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章 君子好逑
兰不远战战兢兢地望了无道一眼。
只见这个奇葩根本没有半点惊慌的样子，看也不看那头步步逼近的发|情凶兽，淡淡瞥了兰不远一眼，嫌弃地脱下外袍扔给了她。
兰不远半天没反应他这个神奇的反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接过这件质地精良的黑袍，她愣愣地低头看了看。
“嘶~~”
原来身上的衣裳在黑帝毒池中早已被毒液融化了，眼下，浑身上下，不！着！寸！缕！
万幸的是，黑帝毒将她体内的湮灰迫了出来，在皮肤上凝成了一层灰黑色的硬痂，此时的兰不远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半风化的岩石，倒是看不出什么女性的体征来。
兰不远心念一动，用拇指轻轻刮了刮食指指腹，只见灰黑色硬痂脱落了细小一片，露出底下白皙娇嫩，微微泛着淡蓝色莹光的皮肤。
恢复了！
兰不远暗暗催动元婴，感觉到了经脉之海的活泛。
虽然在仙界这个真气泛滥的地方，体内那一点可怜的灵气显得极为稀薄，反倒像是海洋中一个小气泡，但它们却能帮助兰不远发挥出远远超过肉身极限的力量和速度。
在她能够使用真气淬炼魂魄，真正开始仙界修行之前，从凡间带来的这些灵气可谓是她的保命法宝了！有了它们，即便被人摁在了砧板上，她也可以稍微蹦跶上几下。
兰不远大喜过望。
穷奇偏过头，露出一只燃烧着熊熊欲|火的赤色巨眼，像一只小灯笼一样，照得兰不远心头发寒。
她将无道的黑袍往身上一裹，紧握骨刺，壮着胆子挡到了无道和老夫妇身前。
穷奇看起来有些躁狂，它不停地刨动着四肢，将附近的草皮铲得四下横飞，高的矮的树木一株接一株倒下。兰不远注意到它的趾上有长甲，闪烁着锋锐的寒光。她将灵气凝在骨刺上，趁那凶兽掀飞一株水桶粗细的树干时，幽光一晃，骨刺疾出，削在穷奇的前指指甲上！
“叮——”
金石相击，毫发无伤。
兰不远默默收回了骨刺，心中开始琢磨要把遗言留在什么地方……
她故意攻击穷奇身上不会疼痛的部位，便是想要在不惊动它的前提下，试一试它肢体的坚硬程度。没想到彻彻底底是想多了，她倾注了灵气的一击，根本削不下对方半片指甲屑！
“喂——”兰不远憋住气，微侧了头用气音对无道说，“有什么后招赶快使出来，要不然可别怪我跑得比你们快啊！”
余光瞥见了无道的模样，兰不远的身体不禁微微一僵。
无道把黑袍脱给了她，此刻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略有一点点透明的灰色中衣，方才为了给他包扎伤口，这件中衣被兰不远胡乱地撕扯过一通，眼下已经是惨不忍睹了——无道大约是忘记了这一茬，否则他一定会选择让兰不远裸|奔。
电光火石一瞥，兰不远看见了精致而不阴柔的锁骨，看见了玉一般的皮肤之下微微隆起的胸肌和腹肌，看见了少年初显端倪的宽肩细腰大长腿……
兰不远后知后觉地发现，短短数日没见，少年无道竟然已经比她高出小半个头了！
这么漂亮的少年，穿着一件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诱人中衣，实在是……
“你在看什么。”无道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道春色，他冷冷的语调听起来根本没有半点威慑力，反倒显得有些欲擒故纵。兰不远艰难地别开了脸，默念了几遍清心咒。
穷奇的视线凝在了眼前的四个小人儿身上。
巨大厚重的鼻翼快速扇动，它终于发现，将它吸引到这里的气味源头，正在这几个小东西的身上。
穷奇虽然脑袋极大，但其实里面的脑子并不占地方，偏安一隅，与世无争。说好听点叫单纯，说难听点就是傻。
它迟疑了一会儿，探过头，仔仔细细地嗅。
好吧，这一堆小人儿，真的是无比诱人的雌性……它情不自禁地甩了甩身下那话儿，愣住了。
它突然感觉非常委屈。
在它是一只少年穷奇的时候，曾经很想跟着几只特别跳脱的穷奇修习化形术化出人形，到人类的地盘上去玩，然而少年天真的愿望被它那个暴君父亲毫不留情地打碎了——那个暴君认为，只有最原汁原味的穷奇才是最高贵的，所以它从来不许自己的后代们刷牙和洗澡，更不许它们学那种自降身价的低劣术法。甚至，那个暴君不许它们求偶！
作为一只骄傲的雄性穷奇，暴君自己从来不缺伴侣。一根筋的它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后代也和自己一样优秀，绝不能低三下四，去向那些雌性低头。一旦它发现自己的雄性后代做出那样丢脸的举动，它会毫不犹豫地吃了它们——它太优秀，后代太多，早就感受不到所谓的天伦之乐了。
这一只可怜的雄性穷奇好不容易逮到一次出来放飞自我的机会，恰好嗅到了魂牵梦绕的雌性气味，早已做好了把脸皮摁到地上任雌性肆意践踏只求共赴一回生命大和谐的打算。
不料一逮逮到了四只雌性！这简直……简直简直……雄性穷奇被自己的好运惊呆了！
只不过，“她”们都化了形！
“吼——呕呕！”穷奇哀求。求求你们变回原形让哥哥我解解馋……
兰不远寒毛倒竖，紧握着骨刺，护住无道三人慢慢退向黑帝毒池的另一侧。
这凶兽巨口流涎，微微俯下身，将獠牙放在地上磨蹭。
“它要攻击了！”兰不远瞳孔一缩。
穷奇慢慢翘起了巨大的臀部，钢鞭似的长尾指向半空，左右轻轻晃动。它偏过头，一只赤红的眼睛紧紧盯住退到了树林子里的兰不远四人，又抬起了一条后腿。
“好像哪里怪怪的……”兰不远转头去看无道，见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神秘莫测的表情，似乎有点纠结，有点鄙视。
忽然听到破空声响起，兰不远抬头一看，只见一道耀眼的白光一掠而至！
这是一个人。远远地，他已将身上的威压发散出来，兰不远感觉到胸口气血翻涌，双膝发软。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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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2章 如今倒好
兰不远忍住浑身不适，抬眼去望。
只见来人峨冠博带，面容清冷高洁，身旁环绕着七把雪亮的光剑。
他足不沾地，根本不多看那凶兽一眼，冷冽眸光扫过兰不远四人，威严的嗓音仿佛带着回声：“宵小之贼，胆敢擅闯禁域，按罪当诛！”
话音一落，他身边环绕的七柄飞剑中飞出一支，不紧不慢地射向兰不远四人。
已是拿准了他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无道连眼角也没赏这仙人一个，眼风一掠，望向那头慢慢直起身来，双眼跳动着怒火的凶兽穷奇，轻笑着说道：“当诛？当心你自己吧。”
“呵，穷奇而已。”仙人本不屑与这些必死之辈说话，但少年的声音实在是好听，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一眼之后，惊为天人，仙人忍不住定住了袭向四人的飞剑，用略有些炫耀的语气说道，“此等低劣兽类，在真仙面前只有夹起尾巴讨好的道理。你是何人，为何擅闯禁域？若是你的理由能让我觉得情有可原，倒也不是不能放你一条生路……”
仙人的目光凝在少年无道***的胸膛上。
不料无道压根不领这个“情”。
“真仙？”无道唇角挂上了嘲讽的笑，“你的光翼呢？叫狗吃了么。”
仙人面色一变，阴沉地盯住无道。此真仙非彼真仙。不仅是他这个真君，就连天宫倒影之中，成了血尸怪的碧琅仙子也是自称“真仙”。因为只要是被玉蟾宫钦点位列仙班的，都会被人尊称一声真仙，在位阶比自己低的人面前，仙人们通常也会自称真仙，向来也没有人敢质疑。谁都知道这个真仙不是那种能够真气化翼的真仙。那种真仙哪个不是跺跺脚地面要抖三抖的人物？等闲能见得着吗！
然而这样的话没办法对这几个连感气期都不到的小杂碎说呀！
仙人沤了一口老血，因为对方相貌漂亮声音好听而减弱了几分的杀心再度膨胀了起来——作为守域人，碰上胆敢擅闯禁域的人直接杀了便了了，若是想要留对方一条命，倒要多费很多功夫，弄出许多麻烦。
“去死吧！”
仙人剑指一并，那一柄离群而出的小剑轻轻一颤，以更快一些的速度袭向了无道四人。眼见四人就要身首分离、血溅当场！
“吼呕呕呕——”
穷奇愤怒了。
一个狗屁真君也敢在它面前耀武扬威，还想要杀害它好不容易逮到的四只雌性小可爱？！它的暴君父亲可是连真仙也敢薅的穷奇之王啊！
大约这仙人存心想要看这个不知好歹的少年求饶的样子，那一柄光剑飞得并不算快。兰不远运足了灵气，抓住无道和老夫妇向后一掠，堪堪避开了一击。仙人正要再掐诀时，只觉身后一股狂暴的腥风袭来，单论这威压就叫他有些招架不住！
寻常的穷奇大约能和初入真君门槛的修士战个平分秋色，但千万年来，这些兽早已被仙人们杀怕了，即便是遇到高阶人君，只要是不能以碾压之势一口吞吃掉的，凶兽都会自觉退避三舍，免得稍微一纠缠，就被人族大能及时赶来给斩妖除魔了。所以在众仙的眼中，各类凶兽都是色厉内荏的玩意儿，只要仙人们虎躯一抖，它们就会乖乖压起尾巴逃命去。
这位真君压根就没料到身后的穷奇居然敢暴起发难。
他已是真君三阶，按理说寻常的穷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料只一个照面，他就意识到这头堪堪成年，正在发|情的穷奇绝不是等闲之辈，可以和他战个不分高下！
果然性趣是最强大的生产力！
仙人急忙调起七柄飞剑，迎向穷奇！
“……逃吗？”兰不远茫然地望向无道，“你不是说有办法离开这里？”
无道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微眯着眼，盯着前方的战团并不说话。
那边穷奇和仙人已斗了起来。七柄飞剑寒光凛凛，穷奇纵然肉身强悍，却也不敢硬扛，它左右腾挪，身形一晃，竟是越过那真君，躬身一捞，将兰不远四人握在了左前爪中！
兰不远根本没来得作出任何反应，就被那穷奇一爪薅了起来，和无道脸对着脸、胸贴着胸。
就好像一个成年人握住了四根筷子。
‘完了！被抓住了！’
一闪念间，穷奇已展开了肉翅，腾空而起！
真君奋起直追，七柄光剑从后方激|射而来。穷奇蜷起了左前肢，将兰不远四人牢牢护在了自己的心口处，还特别贴心地把爪爪伸进胸口的鬃毛下面，替他们挡住了半空的罡风。它口中发出邀功一般的欢喜吼叫，双翅快速地扇动，十几息之后，就把那真君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穷奇身上的气味十分刺鼻。不过胸口的毛毛倒是温暖干燥，手爪握得也不紧，掌心坚实的硬蹼给人一种尴尬的安全感。
兰不远早已自觉地把自己的头别开，没好意思和无道嘴对着嘴。不过二人看上去仿佛交着颈，比嘴对嘴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有些不自在地问道：“……这不会就是你说的脱困之法？”
无道的声音也有些纠结：“呵……算是。”
无道也很绝望啊！
雄性穷奇看到化了形的发|情雌性，会好生带回自己的巢穴，然后去捕来猎物以搏雌性欢心，好叫“她”变回原形……无道正是要利用穷奇离开禁域，他已在附近的穷奇聚居地布置好了飞舟，随时准备接应。眼下的形势……好像和计划也没有什么出入的样子……
少年无道呆呆地想，怎么添上一个兰不远，事情就变得有点怪怪的呢？本来他应该骑在穷奇的背上，见到接应的飞舟时，用黑帝毒杀死穷奇，稳稳当当地落到飞舟上，安排的人会好生接住他。即便如今暂时没有法力在身，但无论仪容还是姿态都不会让人挑出一丝一毫的毛病。
他依旧是神秘莫测的星宿师大人，以凡人之身做出凤倾绝也难以做到的事情，让他们又敬又畏，不敢造次。
如今倒好，计划虽然没有被打乱，但却有点一言难尽……
看着紧贴在怀里，占了便宜还卖乖的兰不远，无道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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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3章 真香
无道温热的呼吸拂过兰不远耳畔。
虽然身上结了一层痂，但兰不远还是麻了头皮。
“你……”她向后蹭了下，遗憾的是这里并没有半点多余的空间，两个人的身体依旧严丝合缝地紧贴着。
“嗯？”
“……真香。”兰不远一时口快。
“……”
兰不远知道自己又捅了马蜂窝，急忙补救道：“我也就是仗着你这会儿抽不出剑来，才敢胡说八道的。平时我肯定不会这样！”
耳旁响起低低的冷笑。
肩膀一沉，金属冰冷沉重的质感细细地摩挲在她颈部的硬痂上，无道有些可惜地叹道：“……还未到时候。”
这一回兰不远瞧得更真切了。黑剑之上流转着丝丝缕缕冰寒的气息，那种天然的古朴沧桑仿佛不属于这个世间。更叫她喘不上气的是这把剑带给她的深入骨髓的恐怖，就好像是一把经年累月屠犬的刀，即便洗得再是干净，将它放到有灵性的犬类身边时，它一定会本能地感到惊惧。
那么……这把剑上究竟挂了多少人命官司？！
兰不远浑身发软，额头渗出冷汗来。
她知道无道从前是冥君，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千万年来，他到底造了多少杀孽？！不，不对。破妄境中，他就曾对程近近的魂魄说过一句话——杀生于他并非罪孽，而是功德。
他是真的想杀她！
兰不远感觉到黑剑的渴望。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她情不自禁地问道。
无道侧过脸来，低下头，微凉的鼻尖触到了她的脸颊。他的声音带着戏谑：“会给你时间准备的。”
他收起了剑。
他的双臂一直垂在身侧没有动过。
那么……他是用神识来操纵这把黑剑的？
剑意临身，兰不远彻底清醒了。无道真的不是在说笑，一旦到了他觉得合适的时候，他真的会杀了她。
而且，和八百年前令诸天杀程近近不一样。
兰不远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明白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一厢情愿把你当作朋友，更不会再对你说那样的话。如果此次能够脱险，我会自己离开。”
无道的脸色也不太好。
听着身旁的老头子一直在低低地安慰老太婆，他大约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
于是他难得地开口解释：“不必担心，没有那么快。留在我身边，我会护你周全。”
“直到你亲手杀我？算了吧。”兰不远笑了，“除非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的原因……算了，当我没问。”
其实原因也不会很难猜。以无道的身份，要她死的原因无非也就那么两三种。要么，和仙界那群人一样忌惮她，生怕她哪天恢复了神力。要么，就像那些妖兽想要吃了无道一样，他也想吃了兰不远，得到她的本源。要么，他把她当作同阶的对手，像那些真正的勇士那样，非得等到对手恢复了实力，再堂堂正正一决生死。
无论哪一个原因，兰不远都不想听。
她是无辜的。时至今日，兰不远依旧不愿意接受自己是什么神转世这件事情，更厌恨因为旁人认定了这件事，从而给她带来的各种麻烦和伤害。
——什么好处也没有却要白白承担责任，换谁谁也糟心。
方才脑子是不是抽了，居然会觉得他对她用上“猎物”这个词是在不动声色地调|戏她？！兰不远头一次感觉到恼羞成怒。
气氛突然就变得有些奇怪。老夫妇也停止了窃窃私语，偏头望向兰不远和无道。
终于，无道有些不耐烦地吐了口气，低声道：“原因不可说。但可以告诉你……杀你，非我本愿。”
兰不远愣了愣，偏头看他，唇角勾起一个笑：“谢谢你的安慰，然而并没有用。”
无道仿佛被噎了下，抿住唇别开了头。
要说此刻兰不远的心情，大约是委屈居多。
若是有人跳出来告诉她，她成为了天下公敌，人人得而诛之，恐怕感觉也会比此刻更好一些。
‘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了……’
这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穷奇很快就飞离了禁域，它开始往低处降落。
不知为什么，它好像有点畏首畏尾。经过穷奇们的聚居地，它却没有停下来，而是抓着四人钻到了一片黑针杉树林子里。
巨爪一松，四个人站在了穷奇开辟出的一小块林间空地上。
它抬起一条后腿，只听一阵“哗啦”声响过，浓烈的尿臊味熏得兰不远眯起了眼睛，呆滞地望着这头用尿把他们圈了起来的凶兽。
是的，穷奇用自己的尿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把四个人圈在了里面。
然后它就走了……
就走了……
兰不远紧张地望着这一圈黄液。剧毒？还是？
“它去捕猎了。”无道大步跨了出去，“不想死就跟我走。”
老夫妇对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兰不远不甘不愿吊在最后面。
老妇人腿脚还有些打颤，她壮着胆子，用略有些含糊的声音问无道：“它怎么放了我们？”
无道似乎瞥了兰不远一眼，见她低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莫名就来了些火气，不阴不阳地回答道：“雌性一旦被雄性俘获，嗅到它的气味便会浑身绵软，迈不动步。”
兰不远慢慢抬起头，定定看了他一眼。
无道挑着唇角，等待她反唇相讥——方才她不是说他香吗？这样挑衅，不信她不暴跳如雷。
却不料兰不远连脸皮都没动一动，视线平静地移开，望着前方。
“呵。”无道冷笑一声，一边走一边燃起一小束青烟。
等到四人离开这片不算茂密的黑针杉林时，一艘飞舟已稳稳地停在林子边上，几个穿着暗翼服饰的人恭恭敬敬地立在林子边上，见到衣衫褴褛的无道，他们的神情一丝不乱，只垂手唤一声“大人”，便手脚麻利地引四人上了飞舟。
兰不远留意到老夫妇低着头，好像故意把自己的脸藏起来一样。
“让凤倾绝再准备些穷奇情素，五日之后用。”无道淡声吩咐一个高大的暗卫。
“是，大人！”
兰不远眉头微皱——还要去禁域吗？
她不想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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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4章 蜉蝣
兰不远不自觉地撇了嘴，心道，‘求我我也不跟你去！’
无道仿佛后背长眼，脚步一顿，冷声说道：“我一个人去。”
“也没人求着要去啊。”兰不远冷笑了两声。
无道大步踏上了飞舟，他好像又带了火气，将舱板踏得砰砰响。
上了飞舟，兰不远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来得及检查那些匆匆扔进芥子囊的蘑菇是不是白后？！若不是，少不得还要再跑一趟……嘴角一抽，急忙将它们取了出来，细细地察看。
少时，兰不远松了一口气，一边清理思绪一边走向二层的舱室。
这一趟禁域之行，兰不远的目的本来就只有两个，一是寻找无道，二是取回白后救素卿。如今两个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委实不该苦哈哈地自怨自艾。
再一想——本来和无道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只不过是让“他乡遇故知”和“小别重逢”两种情绪影响了，下意识地对他亲近了些。其实自始至终，她也没想弄明白无道究竟对她有什么企图，也没指望过能和这样一尊大佛交上朋友。如今只不过是把那层面纱撕开了而已，勉强也能算是一件好事，确认了他的杀意，总比稀里糊涂做了他的剑下亡魂来得好些。
况且他也不是现在就要喊打喊杀——数次出手相助，不久之前还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了致命的攻击！
这样一想，兰不远心中的怨怼几乎全部消弥了，把白后一一检查过一遍后，她开始喜滋滋地计划后面的事情。
打不死的蟑螂就是这么顽强！
如今寻回了无道，救回了素卿，还顺带找回了两个老神仙。以无道的性子绝不可能在凤倾绝面前邀功，所以兰不远大可以厚着脸皮把功劳全给揽了，往后在黑水迷城的日子应该会非常好过，趁着这一段好时光，速速把魂魄悟齐了，用香火把实力强行提升上去再说！
至于无道……他不是五日后又要去禁域吗？能不能回得来还两说呢。
兰不远目光复杂地望了望无道的背影。
他在一间舱室外停下了脚步，示意老夫妇住进去，然后走向兰不远，不咸不淡地说：“我有话交待你。”
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他也不理会兰不远情愿不情愿，径自走向甬道尽头密闭的房间。
兰不远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无道返身锁好门，开门见山地说道：“先说黑死咒。”
兰不远一时没反应过来，半张着嘴愣愣地望着他。她原以为他多少会解释一下那个事情。
她调了调呼吸，不冷不热地问：“黑死咒怎么了，你不是说那里有进无出吗？既然如此，他们还有什么威胁？”
无道并不理会她的小情绪，他先是随手从雕花木架子上取下一件黑袍披上，然后坐到木桌旁边，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桌面上。
“你难道不觉得疑惑吗，每一个中咒的人，仿佛都变得特别聪明，而且，相互之间的配合极为默契。你觉得十三如何能够潜在地下，却知道上方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兰不远视线微凝，彻底压下了自己纷乱的心绪，坐到了无道对面。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咒母。”无道眼睛半眯了起来，神色有一点淡淡的疲倦，他突然转了话题，“你知道蜉蝣吧？不止是朝生暮死。它们随时跟着水流的变化而迁徙，水温高低、水质如何都能够决定它们的生死。”
兰不远有些跟不上他跳跃的思绪，她干脆什么也不想，托了腮发呆。
“如果一只蜉蝣不小心游到了冰水里，死了。你认为它的族群接下来会如何做？”无道抬起眼皮。
兰不远压根不想动脑子：“我若是知道，还需要你坐在这里特意告诉我吗？”
无道稍微一愣，目光深邃了许多：“你怨我？”
“是啊！”兰不远直言，“你要说便说，不说便不说。明明在说黑死咒的事情，偏又要扯什么蜉蝣，说蜉蝣便说蜉蝣吧，还要我来猜。对不住，我实在是没那个闲心——恕不奉陪。”
她站起来就走。
“不会再有第二只蜉蝣掉下去。在第一只蜉蝣死去的时候，后面的所有蜉蝣，都在会第一时间改变行动的路径。”无道对她的背影说。
兰不远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息……两息。
兰不远倒退着回来了。
她站在门边，神色有些诡异：“……你是说，第一只蜉蝣死去的消息尚未传回去，后面的蜉蝣就已经改变路线了？”
“不错。”无道轻轻挑眉，“其实蝼蚁和蜂群也有这样的本领，只不过不像蜉蝣这般清晰明了。”
“它们能够千里传音？”兰不远彻底被勾起了好奇心，她关好门，走回无道对面坐下。
无道脸皮轻轻一抽：“非也。这叫做意识共同体，你可以这样理解——有一个人，他天生拥有特殊的本领，可以将身体分裂开来，但他的意识依旧可以操纵每一部分躯体。区别在于，蜉蝣、蜂、蚁，它们的每一部分看起来都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
兰不远目瞪口呆。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就好比……我的手指碰到了火，我自然就不会再把脚伸过去？每一只蜉蝣……它们其实只是一只大蜉蝣的一小部分而已？”
无道微笑：“可以这样理解。”
“那么……那个……‘意识’，它在哪？”兰不远感到毛骨悚然。试想，蜉蝣、蜂、蚁，这样的生命无处不在，若是那个所谓的“意识”就飘浮在每一个个体头上的话……那身边岂不是……充满了这些……“东西”？
“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咒母。就像蚁后、蜂后一样，咒母也承载着整个族群的意识。”无道脸上露出微笑，他把十指交叉起来，置在身前。
兰不远脑海里“轰”一声巨响，惊得几乎无法坐稳。
她并不是个笨蛋，无道都说得这样明了，怎么可能还听不懂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中了黑死咒的人，就和一只只蜉蝣一样，成为一个巨大的意识体的一部分？而这个意识体，便是咒母？！”
“不错。”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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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5章 什么东西混进来了
饶是兰不远这样神经粗壮的人，也是从头麻到了脚，愣怔地呆了小半炷香的时间。
见她这般震惊，无道倒是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那件更让人麻炸的事情告诉她了。
他决定由浅入深。
“我说蜉蝣，只是为了方便你理解这种生命形式。这些中了黑死咒的人，我们把他们称为咒子。若是没有遇到特殊的、意外的事情，咒母是不会咒子的行动进行干涉的。就好比你走路的时候，不会特意去想先迈左脚还是右脚，这种事情通常交给本能来支配，而咒子的本能，就是他们自身的性格和习惯。”
兰不远老实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但一旦有猎物入网，便会引起咒母的关注，它会凝聚小部分意识，调动近处的、方便的资源，来对猎物进行围剿。当咒母将意识完全映射在某一个咒子身上时，这个咒子就可以算是咒母本身，得到咒母的全部智慧。而当咒母不再关注它，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的时候，这个咒子便会依着生前习惯的行为模式来行动。”
兰不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觉得十分不对劲，却一直找不到原因。我就说呢，这些人个个性情不同，却都那么无私，不惜把嘴边的猎物让给别人，甘为他人做嫁衣，其实只是因为这是最好的方案，咒母在后边都安排好了呢！”
无道笑而不语。
此刻的他看起来温和无害，漂亮的笑容足以驱散任何阴霾。
兰不远不知不觉卸下了心防，也冲着他笑了笑。
“还怕吗？”无道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关切。
“嗯……”兰不远想了想，“说透了，倒也没什么感觉，只是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当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无道弯起了眼睛，唇角轻轻往上一勾：“记得十三吗？我已斩了他的魂魄，照理说，他该灰飞烟灭才是。然而他还是变成了黑死鬼，而且攻击了你。我替你挡下了那一击。”
兰不远有些赧然：“还未谢过你。我……”
无道竖起手，制止她往下说。
“我要告诉你的是，他之所以能够短暂地凝成黑死鬼，是因为咒母以全意识降临了。全意识下的十三，就是咒母本身——它让我感觉到了熟悉。”
“什么？”兰不远一时又转不过弯来了。
“虽然只有一瞬，但我捕捉到了它的气息。我熟悉，是个我认识的人。”无道似笑非笑地望着兰不远，“在这里，我认识的人并不算多，这只咒母……说不定你也认识。”
兰不远再度感觉到眩晕。
“你已经知道它是谁了吗？”
无道摇了摇头：“毕竟只是操纵一只黑死鬼发出一击，气息太淡，无法感知到更多信息。”
兰不远注意到无道从头到尾没有提过渔叉二字。被一支渔叉叉伤这样的事情，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应该算是奇耻大辱吧。她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到他的右胸，想象着那里承受了怎样的痛楚。
“……你居然在走神？”无道气乐了。
“咳咳，我只是在想，咒母到底是谁……”兰不远老脸发烫。
无道也不拆穿，淡声道：“想到了吗？”
“我认识的人没你多。毕竟你比我早来三年，又混得风生水起。你认识它，我可未必认识，还是不要胡乱猜测以免干扰了你的判断。”
无道点点头：“那你对它有什么看法？”
“看法……”兰不远轻轻呼了一口气，“在我不知道咒母之前，想起杏花村里的那些人，我的感觉便是忌惮。每一个人，都阴险狡诈、老谋深算。如今知道了，原来狡猾的不是他们，而是那只咒母。”
“嗯，”无道点头，“那便去找这个阴险狡诈老谋深算的人。”
兰不远吃惊地望着他：“这只是我一点粗糙的看法……”
“我信你。”无道微微一笑，站了起来。
兰不远的心脏轻微地收缩了一下。就好像正在坠入深渊的人突然被一根藤蔓挡了一挡。
“你……”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到底为什么？”
他定定望了她一会，终于懒懒地开口：“我要更换中衣了，你不出去？”
“……哦。”
望着兰不远有几分落寞的背影，无道唇角微抿，最终没有叫住她。
兰不远打算到三层楼阁上吹吹风，让发热的脑子更清醒一些。
刚踏出二层的小楼梯，便看见一个暗卫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见到她，顿时双眼一亮。
兰不远警惕地让到一旁。
暗卫堵住她，半躬着腰，急急说道：“劳烦劝一劝你的同伴，让他不要再捣乱了！这点小事实在不好打扰星宿师大人啊！”
兰不远倒是听十九说过，星宿师最不喜旁人过问他的事情，他若是带了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东西回黑水迷城，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自讨没趣凑上去多一句嘴——毕竟城主早就明说了，在这黑水迷城，星宿师的意思就是他本人的意思。
方才上飞舟时，兰不远就深有体会。任何一个暗卫都把她和老夫妇当作透明人，眼角也不多看他们一看。
那么……暗卫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谁在捣乱？！凤倾绝的老父亲还是老母亲？！
……噫？若是那两个老神仙在捣乱，暗卫们难道还认不出他们是谁？
兰不远一头雾水，茫然地问：“谁？捣什么乱？”
暗卫嘴角直抽：“你们一起的人，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大人的事情我又不好多管的咯，他在缠着掌舵的师兄想要驾驶飞舟……你说这个事情能开玩笑吗？我们不好得罪，又拉不动他……这不，只能来找大人。咳，我也知道不该劳烦大人……只是这个事情实在是……你们这人，也太调皮了！”
调……调皮？！
“等……等等！”兰不远吊起眼睛，“我们一共几个人？”
暗卫掰掰手指：“五个啊！”
“五……五个？！”兰不远震惊了。
无道、她本尊、老夫妇两个，这明明是四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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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小王子
兰不远头大如斗。
“你，马上传令下去，任何人今日都不许用手摸另一个人的手！若是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立刻拒绝并将其拿下！”兰不远略一思忖，补充了一句，“这是星宿师大人的命令！”
暗卫一脸懵懂，却是毫不迟疑双腿一并：“是！”
他转身就走。
兰不远对无道的影响力又有了更深刻的认知——旁人对他唯命是从并不奇怪，但对他身边一个无名之辈传达的命令也毫不怀疑，这就很值得琢磨了。
尤其是这个命令听起来一点也不靠谱。
这足以证明旁人绝对信任无道的判断力和御下能力。
‘八百年前，北风的人也是这样信任令诸天吗？’
兰不远突然想起忘了问无道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令诸天从金妃那里得到情报这件事情，究竟是无心插柳，还是有意为之。
‘算了，不急于一时。先把跟在我们后面混上来的家伙解决掉！’
兰不远快步跑向飞舟尾部。
她记得操纵飞舟的法阵就在舟尾，三屋小楼阁的后面。
飞舟各处都有暗卫在巡视，兰不远倒是不太担心战力不足。她只要拿鸡毛当令箭，说是无道的命令，就可以驱策这些人替她做事。
如今有灵气加持，兰不远轻轻迈步就可以掠出一丈远，她很快就来到了三层楼阁上。
泛着蓝色光芒的法阵旁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兰不远没有贸然行事，她藏在一根木柱后，小心翼翼地往下望。只见五六个暗卫抱胸的抱胸，抓腿的抓腿，正把一个蓝头发的小子拖离操纵飞舟的法阵。
这小子一身腱子肉，身上斜斜地搭了一块雪白的兽类毛皮，遮住了半个胸和裆部，他手舞足蹈地挣扎，身上那块兽皮摇摇欲坠…他拼命扑腾着想要冲向那个操纵飞舟的法阵，嘴里呜嗷直叫，一副好奇得要死的样子。
模样倒是生得清清秀秀，左右脸颊上各有一小撮毛，横向生长，像个猫。
看着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你们当心点！不要碰到他的手！”兰不远迎着狂风大吼一声。
那蓝头发小子闻声一震，抬起头来。
见到兰不远，他两眼迸发出精光，情急之下嘴里发出“吼嗷——”一声怪叫，手脚一顿乱蹬，甩开了身边的五六个暗卫，双脚重重一踢，竟然生生把坚实无比的舱板踢出两个大窟窿！他一跃而起，直直扑向三层楼阁里的兰不远。
众暗卫一时手足无措，修习木属性真气的急急捏起法诀来修补舱板，其余的人也不知道该不该制止他袭击兰不远——毕竟这俩货都是星宿师大人带回来的，说不定打一架也是大人的安排呢。
驾驶飞舟的暗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抽了个空擦掉了流进眼睛里的冷汗热汗。
兰不远差点被这小子扑了个满怀。
幸好湮灰之毒已解，体内灵气一转，她矫捷地往后一缩一滚，避到了二层舱板上。
蓝发小子紧紧追在她的身后，情急之下，他竟然往地上一扑，四手四脚地奔跑起来。
兰不远一个激灵，急忙祭出了骨刺。
瞧这德性，不就是个黑死鬼吗？！
“星宿师大人有令！速速把这个东西拿下！”兰不远一边狼狈逃窜，一边大喊大叫。
……好像有点不灵啊。大白天的，二层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那东西一把抓住了兰不远的衣角。
她穿着无道的黑袍，还没来得及换。要是弃袍逃命的话……身上那层灰黑色的硬痂已脱落了许多，衣裳一扔，岂不是黑黑白白地被人看去不少风景？！
不得已，兰不远揪住黑袍，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着蓝发少年。
“松手！别怪我没警告你！你敢起咒，我就会拒绝你，你就完蛋了！”兰不远凶神恶煞地吼道。
蓝发少年一个哆嗦松开了爪子，看着像是被她的凶狠的语气吓到了。他呲起一嘴白生生的牙冲着兰不远笑了下。
他也没从地上爬起来，反倒把脸贴到了舱板上，慢慢抬起了一条后腿，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
兰不远小心地退了两步，把骨刺横在身前。
左右两边是一间间木制舱房，中间是狭窄的过道。再往后退的话，就要退到过道尽头了。无道的舱室就在那里，兰不远并不想把这个东西引到他那里去。
她虚晃一枪，从蓝发少年身边一掠而过，跑向甲板。
甲板上有列队巡逻的暗卫，到那边找帮手去！
她一跑，那蓝发少年再度四脚四手地追了上来。
“星宿师大人有令——嘎？！”兰不远刚扑上甲板，一声惨叫便截在了喉咙里。
一排暗卫整整齐齐地列在甲板上，他们的前方，星宿师大人面无表情，负着手，微仰着脸，斜眼看着从二层过道中窜出来的兰不远。
“拿下。”他轻轻闭上眼睛。
兰不远深吸一口气，破罐破摔：“……有令——把我后面这个家伙拿下——”
蓝发少年很快就被拿下了。
他被捆成一只粽子，并着脚，还想往兰不远身边跳。
一双黑油油的眼睛里装满了委屈的泪水。
无道示意暗卫松开手，他走到近前，牵起蓝发少年就往舱中走去。
蓝发少年先是瞪了下眼，然后耸了两下鼻子，歪歪头，当即破涕为笑，一蹦一蹦任无道牵着去了。
兰不远忧心忡忡地跟在后面。要是早知道无道跑到了甲板上，她一定不会喊出那么丢脸的话来。这下可好，覆水难收，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她是真不想再和无道待在一块儿了。可是他就这么牵着一个可疑的东西下去了，也没让人跟着，万一这东西挣脱了绳索，那该如何是好？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兰不远生无可恋地叹息一声，紧跟着无道走进了密闭的舱室。
那蓝发少年在无道面前要多老实有多老实，咧着嘴，一个劲儿傻笑。
无道坐下，他便像根木桩子一样杵在他的身边。
“这是穷奇小王子。”无道指了指蓝发少年，“只有最纯正的王族血脉才是蓝色毛发。”
兰不远脚下一个踉跄。
不待她站稳，无道指着她，郑重地向那穷奇介绍道，
“雌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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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我的人
“雌性。”
兰不远正要瞪眼睛，忽然发现无道的黑眸里闪烁着促狭的幽光，唇角还噙了一抹淡淡的坏笑。
她立刻明白了。
穷奇听不懂人话。
“它就是把我们带出禁域那家伙？怎么跟上来了？”兰不远凑到面前好奇地看。
蓝发少年讨好地冲着她呲牙一笑，露出一点小小的粉红色舌尖。模样看着天真单纯，很是可爱。
兰不远很想揪一揪他两边脸颊上的小撮毛毛。
“我放他上来的。”无道有些嫌弃地看着兰不远，“你倒是万事不愁，没那操心的命。”
“哦。”兰不远心不在焉。
她已经成功触摸到了穷奇少年脸上的细毛。这两撮毛和猫类的一样，细细长长，往下一摁，一松，它就弹回原处，微微地颤。兰不远玩得不亦乐乎。
穷奇也任她玩，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跟着她的手转，时不时耸起鼻子来嗅上一嗅。
实在是不像方才那只满身腥风的凶兽。
想起黑帝毒池边的一幕，兰不远的视线无法抑制地滑过少年半露的结实胸膛，往下越过两排鼓囊囊的腹肌，再到被顶得隆起老高的雪白兽皮……
无道突然从木架子上扯过另一件黑袍，将穷奇少年的身体整个罩了起来。
穷奇更开心了，望望无道，望望兰不远，再望望它自己。
他们三个穿得一模一样了耶！开心心！
“你要对它做什么？你不会杀了它吧？”看着一脸纯真懵懂的少年穷奇，兰不远有点于心不忍。她伸出手，摸了摸少年脸上的毛毛，又捏了捏它硬实的肩膀。
“它还有用——五日之后，我要去禁域。”无道一字一顿。
舱室之中突然就冷了许多。若有若无的杀气缭绕在无道周身，兰不远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
她抱着胳膊抖了下，急急告退：“明白了，那你们好好相处，我得好好洗个热水澡去。”
无道的眸光越来越暗，没有表情的脸上仿佛凝了一层寒霜。
兰不远望着突然就心情极差的无道，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总不会是指望着她主动提出要跟他一起去吧？！失心疯了他！
“那我走了！”她三步并两步逃到了舱门附近。
无道的目光仿佛能把她扎个对穿。摸到门把手的时候，兰不远想起了那支渔叉，以及把它从无道身体里面抽出来的触感……
“唉……”默默一叹，她侧过小半边脸，“我跟你一起去。”
匆匆回眸一看，见无道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
作出这么大的牺牲竟然还没有哄好他？！兰不远悔得肠子都青了。
摔上了门，兰不远后知后觉地想到，无道没有嘲讽，也没有拒绝，那其实他心里是高兴的……吧？
屋中。
无道阴沉着脸，扯掉了穷奇身上的黑袍，一双幽森的黑眸慢慢扫过少年穷奇那一身腱子肉。纵然穷奇神经大条，也被他盯得有些麻爪，它一个劲儿嘿嘿地笑，舌头都伸出了小半来。
不管怎么说，它还是好喜欢对方身上的味道，它乐意被对方绑起来，乐意和对方待在一起。
……
兰不远假传圣旨，让木属性暗卫做了一只大浴桶，让水属性暗卫弄了满满一桶水，再让火属性暗卫替她把水烧得滚烫。
‘修士真好用！’
兰不远在万丈高空美滋滋地泡起澡来。
一身黑痂很快就脱落殆尽，柔软乌黑的长发浮在水面上，兰不远从黑发中探出一条手臂，只见肌肤白得微微泛着蓝色，细腻得好像云絮一般。十指尖尖，像是刚剥了壳的嫩葱。
兰不远急忙沉到水里，把脸蛋洗得干干净净。
一个女暗卫敲门进来，在浴桶旁边放下一堆衣物。
“星宿师大人吩咐我给您送来的。”她微微颔首，顺手把无道那件黑袍收走了。
兰不远心中暗想，‘无道哪有这么好心给我送衣裳，还不是想把他自己的袍子收回去！’
等到她出浴，拎起那一团皱巴巴的衣裳时，脑子顿时变得一片空白。
极轻、轻软，由浅浅的蓝色渐渐变成极深的墨蓝色，渐变极为自然协调，没有半点突兀，那一种自然的美感叫人心生震撼，就好像把明媚的蓝天和深夜的星空都采摘了下来，完美地融合在了一件衣裳上面。
太美了！
兰不远心惊胆战地穿上了这件蓝色衣裳。
低头一看，尺寸正好。
‘他怎么会给我送衣裳呢？’兰不远心乱如麻，‘莫不是他当真要把我送给那只发|情的穷奇？！嘶……这样的话，那只穷奇便会心甘情愿被他驱使了……’
‘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
可怜的兰不远被人嫌弃了十几年，已经患上轻度被迫害妄想症了。
‘不行，得和他说清楚。再没人要我，我也不能跟一只穷奇啊？！’
兰不远刚踏出舱门，脚下传来重重一震——着陆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袖口是湖蓝色，衬得她的皮肤无比娇嫩，像是发着柔柔的光。
兰不远忽然有一点害臊。她快步走到无道的舱室，一推门，发现他和穷奇都不见了。
她只好披头散发往外面走。
傍晚的日光特别猛烈，刺得她一时睁不开眼。
到了甲板上，听到轻轻的抽气声。
兰不远用手遮了遮光线，那轻柔的袖管便顺着胳膊滑了下去，露出了白藕一般的小半截手臂。
更响亮的抽气声响起来。
“嘶——”
手腕一紧，被人拽了个趔趄。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兰不远本能地挣扎，却没能挣脱那只钳制住她腕部的手。熟悉的温热伴着暗香拂来，兰不远慢慢抬起眼睛，看见无道被夕阳镶上一圈金边的侧脸。
‘好漂亮啊……’
“回来了。辛苦了。”凤倾绝带着笑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嗯。”无道不冷不热地应一声，拉住兰不远往前走。
凤倾绝让到一旁，等无道先行一步，再匆匆赶上。
“此行可还顺利？不知这位是……”
一双含笑的凤眼望着兰不远。
“我的人。”无道脚步微顿，颇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有这闲功夫没话找话，不如去看看我带回了谁。”
穷奇小王子站在一旁，嘿嘿憨笑。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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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她很美
兰不远暗暗撇撇嘴，心道：‘你的人……你要杀的人罢！’
看着凤倾绝离去的背影，兰不远微微有些疑惑——这穷奇小王子难道长得不比她奇形怪状一些？凤倾绝怎么就没注意到旁边还杵着这么一号人呢？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
每个人都盯着她看。
‘我怎么了？’微风拂过，一头长发细细碎碎地扫过衣裳，和那轻柔的布料窃窃私语。
兰不远感受到了美好。
“你给我穿了什么？你不会真要把我送给穷奇吧？”兰不远小心地探头看了看走在无道另一侧的少年穷奇，然后紧张地盯住无道镶金边的唇。
便看到无道精致的唇角重重一抽。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放心……”
兰不远松了一口气。
无道续道：“……它看不上你。”
兰不远：“……”
无道扫了她一眼，然后牵着她的手腕大步向前走去。兰不远发现他的步子有些轻快，嘴角俏皮地勾了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无道的身上看见了一点点真正的少年的影子。
夕阳已沉到了地面线附近，走在黑水迷城的白色玛瑙建筑群中，看到它们的顶部都镶上了金色的光边，此情此景让人觉得一切都变得十分虚妄，像是睡梦中的美好国度。
兰不远顶着无数人的注目回到了城主府。
无道径直把她带到一面大水镜前。
“认识一下你自己，别再摆出那副傻相来。”
兰不远早已经猜到治愈了湮灰之毒的自己可能看起来很好看，却没料到穿上无道送给她的衣裳之后，竟然能美到如此地步。
她呆呆地望着水镜中的自己，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若是只论容貌，那么世间能衬得上无道本尊的人，可能只有眼前这一个了。
“我的脸色有点不对啊。”兰不远眨了眨眼，问道，“为什么我的皮肤在发蓝光？”
无道脸色不大好看：“白过头了，晒一晒就好。看够了没有，我还有话要说。”
兰不远赶紧点点头，羞涩地被他牵回了他的院子。
“我在那间舱室里藏了一块镜石。”无道一开口就没好事，“等到入夜，你潜到飞舟上，把它取回来。若是被人发现了，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要牵连到我。”
兰不远瞬间就懂了：“老夫妇的舱室？你故意把他们留在飞舟上，就是为了让凤倾绝在旁人发现他们的身份之前先行与他们相认？！你……你怀疑风倾绝？”
“不算笨。”无道懒懒地脱下外袍，身体在浅灰色的中衣底下若隐若现。暗香隐隐，线条流畅，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躯体散发着独特的诱惑力。
兰不远默念非礼勿视，把头转向窗外，“我觉得他是咒母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他父母亲竟然是贱籍，这件事情着实吊诡。莫非掳走他们的人还特意给他们弄上了戒痕？”
“不，那两人的戒痕是元极亲自下的。是旧痕。”无道微笑，“我没说他是咒母，只是想要知道他的秘密而已。”
“非得我去？”
“非得你去。”
“……好吧。”兰不远心中也清楚，偷窥凤倾绝的秘密这种事情，若是交给他手下的暗卫来做就太不靠谱了。
“不过……”兰不远眼珠一转，“我有个条件。我替你取回镜石，你得助我悟出最后二魂。”
无道闷笑起来。
半晌，他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兰不远：“你是谁，来自何处，去向何方。”
“我……”兰不远凝眉细想，“我曾潜入意识之海，明白了‘我’之由来，从而悟得一魂——‘本我’。但，我心底始终有着疑虑，我并不认为我只是过往记忆和经验的组合体。如果是这样，那一个人被夺舍的人，岂不是应该保留着本我的意志才对？然而事实上，每一个被夺舍的人，都不会表现出原身的丝毫特质。”
无道抬起眼睛，定定地望着兰不远。
她恍若未觉，径自说道：“我，一定有着一样更本源的东西，纵然千万世轮回，它也不会改变。可是我悟不到它。无道，你悟了么？你和令诸天……”
“天黑了。你该去取镜石了。”无道冷冷地说。
兰不远点点头，站了起来。
她径直走向连枝楼。
和聪明人打交道，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得太明——无道显然很清楚，兰不远回到黑水迷城之后最迫切要做的事情一定是救素卿，救了素卿，凤倾绝如果守信的话，就会把圣器心想事成还给兰不远。有了圣器，她自然就有了悄无声息潜入飞舟的能力。
‘看来令诸天的事情在他这里果然是禁忌。稍微一提都不行，更不用想从他嘴里问出那件事情了。’兰不远暗暗一叹。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地觉得，无道究竟是不是故意扔出心魂，放在金妃身边打探消息，这件事情非常重要。然而她想不出这件事情到底重要在哪里——如果是，那只能证明无道是个心机极深的人，但他本来就是啊！
天色暗沉，兰不远踏着玛瑙石小路，思绪不可抑制地飘回了与令诸天共度的那个夜晚。
令诸天的小册子她只看了一次，然后就再也不好意思拿出来了。很烫手。
前半册，他把从金妃那里听来的，有关仙界种种事宜都记在了册子上——如今那些东西基本是用不上的，因为金妃念叨得多的都是她自己如何资质过人、在仙界拥有怎样的地位、仙君是何等万众瞩目的存在，以及她那位仙尊父亲的喜好、弱点、法宝、秘术。至于兰不远最想知道的，仙界的各界势力分布、矿藏、仙草分布这种事情，谁能指望着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会去了解呢？
而后半册，令诸天却是把他想要对她说的话一一记在了册子里面。有追忆过往，但更多的却是那个林中之夜，他与兰不远相处的点滴。
曾经的程近近很爱抱怨令诸天是个挑剔刻薄难缠的家伙。他说他没敢问，在如今的兰不远眼里，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却很清楚，无道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兰不远叹息着踏进了连枝楼。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629章 温柔多情凤倾绝
连枝楼灯火通明。
楼角处，旋转的小木梯通往二层。
兰不远摔过一跤，对这个坑人的设计记忆犹新。
她咚咚咚踏着木梯上了二楼，不客气地推开门，就看见老夫妇二人坐在床榻边上，对着濒死的素卿直抹眼泪。凤倾绝负手立在一旁，脸上倒是没有多少表情。
兰不远看着神仙一样的白衣凤倾绝，心中不由得大赞无道下了一步好棋——只要拿回镜石，就能看到凤倾绝不为人知的一面诶！这么一想，心中那一株蠢蠢欲动的小火苗就再也摁不下去了。
她倒是不怎么担心素卿。禁域中，早已经亲眼见识过白后茹的神异药力，她丝毫也不担心白后救不回素卿。
此刻回想那一幕，兰不远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时候多么危急。
无道差一点就死了。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兰不远发现他身上已经没有了体温，而那支将他扎了个对穿的渔叉抽出来的时候，他的身体中已没有什么血液了。若这个人不是无道，兰不远一定不会这样疏忽大意，觉得他只是受伤而已，身体还能撑得住——这分明已经是个濒死之人了！
他告诉她，要救一个濒死的人，需要十朵白后菇，他让她数一数黑帝毒池边有几朵，决定要不要把药浪费在他的身上。直到这时，兰不远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如今的无道也是血肉之躯，他也会死。他的身上已经泛起了浓浓的死气，他的血液流干了，他的身体失去了温度，他就要死了！
兰不远也说不清楚当时的选择是对是错。只不过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选。哪怕知道无道早晚要杀了她，她依然不后悔替他治伤。
兰不远想着自己的心事，只凭着本能走到了床榻边上，取出白后菇交给凤倾绝，告诉了他用法。
老夫妇二人眼中含泪，抓住彼此的手，嘴里不住地向兰不远道谢。
……他们没反应过来这个天仙一样的姑娘是谁。
也怪不得他们。认识兰不远的时候，老夫妇是打心眼里把她当作了“大妹子”的呀！
凤倾绝的目光落在兰不远身上，颇有些深沉玩味。
他并没有着急去救素卿，这让兰不远对他更没了好感。她已经感觉到凤倾绝是个怎样的人了——风度翩翩、注重仪容举止、对女人温柔多情。兰不远不喜欢这样的人，在她年幼的时候，她就知道父亲对那个卖鸡肉的瘦女人温柔，会给母亲带来多大的伤害。
兰不远讨厌这样的温柔。
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烛光下凤倾绝近乎完美的容颜，心中不自觉地想，‘若是一定要选个人长相厮守的话，凤倾绝还不如无道呢。’
那无道哪里好呢？好像也没哪里好。
兰不远悄悄挑挑眉，心想，‘无道也不好。就冲他那凉飕飕的劲儿，什么绮念都能一下子被他浇熄了。那个人怕是永远也不可能热乎起来的。’
这边凤倾绝替素卿治伤不提。另一边，无道守在院门附近，有些焦灼地走来走去，眉眼之眼不见冷意，倒隐隐有些压抑的热切。
终于叫他等来了十九……怀中抱的那只大黑猫。
无道绷住唇，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接过大猫，慢悠悠回了屋，一层一层落好门栓。
“听说你伤得不轻。”
不等大黑猫解释，修长的十指已探入了茂密的毛毛中间，来来回回好一顿“检查”。
直到大黑猫脱了一小层毛，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魔爪。
“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大黑猫终于松了一口气，跳进悬在窗棂上面的猫窝，探出毛茸茸的大脑袋来，用毫无起伏的调子回道：“只有一个暗卫稍微接近过杂役院，排行第二，是个灵修。不过我认为，没了一半魂的二愣子不像是什么幕后黑手。凤倾绝的人也注意到了他，但他们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嗯，”无道温声说，“知道了。后面来了个穷奇，你有兴趣可以会会它。”
“嗷——？！！！”大黑猫登时来了精神。
……
那一边，凤倾绝给素卿解冻的瞬间，她的肌肤马上泛起了大片的灰白的死气，气息飞快地衰弱下去。
兰不远死死盯着凤倾绝，直到他把十朵白后的菇心汁都滴进了素卿后背的伤口里。
“……你不放心我？”凤倾绝猛地回了下头，正好对上兰不远充满审视的目光，顿时十分无语。
“谁说得清呢。”兰不远盯住素卿身上缓缓愈合的伤，只觉得一颗心还是隐隐地揪着。
眼见着白后菇已经生效了，素卿的呼吸已经趋于平稳，肌肤也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然而却连一丁点儿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娇美素净的面容上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不要紧，”凤倾绝微微地笑，“我让爹娘来唤她，一定能唤得醒。那件事是她最大的心结。”
他站起身来，冲着兰不远说，“陪我出去走走。”
兰不远气乐了。
“好啊，我觉得她醒来也不想看见你！”她挑衅地挑起一边眉毛，“去哪里走？仙鸾阁如何？”
凤倾绝脸上的微笑纹丝不动：“只要你高兴，去哪里都可以。”
兰不远败给了他的脸皮，恹恹道：“别了，虽然她未必愿意看见你，但醒来时你若是不在，恐怕她心中更不好受。当真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凤倾绝轻轻地笑了：“你又不曾嫁给我，如何知道嫁我是错。”
他忽然凑近了许多，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了兰不远的脸颊上，低低的耳语如同呢喃。
“星宿师年纪太轻，还不算是男人。”
兰不远心头警钟大作。她可不会认为凤倾绝是那种能被美色迷了心窍的人。
虽然他肆意对女子抛洒温柔，看似多情，但这种人其实最是无情，他永远只会爱他自己。旁人只是他锦上添花的道具而已。
……勾搭星宿师的女人，对凤倾绝有什么好处？！他不是还有求于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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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0章 难道你试过？
比脸皮厚，兰不远倒是没输过谁。
她幽幽地瞥了凤倾绝一眼，“你怎么知道星宿师算不算男人，难道你试过？”
凤倾绝：“……”
兰不远站起身来：“我已如约取回白后，我的东西……”
凤倾绝倒是爽快，当即取出玉如意递给兰不远。
兰不远伸手去接，被他捏住了食指。
“温香软玉。”略一停留，他的手指缓缓滑到她的指尖，轻轻一捏，松了手。
新生的肌肤特别娇嫩，一股微刺的酥麻感伴着恶心流向兰不远心口。她抓住玉如意，把手抽了回来，食指恨恨地在身侧衣裳上来回擦了几下。
凤倾绝不以为意，只微笑着看她。
离开连枝楼，兰不远想明白了。
凤倾绝这是在确认她是不是之前那个又老又丑的女炉。兰不远隐约记得凤倾绝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大意是“若别人也是你这样的性子，大约就没有今日的我了。”无论他这话是好的意思还是不好的意思，总之对于他来说，兰不远这个人的性格是很特别的。从禁域回来，她突然变成了一个美人。他只是想激一激她，好确认一下这个美人究竟是不是那个老丑的女炉，才会故意作出那些轻浮的举止——虽然凤倾绝不是什么忠诚的好丈夫，但却不至于急色到如斯地步。
想明白了凤倾绝的用意，兰不远就把被他“调|戏”的事抛到风里了。
她走进杂役院，摸黑潜入那间角落的小屋，取出心想事成。
‘我要隐匿形踪。’
一百息。
兰不远不敢耽搁。使用圣器是有时间间隔的，她还没来得及试一试到底需要过多久才能第二次使用它，能确定的是，圣器不能连续使用。
所以她必须在一百息之内潜入飞舟取了镜石，然后回到这里来。
隐匿形踪之后，兰不远自己也看不见自己了。她飞快地跑出小屋，助跑几步，轻身一跃，跃到了院墙上。足尖轻轻一点，踏着风，滑翔到了十来丈外。夜风吹拂在脸上，让人感觉无比惬意。
兰不远知道身上那件轻柔的衣裳像云朵一样飘浮着。她迎风奔跑，踏过白色玛瑙石路面，觉得自己轻盈得像一片羽毛。
这种异样的舒适的自由的感觉仿佛在哪里体验过。
兰不远忽然想起一个梦。
她刚到仙界时，在沙岛上做过的一个梦。梦中，她正是披着蓝色的轻纱，自在地起舞。
后来，来了一个人，一把剑，惊醒了她的美梦。
是谁？
俏女？
兰不远下意识地阻止自己去回忆那个梦，她一边跑一边想，‘俏女和那个声音甜糯女哪去了呢？自从黑肠死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们两个……’
兰不远的心有点乱。
五十息，她终于来到停放飞舟的场所，登上了那艘飞舟。
‘不行……时间可能不够我回到杂役院了……’
她定定神，找到凤倾绝父母居住的舱室，依着无道的吩咐，从窗缝里取出那块镜石。
只剩不到四十息了！
兰不远略一思忖，决定在城主府外显形，然后大摇大摆从后门回到杂役院去——就算有人盯着杂役院，也只会以为一时疏忽，没注意兰不远是什么时候跑到外边去的。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兰不远肆无忌惮一路闯过来，早已忘记了别人虽然看不见自己，却是可以摸得到的。
离开飞舟的时候，她一个不慎撞到了看守飞舟的守卫身上！
“什么人！敌袭——”
守卫吓了好大一跳，下意识地用真气凝了数把小飞剑，刺向兰不远移动的方位。
兰不远头皮发麻，感觉到了凛然的杀气，急忙就地一滚。
在禁域中，向他们扔飞剑的虽然是个真君，但那人被无道的容貌勾起了花花肠子，并没有想要瞬间置他们于死地，这样兰不远才有机会抓住无道等人闪躲开。而此刻，守卫只是人君修为，大惊之下却是使出了全力！
兰不远虽然治愈了湮灰之伤，但她的巅峰修为也就是元婴而已，人君乃是比化神还要更高一阶的存在，兰不远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幸好守卫看不见她，也感觉不到她的半点气息，惊慌之下扔出的飞剑准头大大不足，兰不远一滚之下，避开了绝大部分，却还是被其中一柄飞剑贯穿了左肩。
在这里出了纰漏那可就是真的纰漏了！
凤倾绝那么聪明的人，若是发现兰不远用圣器隐匿气息潜上飞舟，一定很快就会猜到她的目的！
‘不行……’
兰不远重重一咬牙，催动元婴，迫出了全部实力。
灵气流转，从左肩的伤口疯狂往外溢。兰不远狠下心，将元婴上的七色光催动到极致，元婴变成了红炽状态，灵气燃烧，将伤口涌出的血液化为虚无！
这样才不会留下痕迹！
她滚到了墙角，重重喘了几口气。
那个守卫疾步上前，捡起击伤了兰不远的真气化剑。见到剑上有血，他激动地对闻声而来的守卫们喊道：“速速上报！有个隐藏了身形的窃贼！我已伤到他了！”
兰不远的心重重一沉。
此刻这里人来人往，她又带了伤，更不可能及时赶回去了！
‘至少不能在这里被发现……’
左边肩膀传来阵阵剧痛，兰不远脚步微乱，贴着墙快速地逃离了飞舟停泊地。
‘只剩三十息……怎么办！’
此地距离城府尚远。即便没有受伤，至少也要将近四十息时间才有可能赶得回去。
更别说她现在左半边身体已经肿涨起来，又麻又痛。
正前方，一驾宽敞华丽的金盖马车正在疾行。
兰不远念头一转，干脆咬牙追了上去，跳上后车辕，侧身蹭进了马车左右飘荡的彩色布幔里面。
“好孩子，只管安安心心的，爹爹不会让凤倾绝那厮白白欺负了你！打狗，也要看看主人！”车厢中传出一个极为阴柔的嗓音。
“是，是，爹爹神通盖世，哼，我一定要把他……”
“嗯？”阴柔的声音不悦，“花仙，我说了，个人恩怨个人解决，不要影响到两界的关系！”
“是，是，爹，孩儿错了，孩儿知错！”
“知错就好，哼，他既然伤了我的狗，我也只能拿他的狗做做文章——花仙，都准备好了？”
“是，是，就在后边厢里呢！”
花仙？花仙真君？这不是那个伤了黑肠，被凤倾绝割了一只耳朵、赶出黑水界的家伙吗？他怎么还敢回来？！兰不远下意识地摸了摸后厢，在指尖凝了灵气，顺着木材的间隙切开一条细缝，贴上去瞧。
看清楚了车厢中的景象，她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差点栽下了马车。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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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2章 幸灾乐祸就对了
兰不远最终是直着回去的。
等到她意识到横着回去很可能是被抱回去时，心里不由得小小地后悔了一会儿——不说占他便宜，好歹省点力气嘛。
可惜没有后悔药。
无道看起来并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他走在前面，直到进了院子，都没有回头看一看身后的伤员。
进了院子里面，他也没理会兰不远，黑衣一晃，一头钻进苗圃里去了。
兰不远呆呆站在院子里等了他一会儿，见他不问不理，只好先回了屋，软绵绵地倚在他的床榻上。
伤口又辣又烫，抽着疼。
兰不远独自委屈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无道受的伤。也是贯穿伤，不像她只是皮肉受了痛，他伤及了肺腑，还在冰冷的湖里泡了很久。
他没有说过一句痛，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过一下。他带着她穿过五里树林，找到了黑帝毒池，然后面无表情地问她，是不是确定要在他的身上浪费白后菇？
自始至终，她并没有关心过他的伤，只惦记着怎样取药、怎样离开。
兰不远的心突然就被揪住了。
她觉得自己挺该死的。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啊？还恬不知耻地觉得别人没把自己当朋友好委屈？！
无道回到屋中，看见兰不远又哭成了一个泪人。
“我，我没事……”她胡乱抹了两把眼泪，“我不疼。”
无道叹了口气。
“衣裳脱了。”他冷冷地说。
“嗯？”兰不远一怔。
“快点。”他皱着眉头补充道，“我没把你当女人。”
“……哦。”
兰不远注意到他手中拿了一只小小的白玉碗，碗中盛了浓浓的墨绿汁液。
她没有顺势真的脱了衣裳，只把左肩的伤口露了出来。
无道又不高兴了：“这是怎么回事。”
兰不远低头一看，看到那处撕裂伤。
“我想嫁祸给花仙真君。”她心虚地垂下头，“其实我也知道没有用……不过真挺疼的……”
无道吐了口长气，用手指沾了碗中的墨绿汁液，狠狠地往兰不远伤处戳。
“疼死你算了。”不解气，又补一句：“真没用。”
兰不远闭上眼睛，做好了好伤处被他戳成筛子的准备。
却不料，手指温热，药汁温凉。
就像暖风轻轻拂着伤口，虽然不说缓解了疼痛，却是没有多添上半分。
她忍不住想，这个人，是真的要杀了她吗？会不会就和此刻一样……嘴硬心软？
敷好药，无道用细软的布条替兰不远包扎了伤口。
她不禁想起自己做的好事。重手重脚，胡乱一顿缠裹。他得多疼啊！他不说，丝毫也没流露出来，她就真的以为他不会疼了。
‘唉……活该嫁不出去。’
“好了。镜石呢？”
“啊？什……哦，哦。”兰不远把手探进袖袋，“隐匿了气息，无法用芥子囊。我把它放在……”
片刻，她抬起直勾勾的眼睛：“……没了。”
无道冷笑两声。看他的表情倒不是很意外。
“完了。”兰不远呆若木鸡，“凤倾绝完了。肯定是掉到花仙真君的车上去了。凤倾绝的秘密要被人发现了。”
她抬起头来，哭笑不得地说：“我怎么有一点点幸灾乐祸啊……”
“幸灾乐祸就对了。”无道说。
兰不远以为他又要嘲讽她，不料他唇角一弯：“我也是。不过别抱什么希望。”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各自把头转向另一边。
半晌，兰不远弱弱地问：“今晚我睡哪儿？”
……
素卿醒了。
凤倾绝坐在床头定定地望着她。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目光。
从前她住在山林里，与群兽为伍，她忘记了人类和兽类不一样，他们笑的时候未必是高兴。初见凤倾绝，他那春风般的微笑就烙进了她干净清澈的心里，怎么擦也擦不去。
为了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她走出山林，打听到了他的身份，然后找到了去见他的唯一途径——晋选女炉。她并没有考虑任何多余的问题，在她认知里，求偶就是这样的，找到他、告诉他，这不丢人。
一切都很顺利。她并不觉得奇怪。她是丛林之王，百兽都听她号令、受她驱使，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办不到的。
她如愿以偿进入黑水迷城，出现在凤倾绝的面前，告诉他她的来意和心意，他接受了。
她和他在一起了，他娶了她，每时每刻，他都是那样笑着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以为他也和她一样幸福快乐。
她曾以为如果他的父母没有出事，她和他就会一直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
但她醒来这一刻，忽然就懂了。
她从来也没有看懂过他。他脸上和眼睛里的笑，只是浮于表面的冰层，在那底下，那些汹涌澎湃、不欲人知的部分，才是真正的冰山本体。
不潜下去，永远也看不见他的真正面貌。
而此刻，他对她敞开了冰山一角。
“素卿。你都听到了吧？”
他神情温和，脸上没有挂着他惯用的假笑。
“听到了。”直觉告诉她，撒谎可能会死。她的心脏怦怦地乱跳起来，这个陌生而又真实的凤倾绝让她感觉到了恐惧。她昏迷的时候，的确能听见周围的声音，她知道他的父母已经被找回来了，也知道他刚才对着另一个女人说“温香软玉”，她还……听到了更多东西。
“那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并不是一个好人，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一个人，也不是……你爱的人。”他轻轻吁了口气，“面具戴得久了，真的会很累，很让人窒息。”
“放我走。”她说。
凤倾绝笑了。他一笑，又变回了那个世人熟知的凤倾绝——风华绝代、温润如玉、翩翩公子，见之忘俗。
她浑身发冷，重复一遍：“放我走。”
“怎么说起傻话来了呢，”凤倾绝笑道，“你是我的夫人，黑水界的女主人。这些疆域都是你的。你想去哪里，夫君都会陪你去。”
暗卫轻轻叩响传声金板：“禀城主，五花界莲君和花仙真君求见。”
“知道了。我这就来。”凤倾绝声音清润，带着笑意。
“我要去。”素卿坐了起来，“我要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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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3章 杀妻证道？
小院中。
“你还有心思睡？”无道笑了，“没听见外面的动静吗？”
兰不远凝神一听，果然吵闹得厉害。
“身上那么痛，又和你这个要杀我的人共处一室，我哪还顾得上外面的动静。”她忍不住试探一句。
“……很痛？”无道眸光微暗，语声有些阴冷，“也记在凤倾绝帐上吧。”
他站起身，匆匆出了门。
不多时，又弄了一碗墨绿的药汁替兰不远敷上。
兰不远偷眼望着他专注治伤的侧脸，心想，‘说一句你大发慈悲不杀我了会死吗？！’
“能不能走？再迟可没戏看了。”包扎好伤口后，无道不咸不淡扔过一句话。
兰不远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这样的人也爱看戏吗？”
“我这样的人。”无道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兰不远噎了下，心里浮起一丝烦躁。
她坐起来，下床，找鞋。
“衣裳换了。”无道淡声说，“凤倾绝的狗鼻子灵得很。”
他随手从架子上取来一件叠得齐整的白色棉袍。
兰不远打眼一看，正是先前穿过的那一种。
他出去了。
兰不远折腾了半天，总算是脱下那件美丽的蓝裳，打算换了白色棉袍……等一下！背后这个大红圈，还有药人两个大字是怎么一回事？！！
兰不远内心咆哮，脸上流泪。
亏她还美滋滋地觉得这白袍特别适合自己飘然欲仙的气质！
略一思忖，她撇下了药人袍，大大咧咧地取了另一个架子上无道的浅灰色中衣穿上。
质地简直难以言说。兰不远这辈子第一次知道穿上衣裳比不穿衣裳还要更加舒适自在。
满足地叹息一声，她又取下一件黑袍披上。
走到外面被夜风一吹，兰不远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上满是无道特有的清幽香味。
忽然就有一点点不自在，觉得自己仿佛侵犯了无道。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和当初截堵小师叔、调笑大师兄完全不一样。但究竟哪里不一样，兰不远却说不上来。
无道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看到兰不远穿着他的衣裳，表情轻微地崩塌了一下，声音微哑：“走了。”
他负起手走了出去。
有无道开路，自然无人敢拦。
二人顺利来到了动静颇大的地方——演武场。
而场中的那一幕，却是让迟到的观众看不懂了。
浑身肥肉震颤的花仙真君迈开两条粗短的腿，呼哧呼哧四下乱窜，那只六手六足的“肉蜘蛛”追在他的身后，三个头颅上，六双眼睛赤红滴血，它发出嘶哑恐怖的怪叫，拼命追逐着前方的肉山。
那花仙真君一边逃窜，一边放声学狗叫。
……这是怎么一回事？
视线一转，只见演武场边上，凤倾绝白衣翩翩，右臂死死揽住泪流满面的素卿。她已经把嘴唇咬破了，神情隐隐有些疯狂，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肉蜘蛛”上属于黑肠的那个头颅。
二人身边，站着个身穿莲叶色衣裳的瘦黄青年，一望便是那种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货色，他摇着一把金扇，冲着场内指指点点，时不时大大咧咧拍拍风倾绝的手臂：“绝兄！看起来，你的狗比我的狗要厉害一些啊！哈哈哈哈！”
正是兰不远在马车上听过的那个极阴柔瘆人的声音——被花仙真君叫“爹爹”的那个。
无道看出了她的疑惑，平静地说：“莲君。五花界界主万花王的独子。万花王修为真仙一阶，略逊于凤倾绝。”
兰不远听出了话中的味道，凝眉道：“这就奇了。家中老子修为都没有凤倾绝高，这个莲君凭什么这样肆无忌惮？”
“找到倚仗了吧。”无道垂眸看了看兰不远，“万花王是他娘老子，不是老子。”
兰不远一怔：“那他老子呢？”
“被他娘老子杀夫证道了。”
兰不远有些怪异地看了无道一眼。虽然她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但却控制不住自己歪了思绪。
他要杀她……他不会是……？！！
无道的态度本来有些漫不经心，兰不远随口问，他就随口一答。没想到突然接到了兰不远这个怪异的眼神，而他瞬间便领会到了她未说出口的那个意思，顿时嘴角一抽，差点儿喷出一口老血。
更可恶的是根本无从解释。
毕竟兰不远也不是他的妻，要解释他并不是要杀妻证道，就得先扯到他们两个不是夫妻关系……然而这也不对，即便他们两个是夫妻，他要杀她，也无关什么杀妻证道……这岂不是越描越黑了！
无道默默吞下那口老血，脸上一片黑气。
凤倾绝看到了他。
凤倾绝的脸上依然挂着和煦的微笑，冲着无道点了点头，又偏过头去，低低地对莲君说了几句。
莲君那阴柔的嗓音顿时幽幽地响彻演武场：“星宿师？娘亲当初想见他一见，他还不识好歹！哼，算他命大，否则龙帝爹爹非把他给活撕喽！”
兰不远双手一拍：“你说中了，果然是找到新爹了呢。”
“龙帝？”无道原本黑云弥漫的脸上多了一重凝重，漂亮的眉毛微微拧向眉心。
“是谁？”兰不远好奇地问。
无道轻轻摇了摇头。
凤倾绝道一声失陪，揽着素卿走向无道。
素卿几乎已经无法行走了，双腿僵直地拖在地上，任凤倾绝半搂半抱将她带了过来。
那双秀气的眼睛里满是狂乱的愤怒和绝望。
她很清楚凤倾绝不可能为了几个小小的女炉公然与五花界翻脸。莲君是五花界界主万花王的独儿子，动他一根毫毛，就是动了万花王的命根子。即便是她素卿被折腾成这样，凤倾绝也会好好掂量轻重，更不用说受了凌虐的只是一个小麻辫。
走到近前，凤倾绝先是冲着兰不远笑道：“可否把星宿师让给我一会儿？”
兰不远顺水推舟，从他手中接过素卿，把她带离演武场。
素卿的手指几乎掐进了兰不远的手臂里。
“他……他就是这般……照顾小麻辫的……”血从素卿的牙缝里不断地溢出来，“他……”
“你信不信我？”兰不远站定，直视她的眼睛。
素卿的眼神依旧狂乱。
兰不远定定地望着她，直到她慢慢开始变得冷静。
“我信你。”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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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 共情
“我信你。”素卿突然哭了，哽咽地重复，“我信你！小麻辫她既然信你，我也该信你，必须信你！”
“那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其实我一个人去见你那次，小麻辫她已经死了。一刀断喉，没有多少痛苦。里面那个东西只是用了她的尸体而已，并没有伤害到她。杀死她的，另有其人。”兰不远平静地说。
素卿抬起手捂住了嘴巴。
“我信。”片刻，她慢慢地把手放了下去，眼神里狂乱渐消，“但我还是不会放过这个侮辱她的人，哪怕拼上我的性命！”
兰不远轻轻舒了一口气。她是真的很害怕素卿会像很多年轻女子一样捂住耳朵大叫“我不听我不听，我不信我不信，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骗我你骗我”。幸好，素卿是个和她一样的人。
“之前瞒着你，是因为……”
“不必解释，我明白。”素卿慢慢把垂到脸颊的长发拨到耳后，柔弱的躯干里面隐隐爆发出坚定无畏的气势，“那时候的我太不争气了，即便告诉了我也没有用，我只会自怨自艾到死。”
“哎你别这样，”兰不远嘴角直抽，“经历了生死，我知道你现在无所畏惧，但也不能白白送死啊。你现在的实力……”
素卿慢慢眯起了眼睛。
她柔弱的身体似乎正在发生某种惊人的变化！
兰不远惊奇地发现，四周的真气并没有发生任何波动，然而素卿的身上，气势却是节节攀升！
素卿没有闭目，没有结印。
她很自在，双手很自然地浮了起来，平举在身侧，她冲着兰不远笑，笑容里有明悟，有苦涩，有情。
不知道为什么，兰不远竟能感同身受。
她再一次与人共情了。
林间奔跑的素卿、渴望飞翔的素卿、爱慕上一个长着光翼的漂亮男人的素卿、嫁作人妇的素卿、被人陷害的素卿、与爱人咫尺天涯的素卿、绝望的素卿、看穿一切的素卿、破茧而出的素卿……
“这……这是……”
素卿的背上，缓缓展开一对橙红色的光翼！与凤倾绝的不同，她的翼上片片鳞羽活灵活现，并不像是光芒组成的幻象，反倒像是羽翼本身发着光。
兰不远泪流满面。
不知过了多久，心神一荡，兰不远脱离了共情状态。
定睛一望，素卿柔弱的身体立在风中，身后哪有什么光翼。
方才二人心灵相通，素卿知道兰不远在想什么，她含泪笑道：“我的梦一定会实现的！相信我，啾啾啾不是白白送死的蠢蛋！”
“那是梦吗？”兰不远喃喃道，“不是。啾，你一定就是个凤凰！”
素卿心神激荡之下，暂时也抛却了那些痛苦，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是个蚯蚓呢。”
两个女人执着手，在星光下笑成了一对傻子。
“你怎么认得出我来？”兰不远惊奇地问，“我现在应该和从前一点也不像了吧？”
素卿歪着头，想了想，眨巴着眼睛说道：“感觉。你知道，我从前在山林里生活时，并不是靠眼睛吃饭的。”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郑重了起来，拉住兰不远的手，低声说道：“若是有可能，你们夫妇还是及早离开黑水界吧！这里不安全！以星宿师的本领，在哪里都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兰不远脸红了。扭捏片刻，嗔道：“我和他不是夫妇。”
素卿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我相信兽的直觉。嘿……不是就不是吧，早晚得是。”
兰不远：“……”借你吉言让他有个杀妻证道的机会？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等等，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黑水界不安全的？恕我直言，以你从前的状态，恐怕天塌下半块，你也是看不见的吧。你假装昏迷，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素卿瞳孔一缩，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惊恐。
兰不远赶紧把她再往旁边拉远了些：“你别紧张，我告诉你一个至理——若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定一定要尽快告诉第二个人，不然你会死得很快的。但你只要把它说出去，死亡之咒立刻就失效了！你想想，你还得留着性命替小麻辫报仇对不对？你不能死啊！”
素卿揪起来的一颗心缓缓落了回去，她有些哭笑不得：“我怎么说你才好，哪有你这样打探秘密的啊！”
“那你说是不说？”兰不远紧逼一步。
“不。那样岂不是把这个所谓的死亡之咒转移到你身上去了？”
兰不远干咳一声：“我会尽快把它传给第三个人……”
素卿：“……”
眼瞪眼片刻，素卿败下阵来：“他的父母是贱籍。”
兰不远嘴角直抽：“那两位是我救回来的，我早就知道了。”
素卿吸了一口气：“他们的戒痕是消不掉的！”
“我知道，元极仙尊亲自下的呗。两位老人家多年来一直装哑巴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他们舌头上的戒痕，久而久之，说话都不利索了。”
素卿直勾勾地抬起眼睛：“你知道这么多，怎么还没死？”
兰不远忍不住摇着头笑了起来：“哪怕凤倾绝出身不好，哦，应该说他隐瞒了出身修成正果……这个虽然是件严重犯忌的事情，然而这种事情算是可大可小的吧？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如今已是一界之主，隐瞒身世、庇护双亲应当也不是什么难事，他从前不就一直做得很好吗？”
“你不要被他温和的表象骗了！”素卿重重抓住兰不远的手，“相信我，这个秘密他绝对不想让活人知道的！对于他，也许是可大可小的事情，但对于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来说，这绝对是杀身之祸！你们发现了他的秘密，他一定会痛下杀手的！千万、千万不要心存侥幸！你们不了解那个人！他很可怕！”
素卿喘了几口气，紧张兮兮地问：“……他知道你们知道了吗？”
兰不远苦笑：“恐怕是知道了。除非那二老瞒着他。”
素卿舒了口气：“那还好。爹娘是很好的人，你们把他们救回来，他们明白事情轻重，不会轻易告诉他的。”
就是这样吗？兰不远心中隐隐觉得素卿仿佛还知道别的事情，但她也清楚素卿不会再多说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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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计划不如变化快
“那你现在修为怎样？”兰不远问道。
“刚刚晋入真君。”素卿瘦弱苍白的面孔上隐隐泛起一抹红润，“不瞒你说，突然从一个修为尽废的废人，一跃而成为世人仰望的真君……这一刻我觉得我能把头顶的天给捅一个窟窿！”
“那你可得尽快长出翅膀呀！”兰不远发自内心地高兴，一双眼睛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素卿的眸光剧烈地闪动，“如果这一回苍天开眼，让我活下来的话，我一定会好好修炼——如果能活下来。”
兰不远头大如斗：“你要干什么？”
“杀了这两个杂碎！”素卿犹豫片刻，咬着牙问，“杀死小麻辫的……是青鸾么？”
“我觉得是。不过没有找到证据。”
“那就先杀这两个。倘若不死，我再拿了青鸾，问出答案！”她顿了顿，“我若是死了，青鸾就交给你！”
兰不远：“……我都交了些什么朋友啊！”
素卿狡黠地笑了起来：“你若不想摊上这麻烦事，便帮我想个万无一失之策，助我成功杀了这两个！”
她掰着手指：“我的修为是真君一阶。主木副土。想要击杀同阶的花仙真君，我必须距离他一丈之内，用木系法术杀死他。如果他不敌逃跑，五丈之内我可以用土系法术有效地封锁他的退路。”
“而花仙真君，修为也是真君一阶。你瞧他的身材就知道平日疏于习练，一定不是我的对手。但他真气属土，挡下我一次两次攻击不成问题。你需要帮我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将他困在五丈之内，任由我发出三次以上的攻击。”
“哦对了。那个莲君，虽然修为只是人君九阶，但身上必定有强大的保命法宝。所以在杀死花仙真君之前，我得先对付他。也就是说，我要潜到他们身边一丈之内，在他们两个毫无提防的时候，先出手击杀了莲君，然后再对付花仙——在我出手击杀莲君之前，还需要三息时间，布好阻止花仙逃跑的土障。”
“很简单吧？交给你想办法了。”素卿弹了个响指。
“你也太性急了吧……”
“我还有别的机会吗？”素卿面色沉静，“你觉得，凤倾绝发现我修为突飞猛进之后，还会给我离开这座黑水迷城的机会吗？”
兰不远思忖片刻：“那我们现在就潜到他们的马车上，等到这二人回来时，我会帮你隐匿气息。我自称是凤倾绝献给莲君的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放手施为即可。”
素卿皱眉否决：“让你帮我想办法，不是让你搅和进来。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一个人做。”
兰不远探头望了望演武场中凤倾绝和无道并立的背影，说道：“你也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你看，花仙真君在莲君面前就是一条狗，凤倾绝送给莲君的女人，他自然不敢染指。我会尽量远离花仙，而你只要第一时间击杀了莲君，他根本碰不到我一根头发。莲君死后，我会逃到你的身后，花仙若是敢过来追我，正好自投罗网。你说说，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可是事后怎么……”
兰不远嘿嘿一笑：“有心算无心，你用土系法术击杀位阶没你高的莲君，应该没问题吧？”
“该是没问题的。”
“你不是说花仙真君的真气属性是土吗？让莲君死于花仙真君的土系法术，再弄死花仙真君，死无对证。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凤倾绝办吧，让他去操这个心。我想，他一定不希望凶手是他黑水界的人吧！”兰不远狡黠地眨了眨眼。
素卿略略回味，笑了。
“你心眼真坏。”
“一般一般。”
素卿曾经也算是半个城主，黑水迷城中的暗卫分布了然于胸。二女避开眼线，很快就摸到了五花界那架华丽的金盖大车上面。
前后车厢用铁板隔离开，只留下不到一尺大的探视小窗。素卿盯着小窗默默看了一会儿，抿住唇，倚在车厢壁上。兰不远忙中偷闲，把马车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察看了一遍，并没有见到那块镜石。
‘没掉在车上啊……不管了，先弄死这两个杂碎再说！’
兰不远和素卿都没想到的是，演武场那里出事了。
……
花仙真君大战“肉蜘蛛”正是莲君安排的一出好戏。
凤倾绝割了花仙真君一只耳朵，这就是不给他莲君脸子——谁都知道花仙是他莲君的一条好狗。凤倾绝打了狗，狗主人自然要出面讨回这个公道。
他动用了黑水迷城中的关系，把花仙看中的女炉弄到了手，交给花仙肆意玩弄至死之后，将尸体缝合起来，灌入了五花界特有的花蛆，做成了眼前这蜘蛛一般的怪物。
把这玩意儿带到凤倾绝面前闹上一场，既能帮花仙小狗儿出了一口好气，又能让凤倾绝知道他莲君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角色。
以花仙真君的本事，又怎么可能被一个全无修为的怪物撵得四下乱窜呢，不过是为了把声势弄得浩大，让更多的人欣赏这一出好戏罢了。
眼见闹得也差不多了，莲君使个眼色，那花仙真君便转身扑向肉蜘蛛，与它贴身肉搏，最后再哗众取宠一番。
只见那肉山将六足“肉蜘蛛”压在了身下，连撕带咬，将其一部分一部分肢解下来。
谁也没想的是，其中一个头颅突然张开了嘴，一股黑液直直喷进了花仙真君的嘴里。那花仙真君捂住喉咙，怪叫着仰倒在地，只见大片的黑色从他口和颈开始向四下蔓延，堂堂一个真君，全无半点反抗之力，很快整个身体都化作了黑色汁液，衣裳也被腐蚀殆尽。
目睹这一切的人个个都呆住了。
凤倾绝眼疾手快，在那只残破的“肉蜘蛛”扑向旁人时，寒气暴涌而出，将它死死冻住。
“莲君……”他依旧笑容和煦，“你是有身份的人，该知道是黑帝毒乃是至高违禁品，该避忌还是要避忌。花仙自作自受，死了也就死了，可你也该警醒些，万一今日伤的不是花仙而是你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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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6章 别抱希望
看着花仙真君死在面前，莲君早已吓得呆呆愣愣。
这一路，他和花仙可是对这只“肉蜘蛛”做了不少很难启齿的事情啊！
他的小心肝吓得噗通乱跳，庆幸自己玩弄的不是这个带毒的脑袋。
可是……哪来的黑帝毒呢？！会不会是凤倾绝？
莲君转念一想，自打进了城主府，肉蜘蛛一直牵在花仙的手上，除了一只野猫之外，根本没有半个人影接近过它，凤倾绝没有机会下手。所以是在五花界的时候就被人动了手脚！
“反了天了！”莲君咬牙切齿骂几句，突然有点心虚，讪讪地看着凤倾绝，低声道，“绝兄，你看这个事……恐怕是有人想对我不利啊。要是我在回去的路上出了什么事，你也不好给我娘交待是不是？不若劳烦你亲自走一趟，送我回家……”
凤倾绝温润一笑：“可。”
“那可真是太谢谢绝兄你了！这就出发吧。”他迈开两条细瘦的腿，匆匆往外走去。
心中咬牙暗道，‘丢了这么大脸面，可不能让这些兔崽子们白白看了笑话去！回头告诉娘亲和龙帝爹爹，就说其实是凤倾绝要暗害我，花仙是替我死的！哼，反正我手上有那块镜石作为证据……娘亲一定相信凤倾绝想要害死我！笑笑笑，老子都快吓得尿裤子了，他凤倾绝还笑，这不是看我笑话是什么！一定要让龙帝爹爹弄死他，替我出这一口恶气！哼，这一趟，就让姓凤的有去无回！’
莲君心中咒骂着凤倾绝，脸上却是堆满了媚笑。他还得指着凤倾绝把他安全送回家去呢。从前不怕，那是因为他从来也没有料到，竟然有人胆大至此，敢对他不利。如今看着花仙惨死在面前，自然晓得有人是要针对自己下黑手了。
凤倾绝风度翩翩，作了个“请”的手势，让莲君先行一步。
到了停放马车的空地，莲君心里忍不住有些犹豫了。自己这般挑衅，凤倾绝却是没有表现出丝毫恼怒来，堂堂一界之主，说送自己回家就送自己回家，倒也不算坏，如今这一路他表现够好，那么暂且留他一条性命也不是不行？
莲君默默在心里放了凤倾绝一条生路。
他忍不住吹嘘起来：“你可知道我龙帝爹爹有多厉害？嘿，荡平天火界不费吹灰之力！我记得天火界可是你们黑水界的死对头，上次那一战，你们损失可不小哪。哼，说起来，龙帝爹爹也算是送了你一份好礼呢！”
凤倾绝微笑颔首：“那可要当面谢过龙帝才好，劳烦莲弟替愚兄引见。”
“小意思。龙帝爹爹可疼我呢！”莲君眼珠一转，“你等一等，我先到车上收拾一下！”
“请便。”凤倾绝原地站定。
莲君大步走向马车。
“来了！”兰不远往那软金榻上一倚，将外穿的黑袍褪下小半，松松搭在肩臂上。
素卿依着兰不远的吩咐，用心想事成隐匿了身形和气息。
金帘一掀，面黄眼凹的莲君踏上了马车。
他低着头，从怀里掏出一块镜石，喃喃自语：“忘带芥子了，该把它藏哪儿呢？这一路回去，放身上难保掉出来被他看见……有了这个，凤倾绝还不是我手上的玩意，任我搓圆捏扁？”
头一抬，莲君呆住了。
世间竟有这样的美人儿！只见她，白得欺霜胜雪，娇得赛李压桃，一双浅瞳五光十色，半点樱唇含羞带怯。
“公子……城主派我来陪您呢……”
莲君呆呆往前一步。
兰不远眼波一荡，瞟向他身后。
花仙真君怎么没跟上来？！
见这莲君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兰不远不动声色，柔声对莲君说道：“公子，您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什么搓圆捏扁？可否给我看一看呀？”
“嘿嘿，凤倾绝果然识相！”莲君色迷迷地靠上来，“他都把你送给我了，我自然要放他一马，这个东西嘛，小美人儿你就不要问了，你只要好好伺候我，叫我舒服了，我自然不会把它拿出来~”
他随手把镜石揣回怀里，伸着一双细长的爪子直直扑向兰不远，往她胸前抓去。
他感觉到身后刮起一道香风。
还没来得及疑惑，只觉后背挨了一股极重的力道，撞得他重重向前一扑。从后背到前胸，突然好像涨满了什么东西，喉咙里、鼻腔里涌动着土腥味道。
莲君愣愣地低头一看，便看到，一根土锥从心口透了出来，黄色的硬土很快就被新鲜的血给浸染了，变成了黑棕色。
正欲痛呼，一只苍白的小手从身后绕过来，将一大团泥土封进了他的嘴巴里！
“呃……唔！”
兰不远从软榻上一骨碌爬起来，不复方才风情慵懒的模样，猴急地把手伸进他的衣衫里，摸出了那块镜石。
“嘿！回来了！”
这一回她可是学乖了，先把它放到了芥子囊里面，这才笑吟吟地指挥素卿用土把垂死挣扎的莲君整个给封了起来，塞到软金榻下面。
“心想事成用不了了。一会儿花仙上来，我故计重施，能拖他一息是一息，你全力施为吧。”兰不远倚回了榻上。
“好，那我就坐在边上。”
这架车外垂满了金色的长幔，不掀开它们，便看不到车外的景象。二女都没发现来到车外的人并不是花仙。
“莲弟，还没好么？”
凤倾绝没有用神识来探查。那样很不礼貌，他也不想看见些污眼睛的场面。
兰不远和素卿呆呆地对视一眼。
怎么会是凤倾绝？
“莲弟？”凤倾绝的声音已带上了几分狐疑。
看着素卿变得死白的脸，兰不远顿时明白了，凤倾绝并不是那种“你捅破了天我也帮你兜着”的霸道痴情男子。略一思忖，她从芥子中掏出镜石，注入灵气，放到素卿眼前——自然，她自己也把眼睛凑了过去。
镜石是很奇异的，虽然只有巴掌大，但凡是它记录下来的影像，无不纤毫毕现。
无道放置镜石的角度十分刁钻，老夫妇二人和凤倾绝的表情都能看得十分清楚，两位老人家张开说话时，舌头上的戒痕异常醒目！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世不言仙》，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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