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抚慰
不知是出于直觉还是受了自称承风的大星影响，兰不远开始感觉到心神不宁。
无道要主持阵法，一定会事先做好防范，他身边还有大猫，实力相当于高阶真君。如今的黑水界已经封闭，除了养伤的凤倾绝之外，修为最高的当属素卿。素卿不可能对无道出手，那还有什么力量能够威胁到他呢？
下一波辰星出现时，兰不远更加清晰地看到，那一层防护法阵在颤抖，在削弱。
心底忽然浮起一个可怕的念头——辰星入体的时候感觉不到任何伤害，该不会，那些伤害是落到了无道身上吧？！他撑不住了？
她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无道的元神绝对比她的强大，她能够承受的伤害，无道不可能承受不了。
那就是外面发生了某些意外。
兰不远定下心神。无道既然信得过她，敢把她丢到这样一个九死一生的地方来打磨，她也应该相信他有能力解决外面的任何状况。
“兰不远，不要犹豫了！下一波辰星来袭时，外面的防护阵法就要彻底崩溃了！”大星焦急地闪烁着，“来，我这就收回意念之触，这一粒星辰将成为无主之物，你来接管它！”
它定住不动了。
兰不远小心地观察它。它停止闪烁之后，看起来和其他的星光并没有不同。兰不远移动自己的边界，用柔软的意念体轻轻触碰它，得到了初始速度之后，它开始沿着直线运行起来。
兰不远没再管它。她能感觉到外面的法阵愈加不稳，恐怕只能再撑过两三波了。
她静静等待。因为有大星帮助，上一波辰星解决得特别快，给她腾出了少许时间。
她抛下心中的焦灼，将意念四下发散，悉心捕捉这一方疆域内的所有空间能量流。得益于之前几波高强度的训练，此刻她的意念之触清晰灵敏了不少，很快就触摸到了那些规则而华美的能量运行规律。
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形下，空间能量会分布得很美，呈现出清晰稳定、毫不斑杂的样貌，像无数形状各异的彩虹或者波浪。
此刻，元神疆域内的能量流微微向着那粒运行缓慢的大星倾斜，在边界附近形成一层微微摇晃的“膜”，整个元神疆域有一点像眼睛，一道道琉璃般美丽脆弱的纹理从边缘指向内核。
远方星光甫一亮起，兰不远就动了。
因为它们的目标都是她，所以在它们现身时，空间能量流便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兰不远的意念顷刻间爆向四方，抓住左右两粒对称星光之间的空间之线，重重一扯。
两粒星光瞬移至元神疆域正中，绚烂的烟火轰然绽放！
边界并未受到任何影响，那层虚弱颤动的法阵亦是。
抽掉空间之后，星光不需要再“经过”法阵和边界了！
兰不远没有时间来感受成功的喜悦。她的意念就像是一位巧手如飞的织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拨动着密布于四方的“线”，让星光在抵达无道的阵法层之前直接穿越到元神正中轰然爆开。此刻她的元神边界可以承受五对辰星的爆炸冲击，她精准地操纵着它们，让它们规规矩矩列着队接受收编。
堪堪完成！
纵然意念的速度无限，但心力终究不是无穷无尽，且星光从出现到扑入元神所需的时间只是极短一瞬，在这样一瞬间，她必须将它们排出先后，五对五对消灭。
幸好这一批两千余粒星光的能量被吸收之后，元神边界再一次被强化了，此刻它从丝绸变成了皮革。
兰不远仿佛遗忘了那粒会说话的星星。
而它也在一次爆炸中被波及，弹到了元神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安静地沉在那里。
元神再一次变强之后，外围那层半透明的法阵就像是身边的几缕云雾，从保护者变成了装饰物。兰不远时不时温柔地用意念之触轻轻碰触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每次解决完一波辰星，感觉到疲倦和疼痛的时候，碰一碰那层薄薄的法阵，心中就会感觉到柔和的抚慰。
‘我不是一个人。’
紧张的战斗还在持续。
她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波了。
辰星已经无法用意念数清。它们出现时，就好像是一盘明亮的光砂撒满四野。幸而兰不远操纵空间的能力更加炉火纯青，不再需要用意念去寻找那些能量流的规律，而是能够做到凭借着本能来行事，心念一动，便能让光雾一片一片碰撞湮灭——此刻的元神已经可以承受二十对辰星同时爆裂，而且中途无需休息，一波能量雨撒落之后，便可以迎接下一波。
在这位意念织女手中，如云如雾的星光不断被织成璀璨的形状，一朵朵华美的繁花爆在四周的“皮革”之上，让它愈加坚固。
虚空之中无岁月。
辰星之力并不会给她喘息的时间，而她也并不需要。
随着元神疆域扩大，外围那层小小的法阵更是变成了点缀的装饰物。兰不远的意念之触也更加凝实了，她操纵着已从“皮革”变成“铁甲”的元神边界，小心翼翼地把这层法阵“捧”到了元神之中，分出一部分边界，将它牢牢地包裹了起来。
安放在自己的地盘上，更加安心了。
“兰不远你在做什么？！”元神之中，传来一声惊呼。
‘果然没走。’兰不远用意念锁定了那粒大星。
它浮到了正中。
“我知道你不会再相信我了。”它叹息，“只怪我操之过急，令你误会了我的用意——其实你若是愿意将心神覆在我身上，便会明白一切了。我只是迫不及待想要帮你。”
兰不远并不理会它，继续吸收一**辰星之力。
“你或许已经不记得我了。但你应该还记得元华君，他是一个很好的老人，他是我的三师叔。我叫承风，曾借着白无常的躯壳，告诉你们元极仙尊已经发动了灭世大阵这件事情。我是华胥氏的人，主修魂契之术，最擅长施展的术法是入梦。”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670章 防备他
兰不远并不理会它。
“我眼下附身的，是一道残念。他本一个死在黑水里面的修行者，魂魄与辰星之力一道被压入了星铁矿，此次又被冥君无道以阵法牵引而出。我与他打过交道，对他下过梦之种。此次感知到黑水界剧变，我尝试着入他的魂梦之中，没想到运气极好，闯入了这辰星之阵，便想要帮你。我只是心急了些，急着想要让你了解我——将神念覆于我身上，你会亲自看到我的所有过往，这是最便捷的法子，因为光靠说，你是不可能全然信任我的。”
兰不远的意念冷冷地停在它身上。
她知道它怕了。
此刻她的边界已能够承受数千对辰星的爆炸冲击，而它，显然不行。
它错失了良机。它假装已经离去，想骗她去“穿上”这颗大星。这让它白白错过了壮大自身的机会——那时候它的承受能力远远超过兰不远，她没有办法对付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吞噬掉后来的星辰，和她一起成长。若是它那样做的话，就会和兰不远一样慢慢变强，到了现在，恐怕兰不远更是拿它没有任何办法。
然而它失误了，兰不远并没有依言“穿上”它，反倒是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成长到它难以企及的程度。
兰不远轻巧地掌控着数以十万计的空间能量流，让它们有序地为她添砖加瓦。没有即刻扑杀大星，只是因为现在的它已经没有了威胁，而且她对华胥氏有好感。
为了毁掉灭世大阵，华胥氏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仿佛感觉到了兰不远的敌意，承风的声音带上了苦涩：“我不是你的敌人。从前不是，往后……没有往后了。兰不远，做你的敌人，那就是逆天而行——这个天，不是那些掌握了较强大的力量的人自诩的天，而是真真正正的天道。我的修行法门虽然于战斗无用，但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人心，只要寻到一点破绽，我就可以操纵或者旁观他人的梦境。我知道很多秘密，但这些秘密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请你……算了，请你信我，那是强人所难。我的时间不多了，情急之下才会用这样的昏招，反倒失去了你的信任，是我的错。我请求你听完我的话，你可以不信，但一定要稍微留一点心眼。”
“我曾经闯入过沈映泉的梦境。冥君补天之后，我一度担心他已经没有能力送你上天，于是借着那时候人心浮动，成功进入了沈映泉和武红牧二人的梦境，以他们亲近之人的幻象，探听冥君的真实情况。这些事情已是过往云烟，我便不与你细说了。”
“我感觉到沈映泉此人不甚安份，于是给他下了梦之种。彼时其实只是一步闲棋，却不料他竟然夺取天柱之力，成就了通天修为，引发世间浩劫。只不过在那之后……出了些状况，我无法长期监视他，偶尔入梦，只是偶遇一些心魔泡影……直到数日前。”
“他的心绪狂乱，竟然将我拉入梦中。那次，我发现了他最大的秘密。有件事你或许知道，但应该没有放在心上——攫取天柱之力，到达一定境界之时，便会感应到所谓的天命，寻找天命之子，吃掉她，然后取而代之。”
“而沈映泉同时得到四天柱之力，再加上斗土，已齐集五行。他明悟到了所谓天命，与那些模糊的意念不同，他清楚地明白了，你，兰不远，就是这个世界的本源。你该知道散布了冥君本源的消息，会引来多少疯狂的妖兽吧？而得到你的本源，就从根本上拥有了控制整个世界的力量。”
“说实话，在几个时辰之前，我虽然知道这件事可信度极高，心中却始终存着几分疑惑——你不强，从任何方面都看不出你有这样的力量。但现在，见识到你这神鬼莫测的能力之后，我丝毫也不会怀疑了。”
“想要得到你的本源，吃了你并不管用——无尽轮回之中，你不止被吃过一次。”
兰不远听得一阵恶寒。
她飞快地爆了无数朵烟花来掩盖冷意。
“沈映泉感知到的方法，是得到你的真心。十足的真心。然而这个方法，八百年前冥君无道也试过，同样不管用。依据我得到的讯息，我有一个猜测——十足的真心，在蒙昧状态下是不可能获得的，就像梦中的感情，醒来时只会觉得失真和荒诞。而你在轮回之中，早已忘记了自己是谁，这样的真心，便不算十足的真心。”
兰不远的心微微一颤。
“兰不远，我方才想要诱你接手我的记忆时，用了冥君的安危做诱饵，但其实我想要告诉你，冥君是不可信的，因为他一直在寻找一样叫做‘醒世箴’的东西——在梦术中，‘箴’是一只反复刻入意识的锚，是连接现实与梦境的桥梁，只要抓住它就可以离开梦境，而不会迷失在那些精神力远超于我的人编织的幻梦中。它能让人真正地清醒。”
“所以，若我的猜测没有错，冥君无道的目的和沈映泉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他知道得到你的真心还不够，还需要‘箴’，来获得你清醒状态下的真心。”
“兰不远，如果你爱上了他，又让他找到‘醒世箴’的话，一切就完了。防备他，一定要防备他！”
兰不远爆开漫天星光。
‘你想多了。’
只可惜承风听不到她的心声。说完了那一句之后，大星重新变得暗淡，静静地悬在那里，并不需要兰不远的答复。
有一瞬间，兰不远有些意动，想尝试着将心神投在那粒大星上，亲自去看一看。但她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必要。无道绝对不会如此行事，无关人品，而是性格使然。
她猛地抽掉了上万处空间，以精妙绝伦的手法，令这粒大星四周围满了密实的星光。
给了承风三息时间逃命之后，她操纵着这些星光，轰然撞上了承风附着的这粒大星，将它爆成了能量雨，尽数吸收。
‘承风……我会去找你的。’
再度现身的星光密布了整处幽黑的空间。兰不远知道快要结束了。
此刻她的元神已坚不可摧——辰星之力爆开后，几乎尽数被她用来打造自己的边界，如今这些星光袭来，便是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了。
正面硬撼最后一波星光之后，兰不远睁开了眼睛。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671章 寡妇
兰不远睁开眼睛，感觉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世界了。
非要形容的话，大约是“明艳”。
世界变得明艳了。
无道的木屋用料很纯，从前看着就是浅浅的梨色，但此刻，它们有了更多的深浅明暗变化，却丝毫也不显得驳杂。
其它的东西也一样。
午后的日后洒下七彩色泽，那些艳丽明快的色彩在它们触碰的每一件物品上跳跃徘徊，氤氲出仙雾一般的光感。
兰不远伸出手指，拨动了光。
“……无道。”
惊奇了一瞬之后，她想起了那层变得颤抖淡薄的法阵。它依旧被她保管在神识中，它还在，意味着无道暂时还没有出什么大事。
但外面显然有些不寻常。
兰不远踏出屋外。微微眯了眯眼睛。
她还有些不适应这个清晰了万万倍的世界。回忆往昔，她觉得从前眼睛里看到的世界，只是大块大块的粗糙模糊“色块”而已。
兰不远的视线落在了木围栏一样的院门上。
意念一动，空间抽离，纤瘦的身影直接穿越了长长的苗圃，一只白净的手推开了木门。
触觉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穿梭在空间能量之中，触碰每一样东西前，会先扰动二者之间的空间——这种感觉和扰动真气、灵气有很大的区别，究竟是什么样的区别？兰不远偏着头思索了一瞬，放弃了。
她抬起眼睛望了望，然后循着发散到半空的能量乱流，找到了冲突发生的地方。
就离院子不到二十丈。
兰不远拍了拍脑门，觉得自己很像那些掉书袋的呆子——明明听一听、看一看就会发现院子外面有人的，却在门里面神神叨叨折腾了半天。
淡淡的血腥味道猛地揪住了兰不远的心脏。
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人群后面。她没注意到这二十丈路径上不知谁扔下了一柄沉重的黑刀，在她抵达目的地的同时，身后的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堆扭曲的黑铁碎末，它们像烟火一样在半空绽开，却是悄无声息。
定睛看时，只见每一处断口都像是被反复打磨过亿万次，光可鉴人，更神奇的是，它们并不规则，呈现出奇异的扭曲感，就像是一团融化在水中的墨团，随着四散的水珠爆成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片块。
兰不远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三个人被逼到了墙角。素卿和武红牧二人把无道护在身后，大黑猫躺在无道的脚边一动不动，只有腹部微微起伏。无道的脸色白得吓人，左下腹被一支冰矛贯穿，霜花爬满了他的半边身体。
他唇角微绷，目光冷淡肃杀。
素卿和武红牧身上都带着伤。与他们对峙的，是以凤倾绝为首的黑水卫。他的身边袅袅立着两个女子，青衣的是青鸾，紫衣的是万花王。此刻凤倾绝正好抬起一只戴了白色绢丝手套的手，示意众人暂停攻击。
“星宿师，我最后说一遍，停下你的阵法，否则休怪我无情了。”凤倾绝脸上没有半丝笑意。
素卿冷笑着啐了一口唾沫：“凤倾绝，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好意思说‘情’？今日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动蚯蚓家的小郎君！”
武红牧一语不发，双手握紧巨剑，立在身前。
凤倾绝叹了口气，拍拍手。
两个暗卫把挣扎不止的武御押了上来。
凤倾绝冷声道：“素卿，你不识大局，我不怪你。我知道，黑水界的存亡你并不放在心上，纵使你知道你护着的人正在将这一界变成死地，你也无动于衷……我不怪你，你的出身限制了你的眼界，只在意那些小情小爱，小义气，这不是你的错。所以我也只能用这些来劝你放手——再不投降，我便杀了这个人。”
武御被揪住衣领，脖子上架了一把黑刀。
“凤城主~干嘛说这么多废话？要我说，你我二人联手，把他们几个都杀掉不就完了？你堂堂一界之主，莫非还舍不得一个女人？哼，大不了，奴家把自己的身体赔给你就是了！”万花王扭动着腰肢，手中幻化出一串串花枝。
兰不远闪到被制住的武御身边，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见她抓着武御凭空消失，晃眼出现在了无道身边。她随手把武御推给武红牧。
武红牧微微一惊，美丽的大眼睛里泛起了一层感激的水雾。
“没死啊。”无道挑眉望着兰不远，他的声音听着很是失望，眼睛里却亮起一束光，冰封的容颜柔和了许多。
兰不远盯住贯穿他腹部的冰矛。
“蚯蚓，别动那个！”素卿没有回头，依旧紧张地盯着前方的凤倾绝等人，急急对兰不远说道，“只要弄碎一点，冰毒就会扩散至他的心脉，那你就要做寡妇了！凤倾绝这狗东西夺了我一半修为，我能做到的只有暂时封住它，你来得正好，我们三人合力解决了这狗东西，然后从长计议。”
兰不远轻轻“嗯”一声，偏着头，眼睛里微微闪着光。
片刻后，视线一凝，只见贯穿无道腹部的冰矛猝然消失了！
旁人没有留意到这一幕，除了凤倾绝。兰不远神不知鬼不觉抢走武御时，他已死死盯住了她，此刻，瞳仁更是缩成了针尖！
这三天发生了不少事情。得了素卿一半修为，又在武御身上得了好处，此刻凤倾绝的修为已到了真仙九阶，距离仙君只一步之遥！
他能看出兰不远的修为依然是真仙三阶。
那么问题来了，她如何能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救走一个人，且轻易化解了自己的真气之矛？！
还未想清楚，眼前突然一花，只见一堆扭曲的冰晶从虚空之中浮现，兜头盖脸砸了过来。
长眉轻轻一挑，凤倾绝抬起一只手，将这一簇冰霜真气收入掌心，不动声色的覆上神念。感知片刻，他的表情更加凝重了，因为根本看不出对方究竟是用了何种手段将他的冰矛化解，然后掷了回来。
通常发生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对方的修为已经碾压自己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672章 女魔头
修为被碾压？！
凤倾绝心中大惊，忌惮地抬起眼睛，望向这个扮猪吃虎的女魔头。
却见兰不远根本没有半点要打架的意思，她正可怜巴巴地盯着无道，一张小脸通红，额头上冒出几粒晶亮的汗珠。
无道嘴角轻轻一抽：“……发病了？”
“嗯嗯。”兰不远直点头。
“凤倾绝！你不上我可要自己上了！”万花王娇叱一声，秀足一蹬，紫色纱影腾空而起，携着漫天花影攻向当头的素卿。
“手下败将，找死。”素卿振翅迎敌。
武红牧横跨一步，将身后二人挡得严实。
“夫君，万花王不是逆贼的对手，”青鸾焦急的声音响起，“她既然已经归降，切不可让她白白牺牲啊！素卿逆贼要毁我黑水界，夫君千万不要再顾念旧情了！”
其实此刻的素卿已敌不过万花王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本该是阶下囚的万花王居然大摇大摆出现在此地，还成了凤倾绝手下的一员大将。
兰不远微微皱眉，此刻情种突然发作，大大干扰了她的感知力，让她无法随心所欲地施展出她的新神通。
凤倾绝也出手了，直取武红牧！
“不好！”
兰不远娇软地轻哼一声，祭出骨刺，“阿牧你先带着无道走。”
虽然在情种的影响下心绪紊乱，无法感知周遭的空间能量，但她的修为却没受影响，加上被香火强化得极其强撼的元神防御力，拦下凤倾绝一会儿应该是没有问题。
正要上前，手腕突然一紧。
“嗯？”
回过头，发现无道的眉毛拧得死紧，眼中暗芒剧烈地闪动。
“吃药。”他的声音虚弱黯哑。
他凑近时，兰不远看到他的唇色极其苍白，脸颊却浮着淡淡的红色。
‘他不会是要……’
他俯下身，嘴唇碰上了她的，舌尖一挑，侵入她的上下唇之间。
兰不远惊恐地屏住了呼吸，咬紧了牙。她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被入侵了。
旋即，带着幽香的血腥味道从齿缝中渗入。
无道直起身子，皱着眉。
“别误会。我的血是药。”
兰不远懵了一会儿，直到无道扶住她的肩膀，把她转了半个圈，让她看到凤倾绝已对武红牧动了手，她才回过神来。
“真的是药……”体内的灼热已降了下去，兰不远一时也说不清自己心中究竟是何感受，足尖在地上轻轻一踢，身形跃起，骨刺斜挑，替武红牧挡下了凤倾绝的冰剑。
凤倾绝唇角轻挑，漫不经心将剑往下一压。
按理说，在他面前薄如纸片的兰不远应当被他从半空打落。却不料，凤倾绝感觉自己撞到了一座大山，还是一座铁山。
“铮——”
兰不远借力向后一弹，烦恼地说道：“怎么办？我没有办法打败你……”
“那还不束手就擒！”凤倾绝眼中隐有杀气，“若是能弥补我黑水界的损失，倒可以考虑留下你们的性命！”
兰不远摇了摇头：“我没办法打败你，却能杀死你。虽然我还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中有什么内情，但我的确是得了你黑水界的好处，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让我翻脸杀你，我做不出来。所以你能不能别逼我了，趁着这会儿双方都没有死人，无仇无怨的，什么事情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凤倾绝气乐了：“谁给你的自信啊。杀我？你倒是杀一个给我看看。”
恰巧素卿因身体虚弱，不慎挨了万花王一记，身体向着地上坠去。
万花王紧随其后，眼中凶光毕现，凝出一记杀招！
二人方才打得远了些，谁也没有想到，素卿竟然这么快就落败了。眼见着突然发生变故，凤倾绝只来得及闷哼一声，手中冰剑一晃，化为一道无色流光袭向万花王，以期救下素卿。
然而根本来不及。眼前的画面仿佛变得极慢极慢，凤倾绝眼眶撑得发痛，却无力阻止眼前的惨剧，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万花王的花剑直直斩向素卿纤细的脖颈。
“夫人！”
他竟吐出了一口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兰不远的身影诡异地消失在原地，幻影一般出现在万花王身后，在众人怀疑自己眼花之前，兰不远的身影复又回到了原处。
万花王的剑突然四分五裂。旋即，她的身体也开始四分五裂。
绝美的一幕，仿佛一张飘在半空的画，突然被风撕扯成无数碎片。
视野中的一切诡异地扭曲起来。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胜券在握的万花王突然就粉身碎骨了。那些断面异常光洁平滑，里面的骨骼、肌理、血管被整齐地割开，没有血流出来，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她就像是一只碎掉的瓷瓶，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改变。
美景并没有持续很久。几息之后，大大小小的碎块如雨一般从半空降下，血的腥臭味四下弥漫。
“是你让我杀一个的。”兰不远无辜地眨着眼睛，“我觉得你也想杀这一个，对吧？凤城主，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了吗？嗯，还是迟些吧，你明日再过来，我得先照顾伤员。”
“魔鬼……她是魔鬼……”在场众人遍体生寒。
凤倾绝倒吸一口凉气，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眸光剧烈地闪，瞳仁缩得几不可见。
却见兰不远突然脸红了。
她抖了抖后背的光翼，落回无道身边，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药。”
望着她期盼的眼睛，无道的唇角情不自禁地高高扬了起来，眼中满是坏意：“回去给你。”
说罢，他躬身抱起大黑猫，径自走向院子。
已是拿准了凤倾绝不敢再动手。
“哎哎，你受了伤，别动，我来抱它！”兰不远抢走大猫，谄媚地在无道身边蹭来蹭去。
武红牧和素卿疾步跟上。见素卿脸色惨白，武红牧便扶住了她，一行人都没有回头望上一眼。
就在兰不远等人离开不久之后，万花王的尸块堆中，慢慢凝出一只四足着地，脸洞黝黑，探出长舌的怪兽。凤倾绝眸光微闪，在它尚未成型时泼洒万点冰花，将之击成碎末。
他轻轻叹了口气，示意黑水卫收队。
人群中隐有低语。
“我大哥看守传送阵多年，眼见着就能调回来，却被那万花王残忍杀害，我本以为此生报仇无望，没想到，星宿师大人的娘子竟然用同样的手段替大哥报了仇，我不是想背叛城主，可我……”
“嘘，别说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673章 忘不了
凤倾绝从来也不是一个蠢人。之前围攻星宿师，只是因为他算过双方的力量对比，认为十拿九稳才会这么做。如今杀出一个实力碾压自己的兰不远，他自然不会傻到白白上前送死，既然兰不远愿意暂时休战，那是再好不过。
他急急返回议事堂，开始部署接下来的行动。
议事堂气氛凝重而肃杀，凤倾绝将家中不问世事的二老也请了出来，黑水迷城众人都感觉到黑云压城，山雨欲来。
而兰不远这一边又是另一番光景。
无道皱着眉，拖着伤痛的身躯在药圃中忙碌。
他需要配制四份伤药和一份消解情种的药。
只要和兰不远扯上关系，他的日子就没一天能过得舒心。
漂亮的脸上布满了寒气，黑袍拂过，花圃中的花花草草瑟瑟发抖。
三个女人的声音从屋中传出来，令他更加烦躁。
——他本来可以用别的办法解决情种的，眼下的状况，却只能是用药了。
幸好兰不远还算识相，等到药香味飘散开时，她蹦蹦跳跳从屋中出来，把制好的伤药端回屋中交给素卿和武红牧，然后蹲到了无道身边，看他替她煎药。
“我知道你一定受不了和几个女子挤在一处。你身上也有伤，我就留在花圃照顾你吧。”
无道睨她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不近女色？”
兰不远讨好地笑道：“当然不是。我知道幽冥很多艳鬼嘛。”
无道微微皱眉，嘴唇动了下，想说什么又没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兰不远心中暗笑，脑袋一歪，离他更近了些。
“无道，这个药喝下去我又得睡很久。谁知道凤倾绝会不会老老实实等到明日再进来和我们谈判呢，我觉得我还是保持清醒比较好。”
想到他清香的嘴唇和染血的舌尖，兰不远的慢慢发烫。
无道的身体僵住，好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
“……也可。”声音异常低哑。
兰不远抬眼去看，见他眸色极沉，脸颊和嘴唇都泛起红色，垂眼看着她，颇有些意动的样子。
她压下笑意和怦怦乱跳的心脏，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那你把衣裳脱了。”
无道下意识地回头望向屋子。隔着花圃，这间小小的苗屋看起来隐蔽性极佳。
视线四下一转，落在一张小木榻上。
也能……凑合？
他颇有些勉强地说：“既然你非要……”
“快脱！”兰不远嗔道。
“……”
无道觉得有些别扭，但看见兰不远眨巴着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恳求地望着他，一时脑中也迷糊了，眯了眯眼，站起身，伸手解下腰带，让黑袍落在地下。
等他脱掉中衣，正要有所动作时，却见兰不远不知什么时候捡走了地上的黑袍，蹲到角落，把整张脸都埋在里面。
无道：？？！！
他还没回过神，兰不远已经从黑袍里探出小脸，笑吟吟地对他说：“你的血不是药嘛！在事情解决之前，我就借你这件血衣用用……哎？你怎么把中衣也脱了？”
无道淡定地从芥子中取出另一套衣裳换上，波澜不惊地说：“中衣上血更多。也赏你。”
兰不远盯住他左下腹的伤口。
“等等，我看看你的伤。”
“没什么好看的。”无道穿好了衣裳：“你可以出去了，我不需要你照顾。药做好了，你爱吃不吃。”
兰不远点点头，把熬好的汤汁和他的衣裳都带回了屋子。
‘他愿意和我做那样的事情。’兰不远边走边想，‘他不是凡俗男子，不会被色||欲支配。那么他其实是喜欢我的？’
兰不远美滋滋地来到武红牧和素卿面前。
素卿挨了万花王一记掌击，喝下无道配制的伤药，又调息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大好了。武红牧伤势比她更轻些，见到兰不远进来，她微皱着眉说道：“兰，你照顾无道吧，他伤得重。”
“他把我赶出来了，大约不想让人看到他疗伤的样子。”兰不远眸光微闪，嘴角挂着一抹狡黠的笑。
武红牧面色沉着：“他是为救我受的伤，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我恐怕性命不保。兰，冥君其实人很好。他救我，是因为你的缘故。”
兰不远摆手道：“先别管这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素卿幽幽叹了口气。
直到此刻，兰不远才发现她瘦了整整一圈，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眼圈凹陷，眼底青黑。
“我以为凤倾绝要死了。”她说，“他装死，骗去了我一半至纯心血——原来我身上有凤族血脉，有起死回生之效。然后他想将我软禁起来，我觉察到不对，冲出来一看，发现他竟然已经对阿红动手了。都怪我，我真的以为他要死了，便絮絮叨叨和他多说了些，全是我的错。”
她眼中泛起了泪花，声音十分哀伤：“我骗不了自己。见到他要死了，我真的什么都愿意为他做。我以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便把武御的事情告诉了他，告诉他我会替他撑起黑水迷城……没想到他竟然骗我……我对不起阿红，也对不起你！”
武红牧拧紧眉头：“那样一个用情不专的人，如何值得你做到这一步？如今你可悔悟了？”
素卿闭起眼睛，落下两行清泪：“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娶青鸾，分明是为了权势。他一直都知道爹和娘并不是被我弄丢的，也一直都知道二老没有出事，却以此为借口冷落我数年。见我自责、懊丧，他也无动于衷，这样一个男人，哪里值得我喜欢呢？我分明都知道，可是送出去的心，哪里还收得回来？女人啊，一旦爱上了，哪怕知道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那也不是说不爱就能不爱的。”
“我以为你早就看开了。”武红牧满脸不解，“情爱之事果然麻烦。”
“我忘不了。从第一眼看见他，我就已经栽了。我找到他，看见他对着我那样温柔地笑……我怎么忘得了啊，怎么忘得了啊……”素卿捧住脸，眼泪不断从指缝中溢出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674章 咒母是谁？
“哎哎哎，你别哭了我没怪你！”武红牧焦躁地搓乱了自己一头短发。像她这种思考方式和她的剑一样简单粗暴的女子，最让她受不了的恐怕就是别人的眼泪了。
素卿呜咽道：“有时候，我真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那样就不会想他，也不会那么疼痛。我装作不在意他，装得好累好累……见他要死的那一刻，我既感觉到解脱，又恨不得拿我自己的性命换他好好活着……我怎么就那么没用啊！哪怕知道他骗了我，我恨他，恨不得亲口咬死他，可我心里还是喜欢他，喜欢得快要疯掉了。”
兰不远看着伤心欲绝的素卿，心中颇有些兔死狐悲般的戚戚然。
一个人若是把自己的心托付给了另一个人，是不是就会变得像素卿一样失去自我？
分明知道对方不值得，却无法控制自己，依旧爱得死去活来，愿意为对方做任何事情？
太可怕了啊！
‘更何况，他颇有君子之风，在一切开始之前，便已经告诫过我，他是要杀我的。若我还是沦陷下去，也怨不得他……’兰不远猛地一惊，回过神来，‘我为什么会想这些？莫非我已经不知不觉开始喜欢他了？’
她有些惊恐，心脏怦怦乱跳了起来，脑袋里嗡嗡作响。
……
议事堂。
“城主！早作决断啊！”影子一般的黑衣人立于众人之前，拱手道，“一击杀死万花王，虽然手段骇人，但依属下来看，那恐怕并不是能够一直使用的能力，此刻正是动手的良机哪城主。”
凤倾绝微眯着眼，戴着白丝手套的手指轻轻叩击黑檀木扶手。
‘心想事成？’他暗暗思忖，‘若是心想事成的话，那此刻的确是出手的好时机，要是被她牵着鼻子走，当真等到明日再动手，那便还要先承受心想事成加持下的一击……可是，那真是心想事成吗？’
凤倾绝轻轻摇了摇头：“未必。如今我黑水界的星铁矿脉已尽数枯竭，说不定击杀万花王的并不是那名女子，而是被星宿师转化为攻击的矿藏之力！”
他叩击扶手的指节突然一顿，仿佛想通了什么。
“星宿师不会轻易相信旁人。他故意迟迟不出手，是想看看，谁才是真正站在他那一边的人。”凤目幽幽扫过在场众人，“破除星宿师的奇门遁甲阵法时，消极懈怠的，站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
很快，便有好几位头领垂着脑袋站到了前面。
“城主，我脑子笨。星宿大人对我挺好，我又不敢违抗城主的命令，所以……”暗卫二憨憨地挠了下脑袋。
另外几人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
“城主，我真不是故意抗命，只是面对星宿师吧，就是，就是手软，控制不了自己啊。”
“城主，我觉得星宿师大人一定有苦衷，他不是那种人。城主您想，若他真是叛逆，为什么还留在黑水迷城等您去找他麻烦啊！”
凤倾绝疲惫地叹了口气：“你们几个，明日随我过去与他谈判。”
“城主！万万不可向逆贼妥协啊！”黑衣人焦急道，“星铁矿已毁，待仙庭知晓，那便是灭界的大罪！属下认为，只有拿下逆贼，待传送阵修复之后，向仙庭请罪，将逆贼交予仙庭发落，方能换得一线生机啊城主！若是让仙庭误会城主与逆贼有勾结，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呀！”
另一个身形粗壮的大个子走出，拱手道：“城主，属下认为零师所言极是！所谓合谈，只是逆贼的缓兵之计。依属下看，此刻恐怕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只待天黑便要逃走了！城主万万不可大意！”
凤倾绝不动声色，望向首座两位老人。
二老眉目慈和，看看凤倾绝，又看看一众忠心的黑水卫。
老妇人笑眉笑眼，安抚地朝着凤倾绝点了点头。
凤倾绝双手摁住椅子扶手站了起来，沉声道：“零师，你安排防务，切莫让一只苍蝇飞走。其余的事，待我明日与他谈过再论。”
凤倾绝离开议事堂，径直来到青鸾居住的仙鸾阁。
“鸾儿，岳父大人交给你的‘魅罗’，是时候借我用一用了。”
……
三个女人并没有商量逃跑大计。
兰不远与武红牧徒劳地安慰着素卿。虽然知道此刻说什么也无用，却也不能不说。说了，却也只能齐齐叹息一声。
她们都没有发现武御什么时候溜走了。
武御被凤倾绝打成了重伤，一直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喝下药之后，他悄悄跳下了床榻，不紧不慢来到了花圃的木隔间里。
无道坐在小木榻上发愣。
一柄黑剑横在他的腿上，丝丝缕缕纯黑的幽冥气从剑身漫出，流向他腹部的伤口。
武御探头探脑走到他的面前。
“我可以坐到你的旁边吗？”他歪着小脑袋，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无道垂眸看了看他：“可。”
武御攀着床沿，蹬了两下小短腿，没能爬上去，沮丧地叹了口气，然后向着无道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
“可以拉我一把吗？”
无道伸出手，却没有拉他，而是用食指抵住了他的眉心。
“你是谁。”无道冷声说，“好好想清楚再回答，我只给你十息。”
一缕纯黑的幽冥气从黑剑上高高荡起，像蛇一般，顺着无道修长的胳膊和手指，将武御的身体整个裹在其中。
武御浑身一颤。
武红牧突然心有所感，掠向花圃。
“冥君，你做什么？！”武红牧抽出巨剑。
“怎么回事？”兰不远紧随其后，吃惊地望着被幽冥气缚住的武御，“无道，冷静！”
无道微垂着眼眸，并不理会这二人。
“五息。”
“你！”武红牧胸脯剧烈起伏，“放开武御，否则休要怪我翻脸无情。”
“三息。”
兰不远拦下武红牧，走到近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眼看幽冥气就要将武御绞杀，武红牧忍无可忍，凝出朝日。
无道抬眼看看她，微挑着眉：“一息。”
语气平淡冰冷，没有半点感情。
兰不远心头一跳，急忙摁住武红牧，将她的杀招压了回去。
“我是咒子。”眼见无法逃脱，武御极慢极慢抬起了头，直视无道，“我是咒子。”
武红牧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咒子？”
无道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咒母是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675章 抉择
“不知道。”武御个子很小，直勾勾地抬眼睛看人时，让人遍体生寒，“我怎么会知道呢？因为你们的无能，我才落到了人家的手上变成了这样子，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我的确是不一样了，你们最好杀了我，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说我也知道。左不过那两位其中之一罢了。”无道遗憾地摇摇头。
“武御！”武红牧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样陌生的武御，已让她知道出了大事。
兰不远轻轻握住武红牧的手腕。
看到武御向无道伸着一只小手时，兰不远已隐隐感觉到不妙了，此刻听到武御亲口说出他是咒子，兰不远的心更是直直地往下沉去。
她安抚地拍了拍武红牧的手背，走到无道身边，看着武御：“他已经起咒了吗？还有救没有？”
无道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她的身上，表情看起来竟有几分轻快。他微微眯着眼睛，仿佛在回味某些令他愉悦的记忆。
“这么信我？为什么？喜欢上我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兰不远一时怔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实话，换了任何人，乍然看见一个持剑成年男子用黑乎乎的邪恶幽冥气包裹住四岁的可爱孩童，恐怕都会下意识地想要惩奸除恶吧？但兰不远只愣了一会儿，便替他挡下了几欲发狂的武红牧，显然是极信任他的。
而听到武御说出自己是咒子之后，兰不远极快地进入了状态，一针见血地指出当前最为紧迫的问题。
这让无道忆起了一些夫唱妇随的日子。
他并不是真的需要兰不远的答案。见她有些愣怔，他的心情更好了。
“幽冥气暂时隔绝了咒母对他的掌控。只不过，”无道微微眯起眼睛，视线落到了兰不远身上，“他之所以还有几分人性，是因为他体内有双灵。一灵，正是御凌霄与武红牧的精血传承，另一灵，则是原器灵的转生之灵。带他进入还牙之中，择其一成为新的器灵，便能保下性命。至于另一个……一体双灵本就是个错误。”
兰不远不假思索取出了沉寂已久的还牙。
无道抓过她一只手，咬破指尖。
兰不远只觉得一阵刺痛伴着酥麻从指尖直袭心脏。
十指连心果然不假。
指腹尽是无道唇齿的触感。大约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的嘴唇微微发干，有少许硬皮，更多了些沧桑味道，让兰不远情不自禁地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心脏没来由地怦怦乱跳。
无道并没有留意到她的异状。他从她的指尖挤出几滴鲜血，在还牙上画了个简易的阵法。
兰不远眼前一晃，与武御一道摔进了还牙内的玉殿中。
此刻的玉殿已成了血玉殿。
銮座、玉柱、玉砖、玉顶上，处处洒满赤色血浆，均匀而整齐。可想而知，当初御凌霄自爆时该是多么惨烈。
想到他付出生命来守护的凡界终究还是毁于一旦，兰不远心中戚然，深深感觉到命运的无情。
转头一看，武御已不再是原本的样子。
他变成了两个半透明的灵体。
一个是御凌霄的模样——幼年的御凌霄，另一个也是熟人——黄舒。
两个灵体身上都纠缠着薄薄的黑雾，和幽冥气不同，这些黑雾带着淡淡的腥臭，在两个灵体的脑部扎了根。
想来这就是黑死咒了。
这两个灵体的后背是连在一起的，此刻，两张脸齐齐转过九十度，望着兰不远。
显然，她只要选择其中一个成为新的器灵，它就可以利用还牙的力量，将黑死咒驱入另一灵之中消灭。但这样一来，另一个灵体必死无疑。
“原来是这样！”两个灵体齐齐开口了，“难怪一直觉得身体里面还住着另外一个人，影响我说话做事，原来是你这个家伙！”
“时间不多了，”幼年御凌霄那半边身体向着兰不远诚挚地说道，“我什么都记起来了，兰不远，我拥有父亲和母亲的记忆，我现在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在做的是什么事情。我这一生活得无趣极了，母亲因为我而怀璧其罪，那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过了。让它做器灵吧，这个家伙虽然老是和我抢身体，讨厌极了，但它是真正的器灵，有了它，你就可以替我好好保护母亲。”
“不！”黄舒眨了眨眼睛，“你有母亲，我什么也没有，我无牵无挂，也不想再做器灵了！师姐，让它活下去吧！”
“你怎么这么愚蠢！”酷似御凌霄的灵体尖叫，“你不是分享了我的记忆吗？难道你不知道我做为器灵，根本发挥不出它的真正威力吗？若是遇到个什么事情，我还得像父亲一样自爆，你就这么愿意看我没用地死去吗？！”
“可是你还有娘亲。”黄舒根本不看兰不远，“有人盼着你活。而我，自从许多许多年前任性地离开时，就已经不再是器灵了，就算我回来，和你也没有什么区别，何必留我一个人尴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呢？你为我而死，武红牧她只会恨我，连带着，她也不愿意面对还牙，不愿意面对兰不远师姐……这样有什么意思？”
兰不远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双生子。
“来不及了。快快抉择吧！”两个脑袋齐齐转向兰不远。
“不……”兰不远凝神望着透明灵体中的淡淡黑雾。
它是有生命的，腥臭味源自它的“骨血”。如无道所言，所有的咒子都是咒母这个庞大意识体的一部分，而它们各自也拥有独立的意识和生命。此刻，它就寄生在武御的魂体之中。
“对我，起咒。”兰不远面色凝重，向着这一体双灵伸出自己的手。
“什么？！你疯了！”长着御凌霄脸蛋的灵体尖叫。
“兰师姐！不要开玩笑！”黄舒也着急了。
兰不远眸光微凝：“快，来不及了。相信我。”
“我绝不……”黄舒话音未落，肖似御凌霄的灵体打断了他。
“我相信她，父亲记忆中的兰不远是个狡诈阴险的家伙，她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这是兰不远第一次听见御凌霄对自己的评价——在他死去很久之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676章 治你
黄舒不愿，但他只能控制自己那半边灵体，无法阻止半一另对兰不远伸出手。
“把手给我！”
兰不远微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尖相触。
两个灵体都露出了极度紧张的神色，黄舒自不必说，就连酷似御凌霄的那张脸庞上，都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竟然不是要拒绝我，让我应咒死去？如果那样做的话，你就不用选择了啊，是我自己找死的，你不必背负任何罪责。”他喃喃地说道。
黄舒恍然大悟，知道自己的“兄弟”打的是这个主意，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就在兰不远与对方指尖相触的一刹那，对方体内那血雾一般的生命体飞速地蠕动，向她扑来。
“等的就是你！”
果然如她所料，黑死咒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咒术，其实是寄生和传染。
就在灵体体内的“咒子”向她扑来的时候，她准确地捕捉到了二者之间的空间能量涌动，心神一紧，在即将被咬住的一霎，果断精准地抽离了咒子所处的空间！
呜——
灵体之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真空地带。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真空，连空间都不存在的真空。
一瞬间之后，四周的空间填补了这处空隙，而被兰不远抽离的咒子，则四分五裂，被她远远甩到了玉殿一角。
两个灵体扭曲起来，更加紧密地融合在一起。
“嘿嘿，”兰不远得意地笑起来，“什么二选一，我向来也不会做这种为难自己的事情。双灵就双灵吧，有什么话，到了外面再慢慢地说！”
如果对方是肉身，这样抽掉一部分血肉，那神仙也救不活了。灵体的话，却只会让对方虚弱，性命却是能保住的。
兰不远得意洋洋，在被无道咬过的，还未彻底愈合的指尖伤口上又咬了一口。
有点尖锐的刺疼，也有一点莫名的羞涩。
她照着无道方才画的法阵，在地上草草画了个图，拉着这只双头小灵体离开了还牙。
眼前一花，人已重新出现在花圃小屋中。
“自作聪明。”无道冷笑着，收起剑离开了花圃。
兰不远其实也知道，最好的选择自然是让真正的器灵归位，那样她将如虎添翼。
但她一丝一毫也不后悔自己的抉择。
尤其是看到武红牧湿漉漉的眼神时。
“无道说，无论你选择哪一个，他都会死去，变成器灵。”巨美人难得地表现出情绪震荡的模样，“兰，谢谢你，谢谢你……”
“他可能得睡上一阵子。”兰不远摆着手，调侃道，“你可要做好准备，它是一体双灵，等武御醒来，体内的两个小家伙都会活蹦乱跳，抢着出来活动。也算是买一赠一了！”
武红牧哭笑不得：“原不是什么好事，叫你这么一说，倒是觉得好像赚了。”
“你好好照顾他，我得……”
“知道知道，”武红牧促狭地眨眼，“我会把素卿也叫过来看护武御，绝不打扰你们两个！”
兰不远也不解释，急急出了小屋，去寻无道。
虽然主屋腾了出来，但无道却不愿意进去，他坐在花架下的长木椅上，摆一张臭脸。兰不远知道他很不爽——他的床被武御躺过，且屋中还交错着几个女子的馨香味道，这会让他觉得自己被侵犯了。
他的别扭让兰不远心情更是大好。她陪着他坐在花圃边上。
兰不远发觉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好，十分自在，丝毫也不尴尬。无道脸上有一点嫌弃的表情，但在她到来之后，心情看起来还不错，整个人显得很柔和。
兰不远没有贸然打破静谧。她悄悄坐在他身边，把他的黑袍捧在腿上。血腥味慢慢淡了下去，但他独有的幽暗清香味道却经久不散。
“我没吃药，”默坐了一会儿，兰不远轻声说道，“这种情况下，睡三个时辰太危险了。”
无道轻轻瞥她一眼，唇边浮起了浅淡的坏笑：“你不是已经有我的衣裳了吗，怎么，自己还是解决不了？”
兰不远愣了下，忽然想起当初在青陵派时，排行第三的漂亮女弟子时常丢失贴身衣裳，每当这种时候，排行十一那位女弟子总是幸灾乐祸，说是某些猥琐的老男人最爱偷窃女子贴子衣物，用来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兰不远觉得无道一定是这个意思！
“是啊，我自己解决不了。”她暗暗瞪他一眼，丧气地说道，“要是能解决，我也不必死皮赖脸缠着你了。我知道你烦我。”
无道斜眼一瞥，见她委实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活该。敢戏弄我就得付出代价。他心想。
这种话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他冷笑一声，懒懒地倚在花架上，合上长长的眼睛。
默了片刻，兰不远实在是有些捱不住了，她扶着花架慢慢站起来，“我回去吃药，若是有什么事情……我身上最怕痛的穴位是涌泉，和别人不一样。万一有事，用你的剑把我扎醒。”
无道睁开一条眼缝，见她眼角蕴了小小一包眼泪，脸颊像一只红透的苹果，嘴唇微启，呼吸轻而急。
他的眸色暗沉了几分。
身体先于大脑作出了反应，抓住她的手腕，将准备离开的她捉回长木椅上。
“别乱动，”他叹息一般低声说道，“我身上有伤。”
“嗯？”兰不远不解。
就见他的眼睛里闪过一点亮光，一只手依旧抓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绕到她身后，扣住了后脑勺。
兰不远微微一惊，下意识地没敢动。
男子漂亮至极的脸飞快地凑到了近前，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
“我不想再咬破自己了，很痛的。”他坏笑着说，“治不治得了，听天由命。”
话音未落，他已顺势贴住了她柔软的嘴唇。
摁住她后脑的手掌微微用力，将她的脑袋调整到适宜的角度。
他的动作轻而缓，半闭着眼，好像在亲吻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吻得很浅，却很郑重。
‘他好温柔……’兰不远感觉到浑身又麻又僵，虽然心中早已有准备，真到了这一刻，人却彻底迷糊了。
有一瞬间，她甚至不知道这究竟是在消除情种，还是在加深它的作用。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677章 示好
无道浅尝辄止。
待兰不远身上不正常的灼热消退时，他就扶住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推开。
他的神色难得地十分认真，等到她眼中的迷雾褪去，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他时，他轻声说道：“我更希望，这种事发生在你我都清醒的时候。”
兰不远低声道了句谢谢，然后自觉地绕到花圃另一头，躺在另一条长椅上，抱着头看天上的星星。
情种消退了。与上一次发作相比，这一次的程度显然轻微了很多，可以想象得到，下一次、更下一次，它们的影响将越来越小，或许那时候她已经可以放放心心睡上三个时辰来解决，又或许可以尝试着远离无道，看看能不能硬扛过去。
他刚才并没有咬破舌尖。其实他本可以不让她知道，真正的药不是他的血，而是他的亲密触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意味着他开始认真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了，他也希望她和他一样，慎重地对待这件事情。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不打算告诉她实情。甚至，他并没有打消杀死她的念头——如果他已经改变了主意，方才应该一并说出来，这样才能让她真正开始考虑两个人的将来。
她把手背横在自己的嘴唇上。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柔。
‘这个人……怎么这样……’
翌日。
凤倾绝带着六个神色拘谨的人上门拜访。
他的脸上又挂上了毫无瑕疵的微笑，优雅地行了个拱手礼之后，凤倾绝的声音满是笑意：“前日乍然得知星铁矿出了问题，我太心急了，行事莽撞了些，还望星宿师勿怪。”
无道点点头：“星铁矿我用了。你可以考虑修复传送阵，向那所谓的龙帝或者玉蟾宫投诚，一起对付我。或者安静地等着，等他们都没了之后，你再出来收拾残局。”
凤倾绝捂了下脑门。无道的语气平淡得就好像在和他谈论今天中午吃什么这样的小事情，这比热血激昂的演说更叫他心惊胆战。他突然觉得面前的少年也许不是异想天开。
可是他凭什么？
就凭可以轻易一击击杀真仙，却让人看不清楚的手段么？那也太天真了。仙庭的真仙少说有数百位，真仙之上还有数十位仙君，再加上修为通天的元极仙尊……星宿师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此刻不过是凭借着手法神异罢了，真正和仙庭对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凤倾绝感到一阵心累，那些劝说的话语，在目光触到少年冷静得不像人类的眼神时，全数憋了回去。
“凤倾绝很聪明。”远处的武红牧淡然地开口，“把几个昨日向无道示好的属下带了过来，换了旁人，下意识地就会对他心生好感。”
隔着花圃，素卿幽幽地望着凤倾绝的方向：“谁说不是呢？他冷落我时，特意把与我有交情的老三派过来保护我，让我一直怀抱着希望，以为他是在意我的。这个人向来这样，从前看不清，只觉得他极体贴周到，凡事都替你想到心坎里面。其实，他不止是对我这样。”
“可惜没有用。”武红牧微微笑，“无道不吃这一套。你且看吧——”
凤倾绝诚挚地看着无道：“五花界出了个龙帝，仙庭定会忌惮，如今的形势其实并没有坏到那样的地步。只要让仙庭知晓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在龙帝手下自保，对仙庭并无叛逆之心，想来是不会发生你担心的那种事情。星宿师，引走黑水在仙庭看来并不是什么大罪，只要星铁矿不出问题，仙庭并不会如何责难我等。”
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一界的星铁矿力不可能凭空消失的，便是仙尊，每年吸收三千千斤已是极限，我知道那些星辰之力一定还在，而你也有办法将它们还原如初，只要你愿意这么做，一切条件都好商量！”
无道今日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微眯着眼睛，表情像一只慵懒的猫，他笑着说道：“我并不担心什么事情，倒是有一点期待。而你凭什么认为元极做不到的事情，我就做不到？”
凤倾绝苦笑：“星宿师，我自问不曾得罪过你。你到黑水界这几年，我何时慢待过你分毫？你一出手，便绝了黑水界的生路，这……我很委屈啊！”
兰不远静静地立在一旁，防着凤倾绝对无道下手。
此刻她的心情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一样平静。无道那句话，触到了一处让她隐隐作痛的地方——元极做不到的事？元极想要让她心甘情愿地湮灭。这件事……也是无道想做到的事吗？也许是吧，他用的是阳谋，早已明明白白告诉过她了。
她摆摆头，不再多想。
无道看着凤倾绝，笑了：“一出手便绝了别人生路，这种事情你难道没有做过？”
凤倾绝呆了一会，木木地把头转向兰不远：“你是说……那次我对她出手？星宿师，为了女人强出头逞英雄……这种事情，实在不该发生在你的身上啊。”
兰不远瞪了他一眼。她这会儿心气正不顺，姓凤的偏还往她身上扎刀子。无道做这件事情怎么可能是为了她？！不，这么说也不对，是为了她不假，但却不是凤倾绝以为的那种原因，而是为了提升她的实力。
没想到无道却没有否认，反倒认真地点了点头：“不错，她是我的，要杀也只能由我来杀。”
不得不说，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漂亮男人，一本正经地说着这样强势霸道、占有欲十足的话，实在是非常迷人。若是换个意志不怎么坚定的，恐怕已经忍不住扑到他的身上，任君……随便想怎么杀就怎么杀了。
凤倾绝被噎得不轻。
他看起来无奈极了：“好吧，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没有办法挽回。我向她道歉，我可以补偿，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无道继续冷漠地笑着：“星铁矿的事情同样无法挽回。我不可能道歉，也不会补偿。”
凤倾绝笑容不变，语声却明显地冷了下去：“星宿师，适可而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678章 魅罗
“你也适可而止。”兰不远心中有些烦躁，忍不住站到无道身前，不客气地对凤倾绝说道，“星铁矿已被我用光了，一界辰星之力能将我修为提升到何等程度……我不介意在你身上试一试。”
兰不远本是真仙三阶，此刻看起来也还是真仙三阶。
她知道自己已走上了和旁人完全不同的道路，提升的是更本质、更内核的东西，再加上那防不胜防、凌驾于世间普遍法则之上的空间操纵能力，她也许已经不再畏惧任何人。
但她也的确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强，能够做到何种程度。
她已经大致猜出了无道的计划——他待在黑水界三年，早就在这块地方动满了手脚，说是他的后花园也不为过，他要以黑水界为主场，来和仙庭对抗。原本应该没有那么快，但出现了沈映泉这个变数，一切不得不提前进行。
对于凤倾绝来说，这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果星铁矿真的没了，他凤倾绝，以及这个黑水界，在仙庭眼中就变成毫无价值、亟待处置的污垢。这样可不行。看来只能……
凤倾绝下定了决心，闭了闭眼：“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去死吧。”
他睁开眼时，两束目光竟凝成了冰剑，直直射向无道！想来他故意闭上眼睛，就是为了酝酿这一击。
冰剑的速度几乎与真正的光相去无几了！
幸而兰不远早就防备着他，在他说到“死”字时，她已祭出骨刺，挡到无道身前。
蓝白色的雷火真气漫过骨刺，发出幽幽荧光。
兰不远将它横在眉前，两柄冰剑与骨刺刺身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兰不远倒退两步卸下冰剑带来的冲击力，灌入真气，钉在骨刺之上的冰剑顿时发出“滋滋”声，飞速地消融。
“凤倾绝，不要逼我杀你。”兰不远凝视着对方。
她微微蹙眉，心中暗暗估计那两柄冰剑的位置。
若是她没能及时拦下，这两柄剑会刺入无道的肩膀。也就是说，凤倾绝并没有下死手，他想生擒无道，逼问出星铁矿的下落。
兰不远暗暗叹了口气。
这事可真是没得谈了，说实话凤倾绝不相信，而兰不远又没有办法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拿住他——抽离空间，凤倾绝非死即残。
此刻她真希望多来几个万花王那样的，让她好好在凤倾绝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好震慑他。遗憾的是，真仙本就是凤毛麟角的存在，黑水界千万年来，也就出了凤倾绝这么一个。
“呵，凤某的人头就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拿去！没本事的话……”凤倾绝再一次动了，光翼一展，他的身影鬼魅一般闪至兰不远身后，再一次攻向无道。
无道在身边布下了阵。然而凤倾绝在前日的对峙中，早已将他的阵法破解了，他并没有用蛮力冲击这看起来短短数丈的距离，而是依着某种特定的线路，身影略晃了几晃，便出现在无道身前。
兰不远只得再一次挡下他。
她倍感吃力。
毕竟真正踏入道途还不到一年，无论战斗技巧还是术法，她都不精通。凤倾绝夺了素卿一半至纯之血，又利用武御，将修为提升至真仙九阶，且手段层出不穷，战斗经验丰富。虽然兰不远经辰星之力淬炼后，元神极其强撼，可以轻易地接下凤倾绝的攻击，但若他的目标不是她，而是无道，她就极难应对了——保护他人比守住自己何止难了百倍！
除非杀死凤倾绝。
但兰不远不想杀他。
尤其不想当着素卿的面。
可是，凤倾绝仿佛疯魔了一般，攻向无道的手段越来越凌厉。
譬如此刻，他凝出漫天霜花，落雪一般纷纷扬扬洒满整个小院，而每一朵霜花，都可以在瞬间凝成一柄锋锐的小剑，袭向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无道。
若是他直接用这么多冰剑来攻，兰不远还好防一些。但这漫天落雪，随时变招，既干扰视线和判断，又带给人四面楚歌的强大压迫感，兰不远很快就有些顾不过来了。
更不用说凤倾绝此刻并没有闲着，他还在不断地发起攻击。招式层出不穷，防不胜防，霜花随时变招成为杀人利器，再加上凤倾绝和他神鬼莫测的剑招，无道很快就受伤了。
他的左边脸颊被割开一条小指长的伤口，血液还未流出来就被冻结在脸上。
“不要逼我……”漫天风雪中，兰不远眼神急速冷了下来。
凤倾绝冷笑一声，身影再一次消失在风雪之中。
再出现时，一身白衣与雪色融为一体，自半空轻飘飘地降下，剑尖直指无道。
兰不远瞳孔骤然紧缩！
凤倾绝的动作看似缓慢，身法却是极为诡异，而兰不远发现自己被他引到了无道的侧后方，从这个角度根本不可能挡下他这神鬼莫测的一剑！
没有选择了！
兰不远盯住半空中的凤倾绝，用意念之触握住了空间能量流。
下一瞬，她半腾起的身影出现在了凤倾绝后方。
有狂风经过。
身后，响起了细微的血肉分离声。
一股不祥的预感直袭兰不远。她回过头，看见凤倾绝被斜着撞飞了出去，在他原本的位置上，漂亮的橙红色光翼分裂、凋零。
“素、素卿……”
素卿以命换命，救下了凤倾绝！
就在兰不远心神失守的一霎那，凤倾绝蓦然扔出了一朵紫色的绢花，它迅速地融化在空气中，眨眼之间，便将兰不远、无道，以及不知死活的素卿笼罩了进去。
黑光闪过。
无道的黑剑脱手而出，直袭凤倾绝。
……
兰不远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眨了下眼。
眼前的紫色薄雾迅速地消散了，但她的感觉……很不对！
她本是立在半空的，此刻却是仰面躺着，情不自禁地大口喘着气，身体比任何时候都热得厉害，而且还有一个离她极近的热源，仿佛要将她烫化。
这个热源……还在动，动得她浑身瘫软。
一声令她恨不得钻进地缝的娇||吟声从嘴里冒了出来。
她将视线从藏青色的帐顶移下来时，伏在她身上的人也从她颈窝里抬起了脸。
四目相对。
虽然长相不同，但兰不远认出了对方是谁。
男人立刻停下动作闭上了眼，声音极其沙哑低沉：“是魅罗。四圣器之一。”
他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侧，身上独特的幽香伴着炽热的体温，烧得兰不远口干舌燥。
更叫人尴尬的是，这两具身体此刻是……纠缠在一起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679章 无论重来多少次
兰不远艰难地让视线避开对方的身躯和面庞，刻意忽略身上那些奇怪的感觉。
她虚弱地开口问道：“……这是幻境，对么？怎么才能离开？”
不料听了这话，对方立刻睁开眼睛，挑起一边眉：“怎么，对我很不满？”
兰不远有些无语：“现在是讨论这种事情的时候吗？我们……嗯啊！”
他用两下不轻不重的动作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你过分了，无道！”
她愤怒地瞪他，却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哀伤。
他抬起手，抚去她额头上的汗滴。
“就是这一次让你怀孕了吗。”
他在她眉心轻轻印上一个吻。
他笑了笑，起身，下床，穿衣。
在他离开她身体的一瞬间，她的心随着他的动作重重往下一坠，随后整个身体好像浸在了酸酸甜甜的液体里面，那颗泡得酥软发胀的心脏重新浮了回来。
她喘了几口气，强行拂平了心绪。
“什么啊？”兰不远急忙在宽大的床榻上找衣裳穿，却发现属于女子的衣裳也被扔在了地上。
她脸皮没他那么厚，光溜溜就敢从床上往下跳。
“魅罗把你我送回了八百年前。”他穿好了黑色的宽袍，娴熟地从墙边的木柜中取出干净的衣裳放到玉枕旁边，然后往外走，“穿好衣裳出来见我。”
见他不着急，兰不远的心情也平缓了很多。
魅罗，应该就是凤倾绝扔出的那朵紫色绢花。四圣器之一么？
兰不远记得无道向凤倾绝掷出了黑剑。他既然不慌不忙，应该是有把握的。
她慢慢穿上衣裳。
不知素卿……不，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兰不远摇了摇头。
无道说……
这是八百年前？难道是……北风王和程近近？！
兰不远慢慢走到窗边的铜镜前照了照。一张陌生的脸，但有些东西却是可以超越皮相的，她一望，就知道镜子里的人是自己，就像她方才第一次见到令诸天的脸，却一眼就认出他是无道。
‘……我就这么和他有肌肤之亲了？好冤枉啊！’兰不远嘴角直抽，‘这两个人本就在做那种事情，这可真是没地说理去！’
走了两步，想起确认了身份之后无道还乱动了两下，忍不住举起两只狂乱的爪子狠狠在头发上薅了几把。
“啊……无道你不要脸！”
离开卧房，兰不远怔住了。
这个地方她来过。这里是千河关，而这间屋子，在八百年后已经被那道巨大的地缝吞噬。
王剑曾制造出惟妙惟肖的幻境，这间大宅院和幻境中一般无二。
只不过，当初无缘相见的北风王令诸天，此刻就坐在宽大的黑木桌后面，十指交叉，小臂和双手放置在桌面上。
兰不远定定地望着他，略微有些失神。
她的脑海里慢慢浮起了很多记忆。绝大部分和眼前这个人有关。和他相识之后，其余的事情仿佛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简单地说，北风王令诸天偶遇一个招摇撞骗的家伙，正要收拾她，却发现二人不小心卷入了两派势力的阴谋争斗中，两害相权取其轻，令诸天决定暂时放过这个小骗子，先解决那两帮不安分的老家伙，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这只小骗子倒是机灵得紧，替他省却了不少麻烦。
二人不打不相识，孤男寡女，长得都漂亮，后来的事便是顺理成章。
其实很多场景和这一世很相似，只不过当初的令诸天被封印了记忆，对她没有任何图谋——至多便是谋她这个人，这颗心。不像无道，早早就摆出了自己的阳谋，要的是她的性命。
兰不远轻轻在心底叹息一声，走到他的对面坐下，看见他的手边放着一副银色的恶鬼面具。
无道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复杂。兰不远知道他一定也重温了那些记忆，只不知他是会良心发现呢，还是觉得当初的令诸天蠢得无药可医？
大约是后者吧。
“魅罗会将人的心神送至绝境，”无道直入主题，“我的剑可以拖住凤倾绝五息，换算成这里的时间，大约有七日。七日之内，若是你我能破解这必死之局，那便可以回归现世。若是失败，你我就会像八百年前一样死去。如果超过七日还未能离开的话，待凤倾绝解决了剑的危机，就能轻易置你我于死地。”
“所以躲起来是行不通的……”兰不远沉思片刻，“七日？历史上的我们，就死在这七日之内吗？”
“不，”无道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那是数月之后的事情。”
“可是我们只有七日，如何破局？”
无道，或者说令诸天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愉快而残忍的表情：“杀光他们。”
兰不远下意识地心头一喜——以她如今的修为，足以横扫……
神识一探，她只想抱头痛哭。
这具身体只拥有炼气中期的修为。何为炼气中期？大约能打得过一头牛。此情此景，这一点微末的道行显然起不到什么作用！
无道有些嫌弃地看了看她，勾着嘴角说道：“只要你别被人抓住，七日，足够了。”
兰不远并没有“之后”的记忆，自然不知道程近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她怎么会落到了敌人的手里，为什么被送到阵前凌迟。
她有些郁闷：“那我寸步不离你身边可好？”
“不好。”无道站起身，从右手边的地上抽出他的剑，“我去‘斩首’，你好好待在千河关，不要乱走。”
兰不远嫌弃地望着被他戳得千疮百孔的地面。
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我曾在共情时看到过结局，你的武功虽好，但面对修士却是不够看。”
无道轻轻振了振手中的剑。
“嗡——”
兰不远惊讶地看到，本该是赤红色的北风王王剑，竟变成了纯黑色，且剑身之上，游走着丝丝缕缕幽冥气。
“这是我的本命之剑幽冥，我既醒了，它自然也该醒。”
说话时，他已大步往外走去。兰不远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见他在门口停了一会儿，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外头照进来的光，无端地叫人感觉到安全。
被暗夜笼罩的安全。
“安心，有事的时候，我会在你身边。”他的声音难辨情绪。
兰不远发现他握剑的手指微微紧了紧，随后大步离开了这间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680章 我心依旧
兰不远定定地坐了一会儿。
她略微整理了头脑中的记忆，知道北风其实还可以撑很久很久。
她有一只芥子囊，和这一世的芥子不同，属于程近近的这只芥子里面是一方独立的空间，里面有肥沃的土壤，有灵气丰沛的河流，最不可思议的是，无论在里面待多久，外面的时间都只会过去一息。
兰不远恨不得拎起八百年傻乎乎的自己狠狠摇一摇。
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程近近居然只修到炼气中期？！真是死得一点也不冤！她没有利用这时间差在芥子里好好修炼，而是像一个最勤劳朴实的耕作者，在里面种满了稻米、地豆、果蔬、各种树木。美滋滋地等待它们成熟，然后吭哧吭哧搬出来，充实令诸天的国库。
……你边等边修炼不行吗？！兰不远腹诽不止。
程近近无心修炼，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丈夫，这让兰不远既不解又心惊。
仔细一想，却也可以理解——素卿明知道凤倾绝是个混蛋，却依然愿意为他献出生命。令诸天自不用说，兰不远早已知道这是一位充满了个人魅力的王者，愿意为他献出一切的大有人在，而程近近是得他倾心相待的女子，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也是情有可原。
兰不远叹了口气。
其实若是不知道未来将发生什么事情，只看眼下形势的话，北风并没有亡国之相。虽然只剩下两座城，但这两座城固若金汤，就凭下面那些修为至多只到金丹中期的修士和凡人士兵，攻多少次都是白白送死。程近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心中时不时还会闪过窃喜——能与天下作对，且立于不败之地，这是多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啊。
她拥有相亲相爱的丈夫，夫妻二人得北风万民敬重，这样的人生让她根本没有心思追求问道长生——也许她自己也没有清楚地意识到，她不愿修行，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令诸天。令诸天正是那种彻底无法修行的体质，而北风也从来没有修行的传统。
程近近不想活那么久，她要和丈夫一起老去。
兰不远又叹了口气。
若是能够事先知道结局，知道不久之后天道宗就会亲自出手，破掉那些专克修士的黑金檀木连珠弩，杀光北风的每一个人，包括她和她心爱的丈夫……程近近大约也不会选择像鸵鸟一样蒙住自己的脑袋吧！
兰不远平复了心绪，慢慢往外走。
院子里满满都是回忆。
不知道无道经过这些地方的时候，究竟是何感想。
兰不远望着洒落满庭的耀目阳光，看着如被最纯粹的灵气洗涤过的明艳景色，唇角的笑意渐渐绽放。
她走出院子。
一路上碰见了很多熟人。记忆很清晰，每一个人的相貌、名字、性格特征，她都一清二楚。这位北风王后并不只是躲在深闺种种田地，她还参与了许多战略部署，想出过很多出奇制胜的好点子，与将士们打成一片。
兰不远心中大感欣慰，对“前世”的排斥感减轻了许多。
“王后！”一个圆头小将匆匆跑进来，看到兰不远，行了个礼，问道：“王呢？”
兰不远知道他叫魏严，是北风王手下第一猛将，护送她往返千河关与天阳城之间的，向来是他。
“怎么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兰不远随意地扬了扬下巴，“有什么事，与我说也一样的。”
“嘿，说的也是。”魏严想要挠挠脑袋，却一爪挠在了头顶的铁盔上。他尴尬地笑着说道，“赵持明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突然不要命地往东南角送人头，这么一会儿已经送了八个金丹期，十五个筑基期了，简直是掏空老底儿啊！我看他是想要强行弄废一架连珠弩，借着咱们换新弩的空档夺取城头！”
“哦？还能撑多久？”兰不远心里隐隐有一点疑惑。这么严重的事情，无道不至于忘记了，按理说，他方才阴恻恻地提了剑，要去“斩首”，斩的应当就是这赵持明才对——他怎么还能在那蹦跶呢？
“至多再来两个金丹期，就必须换弩了。旁边的两架可以凑合使，但不保证能够阻止修士冲杀进来。”
兰不远微微沉吟。
金丹修士御剑至多只能飞到二十五丈的高度。城墙有十丈高，射杀金丹修士的射击范围是二十丈内，而两架连珠弩之间相隔五丈。也就是说，调用两旁的弩，未必能保证射杀金丹期。
换弩的空档，自然是最危险的。
“我去看看。”兰不远大步往外走，示意魏严跟上，“他有事要忙，这边我来处理。”
“是！”看起来极其桀骜不驯的小将军竟然毫无异议，屁颠颠就跟在兰不远身后。
兰不远微微挑了挑眉，心中给“自己”又加上了几分。
其实当初知道北风王种种事迹时，兰不远也曾像一个年少不懂事的小女孩一样，暗暗地有些瞧不起北风王后，觉得她何德何能嫁给了这么好的男人。即便后来知道那是她自己的前世，她还是觉得那样一个无甚大用、只会拖后腿的女人有些配不上光芒万丈的北风王。
直到此刻她忽然感觉到，或许在北风人的心里，这个女子并不比她的丈夫差。他们无条件地信任她，就像信任他们的王一样。
兰不远眼眶微热。
远远地，听到尖锐的啾鸣声。
一道黑金色的利芒直射半空，将一个御剑的身影贯穿。又一个想要突入城中的修士如纸片一般跌落。
而在一声断弦的“砰”响之后，一股木材烧焦的独特气味也开始弥漫。
“不好！连珠弩果然报废了！”魏严的声音微微有一丝急切，下意识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兰不远和魏严一起奔向城墙。
街道上随处可见忙碌的人群，大多是平民百姓，他们都在为城墙防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此刻许多人已经发现城墙东南角不对劲了。
在焦烟腾起的同时，一道赤红色的人影如流星一般飞越城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681章 斩首！
城中顿时响起零碎的抽气声。
所有人都很清楚，一旦有金丹修士突破了城墙的防御杀入城中，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在修士面前，武功再高的凡人士兵也是如纸一般脆弱。
此刻唯一的希望便是临近的两架连珠弩，如果它们能够及时调整方向将此人射落，便可以力挽狂澜！
那个红袍修士御一柄宽刃的剑，狂傲的狞笑声中，他的身影急剧加速，两枝黑金色的巨弩从他身后交错而过。
射空了！
无数士兵出现在东南片区的屋顶上。他们每三人一组，操纵着袖珍版的连珠弩，瞄准了那个突入城中的修士。
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小型的连珠弩只能给修士造成轻伤，虽然蚁多咬死象，但在咬的过程的，大量的伤亡难以避免。北风的人可是死一个少一个！
“我赤眉子今日就杀尽你们这帮北风废物！”修士声如洪钟，这一声大吼，便是示意外头的赵持明，他赤眉子今日可是拿下了首功。
在他向下方俯冲时，密密麻麻的小型弩箭已如蝗虫一般扑去。不远处，几架安放在木车上的巨型连珠弩正沿着街道被送往事发地。
红衣赤眉子将巨剑横于身前，周身灵气涌动，不避不让直直扑向那一波弩箭。
想来他是要用最快的方式速战速决，将这些控弩的士兵一击击杀！然后在巨型连珠弩尚未安置好之前，将这些凡人士兵一网打尽，毁去能对他造成威胁的巨弩。
士兵们发射出一波弩箭之后，急急开始准备第二轮攻击。
没有人会天真地以为那一波弩箭就可以解决掉一个金丹期修士。事实也是如此，修士轻易地挥出一道道灵气风刃，便将临身的弩箭纷纷击落。
这赤眉子，竟是一位金丹大圆满！
见到面目狰狞的修士直直扑来，士兵们已在心中默默与亲人道别，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然而每个人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也不乱，继续向修士发射弩箭，没有任何一个人萌生退意。
若是气势能转化为攻击，那绝对无人可以突破北风人的防线！
兰不远胸中发烫，盯紧了那个突入城中的赤眉子。他与一片弩箭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光影交错，画面极美。
撞上了！
不可思议的一幕在千河关内上演。
几支弩箭突然以一种叫人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的速度，贯穿赤眉子的身躯，出现在他的背后。下一瞬间，半空中仍在狂笑的金丹大圆满修士突然哑了声，身躯微微一滞之后，猝然四分五裂！
血雨泼洒而下。
兰不远和魏小将军已来了近前。
“王后！将军！”一名十五六岁的稚嫩小兵带着哭腔喊道，“我打中了！我打中了！”
虽然埋伏在屋顶的射手很多，但常年严格训练的他们，很轻易就能认出弩箭是由谁发射出去的。
其余几个射中了修士的士兵，也被边上兴奋的同伴紧紧抱住。
城墙上，守军眼睁睁看着赤眉子突入城中，正是五内俱焚，心中已将惨烈的结果预演了一遍又一遍，却见这赤眉子一招没使出来就被射成漫天血雨，顿时激动到飙泪——即便有些疑惑小型连珠弩何来此等威力，但狂喜的众人并没有去深想太多。
兰不远镇定地微笑着，示意满面赤红双拳紧握的魏严小将军跟上她的脚步，二人一齐登上城墙。
“王后！”
“王后！”
一路行来，凡是见到她的人个个面色激动，将身板挺得笔直。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曾经在轮回幻境中看到的景象与眼前鲜活的人影渐渐重合，兰不远的心绪难以抑制地翻腾起来。那一次，她与沈映泉见证了北风的陨落——北风王只身出城战死之后，这些士兵心如死灰，一个接一个几乎没有抵抗地被杀死……
而此时，他们个个活蹦乱跳，眼眸里燃着希望的火光。
一切还来得及！
城墙下，大军已开始攻城。
赤眉子成功突入城中之后，东南角的敌人就发起了全面总攻。没有人会怀疑一个金丹大圆满修士的破坏力，每个人都以为赤眉子将轻易地将千河关东南角夷为平地，然后不费吹灰之力杀上城墙，将这些控弩士兵一个一个踹到城墙下面摔成肉泥。
赵持明是个果断的领袖，在赤眉子突入城中时，他已发起了总攻。
两架连珠弩之间得保持五丈距离，原因便是攻城的不仅是修士，更多的是士兵。城墙上得留出足够的地方来应对蝗虫一般的凡人士兵。
不过北风连年被战火覆盖，能活到现在的士兵个个已是人中龙凤，与外面的乌合之众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并没有被赤眉子的突袭打乱步调，一波又一波箭雨向城下的敌军尽情泼洒，大桶的火油滚滚而下。
兰不记看着训练有素、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的将士们，心中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在这一刻，她就是北风的王后，誓与众人共存亡！
立在十丈城头上往下看去，铺天盖地的人潮绵延至视野的尽头，颜色斑驳，阵型散乱，后方的补给线更是一塌糊涂——挤在这里的少说也有上百个不同国家的兵力，可想而知，远远近近的补给早已成了一团乱麻，恐怕许多粮草已是抢夺而来。你抢我，我抢你，沿途的百姓定已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虽说与天下为敌，但依着眼下这般形势，不出三年，北风将不战而胜。
难怪天道宗要出手！
‘七天么……’兰不远微微眯起眼睛，望着被一桶燃烧的滚油砸落城墙的攻城先锋小队，‘就让我来逆转乾坤吧！’
除却赵持明发起进攻的东南角，其余各国都缩在五十丈外观望——这个距离随着北风的军备改良，还在逐渐加大。
这时，城外的空旷场地上，突然出现一道黑色的利落身影。
披风迎风翻飞，几个腾挪间，身影已到了城墙之下！
“王！”
士兵们呆了一瞬，在将领的命令发出之后，立刻弯弓搭箭，给这道蛟龙一般的黑影打掩护，就连连珠弩都用上了，毫不吝惜地射向那些凡人阵营。
众人已准备打开城门，却见那道黑影直直向着赵持明的攻城部队掠了过去。
相隔几十丈，众人却仿佛听见了此人轻蔑至极的冷笑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682章 他的妻子
一人，一剑。还拎着几个圆溜溜的东西，像是头颅。
血光冲天。
就像收割成熟的韭菜一般，赵持明的攻城部队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便一茬又一茬地倒了下去。
黑袍拂过，不染血腥。
兰不远瞳孔微缩，指甲不自觉地刺入了掌心。
赵持明可是个金丹修士啊！而且他的身边定然还有能人，无道本就修为全失，此刻全凭着一身武功进出敌阵，他是嫌命太长？！
黑影继续沉默的杀戮。
不过十几息，他已杀至城墙下，攻城云梯遭遇了致命的破坏，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缓缓倾倒。
而他却踏着正在坠落的云梯一路向上，轻身跃至六丈余高。
远远不够！
眼见他将力竭下坠，却见黑剑一闪，刺入城墙中，他踏剑借力而上，腾身之时顺势抽回剑，一个漂亮的半旋身之后，衣袍破空声仍在，双脚却已稳稳地踏上了城墙！
若是世间没有修行者，单论武功，无道堪称绝世！
他将手中三粒圆溜溜的人头抛向魏严，淡声说道：“挂到显眼的地方，标注上日期。”
魏严看清来人毫发无伤，呼地松了一口大气，谄媚地应道：“哎！王，属下明白！还会留出大大的空处，将明日、后日、再后日的日子也写上，吓死这帮龟孙子！”
兰不远微微一怔。看来他干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个家伙，趁着她不在千河关的时候，到底干了多少危险的事情？！
“呀！这不是秀中三国的三个国主嘛！”围拢上来的士兵们认出了头颅的主人，“恭喜我王！神功又精进了！”
“令诸天？！怎么可能？！”城墙下，一位身着黑甲，身形高大的四十岁左右男子急促地踏出。
兰不远一眼就认出了此人，正是这个时代的大庆皇帝赵持明。
白阎罗曾设计让她与程近近共情过——那一段被阵前凌迟直至死亡的记忆中，正是赵持明令那两个宦官切割她的身体。
赵持明死死盯住城墙上娇小的女子，目光仿佛能将她洞穿。
兰不远身体微颤，眸中掠过杀意。
正在她蠢蠢欲动时，一只温热粗糙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在她手背上安抚地摩挲了几下。
“不要急，他还有用。”
兰不远还没来得及说话，肩膀已被人握住，整个身体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带着血腥味的男人用披风将她团团裹了起来。
“赵持明，三日之后，孤亲自来取你双目。”
结实的胸膛轻轻颤动，无道的声音带着笑意回荡在城墙上下，令攻城者们心头发寒。
城墙上爆发出一阵哄笑。
“赵持明老狗，拭目以待吧！”
“枪打出头狗！赵持明老狗，王给你三日逃命呢！”
“识相的，夹着你的尾巴滚回大庆去吧！”
欢呼声中，无道用披风裹住兰不远，悄悄离开了城墙。
“赵持明不太对劲。”回到院中，无道嫌弃地脱下了身上的衣裳，从井中取了水，当着兰不远的面冲洗一身血污。
兰不远自觉地把头转开，望着院中的大槐树，“我也觉得。”
“哦？”水流声一顿，无道问，“你发现了什么？”
他赤脚踏着水走向里屋。
兰不远下意识地跟着他走，一抬头，见到男人宽肩窄腰，一条白巾围在身下，满身晶亮的水珠在阳光下散发出五彩的光芒。
她的脸忽一下红了。不自觉地想起他满身汗水的样子。
“嗯？”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就……攻城，不太对。大庆金丹修士至多不过二十个，他一下子派了这么多出来，就算真让他破了城，往后瓜分利益的时候，他哪里还有实力和旁人争抢呢？”兰不远忍不住嗔道，“赶快穿起衣裳来！像什么样子！”
无道笑了：“还真把自己当成我的妻子了？”
兰不远抬起眼睛。
他飞快地接道：“嗯，算是吧。”
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兰不远没搭理他，径直走回屋中坐下，沏了一壶茶。
少时，他穿戴整齐，懒懒地倚在床榻上。
“我本打算捎上赵持明的。”无道的声音听起来快睡着了，“恰好听到几句不寻常的话……暂且留他看看。”
“嗯？什么话？”兰不远转头看他，见他已经阖上了眼睛，睫毛的阴影铺在脸上，那张攻击性十足的俊美脸庞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兰不远忍不住凑到近前，发现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睡着了？”
他懒懒地睁开了眼睛，睨她一眼：“既然是我的妻子，站那么远干什么。”
他拍拍床沿，示意她坐下。
“我可没那么说，”兰不远不客气地回道，“魅罗要是把你变在狗身上，你难道还真当自己是狗不成？”
“生气了？”他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觉得我不该挑破？兰不远，我若不挑破，你是不是就打算像八百年前一样与我相处？不要骗自己了，我说过，我更希望一切发生在你我清醒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兰不远很想哭。的确，她下意识地代入了北风王后这个角色，贪恋他在城墙上的拥抱，忍不住想要自欺欺人，至少在这七日中好好与他做一对恩爱夫妻。毕竟此时，两个人都有拥有那些回忆，把它当真又有什么问题呢？
可惜无道并不这样想。
她深吸一口气：“所以需要‘醒世箴’？你想要我清醒状态下的真心，是不是？你的目的和沈映泉、元极是一样的，都想要我死，然后取而代之，是不是？！”
本不该这么快摊牌的。但她被心头的疑问压迫到窒息，只有将它们吐出来，才能腾得出地方来让她缓过一口气。
无道怔住。
他脸上没有诧异，更没有心虚。
半晌，他微垂眼眸：“不是。”
兰不远站起身：“别勉强自己了，你不屑说谎，既然无法回答，那就什么也不用说。算了，以后我再也不会纠缠这件事情。”
她只是站了起来，然而在这一霎那，无道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裂帛之声。
他的心脏重重地抽搐。直觉告诉他，若什么也不做，他会真真正正地，失去眼前这个人。
永远。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683章 生前旧帐
兰不远站了三息。
身后只有无道略微变得粗重了少许的呼吸声。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扬起脸，向外走去。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踏着自己的心，将那些刚刚萌芽的情意和缱绻一点一滴挤压出去。
“不是。”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张磨剑的砂纸擦在一起，他重重喘了口气，“不是。我要你的心，只会用我自己的心去换。要真心，就用真心与你换。不是算计。”
兰不远的背影僵住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极慢极慢地转回身。
她轻轻地走回床榻边上，安静地在他身边坐下。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睛总算是灵动了起来，脸上浮起一个缥缈的笑容：“……赵持明说了什么，让你感觉到不对劲？”
无道睁开了眼睛，眼中隐隐有深沉的光芒。他轻咳了一声，道：“他说，‘不惜一切代价进攻，拿他们的命去填，一定要救出程近近’。”
“什……什么？”兰不远怔了一下，眼中散漫的光芒急速收拢，“赵持明发疯一样让人来送死，是为了救出程近近？可是把她绑到阵前凌迟的也是他啊！”
“他本来并没有做这件事情。”无道信手抚了下兰不远的头发，“这些鬣狗，只有在最终抢食的时候，才会使出真正的力气来。”
兰不远眯起了眼睛：“你是说……他本来没有做这件事情。”
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却不是毫无意义。
她再眯了眯眼。对方在悄悄地抚她的头发，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正在被人顺毛的动物，整个人懒洋洋地不想动了。
“嗯……赵持明为什么变了呢？难不成他和你我一样，都是意外添加的‘变数’？”兰不远漫不经心地说。
“所以我留他多活几天。”无道的语气平淡得好像在讨论晚餐的菜谱，“明日昆池会来找我，你待在我身边。等他离开后，我做一个阵，你准备击杀金妃。”
“咦？”兰不远抬起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还可以操纵空间？”
无道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瞥她一眼，“我若像你一样笨，早死千百回了。多吃鱼，补补你的脑子——晚上就吃鱼吧，我给你做。”
没等兰不远回过味来，他已经掀袍跳下了床，大步向外走去。
‘他……他做鱼给我吃？！’
兰不远觉得魅罗这一劫恐怕是躲不过去了，无道这是在给她临终关怀吧？！
她思忖片刻，果断将心神沉入了芥子中。
属于程近近的芥子被她打理得很好，她有一点强迫症，一定要把所有的作物栽种得整整齐齐。
进入芥子空间，入目便是大片的地豆，左手边是那条充满了灵气的河流，对岸种着稻米，地豆右手边则是大片的黑金檀木林。
兰不远跳入灵气河流之中，开始修炼。
人类有一个显著的特性，那就是自我禁锢。做那些充满了挑战性的、较为困难的事情时，表现得尤为明显。下意识地，人们总会觉得这件事很难成功，或者需要付出许多努力和失败之后，它才会成功。于是就一直在失败中不断尝试，直到发生一次意外或者出现一次偶然，幸运地把它做成。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成功了一次之后，再遇上同样的事情时，就算没有那些意外或者偶然的幸运因素，也总是能把它办好。
正如兰不远此刻的“顿悟”。
她的修为正在飞升。她轻易地打破了各阶段的壁障，吸纳灵气的速度堪称恐怖。
没有任何阻碍，没有任何束缚。
因为这些路她早已走过一遍。
不需要多少时间，兰不远就把这具身体的修为提升到了筑基大圆满，然后她饿了。筑基后就可以辟谷，但兰不远在筑基之前就已经饿了，满脑子都想着无道在给她做什么样的鱼。
她就着清澈的河水洗了洗脸，让微微发烫的脸颊稍微冷却，然后就离开了芥子空间。
无论在芥子空间里待了多久，外面都只过去一息，无道还没走出院子。
兰不远悄悄叹了口气，越来越理解程近近了。即便知道在里面待得再久也不影响外头的事情，可是那些芥子中的时光却是真实而又孤独地逝去了。外头有这样的牵挂，谁还愿意孤零零地守在里面呢？
然而兰不远并不是程近近。她瞟了一眼无道踏出院门的背影，重新沉入芥子空间之中。
她永远也不会再做一只鸵鸟了。无论前方袭来的是什么，她都要睁着眼睛迎上去，将其碾成齑粉！
‘凤倾绝……你等死吧。’
兰不远心中杀意暴涨。
确认了可以在芥子空间中急速提升修为之后，兰不远终于不再刻意回避素卿之死。
虽然素卿死在兰不远的能力下，但兰不远并没有因此而愧疚或是自责，她心中只有对凤倾绝的杀意——回忆那一幕时，兰不远早已意识到，素卿的死本来就是凤倾绝的算计。他算准了素卿不会眼睁睁看他被兰不远杀死，于是故意在素卿接近之后将无道逼入绝境，迫使兰不远对他使出杀招。
他要的结果，本就是让素卿替他去死，以此换得兰不远心神大乱，着了魅罗的道。
所以，杀死素卿的并不是兰不远，而是他凤倾绝！
想通了这一层，更是叫人感觉到浑身冰冷。凤倾绝早已算准兰不远不愿当着素卿的面杀他，除非无道有生命危险。在此前提下，他想找到一个方便素卿替他死的机会再容易不过了。只是，计谋虽好，却是灭绝人性。
兰不远之前刻意不去想这件事情，原因也很简单——若是没有十足把握在七天之内破局离开，那她和无道就会死，自己都要死了，还谈什么找凤倾绝算帐呢？那岂不是可笑的白日梦？
但此刻，兰不远对破局已有了近十成把握，那便不用再压抑自己了。
她一定会替素卿讨回公道，亲手把凤倾绝送下去，让素卿亲自与他算一算生前旧帐。
兰不远端坐河水之中，双手结印，周身气势暴涨，金丹结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