皮帽的粗壮汉子正在门外带头叫骂,其他人跟着污言秽语骂个不停,冷不丁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众人骂声不由得一滞,没想到对方还真敢出来。
“这是那些明军的家丁吧?”有人喃喃自语,看着从门口有秩序成队列出来的亲卫连,不由咽了口唾沫,对方这些汉人手持长刀,统一的青布棉衣,面色冷漠的看着他们,这可不像是做生意的汉人或者那些跟农民差不多的明军。
李全跟一排一班护着杨天上前,杨天拔刀在手,冷眼看着这些女真人:“谁是什么杜鲁,给我站出来。”
“我,我就是。”个不高那粗壮汉子挺了挺胸脯,上前想说话舌头却打了个磕绊。
“是你说让我出来受死?”
“是,”杜鲁刚想硬气一点,看见对方这百余把长刀,不由得改口了:“是误会,呵呵,是误会,认错人了,我们走。”
说完杜鲁转身就要走,这些汉人不好对付,可别为了那金勾日的五百两银子,把命丢在这儿就不值当了。
“站住,”杨天悠悠的说道:“走可以,给老子跪下磕头认错,说你们是女真狗,老子就放过你们。”
“……汉狗休要嚣张。”
一群女真人闻言大怒,这几年后金年年大胜明军,他们早不把这些当初畏惧不以的汉人放在眼里了,这汉人竟敢让我们这些女真好汉跪下喊自己是狗,当即人人大骂。
旁边牧守府衙大门紧闭,四周没什么人影,杨天右手举刀,成前后三排共九十人的亲卫们齐整的上前一步,齐声大喝一声:“杀!”
“…………”
一阵冷漠的杀气当面袭来,这些女真人不由得呼吸一滞,场中安静下来。
杨天冷声道:“我再说一遍,都给老子跪下,说你们是女真狗,老子就放你们走,我数到十。”
“一,二……”
“老大,怎么办?”杜鲁身边有人附耳低声问道。
咬咬牙,杜鲁低声道:“绝不能给这些汉人跪下,让射箭的兄弟们准备,我就不信他们真敢动手。”
“……八,九,十。”
右手俞家刀一摆,杨天沉声道:“射!”
‘???’
这些女真人心里充满问号,射?射什么,没见对方有弓箭手啊,有人这时眼尖看见了,尖叫一声:“是诸葛弩。”
“给老子赶紧射箭。”杜鲁大急,对方这几十把诸葛弩眼看就要射过来了。
分散在中后段的十个弓箭手娴熟的刚要搭弓射箭,“射!”这时从他们身边矮墙方向突然响起一阵机栝声。
嗡嗡嗡!
九支弩箭伺候一名弓箭手,瞬间十名弓箭手了帐。
“啊啊啊啊!”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惨叫声,三排亲卫家丁已经开始成排轮射一轮。
这些女真人惊慌失措的往后跑,可他们本来就聚得很近,一时半会哪能跑这么快,只听见一声声惨叫。
一轮弩箭射完,场中只剩四十来个女真人撒腿往后就逃。
“结刀阵!”
在后方,六十名亲卫家丁结成两排刀阵,逃跑的这些女真人近了,“杀!”
第一排当先迈出一步,同时猛地挥下手中刀,噗嗤声不绝于耳。
“杀!”
第二排沿着前排同伴的空隙往前两步,三十把在太阳底下闪着寒光的俞家刀又是猛地挥下。
噗嗤,噗嗤!
这些女真人崩溃了,大街再宽,并排站着三十人已站满,过不去了,被对方像杀猪宰羊一样,瞬间场中就剩七八个人了,当即人人跪下磕头求饶。
“爷爷,爷爷,我是女真狗,饶命啊,我是女真狗,我狗都不如,饶命啊,爷爷。”
“爷爷,祖宗,饶了小的吧,小的是汉人啊,爷爷,小的不是女真狗,小的是汉人。”一个戴着皮帽的女真人脱下帽子,指着一个比其他人更短的金钱鼠尾辫在那哭求道着。
杨天走上前,漠然的看着他们:“你们不会无缘无故来这找茬,说,是谁指使的?”
那个说他是汉人的急忙道:“是金勾日指使的,他许了我们老大,不,那杜鲁女真狗五百两银子,让,让我们来羞辱你们一番。”
“你是汉人?”杨天眼神有点不知什么意味的看着他。
“对,对,爷爷,我是汉人,我是被逼的啊。”
杨天转向问其他人:“你们说,他在你们这里面什么地位?”
“好叫爷爷知道,”一个女真人恨恨的说道:“这是我们商队的三当家,他是汉人不假,可他却亲手杀过七八口汉人百姓。”
“你胡说,我没有。”
“对,我们作证。”其他人也恨恨的看着那人,老子眼看活不了了,你这个平时杀同族杀的起劲的狗日的也别想活。
“你们商队在这城中还有谁?”
“没了,我们本打算过来采买一批人参,好赶回去过个好年,爷爷,求爷爷饶命啊。”
看看日头,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杨天俞家刀举起,淡淡的说道:“除了那汉人,其他人,杀。”
“是。”
“爷爷饶……啊!”
“多谢大爷不杀之恩,多谢爷爷不杀之恩。”那人大喜,磕头如蒜。
杨天走过去,举起俞家刀:“你个汉奸,还想活着,下辈子吧。”
“大爷,爷爷,饶命啊。”那人大喜的脸上突然扭曲,惊恐的手脚并用的往后爬,可惜手脚软的没了力气,只能慢慢的往后蹭。
俞家刀映着阳光,猛地斩下,噗嗤!
“下辈子,别做汉奸。”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判案 显灵
“热依木,这些人真,真狠啊。”
“该,这些女真狗杀的好!这小杨老爷好样的!”
李家一座宅子矮墙后面,一群马朝手下的阿拉伯水手跟汉人水手在那纷纷议论,汉人水手都有股扬眉吐气的爽快,他们这几年跟着马朝来过朝鲜多次,也受过这些女真商队的欺辱,如今真是爽啊。
而这些阿拉伯水手一个个却有点后怕跟庆幸。‘幸亏在船上没打起来,不然我们都得去见真主安拉了。’
海州牧守府衙,那些女真人开始叫骂的时候,李继庭跟李继胜这两位,急忙躲进衙门后堂,让手下关紧大门。
‘骂骂就散了。’
他们想的倒是不错,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可不到两刻钟(我华夏古时既有刻数,一刻与现在刻数差不多,约等于十五分钟),衙门的衙役跟李家下人脸色煞白的跑进来。
“叽里咕噜思密达。”衙役。
“大爷,二爷,不好了,”下人用汉话急声道:“那,那杨老爷带着人把那些女真人全,全杀了!”说着,身体还瑟瑟发抖。
“什么!”
这两胖子兄弟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这杨天挺和气一人啊,怎么会这么凶残。
“你可看清了?”
“老爷你们出去看看吧,外面,外面全是死尸啊。”
“怎么办,这,这么多女真人死在我的辖地,我要怎么跟王上交待。”李继胜六神无主了,这后金如今这么强势,他们朝鲜这几年越来越不敢招惹那些来做生意的女真人,这,这七八十个死人,怕是他这牧守要做到头了。
“……大哥,”李继庭沉声道:“切莫慌张,女真人死就死了,重要的是赶紧找个替死鬼,这杨天身为大明上朝子民,又是咱们李家的生意伙伴,武力又这么强,咱们不可得罪,那些女真人不会无缘无故来咱们这闹事,八成是受了谁的指使。”
说到这里,胖子两兄弟对视一眼,同声说道:“金勾日。”
‘就是不是,也得让你当替死鬼。’李继胜恶狠狠的想着。
“大哥,你赶紧让……”
李继庭刚要说让衙门里的人去封锁城门,捉拿金勾日一干人等。
下人进来禀报:“大爷,二爷,那,那杨老爷在叫门呢。”
“快,快请。”
“牧守大人,”杨天持着俞家刀大步走进来,抱拳一礼,沉声道:“在下身为大明子民来我大明友邦做友好互动,怎知在这异国他乡,有人竟出钱收买杀手欲加害于我等,性命攸关,我等无奈只能奋起反抗,虽牺牲了二十几位亲如兄弟的同伴,好在老天保佑,尽灭敌手,现已查明幕后主使之人叫金勾日,还请牧守大人速速派人去擒拿此獠,审明凶手,”
吐出一口长气,杨天面色沉痛的续道:“也好慰我等死去同伴的在天之灵。”
两个胖子一开始听得心里暗自佩服,这杨天真会占大道理,绝口不提什么女真人,知己啊,跟他们想到一块去了,听到后来,两人有些糊涂了,他们刚才可是听仆人说,杨天一行人可一个没死。
“杨公子,”李继胜迟疑了一下:“呃,贵方真死去二十多位好汉?”
“牧守大人如若不信,请到前堂一看。”
杨天沉痛的说完,当先转身往前堂走去,胖子兄弟一头雾水的跟在后面。
“大人请看。”到了大堂,杨天侧身给这两个胖子让开。
只见大堂上摆放着二十几具穿着杨天手下那种青布棉衣的无头尸体,地上血迹很少,绝对不是事发现场。
“……杨公子果然损失惨重,只是,还,还请节哀。”
李继胜白白胖胖的脸上硬是挤出几滴眼泪,‘砍了对方的头当自己人,这杨天够无耻的,不过,知己啊。’
这时,一个下人来到大堂,绕过这些尸体,悄悄在李继胜耳边道:“老爷,那金勾日已经被这杨老爷的手下抓住了,正往这送呢。”
“好,知道了下去吧。”
‘滴水不漏,滴水不漏啊。’李继胜心下赞叹,此案大方向已经定了,虽说有漏洞,不过如今的官场,谁还理会这个,有尸体,有物证,有金勾日死前画押的案底,再加上他父亲的地位,这案子就结了,那些西人党要是敢借此兴风作浪,就抖搂出这些女真人的身份,看他们怎么跟王上交待。
一箭三雕,胖子兄弟越想越美,同时他们觉得这杨天是个大可深交之人啊,年纪轻轻就有武力有财力,会做生意,还有心计跟手段,值得深交啊。
“大人,金勾日等人带到。”
“唔,拉到刑房,大刑伺候。”
“是。”
十月十四日午时刚过,海州牧衙门一封金勾日图谋来此做生意,大明上朝商人杨天的银钱财货,派手下杀手欲杀人越货,商人杨天奋起反抗,海州牧守及时得知此事,派人协助击杀金家杀手,同时派人捉拿金勾日等人,金勾日陈述完事件详情后,唯恐王上震怒,畏罪自杀云云的公文,同时去的还有一封给礼曹判书李尔瞻的私信。
一日后,杨天他们带着银子跟李家胖子兄弟送的一些土特产启航回返。
汉城,昌德宫(朝鲜东宫,光海君李珲在位中后期就在此处理政事,基本不见外朝大臣,跟神宗万历帝有一拼,而且他也跟万历一样非常喜欢银子。)后殿暖阁,四十有六,一脸清瘦之色的光海君不耐烦的看着站在他右手边的李尔瞻。
“有何事?”
“王上,还请过目此文。”
“……这,这金勾日好大的胆子,”光海君大怒:“孤说过多少次,即不要得罪后金,但也不能得罪上朝。”
李尔瞻身形清瘦,不像他那两个胖儿子,他的政治主张还是向着大明多一点的,为此跟光海君起了冲突,这才有了今年西人党的悄悄崛起,“王上,您看?”
“就照着海州牧守这公文发报,至于那些女真人,确实……不用提了,如果后金要是过问此事,就说被毛文龙杀了。”(镇江城已经被后金攻下,毛文龙此时正在朝鲜境内流窜,还没有到皮岛安家。)
“王上英明。”
李尔瞻说完站在那里也不说退下,光海君瞥了眼这扶持他登上王位的心腹重臣:“怎么,还有事?”
“启禀王上,臣有些私事想与王上商量。”李尔瞻恭敬的说道。
“何事?”光海君来了兴趣,只要不是烦心的政事,他的兴趣可不小。
“禀王上,是有关那公文里的大明商人杨天,那杨天身在山东莱州府,与我朝相距颇近,做的是大宗棉布生意,臣想,由我李家牵头,不如由王上牵头,您看?”
“……唔,孤看可行,就由你李家出面,”光海君盘算一下,这棉布生意在朝鲜指定赚钱,脸上也有了几丝笑意:“还是李卿对孤忠心啊。”
“臣一心忠于王上,此心可鉴日月。”李尔瞻一脸忠心耿耿的道着。
出了昌德宫,李尔瞻暗自松了口气,这一注下对了,王上喜欢钱财,借这杨天的生意跟王上重新修复关系,他,赌对了。
。。。。。。。。。。
马家村村南一家土屋院子,下午太阳正好,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正屋里有七八个妇女,正坐在小板凳上,聚精会神的听着她们身前一个满脸老褶子的婆子在那讲经。
“……你们只要献出你们的诚意,供奉老母,老母就会显灵于此,看好了!”
那婆子身边有张供桌,用大红色厚布挡着桌下面,只见她这时围着供桌,东跳一下,西窜一下。
“玛尼玛尼吽……无量天尊……请骊山老母!”
“哗!”屋中这些妇人瞪大眼睛看着供桌上,无中生有徐徐升起一个慈眉善目的骊山老母像。
突然,老母眼睛睁开了。
“老母显灵了,老母显灵了。”
“老母,治好俺家孩子的痨病吧。”
妇女们一边激动的磕头,一边往供桌上抛银子抛铜板。
“真显灵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警觉
‘怎么这么少。’
婆子边跳大神,边拿眼偷看供桌上的银钱,加起来还没到一两。
“哇呀呀!骊山老母急急如律令,尔等心不诚,不诚则不灵,快,快,快!”
这婆子抽风一样抖着身子,双手不停的往前伸,就差明目张胆的要钱了。
“老母莫怪,俺,俺出五两银子。”
这间屋的妇人马刘氏一脸神圣之色,从东屋摸索出一个小布包,抖搂开,里面有几块碎银子,大约有五两,双手捧着恭敬的放到供桌上。
其他人有些呆滞,这马刘氏真敢拿啊,那可是他们家这一年多在杨堡干活好不容易攒的家底啊。
“玛尼玛尼吽,老母有命,马刘氏诚心可嘉,着!”
婆子边跳边朝马刘氏指了一下。
“哎,”马刘氏惊喜的喊道:“俺看见了,俺的眼睛亮堂多了,多谢老母,多谢老母。”
其他妇人就看见马刘氏在那不停的磕头,她们可知道三月前马刘氏眼睛突然不好,看的不是很清楚,一尺外就看不见人了,当下一个妇人拿手晃了晃:“刘姐,俺在干什么?”
马刘氏定定的看着她,自信的道:“你在拿手乱晃,对不对?”
“哗!真好了!”
妇人们相信了,这老母看来是真有灵啊,一定是俺们心不诚。
“急急如律令,半个时辰老母就要走了,老母等不及了。”婆子跳的更欢了。
“请,请老母等等俺,俺这就回家拿银子。”一个妇人说完,急急走出去。
“俺也回家,马上回来,老母千万别走啊,俺家孩子还等着老母治病呐。”
一时间,这些妇女一个个的都疾跑出门,回家拿银子去了。
……“老母,俺拿银子来了,神婆,老母没走吧。”那急着给她家孩子治病的妇女当先跑回来,手里拿着个小布包。
“快了,快了,无量天尊,老母快走了。”
……小半个时辰后,老母终于走了,这些妇女个个喜笑颜开,手里拿着老母给开的神水神药。
“俺家孩子终于有救了。”那妇女喜极而泣,手里紧紧攥着两包包治百病的神药。
“咳,”婆子此时虚弱的坐在椅子上,沙哑着嗓子道:“你们切记,这些神水神药一定要在每日午时三刻太阳日头正当空的时候服下,一次一钱,连服七七四十九日,自会包治百病逢凶化吉。”
“弟子记住了。”
“好,你们都回去吧。”神婆威严的摆了摆手。
“是,弟子告退。”妇人们兴高采烈的走向门口。
咣当!大门被大力撞开,马红玉带着杨柳等娘子军们持着长枪冲进来,妇人们目瞪口呆,这是做什么?
“哎吆!”屋里在那坐着,老神在在的神婆啪的起身出了门槛,身形利索的就要跑向西墙,打算翻过去。
“杨荷!”马红玉娇喝一声。
杨荷上前一步,手中甩着一条带套的绳索,嗖得往前一甩,正套在那神婆的脖子上。
“呃……”神婆只觉得身子突然被一股大力往后拉扯,砰的摔倒在地。
马刘氏此时张口结舌的看着这些娘子军里一个圆脸姑娘,惊道:“闺女,这是怎么了?”
圆脸姑娘哼了一声:“娘,别再装了,你勾结那王神婆骗取村里这些婶娘的钱财,乖乖认错吧,要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那孩子患病的妇人怔愣着说道:“马小姐,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啊?这可是能请真神的神婆啊。”
“是啊,是啊,杨夫人,这可是神婆啊。”如今对杨堡熟悉的人,都知道马云魁家的闺女跟杨堡杨二郎是相好的,有的就称呼马红玉为杨夫人。
“呵呵,众位婶娘跟我来。”
马红玉领着这些妇人跟娘子军涌入正屋,指着那张供桌说道:“杨柳杨兰,给我用长枪戳那供桌底下。”
“是。”
说着,两把长枪就要狠狠的戳向供桌下面。
“别,别戳,下面有人!”
一道男人声音响起,从供桌蒙布下面钻出个矮个小老头来。
“还要我说别的吗?”马红玉看着这几个妇人。
“好哇,原来是骗子,还俺的钱来。”
“呜呜,那俺孩子的痨病怎么办,呜……”
“马刘氏!你个骗子,还俺的钱来。”
屋中顿时大乱,妇人有的去撕扯那神婆,有的在那捶胸顿足心疼自家孩子的病,有的在那撕扯那当托之人,马刘氏。
“马枣,别难过,我不会对你娘怎么着的。”马红玉拍拍那圆脸姑娘,安慰道。
“多谢队长。”马枣红着眼圈上去把撕扯她母亲的两个妇人分开,再怎么着,这也是她亲娘啊。
“好了,都住手。”
马红玉大喝一声,妇人们都讪讪的看着她。
“把自家的银钱过来领走,从明天开始,你们几个给我从马家村开始,挨家挨户的讲你们被骗的经过,给我仔细的讲,还有你,你家孩子有病,你不舍得花钱看郎中,倒是舍得花钱供什么老母,你得有多糊涂,都给我去讲,听明白了没有?”
“……明,明白了。”
“把这神婆跟小老头带走,明天开始游街示众。”
“是!”
。。。。。。。。。。。
十月十五日下午未时一刻,那个说要来看看的刘姓指挥使,放心不下,亲自带着六家的家丁骑马来到了平度州城外。
“将主,明天就能赶到那杨堡了,咱们今天就在平度州城歇脚如何?”
“唔,”刘德公看看左右:“好吧,一路也累了,一会就在平度州城歇一晚上。”
“将主英明。”
刘德公叱笑道:“在外面叫老爷。”
“嗳,老爷。”
说着话,一共十三骑放慢速度,悠闲的沿着官道往州城走去。
“一,一,一二一!”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个家丁喃喃自语:“这是什么动静?”
“看那边。”同伴指着前面远处迎面而来一个队伍喊道。
队伍越走越近,是十排共四十一人的队伍,统一青布棉衣着装,脚蹬青布棉靴,肩上扛着丈八长矛,矛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队伍中段旁边一人看样子是个头,在那喊着号子,整个队伍行进间如一人,极为齐整。
那头头这时喊道:“团结就是力量,预备~唱!”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队伍边唱着歌边整齐划一的往前走着,路上行人见了,有的羡慕有的有畏惧的表情,有的大声喝彩:“好,好个二郎神。”
“一群样子货。”几个骑马家丁不屑的评论道。
刘德公仔细的看着这支队伍,都是些年轻人,脸上虽有着几丝疲惫,却斗志昂扬,这身上长矛,腰间佩刀统一的着装,走过来齐整的队列。
‘不,这绝不是样子货。’
刘德公下了马,走到刚才那喝彩的路人身边,微笑着说道:“这位老哥请了。”
这路人看这老者一身劲装打扮,还骑着马,说话和气,明显不是一般人,当即也抱拳笑道:“当不得老哥两字,老人家有事?”
“是这样,老夫对这刚才过去的这些年轻人有些好奇,可否告知一二啊?”一边说一边掏出一两银子递过去。
路人眉开眼笑的接过:“老人家有所不知,那些年轻人都是潍县二郎神杨二郎的手下护丁,其实就是家丁了。”
“哦,这二郎神是什么人?”
“说起这二郎神啊,那可是潍县周边的传奇人物,”路人唾沫横飞,把民间关于杨天怎么开赌坊发家,两人杀散五十人,杀八十马匪杀一千匪徒,说到这一千匪徒,他还神秘兮兮的道:“听说那不是一千匪徒,而是一千多官兵,扮作匪徒来杨堡图财害命,反被杨二郎给咔嚓了。”
接着又说到二郎神开了个商会,如今这潍县周边五县一州老百姓都是吃杨二郎的盐,卖的比以前便宜两文,可是大善人。
刘德公继续问道:“哦,那二郎神的护丁有多少?”
“这个具体不清楚,不过听说两千多人是有的。”
“都像刚才那些年轻人那么,那么精神?”
“那些年轻人算什么,”路人撇撇嘴,接着道:“他们只是最普通的护丁而已,才训练了不到半年,啧啧,杨二郎身边那些老家丁才更厉害,看着就怪吓人,那可是杀过不少人的虎狼啊。”
“那些老家丁有多少?”
“六百多人吧。”
“多谢小哥了。”
刘德公沉着脸走回去,上马,“走,先去歇歇,明天一定要好好瞧瞧这二郎神的地盘。”
“是。”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图谋不轨
十月十六日,虽然已到初冬,小杨堡的生意却越发红火,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来金钩赌坊赌钱的,来饭堂吃饭顺便在堡里面大通铺歇歇脚的,来卖菜的菜农和来买菜的村民,堡里面还有些流动小贩,卖些小吃点心,或者一些木头人,字画等好玩好看的东西,还有有些身家的商家,选择在杨堡的宾馆住宿。
掀开饭堂前面的大厚布帘子走进去,屋里热气升腾,人声嘈杂,下午未时了,刘德公跟家丁们正在吃着晚到的午饭,刘德公要了一碗羊杂汤,两个八文钱的肉卷饼,就着一碟腌菜,在那吃的香甜。
“老爷,这的饭食不错呀,荤腥足,价钱也实惠。”旁边家丁低声说道。
刘德公打量四周这些来吃饭的客人,看有没有行李就知道,很多都是当地人,只有一小部分是路人,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杨堡附近的人生活不错,要不然谁舍得花钱出来吃饭。
来潍县的一路上,越靠近杨堡,刘德公发现这官道好像修缮一新,很多坑坑洼洼都用碎石子填平,旁边排水沟也是,重新挖深加固,能看见很多人在大道上热火朝天的干着活。
上前一问才知道,这是那杨二郎的什么建筑队,又走了一段,来到这小杨堡附近,又是一番景象,官道两边应该是田地的地方全部碾平盖起了高有丈高的围墙工厂,打听下才知道,一个是盐厂,那边那个后面能见到一排排房子的工厂,那是二郎神的护丁营地,刘德公想走近的时候,被门口值班的护丁给赶走了。
到了这小杨堡,更是新鲜,门口竖着两个大木架子,一男一女被绑在上面,围观众人有的朝他们扔着臭菜叶子土坷垃,有的在那破口大骂,听了听,原来是两个骗钱的神棍,被杨二郎手下给抓住了,正把这当典型告诫那些无知村民不要上当受骗。
“老爷你去哪?”
“你们吃着,我随便逛逛。”
掀开厚布帘子,刘德公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外面可冷,溜溜达达,逛着逛着好像听见一阵喊杀的女子声音。
“唔,有趣嗳,一些女子在那练武。”
刘德公走过去,跟一个正在那看的入神,高鼻阔嘴的年轻人搭话道。
“稀罕么,”年轻人痴痴呆呆瞧着那些女子,闻言也不回头:“杨家娘子军多有名,第一次来吧?”
“是啊,小哥是?”
年轻人继续看着训练场,嘴里说道:“我是堡里的人,来到这小杨堡,你要想赌两把就去金钩赌坊,要想住店,那边有宾馆,绝对干净,这里跟别地不一样。”
“咦,这些女子练得是真把式?”刘德公惊讶了,刚开始还以为这些女子在那耍枪玩,打眼细看,竟是练得刻苦认真,大冷的天竟出了一头汗,而且这长枪刺杀明显是军中把式。
“稀罕呢,这算什么?”年轻人继续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这兄弟那三千家丁,练得那才叫真把式。”
“小哥兄弟是?”
“二郎神杨天。”
“哦,久仰大名,呵呵,小哥继续。”
“不送。”
刘德公转身貌似平静的继续溜达,过了会,在宾馆里开了房,交了三天的房钱,带着手下住下了。
。。。。。。。。。
京师紫禁城,皇宫后花园,下午的日头暖烘烘的,天启皇帝朱由校身边跟着李进忠,两人边走边问答。
“进忠,叶卿(东林党老大叶向高,此时刚回来做首辅)一回来就上书要朕发内库银,你说朕该不该发?直说便是,朕恕你无罪。”
李进忠小心的落后朱由校半个身位,考虑了一小会,方开口道:“陛下圣明,那老奴就直说了,这银子该发。”
“哦,”这回答有点让朱由校出乎意料:“说说理由。”
“陛下赎罪,老奴献丑了,如今辽东战事糜烂,广宁周边王巡抚跟熊经略在那募兵,安置辽民积蓄粮草,修缮城池哪个不需要银子,户部那边,陛下也知道,没银子,所以老奴认为该发。”
“忠君之言,忠君之言啊。”朱由校高兴的拍拍李进忠的肩膀。
李进忠弯下腰配合朱由校抬手的高度,谦卑的说道:“陛下过奖,老奴只是觉得,这大明,终归是陛下的大明,而老奴,是陛下的老奴。”
“好,好啊,”朱由校更是高兴:“真是忠臣啊,对朕忠心的忠臣,好啊。”
“多谢陛下夸奖。”
陪朱由校逛了一会后花园,客氏接了李进忠的班,陪着朱由校回乾清宫处理政事去了,(朱由校登基前几年对政务还是挺勤快的)李进忠则回到司礼监值房。
“大哥,”王体乾一边给李进忠斟着茶水,一边小声道:“锦衣卫千户许显纯(魏忠贤后来的五彪之一,得力干将。)查出周嘉谟(东林党领导人之一,时任吏部尚书,大肆提拔东林党人,天启元年,东林党彻底得势,齐楚浙三党式微)收受贿赂有三十万两,另查出那周嘉谟年轻时颇好**。”
“唔,这两样都不足以扳倒他,得找个能让陛下厌恶的理由。”
“……这样如何,”王体乾附耳更加小声道:“大哥,陛下厌恶王安,那王安虽已死,只要说周嘉谟受他临终委托密谋对陛下不利,到时陛下必会龙颜大怒,嘿嘿……”
“……嗯,是个好计,再加上那刘一燝(时任内阁大学士),哼,朝堂上东林党人太多,咱们一个一个来,让孙杰准备准备。”(孙杰,时任给事中,可以监察百官,等同御史,最初投靠魏忠贤的文官)
“好。”
(王安从司礼监秉来后,一贬再贬,最后被罚到南海子净军,等于宦官中的充军,没几天就嗝屁了。)
。。。。。。。。。
刘德公已经在杨堡周围转了两天了,昨日清晨他亲眼看见几辆马车从马家村村东头走出,中间有辆马车不小心颠了一下,哗啦几块铁板落到地上,被人连忙捡起来,运到了那杨二郎的护丁营。
一开始他不解这铁板做什么用,想了半天才想明白,这是作为甲胄使用啊,想着进村看看,又怕太招眼,没敢去。‘一个乡间土豪,竟有铸甲之术。’
刚才靠近护丁营地,隐隐听见里面有砰砰砰的声音,‘这是火器施放的响动。’
能铸甲,又有火器,三千精壮的手下,这杨天想干什么?
刘德公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惊惧,这二郎神的实力就凭他们几个卫所想打下来,简直痴人说梦,最重要的是,这人想做什么?
十九日上午,退了房,刘德公十三骑上马往东而去,两日后,回到莱州卫跟众卫指挥使一说,都是倒抽口冷气,这杨天看来是个大虫啊。
刘德公沉声道:“几位老兄弟,咱们虽贪点钱财,但咱们世受皇恩职责在身,这大虫一定要上报朝廷,尽早把他拿下。”
“刘兄说得对,咱们联名上本,就说手下家人偶然得知此人铸甲,身有火器,手下有三千精兵,定有图谋不轨之心。”
“好,我同意。”
“……同意。”
“不可,”刘德公道:“此事只能由莱州卫上本,咱们辖地可管不了这里,穆兄?”
“……好吧,我上。”穆云脸颊一抽一抽的,最后还是下定决心。
二十五日,一封由莱州卫指挥使穆云上书的奏折经山咚(大家理解哈,那个东打不出来)都指挥使司衙门上报京城。
而二十日,杨天一行人回到了杨堡。
“回家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高价 暴怒
“学风,此去一切按战时准备,多加小心。”
“是,天哥放心。”
杨天回来的第二天,第二批棉布起运,这次他让马学风带着两个连队,出去历练历练。
回来就是一顿忙碌,都要事无巨细的看一看,管一管,家丁们出去轮值拉练的效果不错,脸上少了些浮躁,多了一丝沉稳,绣衣卫平时跟着狼牙训练,现在开始以五人小队为单位出去体验生活,任贤领着第一批,已经体验了些日子,等他们回来,下一批也开始出去历练,杨天相信,观察的人多了,阅历多了,才会在情报刺探中更加从容的应对。
狼牙小队训练之余,已经完成了两个小队任务,杀了两家该死的恶棍,等过段时间,再轮番出去以实战代练。
红花商会这些盟友已经开始尝到甜头,各地的赌坊饭堂已经开了有些时日,回报很是丰厚,有个别地方已经开始开起红花宾馆,杨天手下的建筑队已经开始出县搞基建。
就是这盐道有点顺利的诡异,其他县还好说,这高密县隶属胶州,原本这里的私盐一向是灵山盐场那边的盐,这有两三个月了,一点动静也无,反常即为妖,盐路上厮杀争夺是常事,杨天临出海前已经派了杜老虎带着人去灵山盐场跟逄猛巡司附近暗地探查一下,目前还没回来。
棉纺厂的纺车织机慢慢增加,棉花从五县一州那些盟友,还有不好商事专好做大地主的士绅豪强手里收的够多,棉布生产到明年秋后收棉花没问题,特别是柳子堡蔡家跟县衙三老,知道的早,麦收后一开始就全部种上棉花,光这棉花就进项大三千两,把他们乐的合不拢嘴。
杨天的银子这几个月大把的花出去,光收购棉花就花出去将近万两,现在陆陆续续开始回流。
“小姨,这羽绒棉衣做的不错。”
二十三日上午,王金梅家里,杨天身上穿着一件乍看有点鼓涨的棉衣,这纯粹鸭绒鹅绒做的棉衣穿在身上确实轻便暖和。
“这样的可做不多啊,小天。”王金梅实话实说,这棉衣里面用的是鸭鹅胸前那一搓不多的绒毛,即便如今养殖场里有上万只鸭鹅,也不能成批量供应。
“小姨,没关系,这件是最高档的,专门卖给那些有钱人,一件……嗯,十两银子。”
“十两!”王金梅惊的大叫了一声,这价格高的超出她的想象,按她的想法,一件五钱银子就很高了,毕竟这一匹布才卖两钱二分,而棉衣才用了几尺布,一匹布是多少,是十丈即一百尺啊。(三十三米左右)
“呵呵,小姨你这就不懂了,”杨天笑眯眯的解释道:“物以稀为贵,咱们用的可都是上好的鸭鹅绒,上等的棉布,对了,小姨你交待下去,棉布是里子,外面还要缝上一层绸缎,这针线活一定要细密,线眼要直要均匀,可不能歪了散了,这可是大事,小姨。”
“好,姨明白了。”王金梅重重点头,这一件棉衣可是十两银子啊,针线活不过关她不能用,胸中油然而生一股使命感,可得给她外甥把好质量这一关。
。。。。。。。。。
登州府城登莱总兵衙门,后堂书房,沈有容正看着手里一封书信。
“老伯亲启,不知老伯身子还硬朗不?哈哈,想必老兵了嘛,肯定还是很硬朗,最近小子出海一趟,去了次朝鲜,做了笔大生意,赚了不少,哈哈。
对了,说正事,不知那些辽民怎么样了?这次随信还有五百两银子,老伯请不要据为己有,这可是给那些辽民安家的银子,”
“臭小子。”
笑叱一声,老人继续读信:“以后小子每月会随信送来五百两银子,请老伯妥善安排,小子这里的辽民已经在潍县安居了,呃,老伯可看见有个长盒,那可是好东西,朝鲜那边原产的人参,大补啊,就算是小子给老伯的贿赂吧,谁叫您老是总兵大人呢,这人参可别不舍得吃啊,就是不为自己着想,老伯您也得为下面,小子那二叔着想不是,也让他大清早就来个一柱擎天一展雄风,嘿,就写到此吧,哎吆,用毛笔写字可真累人呐。”
二叔,一柱擎天,沈有容略微一琢磨:“哈哈哈哈哈!”
老人笑得前仰后合:“臭小子,老夫就是不吃这朝鲜红参,照样一柱擎天,哈哈哈!”
笑够了,沈有容弹着手里的信纸,心中难得的开心,这孩子真够特别的,心也善啊,本来老人还可惜大好的人才去做那低贱的商事,现在看来,这孩子做商事也不错,起码不用受每日这些朝堂上官喋喋不休的诘问,沈有容这总兵当的真是无趣,上面天天絮叨些废话加毒话,下面除了一些亲信家丁外,大部分将领根本就是阴奉阳违,各有各的山头,各有各的私欲,就没见几个真心练兵之将,老人真的是心累。
想了会,沈有容提笔,很快一封书信装封点好火漆。
“来啊,交给那杨家小子的家丁。”
“是,老爷。”
。。。。。。。。。
二十五日,莱州卫穆云的奏本经济南府山咚都司衙门上报朝廷,奏本上的内容山咚都指挥使刘琅看了。
“呵呵,三千人,哪个乡间豪强出不了三千佃户,大惊小怪,还铸铁板当甲,铁板算什么,锁子甲鱼鳞甲那才是甲胄,真是土鳖,火器,现在响马都有火器了。”
看完内容,也没当回事,不过既然写着疑似造反图谋不轨,还是得快马呈上去。
“穆云这个死胖子,就他还能查出有反贼,玩女人还差不多。”刘琅不屑的道着。
。。。。。。。。。
“这鸟铳是谁打造的?”
火器工厂,杨天铁青着脸,手里提着一杆火门爆膛的鸟铳,这杆质量不过关的鸟铳半个时辰前,爆膛后,火药反作用力炸在一个家丁凑近铳托的脸上,好悬没有蹦着眼睛,不过脸却是毁容了,脸部左下方一片蜂窝眼,看着很是凄惨。
耿春一干匠人跪在杨天身前,一个个不敢抬头看着杨天。
最后还是耿春大着胆子抬头颤着嗓音道:“老爷明鉴,是小的错,定是有人偷奸耍滑,小的没尽到做主管的责任,请老爷责罚。”说完,砰砰磕头。
“哼!你的事一会再说,都给我抬起头来。”
众匠人战战兢兢的抬起头,他们从没见和和气气的杨天发过火,再加上确实是他们中有人偷奸耍滑做了杆坏鸟铳,心底都很是忐忑,特别是那些辽人,万一老爷发火,把他们赶出去怎么办。
杨天环顾一圈,举起手里这杆爆膛的鸟铳,大声道着:“都看看,就因为这杆鸟铳,一个好好的大小伙子脸被毁了,眼差点瞎了,妈了个巴子来的,我一天三顿管着你们,还给你们发着月钱,老子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吧?你们就给我做出这破玩意糊弄我?我草泥马的,那可是我在战场上与之生死与共的战友,我……马勒戈壁的,耿春!”
“小,小的在。”耿春战战兢兢的回道。
“所有造鸟铳的匠人停发一月工钱,你耿春还有几个副主管停发三个月工钱,以后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你这主管也别当了。”
“是,是,请老爷放心,小的以后一定严加管理。”耿春跟那几个副主管松了口气,只要不把他们撸下来,或者赶他们走,他们就很庆幸了。
“严加管理还不行,以后这鸟铳打造,分到各小组,小组分到个人,每个零件都给我在下面的铳托上刻上日期跟姓名,以后谁要是再出此类质量不过关的鸟铳,就给我连坐那鸟铳的小组,特别是出问题的个人,我的人死,他死,我的人伤条腿,老子打断他两条腿,你这个主管也要连坐,懂了吗?”
“懂,懂了。”
“赵虎,马宝。”杨天叫过在旁边看着的两人。
“以后铁匠作坊跟木工作坊也要照此办理,懂了吗?”
“懂了,老爷。”赵虎现在已经以杨家的下人自居了。
“懂了,大哥。”
“今天回去,都给我分好组,把名单递上来。”
“是。”
训完话,杨修跟着杨天往回走。
“老爷,这些话,小生已经写下来了,是不是在家丁们面前宣读一下,好让他们放心,特别是那句,与之生死与共的战友,您看?”
“……唔。”
(闹了个乌龙,这莱州卫我又仔细查了查,没说革去,应该还是有的,昨天那段话我已经删了,对感到混乱的书友们再次说声抱歉,真对不住^ω^,最近一有空就查来查去,快查傻了,还有请书友们放心,本书虽然成绩不好,不过作者不会写着写着就草草结局,我的构想是写一百五十万到两百万字,没办法,偏执狂,就想尽力写好,对得起关注本书的书友,啰嗦一大堆,抱歉。(^_^))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人心 服
“你是说兖州府滕县那边有规模不小的马市?”
“对,啊,是,团长,我们去了周边几个府州,大多都是散养的马户,马少还干瘦,可看不上眼,我琢磨着不能空手回去吧,我们几人就饶了一大圈,就这样到了兖州府滕县,县城西北方向不远有个黎家集,那有个相当有规模的马市,这几匹马就是了,团长请看,这马都是好马啊,别看有点瘦,这才是好马。”
杨家军军营,专门划的马场上,杨天正跟吕风在那一问一答,时间到了十月三十日,吕风几人出去月余终于回来了,带回来几匹有点瘦的马儿。
“驾~”
杨天骑上去绕着马场跑了两圈,不错,挺温顺,驯养的很好。
下了马,杨天先表扬了下吕风等人的辛苦,这马确实不错,原先一直以为这作战用的战马不说从马里百里挑一,起码也是七,八里挑一吧,可听了吕风的解释,才知道原先的想法错了。
只要这马正常成长,健康的马绝大多数都能用来做战马,而杨天以为的那种十里挑一也有,不过大都是当今马政上的官员贪污钱财,糊弄人所说,还有什么精料必须天天喂养也是胡扯,平时一半精料一半草料就可以把马养的膘肥体壮,天天精料,马儿不得肥成球,不用骑了,全成脂肪马了,全用精料是在战时,消耗过大才用。
心情不错,杨天笑道:“这马什么价位?”
吕风恭敬的回道:“一匹马十六两银子。”
“吕风,”杨天在心里算着:“你估计滕县那边马市上有多少匹?”
“……得有将近三百匹左右。”吕风推算了一会,谨慎的道。
三百匹,这就是四千八百两,一匹马要好好养的话,一年下来差不多得耗费八两银子,加起来就是七千二百两。
“唔,你们干的不错,功劳本上给你们记着了,去休息吧,随时准备着,到时候还要你们带路去买马。”
“是。”
这马贵,可是得必须买,不光买马,这养马之人也要多招。
。。。。。。。
平度州城,红花商会平度分会在最热闹的东城区挨着南城区那条槐街上开业已月余,大门口上高挂红花商会四个字的匾额,开业后,有道上不长眼的想做个局,可刚占了点便宜就被一群拿着长矛的年轻人打上门,有不服气的当场被戳死几个,有同伴呼喊想报官,可这些年轻人后面就跟着知州衙门的衙役,二话不说,直接铁链木枷栲身上带走,其他人再没见进去的人出来过,过了半个月,这红花商会就没人再敢招惹了。
商会二楼是一些雅间,供来往客户谈事歇脚,一楼除了东边大厅,隔成三个有二十平方的铺子,其中盐铺早早的就开业了,如今平度州城跟州城附近五里的百姓都来这盐铺买盐,价格比以前低两文,而且绝没有短斤少两,还体贴的用洁白的纸张给包起来,十斤的还能得个瓷罐,别提多方便了。
十一月初一这天,盐铺边上一直空着的一间铺子开业了。
噼里啪啦一顿鞭炮,揭开匾额,简单两个大字,布店。
几个年轻伙计在门口对围观的人群喊着话:“各位大爷大娘,叔伯兄弟,我们这红花布店开业了,认字的请看门口旁边的告板,不认字的请听我们给您介绍啊,本店经营如下,一,上等棉布,面料细密紧致,一尺布才三文钱啊,二呢,本店隆重推出过冬棉衣,这棉衣可不一般呐,最低档次五档二两,最高档次一档的要十两银子一件,这位大叔,您别吸气,本店既然有这么贵的棉衣,他就有贵的道理,老少爷们们好奇吧?好奇就进来看看啊。”
众人真的好奇,十两银子一件,十两可够一家四口美美的过一年了,当下那些有钱有地位的当先领着孩子仆人进去,有些普通老百姓实在是好奇,也进去看个新鲜。
“嗯,这布确实不错,不比那些南布差,价钱更便宜一文。”
“咦,这什么羽绒衣真轻嗳,别说还挺暖和。”
“吆,这件绸子棉衣最轻,而且好看还暖和。”
铺子东边是棉布柜台,西边挂着五档棉衣,都是绸料在外,棉衣上左胸口略往上绣着一朵小红花,从五档二两递增,一直到一档十两,一档纯鸭鹅绒,五档就有棉花鸭鹅绒鸭鹅毛掺着了。
“这十两的棉衣穿着有点小。”
一个个高的富态员外摇摇头,遗憾的把棉衣放下,旁边一个布店伙计上前微笑着说:“这位老爷,本店有三种型号的一档棉衣,有比这个大的,您要不要看看?”
“唔,好,拿来试试。”
伙计从后间拿出一件大号的递过去:“如果老爷还不满意,本店还有专门的裁缝量身定做,不过这费用就要再高一点了。”
“这件正合身,要了,还有,那件也给老夫捎上。”
“好唻。”
伙计态度亲切的把棉衣装好,笑眯眯的送这员外往外走。
“小哥,这什么羽绒棉衣是谁做的?”员外忍不住好奇,问道。
伙计一脸自豪的道:“这当然是我们家老爷,红花商会的会长,潍县二郎神了。”
同样的情景在潍县合五县一州同时上演,杨天这二郎神的名头开始在这周边的民间普通百姓家打响。
。。。。。。。。
潍县县城的布店也开业了,不过杨天没去那边,此时他正跟县衙三老还有林松等手下走在南北大街上。
“三位叔父,如今这潍县县城里,一定要部署好明线暗线,从县太尊到市井九流,有一点风吹草动,我希望第一时间三位叔父就能知道,这县城就拜托三老了,林松他们任凭三位叔父调遣。”
三老的孩子都在杨天那里有了出息,这银钱跟着杨天挣得又多,这权嘛,杨天会做人,把县城让给三老做主事人,他只是派些人在旁协助,这让三老更加满意,权,钱,感情,都有了,杨天跟他们的关系就更是一家人了。
“小天放心就是,”马京大咧咧笑着说道:“上到太尊,下到贫户区,整个县城如今尽在咱们掌握之中。”
“唔,好。”
一行人边聊边往前走,不多时到了一座破旧的大宅子前,说他破旧是这宅子确实年久失修,大门都没有,说宅子大,确实大,从洞开的大门口看去,光那院子起码有一百来平方,七八间北屋。
“这是?”杨天有点稀罕了,这么大的宅子如此破旧,为什么没人买下来。
“哦,”任大同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是养济院,牌子已经被人偷走几十年了,里面现在大都住着些孤儿老人。”
杨修低声在杨天耳边解释一番,杨天听完明白了,原来是明朝的官方福利院。
吱呀!
一间北屋那破门开了,出来两个干瘦的少年,刚走出两步,看见大门口一群大人盯着他们,吓得转身跑回去,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李全,把屋里这些人都叫出来。”
“是。”
…………杨天看着院里这五六十人,有七八个是四十以上的老人,其他的都是在十岁到十五岁的孩子,男孩多女孩少,个别几个有些腿脚残疾,这些人都是衣不蔽体,干瘦的身上臭气隔着一丈远都能闻到。
“任叔父,”杨天侧头看着身边任大同:“这些人,我带回去没关系吧?”
“这可是善事,带回去吧,这养济院当初老夫年轻的时候还有官府拨粮救济,如今,哎,”任大同身为户房老书,其实养济院开不下去他也有责任:“算了,不提也罢。”
杨天点点头,转过身来看着冻的瑟瑟发抖的这些人,尽量和善着说道:“你们愿意去我那么?我那能吃饱穿暖,不过可不能白养你们,你们人人都得干活,去不去?”
“去。”“俺去。”
这些人没什么犹豫的,都喊着要去。
“林松,去商会那边叫一些人来,拿些旧棉袄,先给他们喝两天热粥养养胃,洗个热水澡,好好整治一下,先在商会那边住下,三天后送到杨堡去,明白了吗?”
杨天细心的讲完,三老跟林松还有些衙门跟道上的人都用有点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这杨二郎杀人如麻,没想到还有这么善的一面。
除非真是丧尽天良,不然大多数人真的都有一些或多或少的良心,他们跟着杨天干,是因为不是被杨天打服了,就是慑于杨天的强势,或者想跟着强者混日子。
大都多少有些不情愿在心里,如今目睹这件事,大多数人的心理悄悄发生些变化,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杨二郎都能不放手,那跟着杨天的他们呢,有人开始,心服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马车 去兖州
“马福,一会去领十两银子,你教的不错。”
“小的多谢老爷打赏。”马福喜气洋洋的回道。
养殖场门口,杨天勉励了马福几句,养殖场二厂在李家村开了有月余,逐渐上了轨道,李家村那边挨着白沙河,水势比较平缓,更加适合养殖,马福尽心尽力培训的那些养殖工,上工后不到一个月就成了熟手,这必须得奖励。
“这羽绒棉衣的点子,年末会给你发一百两的奖金,”杨天拍拍更加喜出望外的马福的肩膀,接着笑道:“养殖场目前猪羊鸡鸭鹅俱全,回去多想想怎么把这些家畜给充分利用起来,想出个好点子,再重奖。”
马福乐的嘴都合不拢了:“请老爷放心,小的一定多动脑瓜子。”
木工作坊,如今人越招越多,已经有了五百人的规模,目前主要做大型弩机,连环弩,手榴弹,还有配合铁匠作坊跟火器作坊做些刀把鸟铳托之类的工作。
作坊外不远处大空地,杨天孙征等人正在看着马宝孙途两人在那忙活。
是一辆四轮马车,四个木轮都包着羊皮子,车板很长,比普通四轮马车长一半,前面是立着四匹马,都用软皮索相连,两两一排,两边两根长长的车辕伸在第一排马的马头位置。
忙活完,马宝孙途两人上了马车,“哥哥们请看,驾。”
“唔,走的好稳。”
杨天有点惊讶又有点开心,别看这些东西好像简单,可却实用,而且你得有这个往前摸索的心态,他时刻给马宝他们喜欢搞研究的这些匠人,灌输的就是不要怕失败的观念,这手榴弹,弩机纺车织机,还有这马车,都是在一次次失败中走过来的,当然这失败的耗费有点大,为了这个,马春娘还专门找过杨天。
“搞研究哪能不费钱,紧着他们花。”
马春娘不乐意了:“哥,马宝也太能花钱了,他这什么研究就不能想好了再试试?”
“光想不实践怎么会成功,”杨天笑着解释了句后,正色道:“这是正事,一定要紧着马宝他们花,懂了吗?”
“……好吧。”马春娘满脸不情愿的走了。
马车平稳的跑了一会停下,杨天对下了马车的马宝竖了个大拇指:“阿宝啊,你真是天才,又研究出个好玩意。”
“天哥,”马宝拉过清秀的孙途,说道:“不是我自己想的,那软皮索是阿途想的。”
“阿途也是人才。”杨天赞了个。
“嘿嘿,”孙途也很是兴奋,“哥哥们请看,这车板加长加宽,运货量就会增将近一倍,这木轮包皮,里面可不是单单包皮,里面还有一层锻打紧实的棉花,这样车走起来就会平稳很多,厢板包了一层铁皮,很是结实,还有这用软索连接的四匹马,速度比两匹马更快,车辕延长,到时这控制马匹会更加方便。”
“嗯,嗯,”杨天听得频频点头:“所有细节都把握了,阿宝阿途你们两人做得好,我要给你们发奖状,奖金。”
马宝跟孙途开心的一拍手,奖金他们不在乎,从小都不是穷人家,不缺钱,这奖状他们却在乎,马宝已经有了好几张了,很是珍惜,轻易不让人摸,孙途加入的晚,可眼红那奖状了,现在他也有了,兴奋的来回转头不知如何是好。
孙征一把把他弟弟抱住,大笑道:“好小子,没想到我这亲弟弟是个天才啊。”
“嘿嘿。”孙途高兴的挠挠头,待的越久,这里的学术研究气氛把他深深的吸引住了,他是真心喜欢上这里了。
“对了,朱五,咱们目前有多少马?”
“团长,目前一共有一百九十六匹。”
“拿出一百匹来,先配这马车。”
“是。”
“阿宝阿途,”杨天看向两人,询问道:“这马车能不能尽快配备好?”
“几乎都是现成的,没问题天哥。”马宝自信的说道。
“好,这几日这马车放在第一位,木工作坊全力做这工作,懂了吗?”
看杨天正色的表情,马宝急忙立正站好:“是,保证完成任务。”
。。。。。。。。
十一月三日,马学风带人回来了。
“天哥,那朝鲜李家很是热情,听他们说,他们那国王在这生意里占了大头。”马学风正在办公室里做汇报。
“国王。”这朝鲜还真的是小,这么个生意都能做到国王那边,杨天有点无语,不过这是好事。
“天哥,临走前,李家说明年想要更多的棉布。”
“那没问题,从现在开始给他屯着就是,学风你这一路辛苦,先回家休息吧。”
“是。”
杨天有点欣慰,自己这小舅子出去一趟,脸上神色少了些稚气,多了些坚毅,毕竟他不像自己还有张大牛任贤他们,经历的太少。
“报告团长,杜生回来了。”
“让他进来。”
杜老虎一身疲惫之色的走进来,当先磕了几个响头:“小的见过老爷。”
“起来,”杨天微笑着把他扶起来,亲自倒了杯茶:“外面天冷,辛苦你了,来,喝点茶暖暖身子再说。”
“谢,谢过老爷。”杜老虎有点受宠若惊,恭敬的双手接过。
“……老爷,是这样,灵山盐场那边,主事方国华跟逄猛堡巡检司巡检李本两人相互勾结,把持了即墨县胶州州城诸城县莱阳县的盐道,本来还有高密县,另外,他们还跟兖州府那边来的商人做私盐生意,小的亲眼看见他们一船一船的往外运盐,那李本虽然有些手下,实力跟老爷却不能比,所以小的大胆推断,他是不敢跟老爷厮杀的。”
“你做的不错,对方情况摸得很详实,下去领十两银子,好好休息两天。”
“谢老爷,小的告退。”
右手手指无意识的敲着书桌,这是杨天正在思索中的习惯动作。
‘这李本私盐生意的大头多半在这兖州府商人身上,要不然他不会忍下一个县的盐路被抢,对,看来自己也得找找西三府那边的商路了,兖州府,马,盐,看来必须要走这一趟了。’
。。。。。。
京师紫禁城,司礼监值房。
上午的天气不错,难得得没有风,日头晒着,李进忠坐在值房门口,品着香茶,看着房里这些亲信手下忙碌的批着奏本折子,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啊。
他正在那摇头晃脑呢,李永贞拿着一张奏本走过来,小声说道:“大哥,你不是吩咐下去,山咚那边要多注意么,你看。”
接过奏本,李进忠虽没有多少大学问,这普通的童生水准还是能达到的,打开本子:“……疑似造反,图谋不轨,潍县杨天,这名字有点眼熟。”
当即匆匆回到他那独院,进屋翻找一番,从一个不大的箱子里翻出一叠信件,扒拉了一下,抽出一张。
“弟亲启,征儿如今与一潍县英杰少年杨天结为了异姓兄弟,此人救过为兄还有征儿途儿的性命,加之调教家丁有方,可谓是兄仅见的少年英杰,本打算推荐给吾弟引为助力,奈何此人只关心商事,无意从戎,兄甚是可惜,征儿与此人结为兄弟之后,变了很多,不再沉迷赌博,专心练武,处事为人都有很大进步,这杨天今年方满十七,却有大智慧,加之勇武仁义,当是征儿途儿的良师益友,兄甚是欣慰,不知吾弟在京城一切可好?兄这有千两金子奉上……”
“看来就是这杨天了,十七岁造反,哼,”李进忠再傻也不信十七岁的孩子就想造反:“八成是这莱州卫指挥使看上这孩子开的什么商会的钱财了。”
不过孙家跟他的关系可是深厚无比,有些事还得亲眼见见。
“看来得派人亲自去看看这个少年,别误了征儿……还有途儿的前程。”
十一月五日,清晨京师刚开城门,十几骑大红袍飞鱼服出了京城。
此时,杨天带着一行人乘着马车刚刚离开杨堡,往西而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安分
“这兖州府听说是山咚最富的两府之一,如今看来也不怎么样嘛,看看这路,还是官道,坑坑洼洼,路上这些没拿行李的是本地人吧,穿的些什么破衣服,还不如咱们潍县那边呢。”
“大爷,兖州府富户多,至于普通百姓,哪里都一样,咱们潍县是因为有老爷管着,填路挖渠可都是花的咱自家的银子,如今潍县的物价都由红花商会制定,老爷心善,这物价可比其他地方低不少,还有收购棉花,提供老百姓能吃饱饭的工作机会,等等太多了,小生都数不过来了。”
杨天一百多号人骑马跟坐着马车走了三天,十九日来到了兖州府滕县地段,一路上所见所闻,让孙征有感而发,自家兄弟管的潍县民间可比这什么兖州府民间强多了,杨修也在旁捧了杨天几句,不过孙征张大牛等人却知道杨修说的是实话,这潍县还有周边四县一州确实都在发生着变化,待在杨堡没什么感觉,出了杨家军的势力范围,一路上经过青州府,兖州府,都是号称比莱州府富多了,两下一比较,实际却大大不如潍县。
“老爷,”吕风骑马上前说道:“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黎家集了。”
“嗯,好。”
黎家集,挨着有百十户黎姓大族的黎家庄,黎家庄周围的田亩都不是好田,草地林子倒是不少,这百十户庄民大多都是养马户传家。
明代中后期,马政荒废,养马破家破财,或者落草为寇的不少,而黎家庄历来都是良民百姓,只能重新耕田辛苦过日子,三十年前,在当时还很是年轻的族人黎明风带领下,重新拾起祖传的养马手艺,他们负责养,黎明风负责找买家,日子渐渐过的好起来。
慢慢的,黎家庄有马的名气越来越大,很多去草原交易来马匹的商人也慕名而来,在这挂号卖马,黎家集就这样形成了,中间当然免不了有番别人见钱眼开的血腥争斗。
咦~唏~嘘~(表现下众马儿的叫声,请别笑。(≧▽≦))
“这就是个小镇嘛,还挺热闹。”
杨天看看天色:“这都申时过半(下午四点半)了,先找个大车店住下。”
二十五辆马车,一百五十匹马,一百多人,这黎家集的大车店竟然轻松吃下,包了一个大院,收拾一番,杨天带着孙征张大牛他们出了店,往大车店东边不远处那马市走去。
咦~唏~嘘~
走的近了,一股马臊味扑鼻而来,几百匹马吃喝完那拉撒的味道,加上人来人往,尘土飞扬,令人闻之作呕。
“黎老叔,”走到马市深处,吕风热情的跟一个走路罗圈腿,穿着破羊皮袄的老汉打着招呼。
“喔,是你个娃子,还真来咧。”老汉看样子有点意外。
“老叔,我不是说了么,下回来,可是大生意,这是我们家老爷。”
吕风在杨天旁边低声道:“老爷,这人就是马市的马头黎山。”
杨天拱手微笑着,和气的说道:“黎大叔请了,在下杨天,是来买马的。”
“喔,”黎山打量下杨天,一身半旧的青布棉衣,穿着很一般:“这位小哥,你想买几匹?”
“黎大叔,你们这马市现在有多少匹马?”杨天淡淡问道。
“……你个小哥儿说话口气还奇大,”黎山竖起四根手指,“四百匹健马,你能全买咧?”
“一匹马现在什么价?”
“十五两,原先贵儿,不过现在便宜咧。”
“那,要是多买点,是不是能再便宜点?”
“吆喝,”黎山看着他身前这年轻人:“你要是买五十匹,我给你减一钱,你要是买一百匹,减一钱半,……要是四百匹全买哈来,我给你一匹十四两的价钱。”
十四两一匹,杨天很快心算出结果:“好,就五千六百两,李全。”
“嗳。”
杨天身后李全带着八个亲卫抬着四个一般大的木箱子走上前来,逐一打开,银光闪闪,四箱子一水五十两一锭的银元宝。
“这是六千两,一会我还要拿出一千四百两。”杨天很是平淡的说道。
“……”黎山眼睛瞪得溜圆,这看穿着一般的年轻人,说买就买,他有点失态的往前扒拉下银子,咔啦!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银子,成色十足。
附近有些来买马的商人听到消息都往这瞅,这明晃晃的银子看着是真馋人,其中一个戴着皮帽,白白胖胖的商人靠着黎山最近,此时他听到黎山在问那个年轻人:“小哥,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这老汉真是见钱眼开,自己刚才都报过一次名了,心中腹诽,杨天面上和气的抱拳说道:“潍县杨天。”
潍县杨天,那二郎神不就叫这个名字?那白白胖胖的胖子眼睛微眯,打量这年轻人,嗯,够年轻,看来就是这人了。
“原来是杨公子,”黎山开口客气不少:“不知在哪里歇脚?这事,老汉做不了主,一会我们族长亲自登门拜访。”
“好说,我们就在这得大车店歇脚,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回店里恭候了。”
摆摆手,杨天淡淡道:“抬回去。”
“是。”
黎山依依不舍的看着杨天他们的背影,不,是那银子的背影,“得快去请族长,这可是大买卖。”
“呵呵,来到我神教的地盘,就留下吧。”胖子商人也是转身就走。
小半个时辰后,大车店杨天他们包的那个大院,正屋里,黎山跟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来访。
“哈哈,老夫黎明风,久仰杨公子的大名啊。”老者上前就一个平礼。
“老族长客气,快请上座。”
“嗳,公子是贵客,还是公子请。”
“老族长年高,长者该上座。”
双方一阵客套,最后还是黎明风坐在了上首。
杨天坐在对面,抱了抱拳,说道:“老族长,在下就开门见山了,马市四百匹马,我全买了,不知这价钱是不是还是五千六百两?”
“当然,”黎明风声音很是洪亮,大手一挥:“既然已说定价格,万没有更改的道理。”
“好,那明日咱们就银,马两清。”
“恐怕还要请杨公子多待两日,”黎明风脸上现出有点为难的神色,苦笑道:“这四百匹马路上用的精料,一下子不好备齐,能不能宽限两日,三日后再走?”
“嗯……好吧,就这样定了。”
“承蒙杨公子理解,这两日在大车店的花销,我黎家庄全包了。”
“这倒不用,不过在下还有个请求。”
“公子请说。”
“是这样。”杨天微笑着给他们解释:“在下家中急需这养马的师傅,待遇优厚,一年五十两的工钱,不知老族长手里可否有愿意去的人选?”
五十两,黎山跟黎明风对视一眼,这可不少,黎家庄的养马户一年能赚二十两就算富户了,这待遇确实挺好,不过这年头都是故土难离啊,杨天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工钱订这么高,实在是手下没有养马的人,吕风他们也是一知半解,这养马可不是简单的活。
“好吧,老夫去庄里替公子说一说,看看有没有族人愿意赚这银子。”
“在下先谢过老族长。”
等黎明风两人走后,杨天出院子跟西墙边两个其貌不扬的家丁嘀咕一阵,两个家丁回屋换了身破旧棉衣,外面套着一件青布道袍,施施然出了大车店,到了一个拐角处,见四下无人,脱掉道袍混入人群。
过了一天。
“老爷,打听清楚了,这马市风平浪静,来买马的人没听过马市上的马被人全买下的消息,只听说要买马要等三日再来。”
“唔,下去吧,”杨天出了屋门,看看外面昏暗的天色:“这黎家集,不安分啊。”
第一百二十章 火妖 天兵
十一月二十一日傍晚酉时,黎明风再度拜访。
“杨公子,明日咱们就可以银,马两清了。”
“好,辛苦黎老族长了,不知贵庄有没有愿意跟着在下去潍县的?”
“这个…对不住了,故土难离啊,我们这些庄户人家在此虽过的清苦,家虽然破旧,却是都不舍得离开这破家啊。”
“哦,呵呵,无妨。”
二十二日清晨,天光乍亮。
黎家集不光是庄里,集上都很是安静,间或有两声公鸡打鸣的响动,冬天正冷,庄稼月前已种上,养马也到了休闲期,庄里家家户户都在自家那火坑上睡得正香。
庄东头有户二进宅子,主人是如今当了二十年族长的黎明风,此时后宅正堂,两个碳盆摆放在屋里,黎明风与黎山只穿着一件里子,额头还见汗,可见这屋里有多暖和。
“老族长,”黎山嘴巴来回动了两下,不知想要说什么。
“大山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黎明风叹了口气:“我黎家庄这三十年养马卖马公平买卖,从没做过亏心事,如今……哎,可你也知道,那闻香教在咱们兖州府势力太大,我要不听他们的,咱们这庄子……”
黎山听到这话,也是无话可说,他知道老族长是为了庄子考虑,只能长叹一声,对那杨天一行人,他其实很有好感,他也不知是希望对方能活着还是被那劳什子闻香教杀了的好。
“做亏心事的滋味,真他娘的不好受啊。”
此时的黎家集外围东南方向,几百个影子在还是有点昏暗的天色中忽隐忽现。
“二爷,您老请在后方压阵,攻城掠地有小的们就够了。”
“好,一切小心,对方可不是弱茬。”
有差不多五百人的前方,一个身穿锁子甲的壮汉听了旁边那胖子二爷的话,自信满满的说道:“二爷请放心,这什么二郎神是杀过千把官兵,但要换咱们神教这些天兵,五百天兵杀他个五千官兵不在话下,请二爷在后方看着就是,儿郎们,请神!”
胖二爷往后走了走,只见这些天兵穿着统一的棉服,手提厚背砍刀,此时一个个的正拿出一张画的花里胡哨的符纸往嘴里一塞,竟生生的吞下去了。
大车店位于黎家集的大西边,周围有块大空地,盛个千把人没问题,此时那五百天兵在壮汉的带领下,悄默声的来到了空地处,离着大车店还有三十来米,离杨天那后院还有五十来米。
“李天王,你看,目标那院里起了火把。”
壮汉身旁一人眼尖,首先发现杨天他们院里起了些火把。
这壮汉李天王不屑的道:“哼,还挺警醒,不过晚了,儿郎们,以百人为阵列,给老子攻进去。”
“是。”
大院里,火把通明,人数不到百人,都是穿戴整齐,鸟铳已点好,杨天此次带了一百二十个亲卫,五个狼牙小队,此时不见张大牛他们,孙征也不在。
杨天站在木凳上,透过院墙往外看去,他们这个大院与大空地呈斜直线。
“呵呵,还在排阵,这些人懂些行伍阵列,不像是乡下豪强,难道又是官兵?”
自家跟官兵是扯不清理还乱了,缘分啊。
心下自嘲,杨天看着对方成队列已经往这边走了,双方斜向之间一片空地,沉声下令:“准备,上墙。”
嗒嗒!
二十个亲卫站在木凳上,面向对手的那一面院墙探出一条条铳口,火绳已点起,弹药已填好。
三十米的距离了,杨天下令:“射击!”
亲卫们早已瞄准各自的目标,扣动扳机,一秒半之后,空气中响起一片刺耳的啸声。
砰砰砰!
五十克重的铅弹在长有一米二左右的铳管中高速启动,咻的出了铳口,短暂的飞行之后,狠狠的撞入目标的胸前,噗!铅弹上附着的动能足以砸断对方的骨头,轻微的啪叽一声,铅弹轻松撞破人体内的脏器。
第一个横排二十天兵只觉得身上突有一股斧锤大力袭来,咔!剧痛袭来,一时不得死,痛苦的倒在地上开始嚎叫。
“啊!啊!”
大院里,二十个亲卫射击完毕,把鸟铳递给旁边的同伴,接过已经装填好的鸟铳,瞄准。
“射击!”
砰砰砰!
又是二十发铅弹狠狠的砸在对方懵懂不知所措的第二排。
“啊啊啊!”
“射击!”
砰砰砰!
“天,天王,对方有火妖器啊,咱们还是撤吧。”
李天王身边那人颤声建议道,这李天王刚才还信心十足,此时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手下天兵们已经倒下五六十个,其他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撒腿就往后跑。
“不要怕,”李天王想想在这胖二爷的大哥面前许下的承诺,不能就这样回去,他看看剩下身后四百面色惊慌的天兵,掏出一张画有四爪龙的符纸,大声道:“儿郎们,对方有火妖,请龙神!”说完,把符纸一口生吞下去。
“……”
这些天兵也跟着掏出符纸,咯吱咯吱塞进嘴里,呼~请完龙神,天兵们莫名觉得有股气在体内,也不惊慌了。
“左右禆将,命你两人带领儿郎们分头从两边进攻,给本天王冲!”
壮汉刚慷慨激昂的喊出他的进攻计划。
“天王请看,对方出来了。”
“喔,先打住,静观其变。”
咦~唏~嘘~
几百匹马儿不分远近,被射击声惊得纷纷嘶鸣,黎家集的家家户户都战战兢兢的躲在自家炕上,有胆大的透过门缝或者院墙看看这大清早外面发生了什么。
杨天他们百人成五排,持着鸟铳,后背朝天背着长枪,出了大院往大空地小跑向前。
“儿郎们,不要慌,”壮汉给手下壮胆,大声道:“咱们已经请了龙神,对方火妖再也进不了身。”
双方很快近了。
“预备,射击!”
第一排亲卫站好,瞄准对方最中间,扣动扳机。
砰砰砰!
‘俺请了龙神了,这些火妖进不了俺的身了。’
一天兵在那自信满满的想着,接着,噗!一颗高动能铅弹狠狠砸在天兵的胸口,直到撞击到体内的脏器才停下,短短不到一秒,一股剧痛从胸口瞬间蔓延到全身,“啊啊啊,疼!”疼,无法想象的疼,就像身体里有个小刀在里面狠狠的刮来刮去,天兵疼得在地上翻来翻去,心里哭喊。‘俺吃了龙符了,怎么没起作用。’
砰砰砰!
“啊啊啊啊。”
四百天兵中间瞬间倒下一片,成了两头在前,中间突后的阵型。
“天王,咱,咱,咱逃吧。”左禆将颤声道。
“走,走了怎么向沈大爷交待。”壮汉运气不错,铅弹没打在他身上,他早已经吓得撒腿跑在队伍后面了。
百余支鸟铳射击完毕,大空地上,四百多天兵只剩三百五十来人,珰啷一声,有人已经拿不住手里的砍刀了。
杨天站在长枪阵的右边第三排,长枪阵已经摆好。
“小跑,杀!”
传令兵吹起唢呐:“嘟~~~嘟~”
轰!
横排二十人的长枪矩阵开始齐整的小步跑向对方阵列的右手边,近了,看见对方惊慌失措的神态了。
“杀!”
苦练的手中长枪狠狠的刺出,枪尖又直又快的刺在对方的胸前,吞吐之间,倒下一片,对方那厚背砍刀根本不济事,这些亲卫平时配合队列是做的最好的,只见他们越冲越往前,整个长枪矩阵刚打通对方一半的阵列,前方已经没人了,都四散逃开了。
“呜呜,俺滴娘啊,疼,疼啊,龙神啊!”
“嗷~~疼死俺了。”
杨天不理地上这些一时没死的天兵,枪头一摆:“向左转!”
“预备,杀!”
丈八长枪放平,长枪矩阵转了个身,很快补好阵列。
“俺走了,俺不做天兵了,娘啊~~~”
天兵们崩溃了,这打到现在,对方还没死一个,自家已经死了将近二百人了,去他娘的神教,去他娘的天兵吧,自家性命要紧。
“跑啊~”
轰,二百来所谓天兵轰然奔逃,乱成一片。
“李全,下令抓些活的。”
“是。”
杨天看着面前这乱糟糟的景象,闻着场中的血腥气:“既然来了,就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