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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地密码全文阅读

作者:池墨砚清     禁地密码txt下载     禁地密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疯狂的镇民

    道士喊声刚落,就听啪的一声枪响从不远处传来,几乎同时,一颗子弹嗖的一下擦着我额前的头发飞了过去,河边的青石上,弹射起绚丽的火花。

    我顿时就给吓懵了,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了。不同于遇到鬼怪僵尸的那种恐惧,这完全是实实在在生命遭受威胁时本能的惊惧,刚才那颗子弹哪怕再偏上半寸,我的头就直接给打爆了。

    可等缓过神后,这种生命遭受威胁的恐惧感顿时化作了暴怒,我抬头往枪声传来的方向去看,想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开的枪。一看之下,果然发现十几个手里拿枪的家伙在我们二十多米外的地方,正端枪指着我们。

    这时我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还管他们有枪没枪,破口大骂:“我草你们姥姥,有种的再开一枪试试。”

    听到我骂人的声音,那些人端枪警惕的动作反而放松了下来,当中一个人操着一口带着浓郁方言味道的话朝我们喊道:“误会了,误会了,镇里在清除怪物,你们鬼鬼祟祟的,我们就把你们当成那些怪物了,真是不好意思。”

    听他这么一说,我满腔的怒火反倒不好发作了,刚想说话,可突然察觉哪里不对劲,心说不对啊,普通的镇民不是都躲起来了吗?这些人都拿着枪,该不会是镇长的人吧?

    想到这,我一下警惕起来,低声嘱咐道士他们准备开溜,然后大声问他们:“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镇里情况怎么样了?”

    我并不是想真问他们镇里的情况,这些人要真是镇长的人亦或是黑巫的信徒,那他们必然已经接到了镇长以及上黎族长追杀我们的命令。刚才说话的时候,我的外地口音已经暴露了我们的身份,这些人没有开枪,说不定是想稳住我们,然后抓活的,所以我只能假装没有发现他们的身份,好让这些人产生我们信任他们的错觉,为我们跑路拖延时间。

    果不其然,我这个问题问出后,那边的人都收起了枪,刚才回应我的那个声音继续说道:“镇里的怪物已经被消灭赶紧了,你们赶紧过来,镇里是安全的了。”

    “跑!”看到那些人放下了枪,我马上低喝一声,随即五个人飞也似的沿着河流上游蹿去。那些人显然没有料到我们会突然逃跑,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回过味来大叫站住的时候,我们已经钻进了河岸边旺盛的芦苇丛里。

    身后枪声不断响起,夹杂着那些人的喊声,我们疯狂的往芦苇深处钻,枪至少响了二三十声,可一枪也没打中我们。

    我紧张得腿都软了,可还是强撑着不断往前跑,直到完全听不到那些人的声音为止。地道无法走了,杨梦清说沿河直上的话有一段河道是要穿过小镇的。

    想到刚才那些人说的话,即便是真的,虽没了活死人,但我们要面临的是比活死人更加恐怖的人。活死人没有思想,没有灵魂,没有阴谋诡计,可那些疯狂的镇民不一样,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我们的同类,但他们已经成了镇长忠心耿耿的鹰犬,手里有枪,面对我们不会有丝毫手软,比起活死人不知可怕了多少倍。

    我们相视苦笑,一路来不断与各种各样的怪物鬼魂争斗,没想到临了最大的敌人竟是自己的同类,这可真够讽刺的。

    沿着河流,我们悄悄摸进了镇里,如那些人说的那样,徘徊在镇里的活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且小镇街道上的路灯全都亮了起来,看起来之前的停电是有人刻意为之。

    如此一来,我们穿越镇子的难度也就更大了。

    杨梦清想了一下,说我们现在的位置离她家很近,我们不如改变计划,先去她家,然后再从她家地下的通道前往河边,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地面的人。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杨梦清路熟,由她带路,我们小心翼翼的潜入镇子,尽量挑偏僻的胡同巷走,在绕过了两条街道后,我看到了我们的车子。

    车子没油完全没法使用,我打开车门把另一只手电以及电棍拿了,几个人飞快的赶到了杨梦清家门口。

    一切都很顺利,没人发现我们,但就在我们准备进去的时候,发生了变故。我们身后的门忽然开了,紧接着一个背着猎枪的瘦高个走了出来,跟我们撞了个面对面。他看到我们的时候有些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道士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蹿到他身边,一记手刀把他打晕在地,但他扣住扳机的手指还是动了动,枪顿时就走火了。

    巨大的枪响招来了附近巡逻的人,听那喊叫声,人数还不少。道士骂了声娘,抢过瘦高个手里的猎枪和子弹袋,对我们大叫:“快进去,我来掩护!”

    说着,就见他快速装弹上膛,我们不敢怠慢,忙冲进了房子里,径直奔往楼梯口。杨梦清转了转楼梯脚的一根柱子,地道门开了,林巧儿和小娜先跳了下去。

    这时道士和那些人已经交上火了,奈何对方人数太多,道士身手再好,也抵不过对方二十多条枪的围攻,很快便败退了进来,见我和杨梦清还没下去,他立刻骂道:“还发什么愣,赶紧下去!”话音刚落,他一把将我给推了下去,可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房间的黑暗中有一个巨大的影子往道士身后蹿了过来。

    “小心背后!”我急得大叫,道士也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矮身躲过了那东西的偷袭,我急忙打开手电去照,顿时看到那偷袭道士的东西竟是一个两米多高,浑身呈现红褐色的枯柴一般的怪物。看到这东西的刹那,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嘴里不由自主吐出了两个字:魃尸。

    这里怎么会有魃尸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这具魃尸给我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见过。我的大脑在一瞬间闪过无数画面,突然所有的画面定格在了小镇石桥上碰到那具魃尸的场景。

    是它!我心中一震,忙朝道士大喊:“快下来,这东西邪门!”

    其实不用我喊,道士已经抱着杨梦清跳了下来,看着魃尸跟着也想跳下来,我忙去拉开关,但魃尸的头已经探了进来,上半身卡住了合拢的钢板,朝着我们不断嘶吼,同时伸手去抓杨梦清。

    魃尸力量极大,夹住它的钢板经它一折腾,发出了令人心颤的断裂声,道士眼疾手快,从怀中掏出一张朱砂黄符贴在了魃尸头顶,它顿时不动了。

    我们都松了口气,道士却让我们快跑,说这符只能暂时镇住它。话音刚落,符纸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上面的朱砂竟然炸了,魃尸更为疯狂的往地道里面挤,两只邪异的眼睛死死盯着杨梦清,似乎我们都不是它的目标。

    这时地道上面传来了噼噼啪啪的枪声,外面的镇民对魃尸开火了。魃尸顿时被激怒了,咆哮一声缩了回去,紧接着地面上便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枪声伴随着镇民的惨嚎,马上有液体顺着钢板的缝隙滴了下来。我照了一下,是血,头皮马上就炸了,拉起还在发呆的林巧儿就跑。

    道士早已经带着杨梦清和小娜跑了出去,我们跟在她们身后,跑了一会,他们实在太快了,转过几个弯角后,把我们甩得没影了。

    好在林巧儿记得我们之前走的路,所以我不是太担心。我们继续跑着,完全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会有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转过一个九十度的地道口后,一根铁棒迎着我的头砸了过来。我吓得亡魂皆冒,但奔跑的惯性使得我根本没法躲避,只能略微偏了偏头,那铁棍顿时打在了我肩膀上。

    这一棒完全是照死里打的,根本没留半点余地,顿时把我打翻在地,好在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后,我的反应快了不少,倒地的瞬间强忍疼痛一个翻滚来到袭击我那人的跟前,猛地起身朝他撞去。

    他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快,顿时被我撞飞在了墙上,还没等我松口气,另一根铁棒毫不留情的砸在我的头上,我虽没晕,却也被砸得头昏脑涨,鲜血顿时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狗日的,还有人,我心中暗骂,却再也提不起力气反抗,人就倒了下去。这时被我撞飞的家伙已经翻身起来,似乎是被我激怒了,抬脚疯狂的朝我的肚子和头猛踢,还一边骂着。我只得蜷起身护住致命的部位,可没想到那家伙完全疯了,竟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刀,一下捅进了我的肚子。

    剧烈的疼痛让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听到林巧儿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惊叫,也听到了道士愤怒的咒骂,我竭力睁眼去看,发现道士他们竟全都被控制住了。

第62章 血池人祭

    我彻底绝望了,连道士也被抓住了,那我们就彻底没希望了。

    就在这时,一个被黑袍遮住了全身的人蹲到了我跟前,朝捅我那人比划了一个诡异的动作。那脸色狰狞的壮汉顿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整张脸扭曲成了一团,随即他整个人好像融化了一般,浑身的肉开始往下掉,片刻之间,便只剩下了一具惨白的骷髅架保持站立的姿势,那黑袍人伸出枯柴一般满是褶皱的黑手一弹,那骷髅架顿时散成了一地碎骨。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我心惊胆寒,围住我们的那些镇民脸上都露出了恐惧与敬畏表情。

    而就在这时,黑袍人说话了:“他还有用,不能死。”

    他说的是本地的方言,声音嘶哑苍老,年纪应该很大了。说完,他伸出枯手拔出了插在我肚子上的刀,疼得我差点晕厥过去,我甚至感觉我的肠子混着鲜血随着他拔刀的动作流了出来,不过那只是幻觉。

    黑袍人嘴里咕噜咕噜念着什么,随后便见他从破烂的袍子里面掏出了一坨黑色的东西,在手里碾烂了,顿时浓稠的黑汁四溅,恶心的要命,我惊恐的看着他把那团黏糊糊的东西敷在了我的肚子上,可却一点也动弹不了。

    好在敷上那东西后,伤口停止了流血,但我还是动不了,身体僵直。和被道士点穴时的感觉不同,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完全麻痹了,和被鬼压床时无法动弹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的脸被帽子遮了,看不清长什么样,在给我处理完伤口后,他像抚摸一件艺术品一样用他干尸一样的枯手滑过我右臂上的黑线,如奉神物一般跪倒膜拜。

    我感到一阵莫名其妙,随即那黑袍人便站了起来,朝人群中的一个壮汉说了些什么,他们讲的话我听不懂,但却知道他们讲的是上黎话,紧跟着那壮汉扛起了我,道士几人也被押着往地道内里走去。

    我无法动弹,也说不了话,我转动眼珠去看道士,发现他两手被麻绳绑住,脖子上被挂上了一串像是骨头块串成的黑色链条,正苦着个脸,唉声叹气。

    看他这副德性,本来还指着他大展身手救我于水火的念头顿时散了,心也跌倒了谷底。

    很快,这群人带着我们走出了地道,来到了我们上次目睹人祭惨案的河边。我心中暗骂,看这帮人轻车熟路便找到出口,这地道八成就是他们建的,可笑我们居然还把那里面当成绝对安全的地方,真是失策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后悔也没用。此时雨已经停了,篝火重新燃了起来,而且火边还聚集了为数不少的人。我大概扫了一眼,人数绝对不下一二百个,估计整个凤阳镇所有幸存的人都在这了。

    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么多人里,竟然连一个女人也看不到,还有小孩也是。我以为可能是镇民将所有的女人和小孩都藏在了安全的地方,也没去细想,可等到了篝火边,我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腥味。

    这腥味对于我而言不算陌生,因为这几日每天都能闻到,这时血腥味。我正纳闷,突然听到杨梦清和林巧儿啊的一声惊叫,还有道士倒吸冷气的声音。

    由于我被人扛着,身体还不能动,所以能看到的角度并不由我决定,直到扛着我那家伙把我放下来后,我终于知道那血腥味是从哪来的了,也终于知道林巧儿和杨梦清为什么惊叫了。

    只见在被镇民们奉为神物的石碑前,赫然有一个六米见方的深坑,坑里的景象简直让人触目惊心,这一刻我知道自己错了,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里连一个女人也没有了,原来所有的女人,全都死在了眼前这个满是血腥的坑洞里。

    不管是年幼的孩童,还是正值妙龄的少女,又或是人到中年的家庭主妇,在这一刻,全部成了这血腥尸坑中的一部分。她们所有人都被从胸腹间剖开,内脏器官混合着鲜血淌了一池,加上渗透进坑洞中的河水,将这一坑的尸骸泡成了一锅让人心惊胆寒的血肉之汤。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恐惧吗?不,这已经不是恐惧能够概括的了,战栗,这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这些人的死状绝对不可能是意外,唯一可能的,便是这群丧心病狂的畜生将所有的女人全都杀了,用以祭祀他们所谓的黑巫神。

    虽然之前在许多战争书籍中看过所谓的万人坑,绞肉机,当时并不觉得有多可怕,然而现在真正面对着这近百人的尸坑时,我终于知道所谓的万人坑究竟有多可怕。可是,那是战争,是残酷的战争,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而我眼前的尸坑,却是一群崇尚所谓神明的文明人犯下的愚昧与罪恶。

    恐惧让我战栗,但战栗过后,所有的害怕都变成了愤怒,看着那一坑的死人,我竟感觉不到半点恶心,在愤怒的影响下,我反而浑身气血上涌,顿时好像冲破了什么隔阂,一下子我便吼了出来:“你们这群畜生,狗日的,你们怎么能这么残忍,你们谁不是自己的妈生的,难道你们没有姐妹,没有女儿,畜生啊!”

    我突然的怒吼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黑袍人有些意外的往我这边看了看,随即把我放下的那个壮汉便走了过来,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嘴里顿时有腥味蔓延。

    秃顶的镇长和半死不活的上黎族长也都在场,我的怒吼把那秃子吸引了过来,他走到我跟前,有些狼狈的肥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小子,命够大啊?前两次算你命大,这次可不一样了,所有的怪鸟和死尸都被引进了溶洞,而整个榆树沟的溶洞体系都已经被我们炸塌了,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还有谁来救你?”

    我盯着他,压住心头的愤怒,问道:“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

    他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是,没错,是我们杀的,但这全是他们心甘情愿把妻女献出来的,为了复苏黑巫大人,也为了消除小镇的厄运。”

    “他们?”我眼珠都快瞪了出来,看向周围站着的那些神情麻木的人,喝问道:“你们还是人吗,那些可都是你们的亲人啊?”

    然而,那些人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漠然的看着我。一刹那,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我甚至感觉这些泯灭了良知与人性的畜生甚至比鬼校里的那些恶鬼还要可怕千倍万倍。

    秃子镇长得意的放声狂笑,嘲笑我的天真无知,嘲笑我不知黑巫的力量,嘲笑我只配做一个愚昧的凡人。

    我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这些畜生的恶心嘴脸。我不知道这些人准备干什么,为什么要杀害这么多无辜的女性,很快我就被几个镇民抬了起来。

    他们把我绑在了石碑上,道士很幸运的跟我绑在了一起,嘴里不断念叨着无量天尊,再不显灵他道爷就要归位了,我问他在干什么,他告诉我他在请神,但是脖子上的黑巫法器隔断了他和祖师爷的联系。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马上就要给刮了,我心里也乱作了一团。就在这时,黑袍人指着林巧儿三个女孩说了一句话,我心里突然升起不妙的感觉,果然,那家伙话音刚落,几个手里拿着尚在滴血的刀刃的上黎人马上朝三个女孩走了过去。

    “狗日的,你们想干嘛?”我和道士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看着那几个家伙一步步逼近三女,我心急如焚,咆哮着,怒吼着让他们滚开,可身体还是无法动弹。

    道士也急了,大骂无量天尊,再不显灵他以后就转去拜佛了,可惜他那不靠谱的祖师爷还是没有显灵。眼看着当中一人已经抓住了林巧儿的手,手里的刀已经朝着她的胸膛砍了下去,我目眦欲裂,僵硬的身体竟然能动了,疯狂的吼着,挣扎着,可却半点用也没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梦清突然产生了可怕的变化,她的脸开始涨红,浑身冒着白气,竟然徒手抓住了砍向林巧儿的柴刀,一下就给捏碎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的愚民目瞪口呆,我也吃了一惊,但随即便兴奋起来,杨梦清的变化让事情迎来了转机,她在捏碎了柴刀后,赤红滚烫的手猛地一掏,竟然把那壮汉的心脏给掏了出来。

    杨梦清捏着那颗尚在跳动的心脏,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竟用嘴舔了舔那心脏,然后手一缩,心脏顿时就给捏爆了。

    这一下,周围的人便不只是惊诧了,其余几个准备上前施暴的人顿时就呆住了,惊骇之间,杨梦清身形闪动,恍若鬼魅,三两下便将他们全部撕成了碎片。

    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使得她看起来完全像个妖魔一般,但我非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还有叫好的冲动,因为这些人,不,应该说这些畜生,真的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这突发的情况顿时引起了恐慌,那群麻木冷漠的人终究还是被恐惧吓破了胆子,四散奔逃,但就在此时,黑袍人突然大喝一声:“别跑,待我收她。”

    说完,他忽地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张黑色的小网,撒向了化作妖魔的杨梦清。

第63章 上黎黑巫师

    此时的杨梦清极其诡异,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网落到她的身上,竟好像寒冰碰到了烈火,发出一阵嗤嗤的声响。

    黑色的烟升腾起来,杨梦清妖异的脸上顿时扭曲了起来,看起来无比痛苦,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那黑袍人口中颂念着古怪的咒语,那黑色的网好似有生命一般不断收缩,再这么下去,杨梦清非得被活活勒死。

    “住手!”我朝黑袍人大吼,他仰起头看了我一眼,借此机会,我终于看清了这家伙的面目,不由整个人都怔住了。

    我无法形容这张脸,因为那完全不是一张人脸,如果非得描述的话,我只能说这是一张猴脸,毛脸雷公嘴,唯一能看出人类特征的,只有那一对眉毛与眼睛。

    他只是盯了我一眼,我便感觉浑身发寒,而他虽然看我,但嘴上的异咒却没停歇,杨梦清的惨叫仍在持续,被黑网勒住的皮肤上开始有鲜血渗出。

    慌乱的镇民见杨梦清被黑袍人困住,也都纷纷聚拢回来,一些胆大的甚至还凑上前去,看杨梦清蜷缩在黑网里发出痛苦的惨叫,他们竟还用脚去踹杨梦清。

    林巧儿想去拨黑网,道士见状急忙大喊别碰那网,网上有恶毒的梧州我,一碰马上就会咒发而亡。林巧儿的手僵住了,看着杨梦清的惨状,眼泪就流了下来,只得去推那些落进下石的镇民,不让他们去踢杨梦清。

    我看得心头火起,大吼着问道士:“你他妈的还没好吗,你祖师爷要再不来,老子就好咬舌自尽,化作厉鬼咬死这帮狗日的了。”

    “别冲动,再等等,再等等!”

    “等不下去了!”说着,我就打算咬舌头,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么死了能不能变鬼,但总好过被这群禽兽当成祭品。

    可就在这时,一根足有电线杆粗的树干从河对岸的黑暗中飞了过来,在撞飞了十几个人后,正巧砸中了黑袍猴子,恐怖的力量顿时把他砸飞出去,连同树干一起撞到了石碑上。

    这一撞,黑袍猴子的咒语就断了,那黑网也停止了收缩。

    场面一下子全乱了,治安队以及上黎人全都看向了河对岸,我和道士也瞪大了眼睛,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扔的树干。

    然而,等了一会,黑暗中什么东西都没出现,几个抬枪的家伙组成一队,趟过了河水去查看请客,可刚一进入芦苇丛,顿时就发出了惨叫,随即几个人的尸体被扔了出来,全被拧掉了头颅,死状恐怖。

    这下再没人敢过去了,秃顶镇长心里发虚,忙招呼人去扶那黑袍猴子,我听他叫那黑袍猴子大巫师,就知道这人肯定是道士提过的会黑巫术的人,说不定还和鬼校外的巫咒封印有关系。

    这人也算命大,被那么粗的树干砸飞在石碑上,竟然只是咳嗽了几声,秃子镇长马上问他该怎么办。

    此时这个所谓的大巫师盖在头顶的帽子被打掉了,我们得以窥其全貌,这才发现他其实只是脸长得像猴子而并非真是猴子。

    大巫师死死的盯着芦苇丛,眼中竟闪过了一丝智慧的亮光,没去管芦苇丛里搞偷袭的东西,反而让镇长把三个女孩丢进血池里。

    不同于上黎族长,秃子镇长对眼前这位大巫师毕恭毕敬,简直把对方的话当成了神谕,马上指挥着手下去抓林巧儿三人。这时候我已经没资格去担心她们了,猴脸巫师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把黑色的骨匕,一只手抚摸着我右臂上的黑线,眼神中透着狂热,看这架势,好像是要砍我的手啊!

    “你是什么人,你想干嘛?”一想到马上就要被肢解,我后背发凉,心说就算我自愈能力再强,手脚被砍断,也总不可能再长好吧?顿时大叫起来,想拖延一些时间。

    猴脸巫师怪笑着看了看我,没有说话,反倒是他身边的秃顶镇长得意的笑道:“小娃娃,天吉上师可是我们凤阳镇的大巫师,能被上师亲手祭献,你应该感到光荣。”

    这时候道士好像想到了什么,惊叫道:“糟了,我知道这些王八犊子想干嘛了,血祭黑巫,再加上你手上的厄源诅咒,这群疯子是想召唤黑巫六神里的罗刹邪神啊!”

    道士的声音吸引了猴脸巫师的注意,他颇为诧异的看了道士一眼,操着一口满是方言味道的蹩脚普通话说道:“你这牛鼻子倒是颇有些见识,你说的不错,小娃娃身上的诅咒和至高无上的黑巫神相同,用他这具被厄源附身的躯体,一定能请来罗刹神大人,到那时,这世间一切的污浊都将被清洗。”

    他越说神情越激动,到了最后,脸色几欲癫狂。

    道士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表示没办法,而林巧儿几人也已经被捉住,杨梦清失去了知觉,三个女孩被疯狂的镇民拖着往血池走去,就在她们马上要被扔下去的时候,河对岸的芦苇丛里突然蹿出一道巨大的黑影,趟过河流以极快的速度朝篝火这边冲来。见状,十几个手里有枪的治安队疯狂开枪,密集的枪声在河岸响起,可那些子弹打在黑影身上竟然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黑影速度很快,还没等这些人装上第二轮子弹,黑影已经到了跟前,一巴掌扇飞了最前面的三个人,剩下的人恐惧着四散奔逃。

    在火光的映照下,我看到了黑影的真面目,不由吃了一惊,这黑影竟然就是前不久刚与我们发生缠斗的诡异魃尸。他竟然一路追了过来,我顿时感到不可思议。

    魃尸并不去追那些逃散的镇民,径直奔向拖着杨梦清的人。在场的人大多见识过魃尸的凶残可怖,见它朝自己冲了过来,拖着杨梦清的那家伙哪还管得上什么信仰与神谕,丢下杨梦清拔腿就跑,其余拖着小娜和林巧儿的两个家伙也跑了,三个女孩顿时恢复了自由。

    与此同时,魃尸来到了杨梦清身边,竟然停住了,蹲下来呆呆的看着杨梦清,眼里闪烁着人性化的光芒,眼角竟还渗出了泪珠。

    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猴脸巫师看到了魃尸后,轻蔑的冷笑一声,就见他双手一合,口念密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蠕动着的绿色肥虫,一口吞下。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拔高,身上的衣服被撑破,脸上的毛发开始暴涨,两只枯手上长出了黑色的指甲,在短短的几秒间变成了一个两三米高的大猩猩般的丑陋怪物。

第64章 谁死?谁活?

    我靠,变戏法?赛亚人?这他娘也太夸张了吧!

    震惊之际,变成了半人半猩猩怪物的猴脸巫师疾步冲向了魃尸,冷不丁的一下偷袭,竟把魁梧的魃尸扑得飞了出去,两个身躯庞大的怪物顿时扭打在一起,不少没来得及逃跑的镇民顿时受了波及,死伤无数。

    不管是猴脸巫师在我眼前变成猩猩怪物,或是现在二者缠斗的景象,都给我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冲击,我看得呆了,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是人家的祭品,要是黑猩猩赢了,迎接我的只有被活祭的命运。

    道士反应最快,看林巧儿还在发呆,急得大喊:“丫头,还愣着干嘛,快给我们解开。”

    经道士这么一提醒,林巧儿如梦初醒,跌跌撞撞跑到我们跟前,我让她先救道士,道士有本事,先救他比救我合算。她慌忙去解道士身上的绳子,但女孩子本就柔弱,加上受了极大的惊吓,手就有些僵硬了,加上麻绳打的又是死结,解了半天竟然没有解开。

    道士看着林巧儿手忙脚乱的样子,前列腺炎都快憋出来了,大喊:“刀,用刀。”

    林巧儿忙去捡地上散落的柴刀,但这时候几个穿着上黎族服饰的亡命之徒发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竟然不怕死的冲了过来,当先到达的一个举刀就朝正趴下身四处找刀的林巧儿后背看去。

    心下大急,正想叫林巧儿小心,不料已经一脚踹了出去,恰好踹到那人的鼻子上,一下子就把他踹飞了出去,他手里的刀顿时就落了地了,林巧儿正好捡起柴刀,往绑住道士的绳索砍去。

    柴刀砍断绳索,刀刃碰撞石碑,顿时火星四射,道士马上就脱了身了,忙接过林巧儿手里的刀,刀背朝外三下五除二将剩下几个冲向我们的亡命之徒打晕在地,然后帮我也解开了绳索。

    “快,这玩意限制了道爷的真气,只有你能解开。”刚把我放下,道士便指着挂在他脖子上的黑骨链条急促的喊道。

    此时的情况万分紧急,猴脸巫师变作大猩猩后体型甚至比魃尸还要魁梧三分,力气也大得吓人,凶厉无比的魃尸竟然开始落入下风。

    这要是等他完全制服了魃尸,我们可就彻底没希望了。我急忙按道士说的去扯那链条,手刚一碰上那些黑骨,一股触电般的感觉马上传进了我身体里,激得我浑身一哆嗦,同时链条上的黑骨发出一阵刺目的乌光。

    好在这种触电感只是一闪即逝,随后便见骨链上升起的乌光尽数被我右手上的黑色线条尽数吸收了,但那些线条似乎也成长了一些。这一幕给我的感觉相当不好,但现在没工夫深思这些,乌光被吞没后,我手上稍微一用力,骨链顿时被扯了下来。

    看着手里的骨头链条,我感觉一阵厌恶,想把它扔了,却被道士拦住,他接过骨链,说这骨链虽然废了,但骨头上的黑巫符文极有价值。我懒得跟他废话,就给他了,问他该怎么办。

    收好骨链后,道士想也没想,在河滩边找到我们被抢的背包,抱起杨梦清,吐出四个字:“风紧扯呼!”

    话音刚落,他已经跑了。我有些发愣,看了看已经完全被猩猩怪物按在地上爆锤的魃尸,突然升起了不忍。

    林巧儿见我不走,忙转身拉我,我这才迈开步子朝上游跑去。黑猩猩发现我们跑了,顿时暴怒,咆哮一声,弃了魃尸就朝我们追来。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发寒,心说完了,跑不掉了,可没想到魃尸却在这时抱住了黑猩猩的脚,顿时将黑猩猩绊得倒在河岸上。

    我完全没想到魃尸竟会在这个节骨眼帮我,心中对他的恐惧顿时化作了感激,但他的行为却彻底惹怒了黑猩猩,刹那间,黑猩猩身躯再度长高两倍,变成了小楼般大小的怪物,两爪的指甲更是如同钢刀,疯狂的抓挠地上的魃尸。

    那画面简直惨不忍睹,魃尸坚硬的皮肤在猩猩怪物的钢爪之下还是显得不够看,很快就被抓得血肉模糊,可魃尸还是死不松手。那一刹那,我看到魃尸的眼睛在盯着我,那里面有感情在流露,闪着泪光,以及深深的遗憾。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我心头升起,刹那间,很多陌生的画面在我脑海浮现:一个朴实的男青年抱着襁褓中刚刚出生的婴孩,灿烂的笑着,和躺在病床上的温婉女人说着什么;很快,画面中的婴儿学会了走路,男青年也成熟了许多,慈爱的陪着女孩玩耍;再后来,女孩开始上学了,男人每日准时守在镇口,等待着女孩归家;最后,女孩长大了,男人也沧桑了,聚少离多,男人每日翻望日历,算着女儿归家的时间,同时也在为女儿的生日准备惊喜,但,他终究等不到那一天了……

    泪水不由自主的湿润了眼眶,我最后看向魃尸,朝他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后转头坚定的朝上游跑去。

    道士曾说过,魃尸是妖化的异尸,有的妖尸,即便身死魂消,依旧凭借一缕执念保留着生前的记忆,甚至是情感。我早该想到,第一次在石桥上遇到的妖异魃尸,明明可以杀我,最后却放了我。之后再次相遇,则是在杨梦清的家里,镇长说过,镇上所有的邪尸怪物都被引到榆树沟的溶洞里困了起来,何以只有这头妖异的魃尸躲在杨梦清的家里,而在之后发现我们后,疯狂的想去接触杨梦清?

    原来,这世界上真存在有感情的僵尸,我虽不知杨梦清的父亲究竟经历了什么,以至于让他变成魃尸,但毋庸置疑,他即便化作了尸,即便已经死去了,仍惦念着自己的女儿,仍在女儿遭遇危险时奋不顾身,哪怕再死一次,哪怕这仅存的意识与情感灰飞烟灭。

    我的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同样是男人,同样是父亲,同样是丈夫,为什么杨梦清的父亲可以做到如此程度,而那些愚昧的镇民却为了所谓的信仰,宁可将自己的妻女像抛弃畜生那样任人宰杀?

    黑雾笼罩了凤阳,更笼罩了凤阳人麻木扭曲的心,恶鬼让我害怕,而这些愚昧的人则让我感到战栗,或许恶鬼降世,正是因果的循环吧!

    一路沉思,一路愤慨,一路逃命。

    终于,我看到了凤尾口的拦金坝。

    我们绕过铁坝,闯进淘金场,道士将杨梦清交给我照顾,他则爬上了一艘挖沙船,捣鼓了一番,船竟然还真的开动了。

    然而,铁坝只留了一个很小的泄水口,船根本无法通过,我把三个女孩全送上船,然后爬上铁坝上方的控闸房。控制闸门的开关有两个,一个是电动的按钮,另一个是手动的螺旋闸,镇子里虽然恢复了供电,但不知为何,这里恰巧没电。

    我试着拧了拧螺旋钢闸,发现这钢闸长时间没人用,螺旋轴承受到铁锈的影响,一个人很难拧动,便把道士叫了下来,两个人一起用力,转动了开关,水闸缓缓的打开了。

    估摸着打开的缺口足够挖沙船通过了,我们急忙跳下大坝,刚准备上船,忽听铁坝之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忙抬头一看,心顿时就沉了下来,只见那猴脸巫师化作的猩猩怪物追了上来,浑身染血,满眼凶光的盯着我们。

    我和道士对视一眼,心知事情不妙,我掏出了电棍,道士则从怀中取出了几张黄钱纸和朱砂画的符,两人如临大敌,死死的盯着那黑毛猩猩。

    忽然,那黑猩猩动了,身形似电,瞬间就到了我跟前,想来抓我,我反应也不慢,就势把电棍往他身上一戳,超过四万伏的强电顿时将它电得一阵颤抖。

    我心说果然有用,任你再如何邪异,人终究是人,就算再厉害也抵不过这现代化的武器。可还没等我高兴多久,黑毛猩猩狂吼一声,黑爪一挥,锋利的指甲在黑夜中闪过一道幽光,我手里的电棍顿时断成了好几截。

    我一下子呆住了,突然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那黑猩猩下一爪朝着我的右臂抓来之际,道士爆喝一声,纵身跳起三米多高,手里三张黄符啪的一下贴在了黑猩猩的身上,待他落地之际,大叫一声“爆”。

    顿时,三道黄符发出璀璨的亮光,竟炸了开来。

    道士根本没管这爆炸究竟对黑猩猩造成了怎样的伤害,落地的刹那极速奔往船边,奋力解开了船锚,朝船上的林巧儿大吼:“快开船!”

    此时船上就只有林巧儿能行动了,听道士这么说,她马上懵了,问我们怎么办?

    道士急得大喊:“不用管我们,掌好舵,她们两个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话音刚落,一块巨大的浮木顿时砸向了他,原来是那黑猩猩仍的,更让我吃惊的是,这怪物经那恐怖的爆炸后,竟然只是毛发烧焦了一些,并为受到重创。

    林巧儿还在迟疑,这时我也知道了道士的用意,如果全部上船,肯定会被追上,只能我们留下牵制黑猩猩,为三个女孩争取逃命的时间。于是朝林巧儿喊道:“巧儿姐,听道士的,赶紧走,出去后找人来救我们,快啊!”

    我最后两个字几乎喊尽了全身气力,她终于哭着开动了船只。

第65章 道符请神,蛊术御虫

    船穿过了闸门,飞快的朝下游驶去,马上便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里。所幸黑猩猩的目标是我,看到船只离开后,它满是黑毛的脸上只是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并没有去追。

    “你以为她们能跑得掉吗?”就在我们和黑猩猩僵持之际,它长满黑毛的嘴突然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竟然说话了:“凤清河出了镇子便是高达百丈的瀑布,你让她们坐船离开,她们还是逃不脱摔死的命运,只不过在你们之前先死而已,不过你放心,你们两个马上就能下去陪她们了!”

    “你说什么?”黑猩猩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一下乱了方寸,下意识就想去追船。而就在此时,道士忽然惊叫起来:“不要上当,他在分散你的注意力。”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眼前有影子闪过,紧接着便感觉身体被箍住,这才发现果然如道士所言,黑猩猩趁着我担心林巧儿分神的空档,已经蹿到了我跟前,拦腰将我抓了起来。

    一瞬间我感觉好像肠子都快被他挤出来了,呼吸困难。道士见状脸色一变,想上前帮忙,却被黑猩猩一巴掌拍进了沙堆里。

    “用你的符啊!”我竭力朝他大喊,道士从沙堆里爬出,一脸一嘴全是沙,大骂道:“你当那是白菜啊,老子就那几张,早用完了,其它的没用。”

    我心说这下完了,看来还是逃不过被活祭的命运,心里正哀叹之际,却见一边的道士咬着牙从衣兜里又掏出一张符。

    “狗日的,你不是说没符了吗?”

    道士没理会我,竟然将符贴在了他自己的头上,嘴唇极速颤动,似在念着咒语。我心里感觉奇怪,可就在此时,他头上的符忽然闪过一道青光,那光一闪即逝,道士猛的睁开眼睛,随即我便感觉他的气息变了。

    不论是眼神还是动作,此时的道士都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再没了平日里的那种猥琐之态。

    抓着我的黑猩猩身体猛地一颤,似乎在恐惧,在战栗。

    道士头前的黄符无火自燃,慢慢的化作灰烬,而他则大跨步来到黑猩猩身边,而在这过程中,黑猩猩始终没有动弹分毫,好像被禁锢了一样。

    他看向道士的眼中充满了惊恐,而道士半点不客气,纵身跳起,比黑猩猩小了至少五六倍的拳头猛的砸在了它满是黑毛的面门,顿时就把它打飞到了铁坝上,撞出一个巨大的凹坑,整个拦金坝都晃动了起来,好像要蹋。

    我被黑猩猩箍着,连带着也飞了出去,同样砸得不轻,五脏六腑里直翻腾。我震惊道士的恐怖巨力的同时,大骂道:“我草你大爷的,你倒是顾着我点啊,老子快挂了。”

    但他好像根本没听到,神情庄严肃穆得让人心生畏惧,根本不像道士,倒像个没有感情的神龛。

    道士天神一般的来到我们跟前,巴掌、拳头轮番招呼,黑毛猩猩却根本不还手,只是挨打。我看到道士每一击打出,都会有微弱的白光扩散向黑猩猩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而这些白光每闪一下,黑猩猩巨大的身体便缩小一分,渐渐的它已经没法再抓住我,我便摔了下来。

    道士全然没有理会我,我挣扎着爬远了,回头再看时,发现黑毛猩猩已经被打回了原型,浑身冒着黑气。道士低喝一声,猛的一脚踹在了猴脸巫师肚子上,他马上哇的一声吐出了一条蠕动着的绿虫。

    吐出绿虫后的猴脸巫师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软倒在道士脚下,神色惊恐的大叫:“饶…饶命啊。”

    我看得完全呆住了,心说狗日的有这本事之前干嘛不出手,害我白白遭了这么多罪,正想着,道士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倒了下来,我一看,原来是他额前的黄符烧尽了。

    我忙冲过去扶起他,刚想问怎么回事,他虚弱的对我说快走,我一头雾水,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见刚才还摇尾乞怜求饶命的猴脸巫师突然脸色狰狞起来。

    道士一把抓住我,又喊了一声快跑,知道情况不对,我不敢再犹豫,背起道士跑到了另一艘船跟前,刚想爬上去,却被道士拦住了,了。他扯了扯我的头发,有气无力的说道:“没用,其余这几艘都没油。”

    “我靠,你不早说?”我骂了一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与此同时,猴脸巫师爬了起来,状若癫狂,跪在地上朝着一个方向不断膜拜。顿时,四周的芦苇丛和树林里传来一阵阵沙沙的声响,那声音很小,但却很密集,有些像节肢昆虫爬过枯叶时传出的声音。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紧张起来,四处去看,却发现往哪边跑也不是,那声音完全把我包围了。

    趴在我背上的道士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叹,紧接着,我终于看到这些声响是怎么来的了。只见无数黑点般的虫子从四周的草丛里涌来,如潮水一般密密麻麻,尽是些蜘蛛蜈蚣和硬壳甲虫,还有许多我辨认不出种类,但一看颜色就知道有剧毒的爬虫。

    小时候常在老家的山林里玩耍,偶尔有一些树干上有着一块块斑点一样的东西,由于和树干长着的老斑相似,乍一看去没什么端倪,但只要仔细一看,便会发现那些斑点全是密密麻麻的毛毛虫挤在一起形成的。

    单个的毛毛虫我并不害怕,但往往只要遇到这种成片聚起的虫斑,我都会吓得浑身寒毛直立,远远的逃开,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密集恐惧症。

    同样的,一两只毒蜘蛛或者毒蜈蚣只会让我心生警惕,但谈不上害怕,可要是成千上万密如潮水的蜘蛛蜈蚣一起涌来,别说是我了,就算心理素质再强大的人,只怕也得吓得三魂掉了七魄。

    “我的姥姥,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怎么会跑出来这么多虫子?”我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而且还无路可逃,大吼着问道士。

    “这就是蛊术,自古巫蛊不分家,那老家伙巫术厉害,没想到蛊术也这么可怕,这些虫子全是他招来的,这下好了,活祭之前咱哥俩还能先享受万虫噬身之苦再死啊!”

    “你他妈还有心情开玩笑,赶紧的,刚才那招,再来一个。”

    道士叹了口气,拍了拍我:“道爷刚刚用的是请神术,借的是祖师爷的力量,你以为老子是铁打的啊?刚才那一下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心力,没办法了。”

    我气得大骂,说你这叼毛,只能用一次你不早早解决这老棺材,现在可完了。

    说着,周围的虫子已经涌到了距我不到三米的地方,我被逼得退到了河边。

第66章 鬼气蔽天,罗刹将出

    虫子怕水,我只得退进水里,但这一段河道是拦截泥沙用的,经挖沙船的常年作业,深不见底。我没有准备,刚踩进去就失去了重心,连同道士一起沉了下去。

    得亏在背道士时我已经把装金子的背包扔在了岸上,否则以我们两个的体重,再加上四十多公斤的背包,恐怕马上就会被压到水底无法动弹。

    河水湍急,道士失去了行动力,凭我一个人根本拉不住他,只能尽量托住他的头,使他不至于被淹死。但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水性本就不好,保住自己就已经够呛了,现在还得兼顾道士,迟早会被淹死。

    河岸已经完全被毒虫占据,上去那是死路一条,这时我注意到了被我们打开的水闸,脑中灵光一闪,托着道士往闸门游去,想顺着急流摆脱猴脸巫师和他招来的那些毒虫。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猴脸巫师枯手一挥,河岸边的毒虫突然好像不要命了一样,疯狂的蹿进水里。结局自然是可以预料的,毒虫刚冲进水里,马上就被急流冲走,但也有一部分漂在了水面,很快又有其它的虫子攀住了这些没被冲走的毒虫。

    如此这般前仆后继,虽有很多虫子被冲走,但更多的毒虫则抱团连成一片,抗住了急流的冲击。

    虫云很快扩张到了我跟前,水中行动不便,我来不及做半点反应,大量的毒虫已经爬到了我头上。我拼命往水里潜,想淹死爬到我身上的虫子,但虫云不知何时已经将我和道士裹了起来,恍若一只巨手,把我们两个从手里卷了起来。

    我们被裹得跟只粽子一样,躺在虫云上,同时身下有一股力推着我们往河边翻滚,很快便将我们送回了岸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匪夷所思,若不是亲身经历,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这种荒诞的事情。而现在,事实如此,你永远无法体会到被蜘蛛蜈蚣蚂蚁等等爬虫糊满全身的感觉,我甚至感觉鼻孔和耳洞里都有大量的虫子钻入,那感觉简直让人毛骨悚然,浑身的毛孔都缩进了皮肤里。

    猴脸巫师显然是想抓活的,我虽然被毒虫包裹,但却没有一只虫子咬我。

    回到岸上,仍有大量虫子裹住我的下半身,猴脸巫师阴恻恻的看着我笑,眼神里满是讥讽。道士也被甩到了岸上,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被虐经历,猴脸巫师看向道士的眼中满是忌惮,最后竟有杀机闪过。

    我心说不妙,忙朝他大喊:“你要是敢杀他,我现在就咬舌自尽,死掉的我,想必就算你砍掉我的手,诅咒也没用了吧?”

    猴脸巫师顿时僵住了,眼神犀利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忽然冷笑出声:“就凭你,也想威胁我?”他话音刚落,我感觉脖子一痒,十几只手掌那么长的蜈蚣顿时蹿了出来,直往我嘴里钻。

    我一点防备也没有,嘴里马上就被塞满了,蜈蚣特有的腥臭味呛得我直犯恶心,密密麻麻的节肢蠕动着,吓得我头皮都快掉了。

    这样一来,我既无法说话,也不能咬舌,连自杀都办不到了。

    猴脸巫师得意的笑着,凑到我跟前,沙哑着声音说道:“小娃娃,你说得不错,我还不能让你死,你的命应该用来敬献给伟大的黑罗刹神,为打开神域而献身。至于他……”说到这,他顿了顿,看了道士一眼,忽然发出破锣一般难听的笑声:“小道士倒也有些本事,我不杀他,就让他成为黑罗刹大人降临后第一个被清洗的秽物吧!咯咯咯……”

    道士虽暂时安全了,但我的心仍旧阴郁,猴脸巫师操控着虫群将我们又押回了石碑旁。经过方才的变故,此地已是一片狼藉,所有人都跑了,只剩满地的血腥在篝火的映衬下记录着此前发生的一切。

    我下意识朝四周望了望,在篝火旁的草丛边发现了魃尸的尸体,两眼不由一红。

    猴脸巫师对眼下的情况丝毫不以为意,操纵虫群将我搬到了石碑下,朝着石碑虔诚的拜了拜,之后手舞足蹈的跳起了一段诡异的舞蹈。

    他不断跳着,边跳边用我听不懂的语言祷告着,慢慢的我就看到石碑前的血池开始翻滚起来,好像沸腾了一般。

    火光映照着石碑,我的目光全被眼前的血池吸引住了,道士同样被虫子禁锢,倒在滩涂上,但嘴却没有被堵住。在血池翻滚起来的同时,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我,急声喊道:“记者,小心后面!”

    后面?我心中一惊,转过去看,马上发现石碑上竟缓慢的浮现出一个狰狞的鬼脸黑影,由浅变深,仿佛是从石头深处缓慢朝外面走出来一样,越发清晰。

    这,这不就是我之前看到的石碑鬼影吗?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就在这时,血池里忽然快速淌出了几十道细小的血线,倒流而上,沿着地面汇聚到了石碑之下,沿着石碑渗透而入,与此同时,石碑上漆黑的鬼脸慢慢的变成了血红色,狰狞无比,宛若地狱修罗一般可怕。

    在鬼脸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后,猴脸巫师停止了舞蹈,颤颤巍巍的来到石碑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鬼脸跟前,虔诚的拜了拜,待他起来时,我看到他眼中闪过狂热的光芒,心说不好,这老怪物想对我下手了。

    果不其然,猴脸巫师从地上捡起一把柴刀,撕开我右手的袖子,在我极度惊恐的目光中一道划开了我的手臂,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去看,就见这老东西下手狠辣,这一刀几乎将我的皮肉完全切开,黑线疯狂蠕动,流出的鲜血竟然变成了黑色。

    石碑上的红色鬼脸突然动了,似乎受到了刺激,竟从石碑里探了出来,一口咬在了我手臂的伤口上,疯狂的吮吸流淌出的黑血。我心中骇然,想缩回手,但身体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鬼脸不断吸食我的血液。

    猴脸巫师兴奋的大笑出声,但就在此时,咬在我手臂上的鬼脸突然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惊叫,慌忙松口,想要后退,但却被我手臂伤口里钻出的无数由黑气凝聚成的线条勒住。那些黑线好像刺进了鬼脸身体里,疯狂蠕动,似乎在吸取什么东西,而那鬼脸则迅速的黯淡下去,发出痛苦尖利的嘶嚎。

    这始料未及的变化让猴脸巫师呆住了,但鬼脸的惨叫马上将他从震惊中拉回,他顿时陷入了暴怒状态,掐住我的脖子,疯狂的吼着,让我住手。

    我被他掐得直翻白眼,心中大骂,心说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就是掐死我我也没办法啊!可喉咙被卡住,这些话根本没法说出。

    这时候,那鬼脸已经淡得只剩下一道影子了,猴脸巫师突然疯狂了,嘶吼着抓向鬼脸,刹那间,鬼脸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没入了猴脸巫师体内,终于摆脱了黑线。

    黑气化作的线条缩回了我的手里,同时伤口也停止了流血,但猴脸巫师却发出了痛苦的嚎叫,踉跄的栽进了血池。我心中发寒,想要逃跑,但下身仍旧被虫子死死裹住。

    就在这时,天空中惊现一声炸雷,飓风皱起。我仰头一看,发现整个天空已然完全被黑气笼罩,阴沉的黑气中不时传出一阵阵小孩子尖厉的笑声,闻之顿时让人产生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道士脸色大变:“完了,鬼气蔽天,此地已经完全被封锁住了。”

    他话音刚落,头顶的黑气中突然蹿下来一道裹着黑气的人脸,边往我们这边飞边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第67章 林东阳

    这笑声与我们在鬼校外听到的厉笑如出一辙,所幸这只是一只恶魂的叫声,只是让我感觉头脑发昏,心浮气躁,并没有太大的实质影响。

    那人脸飞近了,我这才发现那是一张孩童的脸,虽然惨白如纸,还挂着诡异的阴笑,但从面容还是能辨出他就是那张合照里三十三个孩童中的一个。

    在白天里,鬼眼只是一对深邃黑暗的孔洞,但现在是晚上,恶魂两眼中有了眼白,但也只有眼白,使得他看上去更加的瘆人。

    恶鬼娃娃锁定了我,径直朝我飞来,我顿时感觉一阵刺骨的阴风袭来,身体竟冷得有些麻木了,同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裹住我下半身的虫子被那阴风一挂,竟一哄而散,疯狂逃窜。

    这变故是我始料未及的,眼看那恶魂就要到我跟前了,我慌忙逃窜,但人如何能跑得过鬼呢?

    几个呼吸的空档,恶魂已经追到了我,我绕着石碑和它纠缠,但它径直飞过了石碑,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和它面对面了。

    阴冷的气息顿时透入骨髓,一方面是被阴气吹的,一方面是被吓的。老人常言,人有三把阳火,头顶一把,两肩各一把,分别照应人的精气神三位,三把阳火全在,则外邪难侵。我心说有阳火在,这鬼再凶厉也不至于直接杀了我吧?

    想着,我胆子稍微壮了一些,竟产生了和眼前的鬼娃娃沟通的念头。刚想说话,黑气缭绕的娃娃鬼脸尖笑一声,大口一咧竟来咬我。

    道士和我说过,鬼是灵体,平时害人也多是借助各种幻觉或者精神上的攻击与骚扰让人死于非命,而其本身是无法对人造成实质伤害的。

    所以看这鬼娃娃来咬我,我心说咬吧咬吧,你要是咬得到我也认了,于是就没躲。就在它锋利的獠牙马上就要咬在我脑袋上时,一只不知从何处伸出的手狠狠的扇在了我脸上,我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两眼金星直冒。

    我本以为打我的人是从血池里爬出的猴脸巫师,可等我缓过来后,却发现不是,那是一个身形消瘦,面容清癯的陌生老头。

    看到这人的刹那,我下意识的以为是镇民又回来了,这些恶徒贼心不死,还打算助纣为虐,不由大怒,挥拳就去打那老头,不想反被他抓住了手。

    老头面无表情,但在看到我手上的伤口以及伤口下蠕动的黑线时,他脸色顿时变了,捏我手的力度也更大了。我一时吃痛,往回缩了缩手,却发现老头的手好像铁钳一般,根本挣脱不了。

    我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大叫放手,老头却恍若未闻,盯着我的手看了良久,眼中寒芒一闪,扬起了手对准了我的脑门。我看到了他眼神的变化,知道他动了杀机,更加疯狂的挣扎,不想衣服被石碑的棱角挂住,这一挣扎,衣服顿时就烂了,口袋里装着的子弹、肉干等杂物顿时散了一地。

    老头的手已经做出了拍下的动作,我心说完了,这么多风浪都趟了过来,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死在一个瘦不拉几的老头手上。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老头的手往下拍了一半,竟然停住了,他肃然的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死死的盯住了地上的一样东西。

    我顺着他的眼神往下一看,发现他看的是我口袋里洒落的杂物,不由愣了愣,但随即我便发现他其实是在看那些杂物里的一块手帕。

    这是离开阿且村时,老太婆送给我的,说要是需要帮助可以拿这块手帕去找一个叫林东阳的人,可我们一行来到凤阳后一直疲于奔命,而且遇到的全是些丧心病狂的镇民,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

    “这东西哪来的?”老头眯缝着眼睛盯着我,眼中的杀机略有消散。

    看他见到手帕的反应,我忽然升起了一个猜测,心道这老头莫不就是林东阳?于是忙把老太婆赠送手帕的事情说了。

    老头的脸色有所缓和,但神情却很复杂,一双深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见他这样,我心中一惊,心说难道老太婆太高估了自己和这老头的关系,人家并不买账,或者说,这个人根本不是林东阳?

    念头一起,我顿时忐忑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老先生……”

    我话还没说完,老头一把拉起了我,淡淡的说道:“我就是林东阳!”

    我心下一喜,刚想继续说话,却听石碑之后传来道士的哀嚎声:“老前辈,你要是在不帮忙,小道恐怕马上要去见无量天尊了。”

    老头闻言脸色一变,让我跟上,随即绕回了石碑前。我不敢怠慢,忙跟了上去,马上就看见道士手里捧着一支裹着白花的哭丧棒四下挥舞,而他周围竟围了两个笼罩着黑气的鬼娃娃,适才要咬我的那个赫然也在其中。

    老头出去后二话不说,抢过道士手里的哭丧棒,一连几下点出,每一下都正好打在鬼娃娃头顶,黑气溃散,两只恶魂顿时发出了让人心颤的凄厉叫声。

    道士边喘着粗气,边嘀咕道:“神气什么,要不是道爷真气损耗太多,那至于被这两个鬼娃娃戏弄?”

    我凑到道士身边,刚好听到他的嘀咕,不由拍了拍他:“你还别不服,同样的东西,在人家手里简直简直就跟神器一样,可在你手里……哎!”

    道士最受不得我挤兑,想还口,却被老头的喝声打断:“还不快走?”

    “走,往哪走?”我和道士都是一呆,就在这时,血池里忽然咕噜咕噜冒起了血泡,大量的鲜血突然涌了起来,慢慢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人的轮廓,同时一股滔天的邪气蔓延开来,恐怖的气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老头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而与他缠斗的两只恶魂竟也被这一阵邪气吓退,一直挂着邪笑的小脸上竟然露出了拟人化的害怕神色,最后竟然转身跑了。

    “跟我走!”老头果断转身,道士忙捡起被鬼脸巫师带到这的背包,两个人匆忙跟了上去。

    老头径直朝小镇的方向走去,我们不敢多问,只得紧紧的跟着,在我们走出去快两三公里后,刚才那处地方突然爆发出一阵血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竟将笼罩住整个凤阳的鬼气黑雾冲散了一些。

    看到这一幕的同时,老头身躯明显一怔,脚步也顿了顿,但他马上又恢复了正常,带着我们快步朝小镇走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突然出现的林东阳,究竟是何许人也?

第68章 上黎之秘

    老头只顾闷头赶路,沿途一言不发,我虽然有无数疑问,但根本找不到机会与他搭话,只能暂且压下。

    鬼气笼罩了整个河谷盆地,被挡住的雷云并没有消散,仍能听到沉闷的雷声透过黑气传下。天光完全被遮蔽,但四野并不怎么黑沉,那些黑气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好像有淡淡的幽光辐射而出。

    很快,老头带着我们来到了小镇上一个极为偏僻的巷子。这地方一看就知道已经荒废了许久,巷子两侧开着的门全都锈蚀了,从围墙里探出许多比人还高的杂草,墙上也爬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藤蔓。

    凤阳人很有钱我是知道的,毕竟就算抛开偷采黄金的收入,紧靠着在凤清河淘换的沙金,也足以让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但我着实没想到富丽堂皇的凤阳镇竟还有这样破败荒芜的地方,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繁华的背后总是隐藏着一些不为大众所知的破落。

    走过很长一段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路,前方隐约有光亮传来,那光不像是电灯的光,很微弱,倒有些像烛火的光芒,我估摸着老头应该就是住这,因为这一段长巷里也就这个地方有光亮。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那竟是两盏白灯笼,挂在一间古旧的封檐廊门前,发出清幽的光,灯笼上印着黑色的‘奠’字,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如我所料,老头在宅门前停了下来,推开老旧的屋门走了进去,门后是一个不大的庭院,院子里有一口青石砌成的井,一棵老槐树,一方石桌,布置得颇为闲适,一看就知道这老头是个会享受的人。只是,他为什么要在门口挂那样的灯笼?这也太不吉利了,难不成家里刚死了人?

    我胡乱的想着,老头却已经推开了堂屋的门走了进去,根本没鸟我跟道士。

    道士摸了摸鼻子,凑到我跟前嘀咕道:“我说,咱是不是太大意了?我们对他的底细一点也不了解,要是他也跟那狗屁镇长穿一条裤子,我们这么傻傻的跟进去,万一有机关,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拍了拍道士,对他说:“放心,他要是和镇长一路,刚才就不会救我们了,而且,他好像和阿且村的老太婆有关系,有老太婆给的手帕,他兴许还能帮我们离开这!”

    听我这么说,道士点点头,说道:“要真有这层关系最好,我跟你说,这老头不一般,他要肯帮咱们,这一劫就算是过去了。”

    道士的话提醒了我,可老头好像不怎么待见我们。我咬了咬牙,心说豁出去了,只要能平安离开这鬼地方,就算让我亲老头的脚趾我也愿意,区区一点面子而已,和活下去比起来微不足道。

    这么一想,被老头晾在一旁的尴尬顿时就没了。我挺了挺胸,前脚刚迈进门口,一张惨白如纸的诡异人脸映入眼帘,吓得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心中一慌,脚下顿时就乱了,另一只脚绊在了门槛上,整个人往屋子里摔了个狗吃屎。

    道士跟在我后边,见我摔倒后忙过来扶我,我惊慌失措,指着前面大喊:“恶鬼,恶鬼追上来了。”

    “嗯?鬼你个头,你好好看看!”道士嗯了一声,看了看我指的方向,马上给了我一脑瓜,没好气的骂道。

    我定了定神,仔细再看,不由暗骂,差点被自己给蠢哭了。那把我吓得摔倒的东西并不是恶魂,而是一只烧给死人用的纸扎人。

    道士把我扶起来,嘴里一直乐呵,我面子有些挂不住,踢了他一脚以掩饰尴尬。屋内很黑,但门外有淡淡的光照进来,我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纸扎用品。什么纸牛纸马,纸车纸房,甚至还有纸别墅,琳琅满目,堆满了堂屋内大部分的空间,显然,这是一间冥货店。

    老头端着一盏油灯走了出来,屋里顿时明亮起来,那些纸扎冥物也更加栩栩如生。他躺到了屋角的藤椅上,招呼我们坐下,却又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我坐立不安,忙朝道士打眼色,想让他说点什么打破僵局,可这家伙却假装没看见,晃着脑袋东张西望,根本不管我,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就在我被盯得浑身发毛,刚想跳起来的时候,老头突然说话了:“你和老婆子是什么关系?”他眯缝着眼睛,却没有看我,用一块小木片拨弄着灯芯,油灯的火焰随着他的拨弄不断跳跃闪动,堂屋里的影子顿时晃动起来,好像活了一样,包括我们的影子。

    这样的情景让我感觉有些异样,真不知道是这这房子里没通电呢?还是他本就是故意不开灯的,不过他既然开口了,我生怕回答慢了惹他不快,又恢复之前的尴尬,于是忙将在阿且村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在我叙述的过程中,他的脸色几度变化,尤其是在听到食血鬼藤和悬尸林里的情形时,他的眉毛都快皱进了鼻孔里。

    这一段经历有些曲折,我足足讲了十几分钟才说完,他听后,沉吟片刻,突然一拍桌子,喝道:“不对,老婆子绝不会为了这点事让你来找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被他突然的暴喝吓了一跳,冷汗直冒,忙摆手道:“我不知道啊,可能是林婆婆看在我奶奶的面子上,才让我找您帮忙。”

    “你奶奶?”

    “对,我奶奶,她住在司秧苗寨,姓苗,林婆婆和悬尸林里的迁尸匠好像都认识她。”

    之所以提我奶奶,是因为老太婆和迁尸匠都认识她,而林东阳和老太婆有关系,又是同一辈人,说不定也认识。

    我话音刚落,老头马上惊呼着问道:“司秧苗寨?姓苗,难不成是苗仙姑?”

    “我奶奶叫苗凤仙,是寨子里的神婆,至于是不是苗仙姑,我就不知道了,她老人家没跟我提过。”

    老头脸色彻底变了,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我,叹道:“你竟是苗仙姑的孙子,难怪会有那烙印,唉,看来这是天意啊!”

    他神色怅然,我觉得奇怪,就问他为什么这么说。老头长叹一声,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问我来这的目的,我把报社接到信件的事情和他说了,又把照片递给他看。

    老头死死盯着照片,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竟说出了一句让我大惊失色的话:“这信,是我寄的!”

    “啊,这信是您寄的?”我惊得长大了嘴巴,简直无法相信。

    他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说道:“没错,是我亲手寄的,不过却是在三十年前寄的。”

    我再一次被他的话惊得浑身发凉,有些吃不准他的意思,忙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头便和我说起了一件往事。

    三十年前,刚过不惑之年的林东阳并不住在凤阳,而在阿且村。我之前就猜测过阿且村人也是上黎人的一支,而林东阳的话证实了我的推测不错,而且凤阳的那一支上黎人竟还和阿且村有着非常密切的关联。

    最初的上黎族世代居住于阿且村,繁衍生息了上千年,上黎原是九黎之后,与后世的苗族同宗同源,上黎人更是传承了大量九黎流传的巫术,族内掌握了巫术的大巫师地位甚至比族长还高。

    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了百年前,一次席卷整个华夏的巨变改写了这支族群之后的命运。

    对于这场巨变,林东阳说得很模糊,只是用厄灭之灾来代替,这场灾难不仅使得中原大量道门就此灭亡,同时也波及到了苗疆。百年前的上黎人几乎人人都会一些巫术,浩劫降临,天石陨落,其中有一枚降至凤阳,这枚石头成了上黎分裂的导火索,族内蠢蠢欲动的黑巫势力奉石碑为神石,并以此为借口参加了当时大巫师严令禁止的一场玄门巫道之间的战争,致使上黎人死伤无数。

    后来那石碑成为了阿且村上黎族的禁忌,在之后的七十年间一直不曾被提起。直到三十年前,阿且村一名偷学了黑巫术的巫师包藏祸心,想借七十年前神石一事推广黑巫,但被林老太婆联合迁尸匠制止。恼羞成怒的黑巫师煽动族内势力分裂,近三分之一的上黎人受其蛊惑,与之一同迁徙到了神石所在之地——凤阳。

    林东阳便是在那时候搬到了凤阳,但之后凤阳发生的事让他看清了黑巫的丑恶面目,便与之划清了界限,却也无脸面再回凤阳,就在凤阳扎了根,开了家扎纸店。

    之后凤阳陆续发生怪事,心中虽有疑虑,但已决定不问世事的他没有细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扎纸店周遭的房舍成为空穴。往日的邻居一个个消失不见,林东阳终于升起了疑虑,经历一番查询后,他发现了榆树沟的异样,也发现了被封印的鬼校。

    同为巫术传人,他一眼便看出学校之外巫咒的端倪,那是一种恶毒的黑巫咒,虽可以困住恶鬼,但却无时不刻不在灼烧鬼魂灵体,使其时刻饱受煞气侵蚀,久之必然催生出难以招架的恐怖存在。

    当下他便起了将巫咒破坏的念头,但又害怕放出学校内的恶魂为祸凤阳,正纠结之际,他遇到了一个中年人,一个精通道术的高人。

第69章 处境艰难

    中年人名唤张举明,林东阳与他皆为同道中人,当即一拍即合,协力布下手段制衡了黑巫封印。

    但这始终是治标不治本,学校所处之地诡异莫名,地脉之下时刻有一股无法言明的诡异气息喷涌而出,黑巫封印再加上张举明和林东阳联手布置的手段竟也无法完全挡住这股气息。

    张举明言,此乃道家典籍提及的厄源之地,沟通阿鼻地狱,其喷涌出的气息是地狱的阴风,阴煞之物长期受其洗涤,将会变成大凶大恶之物,届时恐将掀起浩劫。

    林东阳自是吃惊不小,详询破解之法,但当时的张举明有极为重要之事,急需赶赴一处危险之地,便写了一封书信,托林东阳寄出,言明收信之人接到信件后必然会前来相助,解决后患。

    张举明走后,林东阳按其嘱托,将这封诡异的书信寄出,之后便一直等待着张举明所说之人的到来,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三十年,而拿着这封信的,竟然会是我。

    听完老头林东阳的叙述,我和道士都震惊得无以复加,从我们后续知道的情况来看,如果老头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封信在当时肯定没能寄到真正该收到它的人手中。

    我还是有些无法相信,就对他说:“您既然认识我奶奶,那不管怎么说,您都算我的长辈,我便斗胆称您一声阿公,既然那信是您寄的,那您是否还记得当时这信是怎么寄的?信又是寄往什么地方的呢?”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拿到的信封上根本没有收信人地址,而且道士说这是冥信,是寄给死人的,所以不能填地址。但按林东阳说的,信是他寄的,总不至于给邮局甩去这么一封没有收件人地址的信吧?要真敢这么干,说不定在邮局的时候就得被揍一顿。

    “你倒是会顺杆往上爬,罢了,看在你奶奶的面上,你这声阿公我应下了。”林东阳难得的露出了笑意,说道:“当时他嘱咐我,说黑皮信封绝不可填上地址,我便用另外一个封皮将信包在了里面,至于地址,我记得是在昆明的一个叫‘黔灵报社’的地方,收信的人叫张灵瑾。”

    我工作的报社在昆明也有分社,但没听说这个黔灵报社,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要是能活着走出去,一定得去查查。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和老头聊天,提及的大多是一些小镇背后的秘辛,得到了很多有用的线索。

    比如镇长在三十年前便开始组织亲信偷采金矿,并且和迁居至此的上黎人密谋合作,那个导致上黎分裂的黑巫师,也就是我们之前遇到的猴脸巫师,叫作巴干,他和镇长合作,以黑巫术蛊惑镇民,成立了一个信仰黑巫神的邪教,以唤醒沉睡的黑罗刹为宗旨,迷惑了九成以上的镇民。加上他们控制的金矿,使得这一部分镇民更加死心塌地的成为了他们的信徒。

    鬼校的成因林东阳也不知晓,但巫咒封印却是巴干布置下的,由此推测,鬼校与上黎人成立的邪教必定脱不开干系。

    鬼校外的诅咒被改动后,巴干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但黑巫咒术和道家法阵相互牵制在一起,他也办法,再加上林东阳一直在暗中干扰,所以之后的鬼校所在的榆树沟便成了凤阳人口中的禁忌之地。一是为了掩盖他们偷采金矿的事实,二是防止鬼校被外人发现。

    我和老头说了镇外出口处的诡异情况,问他有没有办法离开凤阳,他摇了摇头,说你们遇上的是巴干以黑巫术设下的迷障,那个好破,但现在鬼气封锁了这一方天地,不把那东西的源头破坏掉,任何人也没办法离开。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而他似乎还觉得对我的打击不够,接着分析了我们眼下的处境,说巴干计划了多年要唤醒罗刹邪神,从刚才石碑那边的异象来看,他八成已经成功了。罗刹邪神是黑巫信奉的六部邪神里司职杀戮的神,只怕凤阳镇这些生灵还远远不够它塞牙缝的。

    而且我们要面对的还不止这罗刹邪神,鬼校里历经地狱阴风长达三十年的侵蚀,早就变成了至凶至邪的鬼物。老头说他刚才之所以能压制住它们,完全是因为雷罚打掉了它们九成的戾气,否则一只恶鬼就足够他头疼的了。而且厉鬼的这种虚弱并非永久性的,鬼气遮蔽天空,阻挡了雷云,凤阳的阴气只会越来越盛大,不出两天,那些恶魂便会完全恢复,届时,我们将面对的就是罗刹邪神和恶魂的双重夹击。

    老头的话说得我近乎绝望,道士这时候拍了拍我,低声在我耳边骂道:“你个怂货,别听他胡说八道,你看这老家伙悠然自得的样子,情况肯定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别给你奶奶丢脸。”

    我一听,心说对啊,忙看向躺椅上正闭目养神的林东阳,嘿嘿一笑,说道:“阿公,您肯定有办法应付,对吧?”

    老头眯着眼睛看了看我,淡淡的说道:“我这个老家伙活了六十多年了,已经够本了,死也没什么可怕的,想当年,苗仙姑威名赫赫,苗疆各巫部群寨无不敬仰,你既然是她孙子,面对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何必再来问我。”

    我知道他肯定听到了道士刚才的话了,踢了道士一脚,忙向老头赔不是,说我从小到大从没听我奶奶提起过这事,更不知道她当年经历过些什么,对这些事情是一窍不通,还得请阿公帮忙。

    他这才冷哼着坐起,瞥了道士一眼,说要出去也不难,只要破了鬼气封锁就行。我心说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能破封锁,还用得着求你吗?

    忙陪着笑问他具体该怎么办,老头脸色一正,说笼罩在凤阳上空的鬼气无法破除,况且随时有可能碰上游荡的恶魂,唯有切断鬼气的源头,并借助雷云才有可能办到,而鬼气的源头在鬼校之内,想要离开凤阳,必须先去一趟鬼校。

第70章 凤阳往事

    我和道士旁敲侧击了好一会,但老头态度坚决,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看他不像在骗我们,只得叹气,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何时动身。

    老头躺在藤椅上悠哉的抽着烟袋,说不急,眼下正是恶魂气焰最盛的时候,出去讨不了好,等到天明阳盛阴衰之际出去,事半功倍。

    他这话有些前后矛盾,刚才还说恶魂现在最为虚弱,拖得越久便越厉害,怎么这会反倒要浪费时间等天明呢?

    刚想问,他突然咂着烟袋站了起来,让我们今夜好生歇息,养足精神明天跟他一起行动。说完,他便自顾自的上了二楼,把我们两人晾在了堂内。

    道士看着他渐渐消失在烛光边缘的身影大喊:“老前辈,要是那些恶鬼闯了进来,那可怎么办?”

    他话音未落,林东阳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道士望着楼梯上方等了一会,没有得到回应,一脸不爽朝我摊了摊手:“得,他娘的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道爷倒要看看恶魂来了他怎么应付。”

    我拍了拍道士,安慰道:“你也别太在意,刚才你也听说了,他是巫术传人,而你是道士,两派之间难免有隔阂,而你又技不如人,难免……”

    话还没说完,道士马上跳了起来:“诶诶诶,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道爷技不如人,他娘的要不是老子法器丢了,轮得到他吆五喝六?想当年贫道以一人之力降服红衣鬼……”

    我见他还说得没完了,忙打断他:“得得得,我知道道爷你厉害,你的英勇事迹还是等出去再说吧,现在,咱们得先解决这个问题。”

    说着,我拍了拍肚子。道士呆了呆,随即也摸了摸肚子,方才意识到我们已经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我们还有许多熏好的肉干,都在背包里,背包在烤制肉干时被分作了两部分,一个用来装黄金,另一个用来装摄像机等设备,剩下的空间全用来装肉干和水。装设备的背包被扔在了船上随着三个女孩一起漂了出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至于装黄金的包,道士一直是包不离身,所以还在我们手里。

    道士去翻找背包,我则躺到了林东阳方才躺着的那把藤椅上,感觉浑身的骨头好像要散架了一样,酸疼得要命。这时我想起了肚子和手臂上的伤口,忙检查了一番,发现小腹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也不知是猴脸巫师巴干的药有用呢,还是我身体的自愈能力起的作用。唯独让我有些担忧的是手臂上的血口,那道口子极深,几乎见骨,虽然已经停止了流血,但愈合的情况不是很好。

    就在我想着是不是该问老头要一些创伤药时,正在翻背包的道士却突然嗯了一声,蹲在背包旁磨蹭着不动了。

    他背对着我,我以为他在偷吃,便骂道:“喂,别吃独食啊,老子刚刚流了不少血,你好歹给我补补。”

    “你他娘的胡说什么,你自己看看这东西!”

    说着,道士朝我扔过来一样东西,我接住了,发现这是一本厚厚的线装书,仔细一看,马上认出这就是我们在榆树沟荒村的土楼祠堂里发现的那本凤阳史志。

    当时发现这书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翻看,楼马上就塌了,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更让我疲于奔命,渐渐的就把这书忘到了脑后。现在看到了,我忽然灵光一闪,地方史志是对一个地方重大事件的记述,包括名人轶事,天灾人祸,社会变革等等。

    大的地方史志,比如县志,记述的内容就会相对宽泛,因为涵盖的内容太多太广,所以不可能记录得太细致。而像我手里这本地方小镇的史志,记录的东西有限,所以也会相对详细,而且这东西是在荒村的祠堂里找到的,说不定记述有和当地相关的信息。

    道士抓了一大把肉干扔在桌上,他自己嚼了两块,嘟囔着抱怨太硬,没味道,说还是早上那一锅野菜肉干汤味道好。

    我对手里这本凤阳史志非常感兴趣,嫌道士太烦,就对他说:“你要是嫌没味道,就自己去找厨房。”道士一听,还当真了,拍了拍脑袋:“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老头在这住了这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小灶,柴米油盐肯定不能少。走,跟道爷去找厨房,让你也尝尝道爷的手艺。”

    我拍了拍他,又指了指自己手上的伤口,说这么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你吧,我可是伤员,再说了,我得看看这本书上有没有和三十年前事情相关的记录。

    道士看我手上的伤口确实可怖,也就没说什么,捧起肉干就去找厨房。耳边清静了,我开始翻看这本线装的凤阳史志。

    书是印刷的,破旧不堪,还有一股难闻的霉味,但上面的字很清晰。

    我逐字逐句的看着,书里记述的内容从清光绪年间开始,凤阳发生的奇闻轶事,民俗变迁,天灾人祸,记录得很详细,内容也很繁琐。一开始我还能将其当作趣闻来看,但看的时间一久,就感觉有些枯燥,精神也有些困乏。

    我打了个哈欠,喝了点水提神,然后径直翻到最后一页,发现竟是纸页竟是空白的。我心中纳闷,忙往前翻,一直翻了三十多页后,终于看到了文字,不过却不是印刷字,而是手写上去的。

    手写的部分一共有五十多页,我看了看,发现印刷字和手写字之间的时间节点正好是在三十年前,也就是说,书籍的后半段是有人在书印刷完成后用手写上去的,而且记述的内容,恰好是鬼校形成的那段时间。

    我捧住书的手兴奋得颤抖起来,忙开始浏览这一部分内容。

    与前半段印刷内容的严谨不同,手写部分的内容很是随意,和随手记录的日记差不多,语言也很直白,留下这些文字的人文化水平应该不会太高,这也刚好对应了当时社会的现状。

    前面几页记录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什么老天爷连续下了几个星期的雨啊,祖祠又漏水了啊,繁琐得很。但当看到第八页的时候,上面记述的内容一下子变得不同了,由刚开始的杂乱无章变成了按时间段记录,有些像日记,叙述的语调也变得无比严肃与沉闷,并且所有的笔墨记录的一直是同一件诡异的事情。

    而我期望找到的关于鬼校的信息,在这件事情中叙述得无比详细,使得我在震惊之余,终于了解到了一部分关于学校的耸人听闻的事情。

    原来,三十年前的凤阳镇,其实并不在现在的位置,而是在荒废的榆树沟深处。我们看到的那个被废弃的荒村,就是凤阳人的祖地,榆树沟外虽也有许多淘金人建的房屋,但那只是他们养家糊口的工作之地,真正的家,还是荒村。

    至于为什么后来的凤阳镇迁到了榆树沟外,便得从书中记录的那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开始说起。

    由于这部分的内容很多,全部写下未免太过啰嗦,我便将之以月份为单位做了归纳,归整好的内容如下:

    一九八三年五月,连降半月暴雨,巨大的山洪冲毁拦金坝,暴雨停歇后,凤阳的领头人物,也就是现在秃顶镇长的老爸,组织人力重修拦金坝,却意外发现了河道两岸被山洪冲出的金矿,进而发现了溶洞深处隐藏的金矿。

    六月,凤阳人中几个威望最高的人开会后作出决定,封锁金矿的消息,除去那几个当时见过金矿石的人外,知道金矿存在的便只有那几个实权人物。他们秘密组织亲信进入溶洞开凿矿道,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这些人的行径开始暴露,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消息,他们所幸便摊牌了,并且拉了更多的人入伙。

第71章 离奇死亡的学生

    随着入伙的人数越来越多,这群人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以凤阳村长(当时的凤阳还只是一个村)为首的严密组织。

    八三年,恰逢第一次严打运动席卷全国,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根本难以想像,在当时组织家庭舞会、婚外性关系、甚至偷窃少量财物就有可能判死刑;男女恋爱稍稍出格,或者衣着暴露,会被判刑送去劳改。而偷采金矿这样的行为,在当时就算是枪毙十次也绰绰有余。

    由于地处偏远,加上当时的民族政策,凤阳当时的官方机构实际上就是村长控制的民兵队。因为担心事情泄露而招致严打运动的制裁,村长借着手中的权利封锁了凤阳,不允许外来人进入,凤阳人外出也要经过严密的监控。

    就这样,知情的凤阳人要么选择加入村长一伙,要么选择接受监事,闭口不提此事。剩下的不知情的人,比如当时尚未出事的学校,三十多名年龄各异的学生以及两名支教的老师,他们也察觉到了村子的变化,但在受到村长的警告后,也都放弃了追查。

    直到另一伙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事情的发展。

    七月,自凤阳外来了一群衣着古怪的人,为首之人名为巴干,自称是黑巫神的子民,此来只为侍奉黑巫神,并为当地人民祈福,恳求村长接纳他们。

    按说以当时凤阳人的戒备程度,这群神秘的外来人应该会毫不留情的被轰走才对,可事情刚好相反,村长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竟然虔诚的接受了巴干的传道,并且成为了一名忠实的黑巫信徒。

    这群人很快在凤阳稳住了脚步,在村长的帮助下,他们就在现今的凤阳镇地址上建起了居所,并且以河边的一块古老石碑为圣物,每日朝拜。

    很快,大批的凤阳人成为了黑巫的信徒,村子里弥漫着一股盲从的气息。

    记述这些内容的作者是凤阳村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他在暗地里目睹了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却并不显露,所以无人知晓他其实一直洞悉着凤阳发生的一切。

    如此,这些宝贵的资料才得以记述下来,他在书中写道:村子变了,自那群人来后,老实巴交的汉子变作溜须拍马的小人;勤劳踏实的妇女变作恶毒凶狠的泼妇,凡受教者,皆性情大变,自私、贪婪、残忍、忤逆,一切都变了,变得陌生,可怖,我甚至怀疑,当某一天我涉及到他们的利益时,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将我杀掉。

    余下尚未受黑巫教影响的凤阳人也察觉到了村子的变化,但凤阳已被封锁,就算有逃离的念头也只是枉然。

    这部分人中,就包括了学校的两位支教老师:已年近六旬的校长王岩髯,还有另一名文质彬彬的书生教师杨甫义。对于黑巫教带给凤阳人民的改变,两人看在眼中,心知这是邪教惑民,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尽他们所有的力量保护学校里的孩子,使她们免受邪教的影响。

    八月,学校暑假,学生放假回家,两位老师也准备离开凤阳回到老家,但此时村民挖掘金矿的事情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而且有了黑巫师巴干的加入,非法的盗挖组织加上邪教在思想上的支配,凤阳村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恶势力的窝点,如何能让本就对邪教有异议的两位老师离开。

    他们被村长以各种好听的借口半囚禁在学校,八月底,开凿矿道的工程受阻,原因是山石坚硬,强炸容易导致整个山体崩塌。束手无策之际,精通风水地理的黑巫师巴干在经过一番探查后,指出学校正下方便是整条金矿脉的源头。

    村长打起了学校的主意,想推掉学校挖掘金矿。这样的要求自然遭到了校长王岩髯的拒绝,村长想强拆,却被王岩髯联合三十多名在读学生的家人制止。

    拆毁学校触及了凤阳人的底线,村长知晓众怒难犯,方才停手。事情到此看似结束,可真正的噩梦,还在后头。

    九月,村子里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下子死了三个孩子,整件事情由此开始。在学校冲突后不久,四名学生知道老师假期不能回家,便约好在晚上一起去看望老师,并送去一些蔬菜水果。

    万万没想到,这一去,四个孩子中的三个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学校里。被发现的时候,一个摔在楼梯脚,浑身都是淤青和血迹,一个仰躺在楼下的水泥地板上,鲜血流了一地。从死状和现场的情况不难看出,前两个小孩都是失足摔死的,只不过一个是从楼上直接摔下,而另一个是从楼梯滚下。

    而另外一个死状相当诡异,身上没有一点伤痕。村民发现他时他正面对着教室的黑板坐着,一动不动,还以为他睡着了,等拍了拍他后,赫然发现他已经死去,身体都已经僵硬了,瞳孔极度放大,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有的天真和烂漫,看起来好像是死前经历了极度的惊吓,被活活吓死的。

    其余两个孩子也有相同的表情,孩子的家人哭得撕心裂肺,而人们这时候却发现,本该在学校的两位老师,竟然失踪了。

    这件事情发生后,一些人认为是两个老师杀了孩子后潜逃了。而更多的人则相信这当中肯定有阴谋,并且马上联系起前不久村长企图强拆学校的举动,认为是村长心有不甘,两位老师肯定已经遭遇不测,而孩子们不过是撞破了他们的阴谋,这才被灭口。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整个凤阳村顿时乱了,村民分作两派,一派是支持村长的,另一部分则是要找镇长讨回说法的,两派互相攻击,甚至演变成了械斗,流血事情时有发生。

    而就在此时,又有学生的尸体在学校被发现,死状同样诡异,并且面目极不安详,看起来甚至有些瘆人。

    如此一来,两帮人更加势如水火,械斗升级成了枪械火拼,两方因此死了好多人。这时候,两边家里有孩子的人家都开始刻意保护孩子,但还是接二连三的有学生失踪,更为诡异的是,这一次直接就连尸体也找不到了。

    巨大的恐慌笼罩着整个村子,但奇怪的是,村里有孩子的人家不少,可死亡和失踪的,却都是在学校就读的学生。

    事情发展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到了后来,三十多个学生只剩下九个还安然无恙。

    这时候两边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放下仇恨聚到一起想办法,最后决定将九个孩子聚集到一起,由两边轮流派人看护,二十四小时昼夜不停。

    但即便是这样,这九个孩子还是失踪了,守着孩子的几个大人莫名其妙睡着了,等被换班的人叫醒时,孩子已经不见了。

    三十多名十几岁的孩童就这么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失去孩子的父母哭得肝肠寸断,却也挽回不了悲剧的结果。凤阳史志是这样来描述这件事情的:此乃凤阳三百年来最大之浩劫,三十余名未来之栋梁无辜枉死,凤阳此后若衰落乃至灭族,此必最大之因也,哀哉!痛哉!惜哉!然未能找出恶凶,乃我辈最该顿首之事也。

    事情到这并不算完,后续的发展完全超出了镇民的预料,甚至让此事的幕后黑手也坐立不安。

第72章 鬼校成因

    悲剧发生之后,找到尸身的孩子都被安葬了,而没有找到尸体的孩子,也都立了一个衣冠冢,所有的孩子集中埋到了距凤阳十几公里外的一处地方。

    后续的事情正是从这里开始的。就在所有的孩子被下葬后,村里开始接二连三出现怪事。一直清澈见底的凤清河变得血红,好像淌血一样,一到夜里所有的狗全部狂吠不止,还有人听到自家窗户外有小孩子凄惨的哭声,第二天起来后,包括村长在内的好几户人家大门上都被按上了密密麻麻的血手印,而且还是小孩的手印。

    遭遇不测的学生的亲人也在那段时间看到自己的孩子,浑身是血的站在门口哭着,却就是不进家门,等上前去拉时,却又发现孩子消失不见了。

    很快,闹鬼的传闻传遍了整个凤阳村,紧接着,大门被印了血手印的两户人家被发现全家死在了废弃的学校里,死状恐怖,连个全尸都没能落下。也真是从那时候开始,学校变得无比阴森与恐怖,大白天从旁边经过,都能听到阵阵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学校里传出来。

    一时间,学校所在的那一片地方成了禁地,没有人再敢靠近。但即便如此,村里仍时常出人命,并且原本只在夜里出现的怪事在白天也时常碰到,很多人都曾在炎炎烈日下看到那些遇难孩子在村里奔跑玩耍。

    糟糕的不止如此,村里一些体弱的人开始中邪,无故大病,吃药打针完全没用,但凡靠近了学校的人,就算没有进去,隔日也必然大病,整个村子被这些枉死的小鬼闹得鸡犬不宁。

    最先坐不住的是村长,他家门口也被按了血手印,整日惶惶不安,生怕鬼魂找上门来。这时候他想起了黑巫师巴干,寻其帮忙。

    巴干精通黑巫,对付一些鬼魂自然不在话下,在查看过学校之后,他让村民把死去孩子的尸骨挖出,改埋进学校,之后又让村民按他的要求在学校四周楔上刻有巫咒的石柱,然后又花费了极大的精力做法三天,村里的怪事还真就平息了。

    但经历此事之后,村民们的心里已经有了极大的阴影,在村长的极力说服下,村子搬到了榆树沟外的河谷。从此,榆树沟里的凤阳村慢慢的成了凤阳人口中的禁忌,到后来的一代人时,榆树沟已经是一个被先辈用无数谎言编织起来的可怕无比的禁地。

    史志中提到过一些不愿搬走的人,比如那些孩子的亲人,以及记录下这段黑暗经历的作者本人。

    其实在巴干提出要将死去孩子的尸骨埋到学校时,大部分学生的家人都坚决的反对,并且扛着锄头镰刀亲自守在了坟地边,可诡异的是,那些坟最后还是莫名其妙的被盗了,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村子搬迁后,那些一开始坚持留下的学生的亲人也都陆续搬了出去,最后只剩下一个。那是一位母亲,也是最开始出事的那四个孩子中唯一失踪的孩子的母亲,她始终相信自己的孩子还活着,担心走后孩子找不见自己会伤心,所以一直坚守在村里。

    写下凤阳史志的老人也离开了,他本是守祠堂的,所以走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祠堂,那里面躺着凤阳十五任先祖的灵位。他请求那位母亲帮忙照看灵堂,之后也离开了,凤阳史志的最后记述,到这也就全部完了。

    读完之后,我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忽然同情起了鬼校里的那些亡灵。凤阳史志中不确定那些学生是否真的全部死亡,因为失踪孩子的尸体始终没有被发现。但从现在来看,孩子和两位老师在张举明到鬼校之时就已经死了,而张举明到学校的时间是1984年4月,而学校出事则是在1983年9月,也就是说,在学校出事之后的七个月里,就算失踪的学生还有幸存的,在张举明到学校后,也肯定遇害了。

    现在已经确定寄到报社的照片里除了张举明外,其它的都是学校里的鬼魂,但照片里的孩子只有三十三个,而凤阳史志里记载的死亡和失踪的学生却是四十四个,还有一个呢?

    正疑惑间,一股浓郁的肉香飘了过来。

    “记者,开饭了,白菜熏肉粥,这老头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是个穷光蛋,厨房里连根毛也没有,好在油盐柴米不缺,凑活着吃吧!”

    说着,道士将两晚冒着腾腾热气的肉粥摆在了桌子上,自己端起一碗吃了起来。我也不客气,尝了一下,味道不错,比早上吃的野菜肉汤还要香,端起碗来一顿风卷残云,连碗都给舔干净了。

    我满足的躺倒藤椅上休息,道士也懒得收拾,看见我摆在桌子上的凤阳史志问我是不是看了,有什么发现没有?

    我把自己看到的内容和他说了,他马上皱起了眉头,便问他:“哎,你想想到了什么?”

    “你难道没发现,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从巴干搬到凤阳之后才开始的?会不会,所有的一切,都是巴干幕后策划的?”

    “你是说,那些死亡和失踪的学生,都是巴干干的?”

    道士点了点头,分析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想啊,那些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出意外的?是在村长打算拆除学校引发民愤之后开始的,而村长拆除学校的引子又是什么呢?”

    我一拍大腿,“是因为巴干指出金矿源头在学校底下!”

    道士点点头,继续说道:“道爷总感觉,这家伙自从到了凤阳之后,凤阳就变得邪性了,村民之间的矛盾背后似乎都有他的影子,你说,那些孩子的失踪,会不会跟巴干唤醒罗刹神的计划有关?”

    我点了点头:“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他们能怂恿镇民献出自己的妻女用作人祭,说不定那些失踪的孩子,也是他为了人祭罗刹神而掳走的。”

    我们又交换了一下意见,道士说凤阳史志里提到的埋葬死亡学生尸体的地方可能就是镇长诓他去做法事的那个乱葬岗,尸体被盗可能也是巴干的,因为只有将尸体埋在学校,恶魂才会有源源不断的怨气供给,再经历长时间的地狱阴风洗涤,最后便会成为可怕的阴物。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便不得而知了。

    事到如今分析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就算幕后黑手真是巴干,他现在唤醒了所谓的罗刹神,我们拿他也没什么办法。为今之计,只能期望老头的计划能够成功,我们逃出去后再找有关部门来调查这件事。

    喝了道士煮的热粥,身体开始发热,困意袭来,此时已经十点多钟了,我就着椅子睡了过去。等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昨夜睡得极不安稳,白天噩梦般的经历以及凤阳史志上记载的内容交替在我梦中浮现,接连被吓醒了好几次。

    道士没有椅子,搬了几只纸扎的大床,压平了铺在地上当床睡,此时正在打着呼噜,也不知道老头看到这情形后会是什么表情。

    我打开门准备去找厕所,发现天依旧黑沉沉的,黑雾笼罩,雾气中还不时有恶魂的笑声传下,听得我头皮直发麻,也不敢再瞎跑了,跑到院子的花圃里,就地解决。

    就在我刚刚完事,正在提裤子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吓得一个激灵,转过头去看,发现是道士,不由松了口气,刚想骂人,可眼前突然模糊了一下,就见眼前这个道士的身体突然变成了重影,另一个影子躲在他身后,正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看着我,同时这个道士就开口说话了:“撒尿也不叫我!”

    说着,还拍了拍我。看着这个‘道士’,我感觉浑身一阵冰凉,知道他不是真正的道士。

    我脑子飞快的转着,这个装作道士的东西肯定不知道我有鬼眼,所以还不知道我已经看穿了它,可现在要是拆穿它,可能马上就会遭了毒手。道士和老头都还没醒,现在只能尽量拖时间,同时看看着东西究竟有什么目的。

第73章 恶念小鬼

    想着,我强逼自己镇定下来,朝着这个‘道士’笑了笑,也拍了拍他,说道:“看你还睡着,就没吵醒你。”

    它没有发现端倪,学着道士的口吻和我说:“在这里不太好,走,跟我出去,到外面的巷子里解决。”

    听它这么说,我心中顿时一惊,知道跟它出去肯定就没命了,忙说:“出去干啥,就在这吧,还能施肥,多好!”

    见我拒绝,它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黑得都快滴出水来了,同时‘道士’背后的重影鬼脸开始长出细长的獠牙,苍白的脸也变成了青黑色,黑气弥漫。

    看这样子是准备翻脸硬来了,我心中大急,忙赔笑说道:“我靠,死道士不至于吧,不就是出去上个厕所吗,哎哟,我肚子疼起来了,你等我进去拿点纸,我正好出去上个大号。”

    说着,我疾步往屋里走,同时喊道:“前辈,哪里有纸啊!”

    刚走了没几步,我的手被拉住了,冰凉的触感传来,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转头去看,就见那个‘道士’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用,我有!”

    说着,拉着我就往大门走。

    这时候,我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了一般,心中大吼道士啊,你他娘的再不醒,老子就得去见马克思了,快啊!

    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了,忽然一道冷哼从背后传来,随即拉住我的‘道士’便松开了手,露出一脸诡异的阴笑。

    我一下子能动了,转头一看,发现老头林东阳追了出来,手里攥着一大把冥纸折成的小人。我心下大喜,想跑到老头身边,不料身后的道士却扯住了我的衣服,脚虽然在不断的迈着步子,但身体却一直在原地不动。

    “阿公,救命啊!”

    我大喊出声,老头突然把手里的纸人往‘道士’撒去,那些纸人一落地,顿时好像活了一样,纷纷站了起来,扑向了那个‘道士’,不,应该是那道士重影之后的鬼影。

    这些小人极其厉害,爬到鬼影身上疯狂的撕咬,很快便咬得那鬼影黑气溃散,发出了一阵阵痛苦凄厉的嘶嚎。

    紧接着,那道士消失不见了,转而出现的,则是一个浑身黑气笼罩的小孩。我一看到她的脸,顿时就吃了一惊,这孩子不就是一直跟在杨梦清身边的那只小鬼吗?

    小鬼在将我们带进荒村祠堂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以为她的目的就是带我们找到那本凤阳史志,心愿完成后,她就走了,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再次遇到,而且她竟然想要我的命,究竟发生了什么?

    纸人将小鬼制服后,老头招了招手,所有的纸人都化作了黑色的纸灰,紧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刻满了巫咒符号的竹筒,打开盖子将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小鬼收了进去,盖上了盖子,这才将目光转向我。

    他盯了我半天,突然走到我跟前,从我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黄符,看了一眼后,冷哼了一声,两指一撮之下,那符顿时烧了起来。

    那符是道士在荒村里给我们的驱鬼符,我见老头神情有异,就问他怎么了?老头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问我这符哪来的,我说这是道士给的驱鬼符,他听后马上露出了冷笑:“驱鬼符,狗屁,我虽然不通道术,但也略知一些道家符箓,你戴在身上的,分明就是招引孤魂野鬼等阴煞之物的招灵符,哪是什么驱鬼符?也难怪这小鬼宁可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也要来害你,你那朋友,有问题!”

    我顿时就呆住了,完全不敢相信他的话,他见我不信,接着说道:“告诉你,这间院子被我刻下了十八种强大的驱邪巫咒,外邪根本不敢靠近,就算是鬼校里那些厉害的阴物也不行。这小鬼是我在鬼校外收服的孤魂,虽然也恶,但经过这三十多年的调教,已经磨去了凶厉之气,轻易不会害人。可你身上的厄源诅咒最容易让鬼物癫狂,但不经月华激发,平时也不会有气息散出,而你戴着招灵符,附近的阴魂厉鬼便会源源不断的被招惹来,在诅咒的吸引下,就算不想害你,也不得不害你,你那朋友,心思太过阴毒了。”

    说着,他转身就往回走,我心中发寒,虽还是不太相信,但已经升起怀疑了。仔细再一想,好像自从带上了道士这符,非但没有起到驱鬼的功效,反而每次遇到危险那些恶鬼都是优先朝我来,在峡谷是这样,后来在祭祀的石碑处也是这样。

    可是,道士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没道理啊,这一路他不知救了我多少次,之前也曾怀疑过他,但后来证实了他没有问题,而且他要真想害我的话,根本没必要救我啊!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要么是道士有苦衷,要么就是这老头在骗我。

    我担心他会对道士出手,忙追了上去,但看他只是瞥了道士一眼,又看了看我,然后便走上楼去了。

    我躺会了藤椅上,看着正在打呼的道士,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陌生感。我知道这是受了老头话的影响,叹了口气,准备等他醒后再问个明白。

    仰头看着头顶的楼板,我开始挂念起林巧她们,林巧儿从未开过船,而且巴干说的出凤阳后便有巨大的瀑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们能否闯过这关,转危为安?

    想着,慢慢的又睡着了。天始终没亮,在鬼气的笼罩下,半丝阳光也泄不下来。老头之前并没有危言耸听,因为天上传下的凄厉鬼笑声已经越发的让人心头压抑,料想用不了多久,只怕一声鬼笑便会让我们丧失神志。

    时间不容耽搁,我还是放弃了在此时向道士讨要说法的念头,因为我无法承受,或许说是无法接受最后的结果。若是误会还好,可要是他真别有企图,接下来我该如何面对?

    老道放出了昨夜的小鬼,说它能够帮我们探路,让我们提前避开恶魂。和方才的凶恶比起来,现在的小鬼看起来虽还是一副凶相,但已经平静了下来。道士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不想让他看出端倪,便也没和他说。

    我始终感觉眼前的小鬼和我们之前遇到的小鬼有些不同,但她们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我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老头听说我见过另一只一模一样的小鬼时,脸色变了变,忙问我是在那见到的。

    我把我们在荒村的经历简要的说了,他有些激动,说这小鬼不全,善念和恶念完全分离了,相当于有两只心性完全不同的灵体。这些年他费劲心力教导的这只刚好是恶念灵体,即便他再怎么努力,这小鬼始终还是有着暴戾的本性,要是能找到善念,就能彻底教化这只鬼娃娃。

    道士听了他的话,马上惊讶的说道:“要真像老爷子你说的那样,恶念已经被您教化了大半,再把善念找回,那这鬼娃娃最后一定是个心性善良的善鬼,若是找到合适的修炼方法,说不定还能修得鬼道。”

    老头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得出,他对这小鬼有着很深的感情。老头放出了小鬼,我们则跟在后面,他能感应到小鬼传回的信息,帮我们避开危险,很快,我们便出了小镇,回到了榆树沟外的峡谷入口。

第74章 再入榆树沟

    昨天我们离开榆树沟时,曾有一批人堵在出口,也不知道此时还在不在,不过有小鬼在前探路,要是有人,老头肯定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在谷外等了一会,老头脸色忽然变了变,我们以为前面有情况,心全都提了起来,刚想问怎么回事,他却径直走了出去。我和道士一点准备也没有,只得也追上前去。

    谷口的废墟经过暴雨的冲刷,血迹已经全都没了,守在这的那群人也都不见了,但我却总有一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相当的不舒服。

    老头停在废墟前不动了,四下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忙催促他快走,可就在这时,离我三米左右的一间烂了一半的破木屋突然垮了,几块木板朝我倒了下来。

    得亏这些木屋已经朽化干透了,非常轻,被我用手给拨开了,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木板后面竟然还有东西,我只顾着去挡木板,根本没注意到后面的情况。

    “小心后面!”

    道士的喝声吓了我一跳,与此同时,我就看到一个满脸青紫,獠牙暴突的家伙平举着手朝我扑来,他的手也是青紫发黑,而且指尖的指甲乌黑发亮,足有两三寸长,这要是被他扑到,恐怕身体马上就会被扎个对穿。

    这东西出现得太突然了,我的反应再快也没法在零点零几秒内躲开啊,而道士离我也有三四米的距离,根本来不及救援。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心说完了,这下死定了。就在那尸体的指甲几乎都碰到了我鼻尖的时候,一道箭羽一样的东西嗖的一声从我脸颊边擦过,精准的插在了那尸体青紫的额头中央,顿时它就不动了,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我吓得几乎软倒,这时候道士也赶到了我边上,忙扶住我:“哎,怎么样,没事吧?”

    我摆了摆手,好半天才从惊骇中缓过神来,低头去看那尸体,发现扎中它的是一支刻满了符文的竹签,尸体额头没有血溢出,但却有大量的黑气往外喷涌。

    道士见状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尸体惊呼道:“我靠,这是真正的僵尸啊!”这时老头也走了过来,我看他手里还攥着好几支一模一样的竹签,知道刚才是他救了我,忙向他道谢。

    老头摆了摆手,蹲到那尸体边,转过尸体的脖子,顿时我们就看到了几个血洞,看形状是被獠牙咬出来的,血洞周围都已经开始发黑了。

    这情形一下子让我想起了在水里咬到我的馗尸,道士之前也说过,馗尸有着剧烈的尸毒,人一旦被咬,绝无生还的机会,而且死后还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变成僵尸。那玩意在水里咬到我后便再无踪影,我们都以为它已经被水冲走了,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遭其毒手的镇民,看来那家伙还在四处游荡,四处吸食活人鲜血。

    老头听过我们这几日的经历,知道馗尸的存在,但他却摇了摇头,说人不是被魃尸咬死的,尸体脸上遍布黑气,且表情惊恐,一看就知道是被恶魂所害,之后才被馗尸吸干了血液,尸毒入心,才变作僵尸。

    道士凑上前看了看,对老头的说法深以为然,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但他们两个专家都这么说了,那事情必然就是如此。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面临的危险就又多了一分,要知道,昨天守在谷口的人足足有二十多个,如果全部变成了僵尸,而它们又都跑进了峡谷,像方才那种冷不丁的偷袭,我们绝对疲于应付,况且还有馗尸这样的巨头级怪物虎视眈眈,一不小心就容易着道。

    越想,越发觉得前路艰难,看不到希望。

    道士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拍了拍我,安慰道:“别担心,老前辈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收拾那些东西完全不在话下,是不?”说到最后,他顺带谄笑着拍了个马屁,可老头只是哼了一声,一点都没鸟他,起身进了谷内。

    我见道士吃瘪,心里暗笑,对他说:“傻了吧?人家是高人,不吃你这套,赶紧走吧!”

    ……

    峡谷里积满了雨水,很多地方已然没过膝盖,两侧的崖壁不断有水顺着石头流下,洞穴尽数被水幕遮住,形成了无数水帘洞一般的景象,若不是有着这许多的怪物,这地方也不失为一个旅游的好地方。

    昨晚被抓住时,秃顶镇长说他们炸塌了洞穴,将镇上的活死人以及怪鸟都困在了里面。这让我想到了在烤野猪肉时感受到的地震,看来那时候的动静就是他们炸山引起的,不过从我们利用河道漂流出峡谷时看到的情形分析,地下洞穴体系即便受到了破坏,影响也不会太大,否则我们就没那么容易逃出峡谷了。

    按理说峡谷里最接近恶魂的老巢,可越往里走,我们听到的鬼笑声就越少,也越微弱。

    我心中纳闷,就问老头,他告诉我说这些恶魂生前都只是些孩子,死得冤枉,又被关了这么多年,怨气积聚,自由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报仇。峡谷里的人已经被杀光了,它们现在的目标都在镇子里那些躲起来的人身上,所以最靠近鬼校的峡谷反而成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我心中唏嘘,心说早知如此,昨夜直接躲在峡谷里不出去,岂不是就没有后面那些破事了?但转念又一想,要是我们真躲在峡谷里,说不定已经被找到杀了,当中的得与失,真的无法用常理揣度。

    在小鬼的帮助下,我们很快便赶到了鬼校附近,只见在学校上方赫然有一道巨大的龙卷风模样的黑气漩涡,一直连接到天空中的黑云里,磅礴的黑气通过龙卷源源不断的扩散到天空中,渗入鬼气黑云里,壮观而又让人心里发寒。

    “就是它,封锁凤阳的鬼气源头,就在这!”老头指着黑气龙卷,神色凝重的说道。

    我和道士对视一眼,都咽了咽口水,心说这玩意该怎么破,拿身体去堵气眼吗?就我们这三个人,恐怕够呛。

    正想着的时候,小鬼从学校里飞了出来,朝着我们龇牙咧嘴,表情凶恶,快速的扑了过来。情况有些不对,就见老头忽然掏出装小鬼的竹筒,口中念咒,打开了竹筒盖子,小鬼惨叫一声,没有扑到他身上,反而被收进了竹筒里。

    他盖上了盖子,便神色凝重的感叹道:“好厉害的气息,那些恐怕不是鬼气,这学校下面,有问题!”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这时候也没时间再悠哉的讨论,小鬼已经探明此时的鬼校已经空了,我们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将黑气龙卷的源头切断,不然等到小鬼全部回来后,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老头从他的背囊里掏出三片好像墨块一样的东西递给我们,那东西差不多巴掌大小,上面雕刻着许多古怪的图像,和一些少数民族供奉的神祗有些相似。不等我发问,老头便说出了这东西的来历,说这是巴巫神像,他这几十年来早晚供奉从未间断,已经通灵,能够借到巴巫部分的巫力,戴上它能让我们避免被恶魂察觉,还说这只是借给我们,出去后必须得还他。

    看他这一脸不舍的样子,我就知道这玩意肯定是好东西,忙接过来宝贝似的捏在手里,临进去时,他再一次嘱咐,说神像绝对不能离身,否则在外的恶魂马上就能察觉我们闯进了鬼校。我和道士再三保证,他这才作罢,打头走了进去。

    学校的栅格铁门已经彻底倒了,门外两侧的石碑也炸裂了开来,成了一堆碎石屑。我们小心翼翼的踏进学校大门,顿时置身于天空中的恐怖黑气漩涡之下。

第75章 教室鬼影

    完全进入学校后,拉扯着我们的黑气龙卷顿时消散不见了,我惊讶的抬头往上看,发现学校的上空和外面看到的天空一模一样,哪有什么黑气形成的龙卷风?

    正惊疑间,道士拍了拍我,让我别发愣,赶紧跟上。老头没有理会我们,开始四处寻找黑气源头,道士也没闲着,挑了一个方向找了过去。

    院子里顿时就剩下我一个人呆呆的站着,我猛的一个激灵,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焦虑和不安,脑子里浮现出上次在鬼校门外看见密密麻麻鬼脸的画面,顿觉后背一阵发凉。

    我知道这是我的心里错觉引发的恐惧,忙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时我手里捏着的巴巫神像有淡淡的乌光发出,看着有些诡异,但因为林东阳事先的解说,我知道这东西是神物,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心安了许多。

    道士和老头已经走得没影了,时间紧迫,我也开始寻找起来。

    学校的面积并不算大,差不多也就一个足球场大小,但里面的建筑驳杂,规划得不完善,东一房西一舍,而我面前的这栋四层高的楼房,应该就是教学楼了。

    我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凤阳史志里记载的内容,最初的死亡的三个学生,一个死在了教室的黑板前,一个死在楼梯拐角,而另一个,则是摔在教学楼前的水泥地板上。

    教学楼前的水泥地板,那不就是我现在站的地方吗?我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低头去看,没想到竟真的在离我两三米远的地板上看到了一团暗黑色的斑纹。

    我顿时往后退了几步,心说不是吧,那有这么巧的,况且这都三十年过去了,就算有血迹也早看不见了吧!

    想着,我咽了咽口水,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说来也奇怪,荒废了三十年的房子,按理说应该早被灰尘堆积满了才对,可这里面非但一尘不染,而且院子里连一根杂草也没有。这情况有些诡异,就算是许多乡下常年有学生就读的小学也不见得能有这般整洁。

    如此一来,那块黑斑和周围的地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非常突兀。我观察了一会,无法判断这是不是血迹,或许是心理暗示的缘故,越看越觉得这斑纹的形状就像一个小孩躺着的模样。

    我站起身,将目光转向了正好对着我的楼梯口,虽然全身的汗毛都已经竖了起来,可脑中却不断浮现出死在楼梯拐角的那个学生的情形,鬼使神差的,我竟然走了上去。

    在二楼拐角的地方,果真又看到了一团黑斑,比起下面那一处黑斑,这里的斑纹更加清晰。我伸出手摸了摸,触感和抚摸伤口结痂的硬块相似,可以肯定是干涸的血迹无疑了。

    我叹了口气,本欲折返回楼下,可脚刚迈下,脑子里却又不断浮现出一个小孩表情惊恐的面对着黑板僵直不动的画面,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楼梯不像是现在的学校采用的铁栏围梯,而是纯用水泥石块砌成的石栏,也难怪那孩子会在楼梯拐角摔死,因为在拐角处刚好有一块突出的水泥石块,上面同样沾有黑色的血迹,想来他应该是从楼上失足滚落,致命的部位刚好撞到石块,从而丧命。

    可是,这两个孩子究竟遇到了什么,以至于让他们死得如此凄惨,而且表面看上去还都是意外死亡?

    走上二楼,由于凤阳史志没有记录最后一名孩子确切的死亡地点,所以我只能一间一间的寻找。

    这些教室非常简陋,而且不大,桌椅板凳都已经烂的差不多了,虽然也都还立着,但只要轻轻一碰便会散成一堆烂木屑。黑板也是用黑色的涂料直接刷在墙上弄成的,讲桌上散落着一些粉笔,和我儿时记忆里的学校非常相似。

    我脑中一直回荡着书里记录的那个画面,一个小孩呆呆的面对黑板坐着,瞳孔放大,表情扭曲,人已经没了气息。

    边想边不断打开这些教室的门,一连开遍了整层楼的教室,都没什么发现,空空荡荡的教室什么都没留下。之后是三楼,最左边的那间没有,然后是倒数第二间,我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副画面,重复开门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在打开第三道门后,我下意识的准备离开,可突然间,我的身体一下僵住了,下意识又打开了门,赫然发现脑中一直浮现的一幕竟然出现在了眼前。

    一个娇小的白色影子背对着我坐在讲台前,扎着个羊角辫,距离讲台不过一米的距离,就以这样诡异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呆坐着面对黑板。

    我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都给吓懵了,心说这不是我脑子里臆想出来的画面吗?怎么会,怎么会真的出现在眼前啊?

    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整个人就以打开门的姿势僵在了那里。那白色的小影子一动不动,我和它隔着差不多六七米的距离,加上教室里本就很黑,所以我无法肯定它是不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别的什么东西。

    僵持了一会,我手都举麻了,那影子还是没动,就在我想着要不要试着走上前看看的时候,楼道里忽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我的精神本就崩紧到了极点,突然出现的脚步声顿时吓得我两腿一软,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同时转过头去看,发现道士正鬼鬼祟祟的朝我这里偷望,看到我倒地后,他惊呼一声:“喂,没事吧!”然后马上跑了过来。

    我松了口气,忙打了个手势让他别说话,然后站起身往教室里看,这一看之下,我差点给吓死,只见一张表情狰狞,好像京剧里画了全白色浓妆人物的怪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到了门边,我这一凑头,鼻子正好顶在了它的脸上,吓得我亡魂皆冒,几乎昏死过去。

    那怪脸忽然咧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嘴张得老大,一条猩红的舌头叹了出来,好像一根红色的蛇,蛇头竟又咧开一张嘴,吐着蛇信子朝我咬了过来。

    我啊的一声大叫,伸手就往脖子上抓,混乱间,我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了,脸上也被狠狠的扇了一耳光,顿时被打得晕头转向,眼前也模糊了,随后出现了许多的重影,紧接着我便看到了道士的脸。

    我像是一个落水者抓到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般,一把抱住了他,险些哭了出来。

    “乖,小记者不哭,道爷在,啊!”道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懵,但还是任我抱着,边安慰还边像哄小孩那样摸我的头。

    我气急,也不好意思,忙松开他,回身再看,却发现门内空空如也,就连讲台前的白影也消失不见了。

    “你刚才就没看到些什么?”

    “嗯?看到什么?”

    “怪物,怪脸,一张长得像戏剧脸谱的怪脸啊,还有红色的蛇……”

    我有些语无伦次,道士听得满头雾水,便拍了拍我:“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的,我们有重大发现,说不定就是黑气的源头。”

    说着,他便拉我往下走。我惊魂未定,又朝教室里看了一眼,发现确实什么都没有,心里不由嘀咕起来,难不成真是幻觉?

    道士催得紧,而且也没什么发现,我便跟他下了楼,可心里却总是有个疙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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