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已破关
“这是幻境，当心。”兰不远沉声道。
她可是亲眼瞧着御凌霄被冰窟怪人活活咬下了脑袋。
听到她的声音，御凌霄慢慢扭过头，一双狭长的眼睛钉在她脸上，微微蹙起眉，似乎在费力地回忆什么。
兰不远不禁心中一跳。
这眼神让她记忆犹新乍一看，那是上位者俯瞰天下的那种平静无波的眼神，但只要再往深了细细一品，便能尝出些其他的滋味。比如扭曲，比如残忍，比如很赤果的占有欲。
“是你。”御凌霄突然咧开嘴，笑了。
兰不远有些无语这幻境往死里暴露她的秘密，究竟什么仇什么怨！只要这个“御凌霄”说出他被兰不远害死的事实，即便御天痕破除了幻境，也能猜到儿子的死一定和兰不远有关系。
“你以为这是幻境？”御凌霄的虎牙扎进下唇，两行鲜血缓缓流到下巴上。
他偏过头望着御天痕：“父亲。孩儿在北漠出了事，如今算是死了，也算是得了永生。此事说来话长，杀了这个人，你我父子二人再慢慢地聊。此地并非幻境，这最后一关，已被儿子破了。”
兰不远向后一跳，冲着御天痕喊道：“千万不要上当！这一定是挑拨我们自相残杀的局！你一路过关斩将，应当见识过类似的伎俩吧？”
不等御天痕有所反应，御凌霄便“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杀你，何需劳动父皇。兰不远，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没有关系，用你的身体，一点一点，慢慢地还给我。”
他的眸色变得极深。
兰不远不确定那是不是变成了一双充血的赤瞳。
“霄儿，你恐怕是认错人了。”御天痕的声音无喜无悲，“这一位，乃是天道宗特使陈鱼大人，并不是什么兰不远。”
“父亲莫要被她蒙骗了，此女诡计多端，待孩儿先将她拿下，再与你细说。”
御凌霄身体一晃。
兰不远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轨迹。幽静的空旷殿堂之中，忽然有风刮过。
她的前胸重重挨了一记。
御凌霄低沉带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金丹大圆满了啊……没让我失望。嗯？身上怎么生机全无？这样可不好玩了呢……”
在他说话的时候，兰不远的身体倒飞出了近十丈，还未站稳，小腿便被重重地一绊，身体后仰，被御凌霄捞住肩背和膝弯，打横抱了起来。
他看起来情意绵绵。
兰不远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乡中挣脱出来，便看到他的胳膊旁边又生出了两条胳膊，双手握拳，“砰”地砸中了她的小腹。
四条胳膊的御凌霄看起来无比诡异。
“打爆你的丹田，我们再慢慢玩。”御御霄的眼眶中只余下深色，多出的两只铁拳拼命地轰砸下来。
“你个死怪物！”兰不远咽下涌到嘴里的血，将焰灵气聚于掌心，一掌拍向御凌霄的脑门。
御凌霄侧头避开。
兰不远趁机一拧身，摆脱了他的钳制。
“北霄皇帝！还不帮忙对付这个怪物！？你莫非觉得这东西真是你的儿子？”
“父亲，朝三暮四。”御凌霄大步走向兰不远，漫不经心地说道，“除了儿子，莫非还有别人知道这个典故？”
“呵呵！呵呵呵呵！果然是我的霄儿！”御天痕放声大笑起来，“好！为父便助你拿下这个女人！与天道宗作对，又如何！”
兰不远心中骂娘不止。
‘果然是一对变态父子！用什么暗语不好，用朝三暮四！这是好话吗！’
兰不远一面腹诽，一面将焰灵气催升到极致，贴着宫殿地面上光可鉴人的地砖飞奔起来。抬头一望，殿顶上暗色的纹路，像是一只巨大的粗陋的简笔画大乌龟。整个看去，这只乌龟极眼熟。
兰不远眉尾轻挑，举目四望。
殿中有几根三四人合抱的大柱，柱上盘了张牙舞爪的蟠龙。
兰不远掠到柱后，抓住这些蟠龙就往高处爬。
“吓傻了么？”御凌霄挑着眉，慢悠悠走到殿柱下，负起手。
兰不远四手四脚圈在巨柱上，一个劲儿往上蹿。
御凌霄微微一笑，依旧负着手，双脚踏着虚空，却像是踏在凝实的台阶上一般，一步一步，闲庭阔步地追在兰不远身后。
无需凭借外力！
这是……元婴的实力！
兰不远凝神一看，发现根本看不透对方的修为。
要么，御凌霄的实力已超过了元婴大圆满，要么，他只是借助了某种法宝或者秘术，并非真正的实力。
兰不远觉得后者可能性比较大。
他死后……发生了什么？
御凌霄走得极慢，一步一步却像是踏准了兰不远的心跳，带来了极为沉重的压力。
他眼神戏谑，负着手，微仰着头，慢慢地欣赏品味着兰不远惊慌失措的模样。
御天痕本要御剑而上，见到御凌霄踏着虚空走到半空，便停下了手，目光微微闪烁。
兰不远喘着粗气喊道：“御凌霄！你是不是已经得到了先祖的秘藏？！否则，又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厉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非御家先祖留下来的是一粒仙丹？你已经把它给吃掉了？！御凌霄你可知道，拿了好处是要办事的！你可知道，这个世界将要遭遇一场大劫，你得对天下苍生负责的！这种万分危急的时刻，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这样一个小女子过不去！”
御凌霄脚步微微一滞，笑了：“拖延时间，设下幻象。兰不远，你以为这种雕虫小技，在如今的我面前还能奏效？”
“不信你问你皇帝老子！”兰不远一边爬一边叫，“问问他，那是多么可怕的灾祸！你不过区区元婴修为，与其和我在此地纠缠浪费时间，不如赶紧闭关修炼去，否则，不过是我早死一步，你晚死一步罢了！那样又有什么意义？自己性命都要不保了，生死面前无大事，这种时刻，你我那点小恩怨不是应当先放在一边吗？”
御凌霄笑得眯起了眼睛：“好一个生死面前无大事。兰不远，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如今的我根本不是活人，就算你们都死光了，就算中土大陆被夷为平地，我，也会安然无恙的。这一切，也是拜你所赐，怎么能不让你也尝一尝个中滋味？”
第393章 两相残
就算中土大陆毁灭，他也能安然无恙？
兰不远愤怒地叫道：“御凌霄，你怎么能如此自私？！北霄的百姓多么信任爱戴你们御家，听闻你怀孕的妻子有恙，整个北霄国的医师冒着暴风雪赶到天都城来，替你的妻子诊治，你，却要置天下苍生于死地！”
御凌霄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他迟疑半晌，偏着头，望向站在殿中的御天痕。
御天痕轻轻点头，道：“太子妃的确怀有身孕，否则，为父也无法独自开启道纹。”
“知道了。赵惟儿居然替我留下了一丝血脉……为了儿子，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御凌霄点点头，“那，我便直接杀了她，然后再解决其他的事情——可惜，少了许多乐子。”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
兰不远感觉到凛然杀机，头也不回，用骨刺在一只蟠龙爪上重重一点，身体斜斜荡向一侧。
只听一声轰响，她原本栖身之处，雕龙已化为齑粉，只余下一个两面对穿的大洞。
“兰不远，我真没料到，你竟有如此胸怀——置自身性命不顾，满心惦记着天下苍生？”御凌霄的身影在原地轻轻一晃，再度消失。
“我才不信！”兰不远叫道，“你要是出得去，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待在这里？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如今的你，只是个厉鬼冤魂，想要出去，唯有夺舍一途！方才你说为了儿子可以做任何事情，这便是说给你皇帝老子听的吧？！想要他为了你牺牲自己，把躯壳贡献出来供你使用？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兰不远果断祸水东引，挑拨父子二人。
御凌霄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霄儿。”御天痕的声音从地面传来，“此话当真？”
御凌霄默了片刻，笑了：“父亲，儿子是你一手带大的，儿子是什么想法、会怎样行事，也都是你教出来的，不是么？”
御天痕叹息道：“霄儿，你还不知道那是多么可怕的灾祸。若你知晓了，一定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去面对那样的大恐怖。霄儿，担子太重，而你太年轻。这样吧，你将先祖的传承转交给为父，待为父解决了外头的事情，一定替你想出办法，叫你死而复生，离开此地。如何？”
沉默在空旷的宫殿中蔓延。
终于，御凌霄尖锐的笑声打破了沉寂。
“哈哈哈哈哈！御天痕，别人不了解你，难道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想法？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你还真相信，只要做下惊世的伟业，叫世间万民敬仰拥戴，便能刀枪不入，无敌于天下？你傻了吧！那北风王令诸天，最终不是死了么！”
御天痕沉沉地看着他，半晌，轻声道：“令诸天死没死，世间没有一个人知道。但在他活着的时候，无人能伤他分毫，这也是事实。”
御凌霄垂下头，定定看他，看着看着，笑得捂住了肚子：“不行了，不行了，老匹夫，你是想要笑死我。我就问你，自你当上皇帝，有人伤过你么？八百年后，是不是也会有个傻子告诉自己儿子说——‘哎呀哎呀，当年有个皇帝叫御天痕，他有不死之身呢！’”
“所以为父才说你年纪太轻，很多事你无法理解。”御天痕负起手，眼中满是骄傲，“为父这些年来，勤政爱民，冥冥之中，已能感应到周身环了帝王瑞气！霄儿，你若当真是厉鬼，想要接近我，受罪的只会是你自己。为父能察觉，若是能让万民的敬仰再进一层，恐怕有望抵达传说中北风王神鬼莫侵的境界！”
‘可是能被凡人的利器轻易地杀死。’兰不远心想，‘莫非，这正是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趁这父子二人起了龃龉，兰不远悄无声息地继续往上爬。
御凌霄的身影突然消失。
兰不远心头一惊，正运足了灵气准备躲避时，就见他站在了御天痕的对面，伸出一只手。
御凌霄轻松地掐住了御天痕的咽喉。
“嗯？”御凌霄眯起眼睛，把自己的身体往前凑，“帝王瑞气？嗯？伤我？伤我啊？伤我啊怎么不伤我？！”
御天痕的脸颜色变得极深。兰不远猜测应当是憋成了深紫色。
颈骨响起了“咯咯”声，御凌霄瞪着眼睛，将脸凑到自己父亲的眼前，细细地欣赏对方痛苦的表情。
“从小，你就教会了我，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愉悦的事情是什么。啊，父亲，儿子从来不敢想，如果手中的猎物是您，那将会是怎样巨大的欢愉？！我本没打算这么快就对付你……可你，可你……你让我迫不及待了……”
两张脸，一张兴奋扭曲，一张痛苦狰狞。
御天痕的手探向腰间。
只见御凌霄脸上浮起一抹诡笑，垂在身旁的左手指缝中，赫然夹了四根又尖又长、带着倒刺的三棱刃。
兰不远一个哆嗦，急忙手脚并用继续往上爬。
御凌霄狞笑着，把那四根三棱刃捅进了御天痕下腹。
他的手指依旧夹着它们，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转动着。
“嗯？毁你丹田又如何？父亲，你可不要打自爆金丹的主意，那样我可就太伤心太失望了。这些手段，都是您手把手教给我的，如今儿子的出师仪式，您怎么能拒绝欣赏呢？”
御天痕喉咙里憋出一串“滋滋”声，血顺着嘴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御凌霄握住三棱刃的手继续向下……
片刻之后，御天痕发不出人声的咽喉中挤出一串惨绝人寰的怪叫。
兰不远纵然与这二人相距甚远，亦是头皮发麻。
御凌霄怪笑着说道：“朝三暮四……你带给我的猎物，总是以七为数……你以为你在教我什么道理？不，什么道理也没有，你只教会了我，怎么样让自己愉悦得想要飞起来！我一想到，这具身体很快就会为我所用，我正在弄我自己，把它弄烂，啊哈哈哈……真是极致的快乐啊！”
第394章 亲父子
御天痕的咽喉中不断地发出怪声，嘴里涌出血沫，眼见就要不活。
兰不远已爬到了殿顶。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个庞大的、似乎印在殿顶外面的龟形暗纹。
到了近处看得更加清楚。殿顶是用隐约能透光的浅色材料制成，手感像是玉石。光线虽不能够完全穿透这一层穹顶洒落在这宫殿中，却能将殿顶外的图案映到内侧来。
兰不远居高临下环顾一圈。
这处宫殿长约三百丈，宽高皆是百丈。四面墙壁似乎也是同样的玉质，依这透光度来推断，当是白玉。
再看看头顶上那只粗陋的龟，兰不远已猜出了此为何地。
御凌霄从前吃过兰不远的亏，对她出手可谓快准狠，并不给她多少废话的余地。但对着在自己手掌中垂死挣扎的父亲，他忍不住开始倾吐起心底的话。
“母后是怎么死的，儿子可是牢牢记着，一刻也不敢忘记！御家人，个个天生暴虐，好好的暴君你不当，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你偏要做好皇帝！为了不让自己崩溃，私底下你愈演愈烈，一定要用最残忍的手段残害至亲，才能让你得到心灵的平衡，不至于把自己逼成个疯子！自从有了我，你更是发现了个好方法——看着我做那些事情，比你自己亲手去做，更叫你感到满足。”
御天痕的双眼中已开始出现崩断的血线，那只悄悄探向腰间的手无力地垂下，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
丹田被三梭刃贯穿，御天痕调动不了任何灵气，肉身也只是比普通人稍微强悍一些罢了。
眼见着，御天痕瞳仁慢慢地变大，目光失了准，游离散漫地望着面前的亲儿子。
御凌霄恨恨地将他推到了地上。
“母后虽然是死在我的手上，可，那都是被你逼的！我若不真心地喜欢上把猎物凌虐至死的感觉，你就会对我做那些事情！老匹夫！我恨，恨不得活扒了你！”
御天痕大张着嘴巴，面容苍老，如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他并没有呛咳，目光茫然游离，望着爬到了穹顶上的兰不远。
兰不远正在研究宫殿的穹顶。
御天痕慢慢抬起一只手，颤巍巍地要指兰不远。
兰不远吓得又摇头又摆手。
幸好御凌霄此刻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情绪，并没有被御天痕的动作分散了注意力，他来回踱了几步，躬下身子看着地上的御天痕，说道：“你肯定想不到，我到北漠寻找神器，其实就是为了弄死你。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做真正的自己！”
兰不远小小地惊叹一声，自上而下望去。只觉得这御凌霄仿佛突然变得高大正直了，身上都在闪闪发光。
‘难道这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兰不远心想，‘不知他还会说出什么正义的话来！’
便听到御凌霄接道：“遵从自己心底的声音，不用再去想那些小手段小花样折磨猎物——等到你死了，我便要顺应本心，把所有叫我看不顺眼的东西通通毁灭！譬如你手下那些狗官，蝇营狗苟，我要将他们全部捉来，连带九族都给砍了！那才叫一个痛快！”
御天痕终于呛咳起来，咳得仿佛下一刻整片肺就要从口中喷出来。
“这就怕了？”御凌霄哼笑道，“还有，我最见不得那些灭人志气的营生，什么酒肆茶楼，戏子娼妓，说书卖艺，在我北霄境内，但凡生产和从军之外，一切惑人心智的玩乐，全部取缔！这些人，一个都不会留下，还我北霄一个干净！”
御天痕边咳边抽气。
兰不远差点从穹顶掉了下去。
老的有病，小的更是有病。没治了。
御凌霄一脚踩在了御天痕胸口，把血从他胸腔里挤出来，大口往外喷。
“怎么？当了一辈子假惺惺的好皇帝，得了帝王瑞气，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啊？传说，哈哈哈哈！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你毁了母后，毁了我，毁了一切！现在，该轮到你自己了！真可惜啊，刀枪不入，不死之身，这样死去，你甘心吗？欢愉吗？哈哈哈哈哈！”
胸腔被踩塌，反倒给了御天痕回光返照一般的力量。
他把一只手指向了空中，口中边喷血，边吐出一个字：“她！”
兰不远瞳孔紧缩，抛出骨刺，御了骨，飞快地掠到銮座上方，藏在两条吐珠的蟠龙后面。
‘这疯子好不容易忘记了我……’
幸好御凌霄此刻根本没有把御天痕当回事。
他重重一踩，继续说道：“我死在北漠，却是因祸得福。因为心中不甘，我魂魄不灭，在先祖的指引之下，浑浑噩噩间，竟通过相连的镜之界，越过所有道纹，直接到达了先祖秘藏中。”
兰不远心中暗想，‘果然如我所料，那些蜃境和凌霄殿，的确是相连的。’
“只不过……”御凌霄咯咯地笑了，“我如今能得了这般际遇，却不是受了先祖的庇护。这道纹，毕竟是你与我一道一道破开的，其中经历了多少艰辛，至今仍历历在目。看在你即将死去，还要把躯体留给我用的份上，我便告诉你，这先祖秘藏究竟是什么！”
“我到达道纹的尽头，见到先祖之灵。那老头见了我便笑，他说，这世间若有灾祸，大抵也是凡人得罪了神仙，不过不要紧，既然我能通过他的九十九重考验成功到了这里，那便是天上地下万年不遇的天之骄子，他这便把他毕生的功力传与我！”
御天痕濒死的眼中焕发出异样的神采。
御凌霄冷哼一声，阴诡地笑着说道：“他等待了这么多年，等的便是身负他的血脉，拥有过人天资的后人。这样的躯壳，最是适合用来夺舍。他假意传我毕生功力，其实，是要吞噬我的意志，占据我的躯壳！哈哈哈，秘藏啊秘藏，秘藏中藏的，居然是一个想要夺舍我的老东西！之所以定要两人以上共同开启道纹，那是因为他担心恰好遇到一个意志过于坚定、难以夺舍的后人。”
御天痕最后一口气噎在了胸口，两眼一翻，不省人事了。
御凌霄咯咯笑道：“那老东西想要夺舍我，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从你逼迫我向自己的生母出手，我就学着给自己做了一个‘壳’。”
第395章 御器奴
御天痕看起来已经死了。
兰不远藏在銮座正上方的蟠龙后面，尝试着用骨刺去撬那光洁无比的白玉墙壁和穹顶。
这白玉似乎是软玉，轻轻一戳，就能戳一个圆孔。但，还没等兰不远开始高兴，那处缺口便飞速地合上，不留下半丝痕迹。
她探头一望，见那根被御凌霄击穿一个大洞的蟠龙柱，早已恢复如初。
这处宫殿并没有门，四面都是这玉石材质。
这便意味着……被关在里面了？！
一处……会自愈的玉石棺材？！
还要和一个极度不正常的御凌霄共处一室？！
兰不远再度感受到了命运的恶意和嘲笑。
御凌霄犹在对着御天痕的尸体说话：“我逼着自己，分裂出另一个‘空壳’，这个壳，便是按着你的要求来思考、行事。你要我爱上凌虐弱者的感觉，我便让这个‘壳’照你吩咐做。而我自己，则藏得更深，用冰冷漠然的眼神注视着这一切……啊，你一定不会懂，这已经是神的领域了。老匹夫，你一定想不到，你把自己的儿子给活活逼成了神！”
‘这是脑子有病。’兰不远腹诽。
“多亏了你，老匹夫！若不是你这般逼迫我，我又怎么能做得到这样伟大的事情？你可知道，创造生命，创造世界，那是惟有神才能拥有的能力！而我，便有了这样的能力！我为自己创造了身中之身，这个‘壳’，它既是我的创造物，同时，又能有它自己的想法和行动力，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魂魄一样，但，它完完全全处在我的掌控之中。这个想要夺舍我的老家伙，傻乎乎地，就钻到我的‘壳’里去了！他自以为夺舍成功，却不料，这个‘壳’是我创造的一方小世界，我，便是这个世界绝对的神明！”
御凌霄脚一动，把御天痕的胸腔整个踩得塌陷下去。
“的确，我需要一具肉身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我并不急于这一时。老匹夫，我知道你还吊着一口气舍不得死，便让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御家为何姓御？那是因为，我们先祖，只是给神仙们看护一件神器的奴仆，人称御器奴！这御器奴毕生之愿，就是成为神器的器灵。为了成为器灵，那就必须舍弃自己的肉身，将自己活活炼化成灵体，但成为灵体，便无法行动自如，又如何去接近神器？”
“所以他想出了这么个招。他逃离仙界，到凡间留下子嗣，提供修行的秘法和保命的宝贝，又留下这一处禁制，藏身其中炼化自身，临行前，他将一部分血肉炼化成那件法宝——祸源，那东西，根本无法预测什么灾祸，而是与他自身的炼化同步发生变化的本命法器，一旦他成功炼化了自己，祸源便有所反应，让后人以为大祸将至，以逼迫后人竭尽全力进入秘藏，供他夺舍。你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啊！”
御凌霄挑起眉，睨着地上的烂肉。
“之所以轻轻松松就进了这处尘封万余年的秘藏，其实不是你我实力强运气好，只是因为，他已迫不及待了啊！原本，他的计划是在夺舍之后，利用夺舍来的身躯飞升化神引下雷劫，再以雷为引，入侵神器还牙。没想到的是……”
御凌霄突然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如梦初醒：“噢，忘记了此地还有一个多余的人。”
兰不远这下明白了为什么看不透对方的修为。
他如今的实力，全部来源那个“壳”中的御器奴。兰不远看到的，只是御凌霄的魂魄本体，自然是没有什么修为。
兰不远知道躲不过，便从藏身处爬了出来，坐在蟠龙的一只龙爪上，笑吟吟地望着御凌霄。
“太子啊，这么说来，其实我算是变相地帮了你的大忙？——你先别忙动手！”
兰不远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御凌霄凌厉的掌击。
那只蟠龙龙爪“砰”地爆开，白玉粉尘还未散开，便已开始自愈。
等到兰不远跃起又重新落下时，又坐在了那只看起来安然无恙的龙爪上。
此刻的御凌霄，身上共长了四条胳膊，看起来极为怪异。
一击无果，他身体一旋，一条腿高高抬起，对准兰不远的天灵盖重重砸落。
兰不远边逃边喊：“等等，你等等，御凌霄！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你身为一国太子，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虽然你话只说了一半，但我却猜到了——你那个御器奴老祖宗，本来想夺舍个自己的血脉后人，然后借着雷劫，炼化成了灵体的他好顺着雷电窜上天去，跑到还牙里面。啊呀呀！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简直是丧尽天良啊！御凌霄，我都为你鸣不平了！虎毒不食子，有这样的祖宗，真是要倒辈辈子霉！话说回来——哎你慢点，可不可以让我喘口气……”
御凌霄四拳紧握，自高处跃下，把玉石地面砸出一个一丈方圆的大坑。
瞬息之间，地面恢复了原状。
兰不远狼狈地滚到一边，边滚边道：“你那御器奴老祖宗，想要夺舍你，反倒被你请君入瓮瓮中捉鳖，真真是大快人心啊！御凌霄，不是我说，我观你相貌堂堂，乃是有大志向的人，应当不会和你这倒霉祖宗一样，想要给神器做器灵吧？！”
“乖乖束手就擒，我会给你机会，有什么话，在我身下慢慢说。”御凌霄身下又多长出了两条腿，成了一个四手四足的怪物。
虽然看着怪异笨重，但速度却是足足快了一倍，而且攻击手段更加叫人眼花缭乱。
兰不远本就落在下风，此时更是手忙脚乱，短短几息之间，肩上腰上便挨了几下重击，只觉得胸口气血翻腾，灵气开始紊乱。
“御凌霄！”兰不远大叫，“你再追，我可要动用绝招了！”
她从芥子中掏出了那只天道宗宗主送给她的银色小笼，笼中装了金色蛊王。
“养了你这么久，就算是只仓鼠，应当也能稍微认得我了吧！”兰不远一边打滚一边念叨，“咬他，千万别咬我！”
第396章 没冲突 （感谢雪粒sherri亲打赏和氏璧+）
兰不远默默给自己涨了涨信心，然后视死如归地打开了笼子。
金色蛊王似乎有些懵。
自从沦落为兰不远的阶下囚，它就一直被装在笼子里，收进芥子中。蛊虫并非活物，而是万千虫类的怨念凝成的阴鬼之物，对生者的气息最是敏感。
然而这里并没有什么活人的气息。
御凌霄是个厉鬼，而兰不远服下死人丹，在它看来就是一具死尸。
兰不远屏息锁气，突然直直往地上一倒，再也不动一下。御凌霄一跃而起，哼笑一声，五指成爪，如恶鹰捕兔一般，扑向地上的兰不远。
兰不远嘬起嘴唇，口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哨音，正是那位伺候蛊王的少女教给她的攻击指令。
迷茫的蛊王乍然接收到了熟悉的命令，又感觉到了御凌霄扑下的劲风，于是忽略了对方是个死物，身体一振，直直冲向御凌霄。
“成了！”兰不远大喜过望，一个轱辘滚了起来，扑向一旁的巨柱，藏在了柱子后头。
只见御凌霄和蛊虫双双化成了流光，在这巨大玉殿的各处撞击出无数火花。
“御凌霄，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和我聊一聊了吧？”兰不远喊一声换一个地方。
御凌霄的攻势总是和蛊王重重撞击在一起，被它一阻再阻，而兰不远又极为奸滑，一时半会，竟真拿她没什么办法了。
这蛊王有三个长处——身体硬、速度快、能洒下迷惑人的粉末。
渐渐地，御凌霄看着兰不远蹦来窜去的影子，瞧出了一些熟悉的味道——那是多少年前了，穿着华裳的女子，像穿花蝴蝶一样，飞舞在花丛间、假山下。她冲着他喊，“霄儿，母亲在这里……”
御凌霄冷哼一声，将心神沉入识海。
“拿下这个女人，随意处置。”他对自己下了命令。
兰不远不禁啧道：“厉害厉害，自己能把自己骗成这德性，你也是天上地下第一人了！”
趁着御凌霄与蛊王斗得如火如荼，兰不远急急检查了玉宫的每一处，并没有发现任何出口。
这御凌霄既是魂灵，一定无法暴晒在光天化日之下，既然打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要逃到外面，他自然无法再追击。只可惜凭她现在的本事，根本无法逃出这个牢笼。
兰不远抬头望了望殿顶的暗色巨纹，叹息道：“御凌霄，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家先祖致力于做一名合格的器灵，他已经快成功了呢！你以为自己吞噬掌控了他，其实你已经不知不觉被他带到坑里了！眼下，我们恐怕已身处神器还牙内部了！”
御凌霄与蛊王叮叮铛铛地对碰了几次，挤出一个字：“哦？”
“哎呀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兰不远拍着腿，闪到另一根巨柱之后，“你不会真不知道吧！那你以为这是哪里？”
御凌霄百忙之中蹙起眉头。
身死之后，头脑不像活着的时候一般清明。他浑浑噩噩，心中满是不甘，受那一缕血脉的牵引，穿过幻中幻，不知怎么就来到了此地，遇上了等候多时的先祖之灵。
先祖之灵被他反夺舍之后，他便得到了这具灵体的实力和记忆，但，却极自然地忽略了此时的处境。而关于如何离开此处，则是直到方才兰不远提及他是否要夺舍御天痕时，脑中才出现了囫囵的念头。此刻，当兰不远提到此地乃是神器还牙内部时，他忽然有了茅塞顿开之感！
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自己才是那个“壳”？！自以为拥有自主的意志，其实，是被人支配而不自明？！此刻经兰不远一提，脑中仿佛突然打开了一道闸，涌进了许多新鲜的识念。
“收起你的虫！要出大事了！”御凌霄突然放声吼道。
兰不远也很无奈：“我说了不要逼我，你非不听。这蛊王根本不听我的，哪是说放就放，说收就收呢？”
“血脉之中，有禁制！”御凌霄咬牙切齿，“他在自己血脉之中下过禁制……这是血脉源头的意志……虽不能直接作用于我，但我也无法抗拒最深层的本能……我无法真正消灭他、同化他！”
“啊！”兰不远道，“意思是，你和你这位御器奴先祖，眼下相互牵制，谁也拿谁没辙？那你所谓的大事是……”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御凌霄与蛊王已对撞了上千次。
“动静太大，惊醒器灵了！”御凌霄话音未落，便见玉质地面上，一个白色的东西慢慢凸起。
御凌霄咬牙切齿：“想要占据神器，便要消灭原本的器灵……他在血脉之中种下血咒，一旦我触碰到器灵，血咒便会吞噬我，形成一道极强大的血击，与这器灵同归于尽！他……他借着守护神器之机，毕生在钻研的，便是这种东西！一旦叫他成功了，我与器灵同归于尽，他亦能如愿占据神器，成为新的器灵！兰不远，他若是成了，你恐怕会死得比我惨！”
兰不远眨了眨眼：“我怎么反倒觉得我与他无冤无仇，也许还更好说话些？你是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但他就未必。”
“你！”
兰不远一脸无辜：“我对做器灵这种事情显然没有任何兴趣，所以，我和他之间没有冲突啊？他做他的器灵，而我只是想从这里出去，好好做人。”
御凌霄挥动着四条胳膊，抵挡住蛊王密不透风的攻击，牙缝里挤出阴狠的声音：“你可莫要忘记了，我可以支配我那个‘壳’的行动——只要不危及他，便不会触动血脉禁制。我若走投无路，一定会拉你一起下黄泉！等到他成为了器灵，便可以掌控神器，到时候捏死你这只蝼蚁，你认为需要花费多少力气？”
说话的时候，地面上的白色凸起已有小牛犊大小。
一层白色软玉就像是披在它身上的轻纱一般，缓缓淌下去，这只器灵一点一点露了出来。
“兰不远！只要我触碰到器灵，我们两个一起完蛋！”御凌霄阴沉沉地威胁道。
第397章 莫惊动
从地面上凸起的器灵像一只大葫芦。只不过，它的身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一条条胳膊，每条胳膊上，都长有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手心正中，各长有一只圆溜溜的黑眼睛。
只匆匆扫过一眼，兰不远和御凌霄二人就觉得从头到脚起满了鸡皮疙瘩——这器灵，也生得太恶心了吧？！
它整个从地面钻了出来。
白玉地砖恢复如初，这只身高近一丈的恐怖怪葫芦愣愣地站着，长满了全身的手臂轻轻摇晃，就像无数的海草，而每一条手臂上长着的眼睛，则是滴溜溜地转动着，不放过这玉殿中每一处角落。
兰不远贴在一根玉柱后，御凌霄缩在另一根柱子后面，金色蛊虫咬住他一条胳膊，他忍着痛，一声不吭。
只听“噗叽”一声，整间宫殿抖了一抖。
大约是那怪物器灵在走动。
御凌霄咬牙切齿，指着正在大口啃噬他手臂的蛊王，用口型对兰不远喊道：“收了它！”
兰不远望了望两柱之间的距离，表示爱莫能助。
御凌霄恨恨地瞪她，突然眼神大变，有些惊恐地盯着她的身后。
兰不远暗笑，心道，‘这招我早用得不爱用了’。
方才明明听得极清楚，那怪物正在玉殿正中游荡……一根又白又嫩又肥的手指突然敲了敲兰不远的肩膀。
兰不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慢慢斜了眼，便看到那只小手猛然张开五指，露出了掌心中乌黑的眼睛，冲着她眨啊眨。
兰不远寒毛倒竖，脸颊上密密地布满了酥麻的小点点。
她求救地望向御凌霄，便看到御凌霄用口型对她说：“冷静！千万别惊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兰不远发出一串惨绝人寰的怪叫，一巴掌拍开那只触手，连滚带爬冲到三十丈外，一头扎进了御凌霄的怀里。
御凌霄被她撞得连退数十丈，头晕目眩地停下身来，抬头一看，那形貌骇人的器灵已然消失在了原处。
此时他也顾不得兰不远这个吊在他身上的怪胎，纵身一跃，跃到了殿顶一只蟠龙爪上，悬着心四下打量。
“只要它碰到我，就会触发血咒！”御凌霄语气又急又乱，“兰不远，想想办法！”
兰不远趁机把蛊王收回了银笼中。
“你修为比我高，又有一脑袋与神器有关的知识，怎么还有脸问我要办法？”
御凌霄气结：“我不能碰到它！”
“那你把它的弱点告诉我，我看看有没有挣扎的余地。”兰不远唉声叹气。
御凌霄似乎想要凝神思索，但此刻消失在玉殿中的器灵给了他庞大的压力，让他根本无法集中心神来思考。
兰不远有些不耐烦：“你专心想！我自然会替你挡住它！”
话音未落，只见御凌霄瞳孔一缩，身体像陨石坠落一般，蓦然轰砸向地面。
同一瞬间，方才置身的蟠龙后伸出几条白嫩的胳膊，抓住了御凌霄留下的残影。他若是再慢上一瞬，定会被器灵抓个正着。
长满了胳膊的葫芦样器灵似乎生气了。
它攀在玉柱上，冲着落到地面的二人，愤怒地张开了全部手心，露出近千只眼睛！密密麻麻的手臂蠕动着，一大群眼睛晃啊晃……
这一击，无形胜有形！
兰不远和御凌霄只瞧上一眼，便感觉到浑身松软乏力，想吐又吐不出来，难受得想挠自己骨头。
“这玩意……是神器的器灵？”兰不远额头直冒冷汗，“这也太邪恶了吧？”
“本就是个邪神的东西！”御凌霄浓眉紧皱，两根手指点在太阳穴上，“这御器奴，寻了个机会，在修复神器时混了一滴自己的精血入内，众仙合力修复神器之时，便等同于全力助他抹去神器原主人的印记，认他为主！只可惜被发现了，他犯下大罪，这才逃到凡界，依旧不死心，想要得到神器！”
兰不远眼睛一亮：“如此说来，这个怪异恐怖的家伙，就是这御器奴的精血弄出来的怪胎？！”
“不是！”御凌霄捞起兰不远，再度避开了触手怪神鬼莫测的一击。
“这御器奴侍奉神器多年，与神器之间有些因缘牵扯。大约也是因为如此，神器才会落到了凌霄殿来！这神器之中本就有器灵，御器奴所下的血咒，乃是凭借着神器对他这个仆从的信任，绕过神器的自主防御，从最为薄弱之处直击要害！只要器灵被消灭，他本就是灵体，自然能利用那一滴精血的缘法鸠占鹊巢，成为新的器灵。”
兰不远叹息：“这御器奴也算是个人物了！为了一个成为器灵的执念，把自己炼化成不能自主行动的灵体不说，还设下了这么一个局，引着自己的血脉后人费尽心思进来供自己夺舍，顺便成为血咒的载体，助他杀死原器灵。这算盘打得真是响亮极了。”
御凌霄深吸一口气：“你究竟有没有想到办法了。”
“没有。”兰不远老实承认，“我连你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它？我看它此刻根本就没有认真战斗，你瞧，它有一半眼睛在四处张望，另外一半眼睛中，绝大部分都在自己瞪自己，只有不到一成的眼睛盯着你——这恐怕意味着，此刻它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十不足一。它在和你玩耍。”
御凌霄倒抽一口凉气：“你倒不如不说。”
只听得“砰叽”一声，器灵从高处蹦了下来，落到地面，弹起丈来高，张开一群带着眼睛的胳膊，飞扑向御凌霄二人。
御凌霄头皮一紧，将兰不远掷向相反的方向，自己脚步一错，掠到一根玉柱后面，喊道，“你试试能不能拖住它，我找一找办法！”
兰不远无奈之下，再度放出了金色的蛊王。
这一次，她的好运气似乎到头了！
蛊王迷茫地在空中盘旋了小半圈之后，果断调转了头，嗡一声，直袭兰不远！
“不是吧！”兰不远一个懒驴打滚躲开了蛊王的攻击，指着后头的器灵喊道，“你叮那个啊！你看看那个，又嫩又圆，还不比我好吃？！”
第398章 没点数
那器灵在原地愣了一愣，蹦起丈把高，又直直落回原处。
手掌一张，千把只眼睛齐齐弯成了月牙，全部盯住了兰不远。
蛊王再度袭来，兰不远就地一滚，滚到一根玉柱后。
就见那器灵“噗叽”一蹦，蹦到了她的身后。前有虫，后有触手怪，兰不远默默在心里给自己上了柱香。
却见那器灵并不攻击，上半具身体上的拳头全部捏了起来，扬得高高的，不停地挥摆，而下半具身体上的手臂开始鼓掌。身体一蹦一跳，好像在看什么好戏一般。
兰不远被蛊王撵得鸡飞狗跳，在玉殿中滚来滚去，那器灵便紧紧跟在后头，挥舞着无数条胳膊，无声地为这一人一虫呐喊助威。
兰不远安慰自己道：“御凌霄求我帮他拖一拖时间，我只是在完美地做这件事情罢了，并不是被这两个玩意联手欺负……”
百忙之中，兰不远冲着御凌霄喊：“想到办法了没有！实在不行，先离开这里也好啊！”
“别吵。”御凌霄坐在殿顶的蟠龙龙爪上，加入了看好戏的行列。
玉殿之中，兰不远团成一个黑球，绕着殿壁不停地滚，金色蛊王嗡嗡扇着翅膀追在身后，再后头，跟着个葫芦形状的触手怪，蹦蹦跳跳地拍着巴掌，无数只眼睛眨巴眨巴。御凌霄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御器奴啊御器奴，”他指着下方的触手怪，“你费尽心机，就是想变成这么个东西？即便作为与神器一体的器灵，会受到众人的敬畏朝拜，那又有何意义？终究不是人了！不是人，又如何能享受得到七情六欲带来的欢愉？你恐怕也没有料到，把自己炼化成灵体之后，只剩下了成为器灵的执念，而再没有了其他的**吧？”
“这样的你，即便真成功变成器灵，也只是一件死物罢了！将来神器落入谁的手中，你便像一条狗一样，完全听从主人的吩咐……御器奴，你当真是与这个‘奴’字极衬！可恨的是，你当初种在血脉之中的禁制，却禁锢了我，叫我想不出任何对策……可恶！我御凌霄，岂能容你这么一个狗奴才摆布！可恶！”
“我御凌霄，是要踏出这方天地桎梏的男人！岂能、岂能……”
兰不远的叹气声远远地飘了过来：“御凌霄，坏人总是死于话多。你是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难道自己心里还没点数？”
御凌霄笑着回应：“你故意在手中握了件东西，才叫这虫子追逐你兰不远，你真当我眼瞎吗？不得不说，你还真的与怪物挺投缘，竟能拿捏到它的心思。”
兰不远将手中的蛊铃掷向御凌霄：“既然你发现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起来玩吧！”
只见金色蛊王翅膀一转，向着御凌霄扑去。
“兰不远！”御凌霄一声怒吼，身形消失在原地。
蛊王一击不中，挥挥翅膀，继续追向他。
器灵也调转了头，蹦蹦跳跳地跟在后头。
闹了一阵，器灵仿佛觉得御凌霄的表演不如那个在地上打滚的小黑人精彩，一双双眼睛往下耷拉，像是快要睡着了。
“这个好，这个好。御凌霄，加把劲儿！把它睡了！你行的！”兰不远喊道。
“我……”御凌霄下意识地要反驳。
便听兰不远装模作样地大叫：“你别告诉我你不行！御凌霄，难道你不行？！”
御凌霄一边闪避着蛊王的攻击，一边抽空狠狠瞪着她。
他只觉得，不除掉这个祸害，这一口憋在心头的恶气怕是再也散不去了。
兰不远跃到一条蟠龙弯曲的龙身上躺了，抱着脑袋翘起双腿。
‘这御器奴趁着神器受损时，把自己一滴精血混了进去，想要利用众仙修复神器的能量来助他抹去神器原主人的印记……如此说来，破妄境中，若是真的发生过那些事情，那么无道取了我的血，想让神器认主，却遭到了神器的疯狂反击，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傻乎乎地用我的血抹掉了神器上原本的印记让我成了神器的新主人？若非如此，我的血为什么能够打开连接天宫倒影与真正天宫的门？’
兰不远又想，‘不弃那个千万年的老不死，能够潜进这御器奴设下的禁制中，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恐怕他早已发现了这个御器奴，若能成功回到天上，这件事又能给他立下了一个功劳。难怪他愿意潜在无道身边当牛做马，他这只要一朝得逞，那当真是从头到脚，都挂满亮闪闪的功勋呢！’
她探出头，看了看化作流光在玉殿中四处乱窜的三个妖怪，继续想道，‘当时大意了，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化神修士，只杀一次可是杀不死的！肉身死亡，元神出窍，若是没有及时消灭虚弱的元神，他要么夺舍，要么吸纳灵气重新凝出肉身，假以时日，又是一大祸患！’
御凌霄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兰不远！御器奴正在干扰我！”
蛊王和器灵怪险之又险地擦着御凌霄的身体掠过。
他猛地弯腰倒退，避开这二者，身形倒掠，闪到了兰不远面前。
“我的力量正在迅速地流失！”
兰不远站起身，懒洋洋地伸了伸胳膊，说道：“我来试一试。你有个准备，若是不成，那一定是天翻地覆，搞出大事来。你先别动，帮我捉住蛊王。”
御凌霄眼角直抽：“……”
蛊王飞扑而来，一口咬在御凌霄胸膛上。
兰不远用银笼把它锁了，双手叉腰，挡在御凌霄和器灵之间。
器灵全部手臂歪向一边，无数双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望着她。
兰不远招了招手，器灵“噗叽”一蹦，到了近处，一堆眼睛挤到距离兰不远不到一尺的地方。
兰不远嘴角一抽，“别靠那么近！”
器灵全部手臂又齐齐地歪向了另一边。
下一瞬，所有手臂突然左右一分，露出葫芦体正中央人头大小的黑色圆洞来！
“吼”黑洞一吸，兰不远顿觉天旋地转，身体不自觉地被吸向了那一处圆洞。
第399章 守护灵
眼见兰不远就要被近在咫尺的器灵吸入身体正中那个黑色的大洞，御凌霄飞身而起，一把抓住了她的脚。
“兰不远你是不是蠢！你当真以为这是个宠物不成？！”御凌霄气得须发倒竖，怒吼出声。
兰不远回道：“你养过这么丑的宠物吗！”
御凌霄恨恨地咬紧了牙，拼命把她往回拖。
整个玉殿之中，刮起了旋转的狂风。
空气打着旋，被这器灵身体上的黑洞尽数吸了去。
御凌霄脚步有些不稳了。
兰不远暗道，‘天助我也’。
她咬破了食指，一粒血珠直直弹射而出，被这器灵强大的吸力一卷，眨眼之间，便没入了器灵腹中。
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顷刻间，玉殿中风平浪静。
器灵的手臂从两旁合拢，堵住了那个黑色的圆洞。
它蹦了蹦，挪到摔了个狗啃泥的兰不远面前。
兰不远正要祭出金色蛊王，便听到一声又嫩又软的声音响彻脑海：“主人！你是主人！”
她心中一喜，不动声色地望了望御凌霄，见他正一脸茫然，警惕地盯着突然平静下来的器灵。
兰不远尝试着在意念中回道：“器灵？”
御凌霄道：“兰不远，离它远些！”
兰不远退了两步，又试着在心里唤道：“器灵？”
器灵全部手臂再一次歪向一旁，看起来就像一个极度迷茫的孩子。
一群眼睛不停地眨：“主人，我不是器灵，我是器灵留下来的守护灵。”
御凌霄沉声道：“当心些，防着它像方才那样使诈！”
御凌霄似乎无法听见她与守护灵的对话。
“好。”兰不远说道，“你先离远点，我就算被它打到一下两下，也没什么大碍。你快想一想对策去，我拖住它。”
兰不远在意念中对守护灵说道，‘不要让他发现我们的秘密我们边跑边说，我来跑，你来追。’
说罢，她拔腿飞奔。
这葫芦状守护灵歪了歪胳膊，撒丫子追在她身后。
‘器灵在哪？’兰不远问。
“找妈妈去了！”稚嫩的童声在兰不远脑海中响起，“主人，什么是妈妈？好吃吗？”
兰不远无语凝噎：‘……不能吃。’
守护灵欢快地说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吃了会拉肚子的那种东西。器灵说，人们都喜欢婴孩胖乎乎的小手和圆溜溜的眼睛，所以它给我做了很多很多的小手，很多很多的眼睛，主人，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
兰不远：‘……我可真是太喜欢你了。’
“那你想吃我吗？”守护灵天真无邪。
兰不远叹了口气：‘我们可以先不聊吃的吗？你知不知道，那边那个人身体里面躲着另一只灵体，想要取代器灵。’
“知道呀！”守护灵开心地说道，“器灵把我做出来，就是为了吃掉这些不长眼的东西的！”
‘你是器灵做出来的？’
“是呀！”
这一人一触手怪张牙舞爪在殿中乱窜，御凌霄站在蟠龙柱旁，目光微微闪烁，看着兰不远。
兰不远上蹿下跳：‘你叫我主人，是因为神器认过主吗？我现在是这神器的主人？！’
“对呀主人！是呀主人！但是你死了就不是了！”
兰不远一愣，“怎么？”
话音未落，便感到身体一紧。
御凌霄已用四条胳膊，把她紧紧箍在怀中！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悄悄潜到了她的必经之路上，杀了兰不远一个措手不及。
“兰不远，好样的！你竟然是邪神转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御凌霄的眼中闪着恐怖的精光，嘴一张，两行牙便直直咬向兰不远喉咙！
“你也是灵体，所以听得见它说话！”兰不远惊得魂不附体。
这一回，御凌霄根本不给她拖延时间的机会。元婴以上的强横魂体将她紧紧缚住，他舍弃了花俏的招式，要用野兽的原始方式，直接咬断她的咽喉！
“守护灵救我！”兰不远大叫。
一边喊，一边将焰灵气覆满了肌肤表面，以阻挡御凌霄的攻击。
双臂被箍住，她小腿倒踢，骨刺出鞘，从头顶上方袭向御凌霄。
只求换得一丝喘息之机！
她既是神器的主人，身在神器之中，只要缓过一口气，对付御凌霄定然不在话下。
御凌霄自然知晓，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他拼着被骨刺扎个对穿，不管不顾，继续重重咬下！
这极长也极短的一瞬间，兰不远心头掠过无数画面。最终，停在了无道俯下身，吸走她一缕鲜血那一幕。
也许是因为，此刻的御凌霄，也用冰冷的嘴唇触到了她的脖颈。
感觉真是糟透了！
白焰稍微阻了一阻，御凌霄的倾力一咬，并没有咬穿兰不远的咽喉。
她借着骨刺一击之势，蜷起腿来，顶住御凌霄小腹，用力挣脱了他的桎梏，重重向后一跃！
空中，一串血珠划过。御凌霄唇齿染血，双目放光，表情狰狞骇人。
“被狗咬了！晦气！”兰不远呸一声，站到了守护灵身后。颈上皮开肉绽，她急忙用焰气覆住。
“主人，主人，你没死吧？没死吧？”守护灵天真无邪地原地乱蹦。
兰不远捂着颈，气急败坏：“没死！还不帮忙弄死他！”
“好呀！好呀！”守护灵蹦蹦跳跳地冲向御凌霄。
“王八蛋，你完了！”兰不远遥指着御凌霄的鼻子叫骂，“你抬头看看，顶上有什么？有只王八！这就是你这王八的王八坟！”
守护灵形貌可怕，实力也极为恐怖。它认真起来，御凌霄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只见无数条胳膊抡圆了，啪啪啪在御凌霄身上一通乱揍，他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不断被轰砸向墙壁和巨柱，玉石横飞，四处留下一个个巨大的坑洞，又迅速地修复原状。
御凌霄是魂体，并不像肉身一般，会重伤流血。
虽然被打得奄奄一息，但他的形貌依旧俊秀，丝毫不见狼狈，只是身影明显地淡了许多，面上的表情既痛苦又狰狞。
“呵！”兰不远道，“就在昨日，我心下还在寻思，只可惜你御凌霄死早了，要不然，我定要将你关起来，肆意地凌虐！不想竟然一语成谶，你真送上门来了！守护灵，先别打死！我要留着他，慢，慢，玩！”
御凌霄痛笑出声：“哈哈哈哈……兰、不远！你……真，呃，叫我，刮目相看！”
第400章 你没死
葫芦状的守护灵抡圆了数百条胳膊，噼噼啪啪往御凌霄头上脸上招呼。
兰不远好整以暇：“守护灵，我现在该怎么样使用神器呢？”
守护灵一边击打御凌霄的魂体，一边脆生生地回道：“主人，你现在的实力太弱，是没有办法使用神器的！得等到器灵回来，你让它做什么，它就能做什么。”
兰不远失望地“哦”了一声，旋即，她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你也没办法放我出去？！”
“主人你不要担心，住在这里又安全又舒服，冬暖夏凉，还安静。睡上一觉，就能过去千八百年的，器灵总归会回来！”
兰不远：“……”
玉殿正中，突然有无形波纹晃动。
兰不远眼睛一花，便看见大腹便便的赵惟儿一个轱辘滚了进来。
守护灵前后有眼，一边继续欺负御凌霄，一边对着赵惟儿拍巴掌：“又进来一个御器奴的血脉。”
赵惟儿听不到守护灵的声音。
她刚看清这个怪物的模样，便吓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呵……呵呵呵！”御凌霄被打得口中喷气——这些“气”，便是凝成他魂体的魂气，魂气一旦被打散，便是真正的魂飞魄散了。
这样的时刻，他却在笑。
“好算计啊好算计！先是借着众仙合力，助他以己身之血打开了一道通往神器中的门，唯有身负同样的血脉之人才能进入，又在自己血脉中下了血咒，一旦触碰到器灵便与之同归于尽，再将自己炼化成灵体，好取而代之！兰不远，你觉得这样一个机关算尽的御器奴，就没留下其他后手了吗！”
经他一提，兰不远不禁将目光投向了地上的赵惟儿。
非要两个以上的人同入，仅仅是为了防着进入秘藏的后人恰好是不易夺舍的体质吗？
这御器奴的灵体少说也是元婴后期以上的修为，神魂更是强得无以复加——化神在世间是神级的存在，但在仙界，恐怕只是修为的下限罢！毕竟化神是吸纳香火力的最低级条件，仙界之人，哪个修为不是远超化神？这御器奴能侍奉神器，修为定是不低，魂力恐怕强到了凡俗之人无法理解的程度！
这样一个灵体，想要夺舍凡间修士，哪里还会有不成的担心？
赵惟儿突然一声尖叫，醒转过来。
“啊——肚子好痛！”
她眼睛也不睁，放声大叫：“父皇——救命！”
兰不远脸皮抽了抽，不动声色地把那滩叫做“父皇”的肉泥挪远了些。再吓一吓，恐怕这个倒霉的孩子要保不住了。
“我！我好像要生了！救命啊！”赵惟儿闭着眼睛尖叫。
兰不远无辜地望着被揍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御凌霄。
“兰不远！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御凌霄放弃了抵抗，被守护灵击进墙壁中。
眼见着墙壁就要自行合上，将他夹进墙壁里面，兰不远道：“把他拎出来，让他接生！”
守护灵弯起满身眼睛，一把把御凌霄揪了出来，抡了抡胳膊，“呼”地扔到了赵惟儿身边。
“是我。”御凌霄单膝点地，轻轻把赵惟儿的上半身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腿上。为了不吓到赵惟儿，御凌霄收起了多余的胳膊和腿，恢复了常人的模样。
赵惟儿张开眼睛，咽喉中发出一声像是被扼住脖子的细鸣。
半晌，她终于粗粗喘了几口气，瞪着眼睛死死盯紧了御凌霄：“太、太子，你没死，你没死！”
御凌霄眉头一紧，望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要生了么。”
“是，是，你的孩子！太子，这是你的孩子！”赵惟儿抓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摁去。
御凌霄紧张地抽回手，声音有些不自然：“几个月了？是该现在生么。”
赵惟儿怔了下，呜呜哭了起来：“太子！你难道疑心这不是你的孩子吗？若不是你的孩子，父皇怎么能容我活到现在？我……”
她还想辩解时，阵痛猝然来临。
“啊啊啊啊啊！好痛啊！我不要生了！”
赵惟儿的脸刷地白了，豆大的汗珠不断地冒出来，顺着额头往下淌。一头秀发忽地湿了个透，就像变戏法似的。
兰不远看得目瞪口呆。
她虽然知道生孩子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据说是极痛，却也没料到能痛到一息之间就叫人完全变了个模样，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半具尸体，却又生龙活虎，喊痛声比什么都嘹亮。
她正不知所措，赵惟儿突然不喊了。
兰不远心头一跳——不会死了吧？
就见赵惟儿有些迷茫地抓住了御凌霄的前襟，眼神有些飘忽：“不、不痛了？”
诡异的平静持续了十几息。
乍然，玉殿中再一次响起了赵惟儿破了嗓的大叫：“痛啊啊啊啊啊！我不要生了！”
兰不远心道，‘一阵一阵的痛，难怪叫阵痛。’
在场二女一男一葫芦，都没有过接生的经验。
他们看不出来赵惟儿究竟是要生了没有？是要生还是不生？也不知道她叫得这么惨，究竟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兰不远，来帮忙！”御凌霄喊道。
“我一黄花大闺女……怎么给人接生！”兰不远嘴角直抽。
御凌霄目光深沉：“得防着……生出来的东西。兰不远，若是有什么不对……难道你要我下手？”
兰不远奇怪地望着他：“你连自己的爹都能下得去手，说杀就杀，此刻又想和我谈伦理？”
阵痛的间歇，赵惟儿听清了这两人的对话，惊得两眼翻白。
她真是难以搞明白眼下是什么状况——太子藏身在秘藏中，杀了皇帝？眼下似乎在和兰不远商量着，要杀了她即将出世的孩子？！什么？！兰不远？这名字怎么那么耳熟？！难道是那个……死乞白赖跟在沈公子后面，脸皮比城墙还厚的那个女人？！这个女人，勾搭上了自己的太子夫君？！还要害自己的孩子？！她是想和自己争夺太子妃之位么！
赵惟儿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阵痛再一次降临，痛得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傻成了一截木头。
御凌霄道：“我并非是顾着那些无用的感情而难以下手，我只是怕中了圈套！”
第401章 更吓人
御凌霄道：“我并非是顾着那些无用的感情而难以下手，我只是怕中了圈套！”
兰不远“哈”地笑了：“你害怕圈套，我比你还怕！御器奴成了你的一部分，我这个神器主人空有主人之名，却无主人之实，对神器的了解远不及你。我怎么知道你眼下不是正在谋算我？我能容你缓一口气，不让你媳妇在生孩子的同时失去相公，已经是菩萨心肠了好吗？”
赵惟儿突然从阵痛中缓过了劲儿来，她没听到别的，就听到一句“让你媳妇失去相公”，当即颤巍巍地指着兰不远，半死不活地质问道：“太子，你和这个兰不远，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是要纳了她么？我不同意！太子！我绝不会让她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兰不远扶额叹息。
御凌霄无言以对。
赵惟儿急怒攻心：“太子！她和别的男的不清不楚，你知道吗！”
御凌霄有些无语：“就她这样，谁能和她不清不楚。”
赵惟儿听岔了，险些气炸了肺：“太子！你信她，不信我么！太子！我可是正在为你生孩子啊！”
兰不远爬到一只蟠龙爪上坐了，和守护灵一起围观这夫妻二人绊嘴。
“不明白状况就闭嘴。”御凌霄周身温度冷了下来。
他察觉到赵惟儿的肚子慢慢地向下坠，靠近胃部的地方已有些瘪塌下去，心中猜测大约是要生了，便提起了十万分的警惕。
赵惟儿伤心欲绝。
她觉得自己当真是世间最惨的人了。生孩子的时候，夫君竟然当着自己的面与别的女人眉来眼去，还处处维护！果真是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当初若是嫁给了沈公子，他定然不会做出如此无耻的事情来！
沈公子多好啊……
这般想着，突然觉得腹中一滑。
“啊啊啊啊啊啊！生出来了！”赵惟儿尖叫着，想要用手去拉自己裙摆，“我，我没用力！他，他自己在往外……爬？”
众人眼睛一花，便看见一团血淋淋的东西拖着一条赤红的长尾巴，嗖嗖嗖向着銮座窜去。
“拦住它！”御凌霄把赵惟儿一扔，掠向那团血球。
守护灵蹦蹦跳跳追上去。
只见那团血淋之物回过头来，呲开了嘴，面部表情猖獗恐怖。
守护灵吓得捂住了自己无数只眼睛。
“别怕，你比它更吓人！”兰不远替它打气。
那血婴伏在地上，四条短小的胳膊腿撑着地面，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它仰起了头，冲着守护灵发出吼叫。
“……我的儿子！”赵惟儿双眼翻白，再度晕了过去。
守护灵吓得瑟瑟发抖。
御凌霄面目狰狞，身体微颤：“是御器奴，他将自己拆成了两部分——第一部分先行夺舍，实质只是一个守护灵，目的就是守护他真正的本体！也就是夺舍了第二个人的那一部分！我……我要开始……协助他了！”
兰不远骂了句娘：“你不是说对自己那个壳有绝对的掌控力吗！”
“我无法抗拒……”御凌霄狞笑着说道，“他做器灵，而我，将成为神器的新主人……你叫我怎么抗拒啊兰不远！我和他，是一体的啊！”
他的长衫无风自动，整个人的气势陡然拔高，手臂一震，再度攻向守护灵！
而他身后，那血婴满意地呼啸一声，四肢在地面飞快地划动，向着銮座方向挺进。
照血婴的速度，爬到銮座大约只需要三息。
而御凌霄虽然打不过守护灵，但拦它三五息总不成问题。
阻挡血婴的任务，便落在了兰不远的头上。
这对她弱小的心灵简直是双重的打击。对付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已经很反人性了，这婴儿还如此的恐怖，叫她脚瘫手软，浑身提不起力气来，满心眼里都是抗拒。
兰不远掷出了骨刺，钉住婴儿身后拖得长长的脐带。
它回过身，呲起牙，冲着她发出愤怒的咆哮。
旋即，它一口咬在自己的脐带上。
“你没牙。”兰不远好心地提醒，“别乱跑了，你这个不省心的孩子，没看见你老娘都被你气得晕过去了吗——那个，你想不想吃奶？你娘在那边……”
婴孩用牙龈咬住脐带，用力一扯。
只听一声皮肉分离的“嗤”响，婴儿扯断了脐带，继续向前爬去。
一股血混着奇奇怪怪的块状和颗粒物，从脐带中挤了出来，兰不远头皮发麻，眼睛避开了这堆污浊之物，一掠而起，拔起骨刺，再度掷向血婴身下还剩小小一段的脐带。
这一回，血婴学聪明了，它不再直线爬行，而是往旁边一蹿。
这下骨刺落了空。
眼见着，它距离那銮座已不到十丈距离了！
守护灵一掌拍飞了御凌霄，眨巴着眼睛冲向血婴。
“主人它好可怕呀呀呀！”守护灵嫩生生地惨叫着。
“相信自己！你比它可怕一万倍！”兰不远握拳。
守护灵呜咽一声，腾身跃起，“噗叽”一下落在血婴身前，挡住了通往銮座的路。
它挥舞着无数双带着眼睛的小手，想要把血婴赶回去。
而御凌霄的身躯已变得有些半透明，他挣扎着从墙壁中爬了出来，直袭兰不远！
‘难道血婴爬向銮座，只是想要引走守护灵？’兰不远心中大骇，急急旋身避开了御凌霄。
此刻她两眼一抹黑。
若是唤守护灵回来，那血婴便能成功爬到銮座上，她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若是不唤守护灵回来，她又不是御凌霄的对手！
御凌霄笑容诡谲：“二选一。赌吧！”
虽然口中在对兰不远说话，其实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密不透风地攻向兰不远。
不过一两息之间，兰不远前胸又挨了一掌。
“每次都被你弄得很痛。”她怪声怪气地叫着，闪到一根玉柱后面。
“我会让你慢慢爱上这种感觉的。”御凌霄轻笑一声，追着兰不远绕过柱子。
好巧不巧，此刻晕厥的赵惟儿恰好幽幽醒转过来。
“太子！”赵惟儿悲痛地大喊，“你当真要抛弃我和孩子了么！”
第402章 安抚她
兰不远与御凌霄身形齐齐一滞。
兰不远险险避过一爪，叫道：“你媳妇刚生下孩子，你就不去瞧瞧么！追着我作甚！”
御凌霄冷笑出声，一掌击中玉柱。
赵惟儿的尖叫声透过玉柱传来：“太子！这个怪物要杀我们的孩子！你还追什么女人！”
“就是！御凌霄你还是不是人！”兰不远再度避过一击，“我心有所属，不会答应你的！别再纠缠我了！”
赵惟儿看不见玉柱后的情景，只觉得两眼发黑，又要晕过去了。
“太子……太子……她就这么好么！你倒是说一说，她哪里叫你这么喜欢了？你，你当真要抛妻弃子么！我，我也不活了！我和这个怪物拼了！孩子啊！”
赵惟儿冲向守护灵。
兰不远被御凌霄抓住了胳膊。
毕竟实力差距有如天堑，她再能蹦跶，也就是垂死挣扎。
那边守护灵和血婴已乒乒乓乓地打上了。
“等下，你先别杀我！”兰不远死死抵住御凌霄插向她眼睛的手指，“且听我一言——你就这么确定我只有个肉身么？万一我肉身身死，却能魂魄出窍——我可是神器的主人，若是变成了灵体，你敢保证我不会在瞬间掌控了神器吗！”
御凌霄手上的劲道微微一收，脸上浮起沉吟之色。
谁敢说一定没有这种可能呢？如果她是邪神转世的话。
“我有一个想法。”兰不远说道。
御凌霄的手指再度用力，几乎戳到了兰不远的眼珠上。
“我们联手吧！消灭御器奴的本体之后，这个为本体而生的守护体，岂不就彻底为你所用了？！御凌霄，我的目的是离开这里，而你，彻底掌控了体内的力量之后，若想做器灵，便留在这里掌管这神器，你不想做器灵，那便夺舍了你爹这具身体，与我一道离开。”
御凌霄冰冷的指尖触到了兰不远的眼睛，她却一眨不眨，眼球微微地颤抖，却是强行越睁越大，死死盯住御凌霄手指之后的眼睛。
二人无声地对峙。
兰不远的后背很快就湿透了。
终于，御凌霄扯起一边嘴角，邪邪地笑了下：“我似乎被你说动了。但我如何保证，解决了御器奴之后，你不会找我麻烦？”
兰不远道：“我也要冒着很大风险的，又如何保证，你掌控了神器之后不会对我不利？我们两个所要冒的风险都是一样的，应当多一点真诚才是。”
御凌霄呵地笑道：“你当我和旁人一样蠢么？我能不能掌控神器，完全取决于你会不会让守护灵取了我的性命。我和你的底牌并不对等。”
兰不远道：“要么玉石俱焚，要么选择相信我。你若铁心要杀我，我临死前一定会给守护灵下令，叫它取你性命。”
御凌霄道：“玉石俱焚，不过你我一起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但若信了你的邪，恐怕便是我独自赴黄泉了。这样看来，还是先杀了你，与御器奴联手搏一搏，说不定侥幸消灭了守护灵，还有一线生机。”
“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一点也不想死。不如你想一想御器奴的记忆中有没有什么生死契阔之类的东西，我们两立个绝不伤害对方的血誓，岂不就万事大吉？”
御凌霄沉吟片刻：“……还真有。只不过是灵体与人的主仆禁制……哈！想要我为仆？做梦吧！”他的脸色越来越狰狞，“还不如直接捏死你来得干脆！”
“你我无冤无仇……”兰不远咬了下舌头。
御凌霄眼睛快要凸出眼眶：“无冤无仇……好一个无冤无仇，今日，便让你尝一尝被活活拆吃入腹的滋味！”
他重重一扯，抓着兰不远手臂把她扯进了怀里，呲起牙，就要一口咬下！
兰不远大叫：“再考虑考虑！你再考虑考虑！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便在此时，御凌霄的手臂突然被人拉住，死死往后拖。
御凌霄瞳孔一缩，正要反手出招时，感觉到一顿粉拳落在了自己的背上。
赵惟儿拖着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御凌霄我跟你拼了！”
兰不远好心地提醒道：“你还是先安抚好孩子他娘吧。你我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啊，你看，那边正打得难解难分，一时半会也出不了什么结果，你正好也多一些时间再考虑考虑？”
赵惟儿不断用拳头砸御凌霄，大大扰乱了他的心神。
御凌霄眼中有杀机一晃而过。
转身一看，见赵惟儿满脸是泪，鬓发散乱，脸上带着刚刚生产完的虚弱苍白，当真是像一朵风雨中的娇花，我见犹怜。她看起来已有些神智不清了，从前还有几分怕他，眼下却是满眼倔强伤心，一拳一拳不间断地砸在他的胸膛上，御凌霄的心不由软了半分。
这样的绝色，死了就当真再也找不到了，疯成这样，想来对自己也是付出了十分真心。
御凌霄叹了口气。
兰不远趁机逃到一旁，瞄了眼守护灵那边的战况。只见那血婴拼了命往銮座那里挪去，守护灵脑袋比较单纯，一巴掌一巴掌击在血婴身上，反倒帮了它的忙，把它击向那銮座。
只见銮座上，不知何时浮起一团不甚明显的雾气。兰不远将那色调与一旁御天痕的尸体略作对比，心中十分笃定，那是一团血雾。
若是没猜错，那便是当初御器奴冒着天大的风险，留在神器中的那滴精血了！
让他融合了这滴精血的话，极有可能得到神器的一部分掌控权！
兰不远手一招，骨刺嗖地掠来，落入掌中。
她纵身一跃，从守护灵与血婴的头顶掠过，踩着守护灵一只小手借了借力，身形如燕，滑到了銮座上方！
此时，血婴已爬上了銮座，一只沾满血污的小手，直直地伸向那一蓬血雾。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骨刺一探，探入血雾！
只听“嗤”的一声，那一蓬血雾，“刺溜”一下被骨刺尽数吸了进去。
那血婴突然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像是痛苦到了极致。
御凌霄也抱住了脑袋，滚到了地上。
第403章 鸿鹄志
“成了！”兰不远心中一喜，双足落在銮座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满地惨景。
那血婴的身体中，不断有丝丝缕缕的雾气逸散出来，它痛苦地跌在銮座下，不停地打滚。
御凌霄身体中亦然，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
那些雾气慢慢聚拢到了玉殿半空，凝在了一处。
一个人形缓缓成型。
“御器奴！”兰不远紧张地藏到了守护灵身后。
守护灵手忙脚乱地捂住自己无数双眼睛，嫩生生地惊呼：“这是什么怪物，好可怕好可怕呀！”
御器奴的魂体离开之后，血婴面容不再狰狞。
这个可怜的婴儿刚刚出生，便被灵体夺舍，折腾了这么一大通，早已气绝而亡。
婴儿的面容变得十分安详，但惨白得叫人心疼。
“赵惟儿！”兰不远喊道，“快试一试，能不能救回你的孩子！”
那赵惟儿正看着地上打滚御凌霄不知所措，听到这一嗓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喊一声：“儿啊！”，便扑在了婴孩身上，把那具小小的身体搂了起来，紧紧压在胸前。
“奶、奶……”赵惟儿惊醒一般，匆匆解开了衣裳，把胸前的乳往婴孩紧闭的小嘴里面塞。
“吃奶奶，吃奶奶……”她拼命用自己的乳撬婴孩的嘴巴，几番摆弄，浓浓的**溢了出来，抹在婴孩紧闭的双唇上。
不知何时，御凌霄也踉跄着走了过来。
他扑到这母子二人身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那婴孩突然呛咳一声，嘴巴一张，发出一声极细的呜咽。
小口一张，正好衔住了赵惟儿的乳。
它本能地吮吸起来，刚刚皱起的眉头极快地舒展开，大口地吮吸吞咽着。
赵惟儿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直到此刻，她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做母亲的滋味。
她张大了眼睛和嘴巴，呆呆地盯着怀中婴孩柔嫩的小脸。
御凌霄亦是变得呆呆傻傻，看着婴儿蠕动的小嘴，忍不住探出一根手指，在不到他一半巴掌大的小脸上轻轻摩挲。
正是其乐融融之时，御凌霄的脸上突然划过一抹狠色，指尖上凝出一枚尖刃，直直刺进了婴儿的颅脑！
婴孩正在吮吸着母亲的**，小嘴一时还依着惯性，吧唧吧唧地吮，但很快，它便不能够往肚里吞，反而乳和着血不停地从嘴角溢出来。
“他已被御器奴污染了。”御凌霄神色极为疲惫，语气却十分坚定，“长痛，不及短痛！”
赵惟儿发现胸前的吸力没了，低头一看，见婴孩大口吐着血和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孩子还会再有。”御凌霄道。
赵惟儿疯狂地颤抖着，要晕不晕地，眼珠上上下下乱转。
“真可怜。真可怕。”兰不远抱着骨刺靠在銮座边上。
守护灵突然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你为什么要杀害小宝宝！”
它挥舞着无数双胳膊，重重一击，把御凌霄击飞到玉殿的另一头，深深地陷进了墙壁之中。
“别追，回来。”兰不远警惕地盯住浮在半空中的魂体。
御凌霄狼狈地从墙壁上爬出来时，御器奴的魂体已凝成了人形。
他并不像兰不远以为的，是个粗鄙丑陋的奴仆相，反倒有些相貌堂堂，和御凌霄父子有几分相似。
“毁了，毁了，我的一切都毁了！”御器奴从半空跃下，四肢撑在地面，抬起脸地盯住兰不远，“我要你们陪葬哈哈哈哈哈哈！要你们陪葬！”
兰不远藏在守护灵身后，冲着他喊道：“你也太没志气了！好好的人不做，费了这么多心思，就为了变成个器灵？！”
御器奴面露凶相：“你懂什么！为了成为‘奴’，我花费了多少心血，不惜设计害死了父兄，这才摆脱了贱民的身份，成为一名高贵的仙奴！仙啊，高高在上的仙啊，我连他们脚趾都舔不上的仙啊，他们见到神器，哪个不是恭恭敬敬的？要能被这些我最最尊敬仰望的仙们拜一拜，不要说变成器灵，就是变成一粒尘埃，我也不惜一切！你想想，想想啊，我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贱民，成了一名仙奴，那些贱民见了我倒是要跪地奉承了，可是，神仙们还是看不起我！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凭什么！”御器奴吼叫道，“他们凭什么瞧不起我！从前那些瞧不起我的人，已经只能趴在地上舔我的脚了！他们凭什么敢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瞧不起我……我要让他们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做了仙奴，我就能凌驾于那些贱民之上！想杀谁，动一动小指头就有大把的人替我弄死他！我已拥有了这样的权力，如何甘心还有人踩在我头上？！我只要成为了器灵，高高在上的神仙们也得跪拜我！”
“志气！我呸！志气有个屁用！权力，懂吗，人争一口气，争的就是这个权力！算了，你们这些连底层贱民都不如的蝼蚁，哪里会懂得这些道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偏偏，落草的凤凰不如鸡，我万般谋算，却没想到最后居然栽在了一只蝼蚁手上！你是什么东西！去死吧！给我去死吧！”
守护灵眼睛乱转：“主人，不好了不好了，我感觉到他的体内有一股狂暴的灵力，他好像要炸了！这个灵体虽然不能四处乱跑乱动，但是他可以选择自我毁灭，然后毁灭时候的爆炸正好可以消灭我们！”
“那怎么办！”兰不远往銮座后面躲了躲。
“主人，他的灵力很大，躲在哪里都会被炸坏的——不过主人放心，他弄不坏神器的，只不过主人和我就不一定了……”守护灵开心地原地乱蹦。
“……那你在高兴什么？”兰不远无语。
“坏了，又可以重新长出来啊！换一个新身体，主人一定会更喜欢我的！”
兰不远心里想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的就是这货了！把它造出来的器灵，恐怕也是个脑袋里能养鱼的！我这是作了什么孽……’
第404章 不孝子
御器奴见兰不远等人没一个理他，不禁气得面目鼓涨。
“你们也瞧不起我！你们这些蝼蚁凭什么也瞧不起我！就因为我出身是贱民吗！出身是贱民，你们就个个都瞧不起我！难道出身我还能选吗！啊？就你们这些蝼蚁，也配瞧不起我！？你们是什么东西！你们连贱民都不如！比贱民还贱！我已非贱民，而是仙奴了！见到高贵的仙奴，还不跪？！还不跪？！”
他的表情极度狰狞。
御凌霄挣扎着挪了几步：“闭嘴，你这种卑贱的东西，怎可能是我御家先祖，我呸！”
御器奴气得浑身乱颤：“你这个不孝子孙！要是没有我，你从哪里来！就连你，也看不起我？看不起你自己的出身吗！别人可以看不起你，你自己怎么能看不起自己！贱民怎么了，我曾经是贱民，如今已经是仙奴了！你居然忤逆我，坏我大计！你知不知道我花费了多少心思？若你全力助我成事，世世代代，无论再高贵的神仙见了我御器奴都要低头！你到底明不明白那是怎样光宗耀祖的大事！”
兰不远遥遥和御凌霄对视一眼，从御凌霄的眼中，兰不远第一次看到了类似于“羞耻”的情绪。
有这样的先辈，当真是丢死人了。
在此之前，兰不远还曾怀疑过，这御器奴算计了千万年，将自身炼化成灵体，恐怕是心中藏着血海深仇一类的执念，却没想到，原来自卑竟也是如此可怕的动力。
她无法理解这种感情。因为她从来也不曾自卑过。
无论被踩进了怎样的泥泞里，兰不远始终知道，自己并不比任何人高贵，亦不比任何人低贱。
这个世间，能够真正摧毁一个人意志的，从来也只有他自己。
只不过，这样的人，往往毁了自己还不够，一定要拖上别人一起毁灭。
“守护灵，我要是被炸烂了，那就没了……你快想想办法。”兰不远揪住守护灵一条白嫩的胳膊。
“办法就是，把你的精血给他，你认可他，让他成为新的器灵！可是，他哪里都不如器灵好，我讨厌他！可惜我只是个守护灵，没有办法成为器灵，要不然……”守护灵不满地嘀咕。
“——什么？！！！”听到守护灵和兰不远的对话，御器奴如梦初醒，“什么？！我还有机会成为尊贵的器灵？！主上大人！小奴错了小奴错了！主上大人，求您原谅小奴以下犯上，小奴实在是鬼迷心窍了啊主上大人！”
御凌霄当即竖起二指，捅进了自己的耳朵眼中。
兰不远无语地盯着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奴人。
那御器奴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不断地用自己脑门撞击着地面：“啊，主上大人，主上大人！您不知道，小奴在仙界，当真是受了无数的欺压，小奴也是逼不得已啊！那些神仙，动辄打骂，根本没把小奴当人看！小奴这是无奈之极，才会打起神器的主意来，小奴是无心的啊主上大人！主上大人，主上大人，器灵是无法害主的，不信，您可以问这只守护灵！主上大人，只要您认可小奴，让小奴成为新的器灵，一定鞍前马后地侍候您！助您到仙界争得一席之地……至少，也能成为一名真君吧……就算是真仙，也是有可能的啊！主上大人，只要您给小奴一个机会……”
“闭——嘴——孤——让——你——闭——嘴！”御凌霄重重一踏玉质地面，飞身而上，直袭御器奴！
那御器奴脸色一变：“不孝子孙，滚！”
便看见御凌霄的身形僵硬地滞在了半空，再不得寸进。
御器奴在自己血脉之中下了禁制，御凌霄是他的血脉传人，自然被禁制所桎梏。
御凌霄气得面色铁青，半闭着眼睛喊道：“兰不远，你就给我个痛快吧！”
他呲起了牙，唇齿间，还残留着方才咬破兰不远脖颈沾到的几缕鲜血。
兰不远双眼微微一亮，问道：“灵体得了我的血和认可，便能成为器灵？”
“是啊！”守护灵不甘不愿的声音响起来，“只不过主人你一定会后悔的，因为器灵他好好看，好漂亮，好让人高兴！你要是认可了其他器灵，等器灵回来一定会非常非常伤心的，他会哭哦！”
兰不远无奈地说：“我此刻还有得选吗？”
心中暗想，‘其实是有得选的。两害相权，取其轻也。’
御器奴听到兰不远似乎有所意动，面上不禁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
“主、主上大人，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居然还可以这样！我原以为万年前留下的血引被毁，我已经没了指望了……真没想到啊……等我事成之后，那几个扫洒奴、奉衣奴见了我，哈哈，哈哈……啊，不仅是他们几个贱奴，就连真仙大人们见了我，也要恭恭敬敬……”
兰不远悄悄问守护灵：“他还要炸了自己吗？”
守护灵完全没有要避着人的觉悟，依旧用它灵体特有的大嗓门回道：“是啊是啊！主人，他很快就要炸了！”
御器奴谄媚地笑着说道：“只要主上大人您把精血给小奴，小奴自然就会停止自毁了。”
兰不远一脸无奈：“那以后器灵如果回来了，可怎么办啊？”
御器奴急道：“我可以和它一起侍奉主人的！主人您放心，我一定会和它好好相处的！”他的语气突然放低了些，“主上大人，您休要怪我留一手，毕竟像我这样出身不好的倒霉人，从小看多了尔虞我诈，自然要防人害我！——您，到底考虑清楚了没有？”
兰不远再度确认：“器灵不能轼主，是吧？”
“是呀。”守护灵蔫蔫答道。
“还能为我所用，帮我使用神器，对吗？”兰不远又问。
守护灵还未答，那边御器奴已把头点得像捣蒜一般。
“对吗？”兰不远再问。
“对……”守护不甘不愿，“只不过，这个灵体实力太弱，只能发挥出神器小小的威力，还不如神器自发的一点小动作威力大……”
第405章 走着瞧
守护灵十分不甘心：“主人，你要是真让这个灵体做了器灵，真的就只有小小的威力了呀！你看，器灵它不在，神器自发地反击了一些负面的力量，就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大大的变化，比如修炼出珠子的人，就会被拉到珠子里面，叫得可大声了呢！还有外面那么多好玩的地方，都是神器弄出来的呢，哦，还有那把剑，只不过是被神器擦到了……”
虽然它讲得前言不搭后语，御凌霄和兰不远却是听懂了。
没有了主人和器灵，神器无拘无束，本能地对周遭的世界造成了很大影响。
晋阶金丹期的破妄还真境，竟然是神器还牙弄出来的！
不愧是神器啊！
这样恐怖的逆天之物，怎能不叫人眼红心跳？！
只是，这样的东西，怎么会落在凡间八百年无人问津？
“主上大人，您考虑清楚了吗？”御器奴阴森森地从地上抬起一双眼睛。
他的额上，出现了几行抬头纹，目光贪婪闪烁，十足一副小人德性。
御凌霄怒道：“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他疯儿地挣扎起来，然而源自血脉最深处的禁制，让他无法对御器奴做出任何暴力的事情来。
看起来，他就像是贴在御器奴的身上乱蹭。
兰不远恨不得自戳双目。
“好，我认可了你，从此你就做新的器灵！”
兰不远虚虚向着御器奴一指。
御器奴兴奋得呲起了牙。
而贴在他身上的御凌霄，身体却是被雷劈了一般，轻轻抖了一下。
“主上大人，精血，精血！给我精血！”御器奴双目放光。
“急什么。”兰不远轻声道，“做了器灵，第一件该做的事情，便是先把我和赵惟儿从这里放出去。”
“是，是！”御器奴兴奋地点着头，目光中却是流露出浓浓的不耐烦——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和那些大事业相比，这种事也值得一说么！
“还有，虽然无法发挥出神器的威力，但是灭杀一些化神级别的家伙，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兰不远漫不经心地踱了两步。
“嘿！主上大人您要杀谁，只管说一声！小奴保证……”
御器奴张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兰不远消失之处。
没有半点征兆，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主人？！还没有给我精血啊？还没有给我精血啊？！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的眼睛四处乱瞟，便看到搂着一具婴孩尸体的赵惟儿，亦是消失在了原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御器奴惊恐地爬了起来，一转头，便对上了御凌霄那双装满了鄙夷的眼睛。
“小崽子，看什么看！主人哪里去了！哪里去了！我是器灵啊，我是器灵啊？！再敢这样看着我，我就要发动血咒，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御器奴惊惶地吼道。
“你试试。”御凌霄抄起双手。
“小、崽、子！”御器奴咬牙切齿，“留着你，还有点作用——快，给我把主人找出来！她一定就藏在哪里！是不是在守护灵后面！躲在那里没用的！主人！你再不乖乖出来给我精血，我就要自爆了呀！别再玩花样了，我数三声！”
御凌霄的身体缓缓浮了起来。
他悬到了玉殿正中，长长地、慢慢地吸了一口气。
狂风大作，玉殿中的景象瞬间发生了变化。
御器奴惊恐地发现，玉殿不见了，自己置身于一池沸腾的血水之中，整个灵体顿时火辣辣地刺痛。守护灵被一个赤色的大气泡圈住，浮在血池上，正在挥舞它无数条长了眼睛的胳膊。
御凌霄极富穿透力的嗓音从半空中传了下来：“慢慢死，孤会留着你的性命，与你长久地玩耍。”
“哇呀！哇呀！”守护灵在气泡中手舞足蹈地大叫，“主人居然认可了这个，主人居然认可了这个！都不是好人呀！都不是好人呀！这个还要更弱些呀！”
便听到兰不远的神念不知从何处瓮声瓮气地传来：“这个更合我心意一些。那个，我着实是看不上眼。”
“啊啊啊啊啊啊！”血池中的御器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蠢货！蠢货！即便是仙界的贱民，也比凡间的帝王高贵一万倍！一万倍！你是眼瞎了吗！眼瞎了吗！啊啊啊啊啊！我比这个废物子孙高贵一万倍！我可是仙奴啊！我是仙奴啊！”
御凌霄啧道：“奇怪了。方才听到你吠，孤忍不住想要塞住你的狗嘴，可这一刻听你狂吠，却是心旷神怡。啧！”
“我要你死！要你死！血咒发动！”御器奴挥舞着双手，两眼迸射出恶毒的光，死死地盯住半空中满身赤红衣衫迎风挥摆的御凌霄，“血咒发动！给我死！”
“嗤！”御凌霄笑着，从半空坠下，一脚将他踩进血池。
“难道你以为，你那卑贱至极的血咒，能对高贵的器灵造成任何伤害吗？”御凌霄毫不留情地用话捅御器奴的心窝子，“卑贱就是卑贱，每一根发丝，说出的每一句话，甚至被你玷污过的空气，都是卑贱的。留着你这条贱命，在污浊的血池里好好享受吧！”
御凌霄的身影消失在血池上方。
下一刻，他坐到了銮座上，面色十分苍白，唇角流下了一行鲜血。
“血咒遇到器灵，的确能与之同归于尽！所幸，我只要自毁了‘壳’，便能将这恶心的血脉从我身上彻底抹除！呵，重伤而已……”
“御凌霄，干得漂亮！”兰不远讨厌的声音响彻玉殿，“你好好休养，准备着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在那之前，你得把神器研究透了，争取发挥出最大的实力来！我看好你哦！”
御凌霄沉默半晌：“……滚。别指望孤叫你主人，永远，也别想！永、远！”
“嗤，我才不在意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兰不远讨嫌的声音再度传来，“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器灵，为我所用，我的心情就足够好啦哈哈哈哈哈……”
御凌霄胸膛起伏了许久，牙缝中蹦出几个字：“走、着、瞧、吧。”
第406章 得神器
兰不远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掂了掂手中半个巴掌大小的白玉，心中难言地畅快。
还牙真正的本体看起来像是剑柄与玉玺的结合体，边缘圆润，四个较长的面是方形，单手握住正正好。
白玉正中，画了只粗陋的乌龟。
这便是当初不弃把她骗进天宫倒影时，诱她在还牙上画出连接真实与虚幻的门，却被她摆了一道，在白玉祭坛也就是还牙之上画的那只嘲讽他的简笔龟了。
她此刻不想再刺激新任器灵御凌霄，于是小心地沾了点口水，想把那只乌龟擦掉。
还未碰到还牙，脑海中便传来的御凌霄铜锣一般的咆哮：“兰不远你还想怎么样！把你口水拿走！拿走啊啊啊！”
兰不远嘿嘿一笑，收回了自己的魔指，暗暗地想，‘从此怕是要开始和御凌霄鸡飞狗跳的共居生活了……’
真是世事难料，两个人明明有生死大仇，彼此恨不得活扒了对方，如今却被形势所逼，成了同一条绳上的蚂蚱……当时若不当机立断让御凌霄成为了器灵，便要落个和御器奴同归于尽的下场——或者让御器奴成为器灵？这根本不需要过脑子，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御凌霄吧。
御凌霄事先咬破了她的皮肉，唇齿间沾了她的血。而她看似指向御器奴，说“许你成为器灵”，其实当时御凌霄和御器奴纠缠在一起，她的手指和心意的指向，都是御凌霄。
就这般阴差阳错，生死大敌御凌霄，成为了还牙的新任器灵，即将担负起从仙界众仙手中保住她的小命这个绝世重任。
想一想，都令人无比唏嘘。
兰不远终于得了空闲，抬起眼睛环顾四周——赵惟儿死死搂着怀中的婴孩，一副心丧若死的模样，委顿在墙角，茫然地望着口鼻还在流血的小人儿。在她身后，是一整面紫色透明的墙壁。再一看，不仅赵惟儿身后，这一整间三丈见方的屋子，四方墙壁及屋顶地面，都是同样的紫色材质，浓郁的灵气叫人视线微微有些模糊，呼吸略有不畅。原来水幕之后，是一间用紫灵晶筑成的密室。
御凌霄的声音平静地传至兰不远的脑海：“听着。还牙虽有毁天灭地的威能，但，器灵是何等修为，还牙便只能发挥出何等实力。简单说来，修为在我之下者，可一击抹杀，不超过我一个大阶者，可使之重创。你想要怎样的神器，自己看着办吧。”
兰不远微微一笑：“想要这一批紫灵晶你就直说嘛，和我说话还要拐弯抹角做什么，我这个人最喜欢直来直去，而且特别大方。”
御凌霄似乎“嗤”了一声。
“全给你，能把修为提升到大圆满吗？”兰不远摸着下巴微微沉吟。
“可至元婴初。”
“哦？”兰不远感到十分意外，“难道你不用巩固境界吗？”
御凌霄十分不耐烦：“灵体与灵气同源，有多少灵气，便是何等修为，巩什么固！”
“等等！”兰不远大喜过望，“你的意思是，你的身体无论多少灵气都能装得下，而不会爆体而亡？给你多少灵气，你便是什么修为？这岂不正是传说中的无处不丹田，混沌先天道体么。”
“呵，羡慕？”御凌霄冷笑，“你若想要变成灵体，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兰不远表示敬谢不敏。
御凌霄此刻与还牙的契合度极低，只能由兰不远向还牙中倾注灵气来助他晋阶。
兰不远叹息着，将手按在紫灵晶壁上，吸来的灵气雁过不留痕，尽数渡给了还牙中的御凌霄。
两个人都不觉得这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在兰不远看来，好不容易捡到这么多现成的灵气，却一转手，就要送给他人，而这条路，根本望不到头或者说已经望到了头——这只贴身的吸血鬼将无情地掠夺她的灵气，逼迫着她奔波劳碌一辈子。而御凌霄成了器灵，日后不得不仰兰不远鼻息，心高气傲的他还能保持着神智已是十分不容易了。
正当兰不远哀声叹气，不甘不愿地做一名辛勤的灵气搬运工时，赵惟儿突然抬起一双呆滞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她。
“兰不远，御凌霄哪里去了？他死了没有？”
赵惟儿语气极平淡，但其中却像是孕育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兰不远丝毫不怀疑，此刻御凌霄若是能站在这里，赵惟儿会活活撕吃了他。
“死了。”兰不远一本正经，“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御凌霄的良知和人性被唤醒，他牺牲了自己，和怪物同归于尽，挽救了我们的性命。”
“谁要他救！谁要他救！”赵惟儿突然面孔扭曲，眼中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他怎么不早点死！他为什么要活到现在！他苟延残喘这么久，就是为了杀害我的孩子吗！他为什么要杀我的孩子！他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啊！”
还牙中一片死寂。
兰不远明白御凌霄为什么要这么做——孩子刚出生，就被御器奴占据过身体，即便侥幸活了下来，心志却已被扭曲的御器奴浸染，日后极有可能走上御器奴的路，成为那样一个人。御凌霄行事本就暴虐偏激，所以毫不犹豫地杀死了那个婴孩。他无法容忍自己留下这样的血脉。
銮座上，赤衣赤发的御凌霄轻轻一笑：“御家绝于孤，不算太丢人。兰不远，灵气，继续。”
兰不远一边在心头默默规划着将北霄也纳入大唐版图之内的大事，一边将这满室紫灵晶吸成了石头渣。她暗暗地思忖：如果用云絮呢？
一块紫灵晶中蕴藏的灵气大约与一缕云絮相当，兰不远默默一估算，想要将御凌霄供至化神，她得不吃不喝供他整整十年！
这样的速度，还不够。
若是没有那柄悬在头顶的利剑，兰不远大可以逍遥自在，花上几十年，成为中土大陆的绝对主宰。
只可惜……
“兰不远，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痛苦？我的人生，为什么比任何人都要悲惨？为什么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别人都能好好地活着，我就不能！”赵惟儿哭了起来，沙哑着嗓子喊道。
兰不远收起还牙，定定望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