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糟透了
兰不远踏着月色，慢慢地思索。
如果那头黑色的公羊真的是虎彪……他为什么会变成了羊？
思来想去，实在是找不到原因。
也许根本没有原因。
毕竟这是幻境，幻境中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当务之急，一个是找到、保护虎彪，另一个是想办法破解这个幻境，救出还活着的人。
羊、狼、猎人，都还剩下很多，不知小师叔和蒙长老是其中哪一位……
兰不远叹了口气。
这夜她找了一处避风地窝棚歇了歇。朦朦胧胧地，似乎有什么声音如潮水一般，从远处沙沙地靠近。兰不远从睡梦中惊醒，到外头一看，视野的尽头，大漠好似站立了起来。
今日天边垂了一弯新月，淡淡的星月辉光下，远处的景像看得并不分明。
兰不远向着矿场外面走，到了昨夜无法进入、今夜不知为什么能够走进来的界限处，她吃惊地发现，出不去了。
她被困在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场地中。这片区域内横陈着白日里死去的那些尸首。
向内，是看起来毫无生气的矿场中心，接近矿洞洞口。向外，来路已看不清楚，那些开始**的尸体也不见了踪影慢着！
兰不远睁大了眼睛。
她找到了“沙沙”声的来源。
果然，是大漠站起来了。它仿佛一个刚刚苏醒的巨人，伸展着四肢，从四面八方向着这座没有生机的矿场倒卷过来。
它，站在了她的面前。止步于那条界限。
这种感觉，无法言说。
兰不远仰起头来，看到天空和大地已经浑然一体。若不是这堵顶天立地的高墙就在她眼前，她也许根本无法发现原来自己已身处一个巨大的、漆黑的井底。
天幕是黑的，站立起来的大漠也是黑的。
抬起头，只有头顶正中巴掌大的地方，有星光闪烁。
在自然的威能面前，人类成了蝼蚁。
如果它突破了这条界限，会怎么样？兰不远抱着胳膊哆嗦一下，退到了最远处，警惕地盯着这一方自然之力。
幸好它止步于界限，直到天亮也没有再动一下。
曙光洒在原野上。
兰不远、沈映泉和武红牧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小山丘下面。
夏侯亭也没了。
“每天少掉一个人？”沈映泉皱着眉头，“夜里的墙，你们看见了吗？”
武红牧淡然道：“前日我就看见了。它阻止我们离开。”
兰不远和沈映泉对视一眼。显然，前一日他们二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它……”沈映泉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武红牧打断。
“你想得没错，它的确是在向着中心合拢的。”武红牧脸色有些怪异，“我们时间所剩不多了。”
兰不远耷拉着眉毛，蔫蔫道：“不知道夏侯亭会不会变成狼，和虎彪大战三百回合？”
武红牧似笑非笑：“担心你自己吧。”
兰不远一怔：“莫非，变化是按照修为的高低来的？他们两个不是修士，所以先被选中了？”
“也许。”武红牧眯起眼睛，望向南边。
羊群又出现了。
“去找虎彪！”
三个人飞掠而至，惊得黄羊四散乱跑。
草原一望无际，大大小小的草丘遮挡了视线，视野极差。三个人把附近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圈，始终没有发现那头极有可能是虎彪化身的大黑羊，也没有见到任何和夏侯亭相似的生物。
“其实夏侯亭如果变成羊或者狼……是没有什么特征的。”沈映泉苦笑。
“有道理。”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三个人知道又到了分别的时刻。
明日天亮，也不知道谁又会离开。
便在这时，身边突然响起一阵怪叫，一群赤着上半身，只穿草裙的土著猎人张弓搭箭，把他们三人围在了正中！
眼尖的兰不远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熟人。
“哎！夏侯！”兰不远惊喜地冲向土著打扮的夏侯亭。
“嗖”一支木箭直直射向她的脸面。
夏侯亭目光冷酷，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睛里并没有半点人类的情感。
兰不远怔怔地望着木箭向自己飞来。
它很慢。
和那支，千河关外的银箭相比，它慢极了。
生死攸关的一瞬间，兰不远忍不住想起了那道黑色的身影。有些东西，终究是很难抹去。
木箭消失了。
夜幕降临，兰不远站在了那口烧焦的铁锅旁边。这夜，下着小雨。兰不远的肩膀很快就被打湿了。
“沙沙”声响起。
兰不远连退两步，死死盯住面前的土地。
就在不到一丈外，直立起来的大漠仿佛随时会倾倒下来，将她压成齑粉。
而面前的地面，就好像被煮沸了一样，沙子、石块在地面不停地翻腾、碰撞，很快，它们就融化了，向着那堵巨壁流动过去，归附其上。
兰不远取出夜明珠一照，发现这堵顶天立地的巨壁并不是凝实的，而是和方才地面上的沙石一样，不停在沸腾吞吐。
可以想像到，如果人落在上面，会是怎样一个惨景！
兰不远盯着巨壁发愣时，脚底传来一阵颤动。
低头一看，脚下这块地面也开始沸腾了！
兰不远急忙向着矿场中心未被波及的地方躲去。
那些简易的窝棚、矿车、原石、还有地上那口烧焦的大铁锅很快就陷进了滚动的地面下，沦陷和消融是同时进行的，与其说是陷落进去，倒不如说是与地面接触的地方不断地融化。就像把冰块放进沸腾的锅中，看着像是往下沉，其实是融化在锅里了。
兰不远可不想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她急急掠向矿场中心，所幸，昨夜阻拦她的无形屏障已消失不见，她成功来到了矿洞洞口。
而外面吞天噬地的巨壁则被阻挡在她昨夜无法寸近之处。
“我和它之间，隔着一天。但总有一天，我退无可退。”兰不远喃喃自语。
她仰头望向四周，各个方位已被遮天巨壁占据。
若是找不到破解之法……
明天，只能往矿洞里面钻了。
缩进矿洞里面，对外头的形势可就一无所知了。死也未必能死个清楚明白。
这境况，当真是糟糕透顶！
第211章 那道眉
兰不远托着夜明珠四下查看。
依旧找不到任何线索。
今夜尸体很少，大约昨日整片草场和他们探查过的那些地方一样，都懒洋洋地和平着。
虎彪变成了大黑羊，夏侯亭变成了猎人……
明天，不知道谁又会走上这巨大的戏台？
直到天亮时，雨还未停。
天光如约洒满了死寂的矿场。
从了无生机的废矿场变成生趣盎然的草原，只用了一瞬。
兰不远甚至没来得及眨一下眼睛。
沈映泉和武红牧站在近处。
他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然后笑着走向兰不远：“师妹可有发现？”
兰不远摇了摇头。
武红牧看了沈映泉一会儿，一双巨大的漂亮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不解之色：“你，怎么还在？”
沈映泉苦笑不迭：“我还在，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兰不远忽然打了个响指：“我有一个想法。不过要找到虎大哥，才能确定。”
“说一说？”沈映泉挑眉。
“不，确定了再说，要是猜错了，我会很没面子的。”
“好吧，”沈映泉无奈地笑笑，“得抓紧了，我估摸着，被挤死在墙里，也就三五日功夫了。可真够倒霉的，正好赶上最后这几天了，莫要说救人，恐怕自身也难保。”
兰不远吊起了眉毛：“难道我们再迟来几日，这里，就结束了？！”
“依眼下的情形来看，应该是这样。”
“不，”武红牧冷淡地开口了，“只有人，才有夜晚。”
“什么意思？”
“昨夜有雨。”武红牧指着四下，“但这里没有。”
她身形一展，剑光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片刻，她拎了一头四蹄乱刨的黄羊回来。
“看，羊也没湿。”
“果然！”沈映泉看了看三人湿漉漉的头发和衣裳。
“也就是说，没在那巨墙合围之前变成羊或者狼或者猎人，就会被压扁？”兰不远急忙投降，“变！我变！现在就变！”
武红牧嘴角一抽：“你还未说你方才的想法是什么？”
兰不远如梦初醒，道：“啊对，先找到虎大哥！”
武红牧用剑气在寻过的地方做上了标记。
但其实意义并不大，因为无论羊、狼还是猎人，都不是死物，不会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
这一刻寻了不在这一片，下一刻或许就在了。
幸好它们走过的地方多少会留下些痕迹。
日头爬到正处时，三人找到了羊群。
但并没有看见那头大黑羊。
“不是这一群？”
“是，”兰不远细细观察着羊群，“那头左眼上有个大癣斑的，正是跟在大黑公羊后面，然后又最快变节的那一个！还有那头娇娇弱弱，捏着嗓儿的小母羊，那日就一直跟在大黑公羊的屁股后面，想要吸引它的注意。”
沈映泉啼笑皆非：“师妹你的着眼点真是……”
“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兰不远挤眉弄眼地笑。
“那虎彪去了哪里？没看到他，你一点都不失望，想来你的猜测已经对了一半？”武红牧冷静地问。
“嗯。现在去找猎人。”兰不远冲着她眨了眨右眼。
沈映泉一头雾水：“又要去找夏侯亭吗？”
二女微微地笑：“是啊。”
沈映泉突然觉得她们两个之间多了种不可言说的东西。
找到羊群，很快就发现了猎人的踪迹。
猎人一直追逐着羊群。
毕竟在这茫茫草原上，羊是他们唯一的口粮。
只是猎人比羊群警惕许多倍，草原上并没有什么障碍物，猎人身上涂着草绿色的染料，穿着草裙戴着草帽，一不留神就和茫茫野草混在一起。而他们三个，一个白衣一个黑衣一个红衣，比挂在天空的日轮还要耀眼。
幸好三人都是修士，借着小丘陵为掩护，终于在天黑之前来到了猎人们的居处。
他们在一处大山丘下面挖出了山洞，住在山穴中。
更叫人吃惊的是，他们竟然有火。
“怎么办？他们似乎听不懂人话，见面就要动手。”沈映泉沉思起来。
想起夏侯亭昨日冷酷无情的眼神，兰不远暗暗叹了口气。
“虎彪变成了羊，不理人倒还说得过去，夏侯亭只是换了个打扮，也装作不认识我，这就太过分了。”
沈映泉拧着眉毛：“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除非自己也变得和他们一样，否则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到其中的道道的。”
三人正在沉思时，山洞中传出一声怒吼，两个赤着上半身的绿人扭打着扑到洞外。
其中一人骑在了另一人肚子上，双方都伸出手，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
“要不要帮忙啊？”兰不远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武红牧身体微微发僵，嘴唇绷得死紧，捏着拳头，大拇指不断划过其余四道指节。
“不。”沈映泉沉声道，“你看”
兰不远凝神一望，见山洞中的猎人们已冲了出来。
原以为他们要拉架，没想到一众猎人围住了中间扭成一团的两人，口中高声呼喝着，围着他们跳起了粗犷的舞蹈，似乎在给他们摇旗呐喊。
“没有女人和小孩。”
兰不远眉头微微一动：“蒙长老没有变成猎人……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夏侯亭！”沈映泉指着其中一人。
兰不远凝神一看，看见夏侯亭并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跳舞欢呼，而是有些茫然地站在一边，似乎想要参与他们的舞蹈，但却有种莫名的挣扎。
“要不……把他掳走？”沈映泉比划了下手刀。
“可以。你上。”
沈映泉尴尬地笑了下：“不知道他现在实力如何，我怕一时半会拿他不下！”
“我去。”武红牧话音未落，人已飞身而上，连剑带鞘砸在夏侯亭脑后。
兰不远嘴角一抽，拉着沈映泉准备逃跑。
便在这时，人群中那两个已分出了胜负。
地上那个吐出了舌头，一动不动了。另外那人也被死者掐得两眼翻白，这个人特征非常明显，头大身子小，两条小腿却又特别粗壮，乍一看，就像一根细长的竹竿，上下两头各挑着一个大灯笼。
他举起双拳，冲着天空长啸一声。
周围的人群也“嗬嗬嗬”地呐喊起来。
兰不远突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眉毛。
第212章 灵石壁
人群中，兰不远看见了长着一字眉的虎彪。
与此同时，武红牧巨大的红色身影，也被土著猎人们发现了。
她拎着昏迷的夏侯亭掠了回来，身后追着上百个赤着上半身的猎人。
“跑！快跑！”兰不远怪叫一声，拔足飞奔。
猎人们疯狂地呐喊着，赤足追在身后。
此情此景，实在是十分壮观。
虎彪冲在了最前面。
夏侯亭似乎触动了他深埋的心弦，他一边跑，一边兽化成半人半虎的模样。
很快就把其余猎人都远远抛在了身后。
“嘿！”兰不远一边扭头看，一边笑道，“正好，两个都带走了！只要把后面那群甩掉就大功告成。”
“师妹，你还未告诉我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虎大哥怎么也变成了猎人了？！”沈映泉还未筑基，急剧的奔跑让他微微有些气息不匀。
武红牧冷淡的声音插了进来：“跑是没用的，要天黑了。”
“御剑！能跑多远跑多远！”兰不远的喊声在风中支离破碎。
夜，又降临了。
兰不远叹息着走进了矿洞。
她再一次感慨当初在离宗抠走夜明珠这事干得真是漂亮。
萤萤柔光照亮了尘封的矿道。
兰不远忽然重重地拍了下大腿！
被这诡异的幻境闹得，正事都忘了不是！
她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偷矿啊朋友！
兰不远迈开大步，向着矿洞深处飞奔而去。
没走多远，一具尸体捡些绊倒了她。低头一看，尸体吐着舌头，正是不久之前在山洞外被掐死的失败斗殴者。
是个矿工。
兰不远叹息一声，把尸首拖到旁边一处挖好的坑洞里，捡过一旁的铲子，用薄土盖住了他的身体。
之前见死不救虽然不会心有不安，但顺手埋他一埋总是能做得到的。
埋了这具尸体，兰不远继续向前飞奔。
外缘肯定已开采得差不多了，想要找到储量丰富的矿脉，必须往深处走。
那沸腾的巨墙既然把人圈在这么小的范围中，若是有破解之法，那也一定这里。越是无人踏足的地方，发现线索的可能就越大。
当然，破解这个局，关键也可能是在白日的幻境中。
希望夏侯亭能昏迷到天亮，希望虎彪能在原地守着他……
但愿如此……
兰不远默默祈祷，脚步不停往矿洞深处掠去。
一路通行无阻。
这并没有让她感到轻松。
通行无阻，也就意味着到了明天夜里，那巨墙的合围亦是势不可挡。
只剩下一天，怎么也不是一个好消息。
兰不远收回了心思，继续往前走。
继续退路已断，便只能一往无前。
很快，兰不远来到了矿道的尽头。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赵成运甘愿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跑到千里之外的荒野里面挖矿了。
夜明珠的萤光落在眼前这一方矿壁上，折射出千万道明亮的光芒。
这是一堵灵石筑成的墙。
晶莹的灵石矿脉向着上下左右无穷无尽地延展而去，不知长宽几许！
矿工们顺着墙壁挖出一些简易的通道，想要找到这堵灵石矿墙的边缘，然后一点一点蚕食它。
通常的灵石矿，是一大块原石之中包裹了极少的灵石，需要用特殊的手法将它们切割出来，而面前这一块，却是完完整整的一块大灵石！难怪一时无从下手。
若是贸然凿破了它，灵气极可能顺着破裂处倾泻一空。
兰不远微微一笑，伸出一只魔爪，按在了面前纯洁无暇的白壁之上。
她反正是无所畏惧了。
无论是三年之约还是外面那吞天噬地的巨壁，都不是她想逃避就能逃避的存在。
既然是背水一战，自然得放手一搏。
一瞬间，这堵灵石壁闪烁起萤萤微光，被束缚在矿脉中的灵气疯狂地涌向兰不远的手掌，如同奔腾的河流。
灵石壁变成了一块水幕一样的、明亮的画壁。
兰不远将体内焰灵气催升到了极致，它们疯狂地在她身体中运转，将吸纳而来的磅礴灵气挤压提纯，转化为和它们同源的焰灵气，汇入经脉中，不断地壮大。
这样的程度，如今的兰不远已完全可以承受。
掠夺持续了一个时辰。
兰不远惊喜不已。她的吸纳速度称得上是恐怖，除了直接将“云絮”纳入经脉之外，她已想像不出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这样效率，这样巨量地吸纳灵气。
这面灵石壁中的灵气含量，竟是远远超过了御凌霄身上带的蓝灵晶！一块蓝灵晶几乎相当于一千块普通灵石，而这面石壁中的灵气，若是硬要以灵石来算，恐怕数以十万计！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在不断攀升，体内灵气疯狂地壮大。这灵石壁中蕴藏的灵气，已远远超过那枚妖鱼的妖丹了！
只是她的经脉和常人不同，无定、无限，所以一个时辰之后，她的修为只提升了一个小境界，也就是到了筑基中期！
兰不远压抑住心头涌起的兴奋，慢吞吞地检视自己的成果
筑基中期和筑基初期的区别很明显。如今她内视更加的清晰，灵气如何在体内运作一目了然，调取焰灵气更加得心应手，而识海中的小火苗，似乎也茧壮了一些，其上附着的丝丝雷光更加清晰醒目了。
灵石壁上，微光淡了下去，终于熄灭。
兰不远正要收手时，发现眼前的矿壁上，开始呈现出淡淡的绿色。
她以为眼花了。
定睛一看，幽幽绿光越来越清晰，正从四面八方向着她的手掌涌来！
绿灵晶！一小块中蕴含的灵气抵得上炼气期修士吐纳一整年！
而眼前一方碧绿根本望不到头！
兰不远已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若是平时得了这么大的机缘，恐怕能笑上一年半载，可如今……明天夜里，就要被挤成肉渣了，今天这算是……最后的盛宴么？
不，有办法可以逃过被挤成肉渣的命运，那就是，变成羊、狼、或者猎人。
但依着虎彪和夏侯亭的情形看，变成那样，根本无法保持着正常的心智。
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第213章 大圆满
在她分神的一瞬间，绿色的浓郁灵气已源源不断顺着手掌涌入经脉里。
浑身上下，都透着饱足的畅快。
兰不远的修为节节攀升！
这样的修炼速度，恐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很快，兰不远的修为攀升到了筑基后期！
因为她的经脉浑然一体，所以无法用小溪或者河流来形容。只能说，原本她的经脉之海中，灵气毫不充盈，随时有干涸的危险，而此刻，这一片沧海暂时没有了变成桑田的可能，虽然只有一层清浅的海水，底蕴肤浅，时不时还能露出底儿来，但它却已真正有了海的雏形！
可惜的是，灵石壁中的绿色越来越稀薄了，到了最后，变成了气若游丝的样子。
兰不远卯足了劲儿，也只能零零散散吸到几缕细碎的灵气。
正要收功时，兰不远突然屏住了呼吸！
明亮的蓝光由远及近，照亮了一整条矿道！
蓝！灵！晶！
她把矿脉中藏得最深的蓝灵晶也抽出来了！
兰不远按捺下怦怦乱跳的心，催动焰灵气，将方才吸来的磅礴灵气再度稳固一番，经脉之海沉静地等待着。
蓝色灵气涌至，正如风平浪静的海上，突然袭来可怕的风暴。
像是另一方海洋从半空倾泻而下！
“轰”的一声，两方海洋剧烈地撞击，掀起了滔天巨浪！
兰不远只觉胸口被人抡着铁锤撞了一下，险些喷血。
她急忙将焰灵气催升到极致，疯狂地转化着涌入身体中的蓝色灵气。
如海啸一般，庞大的灵气在经脉之中席卷冲刷，兰不远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快被荡到半空去。
白色的焰漫过这片海。
已经变成了深色的海水被白焰蒸腾上了半空，化成小雨绵绵洒落下来。
落到半空时，白焰已将下方更多的海水煮沸。这一方无尽的天地间，只有白色的光焰在跳跃，兰不远看到灵气尽数变成了白雾升腾而起，根基裸露在外，而在这一瞬间，淅淅沥沥的焰雨落到了干涸的海床之上。
虽然只浅浅地铺了一层，但每一滴灵气之水中，都压缩了数量恐怖的精纯灵气。白色的浪花轻轻卷起，又轻轻地落下。
海沉静了。风平浪静。
一方白色的海洋上，兰不远的心神悠悠划过。
舒适，惬意。
心念一动，带着白光的灵压从体内爆发出来，照亮了幽暗的矿道。
筑基大圆满！
灵石壁彻底暗淡了下去。
兰不远依依不舍地撤回了魔爪。
面前的灵石壁已变成了普通岩壁的样子。
她有些不甘心，又探出手去说不定蓝灵气之后，还能跟着紫灵气？若当真如此，今日有望结丹哪！
原本只是无心之举，没想到一吸之下，居然又有灵气从石壁中抽了出来！
只是这一回的灵气有些怪异，仿佛很抗拒，一股对峙的力道隐隐地传来。
“灵气还想逃？”兰不远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忽然，她定住了动作，愣愣地望着身旁。
原本完好无缺的灵石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突兀的大洞。
看起来很像是用剑割开的。
兰不远心头一跳，停下了动作。
看来，他们几个，确实都在同一个地方，只是相互看不见对方。
想来她吸纳灵石壁中的灵气，把另一个人引来了，好奇之下，这个人凿开墙壁钻进去查探，或者是……想分一杯羹。
兰不远吐了吐舌头，心道好险好险，若是把沈映泉或者武红牧吸成人干，那可就罪过大了！
唯一让人感到遗憾的是，矿场终究只是矿场，并没有让兰不远找到任何脱困的法子。
兰不远暗暗琢磨实在不行，可以尝试着三个人合力往下挖，说不定外面那面巨壁不往下面探呢……她摩挲着下巴，定定望着石壁上的大洞。
天亮了。
晨光照亮了矿洞深处。
兰不远站在了草原上，呼吸中满是青草的芬芳。望着东方绚丽的朝阳，感受着草原上独有的粗犷又温柔的风，人的心里不禁升腾起疑惑究竟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幻？
沈映泉和武红牧都在，可惜的是夏侯亭和虎彪已经跑了。
“我差不多可以肯定了。虎彪第一天拔了棵草来吃，所以他第二天变成了羊。夏侯亭第二天杀死了狼，所以他在第三天变成了猎人，而同一天，虎彪变的羊也杀死了狼，所以他和夏侯亭一起，也变成了猎人。也就是说，猎人杀狼，狼杀羊，羊杀草。你杀了什么，你就会变成杀它的东西。”兰不远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武红牧点了一下头。
沈映泉沉吟片刻，也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的规律。难怪师妹要看到变成猎人的虎彪，才能下定论。”
“不错。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三次应该就没错了。再加上我们三个一直都没有变化，所以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沈映泉惊喜道：“也就是说，师妹你找到了解决燃眉之急的办法。昨夜你们应该都已经发现了吧？进入矿洞以后，再没有那层无形的屏障了，那么，今夜那堵巨墙将彻底合围！若不是师妹的发现，今晚恐怕是捱不过去了。”
“嗯？”兰不远吃惊道，“师兄已打定了主意，要变成这些东西吗？”
她指了指前方，一群羊正悠然吃草，狼已潜伏在了边上，更远处，猎人们和草原一色，匍匐前行。
“如果夜幕降临之前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的话。别无选择。”武红牧冷淡的声音响起。
兰不远沉吟片刻：“还有一个办法，不过挺冒险。昨夜，你们都看到那堵……咳，石壁了吧？矿洞尽头那个。”
二人点了点头。
“如果我们都处在同一个地点，只是彼此看不见的话，可以尝试着合力往下挖，说不定就能避过那合围而来的巨墙。”
“不行。”武红牧淡声道，“昨夜我已尝试了，在矿洞外面挖了地道，没有用。”
兰不远眨了眨眼。
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个办法试一试呢？
幸好武红牧从来没有笑话别人的喜好，她只是静静地站着。
第214章 小线索
“你们……有没有尝试着钻进那矿洞里面那堵墙？”兰不远突然心头一跳。
“无。”二人异口同声。
“嗨呀！可惜死了！”兰不远重重一拍腿。
“怎么？”
兰不远嘴角直抽，却只摇头不说话。
既然不是他们两个，那昨夜钻进石壁的，一定是御凌霄了！把他抽干了多好！
冷静了一会，她沉声道：“御凌霄还在。小心一些。”
“哦？”沈映泉蹙眉道：“他会不会知道更多的线索？他白日躲在什么地方？若是在这里，没道理一个照面也碰不到。”
“不错！”兰不远双眼一亮，“他一定在哪里找神器呢！”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望向武红牧：“你师傅，昆池，需要无道的一样，和冰雪有关的东西，来疗伤？”
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兰不远讲话都快讲不囫囵了。她的眼睛里迸发出夺目的光彩。
“是。”武红牧也拧紧了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湖底！”三人齐声喊道。
这茫茫草原，能和冰雪扯上关系的，除了湖，也没别的了！
“可是，夏侯亭和虎彪怎么办？”
武红牧冷淡道：“我去擒了来，你们先行，遇到御凌霄尽量拖住，别死。”
兰不远和沈映泉嘴角直抽。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们两个都没有那个实力，把不认人不讲理的夏侯亭和虎彪打晕带出来。
于是三人分头行动。
兰不远和沈映泉很快来到了湖泊边上。
“等……等一下！”兰不远紧紧盯住湖边一小片草地，发起了愣。
“嗯？”
走到近前一看，这一片草地十分特别。别的地方生长的青草，便是随地都能看见的那一种。而这一片草地上生长的草，特征非常明显，草尖反倒比中间的茎更加粗壮，根部亦是粗的，乍一看，就像一根细长的竹竿，上下两头各挑着一个大灯笼。
“师兄有没有觉得这草有些……眼熟？”
沈映泉凝神想了一会，一无所获：“并没有印象。这似乎只是普通的青草，只是模样稍微怪异一些。”
兰不远略略沉吟，道：“罢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寻找神器。”
神器……和冰雪有关，和无道有关。
他用神器制造了那场千年难遇的冰风暴？然后把神器遗落在了北漠？他让自己到北漠，寻找这正是这件神器？
哦不，残破的神器。
话说一半什么的，最烦人了。
兰不远觉得似乎遗漏了一处小小的线索。
说不上重要还是不重要。
“罢了。”她转向沈映泉，“直接下水？”
“嗯。”
兰不远蹲下身，在岸边用卵石摆了一个指向湖中的箭头，示意武红牧，他们是从这里下水的。
她转过头，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沈映泉，奇怪地问：“师兄怎么还没脱衣裳？”
沈映泉脸一红：“要脱吗？”
“不然一会上岸穿什么？”
沈映泉当真宽衣解带露出上半身，兰不远大饱眼福。
“你……怎么不脱？”沈映泉被她看得有些尴尬。
兰不远双眼放光：“你这么期待看到我脱衣裳吗？”
沈映泉一口气呛在了喉咙里。
兰不远笑得直不起腰来：“当然不能脱啊！衣裳放在这里，要是被那些野人捡走了，那才真叫没得穿！”
沈映泉深吸一口气：“你戏弄我……”
他慌里慌张套上了衣裳。
“师兄真可爱。”兰不远眼皮轻轻垂了下，“左臂……开始生长了呢。”
沈映泉没有听清她低喃的话语。
二人踏着皱波下了水。
湖床非常平缓，二人向着湖心走了近十丈，水只漫到腰上。
湖水是碧绿色的，草原的风很烈，湖水摇晃得厉害，兰不远被摇得犯困。
湿透的衣裳兜满了湖水，特别沉。
二人继续前行，终于“咕咚”一声，兰不远整颗脑袋都潜入了水下。
湖水异常清澈，水下面视野很好，湖底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子，沙也是细密的，没有淤泥。
兰不远封住口鼻，开始使用内息。
耳畔响起沉闷封闭的声音。人在水下，总有种很奇异的安心的感觉。
兰不远转头去看沈映泉，见他正把二人衣角系在一起。
她不禁微微一怔，然后胸口泛起些暖意。
但她很快将这一点情感压进心底最黑暗的泥沼中，冲着沈映泉极猥琐地眨了眨眼。
沈映泉急忙用口型解释：“怕走散了。”
兰不远亦用口型调笑：“不要解释，我明白的。”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整个湖底，坡度都是极为平缓的，最深的地方，大约也就一个半兰不远那么深。
但湖心处有一个直径一丈的黑色大洞，斜斜地通往下方，深不见底。
“等下。”兰不远往上浮去。
两颗脑袋很快就扎出了湖面。
“师兄发现异常没有？”
“湖里无鱼？”
“对，浮游物也没有，水草也没有，整个湖是一片死地。”
沈映泉沉吟片刻：“那就意味着，下方洞那个并没有通往其他河流或者湖泊？”
“不错，”兰不远眸光微闪，“师兄我突然有一个想法……”
“什么？”
“这里，会不会是一处蜃景？！”
沈映泉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如果是……如果是……”
“那下面这个黑洞，很可能通往另外一处蜃景。我记得北蛮人说过，他们曾经还看到过北霄国的凌霄殿……御凌霄肯定还知道些什么！”兰不远眯缝着眼睛，眼里闪烁起狡黠的光芒。
沈映泉只觉得脑袋不大够用：“那我们究竟下去还是不下去？”
“等阿牧。”兰不远拍板，“万一每次下去通往的地方不同……”
沈映泉觉得后背直冒冷汗。若是让他想，怎么也不会把这里的异常和蜃景往一处联想，见到那湖底的黑洞，自然是一头扎下去查探了。
二人上了岸，兰不远使劲地绞衣裳上的水。
沈映泉忍不住笑道：“别白费力气了，一会儿下水又湿了。”
兰不远无语：“吃饱了一会又饿，不是还得吃么？”
沈映泉无言以对。
第215章 死循环
武红牧很快就抓着几个人过来了。
兰不远和沈映泉对视一眼，迎了上去。
除了夏侯亭和虎彪之外，武红牧还带了另外两个猎人。
“阿牧，为什么多抓了两个？”兰不远仔细看那两个陌生的人，“不是小师叔和蒙长老啊，难道是你认识的离宗弟子？”
“不是。”武红牧道，“这两个看起来比较不像好人。”
“那你……”兰不远眼神一滞，“你是想……”
武红牧见她悟了，眉梢微微一挑，唇畔浮起一个精致的笑容：“对。”
沈映泉一头雾水。
在这两个女人面前，他常常觉得自己脑袋有些运转不灵光。
“你们打算做什么？”
武红牧道：“猎人杀狼，狼杀羊，羊杀草。既然猎人处于猎杀链顶端，那么杀死猎人，或许此局就破了。”
沈映泉瞳孔一缩：“你想让他们两个各杀一人？”
“怎么？”武红牧挑眉，嘴角微露不屑：“沈映泉，你是想要对我讲什么众生平等的大道理？”
“我……”沈映泉道，“我并不是那样迂腐的人。孰轻孰重，我知道。”
“自然，”武红牧语声微嘲，“一个夏侯亭，远胜千万喽。”
“但你要怎么让他们杀人？”沈映泉眉眼间还是有些挣扎，“他们不会听你的话。”
武红牧挑起长眉：“为什么是我？难道你什么也不做，只坐享其成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映泉的脸上出现了小心翼翼的神情，“不要误会。我不是这样的。”
兰不远静静看着这二人。
武红牧和平日有些不一样，这个地方，似乎能挑起人心深处埋藏的软弱。
夏侯亭身为大将军、天之骄子，一向以武力自傲，而几人之中，他的武力值却排不上号，所以遇到狼时，他迫不及待要证明自己，以致于神情兴奋得异样。
沈映泉幼时被抛弃，到了这里，他有意无意，总要和人更亲密一些，比如前几日揽夏侯亭肩、方才绑自己衣角、面对武红牧的不满他不自觉地讨好……
武红牧曾因为错杀好人而自责，所以面临“需要死人”的情况下，她很刻意地表现出不屑和不以为然，以及刻薄冷漠。
而自己……第一次夜幕降临时，为什么那么恐惧到近乎于失控？孤独？被抛弃？似乎都不是，那种感情，比这些更激烈一万倍。幸好，已经走出来了。当时就走出来了。
所以这一刻，兰不远平静地注视着略微异常的武红牧和沈映泉，找到了他们不正常的原因。
兰不远叹了口气。当局者迷，看清旁人倒是很容易，但自己畏惧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失去一切？
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她甩了甩头，抛下这些暂时无用的念头，开口了：“不能杀。”
听到兰不远反对，武红牧高高挑起了一边眉毛，神情说不上是不满还是松了口气。
“为什么不能杀？”
她并没有问兰不远是不是圣母心大发，而是十分冷静地询问缘由。
兰不远觉得心头涌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那是被认同或者惺惺相惜的感觉。
“我并不认为杀死猎人就能破局。”
“哦？”武红牧微微躬下身子，视线和兰不远平齐，“你发现了什么？”
兰不远没有回答，反问道：“如果这些人的死因如实反映在尸体上，你们说，只剩下脚的尸体，发生了什么事？”
武红牧和沈映泉都皱起了眉头。
兰不远指了指附近一片奇特的草地。这一片草地上生长的草特征非常明显，草尖比中间的茎更加粗壮，根部亦是粗的，乍一看，就像一根细长的竹竿，上下两头各挑着一个大灯笼。
“眼熟不眼熟？”
方才兰不远第一眼看到这片草地，就问了沈映泉这个问题。
武红牧眼睛一亮，疾步凑到近前，细长的手指摩挲下下巴，沉吟起来。
“这个特征，我见过。”她思忖片刻，“那个人，那一日在山洞外面，杀死了另一个猎人的人，正是头大身子细，小腿粗壮，乍一看，正是这个模样。”她指着面前怪异的野草。
“不错。杀死猎人，很可能……”兰不远望着这一片草地。
“死循环？”沈映泉瞳孔微缩，“杀死猎人变成草，吃了草变成羊，杀了羊变成狼，杀了狼变成猎人……”
兰不远眼神微微一亮，蹲下身去仔细地察看那二人露在外面的腿脚。上面有伤。
“看这个。”兰不远指着二人腿脚上的伤，“像不像……被割、被绞出的伤？”
三人再去察看另外那两个陌生的猎人，见他们腿脚上并没有这些伤。
“昨日将夏侯亭、虎彪掳到外面，天黑的时候，他们留在了草原上。”武红牧沉吟道，“想来夜间这里会发生一些变化！”
“嗯……处处杀机。”沈映泉轻轻地吸着气，“无止尽的自相残杀。”
三个人同情地望着地上昏迷的夏侯亭和虎彪。
该怎么帮助他们恢复正常呢？
“先不管这个。”武红牧拧起眉头，指着湖面，“下面情况怎么样？”
兰不远告诉了她湖底有黑洞的事情，以及关于蜃景的猜测。
武红牧坐到了湖边，目露沉思。
兰不远也一时找不到头绪。
如果贸然带着他们两个离开，他们会不会再也恢复不了了？不走的话，等到天黑，他们三个人就会在矿洞里被碾成肉泥……
卓景和蒙长老他们也不知道在哪里。
或许就是脚下这片草？
“走。”武红牧站了起来，“没有选择，只能走。若是真到了另一处，还需要在入夜之前，找到变成这些东西的办法。”她用下巴指着地上的夏侯亭和虎彪。
她的音量天然比常人大些，说话时嗡嗡地绕在耳旁，而音色却非常清脆悦耳，又带着些冷清，就像冰雹击在极薄的冰面上，叮叮咚咚，清爽利落。
兰不远眨了眨眼睛。话多的阿牧真迷人……
武红牧拎起四个人，飞快地向湖心潜去。
他们三个能用内息，这四个倒霉蛋却是会憋死。
兰不远和沈映泉紧随其后。潜进黑色的无底大洞，兰不远游到最前头，托着夜明珠，照亮前面三尺左右。
通道很光滑，不像千河关那道地缝一样粗糙。
兰不远原先还暗暗猜测这两者会不会有关联，潜下来一看，就表象而言似乎并不相干。
那四个人很快就憋醒了，在他们挣扎之前，武红牧反手又把他们劈晕过去。
兰不远用夜明珠照着自己的口型：“大师兄，给他们渡些气。”
沈映泉嘴角一顿猛抽，却只能照办。
不然怎么办？难道让这两个女子和这些人嘴对嘴？
前方突然出现了光亮。
兰不远收起夜明珠，一个猛子扎出了水面。
第216章 雪间湖
雪。
第一眼，就看到了皑皑白雪。
兰不远惊讶地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顿时打了个哆嗦。
水，变成了蓝色。
她吃惊地看着四周。这是一方湖泊，不大也不小，形状很完美，正圆，一丁点多余的凹凸都没有，边缘平滑无比。
水里倒映着蓝天，然而这水比天色还要蓝。
四周是起伏的山尖，将这一方圆形湖泊拥在正中，山在湖面之上的部分约有十丈，整个被白雪覆盖，在阳光下雪白闪亮，刺得人有些眼晕。看起来像是火山口积蓄了雨水，形成的天然湖泊。
半空中时而掠过一阵极寒的冰雾，而水面也升腾着雾气。此情此景犹如仙境。
“似乎没有什么活物。”沈映泉游向湖岸。
兰不远眉头一动，向湖底潜去。
方才从离开黑洞到浮上水面只用了不到两息，但这湖却是极深的。她游了十几息，眼前依旧是无穷无尽的水。
不知潜了多久，终于看见了湖底，但来路已经消失了，湖底十分光滑。
兰不远游出了水面：“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天黑之前没有新的发现，那就得面对那堵墙了。”
武红牧点点头，冷淡地说道：“若是那样，我会向着正东方，尽全力拼出一条道路，你们跟着我，走到哪里算哪里。”
兰不远忍不住往她背后缩了下。真是叫人安心啊！
上了岸，几个人的衣裳已经“干”了。准确说，是冻成了一整块，拧不出半滴水来了。
夏侯亭和虎彪依旧是猎人的模样。在水里泡了许久，身上的绿色染料已经泡没了，只是依旧穿着小草裙，露出几条毛茸茸的大腿，十分有碍观瞻。
“冰……雪。”兰不远哆嗦着道，“也不算太糟，至少……找对方向了。”
武红牧惊奇道：“筑基大圆满还会怕冷么？”她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却并没有开口询问为什么兰不远短短一两日修为就从炼气期飞跃到了筑基大圆满。
兰不远望了望天。难得在大师兄面前找到一个楚楚可怜的机会……
湖岸很窄，离湖水不到一尺处，便是雪山。
“我上去看一看。”武红牧把四个昏迷的猎人扔在岸边，踏着剑掠向天空。
红色流光倒映在雪山上，为这处了无生机的雪地增添了一抹艳色。
片刻，落了回来，面色更加冰冷。
“什么情况？”
“什么也没有。”武红牧道，“除了这座山，什么也没有。这里便是山顶。”
“那山脚呢？”
武红牧摇了摇头：“看不到山脚，四面只有无尽的白雪。应该是无法离开的。”
“真不是个好消息啊……怎么会一点提示也没有？”兰不远叹息。
武红牧啼笑皆非：“你还想要什么提示？”
“也是。”兰不远垂头丧气，“这又不是什么大能精心为我们安排的历练什么的……”
这一回，沈映泉和武红牧终于对视了一回，交换了一言难尽的眼神。
“我在想……”兰不远突然抬起头来，“御凌霄在哪？”
她眯着眼睛，模样很像一只狐狸。
“如果我们无法离开这座山，那么同理，应该也是无法离开那一片草原。也就是说，御凌霄只可能通过湖底的黑洞来到了这里，然后，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这里一定有路！”
“既然不在湖底……”沈映泉环视四周，缓缓道，“如果埋在这些冰雪下面，御凌霄要离开，肯定会弄出痕迹的。”
“大师兄真聪明！”兰不远叹道，“御凌霄想要我们替他探路，没想到他自己倒是给我们做了先锋。”
“有痕迹。”武红牧突然凝视着对岸。
定睛一看，对面白晃晃的山峰上，的确有一条小径。
满目雪白，极容易被忽略。
到了对岸看得更加清晰，原来不仅有小径，还有一个小山洞。
只是小山洞里也是洁白的冰雪，所以很难被发现。
“这是什么？”兰不远指着一处。
武红牧和沈映泉一看，见那冰洞外面，有一小块冰面形状很特别，中间凸起一个圆滑的弧度，在它下方，冰雪融化成了一道小溪流。
兰不远好奇地蹲下看了一会，沉吟着站起身：“走。”
武红牧示意沈映泉取下腰间的细绳索，把四个猎人捆成粽子。
“把手捆牢些，别一会自相残杀起来，明日还得抱着一堆野草行动。”
三个人将累赘抛在洞外，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山洞。
不仅要防着突来的变故，还得防着御凌霄。
“我觉得，很可能没有下一处了。”兰不远感觉到心底有些隐隐的兴奋。
“你有感应？”武红牧弯着腰，走得很吃力。
山洞有一人多高，兰不远和沈映泉可以毫无阻碍地直立行走，但这个高度对武红牧不太友善，她只能躬着身。山洞往下倾斜，幅度还不小，这让武红牧走得更加难受。
“直觉。”兰不远道。
武红牧默了默，道：“所谓直觉，其实只是通过一些不曾留意到的线索，得出的结论。若我所料不错，你对无道，是极信任的。”
兰不远头皮微微一麻：“什么？”
武红牧轻轻笑了下：“你认为冰雪和无道有关，所以得到结论，这里必有所获。这难道不是对他的信任？”
兰不远分辩道：“是对你师傅他老人家的信任。”
武红牧摊了下手：“你说是就是吧。”
沈映泉一头雾水：“你们说的无道，究竟是谁？”
兰不远和武红牧都没有回答。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怪，三个人默默地往前走。
这里的空气冻得厉害，鼻腔割得生疼。
武红牧突然停下了脚步。
兰不远和沈映泉走上前，看着眼前的情景，齐齐吸了口凉气。
山洞到了尽头。
山洞外面，是一处大到让人眼神发空的冰之洞穴。不知哪里来的光源，在冰壁上不断反射着七彩的光芒，四处是晃动的流光，晶莹耀眼，叫人如坠梦中。
他们三人所处的位置，乃是悬崖峭壁中段的一处孔洞，往上往下都几乎望不到尽头。
一根冰棱从上方垂落下来，直垂到下方的地面上。它只有成人手臂粗细，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断裂。
“它，撑着这里。”武红牧御剑转了一圈，得出结论。
“那下面……”
武红牧一手一个拎起沈映泉和兰不远，绕着这根细细的冰柱，御剑而下。
底下的冰面上站着一个人。
一身普通的青衣，高大英俊，手中握着长剑，眉毛上沾了冰雪。
御凌霄。
“看来找对地方了。”兰不远低声道。
御凌霄早已听到了上方的动静，仰着脸等待他们。
第217章 玄冰窟
“我的兰不远小可爱，我们又见面了。”御凌霄抬了抬手，指间寒光微闪。
他语气暧昧，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闪动了成熟男子特有的带着欲ˉ望的暗沉的光。
沈映泉将兰不远护在了身后。
御凌霄挑了下眉。
“在这里打起来，谁也讨不了好。”沈映泉沉声道。
“呵，你不喜欢我的宠幸方式？”御凌霄啧道，“这么快就移情旁人了。这笔帐，我可要连本带利给你好好记上你知道我的性子的。”
他手中的灵气凝成了不同形状，一看便是各种折磨人的刑具。
武红牧轻轻扯着嘴角：“舍本逐末。”
她的目光凌厉地扫向御凌霄身后。
地上跪着一个人。
那根仿佛连接天与地的冰棱，正正地贯穿了这个人的身体，将他死死钉在地上。这人身上的衣裳已和皮肤冻在了一起，看起来像是一身灰色的皮，但有些地方，还是能清晰地看出衣裳的纹理。
“活的死的？”兰不远也不再理会御凌霄。
在这里，没有人敢动手。
便是两个结丹期的修士，也无法承受此地垮塌的后果。
这些冰雪一看便是沉积了数万年，早已凝实得如同坚铁，被压在底下只有死路一条。
想要让这里垮塌，看起来似乎也很简单只要弄断这根冰棱。
御凌霄不是蠢人。
他随和地笑了下，道：“这便是神器了。”
他指着贯穿跪在地上的人。
“这人是神器？”兰不远也不计前嫌。
御凌霄有些无语：“这个，冰棱。”
兰不远凑到近前仔细一看，果然见到穿透了这个人身体的那一段冰棱看起来特别通透，而这个巨大的冰窟窿中的光源，也正是来自这一小段冰棱。
七彩流光隐隐地游走，它看起来如梦似幻。
“真漂亮！”兰不远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
御凌霄突然横过手臂，把她重重推了开去。
兰不远还未来得及跳脚，就看见地上跪着的那个人脖子扭转了整整半圈，原是朝着下方低垂的头颅转成脸面朝天，张开血盆大口一嘴咬在了兰不远方才手臂的位置！
若不是御凌霄推了一下，兰不远此刻已经缺胳膊少腿了。
“吼”这个人口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整个冰窟都抖动起来！
万年不化的坚冰，从洞顶簌簌地掉落，击穿了脚下的冰层，不知落进了几许深渊。
“吼”这人还在吼叫。他拼命地挣扎，但却徒劳无功。
那根七彩冰棱将他的身体封得如万年玄冰一般，任他如何挣扎，身体都不能挪动分毫。
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便只有脑袋。
可以想见，不知多少岁月里，他拼命地挣扎，不断突破自身的极限，以致于能生生将头旋过半圈。这是水磨出来的功夫哪！
“这人……什么修为？”沈映泉有些心惊。
“没有修为。”御凌霄镇定地看着眼前不断挣扎脑袋的人。
“没有修为，他如何能不死？”沈映泉四下张望，“他被困在此处，恐怕已有很多年了！”
“是，”御凌霄眸光微闪，“久到生成了这么一道冰柱。”
兰不远三人倒抽一口凉气，抬头望向几乎望不到头的穹顶。
跪在地上的人不叫了。他重新垂下头去，仿佛死了一样，身上再没有半点气息。
兰不远眼睛突然一亮，发现了御凌霄话中的漏洞。她直直地盯住御凌霄：“你能见到！在凌霄殿，能见到这里！”
御凌霄眼神一冷。
兰不远知道自己猜对了。
“蜃景不是幻境！这一处处的地方都是真实存在的，被不知名的力量连接在了一起！”她无视御凌霄杀人的眼神，继续说道，“在北漠能看到你们凌霄殿，同样，在凌霄殿里，也能通过特殊的方法看到其他的景象！你们早就知道这里有宝贝，只是一直不得其法而入。”
“呵，”御凌霄道，“是又如何。”
兰不远耸了下肩：“不如何啊，除非我能拿下你们北霄，否则知道这个也没有任何意义你又不会告诉我更多的内情。”
“口气倒是不小。心也很大。”
很久没说话也没动的武红牧突然冷淡地开口了：“当心。”
话音出口的同时，她的身形也动了。
红影一晃，兰不远被带离了原处。
什么也没有。
御凌霄挑起一半的眉毛郑重地落了回去，他眼皮微垂，嘴唇轻轻抿起。
他也动了。
手中的长剑立在身前。
只听“叮”一声，御凌霄的剑上窜起一溜火花，他重重退了一步，身形微晃。
剑上却是什么也没有。
武红牧突然重重推了沈映泉一把。
沈映泉站定，发现脸上传来一阵刺痛。抬手一摸，左边银面具上划出一道寸把长的裂口，鲜血从裂口中涌了出来，还未流下，便冻僵在了脸上。
“这是什么！”
御凌霄那边愈加狼狈了。
这看不见的敌人，显然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很快，他的身上出现了几道血口子。
武红牧一手一个拎着沈映泉和兰不远，一边闪避，一边摇头叹息。
“弱，太弱。”
也不知她说的是对手，是御凌霄，还是这两个需要她庇护的家伙。
兰不远定下心神，沉入清静之境。
如今，她已经无法直视“神诀境界”这个称呼了。
其实自从那次无意中发现根本不用按照万字神诀的呼吸法来呼吸，而是只要心无杂念便能进入这样的状态时，她便对“神诀”开始起了疑心。
等到知道神诀是七文钱一本的幼童启蒙认字读物时，兰不远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她很快就静下了心。
冰壁之中，有人影晃动。
“它”一抬手，便能将一小截冰壁变成一柄细刃，袭中场中的众人。
看起来和御凌霄以灵气凝结利刃来伤人没什么两样。
只是冰壁中这个影子透明无色，和坚冰浑然一体，它发出的冰刃亦是透明的，在这五彩斑斓的环境中，肉眼极难识别。而“它”和它的冰刃上，都没有附着灵气，所以御凌霄等人也无法感知到它们。
很棘手。
第218章 冰中杀
兰不远无法做到保持着清静之境指点武红牧行动。
她眨了眨眼，低声道：“墙里有东西，用来攻击的武器是冰。”
武红牧嗯了一声，继续闪躲着看不见的冰刃。因为没有丝毫的灵气波动，所以只有当这冰刃临身时，才能通过它带起来的风感觉到它的存在，进而躲避。
他们也不能无差别地攻击冰壁，否则极有可能引发坍塌。
“不然先撤？”武红牧拧紧了眉，“这样被动挨打，也不是办法。只不知，破局的关键会不会就是那个东西！”
兰不远定定地盯住冰壁，却根本无法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撤了也还得来。”兰不远冷静道，“我有一计。如此……”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御凌霄也不甘愿无功而返，他的视线一次次落在贯穿那个跪地之人的七彩冰棱上。
神器……
他打算破釜沉舟，强行取走神器，在此地坍塌之前御剑离去。
大约有五成把握。
如果失败了，被埋在冰层之下，凭着身上的法器金缕衣和到手的冰棱，亦有很大把握能逃出生天。
之前没有动手取走冰棱，正是因为忌惮跪在地上这只怪物。若是取走冰棱之后被它追击，那活命的可能性就要大大降低了。
但眼下，有个契机。只要让这只怪物去追击武红牧……
他用眼风扫过武红牧三人。
红狂人名不虚传！带着两个累赘，竟然挺到现在还未受一点伤。
不受伤，便取不到血……
御凌霄突然双眼一亮。
武红牧扔下了兰不远！
兰不远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被冰刃击中，已经身亡了。
武红牧的姿势越来越笨拙。她的身形特别巨大，又着一身红衣，正是最吸引火力的靶子。
她的脚步开始混乱了，犹豫了几次，想要扔下沈映泉，但沈映泉牢牢搂住了她的腰。
败相一露，那看不见敌人向她发起的攻击更加疯狂！
而武红牧也无法只靠身形来闪躲，她被逼着抽出了巨剑，叮叮叮挡下数次攻击，模样越来越狼狈。冰刃击在她身前的巨剑上，将她推得连连后退，而冰壁中的人影愈战愈勇，不自觉地向着她的方向挪动过来。
终于，武红牧也受伤了！
御凌霄用眼角余光死死锁住从武红牧手臂上落到冰面的血渣。只要把它们送进怪物口中，怪物食髓知味，一定只会追击她！
所以，不能让她现在就死了。
御凌霄发出一声清啸，跃到武红牧身前，替她挡下了数波攻击。
他的身体上下翻飞，姿势潇洒漂亮。想要趁着武红牧不备，用剑尖挑起了地上属于武红牧的血，送到那怪物口中。
御凌霄只顾着自己的心思算计，竟没留意趴在地上的“尸体”兰不远悄悄地动了。
兰不远躺在冰面上，只觉得筑基大圆满也抵挡不了这彻骨冰寒。
她时不时翻滚一下，向着发出攻击的冰壁慢慢挪去。
武红牧越是大露败相，这冰壁中的人影对她发起的攻击便越是密集。
“趁你病要你命？”兰不远不动声色，滚一阵，凝住心神看一看冰中人影的方位。
突然，冰壁中的无形杀手似乎缓了下来。
兰不远余光一瞥，看见御凌霄竟然挡在了武红牧身前，不禁重重抽了下嘴角。
这是要好心办坏事啊！
不，不对，御凌霄这个人，哪里会安什么好心！
兰不远稍微一想，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定是在算计着取走冰棱之后，让破困而出的怪物和武红牧鹬蚌相争，他好金蝉脱壳。
旁观者清，兰不远很快就发现，御凌霄的视线有意无意总落在武红牧脚下的几滴血珠上。
那血珠落到冰面，已冻成了血渣。
兰不远四下一看，便看到御凌霄方才站立之处，也洒了许多血渣。他早就受了皮肉伤。
于是兰不远寻了个空档，将御凌霄的血从冰面上抠下来，悄悄往他们三人的方向推过去。
血珠在光滑的冰面上哧溜一声窜出大老远。
兰不远暗暗瞄准了武红牧脚下的血珠。
幼年时玩弹珠子，她向来准头很好。
御凌霄的血珠从冰面上滑过，准确地击中了武红牧的血，把它远远推了开去。而属于御凌霄的血，稳稳停在了武红牧脚下。
大功告成。
兰不远低低地暗笑一阵，继续向着冰壁匍匐过去。
正得意时，突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原来兰不远得意忘形笑出了声，冰壁中的人影发现了她。
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左边肩膀就传来撕裂的剧痛！
这冰刃，就连结丹中期的御凌霄都要吃些苦头，遑论半吊子修士兰不远。
兰不远“呃”一声，彻底“死”了。
若有似无的白焰覆盖了周身，也第一时间将刺入肩膀上的冰刃化去。
冰壁中的人影又向她的“尸体”发出了三枚冰刃。
白焰竟然无法彻底挡下冰刃！
兰不远意识到，这白焰看似自发护主，其实不然。就像风沙袭眼时，无需人的反应，眼皮就会自动合上一般，白焰消灭近身之物，其实也是源于兰不远的本能。
只要对方以她完全无法感知的速度发起攻击，白焰的防御就无效了！
但万幸的是，当冰刃落到身上时，疼痛就可以触发白焰的防御，在它扎进身体的时候，白焰便挟裹而上，将之化去。
皮肉之苦免不了，却不会再像肩膀上那样受重伤。这冰刃乃是实物，和御凌霄凝结出的灵气尖刃不同，御凌霄的尖刃并非实质，而且极细，对**的伤害其实是很小的，但这冰刃穿身，就和被寻常的刀刃捅了一下是一样的。
兰不远的肩膀上不断传来撕裂的疼痛，在这极度的严寒之中，整个伤口却是火辣辣地像是被火在烧。
三枚冰刃接踵而至，没入兰不远的身体，她一动也不动。
这一回，冰壁中的东西确定她已经彻底死掉了，于是不再理会这具尸体，继续向着武红牧等人发起攻击。
一个漂亮的飞身回旋之后，御凌霄总算如愿以偿，将武红牧脚下的血珠挑起来，握在了掌心！
第219章 七彩棱
此时，兰不远已神不知鬼不觉停在了冰壁旁边。
肩膀上的疼痛让她花费了十几息时间，才守住心神，沉入清静之境。
如她所料，这冰壁中的影子见武红牧露出败相，果然迫不及待从对面移了过来，想要赶尽杀绝。
兰不远守株待兔。
她如今的修为已是筑基大圆满，灵压能够外放。
寻常的筑基大圆满灵压外放只是一种威慑，给弱小的对手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但兰不远的灵压，可是携带了白焰的！
于她而言，筑基大圆满，便可以获得结丹期才能拥有的能力灵气离体了。
兰不远默默估计着冰中之物的行进路线，操纵着焰灵气潜入冰壁中，并不造成破坏，而是筑了一个四方的牢笼，只留了朝向冰中无形怪物的那一面。
兰不远伏在冰面上，心脏怦怦直跳。
她并不确定自己的焰灵气对上这看不见的怪物究竟有几分胜算。
突然，一种奇异的感应直袭她的神魂。
识海之中，白色小火苗轻轻颤了下。
兰不远知道，猎物掉进陷阱里了！
她果断操纵焰灵气，将留出的那一扇“门”封死，一跃而起，大喊一声：“捉到了！”
冰壁之中，焰灵气显出了形体。
武红牧和沈映泉飞奔而来，而御凌霄眸光微动，转身扑向那根七彩冰棱。
“先解决这个！”兰不远感觉到灵气飞速地流失，短短一瞬，在这冰天雪地之中，额头却是爬满了汗水。
冰壁中，白焰上不断被撞击出扭曲的形状。
兰不远操纵白焰向着正中聚拢。
这无形的怪物挣扎得更加剧烈，兰不远感觉到，自己虽然束缚住了它，却无法对它造成更大的伤害，而且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杀得死吗？”武红牧沉声问。
“不。”
沈映泉看着冰壁中被撞得扭曲摇晃的白色焰灵气，震惊到失语。
“能坚持多久？”武红牧冷静地问。
“五十息。大概。”兰不远喘了口气。
“我去取兵器来杀它。”武红牧点了点头，掠向正在取七彩冰棱的御凌霄。
这是兰不远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使用体内的焰灵气，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体内灵气飞速流失的滋味。
眼前仿佛看到大堆大堆的灵石灰飞烟灭……
她很快力竭了。
武红牧已和御凌霄交上了手。
二人都刻意压制着修为，只将所有的实力展现在两只手掌上，各自腾出一只手握住那根插在跪地之人身上的七彩冰棱，另一只手蓄满了绵绵暗劲，你来我往，看似温柔，实则杀机四伏。
那跪在地上的怪人一动不动。
武红牧虽然晋阶结丹不久，但她在破妄之境中足足坚持了近两个时辰，修为已臻结丹大圆满，结丹中期的御凌霄很快便落了下风，一着不慎，被迫松开了握住七彩冰棱的手。
他冷笑一声，将手放置在跪地怪人的后脑勺处，这怪人果真又把整颗脑袋扭转了过来，张开大嘴一口衔向御凌霄的手掌。御凌霄拳头一松，一粒血珠直直落入怪人口中。
御凌霄笑道：“吃了你一滴血，定还会想要更多！”
与此同时，武红牧暴喝一声，将七彩冰棱从怪人身上抽了出来！
“嘎吱”通天彻地的冰柱发出一声怪响，视线几不可及的穹顶上，传来了恐怖的怪声。
一股根本无法理解的恐怖威压当头罩下！
武红牧身形一掠，带着七彩冰棱闪身至兰不远和沈映泉旁边，将那根寸把长的冰棱直直刺进了冰壁中疯狂扭动的人影里！
兰不远撤走焰灵气，两眼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武红牧抬起头，见他们来时的通道已消失不见，不知几许厚的万年玄冰正呼啸着当头砸下，仿佛真正的天塌了下来。它落下时，带起了诡异低沉的“嗡嗡”声，向渺小的人类昭示自然之力的不可战胜！
武红牧从冰壁中抽回七彩冰棱，以这冰棱为剑，向着头顶巨冰发出剑招朝日-破！
冰霜日轮凝聚于剑尖，还未催升到极致，便草草出击，迎着头顶的冰面。
在铺天盖地的寒冰兜头砸下时，武红牧和御凌霄此刻心里都转动着同一个念头：“御剑逃离，行不通……埋是肯定要被埋的。”
御凌霄身上穿着法器金缕衣，冰层砸落下来时，他闪到冰壁旁边，身体紧紧贴住冰面，向着头顶上方发出一道巨大的剑气。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过后，视野中一片苍茫。
每个人都受了轻轻重重的伤。
兰不远闻到刺鼻的血腥味。她并不确定这是自己的血，还是同伴的血。
浑身上下，哪里都痛。
方才捕捉冰中人影时灵气消耗过大，等到冰层砸下来，她已无力用白焰护住全身了，只能将头、颈、胸这些要害处略略覆上一层，双手抱头听天由命。
冰屑、冰块四溅，威力不亚于冰壁中这怪物发出的攻击。
兰不远慢慢活动四肢，然后从怀中取出夜明珠来。
这一抹光线在冰层之中回荡开，视野中漂浮满了五彩的光点，像是无数细小的透明精灵。
正上方有个红色的影子，将兰不远整个罩在阴影里。
武红牧。
她躬着背，将兰不远护在了身下。
她的红衣上布满了冰渣，分辨不出来是不是血。
兰不远的心微微一颤，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撞上一个带着淡淡暖意的胸膛。
兰不远回头一看，沈映泉在她身后，亦是护住了她。
她本来是屏住呼吸，只用内息的。这一刻，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无数冰渣子冲入鼻腔，呛得大声咳嗽起来。
“师、妹。你……没事吧？咳咳咳！”沈映泉的声音从身后弱弱地冒出来。
“没。”兰不远带着鼻音。
“阿牧！”她抬起头来，寻找武红牧的脸。
“这点程度……咳，小，意思。”武红牧的声音冷淡依旧。
她动了下，巨大的红影一晃，有些委顿地坐在了一边。
“阿牧你……”
武红牧哼笑着说道：“比这严重百倍的伤都受过。”她抬起眼睛望了望手中的东西：“还好，这玩意，比我的剑好使些。”
第220章 又何妨
武红牧张开手掌，掌中握着那根绚丽的七彩冰棱。
“这是……神器？”兰不远小心地伸出食指戳了下。
“勉强算。”武红牧道，“这似乎是一件冰系的法宝，灌注灵气之后……”
冰棱的尖端突然凝结出一小朵冰花。
武红牧拎着七彩冰棱一端，将小冰花挑给兰不远：“喏，送你。”
“嘿！”兰不远小心地取下冰花。
武红牧道：“看来无道用这件法宝，封住了那个人。现在，我们把他放出来了。”
兰不远嘴角一抽：“这么温馨的气氛，可以先不谈那些倒霉事吗？”
“对了，”武红牧看了看冰壁，“冰里那个没能杀死，似乎……同跪地上那个合二为一了。”她掂了掂手中的七彩冰棱，道，“融合之后，跪地上那个可以活动了。冰层砸下来之前，我见它扑向了御凌霄。”
兰不远和沈映泉双双瞪大了眼睛。
“这么说，冰里那看不见的东西，莫非是跪在地上那人的……神魂？！”兰不远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肉眼完全无法辨识，要么它和冰是一体的，要么它根本就不是实质。
“极有可能。”武红牧道。
沈映泉倒抽一口凉气：“神魂离体，他是化神修为？！”
武红牧笑道：“或许？”
兰不远愣愣地看着他们，片刻，嘴角抽了下：“那我损失的灵气……也不算亏，困了化神的……那个，元婴叫做大能，化神叫什么？”
“仙人？或许。”武红牧唇畔浮起一抹不屑。
兰不远暗想：那副模样，怎么看也是怪物了。
“现在怎么办？”沈映泉问，“挖一条通道吗？你们两个歇着，我先动手。”
说罢抽出腰间的剑就要去凿面前的冰壁。
“等等。”武红牧道，“有动静。”
话音未落，便有一声极沉闷的轰响传来，整面冰壁都隐隐地颤了下。
御凌霄的吼声模模糊糊：“为什么追着我不放！！！”
又是一声剧烈的轰响。
冰壁之上，出现了细碎的裂痕。
兰不远掩着嘴偷笑了半天。
“你笑什么？”
“我干的。”兰不远得意洋洋，“他想让这怪人追阿牧，我给他来了个偷天换日。”
武红牧和沈映泉不解其意，再问，兰不远却不说了，把二人的胃口都吊到了半空。
武红牧第一次面色古怪地抽了下嘴角：“难怪你讨人嫌。”
沈映泉干咳一声，打圆场道：“这里塌成了这样，也不知道外面的虎彪和夏侯亭有没有受影响，我们还是先逃出去再说吧，再耽搁恐怕要天黑了！”
武红牧和兰不远都变了脸色。
怎么忘记了这一茬！
“得救御凌霄。”武红牧冷静了下来，“他很可能知道出去的办法。”
三个人叹息着，向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挖掘过去。
兰不远忍不住碎碎念叨：“早知道还弄这么多事干什么，早知道他是个宝贝疙瘩就不整他了，早知道拿到这冰棱屁用没有就不弄这塌方了，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早知道！”
沈映泉不禁失笑：“师妹啊……”
武红牧站定：“到了。”
隔着冰壁，看见御凌霄的模样已狼狈得和那怪人差不多了。
发髻散了，衣衫破了，宝剑也缺了口子，看起来是被牙咬了个半圆。青色的残破衣衫下面，有金色的光芒暗暗闪烁，怪人一爪击在他胸前，发出了清脆的金石之声。
御凌霄和这怪人已缠斗了许久，方圆十丈之内到处散落着血渣，都是皮肉伤，最严重的不过是脸颊上一倒深可见骨的抓痕。
“他的内甲，是个宝贝。”兰不远点评。
御凌霄百忙之中听到了她的声音。
他倏地扭过头来，隔着一层冰壁和兰不远看了个对眼！
分神的一刹那，头发被怪人一把揪住，怪人脖子一伸，咬住了御凌霄的耳垂。
御凌霄一声惨叫，捂着耳朵挣脱了怪人的黑爪。
怪人吞下了他的半片耳朵，伸出长长的舌头不住地舔舐着唇。
“御凌霄！”兰不远放声喊道，“你把出去的法子告诉我们，我们就把这东西给你，封住这怪人，救你一命，如何！”
“不如何。”御凌霄邪魅一笑，“你舍得看我死？”
兰不远无语：“走，掉头。”
她压低了声音：“我需要一点时间。你们挖。”
武红牧和沈映泉亦不多问，吭哧吭哧往外面挖去。
御凌霄拼着后背挨上两爪，强行击穿了冰壁跃到兰不远三人挖开的通道中。他将修为强行提升到极致，反手一剑轰下一整面冰墙，将后路堵得严严实实。
这样的程度自然无法阻挡怪人，但多少能拖延一点时间。
很快，他就追上了兰不远三人。
“给我。”他伸出手来。
兰不远毫不犹豫就将七彩冰棱递到了他手中。
御凌霄愣了一会。
他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但神器到手的狂喜将那点微不足道的奇异感觉驱逐出了脑海。他将灵气灌注进冰棱中，向着身后刚刚刨开冰墙、露出半个脑袋来的怪人一挥。
就见一柄冰封巨剑直直射向怪人，将其钉死在了冰墙内。
顺利得像是在做梦。
御凌霄哈哈一笑，转过身来，七彩冰棱中撒出天罗地网，将兰不远三人缠在冰网之中。
“你……你过河拆桥！”兰不远手中握着一只水囊，愤怒地尖叫。
御凌霄心中再一次泛起怪异的感觉，他的目光在水囊上轻轻滑过，停在了兰不远的脸上。
“要不要留你一命呢？”御凌霄冷笑道，“不若这样，你如约杀死他们两个，我的承诺依旧作数，带你回北霄，让你做我的妾妃。”
“好！”兰不远毫不迟疑，“你放我出来。”
御凌霄心念一动，兰不远从冰网中脱身而出。
她接过御凌霄的宝剑，一剑一个，把沈映泉和武红牧戳了个对穿。
御凌霄愣住了。他料定兰不远会耍花招，没想到她竟然这样配合，令他无话可说。
兰不远耸了下肩：“告诉我怎么出去。”
第221章 无信义
兰不远杀死了沈映泉和武红牧二人，脸上并无半点羞愧的神色，只殷殷地望着御凌霄。
真是自私冷血到令人发指！
御凌霄冷笑：“对背信弃义的人，我又何必讲什么信用！”
说罢，劈手夺回了剑，一剑把兰不远钉在冰墙上。
“不！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兰不远垂死挣扎，“告诉……我……怎么……出去……”
看着兰不远不住抓挠插在胸膛上的剑，御凌霄嘴角浮起了残忍的微笑。
心底隐约还是有种奇异的感觉不住地敲响着警钟，就好像幼年还未开始修行时，偶尔在梦中想要小解，总会下意识地觉得不妥。
他微微蹙眉，想要仔细察看是否哪里有不对比如躺在地上的武红牧和沈映泉二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
兰不远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御凌霄再度将视线投在了她的身上。发现她用双手握着插进身体的剑想要拔出来，但剑刃实在是锋利，竟把她的手指生生切断，落在了地上。
御凌霄双眼一亮，心头涌起了狂热的兴奋，把那奇异的直觉压了下去。
自小，他就喜欢折磨那些弱小的活物，不论是动物，还是人。听着它们凄厉的哀嚎，看着它们垂死挣扎，能让御凌霄的兴奋到达巅峰。
这一刻，看着兰不远痛得变了形的脸，御凌霄感觉无以伦比的舒畅。
她举着没了手指的手掌，痛得鼻歪眼斜。
她凄惨地叫道：“不！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出去的……方法！那会让我追悔莫及！”
御凌霄呵呵地笑了起来：“离开这里的方法很简单，滑下雪山，就能回到草原。”
“不要再说了！”兰不远口吐鲜血，“我不想知道怎样从草原离开！更不想知道救回夏侯亭的方法！”
“山洞。”御凌霄脸上两道深刻的笑纹在兰不远眼前晃。
他伸出一根手指，去挑兰不远的下巴。
便在这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痛袭击了御凌霄。他觉得自己的头盖骨仿佛被敲破了！御凌霄心中大惊，知道出了意料之外的状况，他将全身灵气调往痛处的同时，抓住胸前放置蓝灵晶的衣袋，重重一吸蓝灵晶在他掌下变成碎末，然而并没有吸出一丝灵气来。灵气哪去了？！！！
一只水囊，从兰不远没有手指的秃掌中落向地面。
在御凌霄眼前，变成了一条极慢极慢的线……
他不自觉地翻起了白眼。他感觉到了，一只枯瘦尖硬的手爪掏进了他的头颅，他发现自己的手掌中依旧握着剑，这剑，本该插在兰不远柔软的胸膛里。
脖颈被重重捏住，两眼一黑。
“快跑，快跑！那怪物在掏御凌霄的脑子吃！”兰不远气喘吁吁跑过一处拐角，冲着在这里等她的武红牧和沈映泉重重挥手。
那二人齐齐抽了口凉气。
“怎么回事？你究竟对御凌霄做了什么？”武红牧两道漂亮的眉毛绞到了一处，神似虎彪的一字眉。
“我牺牲美色迷住了他。”兰不远眨了下右眼，“走！滑下雪山，就能到草原。然后去找山洞！”
“山洞？莫非是猎人们居住的山洞？”武红牧一边拔足狂奔，一边摩挲着下巴。
“一定是。”沈映泉脚步不停，“如果到了夜里，草原上的草就会袭击猎人，那山洞就是他们的庇护所。”
“他没有说怎么样把夏侯亭变回来？”武红牧有些不满。
“能说这么多已经不错了！”兰不远道，“快快快，一会儿御凌霄被吃完了！”
沈映泉轻轻一叹：“没想到北霄太子竟然折在了这种地方……”
“嘿，”兰不远道，“他自找的。”
若是方才御凌霄没有心存恶念用七彩冰棱对付他们三人，兰不远定会撤了幻境，同他联手。毕竟结丹中期的修士乃是一大助力，且他又生得高大英俊，能结成同盟，兰不远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但他既然毫不迟疑地动手，那留他何用！
身后传来了响动，若隐若现的血腥味越来越近了。
“来了！”三人心神一凛，武红牧握住七彩冰棱，给另外两人断后。
怪物很快就出现在了后方的冰洞中。
它依旧残留着些许神智，见到七彩冰棱，竟然止步不前了。但它亦不愿意放弃到口的猎物，不远不远地跟着这三人，时而吊在冰洞顶上倒着爬行，时而伏在地上，如犬类一般。
武红牧也不敢贸然出击，怕一击不中又失了七彩冰棱，那便再没有什么能够制衡这怪人了。
想要对付它，单凭七彩冰棱凝出的寒冰是远远不够的，必须用这法宝将怪人钉住，就像原先那样。
“这怪物，当真是无道封在这里的吗？”武红牧语声有些飘忽，“如果他的本事只是幽冥气和法宝，比也为什么认为我无法战胜他？”
沈映泉和兰不远不禁交换了下眼神。心想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性，性命还没落回自己兜里，就开始犯武痴了。
武红牧忽然停下了脚步，双眸微眯，兴奋地盯住怪人追来的方向。
“若是我做不到他的程度，又如何去挑战他！”
兰不远嘴角猛抽。
怪人也停了下来，隔着十丈距离，和武红牧四目相对。
它的嘴边还残留着鲜红的血沫，身上套着御凌霄那件金灿灿的贴身内甲。
兰不远并不认为它有意识地从御凌霄身上把内甲扒下来套在自己身上。应当是这怪人吃掉御凌霄的头颅之后，顺着领口钻进去吃他的身体，便把这内甲给穿上了。
仔细一瞧，果然上下是穿反了的。
武红牧举起七彩冰棱，声音中压抑着兴奋的颤抖：“朝日破！”
一轮惨白的朝阳在冰棱一端闪烁。
“这件兵器，阿牧用着不称手。”兰不远若有所思。
虽然比武红牧原本的武器强上百倍，但它的属性乃是冰寒，而武红牧无论是个人气势还是招式，都很明显带着火的烙印。二者无法相互加持。
兰不远暗想，自己的白焰不知道会不会同冰雪冲突？
武红牧极招一出，便有磅礴的冰寒之气自七彩冰棱中喷薄而出，于半空中凝成一道实质的冰锋剑芒，直斩化神怪人！
它对七彩冰棱颇为忌惮，身形一掠，闪回了后方的冰甬道中。
“走！”武红牧将冰棱一收，带头向外冲去。
第222章 是阵眼
兰不远忍不住问道：“阿牧你方才不是说要做到无道的程度……怎么又要逃跑了？”
武红牧一本正经：“我说给这怪物听的。”
“咳咳咳……”
武红牧一马当先，破开冰壁。
三个人站在了蓝色的湖泊边上。
四个猎人依旧静静地躺在湖对岸。
“御凌霄的话能信？”
“信不信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兰不远指了指冰洞，“听到它的声音没有？”
“走！”武红牧深吸一口气，拎起四个昏迷的猎人，攀上了雪山顶峰，然后向着望不到头的山脚掠去！
兰不远望了望脚下几近垂直的雪坡，沉吟片刻，往下一纵，整个人直直躺在冰雪上，急速向下方滑去。沈映泉紧随其后，也仰在冰雪坡面上。
雪沫四溅！
晶莹的冰雪冲上了半空，在他们身后慢悠悠地落下，形成一蓬蓬的雪雾。
冰雪托起他们的身体，微微起伏颠簸，触感很柔软，身体和冰雪交接处摩擦出淡淡的热量，恰好消弥了此地严寒，阳光穿过寒气洒在脸上，惬意非常。
只可惜那怪人也冲下雪坡，正追在身后咆哮，让兰不远没有心思玩乐。
幸好它已没了什么神智，在这雪坡上狼狈地打着滚，倒是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脚下的白雪却依旧无休无止地扑来。
天黑了，会怎样？
“到了。”武红牧御剑回转，跟在兰不远和沈映泉上方。
“嗯？”兰不远还没来得及问一问是个什么情形，身体突然一滞，片刻后，巨大的惯性让她继续向下方冲刺她已冲出了雪山，正从半空向下坠落！
兰不远仰起脸来，只看到一朵白云从头顶慢悠悠地飘过。
“噗通”
兰不远和沈映泉落进了碧湖之中。
二人刚浮上水面，就听到一声怪叫从天而降，那怪人直直跌进了湖心，水底冒起几串气泡。
“它不会游水！”
湖水并不深，隔着清澈的碧水，二人看见这怪人摸到了他们脚下，隔着近两丈深的湖水，不住地蹦起来，想要抓他们的脚。
“它……不是有神通么？”沈映泉心惊胆颤。
如果冰壁中看不见的人影当真是这怪人的神魂，那它应该能利用湖水来攻击他们才对。
“大约是因为它脑子坏了，所以神魂回归之后，也跟着坏了。”兰不远一本正经。
武红牧将四个猎人扔上湖岸，御剑而返，接了兰不远和沈映泉二人，直直冲上半空。
直到完全看不见湖底的怪人，她才转了个圈，带着二人上了岸。
“它应该还在原地蹦着。让它蹦着吧。”武红牧眉眼特别狭长，眼尾几乎刺入了鬓发，说话时，她眼梢微挑，唇边噙一抹坏意的笑，就连个子只到她胸口的沈映泉也看得一愣。
“快，天要黑了。”
三个人飞快地掠向猎人们藏身的山洞。洞里有火光，传出一阵阵非常原始兽性的吼声。
“千万当心，别误杀了人。”兰不远提醒道，“做草……应该不会很愉快。”
武红牧依旧一马当先。
她出手十分狠辣。
猝不及防的猎人们只来得摆出一个惊恐的表情，一个照面，就被武红牧放倒在地上。
洞里很臭。
有腐肉的恶臭，有排泄物的味道，还有血腥味儿。
他们极不爱护居住地的环境，吃完的骨架就堆积在山洞的各角落，排泄物也聚在那附近。
虽是人，却和没受过教化的野兽无甚区别。
武红牧红色身影掠过之处，猎人们纷纷倒地，昏迷不醒。
三个人很快抵达了山洞底部。
然而这里什么也没有。
“不会吧！”兰不远瞪圆了眼睛和嘴巴，冲到洞壁上用力拍打。
很实诚的石壁，根本没有什么暗道玄门。
“御凌霄你个王八蛋！我都死了，你还要摆我一道……”
“不对。”武红牧突然凝神侧耳，“天黑了。外面……有变化。”
“唔？”
山洞外面传来了咆哮声。
“是那怪物找来了？！”兰不远惊恐极了，“我们缩在这里，岂不是被瓮中捉鳖？！”
“它遇到麻烦了。”武红牧迈开大步向外走去。
山洞中的火光果然把那怪人吸引过来了。
但它停在了距离山洞约十丈处，再不得寸进。它疯狂地咆哮着，在地面打滚，黑暗之中，隐约能看到它的身上缠满了黑色影子，像是无数条蛇。
三个人小心地走到洞口，遥望着不知道和什么东西在搏斗的怪人。
兰不远不自觉地踏出了洞外。
“当心！”武红牧抓住她的手臂，重重往回一扯！
便看到洞外的野草来不及收回，像藤蔓一般，缠向兰不远方才僭越之处，一击不中，它们飞快地缩了回去。
“原来……这就是草杀人？！”
那怪人的咆哮声越来越弱了。
“会不会有诈？”兰不远迟疑道，“草有这么厉害的话，那天夏侯亭和虎彪两个怎么能逃脱？”
武红牧直直盯住动静越来越小的怪人：“整个草原都在对付它。”
“什……”兰不远惊讶地吸了口气，“果然！”
和矿区那站立起来的地面一样，整片草原，也立起来了。它们遮住了星空。
“遇强则强？”兰不远沉吟道，“莫非我们夜里身处那矿区，便如同夜里踏出这个山洞？那矿区和这里，是一样的！这个山洞……”
她的眼睛突然变得十分明亮。
“这个山洞，其实有些眼熟？！”
武红牧和沈映泉眼眶一撑：“的确！”
这个山洞，和矿洞，和冰洞，都非常的相似。
“我知道了。”兰不远笑道，“这就是连接真实和虚幻的阵眼。”
沈映泉经历过千河关幻境，当即了悟。
“你是说……”武红牧再次摩挲下巴，“雪山的冰窟、矿区的矿洞，都是这个洞。”
“应当还连接着凌霄殿的某条密道。”
“这么说来，凌霄殿其实也是假的。”武红牧道，“但我们还是不知道怎么出去？”
“也不知道怎么救人。”兰不远摊手，“只是解决了燃眉之急，今夜不会被压扁。”
沈映泉笑道：“如果你的猜测没错，那就算躲在矿洞里也是安全的。”
“现在，已经不安全了。”
第223章 他太强
“现在，已经不安全了。”武红牧沉声道。
石壁上，诡异地隆起人身体的形状。
一瞬间，这个“人”彻底融入石壁中，三人还没有回过神，只见一把石刀激射而来！
这一幕，着实眼熟。
可不正是冰窟中的场景重现？
怪人的身体被封在冰柱下，而神魂藏身于冰壁中，用冰刃攻击进犯者。
而此刻，不知它的身体在外面究竟怎样了，很显然，它的神魂再次脱离了躯体，附着在了石壁上。
“它很虚弱。”武红牧断言，“若是我没料错，此地种种，正是封印它的阵法。这个阵，让它越来越虚弱。”
她伸出两根手指，轻松接下了石壁中射出的石刃。
“更弱了。”
她看了看手中的七彩冰棱。
“莫非……”
兰不远躲在武红牧身后，探头道：“如果这里是封印它的大阵，是不是只要它死了，这阵法就破了。”
“极有可能。”
武红牧掂了掂手中的冰棱，跃跃欲试。
一根石刺从墙壁中凸出来，武红牧目光灼灼，等待石中人现身的短暂一刹。
石刺停下了。从墙壁中冒出一点刃尖，便停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有阴谋？！”
三人紧张起来，背贴着背留神四下。
石壁上的凸起也消失了。
“它……走了？还是死了？”
兰不远眼尖，看到堆在墙角的骨架轻轻晃了下。
“它潜到地下了！”兰不远惊呼。
地面看不出任何异常，三人悬着心，仔细提防脚下。
突然，一直昏迷不醒的虎彪动了下。他依旧紧紧闭着眼睛，他的皮肤变成了赤红色，大团的肌肉不断地隆起又消失，周身沁出了大量汗水。他的眉头紧紧锁住，脸上不断闪现着痛苦挣扎的神色。
恐怕是那无形的神魂从地面暗度陈仓，钻进了虎彪的躯体中！
“只能杀了。”武红牧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冷酷的光。
“等一等。”兰不远定了定神，潜入清静之境。
那如烟如雾的人影，果然缠上了虎彪，正在他的身体中左冲右突。
兰不远的心重重一沉，睁开了眼睛。
武红牧问：“是否给他个痛快？”
“我试一试。”兰不远走上前去，调起白焰，按住虎彪脉门，袭向他身体中的异物。
只一瞬，白焰就被逼出了虎彪的身体，一股庞大的压力将兰不远重重推了出去。那股无形的气势，就连站在一旁的武红牧和沈映泉也感觉得到！二人只觉得心惊胆颤，仿佛面对的是如天地这般的不可抗拒之意志。
兰不远身形倒飞，被武红牧接在怀中。
她吐出一口鲜血，眼前金光直冒。
“太强了……”
武红牧毫不迟疑，灵气灌注七彩冰棱，向着全身通红的虎彪发出了倾力一击！
冰棱凝出的冰锋剑刃触到虎彪身体时，如冰遇上滚油一般，消失无踪。武红牧低吼一声，双手抵住冰棱，将其本体重重刺向虎彪！
只听一声清脆的金石相击，七彩冰棱捡些脱手！
武红牧亦是吐出一口鲜血，蹬蹬倒退几步，立在了兰不远和沈映泉身旁。
低头一看，原本半近尺长的冰棱，缩至巴掌大小！
“全盛时，该有多恐怖！”沈映泉抽了口凉气，“这……便是化神？！”
兰不远突然心头一跳。
七彩冰棱融化之处，一缕极细微的纯正黑气，落入地底。
幽冥气！
真的和无道有关！
他，究竟有多强！
那么……玉蟾宫呢？！
兰不远觉得自己八百年前一定是毁了百八十座庙，才能撞上了这等“好姻缘”。
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吗？
她……真的不是幽冥的走狗啊啊啊啊！
武红牧沉声道，“我把他引到外面，你们两个，静观其变，自求多福。”她将缩成了梭子大小的七彩冰棱交到兰不远手上，如同交接一件遗物。
“不行。你会被外面的草攻击的。”兰不远急道。
武红牧眯着眼睛笑了下：“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兰不远干笑道：“阿牧，我这是第一次被女子调戏。”
武红牧也笑：“你也是第一个这样叫我的人。”
便在此时，虎彪身上的异状消失了。
武红牧拔出了剑，凝神等候。
正当三个人提心吊胆，等着虎彪暴起发难时，他的身体突然软了下去，瘫在地面。
“当心有诈！”
等了许久，终于有了点动静。
虎彪打起了呼噜。
“这……”
三个人惊疑不定。
便在这时，四周不断响起了细碎的声音。
洞中的臭味越来越淡了。
气氛发生着极微妙的改变。光线暗淡下去，火堆渐渐消失了，身边多了一些东西矿车、原石、铁锹……
“哎呀！怎么睡着了，大刘大刘！快醒醒！仔细监工发现了！”
“天！嘘……”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火把呢？火把呢？你们这些贱民，敢袭击军爷，是要造反吗！”
一阵凌乱的悉悉索索声响起，很快，周围亮起了橙红的火光。
松脂味道扑面而来。
兰不远三人站到墙壁边上，嗅着潮湿的矿洞气息，望着不远处慌慌张张从地面爬起来的人群，一时恍若隔世。
“出来了？”
“看来是的。”
三个人小心地站在阴影中。这幻境来得奇妙，破得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你！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混进矿区来，来人呀！来人呀！”一名兵卒发现了夏侯亭这个生面孔。
一阵鸡飞狗跳。
迷迷糊糊的夏侯亭被揪住衣领摁在了墙壁上。
“拿下！牢牢绑起来！”小头领沉着地指挥道，“通知离宗的道长，拿到一个混进矿区的不法之徒！”
“头儿……头儿……不好了不好了！”外头慌里慌张跑进来一个士兵，“弟、弟兄们，死，死了很多！敌袭！敌袭！”
小头领倒抽一口冷气：“不要慌，死守洞口，离宗的道长会发现的，只要坚守到他们来救援即可。”
“是！”
矿工们也拿起矿铲跑向洞口。
一片混乱中，虎彪的呼噜声显得格格不入。
“哪个王八犊子还在睡！”
“天哪！这里怎么有具骨架！”
“别瞎嚷嚷，矿洞里有死人再正常……不……过。啊！好多死人骨头！”
武红牧趁乱把迷茫的夏侯亭拖出人群，拎上呼呼大睡的虎彪，潜到矿洞深处。
第224章 老祖宗
望着地上呼呼大睡的虎彪，三人感到十分头痛。
“先看看他是什么情况，”兰不远镇定自若，“如果那人的神魂已经湮灭，那就皆大欢喜。”
离开了幻境的武红牧又不爱说话了，她冷着脸，静静地立在一旁。
方才趁着混乱，武红牧把夏侯亭抢了出来，这是她第三次把夏侯亭带离人堆，已然轻车熟路了。
“你怎么回事？”兰不远抬起手，拍了拍夏侯亭的脸。
夏侯亭一脸迷茫：“我怎么睡着了……”
“做梦了吧？梦到什么了？”兰不远叹息。
夏侯亭眯了眯眼睛：“蓝天、白云、青草、肉……”
兰不远三人嘴角一抽。
她叹了口气：“是不是梦见你在草原上自由自在地奔跑？愉快地打猎？”
“差不多吧。”夏侯亭有些不好意思，“眼下是什么情况？怎么乱哄哄的？我怎么会睡着了呢！”
他眨了眨眼睛，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武红牧揉了下眉心。
沈映泉冷静地说道：“幻境破了，但虎彪大哥出了点状况。夏侯你先到外面稳住局面，将人尽量调远。”
夏侯亭挑了挑眉，定定望地上打呼的虎彪一眼，然后大步向外走去。
兰不远叹：“大师兄终于不像小媳妇了。”
当局者迷，沈映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幻境中特别依赖旁人，武红牧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出了幻境又变成锯嘴葫芦。兰不远愣了下，那自己呢？似乎……心情好了很多。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自语道：“废话，逃出生天，心情能不好？”
夏侯亭既有身份，也有能力。
他出去了片刻，外面沸腾的人声就熄灭了，隐约只能听见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现在，怎么办？”兰不远盯住地上睡得冒泡的虎彪。
武红牧不声不响拔出了剑，对着虎彪的脖颈直比划。
“别别别别，”兰不远一迭声制止，“说不定虎大哥已经把那个残魂给消灭了？吃饱了人确实爱犯困！你看他睡得多香！”
武红牧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
虎彪动了动他的一字眉。
兰不远三人猛地向后一蹿，贴在另一面洞壁上。
他坐了起来，神情十分严肃。
不知是谁的心跳声，怦怦地回荡在空旷的矿洞里。
虎彪突然端端正正伏在地上，叩了九个响头。
兰不远三人面面相觑。
“老祖宗！”虎彪喊道，“老祖宗！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我，我会把咱们虎家那个什么……光、光宗耀祖！我会找到天命之子！我不、不押镖了我！我争气！一定争气！”
兰不远从藏身处摸了出来。
“虎大哥？”
“嗳！小兰子！”虎彪从地上蹦起来，“你没事吧！虎大哥我，我见到老祖宗了！”
兰不远嘴角直抽。
“做梦见的吧？”
“嘿，”虎彪摸着后脑勺，“真见着了！老祖宗他把一身功夫都传给我了！”
兰不远失笑：“撅蹄子？还是射箭？”
虎彪愣了下，似乎在回味什么。
“等等！”沈映泉神色大变，走上前来。
他一边走，一边抽出了剑。
“大师兄你做什么？”
沈映泉不理不睬，一剑斩在虎彪左边胳膊上。
“铛”
沈映泉手中，只剩下半截断剑！
虎彪犹在发愣：“……沈老弟你做什么？”
沈映泉独目微张，指着虎彪的身体，声音隐隐有些发颤：“你……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什么什么境界？”虎彪有些不满，“老弟，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拿剑砍我？”
兰不远走上前来，细细地察看虎彪的皮肤。
他常年在大漠走镖，一身皮肤原本粗糙得就像戈壁滩上的沙砾，但现在，他的皮肤异常光滑，不经意间，余光能捕捉到细若游丝的银白色微光疾速划过。
皮肤之下的血管变成了银白色，太阳穴旁边凸起两道白色的血管，刚劲有力地搏动。
“至少也过了炼血阶段了。”兰不远惊叹，“虎大哥，你现在可以仔细和我们说一说你的老祖宗了。”
“啊！”虎彪摸了摸脑袋。
“我本来在做梦，老祖宗突然从天而降，说我要是再来迟些，他就要被吃得渣都不剩了。我急忙问老祖宗发生了什么事情，老祖宗说没有时间了，他的肉身已经被吃掉了，残魂坚持不了太久，他将毕生功力传给我，让我感应天命，寻找天命之子。”
兰不远眸光微闪：“还说了什么吗？”
“老祖宗说话有点颠三倒四，就那几句，来来回回说了几十遍，然后我就像掉进了烧红的锅炉里，疼得直抽，抽着抽着，就醒过来了。”
兰不远点了点头：“那就对了。我们猜测那怪人是化神期，而这位虎家先祖是炼魂境，对得上号。只不知道他被封印了这么多年，修为究竟还剩下多少。”
“小兰子！”虎彪由衷地感谢道，“多谢你们带我来到这里，我才有机会见到了老祖宗！我、我很激动！”
顿了顿，虎彪补充道：“不是因为得了老祖宗的功力，而是……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挺心潮澎湃的！”
“明白。”
兰不远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东西。
七彩冰棱。
此时，叫它七彩梭更合适。附在表面那层冰棱已化作幽冥气消散了，露出了它真正的本体来。
形状如梭，非金非玉，透明的晶体中，有七色细丝缓缓游走，看起来和当初挂在老龟腿上帮助它避过天劫的镇妖铃很相似。
‘能够压制妖王，想来这东西要胜过法器！’
“我有一个想法，”兰不远摊开手掌，“它的作用，并不是镇压虎家先祖，而是在保护他不被吃掉。”
沈映泉问：“被什么吃掉？”
“你说被什么吃掉？”兰不远反问。
沈映泉想起方才虎彪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怪人是被……草原吃掉的！那么……矿洞外面的巨墙、冰窟里的冰，都会……吃人？！”
“应该都是同一个东西。”兰不远眨了眨眼，“还挺玄妙的。我似乎悟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