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杨巡检
杨天出了正屋,张大牛任贤陪着县衙三老站在院子里,“见过三位叔父,麻烦任叔父,两日之内,把林老虎的家产全部过给小侄,阿贤,明日给三位叔父一家送五百两过去。”
“知道了,大哥。”任贤啪一个立正敬礼。
任大同欣慰的看着儿子,真是越来越出息了,笑道:“小天啊,放心吧,明日傍晚之前,叔父就给你办好,啧啧,我们这三个糟老头子没出什么力,这就得了五百两。”
杨天温声说道:“叔父说哪里话,要没有三位叔父给我盯着这林老虎,还不一定他能跑哪去。对了,三位叔父见多识广,给小侄拿个主意,放这些官兵回去没什么大碍吧?”
三老交流下眼神,马京沉声道:“小天放心,这些官兵自有那青州知府操心,他不敢说实话,过几日恐怕他要发愁怎么把这损失给报上去喽,一会我们三人就去太尊那边,跟他通通气,出一封剿匪的公文报上去。”说到这里,马京顿了顿,“不过,小天……你这手下家丁杀性也太重了点。”
‘这小子,杀了有九百人,可真能杀啊。’任大同跟刘元培也在心里嘀咕,这杨天真是个杀神。
任贤笑眯眯的接上话茬:“马叔父看你说的,大哥还是仁慈,要依我的意思,就该全杀了。”
任贤话说的很温和,可大白天的,未时是一天最热的时辰,三老却浑身打了个激灵,任大同更是睁大眼睛看着任贤,他这儿子,可够狠啊。
“三位叔父稍待,小侄去隔壁看看。”
杨天一拱手,三老示意无妨,出了门口,门外有十几具尸体,来到隔壁的院子,二百多打行的打手排成四排,战战兢兢的蹲在院子里,看着他们身前这些手持俞家刀杀气腾腾的家丁。
杨天走到这些人面前,淡淡道:“我是杨天,你们帮主死了。”
“狗贼,俺要替……啊!”
十几个打手刚要站起来扑向杨天,就被几十把刀给生生劈死,剩下那些打手更是噤若寒蝉。
杨天接着说道:“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给我打工干活,一日三餐管饱,还有月钱,二,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不过以后不能出现在潍县,要是让我看见一次,杀!”
打手们面面相觑,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可不愿意背井离乡,看来只能给这杨天打工了,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杨爷,不知小的们要干什么活?”
“盖房子。”
……过了一阵,杨天有了二百七十六个建筑工人,还有三个说是外地人,要回老家,杨天也没为难,挥挥手就让他们走了,不过这三人刚走出县城不远,就被一群蒙面人围上去打昏了。
。。。。。。。。。
“啧啧,这什么杨二郎杀性真重。”
那京味年轻人看着赌坊前面大空地上那一大堆尸体,深吸了一口还带着血腥味的空气,一脸陶醉的感叹道:“啊,舒坦。”
“少…少爷,咱们快走吧。”那孙山身上精悍气没了不少,看着这一大堆将近千人的尸体,他不由咽了口唾沫,刚才他们在避难所里听见外面有大炮声,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这些京城来的爷们没想到小小的乡间土棍竟然有大炮,等出来后,才知道是那些匪盗的,有大炮还匪盗个屁,八成是哪家官兵扮作响马图财来了,这种事京城那边还少吗,不过这次结果却与他们知道的不同,结果是这土棍把那些官兵给咔嚓了,一杀就杀了有千人,而且听说杨天这边只死了两个人,这得有多凶残,孙山这些家丁不由有点腿脚发软。
“瞧你这点出息,”年轻人不屑的瞥了孙山一眼,他指着那堆尸体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呸,死了活该,出来图财害命被人给杀了,莫怨命苦啊,不急走,我还要跟这杨二郎见见面,这几日光听那些人说这杨二郎如何如何屌,今日虽然没有亲眼得见,却心向往之啊。”
“少爷,不可,”孙山急道:“这杨天如此凶残嗜血,万一他对少爷您不利,咱们,咱们这点人手不够人杀的啊。”
“草,给老子滚远点,我爹怎么会让你这个孬种跟着我,”年轻人踹了孙山一脚,“都说草莽出豪杰,这些年终于碰到一个这种豪杰人物,今日要是无缘得见,老子怕是引为一生憾事了。”
说完,他大步走到前面不远两个经过的杨堡家丁面前,笑道:“我是孙征,从京城来的,两位,我能不能见见杨二郎?”
两个家丁打量这人几眼,看对方这穿着气度不像一般人,开口客气了几分:“我家老爷出去了,公子要是愿意等,等我家老爷回来,我会通禀一声,至于见不见,就得我家老爷说了算了。”
咦,这家丁说话条理分明,语气斯文,怪哉!这叫孙征的年轻人忍不住问道:“两位小哥,可是这杨二郎的亲信之人?”
两个家丁彼此看看,自豪的说道:“那当然,我们和我们的战友都是老爷的亲信之人。”
听得更怪了,孙征越发纳闷了,“不知,像两位小哥这样的人杰,你家老爷有多少?”这话其实有点失礼了,不过他也顾不得了,越听这俩家丁说话,他越觉得哪里怪。
“我两人算什么人杰,”一个家丁不疑有他,老实说道:“老爷手下六百多人,我们只是一般人。”
“……”孙征一阵无语,这两人一身精悍气,这气度就是比那些游击总兵身边的家丁都不遑多让,兼之说话斯文有礼,放在那些将军身边家丁里,起码得有个把总的头衔,就这样的,这杨二郎这里还有六百多,就是游击参将手下家丁有六百就顶了天了。(明朝中后期,衡量带兵武将的实力就是身边家丁的数量,将为私有,家丁们只认自家将主,不认朝廷。)
杨天忙完打行的事,回到杨堡已是酉时过半,吃完晚饭回到办公室,李全来报:“报告,团长,有个京城来的公子想见见你。”
“嗯……让他进来。”
京城来的,杨天有点纳闷,决定见见这人。
“哈哈,在下孙征,见过杨公子。”
杨天起身客气的摆手示意这叫孙征的年轻人坐在书桌对面。
两人坐下后,谁都没说话,都在打量对方,孙征下午又侧面打听了一下杨天的情况,这杨二郎竟然只有十七岁,而且是白身起家,他不禁更是想见杨天一面。‘唔,这杨二郎气度沉稳,面色平和,我还以为这人杀性这么重,会是个横肉满脸的粗货,看来这草莽之中,还真的出英杰啊。’
杨天也在打量这孙征,刚才听过手下家丁的报告,对方在赌坊一连赌了三日,每次都是一两,输了也不发脾气,赌品很好,身边跟着十几个精壮汉子。
这人姓孙,杨天心中一动,温声说道:“孙公子,失礼了,不知要去往何处啊?”
“在下京城人士,家父与兄弟在招远县有些生意,此次在下就是去见家父的。”孙征坦然说道,他对杨天的印象不错,不觉间有了好感。
“呵呵,”听到对方这话,杨天说话更是亲切了几分:“不知孙守文是公子何人?”
“咦,”孙征惊讶了,“正是家父,杨公子怎么会知道家父的名讳?”
“此事说来话长,等孙兄到了中庄问令尊,自会知晓。”
孙征更是讶异了,中庄,这就是他的目的地,他父亲跟二弟都在那里,“看来我孙家跟杨兄弟有缘啊。”
不知不觉,两人彼此称呼亲切了几分,聊了有半个时辰,孙征越聊越惊讶,这杨天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地理风物,虽然有点似是而非,“杨兄弟,你可出过山东?”
杨天摇摇头,“不曾,只去过一次登州府。”
‘这,世间难道真有宿慧之人?这杨天似乎什么都懂,一乡间少年,恐怕只有前世宿慧才能解释了。’孙征一边想,一边更是对杨天亲热了几分,越聊越投机。
等杨天送孙征出门的时候,杨天一拍额头像想起什么,笑道:“孙兄明日就要走了,兄弟没别的,如今这世道不太平,明日兄弟派一队手下帮着孙兄处理些路上的琐事。”
“那,就多谢兄弟了。”孙征大方的承了这个人情,他算是看出来了,孙山他们都是外强中干,还是多点人,小心为上。
“对了,兄弟莫怪为兄讨嫌,为兄打算见过家父后,来兄弟这住一段,不知兄弟可否欢迎啊?”
杨天对这孙征也很有好感,对方看着性格很是坦荡爽快,再说他对马学清那次说的话有点上心,招远金矿甲天下啊。
“当然可以了,我这里,随时欢迎兄长来玩,想住多久是多久。”
“哈哈,那就这样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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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一日上午,杨天派任贤小队护送孙征他们上路,同时潍县县衙往莱州府城去了封公文,有匪类攻打潍县县城,幸被知县郑元春带领手下众衙役奋勇杀敌,又得义民相助,这才杀散众匪类云云。
下午未时刚到,县衙三老跟蔡士堂父子联袂来到杨堡,同时带来一封任命状,“兹潍县有为之士,杨天为固堤店巡司一职。”
第九十二章 仪式 孙家
杨堡外东北面跟南北官道之间的一大片空地,一堆堆尸体摆在那,好大一堆,来来往往的路人有的刚开始没仔细瞧,打眼细看,娘唉!好吓人这一堆死尸。
那一堆尸体旁有十几个脸色有点苍白的赌坊服务生,杨天把他们安排在这里,对来往或好奇或惊惧的路人解释这些尸体的来历。
“各位老少爷们,都来看看啊,上千匪徒攻打二郎神的杨堡,被杨二郎生生杀干净了啊,而且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吗?在杨堡所有的客人,个个安然无恙,老少爷们们,出门在外,不就是求个平安发财嘛,吃饭,赌两把,住宿就请来二郎神的杨堡啊,俺们杨爷从不仗势欺人,做事公道,大家可是有目共睹啊,来来来,不要怕,老少爷们们,都来看看啊……”
来往行人有不知道杨天的,看看这些尸体,再看看杨堡进进出出很是坦然的人流,好奇心使然,有点忐忑的迈步进了杨堡,等出来后,大多都有满意的神色,渐渐的,这杨堡跟二郎神的名头越发响了。
“李全,明日让那些工人(原打行打手)把那些尸体搬到村西头烧了。”
“是。”
今日是十二日,杨天吩咐完李全这件事,穿戴好,两人出了办公室,日头高挂,看时辰快到午时了,训练场上所有家丁包括狼牙大队都肃然站成一个个阵列。
六百多根长矛组成的横矩形长矛阵,家丁们面色严肃的看着向他们走来的团长杨天。
杨天来到场中,看着面前这一个个年轻的面孔,“都有,立正!”
杨天静默半响,沙哑着嗓子大声喊着:“送战友!”
“……”一连一排二班宿舍,领头两人捧着两座骨灰盒,后面跟着六人,包括两个受轻伤的家丁,一共八人成队列肃穆的走出宿舍,一步一步来到场中,来到杨天面前,所有家丁的视线齐齐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手中那两个骨灰盒,眼睛开始红了,那是他们朝夕相处的两个兄弟啊。
“……吴满敦,王健,”刚大声喊出这两个名字,杨天嗓子眼堵住了,有人的脸上已经有了泪痕,抹把脸,他接着大声道:“今日我不想多说,我只想说,这两人,是好汉,是男人,是咱们的战友,是咱们的兄弟,是咱们生死与共的袍泽!是英雄!”
“……我会建一座英雄纪念碑,他们的名字是第一批刻在上面的,兄弟们,我相信以后咱们会遇到更多战斗,也许是你们,也许是我,会牺牲在战场上,如果我死了,我希望我的名字能刻在这英雄碑上,而你们,我的战友,我的兄弟,我生死与共的袍泽,我希望你们每年能来看看我,给我上柱香,陪我说会话,让我死后!也能陪着你们上战场,也能陪着你们去战胜一个个敌人,也能,也能看着你们娶妻生子,建立一个美好的家庭,这样…我,无憾了。”
好不容易说完,杨天两颗泪珠滑落脸颊,而家丁们早已经默默的泪流满面,还能说什么,战友,兄弟,袍泽,不就是这样么?就是死,也要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上旗。”
“……哎。”李全抹把眼泪,跟朱五一起上前,双手捧着一面叠好的红绸旗帜。
杨天上前,双手拿起旗帜猛地一甩,旗帜飘扬,他举着这面红色旗帜慢慢走到一排排家丁面前,让他们看清楚,这面旗帜上,红底黑字绣着大大的杨字,杨字左上角有十个小人手拉手环绕在一起。
杨天转了一圈,回到原地,“都看到了吧,这就是咱们的旗帜,这一圈十个小人,就代表咱们这些生死与共的战友,红底就代表血色,代表咱们都是血浓于水的兄弟,而黑色,就代表咱们要冷酷无情的杀死一切挡在咱们面前的敌人!”
“……杀杀杀!”家丁们齐声嘶吼,都激动的看着这面旗帜,他们有战旗了,这就是他们的信仰。
“这第一面旗帜,”杨天庄重的捧着战旗走到二班面前,“我要献给吴满敦,王健。”
杨天仔细的把战旗盖到两人的骨灰盒上,包好,后退一步,啪!立正站好,“敬礼!”
伴着话音,六百多只右手齐齐肃穆的向他们的两位袍泽,敬礼。
走完仪式,这骨灰盒先放在二班,杨天计划把杨堡周围这二百亩地全都买下来,建成一个真正的堡垒,英雄纪念碑会是第一个日程。
“李全,跟下面说说,吴满敦我会找个孩子过继给吴家,王健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一个哥哥,他们两家的月钱会发满三十年。”
“是!”
很快,吃过午饭后休息的众家丁都听说了这消息,一个个都彻底放下了心事,他们其实有一点担忧的,有的发现了,有的只是心底潜意识的担心,这年头死没什么可怕的,问题是死后这家人怎么办?虽说他们都卖身给杨天当仆人,可亲情难割舍,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每次发了月钱都舍不得花,全给了家里,杨天这办法也是为了去除家丁们的后顾之忧,不能光有荣誉,还得有物质上的保证,要不然谁给你卖力。
至此,杨天手下家丁再没后顾之忧,个个在训练上更是刻苦,虽说不怕死,可能活着还是活着好,自己变得越强,活着的机会就越大。
十三日,二百六十八个青州府城驻军只穿着一身青布衣服,两手空空的向青州府走去,这日,那陈方正剩下的几十家丁被就地正法,跟那九百多具死去的官兵一并运到马家村村西头浇上火油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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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日,青州府城知府衙门。
“什么?死了一千多……多人!”衙门后宅,徐周听着管家的汇报,嗓门禁不住变了调。
“是啊,老爷,据回来的人说,陈千总和他的所有家丁全死在那了。”他的管家苦着脸回道。
“怎么办,怎么办,”徐周没了主意,这府城驻军一千多人可不是陈方正自己的,千总只管着六百人,只不过青州府守备跟另一个千总去年因为某些原因被撤职,这才由陈方正代领,过不久朝廷任命的守备就会赴任,到时他怎么说,难道说吃空饷吃了这么多?再说这么多人死了,他们的家属可都是本地人,闹起来怎么办?徐周彻底没了主意。
“徐福,你说该怎么办?”徐周现在是六神无主。
“老爷,只能忍痛花银子了。”徐福小心的看着自家老爷眼色。
“对对对,花银子,这世道就没有银子摆不平的事情,”徐周一下子来了精神,不过他旋即心疼的皱起眉头,“这么多人,得花多少银子出去,一人十两,这就一万两,还得堵住将来来赴任的守备的嘴,至少五千两,无缘无故死了个千总,至少得给布政司递个五千两,这……你娘的,”掰指头算着算着,徐周突然骂了句粗口,这就是两万两银子出去了啊,“沈言,老子丢你老母。”
招远县城北面十五里处,有两个大庄子,其中一个四百多户的庄子叫中庄(如今招远市玲珑镇一部分),去年年中,来了户姓孙的人家,父子两人带着十几个家丁来此,花钱雇佣当地工匠在中庄庄东头建了个二进的大宅子,平时深居简出,那孙老爷很是和善,没事就请庄里人喝茶拉拉家常,有时候也去四周逛逛,可这中庄也没什么好逛的,除了山还是山,哦,倒有一景,有几百个金矿坑分布在附近的罗山跟玲珑山上,不过那里可不能随便看,神宗万历爷爷派的矿监太监可派人盯得紧。
从陈增(万历派到招远的第一任矿监)开始,招远矿监已经历了三任,这任叫王安孙,顾名思义,就是王安的干孙子,去年与这孙家几乎同时来此,不过这两家倒没有来往,像是谁都不认识谁,王安孙的矿监衙门安在招远县城,这大半年在任就已经发了大财,上交朝廷三千多两黄金,而他自己截流下的,却有八千两之巨,虽是太监,却也买了几房小妾,在县城买了个二进宅院,夜夜笙歌,过的很是快活。
直到前两天,这王矿监却突然像跟孙家很熟似的,天天往孙家跑,可惜孙守文不见他,有传闻传出,王矿监回到自家后宅,痛哭失声,那凄惨的哭声像个老娘们。
十六日晚间,孙家后宅正堂,孙征跟父亲见过礼后,在那狠揉他弟弟孙途的小脸,“说,想大哥没有?”
和孙征高鼻梁阔嘴不同,孙途更像孙守文,长的很是清秀,此时他抱着孙征,任对方揉他脸,“嘿嘿,我当然想大哥了,天天想。”
“这还差不多。”孙征满意的放开手,望向正含笑看着他们兄弟俩玩闹的孙守文,问道:“爹,你认识杨二郎?”
“杨二郎?”孙守文疑惑了,没听过这个名字。
“哦,他叫杨天,外号是杨二郎。”
是他,孙守文哪能忘记,这可是救命恩人,“征儿你怎么会认识他的?他可是爹跟你弟弟的救命恩人。”
咦!果然有关联,不过孙征没想到关联如此之深,这杨二郎竟救过他爹跟弟弟。
当下两人把各自的经历说了一遍,孙守文感叹道:“爹早就发现这杨天不是一般人物,听你这一说,这人更值得一交,年纪轻轻,却真是豪杰啊。”
孙征也笑道:“爹你跟杨天要做忘年交,可儿子跟他却是兄弟相称,这,爹你看咱俩?”
“臭小子,”孙守文叱笑道:“怎么,你还想跟你爹称兄道弟不成?”
“哈哈哈,儿子不敢,”父子两人笑了一阵,孙征正正面色,说道:“爹,您也知道我从小喜欢舞枪弄棒,我跟这杨天很是投缘,而且这人很是有些手段,儿想去他那体验体验,望爹您老人家恩准。”
孙守文考虑一阵,点点头,道:“嗯,好吧,你也这么大了,该出去历练历练了,你们魏叔父现今大权在握,爹在这也没人敢动,这地方虽产金子,对年轻人来说却是闷气的紧,去吧,途儿也跟着去吧。”
孙征跟孙途大喜,起身齐声抱拳:“多谢爹成全。”
第九十三章 结拜
五月二十三日,黄澄澄的麦田一片一片倒下,又到了一年中开始收获的日子,小吴家村南头一片麦地里,两个老农边割着麦子边唠家常。
“老吴头,听说你家俩秃小子收完麦子,要去给那杨二郎打工?”
“嘿嘿,俺家俩小子割完麦子待在家里可祸害粮食,人杨二郎招人了,一日管三顿饱饭,还有工钱,这么好的事,当然要去了。”
“你个半昏(潍县土话,傻逼的意思),那杨二郎招的可是家丁,当了家丁,可就是别人家的仆人了,任打任骂,还可能没命。”
“你才半昏来,没听说啊?人杨二郎杀了一千响马,才死了两个人,而且你猜怎么着?咱们小吴家那个吴满敦,家里就他自己,没爹没娘的,可人杨二郎要找个孩子过继给吴家,还有,这两个死了的家丁,死后发满三十年月钱,你说,这俩娃死的值了不?”
“吆,这可真值了,哎,可俺家老大都成亲了,听说杨二郎不要成亲的,老二才两生伊(两岁)。”老农乙一脸可惜的样子。
“俺说你才是个半昏吧,”老农甲嘲笑他:“你还不知道啊,这次杨二郎不光招家丁,还招铁匠木匠学徒,还有什么建筑工人,盖房子的,都管饭有工钱,你不会叫你家里老大去干那些试试?”
“真跌(的)啊,那俺可得叫老大去试试。”
杨堡周围二百亩地,如今全都是杨天的地,马云魁帮了杨天的忙,用马家二百亩好地跟马家村李家村村民换了这二百亩一般的地,杨天少不得得去感谢下他这泰岳大人,马云魁倒是看的明白,他这女婿越来越有前途,他再不先吐出好处去,将来怎么好意思收好处。
这二百亩地,杨天雇人把麦子收了后,开始烧地盖围墙,本来就有了二百多个建筑工,前几天又开始全方面招人,目前已经有四百个建筑工人在那干活,短短几天就围起好大一段高有一丈的围墙。
铁匠木匠火器学徒现在越来越多,招的都是本地清白人家,最好是成亲的,差不多加起来有了两千人的规模,亏了之前武器工厂已经盖好,不然还一下子盛不了这些人。
至于家丁,杨天打算再度扩招两千人,以他六百多个骨干家丁的素养,一个带三四个应该没问题,这就是他平时一定要让手下家丁学文化课的好处了,文化高了,理解力执行力才会更透彻,将来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
如今,不光是潍县,就是昌邑县平度州城,还有青州府昌乐县寿光县,胶州高密县那边,杨二郎的名头真是大名鼎鼎,民间都说杨二郎杀了上千响马,而道上的,却知道杨二郎那是杀了一千官兵,而且对方还有大炮,杨天这边才死了两个人,这得有多么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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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过半,杨天的武器工厂内,轰!一声炮响,一颗三斤重的铁弹高速出了炮膛,划了个抛物线砸向一百米外的空地,铁弹砸在地上又向前滚了有二十米左右,势头才有所减弱。
杨天等人站在这门虎蹲炮后面,自有过去报靶的,“报告,落点在一百一十步左右。”
“唔,耿春,有这实物,你们真不能造出这炮来?”
“老爷,这大炮跟鸟铳不是一个造法,我们真不会,请老爷赎罪。”耿春苦笑道。
杨天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也是,隔行如隔山,不怪你们,对了,如今有这些学徒,你们一定要手把手的教好了,我说过,谁教的好徒弟多,年终奖金还有来年的职位都会更高。”
“是。”众匠人彼此看看,眼中冒出竞争的火花。
这虎蹲炮,杨天如今才有所了解,有点像后世的迫击炮,炮身两边有铁箍,尾端有爪钉,可以钉在地上,弹药可装实心弹也可装一包碎石子或者铅子什么的,上次官兵就是用了几包碎石子夹杂着瓷片,这种散射射程可达五十步,像刚才那三斤实心弹可达一百步到一百二十步左右,算是这时代的野战炮。
让这些火器工匠回去,杨天带着人又去了木匠坊。
木匠坊里,几百个学徒正在跟着十几个木匠师傅学习,马宝带着几个人单独在一个厂房里。
“大哥。”一个清秀少年听到有人进来的响动,抬头一看,惊喜的喊了声。
“小弟,要不要跟哥在杨堡训练?”
“不要,我挺喜欢这儿,大哥你不知道,宝哥老聪明了。”
马宝被少年说的脸红了,“咳,阿途你可别这么夸我。”
这少年就是孙途,十四岁,那大哥就是孙征了,二十岁。这兄弟两人来了有三天,孙征一来到此就让杨天带他逛逛,杨天考虑了一下,既然要交这个朋友,那就坦诚相待,带两人逛了逛自己的地盘,逛到这木匠房,孙途莫名的很是喜欢这里,就跟着马宝在这了,而孙征却是喜欢刀枪,已经开始由杨天亲自教导,跟在杨天身边学习,杨天这几个结拜兄弟对这孙征挺有好感,人爽快坦荡,很快众人就打成一片。
“阿途愿意在这,就在这吧。”杨天倒是很乐意这两人长久待下去,一个喜欢跟着马宝搞研究,一个喜欢刀枪,有天赋,学得很是认真。
而且杨天也有私心,孙征一来就坦诚相告,他孙家是靠着宫里一个大太监发的家,如今这大太监已经当了司礼监秉笔,是内廷第一人,说到秉笔,孙征看杨天不懂,又是仔细解释一番。
‘原来这秉笔就等于宰相。’杨天心下感叹一番,自己运气不错,当时顺口问了句,“孙兄,你这叔父怎么称呼?”
“哦,我这叔父本家姓魏,不过进了宫后,改名叫李进忠了。”
姓魏,杨天知道姓魏的大太监就只有魏忠贤了,他试探着问了一句:“你这叔父姓魏,名字如何称呼?”
“魏叔父本名魏四,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听我爹说,他跟魏叔父年轻的时候,是过命的交情,魏叔父入宫后,过的不是很好,我家有些钱财,我爹就时常给魏叔父送些银子进去,有时候也带着我,魏叔父这人不像宫里其他宦官,性格很是爽快,对我也好,大约十年前吧,我十岁左右的时候,我家开始发迹,听我爹说,这都是魏叔父在宫里有了地位,帮衬的我孙家,现如今更屌了,魏叔父已经是皇帝的第一亲信人了。”
孙征说的很是自豪,浑没有杨天想象中,这沾了太监的边,应该羞于启齿才是,看来还是自己落伍了。
不过对方叫魏四,看来跟魏忠贤不是一回事,也是,姓魏的人千千万,哪能这么凑巧,何况人家现在姓李,再说魏忠贤是明朝哪个时期的,他都不是很清楚,反正朝中有人好办事,他也就没多问。
“阿宝,研究出来没有,能不能造?”杨天指着马宝身后一台纺车一台织机,问道。
“这纺车能造,这织机还要再研究研究。”
有一样能造,进展不错,杨天很是高兴,这纺车织机不好再采买官家的,只能让马宝带人想想办法,“阿宝,干得好,你尽快教会木匠们造纺车,这织机也不能耽误,这两样东西,缺一不可。”
“是,大哥,我会尽快把这织机研究明白。”马宝胖脸严肃的道。
勉励一番,杨天带人回了杨堡,路上孙征悄声对杨天说道:“兄弟,要不我去封书信给我那叔父,让他想办法从京城派些会造火炮的人过来。”
“……不用了,我这造火炮鸟铳主要是用作将来商会扩张,也就孙兄你信我,要是你那叔父怀疑兄弟我要搞点别的,可就不美了,还是咱们自己找吧,自己起家才最有成就感。”
杨天好不容易才抵抗住这个诱惑,火炮鸟铳都是军国重器,特别是火炮,万一那李进忠起了疑心,怀疑他造反,那可就坏事了。
孙征被杨天这番话说得豪气干云,“不错,兄弟你说的太对了,白手起家才最有成就感,兄弟果然是豪杰。”
“咳,是啊,”杨天趁势再加把火,“兄长,将来我这商会要做到整个明朝版图。”
“好!兄弟果真非凡人能比,志向真是远大。”孙征被杨天这将来宏伟的蓝图刺激的热血沸腾。
“嗯,”杨天决定再忽悠忽悠,一把握住孙征的手,“不知兄长可否能助兄弟一臂之力?”
孙征此时激动的脸色涨红,同样握紧杨天的手,“兄弟哪里话,你我一见如故,你杨二郎待我如自己人一样,这样吧,兄弟如不嫌弃,咱们结拜如何?”
杨天大喜,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不说我也得忽悠你说出来,当下激动的说道:“兄长,这样如何,我那四个结拜兄弟,加上兄长还有阿途,咱们七人结拜为生死兄弟如何?”
“就这样说定了。”孙征慨然应允。
五月二十三日下午未时三刻,杨天孙征马学风张大牛任贤马宝孙途,七人在杨家院子里,摆上香案,在关二爷牌位面前,结拜为异姓兄弟。
“……我七人愿结拜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自此,孙征排行老大,杨天老二,马学风老三,张大牛老四,任贤老五,马宝老六,孙途老七。
第九十四章 开始吧
“你们两人说说,你们在我这能干什么?”
二十五日上午辰时,办公室内,杨天看着站在身前的杨修杜老虎两人。
两人一直待在棉纺厂里,杨修更是待了有差不多一个月之久,心里很是惶急不安,今天终于被杨天叫来了,两人都很是兴奋。
杜老虎施了个礼,抢先说道:“杨爷,小的就是一莽汉,杨爷让小的干啥小的就干啥。”
杨修瞥了杜老虎一眼,嘴角微微撇了撇,恭敬的给杨天施了个长身及地的大礼,才说道:“公子,晚生不才,愿自荐做公子身边一幕僚。”
杨天沉吟,杜生他倒是有安排,这杨修,他还真不好安排,他这的做事方式跟这时代其他人都不一样,在他这里不需要什么奇谋诡计,只要按部就班的做下去,以堂堂正正的实力碾压你就好。
“杜生,你确定要跟着我做事?”杨天沉声道着。
“小的愿意卖身为奴,求老爷收留。”说着,杜老虎跪下去,砰砰磕了几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快起来,这是干什么,”杨天起身绕过书桌亲自把杜老虎扶起来,脸上比刚才多了几分笑意,拍着他的肩膀,开口多了几分热络:“杜生啊,你真的要这样做?”
“请老爷收留。”杜老虎郑重的作势又要跪下。
“起来,好,”杨天把他搀起来,笑道:“这样吧,杜生你以后就做我的管家,我这自有你的去处。”
杜老虎大礼拜下,磕了三个响头:“小的见过老爷。”
主仆关系就这样定了,自等衙门来人做过卖身契,杜生就是杨天的家仆了,生死都掌在杨天手中。
杨修在一旁看着两人如此作态,被晾在一边半响没人理他,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这杜老虎真是忒不要脸了,自甘为奴。’心里转腾着念头,这秀才可万万没有给人做奴才的道理。
杨天跟杜老虎做足了姿态,这才转向杨修,淡淡道:“杨先生,林老虎既然已死,在下以为,你还是回家做功课考学的为好。”
“公子,东家不可。”杨修急了,这几年他无心四书五经,醉心杂学,对仕途俨然没了指望,为今这秀才可不像早前,他一破家秀才在当下这世道更是个屁,如今这杨天已经有了如此势力,他正想依附在对方身上一展自己的抱负,可杨天一点也不看重他,这跟他的心理预期大大不同,他本想杨天会来上一句,“先生可愿屈尊助我?”
“怎么?”杨天平淡的看着他,道:“杨先生还有事?没事请便,呵呵,以后先生高中后,可不要忘了在下的一点人情。”
“……老爷,”杨修噗通跪下,咚的磕了几个响头,抬起头来,恳切的道:“小的愿意卖身为奴,求老爷收留。”
“这,先生不可,”杨天抢前把杨修扶起,正色道:“先生堂堂秀才,怎可屈尊为奴,万万不可。”
杨修后退几步,又跪在地上,正色道:“老爷切莫笑小的,如今这世道,秀才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是我这破家秀才,我杨修,在此立誓,此生愿做老爷的家仆,愿终生侍奉老爷。”
“……罢了,”等杨修磕完头,杨天上前亲切的扶他起来,笑道:“既然如此,那杨修你以后也做我的管家,你们两人记好,我这里规矩很简单,有功赏,有过罚,听清楚了吗?”说到最后,杨天严肃起来。
“老爷,小的明白了。”杨修杜老虎同时恭敬回道。
“朱五。”
朱五推门进来,“到。”
“带他们出去熟悉下杨堡的环境,换身衣服。”
“是。”
“小的告退。”
等人都出去后,杨天穿上板甲,来到训练场上,跟队训练,这安身立命的本事一刻都不能拉下。
。。。。。。。。
京师紫禁城,奉天殿上,如今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李进忠,掌印王体乾一前一后躬身站在天启右手边,大殿上几十位官员分立左右。
此时,殿下一位身穿绯袍的官员正在那侃侃而谈:“陛下,广宁如今在王化贞大人的带领下,已经逐渐站稳脚跟,厉兵秣马只等来年,到时我大军分几路进发,必会直捣黄龙,夺回辽阳沈阳两城,进而灭了那小小后金的匪巢。”
这话说的真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话音刚落,一大票青袍少数绯袍官员纷纷出列盛赞杨大人这一番话真是真知灼见,发人深省。
“陛下,微臣觉得杨大人此番话有理有据,可怜我辽东百姓,如今兴复有望,壮哉,壮哉啊。”
“唔~唔~啊~”
天启皇帝无聊的打了个响亮的呵欠,刚才还很是热闹的集市景象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目光炯炯的看着龙椅上的天启。
左佥都御史左光斗出列大声奏道:“陛下,请听微臣一言,身为人君,当正身正德正行,当亲君子远小人,当做一为天下百姓之表率的人君啊,陛下明鉴。”
左副都御史杨涟重新出列奏道:“左大人所言极是,还请陛下爱惜龙体,近贤臣,远小人!”
‘娘了个比的,我招你惹你了。’李进忠面色平静心中大怒,之前他派人对杨涟左光斗这些东林党有名望的官员示好,被对方家奴乱棒打出,此事已经成了京城茶余饭后的笑谈,京师的文人圈里,纷纷盛赞杨涟左光斗等人是刚直不阿的直臣。
李进忠虽然大怒,可却无可奈何,别看他如今当了司礼监秉笔,也就在宫里说话好使,由于他不是宫中科班(内书堂)出身,壮年入宫,虽说这些年已认识不少字,眼界见识非比以前,但在这奏章文书上却实在是文化有限,要不他让王体乾做掌印呢,就是为了给他处理此类文事的,而东林党这些官员,个个自诩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又自比众正盈朝,做的是刚正之事,又怎会跟一个没有文化的粗货太监有联系,即便对方如今是内廷第一人。
又是吵吵嚷嚷一阵子,这才下了朝,天启在路上对在他身后的李进忠安慰道:“进忠,杨涟这些人就是这样,心直口快,你莫要放在心上,朕知道你对朕忠心耿耿。”
“陛下明鉴,老奴心中只有陛下,些许羞辱之词老奴万没有放在心上,那些大人们也都是为了我大明社稷着想。”
“嗯。”天启点点头,这李进忠真是合他胃口,从不多说多问,只想着他这个主子,好奴才。
天启走着走着,说道:“你们说,那王化贞真能夺回辽阳沈阳城吗?朕也不指望他能灭了后金,只要给朕夺回这两座城池,朕就封他个大官当。”
‘哼,这些东林党想的倒美,要是让王化贞得势,他们还不把尾巴翘上天去。’李进忠边走边想,“陛下,老奴看那王化贞万没有此能力,老奴不才,愿举荐一人。”
“哦,是谁。”天启好奇的问道。
“熊廷弼。”
天启听到这名字不禁频频点头,当初要不把熊廷弼撤下来,这辽东怎么会落到如此残破不堪的局面,“进忠你真是忠心为朕的江山考虑啊,好,这熊廷弼就是他了。”
李进忠弯腰笑脸如花的回道:“陛下英明,老奴只是略进绵薄之力。”说着,回头跟王体乾交换了个眼神。
。。。。。。。。。。
北海盐场在潍县的最北面,产的盐供应着青州府寿光县和整个平度州,固堤店巡司就在盐场出盐的要道,曹家当初得了潍县昌邑两县的盐销权,寿光县还有平度州城附近另有不比曹家弱的豪强瓜分了这两个地方的盐销权。
“杨爷,您老看,咱们这北海盐场可产粗盐也可产细盐,粗盐作腌菜使用很是方便,细盐可是每年能出五万担。”长的很是肥胖的管事方二殷勤的当前带头领着杨天一行人参观这北海盐场。
杨天看着海边这一大片盐田,在盐田做工的这些盐户个个骨瘦如柴,脸上大多都有菜色,一看就是营养严重不足。
“方二,这些盐户月钱多少?”
方二恭谨的回道:“回杨爷的话,这些灶户一月有三钱的工钱。”
“你把他们都叫过来。”
“……是。”
一百多个衣不蔽体的盐户畏畏缩缩的围过来,不知这年轻大老爷叫他们干什么。
杨天环顾一圈众盐户,微笑道:“各位乡亲父老,从现在起,这盐场我说了算,以后你们每人一月一两工钱,一日三顿饱饭。”
众盐户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竟有这样的好事,纷纷看向管事方二。
“杨爷,您老这是越权了吧?”方二赔着笑脸,道:“这盐场可是小的在管,就是那曹老太爷也没有……”
“你一年总共能赚多少银钱?”杨天打断他,问道。
方二不知对方何意,不过想想杨二郎的名头,还是硬着头皮回道:“一年能有三千两。”
“我给你一年五千两,你回家随便干什么,这盐场我管了。”
嘶~方二抽了好大一口气,刚才他要面子,多说了五百两,这杨天一下子就给他多了一倍的银子,搓搓手,干笑道:“好叫杨爷得知,这盐场一年出产还要供给寿光县严氏兄弟跟州城吕家,小的不管事不要紧,可那两家小的可得罪不起啊。”
杨天拍拍他肩膀,和气的道:“你就放心在家吃喝玩乐,年末自有五千两银子送到你家,至于那两家么,你得罪不起,自有得罪的起的,好了,同不同意,不同意自有那曹家,呵呵。”
“同…同意,小的同意。”方二猛地打了个激灵,眼前这人杀马匪杀一千官兵,那曹家据说也是被……‘娘的,老子不用管事在家吃喝玩乐,一年就有五千两,傻子才不干。’
“你们都听清楚了,以后这盐场就由面前这位杨老爷说了算了。”方二大声对这些盐户说道。
“……”盐户们毫无生气的眼中出现一抹神采,刚才这老爷可是说……
杨天走上前,微笑着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我说过了,以后你们一人一两的月钱,一日三顿饭管饱,但是,我话说在前头,你们要好好工作,要让盐田出产更多盐,能不能做到?”
“……能,老爷,俺们能。”“老爷,就是再出三倍的盐都没问题啊。”盐户们纷纷嚷道,麻木的脸上有了光彩,他们的生活终于开始有了盼头。
“兄弟,那两家你打算怎么办?”孙征在旁边问道。
杨天紧了紧手上的俞家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九十五章 联盟
“一,一,一二一。”
“都有,向左转,齐步走。”
六月二十九日,杨堡北面新建的训练场上,二千五百名新进家丁正在场上进行队列训练。
吴麻子如今已经是新兵三连的排长了,他正在纠正队列里一个新兵的错处。
“吴小,跟你说多少次了,绑着红布的是左手左脚。”
“是,俺知道了,哥。”
“谁是你哥,说多少次了,在这里只有战友,别跟我套近乎,还有,上级问你问题,你只准回答是或者不是,懂了没有?”
一脸憨厚相的吴小咧开嘴嘿嘿一笑,“懂了,哥。”
“妈了个巴子的。”吴麻子把杨天传下来的口头语给用上了,上去给了这吴小一脚,“练了一个月,全排就你还分不清左右,我再说一遍,在这里,别跟我套同村的近乎,我们杨家军不吃这一套,你要是再胡咧咧,就给老子滚回小吴家。”
“呜~哇~”吴小嚎上了,“你可是俺滴堂哥啊,来前,俺大娘叫你好好带着俺,你,你这就要赶俺走,俺回去跟大娘说去,你欺负俺,呜~哇~”
“吴麻子,你干什么呢,欺负新兵怎地?”担任新兵三连长的张小三跑过来,训斥道。
吴麻子急了,“班长,我,我没欺负他,是他非要跟我套近乎,学了一个月队列训练,就他还分不清左右,我就说了他两句而已。”
“连长,”吴小抹着泪,“你别怪俺哥,是俺没学好,俺笨,可俺喜欢这里俺不想回家,你别撵俺走。”
“放心,没人撵你啊,别哭了,”张小三好言安慰着:“没学好没关系,别人练一个时辰,你就练两个时辰,听过团长给你们讲的许三多没有?”
“嗯。”
“你看,许三多一开始不也是笨到家了,后来呢,比带他的班长还厉害,是吧,只要你好好练,将来一定会超过你们排长,不过,咱们杨家军里不准称兄道弟,以后要按级别称呼,懂了吗?”
吴小重重的点头,“嗯,俺懂了连长,俺一定苦练,俺要超过俺哥,不,俺们排长。”
“这才对嘛,好,入列吧,二排都有,向左转,齐步~走。”
砰砰砰!如今专门的杨堡射击场上,二百个老家丁正在训练鸟铳轮番射击,旁边还有一百个老家丁正在训练投掷手榴弹。
杨天本打算招两千人,没想到报名人数太多,周围几个县也有来报名的,杨天通过县衙三老跟周边几个县衙通了通气,那些清白人家达标的留下,说不清身份的一概不要,就这还是招满了两千五百人,狼牙大队从新老家丁里抽了八十人,组成百人大队,杨天还是做大队长,张大牛做副大队,负责平时的训练,任贤小队已经择出来,杨天让他先领着杜老虎跟杨修摸摸这潍县跟周边几个县道上的情况。
杨堡会客室内,坐满了人,大多都是些气度沉稳的中年人,只有几个年纪在三十许间的汉子,穿的都是便服,县衙三老跟蔡士堂父子也在其中,正与旁人谈笑风生。
一个白白胖胖的老者在跟蔡士堂交谈:“蔡兄,这杨二郎做事真的公道?”
蔡士堂笑道:“关兄请把心放肚子里,杨二郎做事公道是有目共睹的,这次他带着大家伙发财,关兄,可切莫错失良机啊。”
“唔,有蔡兄这句话,在下放心多了。”
此时,杨天推门大步走进来,微笑着拱手道:“各位,恕在下来迟片刻。”
“杨二郎客气了,是我们来早了。”
一番客套,双方落座,大家都在打量这传闻中的二郎神,唔,年纪轻轻,在这么多人面前面不改色,有几分城府,有人不由点了点头。
这屋里这三十多人,都不是一般人物,有潍县昌邑寿光昌乐高密平度州城这五县一州城衙门里的实权人物,再加上这五县一州城的士绅豪强,齐聚到此,就是为了听杨天要说什么。
杨天任这些人打量他半响,这才温声说道:“几位,我这人不好拐弯抹角,就直说了,我红花商会打算在潍县昌邑寿光昌乐高密还有平度州城做生意,各位所在县城,我打算拿出五成的份子,让大家入股,大家一起发财才是正道,不知各位如何想啊?”
屋中众人彼此看看,都在考虑这杨二郎的提议,他这提议倒是公道,对半分,不过做生意可没这么简单。
那与蔡士堂交谈的老者起身,“昌乐县的关举人关老爷,请坐下说便是。”杨天和气的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关同关举人在昌乐县拥有上万亩良田,在县城里又开了粮铺,当铺,客栈,算是昌乐县一等一的士绅了。
关同坐下,干咳一声,道:“老夫久闻杨二郎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英武不凡,在商言商,既然杨二郎要做商会生意,可否请二郎告知,你打算做何生意,还有,在座诸位虽是各地的翘楚,可各地还是有些人家跟我们差不多的实力,这又该如何解决?”
众人点头,心中都是称许这关举人问到点子上了,特别是这后两句话,哪个县没有几个实力差不多的豪强,这杨天的商会要进军他们当地,肯定会与当地豪强起冲突,众人纷纷看向杨天,看他如何作答。
“诸位,这事其实再简单不过,”杨天微笑着环视一圈众人,淡淡说道:“有诸位这些地头蛇,特别是各地衙门诸位实权人士都在此,咱们的商品到时定会畅通无阻,至于这将来的冲突嘛,”
说到点上了,众人看他如何解决,杨天微笑接着说道:“简单,咱们众人联手,打服他们就是,到时诸位可都是各地县的龙头了。”
嘶~~~龙头!这词用的好,太有诱惑力了,众人呼吸都粗重不少,彼此看看,别说,屋中这些人联手,还真有称霸这几个地方的实力。
“杨小哥,我们联手确实能打赢任何一个地县的对手,可我们实际上却受到地域的限制和自身的实力,就是有心相助盟友,也有心无力啊。”关举人适时提出这个关键,众人纷纷清醒过来,是啊,联合起来看似可行,可他们这些本地豪强真要跨境去做买卖或者争斗,却没有这实力跟财力。
“诸位,这不有我杨二郎么,”杨天站起来,环顾一圈众人,自信的说道:“我红花商会既然要与各位共事,独占五成的利润,那当然也得出最大力,诸位放心,要是有谁不服,我杨天,就打服他!”
“……好,我昌邑县衙入股了。”昌邑县吏房李同发举手道。
“老李你都入了,那我这本家也入吧。”昌邑县李举人笑呵呵说道。
‘这杨二郎武力确实强横,由他相助,这发财的机会得有八成,发家哪有不冒风险的,干了。’众人考虑完厉害,纷纷举手加入,两千两银子一成股,对这些乡间豪强来说,还是能拿出来的。
自此,杨天跟众人纷纷立了契约,这红花联盟就正式成立了。
“各位,”杨天举起右手食指朝天,“咱们商会第一项生意,就是这盐,从今往后,这五县一州的盐,必须从红花商会里出。”
呼~众人眼中都冒出叫作野心的火花,这第一笔生意就是民间百姓必用之物,做成了,这钱财会源源不断的流进自家的腰包。
“干了!”
第九十六章 打服他 上
寿光县朱家村村东头一一进的宅子里,十几个精壮汉子齐聚在正屋。
“正哥,听说周家庄高围子十好几伙人都去给那潍县二郎神磕头了,俺前几日碰到周老大,他还劝俺赶紧去给那二郎神磕头来,说再不去就晚了。”
一个领头的汉子撇撇嘴,粗声粗气的说道:“那什么杨二郎全歼八十马匪,灭了一千官兵才死了两个人,草,这种吹牛逼的事你们也信?那些马匪官兵难道都是纸糊的不成?依老子看,这他娘的八成是那个狗屁杨二郎自己吹出来的,还叫老子去给他磕头,草,老子这些年跟着两位严爷发财挺滋润,谁他娘的屌他个兔崽子,他有本事来弄煞(死)我,你们要是谁敢背叛严爷,老子第一个劈死他。”
“也对,正哥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正哥您老放心,俺绝对跟着您老走。”其他盐贩子也纷纷表态。
“嗯,”朱正满意的点头,“这才是好兄弟,老子,”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朱正不耐烦的吼了一声:“哪个朝巴(傻逼),不知道这是老子的宅子啊。”
咣当!朱家宅子大门被一股大力撞开,屋里这些汉子只见一群手持老长一根根长矛,身穿青布短打的年轻人涌进院子,怕不有四五十人。
“这,这好像就是那…那二郎神的手下。”一个汉子颤悠悠的说道,屋里其他人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这二郎神还真打过来了。
朱正也有点怵,不过他刚撂下狠话,可不能怂了,提着朴刀出了屋门:“老子朱正在此,谁是杨二郎?”
对面一个个不高的年轻人平静的说道:“你就是朱正,我们老爷叫你去磕头,你没去,现在我们老爷派我来问你,你去不去磕头?”
朱正咬咬牙,他不信对方真敢杀人,历声道:“……废话少说,老子刚才就说了,有本事他杨二郎来弄煞我。”
“好。”那年轻人点头,“都有,成队列长矛戳刺。”
话落,十根长矛后面跟着十根长矛又跟着……
朱正唬的吓了一跳,这么长的长矛硬生生的推过来,自己可不得被戳死,赶紧退回屋里,十几个汉子手持各式兵器紧张的看着长矛逼近屋门口,朱正身边有人围着,心思稍定,打气道:“兄弟们不要怕,他们进不来几个,进来咱们就砍社(死)这几个朝巴。”
长矛阵逼到门口停住,门外那年轻人的声音响起:“屋里其他人听着,你们这时出来去给我家老爷磕头还来得及,我数十声,一~二~”
屋内有些汉子有点意动,朱正见状一摆朴刀,恶狠狠的道:“谁要是敢出去,老子劈了他。”
“……九~十。”
……半响没动静,朱正哈哈大笑:“我说吧,他们都是样子货,纸老虎。”
“射!”
这时,屋门前面十根长矛退开,五个年轻人各持着一把连环弩走近门口,瞄准,扣动扳机,伴着轻微的啸声,一波十五根弩箭几乎全部扎在屋内这些汉子的身上。
“啊啊啊啊啊!”
“射!”
又是一波弩箭……
“我磕头,我……啊!”
“射!”
三轮过后,屋内已没有站着的人了,那朱正被重点照顾,身上起码中了五根弩箭。
“停,一班上前检查有无活口,格杀无论。”
“是。”
那带头的年轻人吩咐完,呸了那死翘翘的朱正一口,“就你个小蚂蚱,还需要俺们老爷出手?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草。”
这时,院子门外进来几个人,打眼瞧了瞧朱正他们的惨状,暗地吐吐舌头,‘还是俺聪明,早去给二郎神磕了头,这朱正真是个朝巴,被弄煞了吧。’
过了一会,如今杨家军一营一连三排抬着搜出来的几百两银子出了朱家村。
今日是七月二十日,这几日前后,潍县昌邑昌乐寿光这四县所有没去给杨天磕头的盐贩子,有的见机的快,被杨家军找上门后,当天就跟着去赔罪磕头,有的,就像这朱正,叫嚣着有本事来弄煞他的,果然被弄煞了,这四县衙门都是随便派了个人过去看看,定性为匪窝分赃不均,窝里斗。
。。。。。。。。
如今的杨堡可大变样,原先的小杨堡全部变成娱乐场所,只常驻一个连的家丁,赌坊饭堂宾馆,再加上供十里八乡的菜市场,省去很多人的腿脚工夫。
方圆二百亩的杨堡现在很多地方还在热火朝天的盖着,而最先盖好的军营占地方圆有八十亩,里面空出很多一排排的房子,为了将来扩招做准备。
如今杨天有三千一百七十八个家丁,不包括狼牙大队等,还是团建制,团长杨天,分三个营,一营二营各一千人,三营目前不足千人,马学风葛福李涛分任一二三营长,每营五个连队,只不过排人数改了,从五十人降到四十人,一个连二百人五个排,一个班还是十人。
杨天自领二百人的亲卫连队,都是老家丁,鸟铳目前只有四百杆,二百杆配备亲卫连,李全朱五分任连长副连长。
杨天计划先让一个营里有一个连队配备鸟铳,目前板甲鸟铳俞家刀都没有配备齐,武器工厂那些学徒只有少数能出师,大多数还在学习阶段。
七月二十二日晚上,三营一连二排一班宿舍内,一横排五张桌子上点着五盏油灯,两人分一盏油灯,吴麻子正在给吴小补课。
“二加二,等于几?”
吴小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半响都没数明白,吴麻子烦了,给了他一巴掌,“你他娘的,班里其他人都会十位百位加减法了,就你连个位都木(没)学明白。”
“哼,我就是学的慢怎么了,人家许三多学的也慢,排长你不用瞧不起我,我早晚超过你。”吴小现在可不像刚到这里的时候了,脸皮厚了,嘴皮子也厉害了,就是还是脑子笨点。
吴麻子又给了他一巴掌,“你还想超过我?做梦去吧,快算,等于几?”
“……等于,四,对不对?”
“对了。”
“嘿嘿,看看,我也没有那么笨的不可救药。”吴小有点得意了,出口就是刚学的四字成语。
吴麻子没理他,有点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吴小奇怪了:“排长,明天咱们连就要跟着团长出发打那严家庄了,你咋不兴奋呢?”
“有啥好兴奋的,”吴麻子郁郁的闷道:“咱们连去就是让你们长长见识,开开眼,动手自有团长的亲卫连,没劲。”
吴麻子很是郁闷,本来他以为凭他的本事,进杨天的亲卫连总没问题吧,可新兵结训下来,同班不如他的王小川都进了,他没进,虽说他现在一下子成了排长了,他还是想当团长的亲卫。
为这事,他还亲自去找过杨天,杨天和气的跟他说:“麻子啊,我可是很看好你啊,要不怎么让你一下子当了排长,你看看跟你同期的,大多数不还在当班长,好好干,给老子涨涨脸。”
团长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只好回来继续干他的排长,明天就是出发寿光县打严家庄的日子,他们三营一连被抽到跟二营三连跟着杨天的亲卫连一起去,可他知道,到时基本没他们什么事,亲卫连就全都解决了。
“哎,没劲。”
二十五日上午辰时,杨天带着亲卫连二营三连三营一连还有狼牙大队,另外还有几十辆马车,大队伍步行在寿光县距严家庄还有二十里的路上。
这次打严家庄,杨天早早就放出风去,严家庄此时已经聚了有五六百人。
“杨爷,您老带的人是不是少了点?”昌乐县关举人的大儿子关发有点担忧的说道。
跟在杨天身边的,除了自己人,还有寿光昌乐昌邑高密平度州城四个县的代表们,他们就是来看看这二郎神传闻中的战斗力的,如今看杨天就带了六百来人,听说那严家庄此时也有六百多厮杀汉在那守着,他再不懂军事也知道,攻方人数要多于守方人数一倍以上才好打,这杨二郎是不是有点托大了?
“关大哥不必担心,到时你们几位在后面看着就行。”
杨天宽慰他们几句,关发见状也不好再说,到时要是这杨二郎没打下来,反正他在后面,赶紧跑就是,开口换了个话题:“杨爷,不知杨爷让我们留出当地的一成份子,此举何意?”
杨天跟他们结盟的时候,明言每个地县这几个豪强只能凑足四成八千两的份子,要留出一成来,众人大多表示不解,自家又不是出不起这钱,为啥还要留下。
“呵呵,关兄,还有几位,咱们做商会,是为了发财不假,可也要留些余地出来,那些当地的小商人咱们也不能断了他们的财路,到时让他们联合凑股进了咱们商会,跟着发点小财,这样咱们即发了财,又得了人心,何乐而不为?这钱啊,只要你想挣,永远挣不完。”
这几个代表有的若有所思,有的撇撇嘴,不以为然,‘说的好听,你怎么不从你那五成里拿出一成来。’
杨天也有私心,让这些本地豪强占四成,那一成小商人的人心,他要紧紧抓在自己手里,不能让这些豪强搞垄断,他始终认为,人心,才是最重要的,到时,要是有豪强不听话或者搞别的心思,扶起弱的,打死强的。
这时,距严家庄不足十里了。
第九十七章 打服他 中
严家庄,不是一个村,而是严氏两兄弟的庄子,严大严二两兄弟年轻时候不知从哪里学了一身武艺,十年前带着几十个手下回了老家寿光县开始打拼,拼杀了几年,在盐道上跟曹家庄拼了个不相上下,自此,寿光昌乐两县的盐道就成了严氏兄弟的天下,发了大财,盖了这个二进的大庄子,手下有二百多个厮杀汉。
严家庄这几年日子越发稳定红火,可谁想到出了个潍县杨二郎,短短一年的功夫就打出诺大的名头,而且竟妄想让严家庄去给他磕头,严大当即放话,“兔崽子有种就来弄煞我。”
如今这杨二郎放出风去要打严家庄,严氏两兄弟说归说,不敢大意,广撒银子,从寿光西北乐安县(今广饶市)招了三伙三百多个亡命,加上他们手下几十个盐贩子,再加上庄里二百个厮杀汉,一共六百多人就在庄子里好吃好喝供着,等着对方上门。
严大严二今年一个三十三,一个三十二的年纪,正当壮年,都是中等个子四方脸,看着很是壮实。
严家庄这二进大庄子的规制更像个小城堡,四面丈八高的围墙,周长有大半里长,大门是厚达半尺的老木门,门前有护城沟,沟宽三丈,沟底全是各种尖刺。
上午巳时刚到,庄子门前有两个人打马狂奔而来,奔进庄子,下马来到正在院里磨刀的严大严二身前:“大庄主二庄主,报,那杨二郎的队伍已经离庄子不到一里路。”
“好,小的们,拉起吊桥,关上大门,”严大大声吩咐下去:“咱们就在里面守着,老子就不信这狗屁二郎神能打进来。”
“嗷嗷嗷!”六百多汉子拿着各式兵器朝天挥舞两下,各自守好各自的位置,三十多位弓箭手,分出十人一脸傲色的上了大门后两个三丈高的高塔上去,其他人大多数站在一进大院里,有人身上穿着各式皮甲,土制的棉甲,严大严二两人竟穿着一身鱼鳞甲,看那样色不像是样子货,是货真价实的鱼鳞甲。
……“狗日的来了!”
高塔上一声喊,严大冷笑几声:“哼,老子倒是看看你杨二郎怎么攻打我这堡垒。”
离着严家庄还有一百米左右,杨天命令队伍停下,让关发他们待在后面,带着孙征等人来到前面。
“阿天,咱们怎么打?”孙征第一次经历这种厮杀,有点兴奋。
杨天搭眼看着远处庄门后两个高塔上的点点寒光,脑中想着严家庄的资料,有了计较,“大牛,用弩机把高塔上的箭手打下去后,狼牙大队抢前到庄门三十步内,不能让高塔上再上人,张小三,董浩,让连队检查装备,阵列分布在亲卫连后方两侧,李全,亲卫连鸟铳准备。”
“是!”众人分别领命去了。
不一会,张大牛领着狼牙大队开始往前走了有三十步,距高塔还有差不多七十步的距离,有二十个狼牙扛着方形藤盾在前,另二十个狼牙两人一组,操弄着十把大型弩机。
“副队,弩机准备完毕。”
张大牛身穿一身黑皮衣,内里套着牛皮甲板甲,跟其他狼牙站在弩机阵身后不远,“狼牙准备,射!”
庄门后左边高塔上的五个弓箭手眼见对方在弓箭射程边缘停下摆弄着什么,对方有藤盾挡着,他们也看不见,不过都很是轻松,就这距离,有什么能打到他们?就是鸟铳仰射在半空中就会下垂。
一个长着一双三角眼的弓箭手嘲笑着:“看看这群朝巴,吆,把盾牌挪开了,”搭眼一看,他接着道:“吆,那些朝巴弄些什么那是?还能反光来,难不成这么远能次(射)到老子身上?”
“哈哈哈哈。”其他人被他逗的一阵大笑。
三角眼得意的接着说道:“要我说,这庄子没有大炮你白(别)想轰开,这……”话说到这里,一个同伴眼角余光映出几道寒光,咻咻咻!的穿透三角眼的胸口后,飞向高塔后面,只听见几声惨叫,这人回头一看,另外两个伙伴也已经身上多了几个窟窿眼,转眼之间,就还有两人活着了。
“这……这是什么?”两人惊惧的面面相觑,什么东西能射这么远,“咱们下去还是在这待着?”
“我也不知道啊,你,你说涅?”
正在那拿不定主意,两人耳朵突然听见一阵轻微的啸声,接着两人看见对方被几道寒光极速的穿过身体,一瞬间都以为自己没中奖,对方中奖了,刚要张口:“驴子(二子)!”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黑,双双软倒在塔上。
“狼牙冲。”
张大牛一声令下,狼牙大队高速冲向严家庄。
“亲卫连小跑上前,跟在狼牙后面,张小三董浩你们慢慢成队列走过去。”
“是。”
“……是。”张小三跟董浩有点郁闷的应了声,早料到这次没他们的份了。
“看吧,我说没咱们什么事吧。”吴麻子在队中郁闷的嘟囔了一句。
“……这,这是什么箭?”严大目瞪口呆的看着两座高塔上的弓箭手被射死在塔上,这下他们成了抓眼瞎了,外面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了,“谁再上高塔上看看?”
剩下二十个弓箭手没人应声,谁敢上,这不知怎么的,就死了十个弓箭手,傻子才上去送死。
“严齐,带一百人去大门左右等着。”严大没法,先让他的手下去大门后等着,他就不信以他这城堡的规制,这半尺厚的大门,对方没有大炮休想打进来。
狼牙大队来到庄门前三十步,一半警戒,一半从身上皮带包袱里掏出铁钩,看准对面高墙猛地一抛,叮叮声不绝,试了试绷紧度,“过!”如今的一队队长李豹当先摆渡过去。
来到庄门前,几人垫高砍断吊桥,亲卫连已经赶到,由他们持着鸟铳警戒,狼牙大队全体到了庄门前。
杨天看看这丈八(六米左右)高墙,嘴角上扬,对方还真以为这庄子是堡垒了,“李全,云梯准备。”
“是。”
亲卫连五排四十人抬着二十架高有两丈三尺最上面有挂钩的木梯过了吊桥,靠在墙头上。
沓沓,狼牙大队开始点燃火绳,左手拿着鸟铳,稳步的登上云梯,小心的露头看看里面的情况,“报告,对方大院里有四五百人,大部分距我有五十步的距离。”
杨天仰头大声道:“准备,齐射一轮后,自由射击。”
“是。”
“都有,射!”
严大严二等人心下有点惴惴的等着对方的撞门声和喊打喊杀声,等了半响没动静,不禁有些奇怪。
“庄主你看墙头。”有人隔着五十步眼神好,看见墙头有人头冒出来,接着……
砰砰砰!在他们这位置,只听见一阵轻微的动静,还纳闷这是什么声音,在严大身前一个亡命徒这时只觉肚子那里噗!的一股尖锥一样的剧痛袭来,接着他感觉肚子里就好像被打烂了一样,“啊啊啊!”疼痛难忍,双手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慢慢的,这人身体再也滚不动了。
严大就只看见身前有十几人,有的呼的扑倒在地,有的疼得在那打滚,有手下反应过来,“是鸟铳!”
“……”呼啦啦,众人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严大此时才信了那二郎神有鸟铳的传言,可是那玩意军队才有啊。
“大哥,不用慌,”严二恶狠狠的说道:“听说对方就那二十来杆鸟铳,他要是能冲进来,咱们手里还有弓箭手呢。”
“对,二弟你说的对。”严大心中稍定。
“啊啊啊!”又一阵惨叫,墙头上的鸟铳又开枪了。
“大哥,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后院,大门那边有严齐带人守着,他们要是敢从墙头上跳下来,自会砍死他们。”
“好吧,兄弟们,咱们先撤回后院。”
呼~这些手下不由松了口气,这在前后五十步的大院里除了大门后真没地方可躲,闻言众人纷纷退到后院,后院围墙就不高了,只有六尺高,严大让人垫着凳子小心的露头看看大院的情况。
严齐带着差不多百人分布在大门后左右两边,这些人心下有点惴惴不安,眼看同伴们都走了就剩他们了,“咦,这是什么?”
十几个竹篓丢在一些人面前,还没落地就轰轰轰!的爆开。
“啊啊啊,我的眼。”
“啊,我的腿。”
手榴弹爆炸后,表面附着的大量碎瓷片铁片以极大的动能穿刺在方圆三米的范围内。
严齐心下慌乱不堪,这什么玩意,听都没听过,看着身边同伴在那大声惨叫,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十几个手榴弹下来,轰轰轰!
“我的脸!”
十几块碎瓷片高速穿刺在严齐的脸上和脖子上,一股股钻心的疼,浑身抽搐一会,猛地扑倒在地,嗝屁了。
五轮过后,除了三十多人跑去后院方向,其他人都被将近一百枚手榴弹炸的非死即伤,二十根绳子从墙头垂下,狼牙下来后,十人端着连环弩警戒远处的那三十人,十人合力把大门门闩抱起,门开了。
“庄主,”趴在墙头的手下回头惶急的道:“大门开了。”
“什么!”严大严二同时惊呼,这怎么会这么快?
“庄主,他们进来了,那三十个兄弟就快要……”
亲卫连加狼牙大队迅速清理干净大院里的人手。
“大牛,手榴弹开路,鸟铳上墙射击,开了后门,亲卫连鸟铳准备,列队在后院门前三丈。”
“是!”
“阿天,就这么简单的拿下了?”孙征有点目瞪口呆,杨天跟他讲过热兵器冷兵器结合,再加上优秀的步骤战法,这支队伍就会有超强的战斗力,可他没想到过程如此轻松。
“呵呵,大哥,你还想有多难?”杨天淡淡的道:“这严家庄顶天就是个大点的乡下土棍而已。”
……几轮手榴弹过去,鸟铳趴墙上射击几轮,开了门,亲卫连轮番射击,一阵砰砰砰!
之后,再没有之后了,杨天当先持刀列队冲锋,绞杀严家庄的残余。
战斗只进行了半个时辰,严家庄全军覆没,严大严二被射成了筛子,六百多人只剩下不到百人,很多人都被这一仗刺激的疯了,是真疯了。
“呜哇!”吴小边打扫战场,边吐着苦水。
吴麻子不屑的道:“瞧你这点出息,老子第一次杀人就杀了五个,屁事都没有。
“哎,没劲。”
第九十八章 打服他 下
关发等人一直待在离严家庄有半里路的一个小树林里,“一会要是出状况,咱们就快跑。”
有点忐忑的等了一个时辰,只听见庄子那边一阵噼啪声,离得远,也听不真切。
“几位爷,我们老爷请几位过去。”
李全走过来客气的招手请人,关发他们面面相觑,这就打完了?也太快了吧,这才一个时辰啊,这种小城堡按常识来说,不得起码打上半天一天的。
进了大门中开的庄子,关发当先看到大院东边摆着一堆堆尸体,杨二郎的手下已经陆陆续续收拾停当,看样子是要往回走了。
“关兄,几位兄台,严家庄打下来了,几位可以四处逛逛,两刻钟后兄弟就要回返了。”杨天走过来和气的说道。
‘这杨二郎身上干净如初,他们到底是怎么打下来的?难道这二郎神真会法术?’关发他们越想越惊惧,这严家庄丈八高的围墙,又有高塔护城沟和吊桥,这规制比他们自家还完善,却被这杨天给轻易的打下来了,那他们的宅子岂不是更简单。
“呵呵……呵…砰!人没了……呵呵”
哪里来的疯言?关发几人循着声音望过去,一堆七八十个汉子在东墙跟那边瘫坐在地上,一些在那里木然呆坐,一些看样子已经痴傻了,嘴里流着哈喇子,时不时的嗷嗷喊两声,这场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七月底的天,午时的阳光照下来,应该大汗淋漓才对,关发却感觉身上发冷,打了几个寒战,其他几位代表也差不多,草草的逛了一圈庄子。
“杨爷,”关发比来前更恭敬的说道:“恭贺杨爷旗开得胜,我们几人看完了,咱们走吧?”如芒刺在背,关发他们只想赶紧出了这个严家庄。
“呵呵,那就走吧,”杨天做了个请的手势,“还烦请高兄(寿光县衙代表)回去替兄弟补些手续,这庄子兄弟要了。”
“好说,好说。”
七月二十五日,严家庄被潍县二郎神轻易灭掉的消息开始往四面八方传散开,红花商盟的各地豪强大多数还在观望,都还有点小心思,等各地代表回去,一箱箱的股份银子运到了杨堡,一个个信誓旦旦的表示要跟着二郎神走到底。
。。。。。。。
“官兄,请喝茶。”
八月一日上午巳时,杨堡会客室内,平度州官氏家族(明代平度州耕读传家的书香门第,祖上已经出了四位进士)派族中子弟官籇(字泽屿,算是明代义士,后死在农民军手里。)来访,杨天通过如今的盟友,对各地的豪强士绅多有了解。
这官籇中等个子,儒巾束发,一身青布道袍,脚下一双快靴,国字脸,一身粗豪气,杨天观对方的两只手,骨节粗大,像是练过。
“哈哈,杨二郎当真是见面胜似闻名,今日一见,果然英武不凡。”
杨天淡淡笑道:“官兄过奖了,官氏家族累世为官,族中多出科场高中之辈,按说,兄弟这白身应该称呼官兄一声官老爷才是。”
“哎,”官籇摆摆手,语气热络的道:“什么老爷,瞧兄弟说的,我不也是一白身么,兄弟切莫笑我。”
“呵呵,官兄爽快人,”杨天对他有了点好感,“不知官兄此次来,所为何事?”
官籇搓搓手,笑道:“杨兄弟快人快语,那我也就直说了,我家这一支想加入兄弟的红花商会,不知杨二郎可愿接纳啊?”
“……官兄你们官家世代耕读传家,清誉甚好,兄弟也是有所耳闻,如今为何要经商事(商,明面上明朝贱业)?”
“哎,”官籇叹了口气,“不瞒你杨二郎,我官家已几十年没出过官场之人了,祖上为官清廉,也没给后人留下什么金银财宝,虽说有些薄地,可如今这粮价年年卖不出好价钱,呵呵,耕读传家,这几十年族里人丁越来越多,眼看就要坐吃山空,我观杨二郎你做事公道,从不仗势欺人,这才厚着脸皮来求告加盟之事来了。”
平度州城一成给了通判,两成给了衙门六房,一成给了当地两个豪强,就还有一成,有官家这书香门第加入商会,好处肯定是有的。
杨天心中计较,面上坦诚的对对方说道:“我也不瞒官兄,平度州城那边已经只剩半成份子,其他四成半兄弟已经给出去了,不知…”
“半成足够了。”官籇啪的双手一拍,就这样决定了,议定这两日官家就会送一千两银子过来,两人又闲聊些其他见闻,只要跟杨天聊过天的,大都有这观感,这杨二郎怎么什么都懂点?官籇也是越聊越惊异,这杨二郎还真不是一般人。
双方言谈甚欢,官籇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有点难以启齿的道:“二郎莫见怪,我这还有件不情之请。”
“官兄请讲。”
“这,我官家虽说耕读传家,不过族里也有不少子弟喜好武事,”迟疑几次,官籇直说道:“我有一亲弟,从小不喜书本,只喜武事,每日勤练不辍,可我家长辈不想让他参军,我这小弟是个不服人的主,去年听了二郎你的名头后,偷偷来过杨堡,回去后嘴上天天挂着二郎你的名字,对你佩服的很,要没有他,我们这种消息闭塞的家族还真不知潍县出了个如此不凡的人物,嗯…总而言之就是我这小弟想加入二郎的商会护丁,不过……这个…”
杨天明白了,书香门第的子弟,可不能给别人当家仆,不过杨天对此无所谓,他本就有打算让这些盟友的子弟聚在自己身边,日夜熏陶洗脑,不怕成不了自己人,当下笑道:“那就让他来吧,什么都不用签,只要体测达标,在我身边先做个亲卫就是。”
“那,就多谢二郎成全了。”官籇如释重负的起身抱拳谢道,自家这弟弟可把他磨的烦人,天天嚷嚷着要给这杨天当家丁,这家丁是官家这种家族能当的么。
。。。。。。。
平度吕家,吕洪轩,五十有三,白白胖胖,长的像弥勒佛,一般人想不到这吕洪轩竟是平度州城跟州城周边五十里内的最大的盐枭头子。
如今这世道,一般豪强士绅做不了私盐生意,没有强横的武力支持,你手中私盐走不了多远,盐道是个赤裸裸的弱肉强食的世界,这就是很多士绅豪强虽然眼馋私盐大利,却敬而远之的原因,无他,武力不行。
州城东城区,吕家二进宅院正堂,吕洪轩正在那来回叹着气。
“这严家庄被那杨二郎轻松灭掉,我吕家拿什么跟人拼?”
吕洪轩已经老了,他只想老老实实享受当下的富贵,他那些马上的老兄弟年纪也不小了,个个都在四十开外,当初吕洪轩在兖州府当响马,是响当当的二当家,共有二百多骑兵,来去纵横,打家劫舍,嚣张跋扈一时,可最终还是难逃被官兵围剿的命运,只有他带着六十几个手下偷偷回了老家,靠着这六十几骑,从曹家庄手里抢到州城周边的盐道,发了大财,安了家,手下兄弟也大多娶妻生子,没了往年的锐气。
“早知如此,就该去给那二郎神磕头,哎。”
“爹,怎么听见你在叹气?”门外一道声音传来,一个矮壮有些罗圈腿的年轻人边说边走了进来。
“哎,”看着儿子吕风走进来,吕洪轩叹道:“爹愁啊,当初那杨二郎让咱们吕家去给他磕头,爹不该听了严家兄弟的蛊惑,还联起手来,娘的,严家庄就这么轻松被人给灭了,哎!这杨二郎也太凶残了,下个目标肯定是咱们吕家啊。”
“爹,”吕风说道:“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么,咱们家能上马砍杀的也就我们几个年轻人了,那些叔父都老了,孩子都才不到十岁,上不了马砍不了人了,要听我的,早就应该去给那二郎神磕头。”
“哎,爹悔啊,儿啊,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眼看这杨二郎就要对付咱家了。”
“不然,”吕风正色道:“那杨二郎虽说实力强横,却是一公道诚信之人,只要爹你亲自上门磕头赔罪,再加上儿子卖身与他当家丁,我观这杨家军还没有像样的骑兵,咱们吕家就是靠马上发财,只要诚心投靠,我想,他杨二郎不会赶尽杀绝。”
“……罢罢罢,就依你所言,只不过,儿啊,爹对不住你啊。”宝贝儿子要卖身给人家当奴仆,吕洪轩心中甚是心痛。
“嘿嘿,”吕风拍拍父亲肩膀,笑道:“我早就不想守着咱们家这一滩死水了,叔父们个个耽于享乐,不思进取,我们几个小辈的早就想出去闯荡了,这二郎神听说勇武仁义,我们几个早就存了投靠的心思。”
“……臭小子。”
八月三日,杨堡门前,平度州城吕洪轩上半身赤裸,负荆请罪,手下六十几骑,一并跪在他身后,吕洪轩的大儿子吕风和吕家几个年轻人卖身为奴,投靠杨二郎。
自此,潍县昌邑昌乐寿光平度州城四县一州盐道尽在杨天手中。
就剩下一个高密了……
第九十九章 绣衣卫 开业
“阿贤,我给你挑的这些人,体能方面你就照着狼牙的法子练,技击方面重点训练近身搏斗,最重要的是,你要让他们的生活技能个个都要满分,文化也不要拉下,这种训练咱们第一次尝试,边练边查遗补缺,懂了吗?”
“明白,大哥,”任贤沉稳的回道:“大哥,这队伍叫什么名字?”
“嗯,就叫绣衣卫,先在狼牙基地训练,记住,这队伍将来的职能是把情报放在首位,厮杀是次要的,情报刺探是第一位,你一定要明白这轻重关系,绣衣卫直接对我负责。”
“是。”任贤面色平静,内心却有些激动,这绣衣卫真对他的胃口。
杨天又给他讲解划分了绣衣卫的等级,以五指划分,小拇指无名指中指食指大拇指到大尉,自小到大,大尉最高,任贤担任,由杨天节制,目前人手只有当初任贤当队长的狼牙二队加上杜老虎共十一人,之前五县一州的盐道情报大半都是这十一人提供的,小部分是当地盟友提供的,可起了大作用,秀才杨修单独择出来,杨天打算让他在身边做个文书。
至于为什么叫绣衣卫,杨天现在有空闲时间就会搜罗一些各式书籍,有时候看不太明白其中意思就让马红玉帮着讲讲,他在其中一本史传上看到,这绣衣直指就是汉朝的锦衣卫,最高头领叫大尉,干脆就让自己手下情报机构叫这个算了,本想叫情报局,可又觉得别扭,绣衣卫正好。
他从家丁里挑的这些人,都是比较机灵聪敏之辈,技击技能差点,不过绣衣卫主要职能是情报刺探。
。。。。。。。。
马家村村东头两间打通的土屋,屋里大通铺,住着一百多个盐贩,让他们住在这里,目的是给他们来个简单的算法培训,这些盐贩子都是平时卖给民间老百姓的那种基层盐贩,有一定算数基础,杨天派了几个算数好的家丁,轮流过来授课,有时候他也会亲自来,已经培训了半个多月,再有十几天就可以结业,出来后,一人负责十个村左右的销售,打造成零售点那种形式,他们已经是最基层,直接售给这十个村的村民,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一个村就有一个盐贩,太臃肿,县城也是差不多规制,会以红花盐铺的名义开设在各大县城。
如今北海盐场出的盐先由杨家军手下连队轮值运到杨堡新建的盐厂,这也算是对杨家军的锻炼,在盐厂里用统一的计称,包装成一斤的纸装,五斤的纸装,十斤的罐装,零售二十文一斤,包装完毕,分发到各地,至于一些像当初李豹王金水他们那样年轻不甘寂寞的盐贩子,经过体测,达标的签卖身契当家丁。
。。。。。。。。
八月七日,红花商会开业的前一天,各地的盟友已经齐聚一堂,商会总部就安在杨堡,已经在原先小杨堡的边上起了一排排房子。
目前杨天已经招了一个破落秀才,二十几个生活拮据的童生,毕竟是文化人,学起基础算数比一般人快,这些人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也没什么好丢人的,都签了卖身契当了杨天的仆人,这些就是红花商会的账房,总账房是如今管着赌坊饭堂银钱进出的马春娘。
会客室内,杨天正在与这些盟友商谈分会的事情,“诸位,这分会会在三个月之内陆续在五县一州开业,目前这盐,除了高密县外,其他四县一州都是用的我红花商会的盐。”
杨天说到这里顿了顿,等众人消化完这一番话,接着道:“高密县的百姓,目前吃的是灵山盐场的盐,那得盐的质量不如我北海盐场的细盐,到时市场必会被咱们夺过来,而且目前高密大多数盐贩已经倒向咱们这一方,唯一要注意的就是胶州巡司那边会不会派人打过来,这些事就由高密县几位盟友密切注意了,要是打过来,呵呵,咱们就打过去。”
“好说,”高密县衙快班高班头接道:“请杨爷放心,我们会时刻留意。”
灵山盐场那边,由胶州逄猛巡司掌握着,盐路销往即墨县,胶州还有登州府西南几县,到时要是对方不岔高密盐道被夺,派人过来厮杀的话,杨天正好有正当理由打过去,抢夺他们的市场。
“红花分会到时在各地开业后,会先做些实地考察,各位也尽可把当地有什么特产或者特色的东西呈报上来,到时我会看看其中有无商机可循,”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这杨二郎有脑子有心思,自己看不出的商机备不住他就能看出来。
“还有,我杨家的金钩赌坊跟饭堂,如果各位有意向的话,可以加盟,由我方培训,到时会在各地开几家分号,五五分成。”
“我李同发入了。”昌邑县吏房老书李同发当先举手,其他人也纷纷举手表示入股,这赌坊跟饭堂他们可看在眼里,铁定挣大钱,‘跟着这杨二郎混,钱途还真是一片金光闪闪。’众人心下感叹,他们怎么就没发现这么多人联合起来反而能挣大财?
“好,感谢诸位盟友信任,我杨天保证,每年年关,让大家数钱数的手软。”杨天说了句俏皮话。
“哈哈哈,多谢杨爷的彩头。”众人附和一阵大笑。
“好,这盐咱们已经开始做了,这第二笔生意,咱们商会来年要做大宗棉布生意,诸位,到时这纺车织机由我方提供,咱们这几地联合起来,到时销往内地跟海外,呵呵,这金子银子不还得是金山银海?”
呼~众人齐齐喘了口粗气,棉布生意有大利,这些道理人人懂,不过北地除了官方少数几个纺织厂,那些先进的纺车织机北地民间根本没有,棉布市场大都被南布占领了,这要是做起来,不说别的,走陆路发往北地甚至草原那边,从登莱走海路发往天津京城,还有临近的朝鲜半岛,日本,这都是不小的利。
“干了。”屋中众人眼冒金光,一致同意这红花商会第二笔大宗买卖,从明年开始,各地麦收后就会大规模种植棉花。
‘这二郎神真是财神爷下凡啊。’众人越看杨天越顺眼,现在要是有谁敢对杨天起别的心思,怕是会被这些各地的豪强联手整死。
屋里众人热火朝天的讨论完毕,杨天起身说了结束语:“诸位,只要咱们齐心协力,不用说明天会更好,就这今天,这银子就哗哗的流向诸位的口袋啊,诸位,共勉吧。”
“哈哈,杨爷,共勉。”
第二天,八月八日,红花商会正式开业,这台赚钱机器,慢慢开始启动。
。。。。。。。。
“一二,刺!”
“哈!”
“一二,刺!”
“哈!”
原先小杨堡的训练场,如今没了男丁,一群女兵在那持着长枪苦练,原先的家丁宿舍成了女兵的宿舍,有时马红玉马春娘她们隔三差五的也在这住上几天,训练更不用说,如今名气不比杨家军差的杨家娘子军上线了,大队长马红玉,副队长马春娘杨柳杨兰,队员有马家村十几个大闺女,还有三十几个杨兰她们一样出身的姑娘,一共五十五人,马家村这些闺女还好,不是经常露在人前,三十七位杨姓娘子军还要在金钩赌坊贵宾楼做服务生,每日出现在人前,英气加上妩媚,成了小杨堡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为这事,马京还半开玩笑的对杨天说:“阿天你这婢女是收了不少,弄得县城里那些想找半掩门的没地找了,倒是杏花楼生意火爆。”
“真漂亮啊。”
孙征倚在训练场门口,痴痴的看着远处正在训练中的娘子军,确切地说,是在痴痴的看着训练中的杨柳,半月前偶然间碰到杨柳一面,完了,孙大少爷魔怔了,每天训练完就来这里痴痴的看着杨柳。
“姐,大爷又来看你来了。”杨兰悄悄的笑道,孙征是她们老爷的结拜大哥,她们就称呼为大爷。
“别瞎说,接着练。”杨柳淡淡的道,捋了一下额前飘落的秀发,擦把额头上的汗珠,继续小跑,长枪刺出收回。
“连擦汗都这么漂亮,真美啊。”
孙大少爷痴痴呆呆的瞅着,哈喇子流了一地,真魔怔了。
第一百章 中秋 人生理想
章言:杨天:虽然有私心,不过这也是我来到这时代后最终的人生理想。
天启元年八月上旬的天气还很是炎热,潍县县城南城区一颗老槐树上的几个知了,“……”这才上午就有气无力的叫着,混没有知了该有的响亮声。
原打行的三座二进宅子,正中那座宅子此时聚了有十几位县城里有点身家的商人。
“王老哥,这杨爷叫咱们来干什么?”
“老弟,我也不清楚啊,不过你放心就是,咱们的身家杨爷还看不在眼里。”
“那倒是,那倒是。”
正屋中众人彼此在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实在不知这二郎神叫他们来做什么。
“诸位,在下来迟,赎罪赎罪。”
伴着门外一道清朗的声音,一个高个年轻人大步走了进来。
“小的见过杨爷。”有那见过杨天的赶紧抱拳施礼问好,只耳闻没见过的看这人这么年轻个子又高,符合那二郎神的资料,也赶紧跟着纷纷见礼。
“各位不必多礼,都请坐。”
见这杨二郎如此和气,众人有点忐忑的心放心不少,纷纷见礼落座。
等众人坐好,杨天才和气的说道:“诸位事务繁忙,我就直说了,本人的红花商会大家听过吧?”
“杨爷说笑了,红花商会在咱们潍县一开业就独一份,小的们怎会不知。”
商人们纷纷附和,实在是这红花商会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巨无霸,这潍县有数的巨头都是这商会的股东,仅仅这盐的发卖就已经开始赚了大钱,到时商会在潍县想做别的生意,有哪家挡得住?那些真正的小户商人反而不担心,就这些有点身家不上不下的商人反而担心的要命,对方一次价格战就能要了他们的老命,可到时偏偏只能看着,对方太强大了。
“在座诸位是不是害怕我红花商会到时会挤垮各位的生意?”杨天接着道,脸上一副和气的表情。
“……不,不敢。”
“杨爷说…说笑了。”
嘴上客气,众人脸上的表情却再也绷不住,大多都露出难堪的表情。
“呵呵,诸位请放心,我杨天做事公道,不会做此赶尽杀绝之事。”这话让众人脸上表情好了不少,杨天微笑着接着道:“我有一个提议,诸位参详一下,我想让在座诸位一同入股我红花商会,到时大家一起发财,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杨爷,我王家铺子入了。”杨天这话一出,全场皆静,都在消化这话里的意思,做布店生意的王庭祖当先发话愿意加入商会。
“杨爷,我刘家愿意加入。”
“杨爷……”
片刻后,有十一位商家表态愿意加入,还有两家在那犹豫不定,有相好的同伴低声在他们耳边说了一句话:“你半昏了?加入还有活路,不加入就是个死,还犹豫什么?”
‘对啊,我真半昏了,还在想讨价还价,真是个半昏。’
这两人瞬间明白了:“杨,杨爷,我赵成(钱旺)愿意加入。”
“好,那就这样定了。”
商讨完加盟细节,杨天就让他们回去准备,他心知这里面不少人心多少有些不甘,不过等将来尝到入了商会的甜头,自会自发的维护商会的利益。
。。。。。。。。。
“一二,拉!”
“一二,往后使劲拉!”
“二排加油!”
“三排,三排,三排加油!”
“班长,加把劲,就快掰过去了。”
“摔他,摔他。”
八月十五中秋节,杨天给手下们放了天假,杨家军军营大操场上,家丁们分成几堆在那有的玩拔河,有的玩掰手腕,有的在那玩摔跤,玩的,旁观的,很是热闹。
办公室内,杨天正在嘱咐如今一脸容光焕发的马瘸子:“马主管,家丁们午饭晚饭的伙食一定要丰富,月饼,饺子肉菜都要足量供应。”
马瘸子恭谨的回道:“请老爷放心,小的一定让家丁们吃好喝好。”
“唔,好,去吧,好好干,干的好,明年让你做杨家饭堂的总主管。”
马瘸子可是知道饭堂明年要扩张到其他四县一州,闻言大喜,麻利儿的大礼拜下:“小的多谢老爷抬举,要没有老爷,哪有小的今天的风光,多谢老爷抬举……”
说到这里,马瘸子哽咽了,他一个破落盐贩子,之前哪想过有今日,人前人后都被人尊称一声马爷,何其风光,这都是托杨天对他的赏识,如何能不感激涕零。
“好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好好干,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
马瘸子刚走,孙征风风火火大步走进来,催促道:“阿天啊,快走,你不是说中午大家一块吃饭么。”
“好,这就来。”
说着话,杨天孙征马学风几人就到了马家村杨家,杨家跟张大牛家打通的院里已经摆了十张大圆桌,桌上鸡鸭鱼猪羊肉俱全,自封杨家婢女的杨柳她们还在来回上着菜。
第一张桌子坐着杨天七兄弟,旁边桌子上坐着喜气洋洋的马红玉马春娘她们,其他桌子有几张坐着杨家军的营长连长还有狼牙大队的各小队队长,此时一个个正襟端坐,目不斜视,实在是来回都些大姑娘,可把这些二十左右的小伙子们闹了个不好意思。
过了一会,菜上好,在杨天的命令下,这些姑娘们也团团坐在空着的几张桌子上。
“注意了啊,都安静,请咱们团长发话。”
唰~院里众人齐刷刷看向杨天。
杨天站起来,酝酿下说辞:“咳,首先,咱们爷们们是不是应该给刚才辛苦上菜的姑娘们鼓鼓掌,感谢一下她们?”
“是。”
咵咵咵!一群大小伙子鼓得是真带劲,杨柳她们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过心里都是甜滋滋的,马红玉温柔多情的看着杨天,她知道自家男人不同其他人,很是尊重女性。
“好,”等掌声方歇,杨天接着笑道:“姑娘们都抬起头来,这是你们该得的掌声,在我这里,我说过很多次,你们妇女,能顶半边天!”
“姐妹们,挺胸抬头!”马红玉一声娇喝。
院里这些被暖心的姑娘此时个个昂扬的抬起头,倒是院里这些大小伙子目光躲闪,不好意思了。
“好,我接着再讲两句咱就开吃,啊,这个咱们杨家军啊,作为咱们红花商会的护丁,护丁护丁,就是保护商会的安全运行,我知道咱们很多人还不是太明白我开这商会的主要意义在哪。”
院里这些干部聚精会神的听着,‘商会不就是老爷的私产,赚钱的地方么。’有的人纳闷的想,杨天是他们的老爷,是将主,这商会是他们老爷的私有物,他们这些家丁理应保护商会的安全,这还用什么意义?天经地义的事情。
杨天微笑着接着道:“当然了,商会第一件事肯定是赚钱了,”
“哈哈。”众人会心一笑。
“不过,”杨天这时正色接着道:“我开这商会还有更大的意义,大家大都是穷苦出身,就是一部分一般人家,一天又能吃几顿?一顿饭能有荤腥么?敢吃饱么?”
是啊,这年头不是农时,一般人家能吃两顿饭就不错了,穷苦的人家一天就一顿饭,还不能敞开了吃,更别提荤腥了,自家老爷说的话让这些干部很有感触,也就在杨家军,一天三顿管饱,每天还有荤腥吃。
“我不好说虚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跟咱们商会沾边的所有人家,现在哪个不是能一天吃上三顿饭?哪家日子不是比以前红火多了?”
众人纷纷点头,老爷说的大实话,他们当了杨天的家丁后,自家的父母兄弟姐妹亲族如今优先被商会录用,有做饭的,织布的,在武器工厂干活的等等,自家这日子是越来越好。
“这钱啊,得用在实处,咱们商会挣的钱,我跟大家保证,将来会用在哪呢?会用在盖给大家住的新房子上,会用在铺一条大家能放心走的好路上,会用在大家能轻松买的起各种生活用品的铺子上,会用作奉养孤寡老人,会用作照顾病残孤儿,会用在开更多的工厂,让大家都有活干,都有钱挣,会让家家能吃得起肉,家家能不用等过年,隔三差五就能美美的吃顿饺子,”
杨天说到这里,歇一口气,院里所有人,孙征张大牛这几个结拜兄弟,马红玉马春娘这些姑娘们,院里这些干部们,都听的心潮澎湃,杨天给他们讲的这些理想,是最接地气的理想,是他们努力就能做到的理想。
“所以,诸位,”杨天大声道:“请你们助我,让红花商会越做越大,让商会在的地方,一个个都能成为世外桃源,让咱们的日子,越来越好!”
“……好!”张大牛马学风他们当先鼓起掌来。
“好!”
“好!”院里众人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自发的鼓起掌来。
“大丈夫,真正的大丈夫,不外如是。”孙征低声喃喃自语:“有幸跟如此豪杰做兄弟,这辈子值了。”
“我说完了,大家开吃,中秋节快乐!”
第一百零一章 救不救
中秋节,家家户户都忙着做点好吃的,不给大人吃,也得给孩子吃不是,总得有个过节的样子,大人能在家就尽量在家。
杨堡东边的大路上,午时了,几乎没有几个行人,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正摇摇晃晃沿着大路往杨堡那边走去,这人浑身脏兮兮,衣着破烂近乎赤裸,黑黝黝的,就像大白天出来的厉鬼,偶尔有对面而来的行人撞见了,不由吓得躲着走。
“真晦气,刚吃完卷饼,差点恶心的吐出来。”
行人的低声埋怨他恍惚没听到,还是摇摇晃晃向着西边走去,而杨堡门口,耿春这个火器作坊的主管,正带着老婆孩子在小杨堡里到处逛着,在饭堂里吃了顿有荤腥的午饭,吃饱喝足,出来在如今热闹无比的小杨堡里,一家人看看卖烟花的,又看看耍杂耍的,这日子过的真是幸福。
。。。。。。。。
杨家,院里大家正在吃的不亦乐乎。
“来,阿天,为你的理想,为咱们的理想,干一杯。”孙征举杯提议道。
“好,阿宝阿途你们也举杯,咱们兄弟七个一起干一个。”今日是节日,杨天也来了兴致。
“干!”七兄弟举杯一起干了个。
“咳咳。”马宝跟孙途学着哥哥们豪气的干完手中酒,被呛得不停吸气。
“哈哈哈。”
杨天起身微笑着大声道:“来,大家一起举杯,都有啊,咱们一起干一个。”
马红玉马春娘带头,这些姑娘们也倒了一杯酒,跟院里其他人一样起身端着看向杨天。
“刚才大哥说得好,为了我的理想,为了咱们的理想,干!”
“干!”马红玉娇喝一声。
“干!”李豹大喝一声。
“干!”大家大喝一声,一仰脖子,干了杯中酒。
气氛越来越好,喝了两杯酒,不再多喝,众人开始猛吃。
“柳姐儿真美。”孙征又在痴痴的瞧着隔壁桌上的杨柳。
“……”杨天不知怎么劝他好,真魔怔了。
“阿天,”孙征低声在杨天耳边,有点扭捏的说道:“我,我喜欢上柳姐了,可她对我爱理不理的,你帮我想个主意。”
“大哥,这些姑娘在我这,来去自由,你要是能让她愿意跟着你,算你的本事,我可帮不上什么忙,再说,她这出身你也知道,你是打算让她做妾?”
“不,我要让她做我的妻子。”孙征说的一脸坚决。
“……叔父能同意么?”就这时代这封建思想,就孙家如今傍上司礼监第一人的地位,一个妓女出身的女人做他孙大少爷的正妻,杨天心里可不抱多大希望。
“切,”孙征嗤之以鼻:“我爷爷还是从北边蒙蛮子手中逃回来的奴隶,我家又有什么了不起了。”
“可是你们孙家如今可不一般了,算了,我也不知该如何说好,”杨天可办不了这家务事,想来想去,想出个馊招,看看左右没有注意他两人的,附耳悄悄说道:“这样吧,大哥你继续努力,要是杨柳真的喜欢你,你们两情相悦,到时先把孩子怀上,嘿嘿,叔父总不能不抱孙子。”
馊,真是个馊主意,不过孙征眼前一亮,对啊,这杨柳还没喜欢上他呢,自己得让她喜欢上,到时候,弄出个大孙子,他爹就是反对也没用了,嘿嘿,孙大少爷想到美处,傻笑开了。
杨天瞅瞅隔壁桌子,这杨柳好像看都没看孙征一眼,看来他这便宜大哥得加把劲了,当下又跟孙征低声嘀咕:“这女孩子都喜欢花,大哥你没事去山上采两朵,亲自送过去,还有,这杨柳可是文武双全,写情书,对,大哥你闲着没事就给她写情书,情书怎么写?嗯…别写太饶了,写得直白点,什么爱啊喜欢你啊,月亮代表你的心啊,就这样写,还有啥?嗯,要不你唱歌给她听?不会没关系,我教你,还有啥?我靠啊,老大你还想要啥,就这几样你要会了,拿下杨柳没问题,好,拿不下就包在兄弟身上,我一定给你撮合成了。”杨天喝高兴了,不知不觉把这事揽自己身上了,可把孙征高兴的嘿嘿直笑。
“老大老二在说啥,这么乐。”其他兄弟很是纳闷,就看这俩人就快抱在一起了,相对傻笑。
中秋节一顿午饭,众人吃的都很是尽兴,来到这里一年半,杨天少有的放纵了一回,喝的面红耳赤,众人尽欢而散。
残羹剩饭自有杨柳她们自发的收拾,杨天拉着马红玉进了东屋,温存了一会。
杨天双手捧着马红玉的小脸,深情的看着她一双明媚的眼睛:“我杨天这一辈子得此美眷,夫复何求啊!”
“……”双手抱紧他,脸蛋埋在他的胸口,马红玉享受着此刻简单的幸福,还能说什么?有此意中人,她这辈子,值了。
“……对了,红玉,大哥喜欢上了杨柳,可我看杨柳对大哥不冷不热的,咱们俩应该给他们撮合撮合。”
“嗯,”马红玉仰起小脸,坚决的道:“咱们一定把他们撮合成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马红玉为啥这么热情呢,她看杨柳她们个个以杨家婢女自居,看那样子,要是杨天勾勾手指,八成这些姑娘就会一个个主动的投怀送抱,终究是女人,都有私心,都希望自家男人只看着自己,虽说杨天目前只喜欢她一个,可还是能把潜在的威胁给去掉就去掉的好,这杨柳又英气又妩媚,就是最大的潜在威胁,现在有别人看上了,当然要尽量撮合他们了。
杨天很是感动,自家女人就是明事理,他可想不到女孩子那些弯弯绕绕,当下两人叽叽咕咕商量怎么撮合两人。
“放心吧阿天,我没事就在杨柳面前夸大哥。”
“可别夸的太着痕迹,要不经意的夸。”
“对,不经意的,嗯,看你这么懂,是不是……”
“哪有,对天发誓,我没有。”
叭!
“哎呀,讨厌。”
“嘿嘿。”
说着说着,酒意上涌,杨天在马红玉怀里睡了大半个时辰,这才起身洗把脸。
“我走了。”
“嗯。”
叭!
“哎呀。”
“嘿嘿。”
杨天心情愉快的刚回到杨家军军营,进了门口远远看见有个人跪在他的办公室那边,纳闷的走过去。
“耿春给老爷磕头了。”
原来是耿春,杨天把他扶起来,笑道:“我不在,还傻跪着干什么,快进来说话。”
“哎。”
进了办公室,耿春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双手接着杨天亲自给他倒的茶。
“小的谢过老爷。”
杨天一口气喝了一大杯茶水,解解酒渴,笑道:“怎么,找我有事?”
噗通!耿春没说话,先是跪下给杨天咚咚磕头,磕了七八个响头,这才抬头含着泪哽咽着说道:“求老爷救救我辽东百姓。”
“不要急,慢慢说。”
“是。”
耿春道出原委,午时他们一家人吃过午饭,正在逛小杨堡逛的高兴,突然看见门口有堆人围了过去,好奇心使然,他也上前看了看,原来是一瘦骨嶙峋的路人饿倒在小杨堡门口,饭堂这些干活的村民心善,端了碗大米粥来,给这人喂了几口,过了会,这路人悠悠的醒了过来,开口道谢,耿春一听就是他们辽阳那边的家乡口音,当下激动的上前问他怎么会这个样子。
“老哥,你不知道,如今登州军港那边有上万名辽人在那饿着,卖身都卖不动了啊,不是老就是上年纪的女人,人家不要啊,都在那饿着肚子等死,我带着老婆往西走,老婆在路上饿死了,要没有你们这些好人发善心给了我一口吃的,我怕是就死在这了。”
耿春听得心中酸楚,把这人领回自家,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可他又无可奈何,想起自家老爷心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有了刚才的举动。
听耿春讲完,杨天陷入了沉思,‘救,还是不救?’
救了,没什么好处,卖身都卖不动,可以想见这些人没什么特殊技能,就是一群上了年纪的普通老百姓,可既然自己了解了这情况,如果不救,自己的良心难安。
“……耿春你回去吧,把你的工作干好。”杨天淡淡的道。
“……是。”耿春有些失望的转身往回走。
“你回去找几个不影响生产的老乡,让他们明天跟着我去登州府。”
“多,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耿春回身噗通跪下,泪流满面。
‘要对得起本心,救。’
第一百零二章 登州路上
八月十六日清晨,杨天正在嘱咐任贤一行人,任贤带着绣衣卫二十人加上孔铁和两个辽人铁匠,先行骑马去往登州府。
“阿贤,去了后摸摸登州府市井间的情况,打听下那边的府衙,切记,低调行事,那些辽民,到时起个粥棚,不要让他们饿死,总之见机行事,小心为上,明白了吗?”
“是,大哥,我去了。”
“去吧,我会比你晚几天就到。”
让任贤他们先行,杨天派人去四县一州跟盟友们打个招呼,让他们帮着雇佣当地所有的车马行,搜罗所有的马匹,同时杨家军抽调两个老家丁连,加上杨天的亲卫连,全部配备鸟铳等装备,狼牙大队三个小队随他出发,张大牛留下,坐镇杨堡,马学风孙征跟着杨天出发。
八月二十一日,由一百多辆马车,六百多匹健马,共七百多人的队伍从杨堡出发,先取道昌邑县,目标莱州府城。
二十三日下午,队伍到了莱州府城,有潍县衙门出具的文书,顺利的进了城,杨天让杨修带着人去购买粮食物资,而他带着马学风孙征去拜访那个回回商人马朝。
东城区马朝的宅子,双方见礼自是一番热络。
“马大哥见谅,小弟当初突有要事,从登州府城那边直接回了潍县,还请海涵。”
“哈哈,”马朝爽朗一笑,不以为意的道着:“杨小哥就是客气,当初你就是回访,为兄也恰巧不在府城,看看我这一脸风霜,也是刚回来没几天。”
杨天仔细看马朝的面皮,确实比上次多了很多小口子,心中了然,这八成是在海上被海风吹的,笑道:“看来马大哥又是一笔银钱进账,恭喜恭喜。”
“辛苦钱罢了,”客套几句,马朝问道:“小哥上次说那棉布之事,不知如何了?”
“好叫马大哥知晓,这几日棉花已经开始收成,小弟这棉纺厂也快开工了,九月就能出布,此次拜访,就是想知道马大哥对这棉布销路的看法。”
“嗯,杨兄弟好高的效率,”马朝有点惊讶,一般这种当年的生意,第二年能做到实处就算高效率了,没想到这杨天从准备到开工短短几个月就能生产了,“既然兄弟已经准备就绪,这眼看还有两个月就封冻了,我建议这第一次海路,走一走朝鲜,离莱州府近,来回不需要费太多的时日,可以赶在封冻之前多走一趟,兄弟意下如何?”
“成,就按马大哥说的办。”杨天对航海是外行,这朝鲜离山东半岛最近,去那不用太担心。
双方商定完细节,杨天三人听着马朝聊些海上见闻,在马家吃过晚饭,杨天邀请马朝九月底去潍县杨堡一叙,马朝正想去看看对方的实力到底如何,当即点头答应一定去看看。
第二日清晨,队伍出了莱州府城,继续往东走去,临到登州府城前,第二个目标,招远县中庄孙家。
莱州卫城,指挥使的宅邸后堂。
一个家丁在那禀报道:“大人,小的在城门口看的明明白白,带头之人就是上次那个年轻人,这次他们共有一百多辆马车,六百多骑,马上骑兵个个一身精悍气。”
穆云脸上抽了抽,六百多骑,这得是多大的势力,当初自己就怎么会财迷心窍招惹上这种怪物,“你可看清他们的去向?”
“这次他们还是往登州府那边而去,不过,小的听对方队伍里几个马夫谈话,说这带头的年轻人是什么潍县的二郎神,听他们的语气,好像这人很是有名。”
“二郎神……你带着几人,去潍县暗地查访一下这人的来历。”
“是。”
。。。。。。。
“小兄弟,不,应该叫贤侄了,哈哈,我孙家真是跟你缘分不浅啊。”
“老哥哥,啊,不对,应该称呼叔父了,小侄也没想到当日萍水相逢,咱们两家竟有如此缘分,还有,请叔父称呼小侄小天即可,这贤侄两字,可听得别扭。”
“哈哈哈,好,快坐。”
二十六日上午巳时,杨天一行人来到招远县中庄,孙家的宅子现在已经可以称为庄子了,占地有八十多亩,很多院落假山都能看出新建的痕迹。
杨天跟孙守文一见面,两人就相互打趣一番,孙征跟父亲见了礼,杨天又介绍马学风给孙守文,好一番客套后,双方这才落座喝茶。
孙守文看着坐在他左手边的大儿子,打量一番,唔,瘦了,不过这一身举手投足的军人气质却让他老怀大慰,看着就像个爷们。
孙家如今在招远可了不得,如今的招远金矿矿监魏宁事事都要来孙家请示,自家根本不敢做主,短短三个月,上缴朝廷一千二百两金子,截流三千两,有两千五百两进了孙守文的腰包,五百两进了魏宁的口袋。
孙守文看向杨天,笑着说道:“听说小天开了个红花商会,不知具体做些什么,可否说与老夫听听?”
“哦,”杨天当即坦然说道:“小侄开这商会没别的,就是想挣点钱而已,小侄以为,这一人挣钱再怎么能挣,都不如拉着大家伙一起挣钱来的快,目前商会刚开始,先做盐路生意,等明年,小侄准备做大宗棉布跟粮食生意。”
孙守文一脸欣赏的表情,赞叹道:“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小天想的不错,大家一起赚钱,才能越走越远,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跟心胸,前途无量啊。”
杨天见孙守文对这盐路没什么抵触,放下心来,他就怕对方这一半的官家身份,万一对这私盐有想法,就不好办了。
孙守文接着笑道:“这盐棉布粮食确实都是发财的好路子,听说商会发展到一地就会拿出五成的份子给当地的商家,这样吧,老夫提前打个招呼,等红花商会发展到招远县,小天可要给孙家留些份子啊。”
“叔父说笑了,小侄此来早有此意,依小侄的计划,明年商会就会发展到登州府,到时就是叔父不愿意,我也要拉着叔父入股。”
“哈哈,好。”
双方议定,孙守文要了将来三成的股,杨天爽快的应承下来。
闲聊一会,孙守文看似无意的微笑着说道:“小天你这商会护丁可比那些官兵强多了,有没有意向参军报效朝廷?叔父可以为你斡旋,起码当个守备是没问题的。”
如今李进忠当了内廷第一人,外朝却没有什么有分量的支援,更别提武将系统了,孙守文自有义务替李进忠物色有能力的外援,这杨天与自己儿子是结拜兄弟,首先这关系已经很近,再就是今日他观杨天这六百手下,进退有据,忙而不乱,个个一身精悍气,可见这杨天练兵很有一手,如此年轻有能,要是从军的话,以李进忠现在的能力,起点是个守备是没问题的,就是将来当到参将甚至总兵也是可期。
“叔父真是高看小侄了,”杨天连连摆手,笑着婉拒:“小侄毕生愿望就是能多赚点钱,对这从军一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哦,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孙守文心中有点失望,不过只是随口一说,也没什么大的失望感。
当下,杨天一行人在孙家吃好睡好,第二天临走前,孙守文给了杨天一张帖子,司礼监秉笔太监李进忠的拜贴,言明到了登州府要是有事可以拿出来起些作用,杨天郑重谢过。
八月二十九日,队伍终于到了登州府城。
“怎么会如此凄惨?”
第一百零三章 信朝廷
八月底的天气,凉意已经很足,临海的登州府城外,阵阵凉飕飕的海风吹来,要是穿的单薄点,更是感到一股彻骨的凉意。
密密麻麻一片简陋的草棚,足有七八里长,一边紧挨着登州府城南城门向南延伸。
草棚里进进出出的人们大多都穿着破烂不堪的单衣,脸上大多菜色,几乎看不见几个身强体壮的,个个瘦骨嶙峋蓬头垢面,呆滞麻木的眼神,透露出对生活的绝望。
“来,不要抢,大家都有。”
草棚区的中段地带,起了个粥棚,一群辽民捧着各式各样的碗碟围在粥棚四周,个别的竟捧着个石头碗,中间凹下去就当作碗使用。
“天哥,刚开始这些人还不守秩序,抽了他们几顿这才像点样子,起码勉强能排队了。”
任贤平时都叫杨天大哥,只有在孙征也在场的时候叫天哥,此时杨天他们正在粥棚旁边看着这些来领粥的辽民,太凄惨了,这一整片草棚区少说也有五六千人,个个面黄肌瘦,杨天虽说对如今的世道多少有了些了解,对如今的朝廷也有了些了解,可还是有些怒意,这么多人,不都是明朝子民,朝廷为什么就不管他们的死活。
“你做的很好,阿贤,对了,这官府放不放粮救济?”
“这些官员,光顾着发财还差不多,”任贤不屑的道:“你知道我从哪买的粮么大哥,从那些官员的管家手里,这些粮可都是军粮。”
“呵呵,这就是当今的朝廷啊,辽东丢了就丢了,军粮又怎么,对这些官来说,能发财才是正道,”杨天对身边孙征说道:“大哥,你还想劝我给这样的朝廷效力么?”
一路上,孙征都在劝杨天当个武官,有他魏叔父在,将来就是当总兵都有希望,杨天不置可否,从他那微薄的历史知识加上那些电视剧,杨天推断这天启活不了几年,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孙征他叔父备不住就失势了,他才不趟这趟浑水。
“哎。”孙征无话可说,见识了这些辽民的惨状,值此国难之际,登莱重镇这些官员却还在想着怎么发财,他也劝不下去了。
“孔铁。”
“老爷,小的在。”
“你问了么,有多少愿意跟着去潍县的?”
“回老爷的话,大约有一千出头,愿意去潍县。”
“这么少?这里起码有五六千人。”杨天有点意外,这些人眼看就要饿死了,加上杨天他们这个粥棚,一共才有不到十户人家在那施粥赈济这些辽民,自己给他们个活路,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不愿意去。
“老爷,”孔铁苦笑道:“这些人大都以为咱们是不怀好意,不相信咱们,都还对官府安排他们抱着希望。”
“……既然如此,你们几个再跟他们讲讲,官府不会管他们了,要管早管了,跟他们说明白了,就他们这老弱病残,没什么价值可以加害的,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咱们往回走。”
“是,老爷慈悲。”
杨天在尽最大的努力,这些人老的老小的小,而且小的里面,但凡长的好看点的,机灵点的,早都被人贩子给买走了,剩下这些人,真的就是老弱病残,把他们带回潍县,其实对自己是一种负担,只不过,杨天认为他该做而已。
“阿贤,那些愿意跟着咱们走的,把咱们带的那些旧衣服给他们发下去,这几日粥里放些肉丁,杨修,你带几人去城里请些郎中,治伤寒的药多抓些,花多点钱没关系,让他们到这里来看看那些重病之人还有没有救,有救的花多少钱都行,没救的话…咱们就不必要再带着了。”
艰难的吐出最后这句话,杨天沉默的往南城门那边走,任贤杨修分别应了声,带人各忙各的,孙征马学风也是心情有点沉重的跟在杨天后面。
。。。。。。。
“爹,娘,你看俺带什么好吃的了。”草棚区越往南,这些辽民过的越不怎么样,其中一间草棚,一个一米八多的汉子拿着两个馒头走进去,塞到两个老人手里,听称呼应该是他的父母双亲。
“春花,苦了你了。”老妇人边说边一点一点小心的吃着还有点热乎的馒头。
春花,这名字像是女人名字,再细看这汉子,虽说个子挺高,大手大脚,却没有喉结,脸上虽有十几道被海风割出来的口子,却没有胡子,原来是个高大女生。
这叫春花的姑娘拍拍胳膊,“看娘你说的,这算什么苦,就那几个麻袋,我一手一个都富余。”
“哎,闺女,你,”春花她爹说了几个字说不下去,老泪纵横,自家闺女一女儿身,却得去港口那边干卸货的营生,一个女儿家可想有多不方便。
“没事,爹你快吃,”春花像没事人一样,“我真没事,那边工友都很照顾我。”
说的好听,春花作为女儿身,在一堆男人里做活,虽说长的高大,终究是女人,时不时的被人摸下屁股,被那些码头工人浪言浪语调笑几句,特别是方便的时候,还得跑好远的路,要多难就有多难。
“我说,孔大叔,你们想好了没有?”
孔铁边说边走进来,呼~吓了一跳,好高的汉子,再一看,不对,是个年轻妹子。
“是小孔啊,俺们还想再等等,朝廷不会不管俺们的。”
孔铁诚恳的说道:“孔大叔啊,咱们都姓孔,又是老乡,我才好心来提醒你,朝廷不会管你们了,你看这都半年了,朝廷管过你们么?我们家老爷可真是大善人,他这次来登州府,就是来接你们去潍县住的,不求回报,真的,俺家老爷说了,你们都是些老弱病残,就是卖了也没人要,要是实在想在这等死,那俺家老爷就不管了,随便你们。”
说完,棚里安静下来,春花他爹不知怎么办好,这孔铁说的是大实话,他们就是卖了也不值钱,可他还一心想着朝廷能接济他们,还抱着一线希望,朝廷能发兵打回辽东。
“爹,咱们去潍县吧。”孔春花一脸坚决的看着她爹,“再在这待下去,咱们就要冻死了,我在那边扛麻袋听人说了,朝廷没派兵去打,老家咱们回不去了。”
“……好吧,小孔,俺们跟你走。”
“你放心吧,大叔,等你到了潍县,就知道那是个比咱们老家还好的地方。”
。。。。。。。。。。
杨天孙征马学风带着几十人沿着草棚区往登州府城那边走,他们在登州府城外围租了一个大庄子,身在登州军港附近,鸟铳长矛板甲不好带出来,都放在庄子里,让人看守,自身就穿着一层牛皮甲套着一身青布短打,右腰侧挂着个包袱,左腰侧挂着带鞘的俞家刀。
孙征有点心不在焉的走在一行人的外围,这时迎面而来一群彪壮汉子,簇拥着一个一脸大胡子身穿员外袍的老者。
双方擦肩而过,砰的一声,对方一个汉子与孙征肩膀对碰了下。
“草你大爷,狗日的你没长眼睛啊。”
“……你大爷的,”孙征怒了,人来人往碰下又怎么了,“我草你亲娘,老子就碰你了,怎么了?”
“哎吆,狗日的嘴还挺硬,我让你嘴硬。”对方那汉子边说边一拳捣向孙征的胸口。
自从在杨堡苦练技击,孙征如今这身手可大不同以前,侧身一躲,紧接着他一个右直拳,砰!一拳打在对方鼻头上,打的对方鼻血直流。
“哎吆,疼死老子了。”汉子被打中鼻头,眼前一阵发酸,一抹鼻子一手鼻血,大怒,就要扑上去。
“住手。”“大哥住手。”
第一百零四章 不打不相识
这边喊“大哥住手。”的是杨天,刚才他一路想着怎么安排这些辽民,一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冲突。
喊住手的是另一伙人中一个中年壮汉,那大胡子老者在旁边看着,也不出声,身边有十几个中年汉子围着,这些汉子给人一种沉稳精练的气度。
“老爷,这些年轻人不简单啊。”
老者身侧一个汉子低声对老者说道。
“唔,有点意思。”
杨天喊出话后,李全朱五这些亲卫还有狼牙一队李豹他们快速有序的把杨天孙征马学风三人围起来,右手已经按到俞家刀刀把上,冷漠的看着对方这些汉子。
杨天仔细打量对方这群人,除了那老者外,都是一身劲装打扮,腰间佩刀,有老有中有少,那大胡子老者应该是领头的,二十几个中年汉子身上那种军人的气质太浓厚,杨天不由多看了几眼,还有十几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就有点毛燥了,刚才跟孙征起冲突的就是其中一个年轻人。
“几位,路上人来人往,难免有磕磕碰碰,这点银子拿去给这位大哥看伤,此事就此揭过如何?”杨天不想多事,就要让李全递过去五两银子。
老者看这些年纪明显很是稚嫩的年轻人面色却很是冷漠平静,不知怎么有了点兴趣,跟身旁那个中年汉子耳语了几句。
“咳,”那中年汉子上前几步,“打了人赔点银子就想走人,想的倒美。”
“你大爷的,你想怎么着?”孙征怒了,对方明明出口伤人在先,还没完了,杨天心中也有点怒气,拉住就要上前的孙征,沉声道:“那依这位大哥的意思,你想如何解决此事?”
“呵呵,看众位小兄弟也都是练家子,这样吧,咱们双方出人空手过几招,你们赢了,银子我们也不要,此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们输了,这撞人又打人的小子给我们磕三个响头,就算过去了。”
还想让老子磕头,妈了个巴子的,孙征刚要大骂出声,杨天一把堵住他的嘴,“呜呜。”
“好,就按你们的意思办。”
“好,”中年汉子指着远处一块空地:“咱们就去那块空地上,比划比划如何?”
“成。”
双方加起来近百人互相吹胡子瞪眼的走到空地上,那些辽民麻木的瞥了几眼,没有人有那兴趣过去看热闹。
“双方过三场如何,三场两胜就算赢。”
杨天沉稳的点头同意:“行。”
“阿天,我来。”孙征第一个求战,他可憋了一肚子火。
孙征练得时间还是太少,杨天委婉的说道:“大哥,这不光关乎你,还关乎着咱们大伙的脸面,你看?”
“……好吧,我看着。”有点郁闷,不过孙征还是识大体的,他的实力在杨天这些人里还是偏弱。
“李豹你第一场,学风第二场,我第三场。”
“是。”
对方这边,老者已经点好三人,“沈虎,沈剑,沈谭。”
“是,老爷。”
第一场,(RoundOne)
沈虎VS李豹
两人都是中等个子,都很是精壮,沈虎看面色也很是年轻,到不了三十岁。
两人空手相距有三米左右,沈虎来回小碎步游走,而李豹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双手垂在两侧,双脚与肩宽并齐。
‘这架势我怎么看着眼熟?’老者更感兴趣了。
“喝!”
沈虎先动了,大步向前几步,同时上半身向右摆动又向左再摆回右侧,双手提在胸前,刚冲到离李豹有一米的距离,李豹动了,双脚猛地发力,向左侧急冲,这个距离对方突然以静转动,沈虎顿时觉得别扭。
‘遭了。’沈虎心中刚生出这个念头,对方已经冲到他的右侧快与他平齐,一个拳头已经全速捣向他的胸前两乳之间,沈虎只能勉强双手张开架在胸前,噗!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噔噔噔!后退三步,他再也撑不住,噗通倒地。
“好,”孙征拼命鼓掌叫好:“小豹子,干的漂亮。”
杨天暗自点头,有张大牛悉心的教导,又有自己带来的现代科学的体能训练跟平衡训练,这一年多又经历过几次生死厮杀,李豹的身手在杨家军整个系统里也能打进前十位。
RoundTwo
沈剑VS马学风
两人几乎还是跟上一场的原位,马学风跟李豹一样的架势盯着对方。
‘这人一脸老褶子,真像个老农。’马学风很是轻松,还有闲心想这个。
沈剑没有小碎步游走,直接看似慢悠悠的走向马学风,活脱脱就像个老农在散步。
孙征看着场中,不屑的对杨天说道:“切,阿天,看来用不着你出手了。”
杨天却一脸凝重,这人平静沉稳的可怕,学风估计要输,自己要是碰上了,会怎么应对?
双方距离很快近了,到了一米半的距离,马学风动了,左脚往前迈步,小跑一步,瞬间到了距离对方不到一米的距离,右拳往右外侧抬起,脚下,腰腹同时猛地加力,右拳狠狠的捣向对方的胸口。
这时,只见沈剑左脚在前,下半身不动,上半身高速向右侧转身,同时手中两只长满老茧的大手准确的握住马学风的拳头跟手腕,猛地顺势往后一扯,马学风只觉一股大力加上自身的惯性,踉跄的往前奔去,要冲过沈剑的身边时,对方一只右脚一别,噗通!马学风被绊了个五体投地狗吃屎,与硬梆梆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呃……”孙征张大嘴看着战局瞬间被对方逆转,不知说啥好。
呸呸,吐掉嘴里进的沙土,马学风垂头丧气的回到杨天身边。
“已经不错了,是对方更强,回去接着练。”
“嗯。”
RoundThree
沈谭VS杨天
沈谭就是刚才那出口邀战的中年汉子,中等个子,有点偏瘦,双手很大,像蒲扇。
这次是杨天先动了,他小步稳健的跑向对方,同时上半身左右小范围晃动,双手已经提起在两侧肋部。
沈谭也动了,也是小步冲向杨天,上半身直直的没做晃动,同时右手抬起,双方近了,简单高速的一个右直拳捣向杨天胸前。
杨天这时在后面的右脚猛地蹬地,身体猛地往前一窜,双手精准的抓住对方的拳头,左脚为轴,右腿膝盖极速顶向对方小肚,沈谭左手手心向下,精确的拍在杨天膝盖上,发出一声轻微沉闷的声音,双方同时后退两步。
杨天刚打算喘口气,只见对方双脚猛地一蹬,高速冲前两步,已经到了杨天的近前,又是一个高速的右直拳。
“喝!”伴着一声暴喝,杨天顾不得揉揉发麻的膝盖,改用左脚发力,上半身猛地一矮,差之毫厘的躲过对方的右直拳,同时左手握拳加上腰腹往右侧扭身加力,猛地捣向沈谭的小肚,这次对方左手慢了半步,拳头狠狠的击中对方的小肚。
沈谭噔的退了一步,刚想再上前,小肚一疼,动作缓了一缓。
“承让了。”杨天后退几步,抱拳客气的做了结束语,奶奶的,膝盖发麻,左手也疼,还是占点便宜就撤吧。
“……你赢了。”沈谭半响硬生生挤出这三个字。
杨天走上前,真心实意的抱拳坦然说道:“这位大哥不知怎么称呼?多承手下留情,再打下去,小弟不是对手。”
“罢了,小兄弟这个年纪有这份实力已经难得。”沈谭对这年轻人有了些好感,他说的是实话,当年他年轻的时候可没有这份实力。
“咱们双方的误会就此揭过如何?”
“有什么误会?本来就什么事也没有。”
“哈哈,那是小弟孟浪了。”
误会揭过,此事就当没有了,孙征跟那个汉子两人也握手言和,都是男人,有些事来的快去的也快。
老者走过来,声音洪亮:“这位小哥好身手,怎么称呼?”
杨天早就看这老者不简单,身姿站得笔挺,顾盼之间自有股,怎么说,杀伐之气在里面。
“小子杨天,见过老伯,小子冒昧,不知如何称呼老伯?”
“老夫沈有容。”
“原来是总兵大人,小民失礼,还请见谅。”这登州府官员的基本资料,任贤已经调查清楚,杨天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登莱总兵沈有容(作者认为明朝中后期不多的纯粹的军人之一。)。
“小哥没有官身?”沈有容讶异了,他还以为杨天是哪家将门出身。
“小子就是一白身,哦,小的有官身,任莱州府平度州潍县固堤店巡司一职。”
“……小哥可愿陪老夫走走?”
“大人请。”
第一百零五章 纯粹的老兵
杨天陪着沈有容走向草棚区,双方手下在身后远远跟着。
沈有容只是沉默的往前走,不一会走完草棚区,转向北,走向海边方向。
有点凛冽的海风吹来,任阵阵带着咸意的水汽扑打在脸上,杨天默默的陪着老人步行在海边。
“杨小哥多大年纪?”
“小子今年满十七了。”
“十七,那些人是你的手下?”
“哦,他们是小子的家仆。”
“他们是谁训练的?令尊?”
“大人抬举了,是小子开了个商会,需要些护卫,小子平时只是让他们多走走,当不得训练两字。”
“商会,做生意?”
“不敢瞒大人,小子做的是私盐生意。”
“哈哈,好小子,在老夫这朝廷命官面前说这杀头的私盐,有种。”
“小子只是看大人像在下的长辈,不敢欺瞒长辈。”
“好,哈哈,好。”
老人只觉很久没这么开怀的笑过了,这可以当自己孙子的年轻人坦诚的可爱,大笑了一会。
“你身上这把刀,可否给老夫看看?”沈有容注意到这把俞家刀。
“大人请看。”杨天解下来恭谨的递给对方。
呛!拔刀出鞘,一把长有七十厘米左右,刀身略直泛着红光的长刀被沈有容握在手中:“俞家刀!”
这还是第一次有外人叫出俞家刀这三个字,杨天讶异了:“大人好眼力,正是俞家刀。”
沈有容更是惊讶,俞家刀怎么会在杨天身上:“俞志辅(俞大猷,字志辅)老大人是小哥什么人?”
杨天这一年多,早已知道俞大猷是几十年前的名将,名气不输戚继光,正色道:“家师曾在嵩山少林寺学艺,从当年老大人手下僧兵得了老大人的传承。”
沈有容感慨道:“原来如此,小哥好大造化。”
俞大猷可是他们武人的楷模,多少崇拜他的年轻人走上了参军这条路,包括沈有容。
一瞬间就是四十年戎马生涯,起起伏伏,沈有容想起老大人的经历与他何其相似,一时有点恍惚。
哗啦!冷不防几滴浪花扑在沈有容的脸上,醒过神来,双手在俞家刀上摩挲了两个来回,还给杨天。
“那边有个土堆,走,去坐坐。”
老人边说边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杨天还刀入鞘跟着走过去,告了声罪,坦然的与老人并肩坐着。
‘倒是个坦诚的孩子。’沈有容越看杨天越顺眼,没有做作,也没有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总兵就畏手畏脚,不知怎么,老人话匣子开了。
“杨小哥可了解这辽东战事和后金?”
杨天老实的回道:“小子不是很清楚。”
“呵呵,这就要从某当年的上司李成梁老大人说起了,当是时,俞大猷,戚继光,李成梁,马芳,哪个不是响当当的英雄人物,可某只佩服俞大猷跟戚继光两位老大人,你可知为何?”
“呃,”看沈有容这军人气质,杨天试探的说了句:“小子妄言了,是否两位大人都是纯粹的军人?”
“纯粹的军人,”老人咂摸这几个字,形容的真好:“不错,纯粹,这词用的好,这两位大人在武事上确实做到了纯粹,而马芳跟李成梁虽然在仕途上比俞戚两位大人得意,可他们却掺杂了太多的私欲,就说某这老上司李成梁,要不是他养贼自重,何来有今日辽东的糜烂。”
杨天认真的听着,老人瞥了眼,继续说道:“其实某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在某这老上司身上,朝堂上那些文官……哎,不说他了,就说现在,小哥可知道有个叫毛文龙的,带人收复了镇江城,捷报传来,皇上下旨让老夫配合广宁的熊廷弼进军辽东?”
“老伯,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熊廷弼不同意,老夫也不同意,那镇江小城,地处偏远,得了又如何?后金很快就会夺回去,一点战略意义都没有。”(正如沈有容所说,十月,黄台吉就跟阿敏轻松拿下镇江城。)
杨天听得入神,他从没真的了解过后金跟辽东战事,“那老伯,依你看,这辽东咱们还能夺回来么?”
“能,只要满足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只要朝堂上那些文官不插手,皇上不派监军,只管在后面做好保障,不猜忌,放手让武将们去打,那辽东五年之内就会尽回我大明疆土,就是重新把那奴儿哈赤打回深山老林都没问题。”
“……老伯你这条件好像不成立。”杨天实话实说,这条件是不可能成立的。
“是啊,”沈有容双眼空洞的不知看向哪里,悠悠的说道:“现在是文人当道的世道,那些内廷太监都比武人强,武人,还有出路么?”
老人迷茫了,当年的文官虽说当道,但是大势还是为国为民着想,如今的朝堂,大势却是为了自家利益争来争去,东林党,齐党,楚党,浙党,昆党,宣党(他还不知后来又出个很久不见的阉党)。
看老人难受,杨天也有点不好受,默默的握住老人的手,毕竟他是知道历史的结局的。
到底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很快就收起惆怅的情绪,沈有容这才发现杨天握着他的手,就像在老家他的孙儿们承欢膝下那种温馨。
“小哥你说你开了个商会,有多大的规模?”
“……不瞒老伯,小子的商会如今有五个县的规模。”考虑了会,杨天决定实话实说,这老人让自己很有好感,他不想骗对方。
沈有容瞪大眼睛:“好家伙,五个县!年纪轻轻…那你这些家丁有多少?”
“呃,三千出头。”
“都跟刚才那些差不多?”
“没有,大多是新丁,还差的远。”
“……小哥只喜欢做生意?”
“不敢欺瞒老伯,小子只想做生意赚钱。”
“没想过从戎,为朝廷效力?”沈有容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老伯难倒我了,身为男儿身,当有保家卫国的胸怀,可是经老伯一说,再加上小子平时所见所闻,请老伯赎罪,小子现在只想赚大钱发大财。”
“……无妨,人各有志。”沈有容平静的摆摆手,心中可惜,就冲这孩子身边那些家丁,就冲这孩子的年纪,不当兵真可惜了,不过对方也没选择错,毕竟如今这朝堂,不是武人的好去处啊。
“对了,小哥来登州府城是做生意?”
“老伯说笑了,小子的生意还没做到这。”杨天当即把为什么来这里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讲完,不知怎么,他对面前这老人有股骨子里的亲切感,可能对方让他想起了藏在他思绪深处的那个老人,前世他的爷爷,一个倔强的老兵。
“善事啊,孩子,你真是做的大善事啊。”老人动容了,登莱巡抚陶朗先只是把那些强壮的辽民编成一军,又划了些地给这些军民的家属,而那些辽民中的老弱病残,却无人问津,他也只是起了两个粥棚尽绵薄之力,没想到这年轻人竟想一手包揽了这些辽民。
“老伯过奖了,”杨天淡淡的道:“小子只是想对得起自己的本心罢了。”
“好孩子,好孩子啊。”沈有容不知说什么好,这真的是他这一生从没见过之举。
“对了,能不能请老伯帮个忙?”杨天灵光一闪,想到个好办法。
“你说。”
“那些辽民,如今大多都还在指望官府能接济他们,能给他们安排个活路,小子想请老伯,呃,……”这话杨天不好开口,因为这是让对方做恶人。
“……明白了,明日老夫就穿上官服,仪杖开道,到草棚区明言官府不会管他们了,这恶人老夫做了。”老人爽快的应承下来。
“多谢老伯成全。”
。。。。。。。。。。。。。
九月一日,莱州卫城指挥使穆府后宅。
“大人,小的打听清楚了,那带头之人叫杨天,有个外号叫二郎神,开了个商会,这人心狠手辣,潍县几家豪强还有邻县两家豪强全让他给灭了,听说这杨天光从这几家抢的银子就不下二十万两,他还开了两个赌坊,其他产业若干,这潍县周边的盐路也被他控制了,都说他日进斗金啊,大人。”
“他可有官身在身?”
“没听说,只是听说他跟当地的衙门中人勾结的很深。”杨天当了巡检也没大肆宣扬,再说,大家都对他一白身起家的故事津津乐道,这家丁就没打听到杨天还有个官身。
“他有多少手下?”
“听说有三千多人,两千多新招没到三个月的,六百老家丁,道上传言他以六百家丁杀了扮作响马的官兵一千多人,自身才死了两个人。”
“一派胡言,六百对一千官兵,自家才死了两人,这话你也信,下去吧。”
“是。”
屋中就剩穆云一人,“几十万两的银子,那么大的产业,原来是一个土棍,老子一定要替那些老兄弟们报仇。”
啪!狠狠的一拍扶手,穆云一脸正气凛然,他却忘了当初疼的心肝肺乱颤的那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