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密谈(上)
吃过早饭,我和道士,还有百灵姐,三个人坐一块聊了很久,谈及了很多事情。
我与道士的经历,没有半点隐瞒,全部告诉了百灵姐,因为当中有很多部分涉及凤阳地下的秘密,所以我连带着凤阳的遭遇一并说了。
听完我们的经历,百灵姐的反应和当时的三叔一样,震惊极了。过了好久,百灵姐才问我还和谁说过这些事情,我苦笑,说完全知道我这两次经历的只有你了,就连三叔,也只是知晓了凤阳的事情,而这一次的经历,我只是和他说了个大概。
听了我的话后,百灵姐松了口气,再三叮嘱我除了奶奶外,不能和别人说这些事,哪怕是家里的几个叔叔也不成。对此我表示非常不理解,但百灵姐叮嘱我这些的时候,神色少有的严肃,我知道这当中可能不简单,便郑重的点了点头,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她这才作罢。
至于三叔那边,百灵姐说要是三叔问起,就推说记不清了,总之绝对不能把事情的详细说出来。
这让我有些为难,几个叔叔里,我和三叔的关系混得最好,要我骗他,我还真有些做不出来。叮嘱完我后,百灵姐眼睛的一瞪,看向道士,道士非常识趣的指天起誓:“贫道对祖师爷发誓,要是我把和记者的这些破事说出去,此生永远不得道,出门随时挨雷劈,死后无法如轮回!”
发完誓,这家伙马上笑嘻嘻的讨好百灵姐,我不由得直摇头,心说这死道士该不会真的喜欢上百灵姐了吧?
说完我们的经历,接下来就是这三天里百灵姐的遭遇了。我原本以为自己经历的这些事情已经够离奇惨烈的了,可听完百灵姐的经历后,差点惊掉一地下巴。
百灵姐一开始遇到的情况道士已经说过了,他们在进入耶岭后并没有走散,四处寻找我的踪影。
耶岭的诡异自不必说,隐藏其中的危险与恐怖不计其数,尤其是耶岭的外围。用百灵姐的话形容,耶岭就像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暴,所有的危险都聚集在了边缘地带,越往里走,越接近风暴中心,受到的影响反而减弱,危险也就越小。
我们当时刚进入耶岭,恰恰处于最恐怖最危险的地带,百灵姐和道士忧心我的安危,四处寻找我的下落,同时有意识的往深处退去,因为它们当时已经遭受到了来自黑暗的威胁。
百灵姐告诉我,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就算是她和道士联手,也绝对斗不过,而且那样的恐怖存在还不止一个。他们之所以能全身而退,完全是侥幸,因为当时耶岭之外恰好有阴灵过道,幽冥之门大开,让耶岭中的那些东西收敛了气息,不敢放肆。
阴灵过道,不同于很多民间传说中的阴兵过道,所谓的阴灵,指的是真正的幽冥生灵,它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但却能将任何东西拖入真正的幽冥,坠入黄泉,使之无法脱困。
在很多传世道典记载里,阴灵一直都是最神秘与可怕的存在,东西方的神话里都记载有地狱,但地狱不是幽冥。地狱里的各种冥神:西方的哈迪斯、路西法,东方的十殿阎罗、酆都鬼帝,姑且不论他们是否真的存在,就算真有,他们也都不是幽冥生灵,真正的幽冥,至今为止不过只是有一些猜测和概念,更像是另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
道士看过很多稀奇古怪的道家典籍,比如那本《天师录》,因而他对这些东西了解得更多。他告诉我,阴灵过道是一种突发的超自然现象,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不定,有时候是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有时候是人群密布的市井街市。前者还好,就算发生了,恐怕也无人知晓,可要是后者,那造成的就是惨剧了。
道士在一本风土奇闻异志录里看到过两次关于阴灵过道出现在闹市的记载,一次是明嘉靖年间,发生在天府之国四川境内的一个小县城。事发当日,小城内外雾霭弥漫,静谧至极,当时谁也没有发现异样,但当雾散烟稀后,附近村落的菜农进城贩卖菜蔬,赫然发现整座小城,包括城郊的几个村落,人烟全无,数万人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另一次就比较轰动了,发生在清末,广泛流传于玄门之内,也正是这次的阴灵过道事件,让当时的玄门元气大伤,几乎被消灭殆尽。
当时正值列强瓜分弱清之际,玄门所在之地奋起反击,以奇术让各国侵略势力闻风丧胆,随后列强搬来了各自的教派势力,专门对付玄门。西方教派虽也不弱,奈何玄门传承悠久,奇门遁甲之术博大精深,非其所能力敌。后来这些外教扶持当时国内最大的邪教九莲神教作乱,用以制衡玄门。
本来以当时玄门的实力,即使外教与九莲神教联合,也无法动摇玄门正道,但当时威望最高,实力最强的五大道门掌教因为阴灵过道事件全部陨落,致使中原正道失去了主心骨,元气大伤,九莲神教趁机发难,险些将中原玄门正道全灭。后来巫道联合,当世最神秘的八奇人介入,这才扭转了局面。
可以说,阴灵过道事件是引发末代玄门大乱的导火索,当时传言最有可能羽化得道的五位道门大佬,面对阴灵过道竟无一点反抗之力,全部毙厄,阴灵过道自此成为了玄门内谈之色变的禁忌。
先前不知道阴灵过道的恐怖,对此没什么概念,所以除了当时面对雾气时有些恐惧外,之后也就没怎么在意。现在听道士详说以后,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百灵姐和道士当时看到那雾气后竟会表现得如此惊惧,甚至不惜进入耶岭也要避开。现在看来,我们能从耶岭活着走出来,当真是万幸啊!
说到这,道士似想到了什么,忽然提起了收碑人老杨叔被鬼山魈所杀一事,还有前段时间突然出现在村子附近的各种怪异东西:食血鬼藤、鬼山魈、被尸傀虫控制的黑毛凶尸。
我不明白道士为什么提起这些,不解的看向他,道士也没买关子,解释道:“阴灵过道虽然是一种突发现象,但和地震等天灾差不多,都是有前兆的。人是无法预测阴灵过道的,就像人类无法预测地震但蚂蚁老鼠等动物却能预知地震的发生一样,鬼山魈以及食血鬼藤等近阴之物能凭借其天生对幽冥气息的感知提前得知阴灵过道发生的位置。因为阴灵过道发生前,两个空间会发生重叠,不同空间的气息会在重叠的地方散发出去,吸引附近对幽冥气息感兴趣的存在前来,之前在村子里发生的那些事,极有可能都是阴灵过道引发的巧合。”
道士的解释让我想起了那晚上与何小依一同跌入的乱葬岗,我忽然感觉后脊一阵发凉,难不成……我们跌入乱葬岗也是因为阴灵过道即将到来,导致空间错乱,才让我们进入了那个不存在的可怕空间?
我没有多问,但我心里已经相信了道士的解释,原来村子发生的这些变故并不是因为我的到来,而是阴灵过道引发的,这让我一直内疚的心稍微安了一些。
百灵姐继续讲述她的经历。
道士与百灵姐不断寻找我,渐渐深入耶岭,黑暗中危险的气息消散了,百灵姐和道士知道已经脱离了最大的危险,但就在这时,整片林子里的树都活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措手不及,所有的树木横冲直撞,闪避之间,两人很快被冲散了。
百灵姐被巨树逼得四处躲闪,一株树上的人脸突然凸了出来,从树里竟然冒出半截人的躯体,那半个人全身的皮肤都是老树皮,就好像大树内部孕育出的生命,刚一凸出来便甩着两根鞭子一样的树根抽打向百灵姐。
第200章 密谈(下)
树妖!这是当时百灵姐脑中闪过的念头,因为那半人半树的东西太诡异了,下半截融在树干里,将树根当成了脚,两只手的末端不是手掌,而是一根碗口粗细的长长根茎。那东西还会发声,尖叫声凄厉难听,边嚎叫着便攻击百灵姐。
百灵姐没有细说她是怎么解决这只树妖的,她只说这个树妖被她弄死了,但周围更多的人脸凸了出来,百灵姐一看情形不妙,只能往树妖少的地方跑。一夜的逃亡,拦路的树妖无数,直到天明雾散,百灵姐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峡谷前,石质的地面这才阻止了树妖的追杀,但要原路出去是不可能了。
随后,百灵姐进入了峡谷,到了这里后,危险消失了,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她看到了一个湖泊。
那是峡谷尽头的另一片天地,狭长的山谷尽头开始被水淹没,峡谷的出口两侧各自耸立着一座雄伟的难以逾越的千丈巨峰,把出口衬托得像是一道天门,壮阔威严,直通霄汉。
天门不宽,只有三丈左右,从天门后蔓延进来的水域大约有二三十米,过了这段距离,便彻底出了峡谷。不过天门尽头处白茫茫一片,笼罩着浓郁的雾霭,什么也看不到,就连两座把守天门的伟岸巨山也是雾茫茫的,只能隐约看见朦胧的黑色。
水域起始的地方停靠着一排竹筏,编织竹筏的竹子还是翠绿翠绿的,看起来就像刚砍下来的,非常的新鲜,似乎是人刚做好的。可是百灵姐找遍了峡谷,也没有发现半点人影,她不由心中起疑,但眼下别无他路,只能冒险峡谷尽头外通向何处。
撑着筏子,百灵姐慢慢的驶入了雾气,静悄悄的水面上响起了哗啦啦的撑篙声,视野无法展开,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直到竹筏驶出一段距离后,雾气陡然一空,眼前豁的出现了一片宽广静谧的水域。
百灵姐惊呆了,她看到了此生见过的最唯美,最奇异,也是最震撼的一幕。
身后依旧白茫茫一片,甚至连之前行过的天门也看不到了,整片水域四周围绕着数座巨峰,高耸如云,雾气皑皑,却并不浓郁,若隐若现间,使得山峦更显神秘。再看眼前之景,身后与身前皆是迷蒙的雾霭,唯独百灵姐所处的这一圈水域没有雾气笼罩,如同一道本色的丝带隔断了雾气,身前与身后,皆是泾渭分明。
身前的雾气是逐渐往湖心递增的,一点一点加浓,不似身后那般一开始便浓郁得化不开,如此让这片静谧的大湖显得更加的梦幻与神秘。
这是一幕奇景,缥缈梦幻,却又大气摄人。
百灵姐被这一幕奇景震撼了,呆滞良久,她撑着竹篙缓缓朝湖心驶了进去。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雾气丝丝缕缕划过肌肤,竹篙入水荡起死死涟漪,一圈圈扩散向远方,这一瞬间,百灵姐感觉很享受这样的意境。慢慢的,整个心神都浸入了进去。
变故很快发生了,撑篙烟波之上,百灵姐正享受之际,竹筏撞到了什么东西,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百灵姐收回心神,心中诧异,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竹筏很长,雾气又太浓,百灵姐于正中撑篙,看不到竹筏前端。
百灵姐想走上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心中却陡然升起了一种惊悚感,迈出去的脚下意识顿住了,几乎同时,竹筏前方一晃,随即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百灵姐心中惊骇,想后退,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脚步声很快到了近前,百灵姐瞳孔骤然一缩,她看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一幕。出现在视野里的,竟然是道士和我,可我和道士,成了一个人,各自一半,从中央立劈,而后以针线缝合……
怪物!可怖的景象让百灵姐险些失声叫出,但百灵姐毕竟是奶奶的传人,很快发现了不对,她默念一种特殊巫诀,那缓缓走向她的怪物竟一点点慢慢消失,等到了百灵姐跟前时,怪物已经完全不见了。
几乎同时,一种直刺灵魂的尖利啸声从四面八方想起,回荡在整个湖面,疼得百灵姐当即吐出一口鲜血,人也昏倒在了竹筏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
百灵姐的叙述让我的瞳孔顿时缩了起来,好几次险些忍不住叫出声来,雾霭迷蒙的湖、残肢怪物、攻击灵魂的尖啸……这,这分明就是一直纠缠我的那个梦魇里的一切啊!
天啊,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样一个湖,竟然真的有这样一个湖……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出来的?”
在我脑中思绪乱如惊涛之际,道士好奇的问出声来。
我强压下心头的震惊,也看向百灵姐,却见她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耶岭边缘,小巫童守在我身边,她好像吞了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是她带我走出耶岭的,不过刚出耶岭,她就变成了神像。”
小巫童在天坑的时候追着偷袭我的冥胎离开了,现在听百灵姐这说,看来冥胎应该是被它吞了。若是平时,我可能会追问吞掉冥胎是否会对小巫童造成影响,但眼下得知世界上真有梦魇里的那个地方,我哪还有心情管别的,百灵姐话音刚落,我就颤抖着声音问了出来:“白,百灵姐,你,你真的,真的看到了那样一个湖?”
我知道自己此时的反应有些不对,我不仅声音颤抖,就连身体也在颤抖,他们马上发现了我的异样,百灵姐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忙关切的问我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重复问了刚才的问题,这下他们两人都担忧的看向了我。百灵姐点了点头,很肯定的告诉我确实有那样一个湖,就在耶岭深处,或许就是耶岭的中心。
“唉,你咋回事,那湖怎么了?等会……我靠,该不会……百灵妹子遇到的湖,和你之前提到的梦魇里的妖湖,是一个吧?”梦魇里妖湖的事情我和道士提过一嘴,但没细说,现在突然提起,他马上想了起来。
百灵姐也狐疑的看向我,我被梦魇缠身百灵姐是知道的,但梦魇的内容我并没有和任何一个家人说过,因为担心说出来可能会让他们沾染不幸。
我叹了口气,缠绕我十几年的可怕梦魇而今真的出现了,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却是无法再隐瞒了。随即,我将梦魇之事一五一十描述了一遍,包括梦魇出现过的种种变化,以及梦里的细节,全都仔细的叙述了一遍。
听完后,他们都愣住了。良久后,道士紧缩着瞳孔,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百灵姐同样如此,表情很是怪异。
我感觉不太对,我已经将梦魇说出,按理说他们这时候应该帮我分析各种因由才对,可此刻他们全都缄口不言,这实在有些诡异。
我刚想问他们怎么了,道士却忽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后凝重的看着我,缓缓道出十个字:“幽冥不可说,天机不可言!”
第201章 失踪的何小依
“我靠,你大爷的,你怎么也会这神棍的腔调,赶紧的,别打哑谜。”我踢了道士一脚,没好气的骂道。
然而,道士却一脸的肃然,神情凝重的看着我,还是不说话。这时候百灵姐出声了,不过她的表情竟和道士一样,“小逸,他说的是真的,关于这个……你还是别问了,不然会出事的。”
我愕然的看着百灵姐,没想到她竟然也这么说,三人顿时都沉默了下来。气氛变得很压抑,沉寂良久,我转移话题,没有再问妖湖的事。
之后我们又闲聊了许久,但因为妖湖的事,三人间似乎多了一些芥蒂,聊得并不如意。我不明白道士和百灵姐为什么会因为一个湖而变得处处顾忌,索性也懒得继续再聊下去,就找了个借口,结束了这场交谈。
事实上我确实准备去看望二虎,早上起来后,道士告诉我二虎已经被我们遇到的那批人救了回来,但他伤得严重,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道士准备和我一起去,他告诉我说二虎身上几处穴位被他封了,得给他解开,不然会对身体有影响。
经过了昨天一整天的折腾,村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至少我们出门后没有再看到昨天那种草木皆兵的乱相。
二虎家离祠堂不远,我们到的时候,他家门外已经挤了很多人,有村民,也有民警,更多的是二虎家的亲戚。这么多人围着,还有警车停在屋外,我本能的以为出了事情,急忙挤上前,正好看见牛刚和另一位民警抬着床板,担着二虎往外走,二虎的妈妈不断的抹着眼泪跟在边上。
这情形让我心中一沉,心说难道二虎出事了?
我忙凑了上去,此时二虎的父亲缩着眉毛,一脸的愁容,正在床板前开道,看到我,他感激的抓着我的手,颤声道:“小逸哦,我听二虎说他是你救回来捏,唉,大爹谢谢你咯!”
二虎父亲性格淳朴憨直,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小时候我和他很熟,但后来这十几年回来的少了,便有些生疏了。我忙摆手:“大爹,你表(不要)同这种说,二虎是我兄弟,况且这回受伤挨我也有关系,对咯,二虎咋样了,你们这是要做哪样?”
“唉,昨天救回来还好不好的,今天凌晨一哈子(一下子)发高烧,身上么又是咂冰掉(很冰的意思),刘医生说是血管堵塞,要去大院开刀做手术,唉,这可咋过办捏?”
血管堵塞?我眉头一跳,看了看躺在床板上的二虎,发现他手脚以及脸色都苍白得可怕,没有一点血色,看起来就像个死人一样。
我扭头看向道士,见这家伙一脸的尴尬,就知道肯定是他干的好事。二虎腹部的贯穿伤太严重,为了保住二虎的性命,道士暂时把他全身血液运行的经络都封住,可以延缓血液流动以减少出血。原本那只是暂时之计,可后来我们进村后,道士就把这事给忘了,险些把二虎给害死。
“你这叼毛,还不赶紧的!”我凑近道士耳边压低声音骂道,道士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不敢怠慢,凑上前假模假样的在二虎身上摸了摸,手指却暗暗下力,解开了二虎被封住的经络。
二虎妈妈不认识道士,见他挡着路,还动手动脚的,顿时不乐意了,我忙迎了上去,告诉二虎妈妈这是位道长,精通医术,他这是在给二虎看病呢。二虎妈妈也是个本分的乡村妇女,本就信这些,一听我这么说,顿时激动起来,抹着眼泪求道士一定要救救自己的儿子。
这么一来,原本要送医院的人就这么给拦在了门口,牛刚和另一位抬着二虎的民警顿时显得有些尴尬,这不是明摆着在自己这两位人民警察跟前搞迷信么?牛刚还好,他先前和我们经历过一次道不明的诡异事件,对这些并不排斥,可另一位年纪稍轻的警察就不这么想了,见道士一点不把他放在眼里,顿时呵斥道:“喂喂喂,你们这不是胡闹么,当着我们的面还敢搞这种迷惑人民的把戏,赶紧让开,耽误了救人,当心我把你请回局里。”
道士斜眼看了年轻民警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按压穴位。这无异于挑衅的行为顿时让年轻人无法忍受了,他刚想放下床板,牛刚却在这时候说话了:“小杨,不要冲动!”
“牛队,他们……”年轻人对牛刚制止他的举动甚是不解,但牛刚仍旧坚决的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乱动。年轻人虽然不情愿,但牛刚是他上司,他也不敢顶撞,只能愤愤的瞪向道士。
道士这时候已经把活干完了,收回了手,冲二虎的父母作了个揖,而后故作高深的说道:“无量天尊,贫道已经解除了令郎身上最大的病根,至于腹部的外伤,还是需要做手术缝合滴,不过那已经不是大问题了,镇上的医院就可以了。”
二虎的父母惊疑的盯着道士,有些犯嘀咕,被牛刚称为小刘的年轻人更是给气乐了,刚想说点什么拆穿道士,没想到床板上的二虎突然间咳嗽了几声。众人惊疑的看去,赫然发现二虎的身上开始慢慢恢复了血色,很明显,这是病情好转的迹象。
这些轮到小刘震惊了,他愣愣的看着二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高人啊!”
这一个小插曲让道士一下成了村民眼中的世外高人,只有我知道,这不过是道士弥补了自己闯下的祸。二虎最后还是坐着警车离开了,小刘担当了司机,二虎的爸妈也陪同前去,准备将二虎送到镇上的医院救治,毕竟他腹部的贯穿伤需要解决。
二虎的父母千恩万谢拜别道士,小刘则一脸崇拜的的要了道士的联系方式,这才作罢。
车子离开了,我和道士好不容易摆脱了村民们的热情相邀,看见牛刚还在一边等着,知道他可能有事,便走上前去询问:“牛警官,有什么事吗?”
牛刚也是个直性子,看了我和道士一眼后,直接说明了来意。他的脸色很不好,满是忧色,甚至有些焦急,直到他说完后,我才知道原来是何小依出事了。
一早从二虎的叙述里我就得知了何小依并没有和牛刚等人一样中毒,因为二虎只看到了牛刚等人,原本我以为何小依只是在别的地方中毒了,只是二虎没发现而已,可没想到她竟然失踪了。
事情是这样的,在我和二虎组织村民进山后,何小依赶了上来。她本就打算帮忙的,只是因为前天晚上遭遇的事情而没睡好觉,所以第二天起得晚了些。
等她赶到我家的时候,我和道士早已经出发了。牛刚陪同着何小依在一个村民的带领下进了山,不久后便遇到了第一批撤退的村民。在得知了山里的危险后,牛刚便不允许何小依继续上前了,可何小依古灵精怪,在打听到我们还在山里后,她假意和村民一起出山,却在半路偷偷溜了,等牛刚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影。
牛刚着急啊,何小依刚成为警察没多久,各方面的经验都不足,况且这还是在危险的十万大山里,不熟悉山里的情况,很容易出事。牛刚当即找了几个经验丰富的猎人沿原路折返去找,却一点发现也没有。
值此多事之秋,再加上早上发生的意外,猎人们也不愿意在山里多待,没办法,牛刚只得随他们返回。
刚回到村里不久,村子里就起了变故,牛刚等人全都被涌进招待所的虫子咬伤,中毒昏迷。获救后,他一一询问第二批出山的村民,想问问有没有人见到何小依,可问遍了所有人,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最后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因为我和道士是最后一批出山的人,并且何小依当时也准备去找我。
何小依失踪了,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想到了那天晚上与何小依一起经历的种种,心里突然开始替这个脑子不太好用但是正义感十足的小姑娘担心起来。
我向牛刚说明了情况,他非常的失望,眼中的担忧更甚了。
牛刚走了,听他说何小依的身份不同寻常,他打算向警局求援,进山搜救。对此我只能祝他好运,其实我们都知道,在现在的情况下进山搜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没有本地人做向导,来再多的人也白搭,十万大山的广袤与凶险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的。现在出了天巫教这档子事,甚至还有一部分歹徒逃窜进了山里,村民们绝对不敢再进山了。
奶奶和三叔以及大伯都还没回来,听百灵姐说他们正在处理一件大事,不知道是不是天巫教的那个劳什子炼尸阵。在奶奶和三叔回来之前,这些都不得而知。
下午空闲下来后,我开始整理从耶岭带出的东西,在那个破烂不堪的背包里,装着一个和太爷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女孩尸骨。想到了在耶岭外舍身救我的兰,我下意识的摸向了胸前挂着的养魂瓶,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非常难受,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救回兰。
而在此之前,我当先完成她的遗愿,这也是我对她的承诺。
兰是个可怜的女孩,再最美好的年龄经历了失去所有的痛,而后又枉死山里,暴尸荒野。叶落归根,兰是瓦屋村人,而定岩村的前身即瓦屋村,我招呼道士去村里石匠家买了一份雕琢精细的坟石,并由他挑选就近挑选风水宝位,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将兰的尸骨葬下。
也亏得道士力大无比,从搬石头到挖坟坑,道士几乎包办了,一切办完后,天色已经晚了。
第202章 葬兰
我们给兰烧了很多香烛纸钱,我不晓得下面的物价水平,甚至根本不知道烧纸钱有没有用,不过据道士所言,应该是有些用处的。
兰至始至终没有告诉我她的全名,我只知道她叫作兰,故而整块大理石的墓碑上我只刻了一个字:兰。
道士揉着自己的腰,看着我一点点的在满是纸灰的铁锅里烧着黄纸,他嘴里骂骂咧咧道:“无量你奶奶个腿的天尊,狗日的,你泡妹子,叫老子给你干苦力,你他娘的知道这些坟石有多沉吗?从小到大,除了老不死的,还没哪个有这么大面子使唤道爷的,你个王八蛋是不是得补偿道爷点什么。”
我瞪了道士一眼,骂道:“狗日的别瞎说,亡者为大,你就算要膈应我,也别拿逝者开这种玩笑。”
道士一脸不以为意,“切,你懂个屁,什么亡者?你小子埋的不过是那丫头超脱前的躯壳,她可比你强,多少玄门大佬穷其一生追求的境界,她机缘巧合下这么轻易得达到了,唉,就连道爷也羡慕啊!”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我不理解,便问他什么意思。道士瞥了我一眼,摇了摇头,用对乡巴佬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说道:“嘿,亏得你奶奶这么厉害,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愣头愣脑的孙子。道爷之前听说你们这里准备搞一个山鬼祭是吧?”
道士前一秒还一脸鄙夷的吐槽我,后一秒却突然问起了山鬼祭,我感觉有些奇怪,点了点头,问他怎么了。
“既然流传有山鬼祭,那这附近必然有山鬼的传说了?”
我点了点头,“没错,这和兰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一个惨死于十万大山的亡魂而已。”
“嘿,说你无知吧,你还不承认,你知道真正的山鬼是什么吗?”道士很是鄙夷的看着我说道。我心说山鬼不就是山鬼么,哪有那么多是什么。
山鬼传说由来已久,最早的文字记载见于《楚辞·九歌》,中国民间关于山鬼的传说有很多,其出现的身份多变:女神,精怪,山神等等都是其在传说中的化身。在老家的三种传说里,我更偏向于她是大山孕育出的善良美丽的精怪,又或是女神。
但自遭遇兰后,得悉了另一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巧儿的遭遇后,我开始怀疑老家传说里的山鬼可能只是一只受到了耶岭邪气浸染而变得恶毒的秽物。而之所以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传说,极有可能是因为兰的存在,巧儿害人,而兰救人,遇到兰的人将兰当作山鬼,山鬼便成了善良美丽的精灵与女神,而遇到巧儿的人,山鬼就变成了妖艳性yin且喜好杀戮的恶鬼。
我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道士难得的没有再继续嘲讽我,“你理解的不错,但也不全对,其实真正意义上的山鬼,确实是蕴涵灵秀的大山孕育出的精怪,你可以把它理解为精灵。这是一种亲近自然的灵,天生地养,本性善良纯真,不染尘世污浊。”
“这种无垢的自然之灵纯净近道,却也极易受到外物影响熏陶。倘若其一直保持无垢,成长到一定程度后,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可若是在成长过程中受到邪恶沾染,其本性就会变质,便成了妖怪。你凑巧碰到的这个小阿妹比较特殊,她生前心灵无垢,是难得的纯净之人,死后灵魂也保持无垢且未轮回转生,因为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她纯净的灵魂和这附近山脉酝生出的自然之灵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了有型灵体。人的灵魂,山的精秀,这相当于她变成了真正概念上的山鬼啊!”
说道这里,道士连连感叹,而我也终于明白了他刚才说的那番话的意思,心中愕然。如果真像他说的这样,那兰岂不是因祸得福,只要一直随这里的大山成长,就能成为神明?
似看出了我的想法,道士一脸可惜的摇头道:“可惜啊,她为了救你,用自己的灵体承载了厄源诅咒产生的邪气,虽然道爷封住了她,可时间久了,保不准她也会被邪气侵蚀啊!”
“那怎么办?你快说,要怎样才能帮她?”兰变成这样完全是为了救我,我实在不愿看着她被邪气污染。
道士终是没有办法,不过却给了我一个希望,说有空的时候他带我去见他师父,他师父也许有门路,我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天完全黑了,我朝着坟墓再拜了拜,与道士转身离开。
定岩村东边那片杨树林下从此多了一座新坟,叶落归根,我对兰的承诺完成了。说起承诺,我想起了另一个东西:木蜻蜓,天坑中天人两隔的童年玩伴。我心中涌起一丝伤感,直到现在,我仍旧记不起那逝去的究竟是当初那群人中的哪一个。
回到家里,我惊喜的发现奶奶已经回来了,虽然神色之中略显疲态,但奶奶确实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我很高兴,奶奶也很高兴,摸着我的头,咧出一嘴掉了一半的黄牙。
三叔要和这两天进入村子帮忙处理祸乱的各个单位领头人应酬,便没有回家,于是乎,我们一家三口,连带着道士这个他自封的我未来姐夫,四个人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第203章 后续
三天后,天巫教引发的骚乱彻底平息,小村终于恢复了昔日的宁静。
驻村的特警民警以及三叔搬来的高手悉数撤离,听三叔说,天巫教这次的目标并不是村子,他们其实是冲着耶岭来的,至于其目的,现在还不得而知。
不过这次的行动让他们损失惨重,除掉那些反抗时被击毙的,单是被抓的就足有三十来人。不过这些都是小喽啰,真正领头的有七个人。这七人的身份非同寻常,从三叔单位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七人几乎全是天巫教的顶梁大佬,长老级别的人物,各自掌握奇术,在特殊事件调查局也有他们的备案。
如此身份地位的掌权者竟然一次性出动了七个,而且办事风格如此轰轰烈烈,对一直龟缩在阴暗处的天巫教而言,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他们对此次行动的重视,为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不惜炼掉整个定岩村,邪教的本质显露无遗。
事实上天巫教确实差点成功了,如果不是阴灵过道,惹来鬼山魈等邪魅之物,闹出了人命案,奶奶便不会发现端倪;如果不是我和道士凑巧回到老家,给三叔报了信,三叔也不会连夜赶回来,更不会撞破天巫教的阴谋……这么看来,这次能有这种结果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我和道士回到村子之前,奶奶已经和天巫教的七位长老交过手,其结果也让人瞠目。七人当中,以巫术和蛊术扬名的三名长老率先挑战奶奶,双方御巫斗蛊,结果竟是:三人的术法被破,蛊虫反噬,当场毙命,被它们自己驯养的蛊虫撕成血雾。
剩下的四人不及动手,便被三叔搬来的救兵,也就是特殊事件调查局的大佬拦住。那四人见大势已去,果断逃遁,三叔搬来的救兵追杀,一时远去。后来传回消息,追那四人的特殊事件调查局大佬七伤一死,但那四人却是逃了。
这样的结果让我很是鄙视三叔请来的那些人,奶奶一人对三个,还把三人全灭了,他请来的人七个对四个,被杀了一个不说,还让人逃了,这也太窝囊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奶奶的厉害,我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普普通通的一个老太太,竟然这么强大,看来阿且村林老太婆和迁尸匠所言非虚,奶奶真是一个隐居于深山的高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爷爷岂不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毕竟林东阳对爷爷的评价可是比奶奶还要高上许多的,不行,抽空我一定得向奶奶问清楚爷爷的事情,。
天巫教的大佬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都是存在感不强的家伙,虽然也不乏奇人异士,但三叔搬来的救兵已足以应付。
残余的邪教徒很快比清扫,逃进深山的那些人经过两天的拉网搜索,基本上都抓到了,还有的死在了深山的各种危机里。布置在村子外的炼尸阵在奶奶和村里深藏不露的长辈们的努力下,被完全破去,总之,后患总算是扫除了。
在拉网搜索的过程中,失踪已久的幺娃和铁蛋被找到了,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几乎和野人无异,神志失常,疯疯癫癫的四处乱窜。有大佬给他们做了检查,说两人只是惊吓过度,掉魂了,略施手段喊回来即可。
我特地问了三叔有没有发现一个叫何小依的女民警,他摇着头说没有,还一脸奇怪的问我和人家是什么关系,说之前也有一个中年民警问了他同样的问题。我知道那一定是牛刚,只得失望的叹了口气。拉网的过程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当初在山洞救道士和百灵姐的时候,三叔就已经察觉到山洞里有东西,所以再次进山时特地带了人手,将山洞中的巧儿收了。我和三叔说了她的身世,让他帮忙托关系去查查巧儿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帮她把冤申了,如果查不到的话也就算了。
三叔也是个正直的人,也同情巧儿,便答应了下来,说如果查不到的话,他会找人将其超度,安葬其尸骨。
耶岭的事情到此基本结束了,虽然我还是对耶岭里的妖湖心怀芥蒂,但如果要我再进去一趟,我宁可一辈子介怀下去。
事情虽然结束了,可我仍有许多问题郁积在心里,比如张灵瑾和张举明是何许人,是否与我有关?又比如我身上的诅咒是从何而来,张天行只说冥胎能压制诅咒,要想真正解除诅咒还需镇压地眼,那地眼又是什么东西?太多的疑问,多得让我理不清哪些是必须要知道的,哪些是无关紧要的。
大伯在危机解决的第一天就离开了,听三叔说他似乎有什么急事。我打小就有些怕大伯,因为小时候被他揍得最多,这次没见着他心里倒也没什么遗憾的。三叔在第五天的中午也走了,我托他办的事情他也传回了消息,听他说当年害死巧儿的罪魁祸首,那个傻子的叔叔在巧儿死后的一个月后就疯了,传言是给吓疯的,而后没过几天便疯疯癫癫的坠落山崖,粉身碎骨,尸体都被野兽吃掉了大半。
我心中感叹,善恶因果,终有报应,只可惜了巧儿,一辈子受罪,死后仍因仇恨偏执作孽,可叹呐!
三叔请人安葬了巧儿的尸骨,葬在了她的老家,不过不是在村里,而是在离村子很近的一处向阳的山崖,在山崖上每天都能照道初生的第一缕曦光,山下的整个村子一览无遗,这也许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奶奶在三叔离开的当天晚上把我叫到了她屋里,老式的钨丝灯泡散发出昏黄的光,映照着奶奶满是皱纹但却无比慈祥的面容,满屋子奇异的药香弥漫,有一种镇定心神的作用,非常好闻。
我知道奶奶找我来肯定有事,但她一直用慈祥的目光盯着我,却不说话,我不免有些疑惑了,正想发问,奶奶却忽然长叹了一声:“唉,十年了,转眼咱家小逸都已经快二十三了!”
“是啊奶奶,再过一个月我就二十三了!”
奶奶点了点头,眼睛突然眯缝起来,以一种非常威严的目光盯住了我。一刹那,我感觉奶奶似乎变了个人似得,突然变得十分威严,那种逼人心神的眼神,让我产生了一种跪下的冲动。
我心中大惊,从来没见过奶奶还有这样的一面,顿时有些害怕起来。
奶奶及时的扶住我,我这才没有跪下去,就听奶奶猛地一声呵斥:“哪里来的野鬼,还不滚出来!”
这一声呵斥如同惊雷炸响在我耳边,类似的声音道士也曾发出过,听他说这是棒喝之法,可以醒人心神,祛除外邪。随着奶奶的喝声,我隐约听见两道凄厉的声音响了起来,却又不敢肯定,因为那声音似乎是在我大脑里响起的,但我马上感觉身体一轻,一种无法形容的舒适感让我有了飘忽的感觉。
喝声停下后,奶奶沉默了一会,依旧眯缝着眼睛,半晌后她忽然点了点头,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用彩绳穿起来的骨片,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一脸愕然的看着奶奶这一系列动作,感觉摸不着头脑。奶奶却咧嘴笑了笑,说道:“她们两个都和你有因果,带上吧,只有你能帮她们解脱。”
“是…她们?”我顿时想起了跟在我身上的两只,要不是奶奶此刻提及,我几乎都快忘了这事了。
奶奶点了点头,说道:“她们跟在你身边,虽然没有害你的心思,但阴气始终对你有影响,奶奶让她们寄住在了骨坠里,这样就无碍了。”
我崇拜的看着奶奶,连道士都没有办法搞定的两只阴魂,奶奶一声棒喝便把她们从我身上吓了出来,这,这得要多牛逼的手段才能办到啊!我顿时握住了奶奶的手,想让她老人家教我这些本事。可奶奶却直接摇头:“小逸啊!巫蛊旁门,学了对你没好处,况且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更是不能学这些东西!”
“特殊,我怎么就特殊了,奶奶您都教了百灵姐了,三叔偷学您也默认了,你就教教我呗!”我仍是不死心,至于奶奶的话,我是一点也不相信,特殊,能有什么特殊的,如果说是因为诅咒,那我就更得学了,学会了厉害的本事,我自己就能应付诅咒带来的麻烦,那岂不是更好。
奶奶头摇得更厉害了:“他们和你不一样……小逸啊,这次你进耶岭遇到了什么,和奶奶说说!”
我心中有些失望,奶奶都已经转移话题了,说明她确实铁了心不想和我说,以她老人家的性格,我就算是磨破了嘴皮,这事也没有可能了。心中虽然郁闷,我还是将此次进山的遭遇完完全全的和奶奶说了一遍,包括凤阳的经历,以及我这次回来的目的。
百灵姐不让我对别人说,可这不包括奶奶在内,况且我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她老人家解答。
第204章 厄难传说
我本以为奶奶听了我的经历后也会和三叔百灵姐那样大吃一惊,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我叙述的整个过程中,奶奶都只是静静的听着,满是皱纹的脸上始终不曾露出哪怕一丝的惊诧。
直到我完全叙述完后,奶奶这才平静的点了点头,算是有了表示。
我有些抓狂,心说奶奶诶,就算您老人家见多识广,见惯了大场面,但孙儿我可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大阵仗,我可没您的本事,差点连命都丢了,您好歹给点表示啊,哪怕是随便一句敷衍的夸奖也成啊!
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奶奶一脸溺爱的摸着我的头,咧嘴一笑:“好了好了,奶奶不是小瞧你,老实说你这次能安然无恙走出来,奶奶已经很欣慰了,原本奶奶还头疼怎样压制你的诅咒,没想到你阴差阳错进入耶岭后反而因祸得福,寻到了冥胎,自己将诅咒给封住了。”
奶奶这番话让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些,说起冥胎,我顿时想起了一个问题,急忙问道:“奶奶,您是知道耶岭里有天坑和地狱树,所以才让我进去的吗?”
奶奶被我问得愣住了,摇了摇头,说耶岭的可怕是无法想象的,她虽然进去过几次,但走的是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并没有遇到什么天坑,而且,他本就是要阻止我进入耶岭的,所以才让三叔冒险冲出包围去给我报信。
我呆了呆,惊声问道:“这么说来,耶岭外的那些蛊虫、衣服还有祭奠的痕迹,都不是您故意留下引我进耶岭的?”
这下奶奶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我把耶岭外那些暗示性的痕迹告知了奶奶,她马上摇头,说她虽然在不久前进过耶岭,但绝对没有留下那些东西。
气氛一下压抑了下来,我忽然想到天巫教的真实目标不正是耶岭吗?那些假象会不会是他们做的?
奶奶说不可能,她和天巫教三名长老交手的时候,当时曾立下赌注,若输了,代价是带他们进耶岭,这就说明他们并不知道耶岭位置所在。
不是奶奶,也不是天巫教,那会是谁呢,谁想把我引进耶岭?当初张举明的那封信将我引到了凤阳,险些丧命,至今我仍不知道那是谁在背后谋划的,现在,耶岭外的痕迹也想将我引入耶岭,若非三叔遇见到了道士,让我产生了怀疑,恐怕在阴灵过道之前我就已经进去了,这又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将我引进耶岭无非有两个结果:其一是我进去死在里面,从此世间少一个无名记者;其二是我取到了冥胎并安然无恙走出来,这种概率很小,但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我的诅咒便能得到压制,短时间内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两种结果,代表着两种不同的动机,一个是为了害死我,而另一个却是为我好,在替我寻找生机。幕后策划这些的人,到底是敌是友呢?
奶奶摸了摸我的头,让我别想了,是敌是友,今后总会知道的,至少现在的结果是好的。
我点了点头,不再纠结,想了想,还是把这些年困扰在我心中的最大的疑问问了出来。
“奶奶,我还有一个问题,小时候我也问过您,但您一直不肯告诉我,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是不是该让我知道真相了?”奶奶神色未变,她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以往我问起诅咒之事,奶奶总是脸色难看且不说话,可这一次,她没有。
“哎!”奶奶叹了口气,说道:“小逸是长大了咯,你说的对,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我心中大喜,我已经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可没成想十年来奶奶一直缄口不言的话题,今天竟然松口了。我坐了坐正,一脸虔诚的准备聆听奶奶所说的秘密。
出乎我的意料,奶奶一开始并没有直接说起诅咒的事,而是和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发生在百年前的故事。
……
一百多年前,古老的大地动荡不安,皇朝崩溃,外族入侵,在这样混乱的社会被背景下,即便是世代栖居于深山大荒中的神秘古苗部落也不得安宁。战火绵延,掠夺了无数人的生命,逝去的灵魂在战争的影响下,难入阴冥,成为了满含怨气的孤魂野鬼,战争频发的地方聚集着浓郁的杀戮戾气,而这些戾气对游离的怨魂有着极大的伤害,这使得它们不得不远离战火波及到的地方。
然而,在那段岁月里,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还能有几处没有战火的净土?无尽的怨魂没有归处,最后蜂拥进入了人烟稀少,尚且没有被战火燃烧到的原始荒林,这也是我国近代大山荒岭中鬼祟众多的原因。
苗疆,由于苗汉之间的特殊关系,很少有汉人敢侵扰,加之苗人游猎山林,故而苗疆无论是生态还是远离战场的地理位置,都是怨魂积聚的不二场所。
有了这一层关系,之后发生的事自然可以想象,人鬼争地,无尽的地域变成了鬼域,苗人生活越发艰辛,加之常受鬼魂侵扰,其凄惨程度,不比处在战火之下的生灵好多少。怨魂的举动终于引发了苗人的怒火,而苗疆也不只苗人,很多汉人也深受怨魂之害,苗族有巫师,汉人当中也有许多的赶尸人与道士,为了消除怨魂之灾,二者,一年不到的时间,苗疆大部分区域的鬼祟被清除干净,怨魂之灾终于消散。
这场人鬼争地的大战说来短暂,可在这过程中丧命的巫道不计其数,这也是建国后赶尸人与巫师几乎全部销声匿迹的最大原因。
若只是这些,自然与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就是这后来发生的事,让我,不,应该说整个张家,几乎走进了绝路。
听奶奶说,当时领导苗汉两家对付怨魂的人,和我的祖先有着很大的关系。怨魂的祸患虽然解除了,可苗汉两家的高手却也损失了不少,更为可怕的是,当时大家认为已经解决了的怨魂灾祸,在两年之后,又一次爆发了。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亡怨规模远超第一次,亡魂的怨气也极为恐怖。原本有了第一次对付怨魂的经验,即便第二次亡魂的数量与恐怖程度都比之前强了许多,也不是无法解决的,可是,这一次的亡怨竟有了组织,如同军队一般。
这一次的亡怨之灾,仅靠苗疆的力量已经难以对付,在损失了极大一部分力量后,苗疆的道士以及赶尸人向中土的佛道发出了求救,而苗人的几个隐世的大巫部落也被请了出来。有了这两股力量的加入,在付出了极大代价后,第二次亡怨之灾终于在五年后被平息。
经历了这场浩劫,无论是苗疆还是中土的高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两次的怨魂之灾绝不可能是偶然,而就在第二次怨魂之灾平息后一年,驻留在苗疆的高人们一夜之间全部失踪,而我的那位祖先,也在其中。
那件事情在整个苗疆乃至中土掀起了一场巨浪,之后便再也没了那些人的消息,直到四年后,三个衣衫破烂的人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从十万大山一处名为鬼翻岭的绝地钻了出来,当年的事情才露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那三个衣衫破烂的人,一个疯疯癫癫,另外两个,正是我那位祖先和他的妻子。失踪了四年再度出现,那位祖先第一件事便是离开了苗疆,半年后,他带着一群中原来的和尚道士回到了苗疆,再度进入了鬼翻岭。
故事到了这里,我还是没能听出和我有什么关系,可故事的内容却着实吸引了我,有种看悬疑的感觉。但这时却奶奶住口不往下说了,我忍不住好奇,问道:“后来呢?”
奶奶看了我一眼,神色复杂,半晌后,缓缓的说道:“没了。”
我有些愣神,这就没了?至少也得让我知道祖先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啊!奶奶似乎也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叹道:“若是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家也不会沦落成现在这般模样了。”
奶奶的话更是让我满头雾水,据我所知,在定岩村我们张氏一脉绝对是第一大族,就连村里的祖祠也是张氏的。况且我的几位叔叔,大伯而今家大业大,在整个地方都颇有名气,三叔也进入了国家部门,而且还当上了副局长,我老爹虽然不济,却也是他们那所学校唯一的一名教授。兄弟四人当中,也就四叔混得差点,可如此盛况已经算得上很不错了,奶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奶奶叹了口气,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黯然的神色,缓缓说道:“小逸,你知道吗,你那几个叔叔,他们并不是你的亲叔叔,除了你爸,唉,都是我和你爷爷收养的孤儿……”
“什么?”奶奶的话如晴空霹雳一般,惊得我张大了嘴巴。
第205章 诅咒根源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奶奶,脑子里几乎空白了,这消息他娘的实在太惊人了。
愣了好久,我才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为了确认不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我颤着声音又问了一遍:“奶奶,您可别开玩笑,我那几个叔叔……真不是您亲生的?”
奶奶神色复杂的看着我,问道:“怎么,你不相信?”
我点了点头,心说这让我怎么相信,好歹我也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二年,整个童年的记忆基本上都是这些人构成的,我从未怀疑过他们不是我的亲人。如果告诉我他们三个中的一个不是我的亲叔叔,我还能勉强接受,可要说他们三个都不是,我是真的无法相信。
“是真的!”奶奶叹道,双目浑浊,似回忆起了往事,“你大伯,是我和你爷爷成婚的前一年捡来的,当时我和你爷爷四处闯荡,遇到他的时候,他尚在襁褓里,家人都饿死了,他也快饿死了,我和你爷爷一时不忍,便把他救了回来。后来我们回到了村里,你太奶奶见我们带着个婴儿,便误会了,非逼着我俩结婚……”
说起年少往事,奶奶好像又回到了那段年轻的岁月,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对这种只有里才有的桥段甚是向往,但此刻搞清楚几个叔叔的身世才是最重要的。
奶奶摇了摇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从我与奶奶进入房间直到现在,她已经叹息了很多次了,似乎到了她这个年纪,叹息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她继续说道:“在你大伯四岁的时候,也就是我和你爷爷结婚三年后,有了你爸爸,大约又过了两年,你爷爷的一个老朋友遇上了麻烦,将他不到半岁的孩子托付给了我们,后来那位老朋友没了消息,那孩子就被你爷爷收养了起来,也就是你的三叔。”
其实到了这里,我心里已经相信了奶奶说的,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这一脉还真的是岌岌可危啊!除了父亲之外,便只剩下了我这一棵独苗了,而今我又被那诡异的诅咒缠上,这次进入耶岭要不是我命大,恐怕早已经死了,我要是死了,老张家可不就是绝后了么?
明知奶奶不会骗我,可我仍不愿相信事情会是这样,忙问:“四叔呢,不是还有四叔么?”
奶奶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你四叔年岁比你大伯小了十岁,我收养你四叔的时候,你爷爷已经失踪四年了。”
这下我彻底死心了,四叔确实很年轻,三十来岁,比我大不了多少,稍微留点心一想,就知道他不可能是奶奶亲生的。
奶奶神色复杂,没有理会我的失落,接着说道:“当年从鬼翻岭出来的那位张家祖先,就是你的太爷。当年他从中原回来后,带回来数十名中原佛道两门的高人。之后他连后事也没来得及交代,便领着那群人再次进入了鬼翻岭,而这一去,便再也没有了消息。所幸的是,当年随你太爷一同从鬼翻岭里出来的几人被他安顿在了苗疆,而你太奶奶也已经怀上了你爷爷。”
我睁大着一双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虽然近来发生的一系列诡异之事已经改变了我的世界观,让我不得不信鬼神之说,但是奶奶所说的这些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了,人鬼大战,而且还是牵涉整个苗疆的人鬼大战,说出去谁会相信?然而奶奶说得实在太逼真了,连我的太爷也牵涉其中,甚至还因此失踪了,我即便不全信,心中也有了一些痕迹。
可是,这些跟我身上发生的诅咒还是没有什么关联啊,况且我身上的诅咒是十二岁时进耶岭染上的,要究其根源,也应该是耶岭才对。
这一次我不等奶奶慢条斯理的解释,直接将我心中的疑问说出。
听了我的话,奶奶又是一声长叹:“小逸啊,你知道你爷爷当年去哪了吗?”
“去哪?爷爷难道不是病逝的?”我疑惑的问道,我听老头子说过,爷爷是在他三岁的时候去世的,虽然当时我有些不相信,三岁时候的事谁记得,可也保不准是奶奶后来告诉他的,这种事,我也没有兴趣去怀疑,而今听奶奶这般说,我顿时有些疑惑了。
奶奶呵呵一笑,笑容有些苦涩,“他要是真死了,那倒是奇怪了,不过现在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奶奶这话更加的怪异了,我忙好奇的追问为什么。
奶奶似乎没有打算对我隐瞒,略作思索后,便转身看着堂内供桌上供奉的三个牌位,缓缓说道:“你太爷,爷爷,都在这里了,只是……他们只有牌位,没有坟墓,因为,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能找到他们的尸体!”
今天的惊讶已经够多了,我也基本有些麻木了,可伴随着奶奶话语的落下,我蹭的站了起来,眼睛也难以置信的盯住了供桌上的两个黑色牌位,心中早已翻起了惊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眼神依旧盯着黑色的灵位,隐约的,我感觉自己似乎正在向着一个惊天的秘密靠近,一种紧张,焦灼,却又带着些恐惧的情绪,缓缓的将我笼罩。
奶奶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那种表情说不出的怪异,有迟疑,有不忍,甚至还有一些恐惧。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秘密会让奶奶露出这样的表情,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相信她不会再对我隐瞒了。
事实如我所料,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奶奶向我透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虽然在刚才的谈话中,我已经猜到了一些端倪。
鬼翻岭,其实就是耶岭!只不过在一百多年前,鬼翻岭的名字更为人所熟知。
厄难传说,也就是亡怨之灾的书面记载,传说当中,鬼翻岭是苗巫发现的一个不应该存在于世上的绝地。奶奶告诉我,说最先发现鬼翻岭的,就是太爷。
第一次亡怨之灾爆发之时,正值中原正道联盟和九莲神教大战之际,中原正道处于绝对的劣势,被九莲神教压制得无法喘息。
太爷跟随他师傅前往苗疆寻求巫道联合的契机,不想苗疆也爆发了亡怨之灾,自身难保。为寻求合作,太爷随师傅四处奔走,联系巫道双方隐世不出的高手共同应对亡怨之灾,灾难平息后,感于太爷师傅的援手,加之亡怨之灾背后有九莲神教的影子,苗疆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中原正道联盟的盟友。
后来巫道联合挫败了九莲神教的阴谋,邪教溃散,巫道反目,太爷不愿参与到内斗当中,便随太奶奶离开了中原,定居苗疆。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在之前也提到过,太奶本是生苗寨子的神婆传人,是不允许嫁出去的,但太爷太奶两情相系,便各自脱离了所在的阵营,定居到了瓦屋村。
先前提到过,定岩村的前身就是瓦屋村,瓦屋村在太爷太奶到来之际惨遭九莲神教屠村,太爷正是在这里碰到了兰。因为九莲神教令人发指的祭祀恶行,太爷发现了耶岭的存在。当时耶岭并不叫耶岭,而叫鬼翻岭,因为当时林子里聚集了太多的恶鬼,而且林子整体看起来非常像一个翻过来的米斗,所以被叫作鬼翻岭。
太爷一开始发现鬼翻岭的时候发生过一些事情,使得太爷对鬼翻岭产生了极大的畏惧,之后太爷在定岩村扎下根来,告诉村里的人鬼翻岭是禁地,入之必遭大厄,千万不能进去。
第二次亡怨之灾平息后,祖太爷连同苗疆大批参与平息亡怨之灾的高人消失,其实那是因为太爷在第二次亡怨之灾爆发的时候发现了灾难的源头来自鬼翻岭,所以在灾厄平息后,太爷为了截断灾难根源,联系了那些人一同进鬼翻岭绝除后患,可没想到这一进去就是六年,并且一起进去的人只剩下了寥寥几个。
自此以后,性格豪爽不羁的太爷性格大变,变得无比沉默,甚至就连当初最好的朋友也很难与之交谈。半年后,太爷从中原带回一批高人,再度进入了鬼翻岭,从此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按说张家本应绝后了,所幸的是,太奶奶在和太爷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爷爷,而后她也没有跟随太爷再进鬼翻岭,这才保下了张家唯一的骨血。这本是一件好事,太奶奶在生下爷爷后,便带着当初从鬼翻岭一起出来的两个孩童一起离开了苗疆。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结局,可十年后,太奶奶带着爷爷突然又回到了定岩村。而她之所以回来,竟是因为爷爷出了事情。
当时,年幼的爷爷和太奶奶定居在外地,据说是在远离战火的藏区,诡异的事情是在爷爷八岁的时候发生的。
一睡不醒,噩梦缠身,这些不只是纠缠着我,当年比我更幼小的爷爷同样经历过这些。并且他也出现了招惹阴邪之物的症状,但凡入夜,只要见了月光,必然会有大难降临。
第206章 因由
爷爷当时的遭遇让我大吃一惊,招邪、梦魇,这些不正是这几年来纠缠我的恐怖根源吗?难道爷爷身上也有和我一样的诅咒?
“奶奶,莫非爷爷身上,也有诅咒?”我强压心中的震惊问出声来,心简直都快跳出来了。
奶奶点了点头,拉着我的右手,掀起袖子看了看上面的黑线,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被冥胎咬过后,黑线已经变淡了很多,如果不是仔细去看的话,还以为那是纹在手臂上的褪色了的纹身。
“幸亏你太奶奶早有预感,一早把你爷爷送进了一座臧庙里修行,在庙里一位得道喇嘛的帮助下,你爷爷艰难的撑了两年,到了十岁的时候,老喇嘛终是没了办法,但给你太奶奶指了条明路,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让你奶奶回到根源的地方,只有在那,才有一线生机。”
“那爷爷后来是怎么活下来的?他解除诅咒了吗?”我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是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奶奶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黯然,“按照老喇嘛的指点,你太奶奶回到了这片故地,事情果真有了转机。”
“什么转机?”
“耶岭虽然是导致这一切的源头,但它也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附近的大阴大邪之物对耶岭的气息非常畏惧,只要是在这个范围,都不敢造次。至于那些弱小到连耶岭的威慑都感知不到的宵小,以你太奶奶的本事足以轻松应付。”
我愕然,没想到爷爷竟是这样逃过一劫的,真让人唏嘘,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爷爷逃过了一劫么?显然没有,听奶奶的语气,爷爷最终还是没能幸免于难。
到了这时候,我对事情的真相已经心痒难耐,急忙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奶奶喃喃重复着,抬头看向了散发着昏黄光线的白炽灯,眼角淌下了浑浊的老泪。
我吓了一跳,一下站了起来,知道奶奶一定是回忆起了往事,勾起了心中的伤痛,不由一叹,奶奶和爷爷是真爱啊!都过去这么久了,奶奶对爷爷还是无法忘怀。
我忙用袖子给奶奶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奶奶,您别难过了,爷爷在下面也不希望您这样的!况且这不是还有孙儿陪着您吗?”
奶奶擦了擦眼睛,呵呵一笑,“是啊,奶奶不难过,奶奶应该高兴。”奶奶的情绪不适合继续谈这个话题,我本打算今晚就到这的,可奶奶执意要将一切告诉我,我也只能继续聆听。
在耶岭另类的保护下,爷爷渐渐长大,他天分极高,靠着自学太爷留下的笔记,得到了太爷绝大部分的本事。并且太奶奶也教他巫术以自保,就这样,爷爷成了一名集巫道两家之大成于一身的传奇人物。
爷爷的一生很传奇,原本知道内情的人都认为以他的本事,就算耶岭再神秘,也不可能威胁到他。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颠覆人们的认知的,或许说,在爷爷出事前,所有人都是坐井观天的蛤蟆。
终于,在太爷最后一次进入耶岭后的第五十二个年头,第三次亡怨之灾,爆发了。
这一次的怨魂并没有前两次的凶猛,规模也不算太大,但麻烦的是,这一次的怨魂之灾牵扯出了一个恐怖的东西:一头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尸王。湘西一带大乱,很多村落一度成为死地,尸气弥漫。
玄门再度组织力量平祸,可惜,因为五十二年前的事件,巫道皆已元气大伤,并且在除四旧,打到一切牛鬼神蛇的浪潮中,无论是中原还是苗疆,所有的玄门都受到了冲击,真正的高手要么死于动乱,要么隐居深山密林不出,事态危急。
所幸这次的时局不同以往,国家统一,再无战争时期的乱相。依靠有序的组织以及威力巨大的热武器,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第三次亡怨之灾险之又险的平定了。
因为时局浪潮的冲击,爷爷奶奶听从太奶奶的话待在村里,在这一次的亡怨之灾中,爷爷奶奶并未参与。然而作为引发亡怨之灾源头的耶岭,怎么可能平静得了,爷爷奶奶虽没离开,但恐怖的事情依旧接踵而至。
在那段时间里,定岩村常常被黑雾封锁,人畜不得出入,即便是阳气极重的正午也有小孩在林间撞鬼,半夜家禽嚎叫不止,更有枕边闻鬼笑的恐怖事情发生。
一连折腾了好几个月,高龄的太奶奶离世,就在太奶奶离去不久,爷爷也在一个大雾锁村的夜晚消失了。
奶奶说,爷爷失踪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其实在爷爷失踪的前几天爷爷便显露出了一些端倪,老是莫名其妙的对着空气说话,时不时的呆坐神游,怎么叫也叫不醒。这样的情形持续到了爷爷失踪的那天。
一大早起来,爷爷一扫前几日的浑噩,精神奕奕的扛着锄头去帮奶奶翻菜地,也不顾浓郁的雾气和奶奶的劝阻。之后他自己动手下了他人生当中的第二次厨,据说第一次是和我奶奶结婚的那天,酒席的大菜由他掌勺。奶奶感觉不对,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爷爷也不回答,只是笑,不过奶奶却感觉那种笑很诡异。
天色暗后,两人早早的睡了,临睡之前,奶奶心里便产生了不安的感觉,抱紧了爷爷,和爷爷说了很多的贴心话。后来,奶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奶奶意识迷糊的听到床边有说话的声音。两个声音,一个是爷爷的,一个奶奶却听不出来,当时奶奶下意识想起来,但意识却始终迷迷糊糊,无论如何也无法清醒。
奶奶本是养蛊高手,身上伴有本命蛊,可以在危急时刻派上用场,可当时就连与奶奶性命交关的本命蛊也处于迷糊状态。
就这样,奶奶在迷糊之间迷糊的瞥见爷爷跟着一个迷糊的东西离开了。
之所以用东西形容,是因为奶奶看到的迷糊画面中,那东西根本不是人形,而有些像棵‘树’!
等奶奶第二天醒来之际,弥漫定岩村很久的雾气散了,阴沉的天气也放晴了,可爷爷失踪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奶奶之所以肯定爷爷进了耶岭,一方面是因为爷爷身上的诅咒,另一方面,是因为奶奶在爷爷身上种有相思蛊。这种蛊虫很奇特,一雌一雄,分别寄居在两个两情相悦的人身上,彼此可通过蛊虫感应对方的一些情况,比如生命体征、心情等等。
奶奶醒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沟通蛊虫感应爷爷的位置,可从雄蛊传回的信息,爷爷已经深入到了耶岭深处,并且没过多久,雄蛊的一切联系都被截断,彻底消失。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爷爷已经死了,另一种是耶岭里有东西隔断了雄虫与雌虫的联系。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奶奶无法接受的,他不止一次想进入耶岭寻找爷爷,但我老爹以及两个养子牵扯着她,她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到了这,诅咒的根源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诅咒竟然不是因为十二岁我闯进耶岭染上的,而是从太爷那一代就流传了下来。
可我仍旧无法理解,太爷进耶岭,爷爷也进了耶岭,甚至奶奶、道士、百灵姐还有我也进过耶岭,而我更是进去过两次。耶岭里虽然恐怖,可连我这样什么都不会的菜鸟都能活着走出来,太爷和爷爷本领高强,为什么会失落在里面呢?
关于此,奶奶给了我一个让我无比挫败但却不得不信服的解释:当年,第二次亡怨之灾平息后,太爷两次进入鬼翻岭,那一帮末代玄门大佬将耶岭边缘地带清扫了几遍,最可怕,最诡异的东西被他们尽数封印,我们进入的那些地方,不过是前人扫清了道路的安全之地。
……
好吧!我是真没话说了,那么恐怖的地方也能叫安全,这种安全恐怕只是相对于太爷那帮人了。
奶奶告诉我,当年爷爷的至交好友,一个精于占卜的老道士曾替我老爹问卦,说不让他接触巫道之术,甚至让他从心底里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存在,或许有一丝可能跳出诅咒轮回。
于是奶奶从不在我老爹面前露出真本事,也不让其他人教他这些,后来我老爹成了一个忠诚的唯物主义者,对一切的封建迷信嗤之以鼻。还别说,那算命的家伙还真有本事,我老爹成为教师后,真的没有走爷爷的老路,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我心中大松,对老爹的担心也放了下来,同时也知道了奶奶这些年一直瞒着我这些的良苦用心,她必然是希望我和老爹一样成为一个不信邪的老顽固,然后平平凡凡的安然度过这一生。
可是,现在貌似已经晚了,我已经相信这些了,并且爷爷小时候经历的可怕事情在我身上也重现了。
第207章 离开
至此,我终于知道了自己和厄源诅咒之间的渊源,缘起于太爷的诅咒,将太爷和爷爷带进了耶岭,老爹虽然躲过一劫,可张家背负的诅咒并未终止,而今又出现在了我的身上,这是否意味着我的结局将和太爷与爷爷一样,最后还是要被耶岭吞噬?
和奶奶的谈话并未终止,我们没有再提往事,奶奶和我说起了我身上的厄源诅咒。
奶奶告诉我,厄源诅咒的恐怖在于它会不断吸引宿主周围的一切阴邪之物,将宿主害死。如果宿主本身实力强大,又或者身边有高人保护,被诅咒吸引来的东西自然无法威胁到宿主,但在宿主周围被打散的阴邪之物就会成为诅咒的养分,一旦诅咒成长起来,便会干扰宿主的生命和意识,甚至将宿主吞噬,成为最恐怖的魔胎。
这正是厄源诅咒的厉害之处,无论是否反抗,最后的命运都是相同的。
我十二岁前,因为奶奶的特殊保护,加上老爹教我的都是一些唯物的知识,我打小便不信鬼神,所以和老爹一样安然的度过了十二年。可十二岁那一次误闯耶岭,使得我不信鬼神的信念动摇了,诅咒因此爆发。仔细想来,这世界上大部分不信鬼神的人一辈子也撞不到鬼,可整天疑神疑鬼的人却时常撞鬼,不是没有原因的。
诅咒爆发后,奶奶遍查典籍,走遍了而今存世不多的几个隐世苗人部落,终于寻到了一个能保住我的办法,那就是巫童。
巫童,是一种极为偏门的巫术,是奶奶从一个隐居在原始深山的古苗部落学来的。听奶奶说,那个古苗部落与世隔绝千年,族内人丁不旺,所以每一个新生儿都是极为宝贝的。在每一个新生儿降生之际,家里都会以特殊的手法抟土制作小孩,而后以秘传巫术将新生儿与小童泥塑性命相系,成型后的小童泥像,便是巫童。
将巫童像供奉家中,每日以灯油香火祭拜,巫童便会产生一种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保护与巫童像性命相系之人,在其遭遇生死危机时为其挡劫,有些类似中原道教制作的长命锁,但相比较起来,巫童无疑更为神秘。
奶奶费劲心力寻来巫童制作之法,替我制作了一个巫童,这也是十二岁后我每次回到老家都必须长夜跪在巫童像下念诵晦涩经文的原因。
听到这,我想起了回到村里那晚上的情形,原来当时小巫童拽着我的衣角不让我出门,竟真是为了保护我。我心中有些内疚,要知道当时看到小巫童狰狞可怖的面相时,我可是把它当成了恶鬼看待的。现在想来,巫童之所以出现在天坑里,肯定也是为了保护我。
既然说到了巫童,我便把巫童跟进耶岭,甚至还有可能吞掉了冥胎的事情告诉了奶奶,问她巫童会不会有事。
奶奶点了点头,露出一丝诧异之色,说道:“她应是感受到你遇见了危险,所以跟了进去,我也看过她了,她确实吞噬了一枚大阴之物,不过怎么会是冥胎?还有,你是如何知道天坑下有冥胎的?”
我心中一动,进入耶岭前后的经历我虽然与奶奶说过了,但有一些细节还是被我省略了,因为那叙述起来实在太啰嗦了,现在奶奶问起,我正好问一下张灵瑾和张天行是不是和我们家有关。
“奶奶,我也是在天坑壁上看见了一段留言,才知道坑底有冥胎的,而且也是那段留言告知我冥胎能压制诅咒,对了,我记得原话是……”我凭着记忆,把张天行那段留言的原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而奶奶在听到这一段话后,脸色骤然变了。
“小逸,留下这段话的人叫什么?”奶奶神情激动,浑身都在颤抖。
我诧异的看着奶奶,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说的那些可比这个要刺激多了,可奶奶一点反应也没有,现在不过是说起了一段留言,奶奶竟然会有这么大反应。不过在她老人家面前我可不敢卖关子,忙答道:“他叫张天行!”
“什么!”
奶奶身形一晃,险些从床上摔倒,我忙扶住她,心里更加诧异了:“奶奶,您这是……”
奶奶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长长吸了一口气,平静了心情,才对我说道:“你确定他真的叫张天行?”
我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奶奶突然叹了口气,喃喃道:“果然,果然啊,他是知道的,他是知道的……”
我一头雾水,刚想发问,奶奶却摇了摇头,反而问我:“小逸啊,你知道你爷爷和你太爷的名字吗?”
“知道!”我点了点头,见奶奶有些惊讶,我有些尴尬的说道:“原本我是不知道的,因为你们都不告诉我,我也是刚刚看到两位先人的灵位才知道的,爷爷名讳闻道,太爷名讳玉虚。”
奶奶回头看了一眼爷爷和太爷的灵位,露出了恍然之色,对我说道:“这灵位我原是锁在柜子里的,近来多事,我才取出祭拜的。那你说的不错,你爷爷叫作张闻道,你太爷叫作张玉虚,不过你太爷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嗯?”我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但随即我便联想到了一些东西,心说不会吧,慌忙问道:“奶奶,该不会……张天行,就是我的太爷?”
奶奶看着我张大嘴巴的样子,笑了笑,点头道:“没错,天行是你太爷的师傅为他取的道号,后来你太爷声名鹊起,人们便只记得天行道人,你太爷便叫了这个名字,但人死归根,还是需要用本名的。看来他当年再次进入耶岭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诅咒的存在,所以特地留下了解救之法,只是这地眼,奶奶也不清楚。”
我已经记不清今晚自己到底被惊到了多少次,我早便猜测到有这种可能,只是真被证实以后,自己反而有些不敢相信。这时我忽然想起另外两个人,慌忙向奶奶问道:“那张举明和张灵瑾这两个人和我是不是也有关系?”
“张举明,张灵瑾?”奶奶口中念叨了一遍这两个名字,露出了一脸的疑惑,看向了我:“怎么,这两个是什么人?难道他们也在你说的天坑里留了话?”
我看着奶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错了,这两个人虽然也姓张,却和我没有关系,否则奶奶不可能不认识。可如果是这样,事情就有些诡异了,那封寄到报社的信以及信中涉及到的两人的姓氏,莫非只是巧合?
我陷入了沉思,直觉告诉我,那封信一定和我有极大的渊源,张举明和张灵瑾都知道耶岭的存在,并且张灵瑾还亲身进入了天坑,而且两人都姓张,如果是巧合,那也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小逸,小逸……”奶奶拍了拍我,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我只得将张灵瑾也进入了天坑的事实以及我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奶奶,奶奶也感觉很惊讶,不过却也只是安慰我说这可能只是个巧合,让我别放在心上。
这一次长谈终于在深夜的时候结束了,这次长谈让我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知晓了很多秘辛。我没有和奶奶提及耶岭中心妖湖的事情,因为说起妖湖必然会牵扯出一直纠缠我的那个梦魇,从奶奶告知我的厄源诅咒相关信息来看,诅咒是诅咒,梦魇归梦魇,除却梦中的湖是耶岭中心的湖外,二者之间没有太多直接联系。诅咒招来邪祟,不断成长以吞噬宿主,而那个梦魇则是一直重复着一件事情,似乎在向我传达着什么,只是这种传达的方式一不小心便会要了我的命。
离开奶奶房间后,我发现已经两点多了,道士和百灵姐都已经休息了,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奶奶告诉我,因为冥胎吸收了厄源诅咒这十多年来积聚邪气,诅咒已经被压制,暂时不会威胁我的生命。
和奶奶的谈话虽然结束了,可我脑海里却始终在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在我有了困意准备躺下休息的时候,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问题。
在和奶奶讲述凤阳经历的时候我说的非常仔细,我已经提过那封信,包括信里的两个主人翁张灵瑾与张举明我都提过一遍,而之后我再具体问起这两人时,奶奶却露了一种茫然与陌生的表情,这是绝对不合理的。
我心中生疑,一下睡意全无。
奶奶年纪虽然大了,可她的身体硬朗,记性甚至比我还要好,半个多钟头前刚刚提过的名字,而且还是非常关键的两个名字,半个小时后我再度询问详细,奶奶不可能没有印象,既然有印象,可奶奶表露出的却是从未听过这两个名字的茫然,这说明了什么?
奶奶一定有什么事情隐瞒了我!这个念头刚起,我再也忍不住,穿好衣服起身准备再向奶奶细问,可奶奶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我只得满心疑惑的回到了房间,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张举明和张灵瑾这两个人对于整件事情非常重要,搞清他们的身份,对我寻找出寄信人非常关键。可奶奶的性格我很清楚,他如果真的有意隐瞒,就算我问破了大天,她也绝不会透露一个字,况且如果只是我想多了,那冤枉她老人家岂不是会让她心寒?
这下我也没了主意,满脑子的疑问挣扎了一整晚。一夜未眠,第二天起来后,我看奶奶时总觉着她心事重重,昨夜纠结了一夜的问题便也问不出口了。
……
山鬼祭因为村子出的那件事而被推后到了年前,事情已了,我也该离开了。
道别了满心不舍的百灵姐和心事重重的奶奶,我们搭上了两个自驾游来参观山鬼祭的驴友的车子,他们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男的二十五岁,叫王晰,女的二十三岁,叫董倩。两人的性格都很开朗,因为山鬼祭推后的缘故,让他们很是沮丧,一听我们是本村人,很是热情的答应载我们出去。
道士自小跟随他师傅走南闯北,摆过地摊算过命,一张利嘴能把黑的忽悠成白的,很快便和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在得知他道士的身份后,小两口不但不排斥,反而很是崇拜的请道士帮忙算一卦。我们承了人家的情,不好拒绝,道士便假模假样的看起了董倩的手相。
我本以为道士要开始忽悠人家了,可没想到他看了董倩的手相后,脸色一变,随即他又很快的掩饰了起来,开始瞎扯一些有的没的,最后不知从哪摸出两道折起的符递给两人,说他们最近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让他们一定得带上这个。
道士的表情变化非常迅速,董倩是坐在副驾驶座伸手过来,座椅挡住了她的视线,所以她并没有发现道士表情的变化,可我就坐在道士身边,清晰的捕捉到了这一丝神情变化,心里有些奇怪。不过道士不想表露,我自然不会戳穿他,便就这么看着。
倒是董倩听到最近会有麻烦后吓了一跳,不过道士送了符给她,她千恩万谢的结果,将一枚小心翼翼的戴在了自己身上,另一枚装进了正在开车的王晰口袋里。看得出,董倩非常在意王晰,小两口的感情应该挺深的。
这是一段小插曲,不过之后道士明显和两人聊得就没有刚才那么熟络了,这让我有些奇怪。
刚修好没几年的山路盘旋险峻,离开村子没多久,我一下想起了那枚木蜻蜓,忙和两人商量,看能不能转去这附近的另一个村子。两人得了道士的符,而且和我们也聊得投机,便爽快的答应了。
七弯八拐,车子好不容易开进了我记忆里的那个村子,我急忙下车找人询问。本地人对外地人的态度有些不同,尤其是穿戴时髦的城里人,到了这很容易被坑,但我说的是方言,那个老乡便把我当成了自己人,带着我找到了当年那群玩伴中的一个。
我们找到的那个女孩已经在四年前嫁做人妇,而今小孩都能打酱油了,见到我,她很是疑惑,经我一番解释后,她很快想了起来,非常开心的和我聊起了当年在一起玩耍的趣事。
当我提及那群玩伴中有没有人失踪时,她神色一黯,说道:“小梅你给还记得,一年前,她挨(和)她爹克(去)山里打猎,结果失踪了,她们一家就父女两个,都失踪了,现在连房子都荒废了。”
我一愣,小梅这个名字我确实有些熟悉,我努力回想,终于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非常清秀可爱的小女孩的模样。刹那间,我怔住了,呆呆的看着手里的木蜻蜓,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我记起了这个叫小梅的姑娘,也记起了这枚木蜻蜓。
大敦湾,青石凼,当初那个刚从水里出来被我无意间看光了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小梅。从那以后,我和那群女孩子成了好朋友,渐渐对女孩当中的小梅产生了朦胧的感觉,后来,我无论做什么事都想引起她的注意,特意在她面前卖弄,而她却显得非常讨厌我。
再后来,我用了两天的时间削了一只木蜻蜓送给了她,却被她当着面扔在了地上。我伤心的哭了,也跑了,后来,我进了耶岭,后来,当初的玩伴便失去了联系。
十多年后,我再次遇到了这枚木蜻蜓,它保存得很好,跟新的一样,可小梅却已经不在了。可是为什么,当年她不是已经扔了吗?
“唉,可惜喏,阿逸啊,有个秘密…小梅哄了你十多年,现在小梅不在了,我觉得也该告诉你了!”
我看向她,她叹了口气,看着我手里的木蜻蜓,说道:“当初小梅是喜欢你的,只是她很害羞,还有你看光了她的身子,她已经打算嫁给你了,可是小姑娘脸皮薄啊,你当着那么多人面送她这个(guo)东西,她脑子一昏,就给扔了。后来你哭着跑了,小梅也哭了,后来她去找了你好几回,你都不在,小梅只能把你送她的东西当成你,一直珍藏着,一直到她失踪……”
她的话宛如一记惊雷重重的击在我的心里,我呆呆的看着手里的木蜻蜓,眼睛已经模糊了。
小梅的家已经荒废了,我带着这枚她死后也放不下的木蜻蜓离开了,一路上,我沉默不语,道士和董倩两人也得知了一些端倪,照顾我心情,也都不在说话。
到了镇上,我和道士去医院看了二虎,他刚做完手术,伤口好得非常快,和他聊了一会后,我们告辞离去。
董倩两口子下一站的目标是湖南,但他们也必须先回县上,然后才能上通往湖南的国道,我们便继续搭车,到了县里,两人才略有些遗憾的和我们分别。
一路转车到了昆明,这次我提前定了机票,没有再坐高铁。登机后,我看向道士,问他早上给董倩算命的时候是怎么回事?
第208章 无法捉摸的命运
道士还想打哈哈,我毫不留情的戳穿他,他收敛了笑容,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反过来问我:“记者,你觉得道爷说给他们算命,是在开玩笑吗?”
我一愕,问道:“难道不是?你可别告诉我你真会算命。”
这家伙看了我一眼,还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没错,道爷对卜算之术确有涉猎,虽然算不上精通,但也能窥探到一丝天机。”
道士虽然嘴上说不精通,可脸上露出来的表情却是牛逼轰轰的,这么一来我就更加不信他说的话了。
“怎么,不信?”道士瞥了我一眼,见我满脸质疑,他哼哼道:“知道在凤阳时道爷为啥一直没扔下你两个拖油瓶吗?”
我见他一脸神秘,不由也好奇起来,不过道士这人喜欢卖关子,我要是顺着他的意思问,指不定还要费多少口舌,于是便激他,用鄙夷的语气嗤道:“切,还不是因为那些黄金。”
这招果然有用,道士立马火了,大怒道:“放屁,老子是那种人吗?道爷虽然爱财,但从来都取之有道,哪有那么卑鄙。告诉你吧,道爷当时没自己走,一是因为你救了道爷一命,而且咱俩比较投缘,道爷不忍心看你就这么挂了;其二,在我们逃命的时候,道爷算过一卦,咱俩若是在一起,死劫可化,而若是分开逃命,两人必死。他娘的,就你给那点破黄金也想让道爷拼命,做梦吧!”
我一方面惊诧道士所说的,一边连连道歉,问他早上算出了什么。
话题转了回来,道士神色变得凝重,说起了他早上算命时的发现。
“大凶之相啊,而且道爷还无法算出凶兆的源头,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人在最近一个月内必死无疑。”
“什么?”我大吃一惊,惊诧的看向道士,问道:“你没搞错吧,这,这怎么可能?”
道士摇了摇头,非常肯定的说道:“只看手相,道爷自然不敢如此笃定,但我问过了两人的生辰,又推演了一遍,还是死劫,无解!”
“无解?”我疑惑的看向道士,“你当时不是给了他们两道符了吗?”
“符?”道士苦笑:“你也太高看道爷了,我给他们的只是一张普通的辟邪符,而他们即将面临的是必死之劫,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的。”
我顿时有些无语了,骂道:“卧槽,你他娘的也太不厚道了,既然没用,你还给人家干吗,这不是坑他们俩呢么?”
王晰和董倩给我的印象非常好,两人都是那种率直善良的人,之前不知道情况还好,现在既然知道了,我自然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死掉,忙问道士有没有救他们的办法,哪怕是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近期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也行啊!
道士很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没用,他们两人的死劫很特殊,是冥冥当中已经注定了的。这种死劫又叫作阴判劫,意思就是你的寿命已经到了终点,阴间司掌生死簿的判官已经给你勾掉了名字,所以你是必死无疑的。就好像往低处自然流淌的水,已经注定了要往低处而去,所以不管你做什么努力都是没用的。
阴判劫涉及到了天机,而占卜干的就是窃取天机的勾当,本就为天道所不容,所以真正涉及到天机的东西占卜之人都是不能泄露出去的,否则将遭天谴。
当然了,这是道士的说法,至于有几成真几成假,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道士说他之所以没有将算出的结果告诉两人,最根本的原因是告诉了两人也没用。
如我刚才所言,我们提醒了两人近期有死劫,他们听信了,然后也找了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按照原先的轨迹,他们可能是出车祸死、被人杀死或是被别的东西害死,而经我们干预后,他们躲了起来,可还是有可能病死、猝死甚至自杀而死,这顶多是改变了两人之前预定好的死亡地点和死亡方式,而最后的结果是无法改变的。
而且干预了两人未来的轨迹,确实也会造成一些意想不到的影响,可大可小,所以道士才没有道出实情。不过碍于情面,道士还是给了他们一些暗示,给他们符箓,这其实就是一种警示,至于能不能领悟道士的提醒,其实也没多大影响了。
听完道士的解释,我愣神了良久,直到飞机起飞,强烈的不适感才将我从呆滞状态中拉了回来。我叹了口气,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但也知道这确实没办法,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既然谈到了算命,而且身边正好有一个现成的大师,我一时兴起,伸出手让道士也给我算算,看看自己最近有没有什么劫数。
以我和道士的患难交情,他自然不会反对,接过我的手粗略一观,样子非常的随意。我心中郁闷,心说这狗日的该不会是随便装个样子糊弄我吧!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道士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狰狞,眼睛暴突,露出了非常惊悚的表情。
见他这副模样,我心中一惊,刚想说你别吓我,就听道士一声闷哼,一口鲜血直喷在了前座一个光头的脑袋上。那人也算倒霉,原本他是戴着帽子的,可是这会刚登机不久,舱内有些气闷,他便把帽子摘了,该巧不巧,道士这一口老血正好吐在了他泛着油光的脑袋上。
光头汉子顿时就怒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大骂,可一看见后座道士的样子,他一下就懵了,骂人的话也噎在了喉咙里。而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头上的不是口水而是血了,伸手一摸之下,顿时妈呀一声,吓得呆坐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被吓到了,我也被吓到了,此时的道士不止嘴角有血,眼耳鼻中都有血液渗出,当真是七窍流血。
道士的样子让机舱内起了恐慌,闹出的动静很快吸引来了空乘,在看见道士的情况后,来的几个人也都吓了一跳。这些人虽然岗前受过救护培训,但道士的情况实在是恐怖了一些,正不知道该怎么半的时候,原本已经翻白眼的道士突然咳嗽了起来,我一喜,急忙给他拍背,大约一分钟后,这家伙总算缓了过来。
一场原本极有可能发生的返航危机因为道士的苏醒而解除了,说来也怪,道士苏醒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但乘务人员还是给他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大碍后,帮他清理了一下,这才作罢。
前座的光头被喷了一头,虽然觉得晦气,但看道士的惨样,最后还是没有发作。
事情平息后,我问道士是不是真没事了,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我这才放下心来,毕竟他刚才的样子实在是太恐怖了。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算个命你也能算到七窍流血?”我很是纳闷的问道。
说起这个,道士的脸刷的沉了下来,压低了声音没好气的骂道:“你他娘的还好意思说,我跟你说啊,以后千万别叫人给你算命,千万不要!”
“为啥?”
道士摇摇头,一脸后怕的说道:“没有为什么,如果你不想有人死的话!
这话说得我后背凉飕飕的,我知道这家伙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便问道:“这话什么意思?你刚才都算到了什么?”
算到了什么,道士不肯说,不过他却告诉我近期我极有可能有一次劫,等我再追问的时候,道士却又不说话了。想到了董倩那件事,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这件事在之后的几天内一直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结,搅得我睡不好吃不香,后来过了很久后道士才告诉我,其实他当时根本什么也没算到,因为在他试图给我推算的时候,他便受到了非常可怕的反噬,差点要了他的命,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
奔波了一天,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因为奶奶那件事,我昨晚一宿没睡,白天又奔波了一天,身心俱疲,刚一回到家我便瘫在了床上,完全不想动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都这个时间了,巧儿姐竟然没在家。
屋子里的陈设和我离开时候一模一样,桌子上也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我和道士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当初离开的时候,巧儿姐收到了一条信息,是她弟弟发来的,内容说的是她妈妈过世了。一个前不久还好好的人,突然间说没就没了,这事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当初巧儿姐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情绪便已经濒临崩溃了,可我因为诅咒的事情没能陪在她身边,这让我心里很是内疚。
道士看着屋里的情况,皱着眉头说道:“距离我们离开已经快半个月了,看这情形,林妹妹在这半个月里一直没有回来过啊!”
林妹妹,是道士和我们住一起后对巧儿姐改的称呼,说是这样叫着亲切。
我听出道士话里另有所指,便问道:“怎么说,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道士看了我一眼,反问道:“正常情况,人死到出殡需要几天?”
我呆了呆,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说对啊!在我老家,人死后亲朋瞻仰了逝者遗容后,便马上装棺、设灵堂,然后根据选定的下葬吉时决定停棺多久,一般来说不超过七天。天府之地虽然丧葬习俗有所不同,但毗邻的两个地方习俗互相影响,相差不会太大,我就听一个本地的朋友说过,他爷爷死后从入殓到出殡只有五天。
就算本地不同区域也有差距,顶多延长个四五天,也不过十天,而我们离开已经半个月了,巧儿姐在这期间一次都没回来过,这便有些蹊跷了。
别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我心里想着,忙拨通电话打了过去,然而另外一端提示的却是对方已关机。
我心里一沉,道士这时候就安慰我,说也许是人下葬了,家里还有些别的事情需要她处理也说不定,让我别瞎想。我点头,道士说的也有可能,但我的心里却总是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原本我是不打算吃饭的,因为实在太累了,可道士非说肚子饿,扛不住,拖着我到附近一家火锅店折腾到了大半夜。
我和道士干掉了三瓶剑南春,当然了,其中两瓶半是他喝的,我酒量不行,就是那半瓶,当中还有一半是我趁道士不注意时悄悄给倒进了锅里,否则半瓶下去我早翻了。
即便是这样,等到结账走人的时候,我脑子也是晕乎乎的,舌头也打结了,愣是把结账给说成了劫色,吓得收银台的妹小妹妹花容失色,幸亏老板是我认识的人,否则当晚就有可能被直接扭送派出所了。
两人晃晃悠悠的回到家里,此时酒力也起来了,我连衣服也没脱,倒头就睡着了。
兴许是晚上的火锅口味太重了些,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我的嘴里干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全身都烧起来了一样,难受得紧。我揉着眼睛爬了起来,脑袋还有些晕乎,想去开灯,但按了几下开关后才发现好像停电了,我只得打亮手机灯光眯缝着眼睛摸到了客厅,连喝了三大杯,口里的干渴才舒缓了些。
我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去继续睡觉,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迷迷瞪瞪的,我只看见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提示,心说这么晚了谁还打电话来,也没看清是谁打来的,便直接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很长时间都没人说话,我喂了几声,才听到一阵咯吱咯吱好像老猫挠树磨爪子的声音,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神经病!”我骂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迷迷糊糊的摸回房间,倒下去又睡着了。
……
这一觉睡得很沉,并且我又开始做梦了。从冥胎压制了厄源诅咒后,我已经好多天没做梦了,而且这次做的还是一个非常诡异的梦。
第209章 被活埋的死人(上)
我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漆黑封闭的地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我惊恐伸出手四处摸索,却发现上下左右八个方向都有墙,而且在一道墙上,慢慢的有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显现了出来,就在我的眼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等醒过来的时候,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我愣愣的看着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已经十点多了。
好诡异的梦!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感觉浑身一阵黏腻,难受得紧,便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在这个过程里,我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梦里的画面,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于是就去找道士,想让他把帮忙分析分析。
道士昨晚确实喝多了,现在还睡着,我叫醒他还招来了一通埋怨,我跟他说有要紧事商量,他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才问我什么事?我把昨晚做的那个诡异的梦和他大概说了一遍,然后又问他:“哎,在飞机上你不是说我近期可能有劫吗?会不会和这有关?”
道士皱着眉头想了想,摇头道:“这个道爷也不清楚,你做的梦确实有些诡异,不过梦这种东西本来就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如果是别人的话,道爷还能算上一卦,可你么,道爷是真没胆量再试一次了,昨天老子差点就去和祖师爷谈人生理想了。”
我见道士不像骗人,不由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昨夜接到的那个电话,当时我迷迷糊糊的,也没注意是谁打来的,于是忙掏出手机查找通话记录,一看之下,我不由愣住了。
通话记录显示我接到电话的时间是昨夜四点四十四分,电话只接通了十秒,然而让我吃惊的是来电显示的名字,那竟然是一个非常诡异的名字:林妈妈。
林妈妈,也就是林巧儿的母亲,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电话,竟然是她打来的,我顿时感觉后脊发凉。
道士看我脸色难看,凑过头问我怎么回事。我把电话的事告诉他,他也感到一阵错愕,不过道士毕竟阅历丰富,脑子也活泛,马上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你也别多想,这人死了,遗物肯定是被亲人收了起来,说不定就是林巧儿打给你的,镇定些,你马上给林妹妹打个电话。”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急忙拨通了林巧儿的号码,然而打过去后还是提示关机。我心中一沉,要说昨晚天晚了,林巧儿已经睡了,这有可能,可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总不至于还没醒吧?
我看向道士,他同样紧锁着眉头,想了一会后,忽然让我继续打,只不过这次换成林妈妈的号码。
我啊了一声,一下僵在了原地,打给死人,这让我心里有些发虚。见我愣着不动,道士骂了一声怂货,一把夺过手机拨通了号码,一点也不带犹豫的。他按下了免提,手机那端的动静一清二楚的传了出来,我屏住了呼吸,小心的听着。然而等了足有一分多钟,那边始终没人接。
既然能打通,说明手机还在使用,至于没人接,可能真的像道士说的那样,手机被当做遗物保管了下来,昨晚上那通电话指不定是谁搞的恶作剧。
我这样安慰自己,倒也不怎么害怕了,不过这事始终是一个疙瘩,不查清楚估计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都会坐立不安,况且去世的是巧儿姐的妈妈,我理当去祭拜。
和道士商量后,我们在当天便赶往了林巧儿家里。林巧儿是本地人,她家就在临近市郊的一个村子,我之前也去过两次,坐车的话大概需要三个多小时就能到。
我们是两点钟出发的,两个小时后到了镇里,之后又包了张面包,花了一个多小时到达林巧儿家所在的村子,等我们下车进了村后,已经是下午六点整。
小村离大都市很近,这几年发展很迅速,家家户户盖起了小洋房,看起来不像农村,倒有些像一个小型的城镇。
我之前已经来过几次,知道她家在哪,倒也省去了问路的麻烦,七弯八拐后来到了一幢三层小洋房前,这便是林巧儿的家了。
刚来到门口,一个穿着黄色毛衣,大概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鬼鬼祟祟的从房子后的一个角落里摸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串鞭炮,眼睛贼兮兮的四处乱瞟。
小毛孩这副鬼头鬼脑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不由会心一笑,朝他打了声招呼。小孩是林巧儿的堂弟,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便和他认识了,后来每次来玩我都给他带礼物,所以他一直很喜欢我。
我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小家伙下意识的把手里的鞭炮往裤裆里塞,我和道士差点笑喷了,道士乐道:“哪家的小屁孩,这是要表演边跑炸小鸡么?”
小鬼头藏好鞭炮后,这才抬头看我们,当看到是我后,小家伙脏兮兮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欢呼道:“小哥哥,是你啊!”
边说,他边把藏进裤裆里的鞭炮又扯了出来,然后开心的奔到我跟前,不好意思的说道:“妈妈不给玩,我偷偷藏的。”说着,他把鞭炮递给了我,意思是让我陪他玩。
我顿时大汗,忙摆手,问他:“你堂姐呢?怎么门好像是锁着的?”
林巧儿家的大门紧闭,门沿上贴着丧联,看情形应该已经出殡了,否则是不可能关大门的。
小鬼头挠了挠头,指着房子后的山林说道:“巧姐姐和爸爸妈妈都去后山祭拜姑姑去了,我偷了一串鞭炮悄悄溜回来了。”
我和道士都翻了翻白眼,摸了摸小屁孩的头,让他带我们过去,小鬼头一听还要再回去,马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晃了晃手里的鞭炮,说他还要玩鞭炮呢。我一瞪眼睛,吓唬他说要是不带我去,我就把你偷鞭炮的事情告诉你爸妈,他顿时急了,露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不过我和道士不吃他这一套,他也没辙了,又担心我真的告状,于是答应带路。
林巧儿家正位于村子的边缘,被农田环绕,穿过农田,便是葱郁的荒山。小鬼头告诉我她姑姑就埋在不远处的荒土坡,那里没树,穿过农田就能看到,说他要是过去肯定得被揍,让我还是放他回去吧!
这时我们已经穿过了三分之二的农田,已经看到他说的那个没有树的荒土坡了,并且也见到那个地方有青烟升起,那是燃烧黄纸产生的烟,很好辨认,见小鬼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也就同意了。小鬼头如蒙大赦,撒欢似的溜了,我和道士没有耽搁,忙加快了脚步。
很快,我们穿过了农田,发现农田尽头和山里之间有一条很宽的土路,土路上散落着许多鞭炮炸剩下的纸屑以及白纸钱哭丧棒等物。这是出殡留下的痕迹,这下我们更加不愁找不到路了。
沿着这些痕迹,我很快看到了林巧儿,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装,和一个比她小几岁的男孩一齐跪在一座泥土非常新的坟墓前,正在烧着纸钱香烛等祭物。边上还有三十来号人在不停的忙碌,更加奇怪的是,我在这些人当中还看到了一个留着八字须,看起来非常猥琐的道士。
之所以肯定他是个道士,是因为他穿着一身青色道袍,在一群人里非常扎眼。
我凑过头对道士说道:“诶,下面有你同行啊,去打个招呼?”
道士眼睛一瞪,看着坡下山坳里的一众人不屑的哼道:“屁的同行,道爷一看那王八蛋耍的把式就知道他是个招摇撞骗的假货,他娘的,道门清誉,就是给这帮垃圾祸害的。”
说着,他大跨步的往山坡下奔去,看道士这一副气冲冲的样子,心说不好,这要是和林巧儿的这些亲戚闹起矛盾可就糟糕了,于是忙也跟了下去。
我们的到来马上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见我们是生面孔,他们很是警惕的走上前问我们什么人,要干什么。
我刚想解释,这里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林巧儿也看向了这边,一下就看到了我和道士。我看到她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然后马上起身走了过来,对盘问我们的那个中年男人解释道:“大伯,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我妈妈也认识他们的!”
“噢,是男朋友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你看这事整的……唉,太可惜了,三妹要是能在坚持几年,说不定就能看到你们结婚了,哎,快,快过来上柱香。”
我一脸的尴尬,没想到大伯竟然误会了,不过林巧儿刚才的解释也确实有些歧义,她要是只说我是他的朋友,大伯可能不会误会,可她偏偏又画蛇添足的说林妈妈也认识我,而我现在确实也来祭拜,这就有些惹人遐想了。
林巧儿因为悲伤而略显苍白的脸色此时也因为大伯的误会升起了一丝红晕,显然也很尴尬,我本想解释的,担心现在的情形不适合说这些,况且林大伯已经拉着我上香去了。
我很是纳闷,我和道士是一起来的,为啥林大伯一眼就认定我是林巧儿的男朋友?难道是因为道士看上去太猥琐的缘故?我心里得意的想着,但很快,看到林妈妈墓碑的悲伤冲掉了我心中的得意,我无比虔诚的给逝者上了三柱清香。
第210章 被活埋的死人(中)
上完了香,林大伯还有事需要张罗,便走开了,道士这时候才凑上前来,假模假样的也上了三柱清香。
看着林妈妈的坟,我心里虽有无数疑问,但也知道此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只是在一边安慰林巧儿。我们的到来让巧儿姐很惊讶,但她心里无疑也是开心的,安慰的。
天色渐渐昏沉下来,我们陪着林巧儿在坟前烧着元宝纸钱,而林大伯一帮人则张罗着在坟前起了一座香案,和电影里的法坛一模一样。我一脸无语的看着那穿道袍的八字胡扬着柄桃木剑在法坛前怪模怪样的哼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就像一场加强版的跳大神。
我转头看向道士,发现这家伙的脸色都快阴得滴出水来了,牙也咬得咯咯直响,就差直接动手揍人了。
我很是纳闷,人都已经葬了,为什么还要请道士来做法?而且这请的还是个假货,于是压低了声音问林巧儿:“巧儿姐,这是怎么回事?”
林巧儿早就发现道士神色不对,道士的本事她是知道的,于是就说道:“妈妈这几天……不安生,大伯他们请先生来看,先生说妈妈在下面放不下我和弟弟,所以一直不肯走……”
“于是你们就请了个骗子来做法?”道士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声音稍微大了点,让边上林巧儿的弟弟给听见了。他诧异的抬头看了看道士,我和林弟弟是认识的,忙解释:“这家伙瞎说的,别在意哈!”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林弟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很是鄙夷的看了一眼那正在跳大神的八字胡,说道:“没事,他说得没错,本来就是骗子。”
我和道士都是一愣,心说他怎么知道,马上又听他说:“什么道士,都是装神弄鬼的骗子,这世界上哪来的鬼?是大伯他们太迷信了。”
我和道士相视苦笑,没再说什么,倒是林巧儿皱了皱眉,我们一起经历了凤阳的事情,她已经相信了这些东西,可现在听道士说来的是个骗子,她顿时有些生气了。
道士也生气,不过生气归生气,眼下这种场合,不适合闹出事情,于是道士和林巧儿都没支声。法事做完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过这里三十多号人,我们也不怎么害怕,等回到村里后,林大伯和一众长辈张罗着去招待八字胡去了,我和道士则回到了林巧儿家里。不过道士左想右想,越想越不爽,说非得给那个骗子一些教训才行,于是连屁股都没坐热,就又出去了。
我也拦不住他,只能叮嘱他别闹出事情来。
回家后,林巧儿的心情也好了些,话也渐渐的多了,她开始问我一些问题,比如我怎么会到这来?
我回答说我们昨晚回去后,见你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一想已经半个月了,担心你出事,所以今天马上就赶过来了。我的回答让她大为感动,她一下抱住了我,哇的哭了出来,哭得很伤心,仿佛心里藏着的所有委屈一下子决堤了。我叹了口气,抱紧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任她抱着发泄心中的委屈与悲伤。
良久后,她的哭声终于停了,而我的肩头也光荣的被眼泪打湿了。林巧儿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我,一刹那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叫了一声:“呀,弟弟……”她慌忙去看身边的林弟弟,却没找到人,我尴尬的笑了笑,道:“你哭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哦!”说着,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看着她哭花了的小脸,我心中一揪,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她究竟哭了多少,真是难为她了。
我从桌上抽了纸巾帮她擦干了泪痕,虽然这些年来我俩已经很熟了,但这么亲密的动作还是头一次,她很是不好意思。哭过发泄过,我们开始说起了正事。
林巧儿告诉我,她的手机前两天忙林妈妈葬礼的时候不知道扔在了哪,找不到了,不然她早给我打电话了。我心中恍然,难怪打过去一直关机,可能是扔在什么地方没电自己关机了。
说着,林巧儿又问我诅咒的事情怎么样了,我把这次回家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的和她说了一遍,当然了,我只是说了大概,具体遇到的那些危险却是一点没提,当听到诅咒已经被压制,暂时不会有危险后,她很是开心。
我想起了昨晚那个诡异的电话,于是问她:“巧儿姐,你昨晚上是不是给我打电话了?”
她很惊讶,睁大红红的眼睛盯着我:“没有呀,我不是和你说了么,我的手机丢了。”
我看着林巧儿的表情,知道她不可能骗我,而且以她家里现在的状况,她更加不可能搞恶作剧,我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电话,难道有人拿我的手机给你打电话?”
“不是!”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昨夜接到林妈妈电话的事和她说了,她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煞白煞白的。
见她这反应,我心中一动,心说莫非有内情,于是忙问:“怎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楼下的大门被敲响了,我们暂停了谈话,我透过窗子往下看去,发现敲门的是道士,这家伙回来了。
道士的心情很不错,不知道从哪搞了个黄色的大包背着,鼓鼓囊囊的,嘴里还哼着小曲,一屁股坐道沙发上,将背包放到了跟前的茶几上。我心中疑惑,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伸手将布包解开,哗啦啦,桃木剑、罗盘、八卦镜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下散了一桌子。
我瞪大了眼睛,向道士投去了疑问的目光。道士嘿嘿一笑,解释道:“这是从八字胡那倒腾来的,那家伙虽然是个家伙,但他身上的这些东西可是真家伙,道爷怀疑他这是找到了茅山某个隐世高人的闭关洞府,这才得了这些宝贝,他娘的这些东西放他手里简糟践了,道爷怜香惜玉,顺手给收了过来。”
“我靠,你把他打劫了?”
道士嘿嘿一笑,“这倒是没有,不过嘛,打是打了一顿,谁让那王八蛋败坏道门清誉,不过这些东西可是道爷正经买过来的。”
我翻了翻白眼,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不过我也懒得去管这些,反正八字胡也是骗子,被揍也是活该。我看向林巧儿,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也许是道士在身边的缘故,林巧儿这次没那么害怕了,脸色好了一些,将近来发生的怪事说了一遍。
原来,林妈妈早在十天前就已经下葬了,依照这边的习俗,人死后需在大堂停留七日,第七天才能下葬,可林妈妈却在第五天就急急的下葬了,当中因由,正是那发生的怪事引起的。
林妈妈是突然猝死的,没有生病,也没有中毒,就这么突兀的走了。被邻居发现的时候,林妈妈躺在院子里的水龙头边,身体都已经僵硬了,很快,村里能叫得上的亲朋都赶了过来,也通知了派出所,不过这不是命案,警方很快就离开了,亲戚们开始准备后事,同时通知了林弟弟和林巧儿。
两人回家告别了林妈妈后,入殓装棺,布置灵堂,通知亲朋,在大伯等亲戚的住持下,丧事有条不紊的进行。
正当人们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悲痛中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按按照习俗,林巧儿和林弟弟需要守孝七日,七日里,睡要在棺边睡,吃须在棺边吃,而且睡觉的时候也不能都睡,必须留一两人在边上看着,防止黑猫靠近棺材导致诈尸。
姐弟两人还有叔伯家的哥哥姐姐一同陪着守灵,倒也不怎么害怕,可第二天夜里十二点左右的时候,由林弟弟和几个堂弟妹守夜,正当林巧儿刚准备休息,却惊骇的发现棺材顶上蹲坐着一只黑猫,黑猫泛着幽光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林巧儿,她被吓坏了,但马上想到不能让黑猫靠近棺材,忙去驱赶。这时灵堂外的林弟弟等人听到动静赶了进来,帮着把黑猫撵走,事情平息了,可林巧儿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她躺在棺材旁的地铺上,很快睡着了,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棺材里传出了敲击棺材板的声音。林巧儿惊醒,那声音却停了,就在她以为那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准备继续睡觉的时候,棺材里再次传出了一阵诡异的声响。
呲啦……呲啦……
那声音非常刺耳,就好像猫用爪子在不断抓挠木板发出的声音,林巧儿当场给吓懵了。
第211章 被活埋的死人(下)
当晚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怪响,在惊悚恐怖的氛围中,几个人抱着团撑到了天色初晓。几个早起的长辈来到灵堂,看到林弟弟等一帮小辈神色惊恐的躲在院角瑟瑟发抖,心里奇怪,一问之下,脸色也变了。
诈尸的事情以前不是没发生过,可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谁会想到自己家里也能出这事?
大伯年岁大了,见的事情也多了,并没有慌张,他壮着胆走进了灵棚,果然也听到了那种刺耳的抓挠声从棺材里传出来。
这下大伯再无怀疑了,连忙退了出来,招呼几个子侄去找老公鸡,取了鸡血泼在棺材上,说来也怪,棺材里刺耳的声音竟然真的消失了。
大伯松了口气,一帮年轻人也看得目瞪口呆,事情总算平息了,大伯神色严肃的叮嘱当晚在场的人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情声张出去,然而到了晚上,怪事又发生了。
因为昨晚的事情,前一天晚上守夜的小年轻们都怂了,没办法,第三天夜里只能由大伯和其他长辈来守。这一次,大伯和长辈们做了充足的准备,特地弄来了一些驱邪的东西,类似朱砂、桃木、雄鸡,甚至连黑狗也借了一条。然而,所有的准备都没用,怪事还是发生了。
夜里的时间是非常难熬的,这边的人都好麻将,为了打发时间,大伯还去村里的麻将馆租了一张麻将桌,打算打个通宵,也希望通过打麻将来忘却恐惧。
前半夜风平浪静,几个人轮流打了好几圈,倒也真不觉得困,甚至还越来越精神,棺材也没有动静,渐渐的大家都以为今晚不会再出事了,可就在四点多困意终于席卷而来之际,敲棺材板的声音又响了。
大伯几人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面面相觑,而后目光都投向了灵棚正中停放的棺材。
几人里也就大伯比较沉稳,并没有失去方寸,压低声音叫几人跟着他上前查看情况,可这时候谁还敢往棺材上撞,一个个都吓得腿如筛糠,动也动不了了。
没办法,大伯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摸了过去。当然了,他并非空着手,他手里还端着一碗雄鸡血,毕竟昨天就是用这招让棺材消停下来的。
靠近棺材边,那声音更加清晰了,大伯仔细听了听,确实是棺材里传出来的,似乎棺材里正有人拍棺材板。大伯浑身的冷汗刷的淌了下来,知道可能真的诈尸了,不敢再耽搁,刚准备洒鸡血,眼睛一瞟之下却发现地上有一滩深红色的液体蔓延了出来。
这是什么?大伯心中一奇,蹲下身一看,发现那竟然是血,从棺材底板滴下来的血。
这下就连大伯也给吓懵了,大喊大叫的冲出了大门,其他人一看大伯都跑了,顿时一哄而散,全部跑回了家里。
院子里的动静惊醒了楼上睡觉的林巧儿,透过窗户,正好看见几位叔伯惊慌而散的景象,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下楼查看,可刚下到一楼,她就看到了无比恐怖的一幕,棺材盖,竟然被掀开了,一只手从里面探了出来。
林巧儿当时就给吓晕了,等她醒来后,天已经大亮了。棺材还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但大伯却请来了族里的长辈,一番商量下,决定不等七日期满,当天便下葬。
对于不知情的人而言,这个决定很突兀,也不合礼法,但只有林家的几个主事人知道,再留着这棺材,肯定得出大事。当天下午,林妈妈下葬了,出殡的过程没有再出变故,但就在棺材下葬后的第三天,也就是林妈妈死后的第七天,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帮着料理林妈妈后世的几个叔伯都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家堂屋里多出了一口淌血的棺材,棺材里一直传出凄厉的哭声,非常恐怖。第二天,他们家里的小孩子都病了,去医院检查什么也查不到,但小孩一直哭,迷迷糊糊的,吃药也不顶用,后来请先生看了一下,才知道小孩是被脏东西缠上了。
联系这两天的事情和那个诡异的梦,大家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又拖了几天,眼看家里的孩子越来越虚弱,几个叔伯终于忍不住了,凑在一起一商量,决定去请个道士做场法事超度亡魂,于是就有了假道士坟前做法的一幕。
林巧儿原本在第十天的时候就准备回去了,可就因为后来出的这些事,行程耽搁了,一直没走成,一拖便拖了半个月。
我和道士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林巧儿脸色苍白,对我说道:“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人死时身上带的所有东西都必须跟着一起下葬,妈妈出意外的时候装着手机,所以入殓的时候手机作为随葬品一起被装进棺材钉了起来……”
“什么?装进了棺材,那给我打电话的……”我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忽然想起了昨晚接通电话后听到的怪声,顿时感觉一阵刺骨的寒意升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我看向道士,问他对这事怎么看?
我们三人里,道士本就是此道中人,我们怕这些,可道士不怕啊,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会,然后看着林巧儿问道:“林妹妹,你刚刚说,你在下楼后看到棺材板被掀开,里面有手伸出来,你确定没看错?”
“没有,我敢肯定,因为弟弟发现我的时候,我的确躺在楼梯脚。”林巧儿神色肯定的说道,道士摸了摸下巴,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忽然说道:“明天,开棺!”
“什么?”
我被道士的话吓了一跳,逝者已矣,既然已经入土为安,怎么能又给人家刨开?这不仅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更是惊扰亡魂的伤天害理之举。
道士瞥了我一眼,哼道:“入土为安,安了吗?这里面有问题,如果道爷没猜错,可能……唉,总之如果不开棺的话,假诈尸很可能变成真尸变,而且林妈妈的亡灵也难以安宁,林妹妹,开与不开,选择权在你。”
“你是说,我妈妈一直不肯离去,是因为棺材里有问题?”林巧儿听出了道士话里的味道,急忙出声问道,这天底下有哪个子女不希望自己父母百年之后能安详而去,如果真的因为棺材有问题而让妈妈在下面不得安宁,林巧儿无论如何也难以心安,更不会原谅自己。
“算是吧!”
道士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解释。我看到林巧儿神色突然变得坚定,心里一叹,知道了她的选择,也就没再劝说。当天我们就睡在了林巧儿家里,她家有三间客房,我与道士没那么多讲究,也不想让她再去收拾,便同住一间。睡觉的时候,我就问道士刚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道士一看我的表情,知道我可能猜到了一些事情,也就没隐瞒,叹了口气,道:“如果道爷猜得不错的话,这很可能是一桩人伦惨剧啊!”
我心中奇怪,问他:“人伦惨剧,什么意思?”
这时道士却是不肯多说了,让我好好睡觉吧,明天很肯能会看到一些让人不适的画面,不休息好说不定一下就给吓掉魂了,说完也不管我的反应,自顾自的睡了。我心里还是一团乱,不过想到明天开棺肯定会看见林妈妈的尸体,已经半个月了,尸体可能都已经腐烂了,道士的警告也不无道理,于是也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刚一起来,我就看到林大伯带着昨天那帮人已经到了林巧儿家的院子里,不过看他们的架势,似乎情况有些不对,因为林巧儿正在和林大伯争吵着什么。
我赶忙挤了过去,听了一会后才知道两人争吵的正是挖坟开棺的事情。我心中突然有种不要的感觉,果不其然,两人的话题很快转到了道士身上,林大伯和好几个中年人全都脸色阴沉的瞪向道士,语气不善的喝道:“就是你说要挖弟妹的坟?”
“哪里来的死骗子,把他轰出去!”
“没错,妖言惑众,应该把他送派出所。”
……
原本这帮人听了林巧儿开棺的解释后还将信将疑,虽然排斥,但因为近来发生的怪事多少有些相信。可当看到说要开棺的竟是一个年轻得不像话的猥琐青年后,群情顿时激奋了起来,所有人都将道士当成了骗子。
我一阵头大,然而道士却一点也不慌,淡然的看着这帮起哄的人,突然一个非常魁梧的中年汉子忍不住要来抓道士,道士微微一侧身,右手闪电般的伸出,一下子钳住了中年汉子的手。中年汉子吃了一惊,下意识缩手,可道士的力气怎是他能抗衡的,扯了半天,他脸都憋红了,可手还是被道士牢牢的钳住。
林大伯眼睛一缩,看了道士一眼,我生怕道士把事情闹大了,急忙凑到林大伯耳边说了一句:“林伯伯,他是个道士,有真本事的道士,巧儿姐也知道的,不信你问她。”
林大伯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林巧儿,林巧儿何其聪明,她也担心闹起事来不好收场,忙也凑到大伯耳边说了些什么,这下大伯的表情更加惊疑了。或许是道士此时云淡风轻的姿态让他有了一种神秘感,又或者林大伯相信了我和林巧儿的话,他摆手让众人安静了下来,道士阅历丰富,精于人情,在林大伯让众人安静的同时也放开了中年汉子的手。
就在我想着怎么收场时,道士却主动邀请林大伯单独详谈,而林大伯竟然同意了。两人上楼详谈,不允许其他人上去,半晌后,在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道士穿着一身青衣道袍,头戴道冠,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而刚才还将他当成骗子的林大伯则一脸尊敬的跟在他身后,画面极其诡异。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林大伯被道士搞定了,其他人虽然仍有疑惑,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一群人都是以林大伯为首的,他都相信道士了,开棺的事情自然也就拍板了下来。
看着道士一副高人风范指挥着众人准备各种东西,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别人不知道,我和林巧儿可是清楚得很,这道袍分明就是他昨晚从八字胡那里打劫来的,没想到这家伙脸皮这么厚,昨天打劫来的东西今天就穿到了身上,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太阳高照,正午时分,一行人已经到了林妈妈坟前。道士简单的祭拜过后,看了看天,然后吩咐众人开始挖坟。
来的人没有昨天那么多,道士以八字犯冲为借口剔除了一部分人,包括我和林巧儿在内,总共只有十六人。累活自然有人干,我就陪着林巧儿跟在林大伯和道士身边,看着其余的人忙碌。
随着被清出的坟土越来越多,坟石也被拆开堆到了一边,整座坟包很快就被挖平了,露出了埋棺材的坟坑。很快,漆黑的棺材也露了出来,我一眼便看见棺材盖上有大片液体干涸的痕迹,知道那就是镇压尸体的雄鸡血。
棺材出现后,众人心里都有忌惮,动作也慢了下来,足足磨蹭了一个多钟头,坟坑才被完全清理出来,漆黑的棺材整个裸露在了空气中。
“大师,你看现在该怎么办?”大伯看着坟坑里的棺材,小心的问道,听他居然叫道士大师,我差点笑喷了,不过现场肃穆的氛围迫使我强忍了下来。
道士很果决,直接让人开棺。我很惊诧,因为道士一点准备都没有,要是林妈妈真的尸变了,打开棺材周围的人岂不是都要遭殃了?其他人显然也有同样的顾虑,迟疑着不肯动手,道士就喝道:“怕什么,现在日头正烈,阳气鼎盛,正是开棺的最佳时机,错过了时间,道爷可概不负责。”
一听这话,棺材边的人不敢耽搁,先是拔掉了棺材钉,正准备掀开棺盖时,突然嘭的一声,沉重的棺盖被掀飞出去十几米,负责开棺的几个人差点没给吓死,纷纷哭嚎着往外边爬去。
我也被吓了一跳,虽说在天坑里我也见过不少被地狱树复活的尸体,可当时本就身处危境,而且那些尸体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活过来也不过是干尸模样。可现在是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里,一个刚下葬没多久的人,还是一个我认识的人,就这么在我面前诈尸了,这种恐惧感简直无法言语,林巧儿更是吓得抱住了我,把头埋在我怀里不敢去看。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你们仔细看看,没有诈尸!”
我是第一个被道士的声音从恐惧中拉回来的人,我扭头去看,发现棺材里有一阵白烟喷散出来,同时一股足以让人窒息的恶臭弥漫到了空气中,熏得我差点吐出来。不过事实的确如道士所言,棺材里的尸体并没有动静。
慢慢的,大家都恢复了理智,见确实没有东西跑出来,大家都镇定了不少,慢慢的往棺材边靠了过去。
此时棺材里的白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恶臭却是更加浓了,我感觉自己几乎就要晕厥过去,道士适时的递过来一片洋葱,让我嚼了一些含在口里,另一些直接被他塞进了鼻孔。辛辣刺激的味道顿时让我的鼻子失去了知觉,眼泪直往下流,但这招确实有效,我再也闻不到那股距离的尸臭味了。
出发的时候,道士曾让每人都带上洋葱,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用途。被恶臭熏得无法呼吸的人不止我一个,道士如法炮制,尸臭的威胁算是解除了,不过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两眼泪流不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哀悼死去的人呢。
我们一边流着泪,一边靠近了坟坑,当看清了棺材里的情形后,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尸体的惨样我自不必叙述,因为那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了,详细写来估计得让很多人吃不下饭,不过这尸体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诡异了,如果非得形容我此刻的感觉,我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不安详。
没错,就是不安详,林妈妈尸体呈现的姿势实在太狰狞了。或许是棺材封闭性较好的缘故,尸体正处于半腐烂状态,鼓胀得严重,面目已经无法分辨了,不过她脸上扭曲的表情却仍可窥一二。她张大着嘴巴,似乎在呐喊,瞳孔睁到了人能睁开的极限,双手直直的朝上举着,十根手指上全是凝固的鲜血,指尖的地方白骨森森,血肉已经被完全磨去……
我看着这一幕惨绝的景象,一股寒意自脚底慢慢蔓延到了全身,甚至连心也凉透了。此时此刻,我似乎能体会道士昨晚说的那番话的意思。我看向林巧儿,犹豫着,最后还是不忍将自己心里想到的告诉她。
棺材开了,尸体也见了,确实有问题。我不清楚要多大的力气或者说怨气才能将棺材板弹飞出去那么远的距离,但棺材板被抬回来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那上面全是狰狞的血迹与抓痕。
这真的,太可怕了。
第212章 人伦惨剧与道士的猜测
棺材板被重新钉死了,其实钉不钉死已经不重要了,烂成了那副模样,已经不可能再尸变了。
坟被重新垒好,一如挖开时候的模样,而此时所有的心情都不同了。林巧儿更加悲伤了,林家人更加恐惧了,而我感觉到的,只有冰凉的寒意。
此刻除了道士外,恐怕再没一个人能体会到我心中的这份凉意,林大伯如是,林巧儿亦如是,不是他们无法体会,而是他们潜意识里根本不敢往这方面想。
我曾今看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老头猝死后,老头的子女将他入殓装棺,但老头并没有真的死,当时的猝死只是一种突发性的假死。守灵的时候,老头从假死中活了过来,发现自己被装进了棺材,于是他拍打棺材,被守在棺材边只有六岁的孙女听到了。
孙女就问爷爷是不是真的死了,爷爷沉默了,其实在他醒来发现自己处境的时候,他就已经生出了就这样死去的念头,因为他老了,走不动了,不想活着继续连累自己的子女,于是他就告诉孙女自己已经死了。老头舍不得孙女,所以在决定死去后,便想多和孙女说说话。
于是爷孙俩说了好久,直到老头的子女发现小女孩在和棺材说话,老头的子女质问小女孩在干嘛?小女孩心思单纯,就说自己在和爷爷说话,老头的子女脸色顿时变了,然后突然狠厉的打了小女孩,说她撒谎,小女孩哭了,还是倔强的说自己在和爷爷说话。
小女孩一遍遍被打,可就是不改口,棺内的老头老泪纵横,无言的拍了拍棺材,老头的子女终于停手了,把小女孩撵回了家。老头最终还是被下葬了,如果说一开始老头的子女不知道老头还活着,可当老头拍棺材的刹那,他们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老父亲还活着,可是,为了少一个负累,他们宁可相信老头诈尸了,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父亲还活着。
老头一开始的沉默,出于对子女后代的关心,而后老头依然选择沉默,是因为他失望了,心死了,不愿再面对自己一手养大的畜生。
其实,我们国家流传千年的丧葬习俗并非都是糟粕,每个地方几乎都有人死必须挺尸几日的传统习俗,以神秘论来讲,这是为了让先人的魂魄回魂,然后走得安心。可从真正科学的角度来讲,这种习俗其实是为了避免将陷入假死的人误葬而引发惨剧,因为古时候的医学并不发达,有的时候人失去了生命体征后并非真正死亡,而是进入一种特殊的假死状态。
过上一段时间,少则几个小时,多则三五日,这种假死状态就会解除,假死的人便会‘复生’。而以当时的医疗程度无法确定死亡是否为假死,所以便有了这种习俗,各地停灵时间长短不一,为的就是给‘死人’足够的时间解除假死状态。
停灵本是一种好的愿景,但在老头身上却变成了一桩让人心寒的人伦惨剧,人性的丑恶,有时着实让人唏嘘。
林妈妈的死,也许,就是一种假死,这是我和道士的猜测,也许也正是事情的真相,不过我真的希望这个猜测是错误的,林妈妈确实已经死了。
坟墓回归原样后,道士开坛做法,我看他做得像模像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唬人的,不过以他和林巧儿的关系来看,应该不是,他也是个重感情的人。
超度了亡魂,我们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回到了村里,亲戚们都散了,林巧儿也因为白天目睹了亲生母亲死后的惨相而更加悲伤,早早的便休息了。
林巧儿家楼顶,我和道士仰头看着头顶深邃的夜幕,星星和月亮都隐去了,显然明天的气候将会有很大的转变,可能会有大雨或者浓雾。
我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一早就知道林妈妈没死,而是被活埋了?”
道士没有看我,叹了口气,从他的叹气声里,我已经得到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答案。我脑袋里一阵嗡鸣,替林巧儿悲伤了起来。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事已至此,答案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人现在确实已经死了,可我心里仍是不解,道士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如果单从棺材里的敲击声以及抓挠棺盖的声音判断里面的人没死,这也太武断了,毕竟也有诈尸的可能。
道士点了根烟自己抽上,我本是不愿意抽烟的,可现在这种压抑的氛围让我非常的不舒服,索性问他要了一根也抽了起来。我不抽烟,不代表我不会抽烟,刺激的气味回荡在胸腔与鼻孔里,顿时让我心里的阴郁感减轻了很多。
道士一口气抽掉了半根,才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林妹妹说她看到棺材里有手伸出来?”
我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按照林妹妹的描述,棺材里必然有人出来过,可是棺材是钉死的,想要把棺材板掀开,绝对不是人能办到的,道爷当时就想到了尸变的可能。可如果是尸变的话,林妹妹之后怎么可能安然无恙,而且道爷也没在坟墓周围感受到尸气,这就有些蹊跷了。”
我皱眉,接过他的话说道:“巧儿姐也说了,事后棺材板还是严丝合缝的钉好的,没有打开的迹象啊!”
道士点了点头,“所以道爷才特意询问她能否肯定真的看到棺材里有手伸出来!”说着,道士一口气把烟吸尽,将烟头按灭,接着分析:“林妹妹的回答很肯定,所以道爷当时就觉得情况不太对,其实在开棺前道爷也无法肯定林妈妈是不是被活埋的,我想到的是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是什么?”
道士神秘的一笑:“你好好想想,棺材板被掀开,而事后又完好无损的合拢了,这肯定不会是里面的尸体诈尸后干的,尸变有可能掀开棺板,但绝不会再把棺材板钉上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早已经把棺材钉撬开了!”
第213章 真相与黑手
“啊?不会吧,撬棺材钉,这,这怎么可能,谁会干这种对逝者大不敬的事?”
“如果是林家的人,自然不会,”道士说着,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问道:“可如果不是林家人呢?”
我一下有些转不过弯来,就问他:“什么意思?”
道士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夜色笼罩下的村子,现在是晚上八点多,村里大部分人家都还没有休息,明亮的灯火与周边沉沉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道士又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才接着说道:“如果道爷猜的没错,一定是有人知道了第二天晚上棺材发出动静的事情,猜到了林妈妈假死,然后趁机打开棺材将人给换了。但因为前一晚发生的事情,幕后的人担心林家人开棺检查尸体,然后自己躺了进去,再次搞出动静,彻底吓得林家人提前下葬。而等尸体下葬后,就再也没人能知道秘密,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所有人被吓走,他刚准备掀开棺板闪人之际,林巧儿凑巧听到动静走了下来,撞破了那一幕,这才留下了破绽。”
我诧异的看向道士,心说这家伙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好像那幕后的人就是他自己一样。不过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发生这些事情的那段时间,道士和我正在远隔千里之外的老家呢。
道士的推测咋一听去,确实合理,不过只要仔细一分析,就会发现当中还有很多漏洞,比如那幕后人的身份,他做这些有什么目的?还有他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下打开棺材换掉林妈妈的?棺材钉没有钉上,这期间难道就没一个人看见?还有大伯看到棺材渗血也无法解释,而且如果真如道士说的那样,那就还存在一个最大的漏洞:我们开棺后看到的尸体。
林妈妈既然已经被换了,林巧儿也看到幕后的人从棺材里出来,那我们白天开棺看到的尸体又该怎么解释,看那尸体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中年妇女。
我把心里想到的疑问都说了出来,面对我的质疑,道士浑不在意,针对我的问题一一给出了解释。
首先是幕后人的身份与目的,道士说这些除非找到他本人,否则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猜得到,不过他怀疑这人可能认识林妈妈,甚至林妈妈的假死可能也与他有关系,不然他不会在事后做这么多事。
至于他是怎么把人无声无息的换掉,这也简单,道士指了指我们现在立身的楼顶,三层的小楼不算高,但也不低,房子的背后就是农田,农田后则是一望无际的葱山林,因为房子正好处于边角的地方,所以左右都没人家。
“道爷叫你上来就是为了看情况,见到没,左右都没人家,门对面的楼窗户也没往这边开,换出来的人放这里,绝对不会有人发现,而且你看那门,”道士指了指通到楼顶的铁门,接着说道:“铁门锈死得严重,说明很少有人上来,只要有帮手,一个人在下面开棺,一个人在上面接应,完全可以做到无声无息的把人吊到楼顶。至于那棺材钉,嘿嘿,如果道爷想,只需要一小根铁丝将钉冒起出来,道爷也可以一点声音也不发出便把钉子给撤了。只要在外面弄出一点点动静,把人吸引出去,几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能把人无声无息的换掉。”
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于是接着说道:“就算你说对了,可你怎么解释剩下的几个问题?”
道士也不卖关子,继续解释其余问题,他说人总是本能的避讳死人,况且前晚上还出了那种怪事,第二天谁还敢靠近棺材细看?只要开棺的时间不是太早,别人发现不了也很正常。
“等等,你这解释有问题!”道士说到这的时候,我打断了他,道士看向我,不知道我发现了什么问题,我便说道:“按你的解释,没人发现棺材钉被拔了是因为人们畏惧死人,可林大伯听到棺材动静后马上就上前查看情况了,如果棺材钉没了,他当时肯定早就发现了,怎么会没有提出这点呢?”
“嗯!你说的不错,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换做你,在当时那种诡异惊悚的氛围里,就只有你一个人靠近发出声响的棺材,你确实发现了棺材钉不见了,可不等你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到棺材在滴血,配合着棺材里发出的诡异声响,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心说这还问吗?他娘的当然是马上远离棺材,而且是有多远跑多远。想明白了这点,我心里顿时就是一惊,明白道士的推测很可能是真的,除非是像道士这样不怕鬼的家伙,否则任谁在当时的情况下都会被吓走。而且棺材响的时间也太刁钻了,经常上网吧通宵的人应该都有感觉,不管你再怎么精力旺盛,到了四点左右这个时段,精神是处于最疲劳的时候,就算闹出了动静,也不容易惊醒其他睡着的人。
如此一来,等守灵的人走了,棺材里的人就有很长的时间善后,然后重新钉好棺材钉,让一切的秘密都封死在棺材里。而因为棺材发出的动静,必然没人敢再开棺,也就发现不了棺内的异样,一切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埋进地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可这也不对啊,我们开棺后发现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按照道士的说法,林妈妈应该已经被救走了才对。
我看向道士,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然而道士却告诉我,我们挖出的那具尸体,不是林妈妈,而是另有其人。
这下我更加懵了,脑子里乱成了浆糊,道士见我快抓狂了,没敢再卖关子,解释说棺材里的尸体确实不是林妈妈,而是一个体型外貌和林妈妈很相似的人。原本道士也以为被埋掉的人就是林妈妈,所以他才会跟我说这有可能是一场人伦惨剧,然而林巧儿提起的棺材自己打开的细节让他有了怀疑,而之后开棺检查尸体,证明了他的猜测。
见到尸体的惨状后,我想到的是道士之前想到的可能,也就是林妈妈被自己的亲人活埋了,而道士却在开棺的一刹那便松了口气,他在开棺后便用林巧儿的发丝暗自施了一个小法术,如果棺材里躺着的人和林巧儿是两代内的血亲,尸体就会有变化,可尸体一点反应也没有,道士便怀疑棺内的人不是林妈妈。
后来正式做法事的时候也的确证明了这个猜测,道士招魂时一点反应也没有,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尸体的名字生辰有误。
于是道士便有了刚才和我说的那些推测,我心里既震惊又疑惑,不是林妈妈,那棺材里的尸体又是谁呢?
道士神色突然变得凝重,对我说道:“尸体是什么人道爷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在下葬前棺内的人还活着,道爷怀疑那是幕后之人防止棺材下葬后有人挖坟检查尸体而抓来的替死鬼,林妈妈被掉包后,棺材里其实躺了两个人,林大伯看到棺材渗血,应该就是幕后者为了吓跑林大伯而放了替死鬼的血,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
之后的事情不用道士说我也能够猜到了,替死鬼也一直没死,不过应该是被人做了手脚,处于昏迷之中。而在被活埋后,强烈的求生意识让她拼命想要逃离,然而被钉死的棺材板足有三寸多厚,棺材上面还压着至少几吨重的泥土,这样的绝境,除非出现神迹,否则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我心中发寒,这让我想起了自己和道士逃离天坑后,最后竟然钻到了一座空坟里,仔细想来,若非那棺材有些年头,已经腐朽得差不多了,而且我身边还有道士这个怪物一般的存在,否则我现在可能也已经开始腐烂了。
可惜,那个不知身份的可怜女人没有遇到神迹,她就这么被活活闷死在地下的棺材里,我猜她临死之前一定万分恐惧,拼了命的抓挠棺盖,想要破出一条生路,以至于十指的血肉都被磨掉了,露出森然白骨,最后在不甘与仇恨中死去。
对于那个可怜的人,我内心只有怜悯,但更强烈的是对那残忍的幕后者的恐惧。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如果让他知道他极力掩盖的东西被我们给抖了出来,他会怎么做?
我心里一跳,猛地看向道士,发现他神色也不好看,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现在该怎么办?”我问道士。
他叹了口气,蹙着眉说道:“能怎么办,事情办完了,赶紧溜呗!道爷总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不行,敌暗我明,明早就走,等回去后,我得向你三叔要几个保镖。”
道士的话让我也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似乎四周的黑暗里真的有眼睛在注视着我们一样,我点头同意了道士的建议,同时想起了林妈妈,下意识问道:“林妈妈她,还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