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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秦书全文阅读

作者:张仕一     前秦书txt下载     前秦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周年纪念

    要不是起点官方提醒,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从2021.8.8开始在起点网发表《前秦书•通纪》卷1到2022.8.8,时间已经过了一年了。

    这一年虽然小说创作比较间断性(主要是我经常偷懒摸鱼/哦这是可以说的吗.JPG),但还是磕磕绊绊地把《前秦书》的主体部分给写的差不多了,也把一些“别史”简单写了写。

    有读者说,看我写的小说,明显后面比前面写得好,现在回头来看,确实如此。虽然我“编造伪史”的工程从初中就开始了,但是第一次比较系统地“编造伪书”还是头一回。一些文字、词汇、体例、结构等方面内容,都是在慢慢摸索中逐渐学习进步(所以现在回头看来“通纪”部分写的好一般,以后考虑润色一下)。

    在写作中,除了不断学习进步之外,还有许多对挑战的突破。何以言此?起初我动笔写《前秦书》,以为自己只会写编年纪事体,后来才逐渐开始尝试纪传;把纪传写的差不多了,我又觉得“世家”很难写,不太想写,但最后还是动笔成功把它写完了;然后我又觉得类传这种东西编起来太麻烦,实在不是我能驾驭,但最后还是给写成了;再后来我又觉得“典志”这种制度性的那是我能碰的么?结果没想到已经写了好几篇了。目前的困境是我个人对于《礼乐志》相关内容了解比较少,所以很担心能不能写成,希望可以像此前一样,成功突破挑战。

    总而言之,一年以来,收获可谓颇丰,成果差强人意,未来仍需再接再厉,争取造出一个“更真实的虚构世界”,也感谢我为数不多的读者对我的支持,仕一在此拜谢。

东都世言 卷四

    三十一:李商武哀公(注曰:讳晚成)幼时,尝有客来过公父忠,一鸦落于檐,客遂戏忠曰:“君将有恶事乎?何以鸦落?”忠笑而不能对,公在边,起而徐曰:“有无礼客诣,可谓大恶事,故鸦落也。”客笑,与忠曰:“此儿可畏也!必建盛业,将兴公门矣(注曰:后果如其言)。”

    三十二:有河东(注曰:河东郡,属司隶)文生姓成公(注曰:成公,复姓也),名妥,与本郡薛台善。台家世阀阅,颇具家资,而妥素贫窘,台遂每加接济。妥尝与台对饮,醉,语台曰:“公既富倾郡县,养生之财已足,游乐之用宿备,何不散余资诸贫窘之人,使芸芸皆免其困邪?”台笑而对曰:“人贫故知我富,若人不贫,何我之富邪?王者礼乐皆有等级,正此义也。”

    三十三:赵氏篡逆,邓武烈公(注曰:邓觉,光宗追之为武烈公,事亦见前“三”)牧凉州,不与同逆。贼臣赵清来寇,公与数战,不能敌,为其所破禽。贼兵缚之,使其跪拜,公不为所屈,曰:“我跪天子,不跪叛臣。”清曰:“卿弟染(注曰:觉弟邓染),在皇朝(注曰:赵氏伪燕也,自僭称皇朝)为户部侍郎,卿不如弃暗投明,上可顺奉天意,下可团圆至亲,以为何如?”公啐之,怒呵之曰:“狗奴,凉州但有断头死义之刺史,不有屈膝同恶之刺史也!我弟反贼,恨不能手诛,今得殉国皇秦,不负祖宗矣!”清愤然,遂害公。

    三十四:又有黎别驾玉(注曰:玉,兖州别驾),属赵氏篡逆,贼主赵献亲将众寇兖州,刺史(注曰:刺史,魏忠哀王澜)不意其卒至,遂败而殉国,别驾遂据昌邑,不与贼同,潜使人东送刺史诸子于义军(注曰:宋王举义东南),亲登郭墙,欲与贼决战。贼既至,重围而偪,说之曰:“久闻黎别驾美名,饱读典章,洞悉前代,何以不昧天时,抗拒王道,效愚命尽之主,坐死已亡之国乎?诚哲士所不为矣。”别驾在城上斥之曰:“汝等悉食秦家俸禄,而反跪首赵氏,徒成乱臣贼子耳,在此迷途知返,犹不迟也。我蒙君超擢,忝寘州佐,自当奋节效忠,何用复言?!”贼遂悉众薄之,别驾力战,竟不能敌,城破殉国。

    三十五:又有广阳太守伍柏,属熹宗弑崩,鞑靼席卷而南,临其郡,连盗数县,太守将兵与战,不利,为鞑靼所俘。鞑靼名王(注曰:夷狄之名王者,谓夷狄中有大名之王,以别诸小王也)说之,欲使降,太守对曰:“夷狄罔存典籍,不知忠义,我华夏卿士,皇朝命官,焉有弃国而从夷狄之理乎?”名王闻其以“夷狄”呼己,大怒,遂害之。

    三十六:颍川有名士姓郭名乔,师从同郡鸿士钟潜,通《三章》(注曰:《三章》者,述王者之旧制,有《礼章》《乐章》《王章》),人有疑惑,多往问之,颇能解答,然未尝教受。其友任城欧阳平尝问其故,乔对曰:“恐人得我术,则我何以立世?”平大笑,曰:“君当幸尊师无此虑。”

    三十七:高齐文宣公(注曰:讳玉)为人尚俭,衣着与常人同,一日行在路,夏炎,乃执一蒲扇,一路人见,谓其扇为往日所亡,索之,乃予。人还,之家,见其子亦持一蒲扇,知误,奔还归扇,公笑而不受,曰:“尔初索我扇,乃自以其为尔物,乃不知之过,不可惩矣;而既得我扇,又知其非己物,不私之,而归于我,此心诚之功,不可不赏矣。我轻服出,所挟物少,以此扇为赏耳。”州内(注曰:青州也)闻之,感嘉其德,每耻欺诬,风化大行。

    三十八:尤曹忠宣公(注曰:讳齐贤)牧雍州,临薨,表乞勿以嗣子为雍州。家人不解,问以故,对曰:“西京重镇(注曰:雍州治长安),不材而受之,空速家祸而致国殃矣。”光宗许之。然其二子留京,遂罹难于鞑靼之乱(注曰:谓鞑靼之陷洛阳),呜呼哀哉(注曰:沈艺作《世言》,少发所感,在此一例)!

    三十九:司马扬州(注曰:扬州刺史司马卫)在镇,欲遣使者循行郡县,以检举豪强。人或谏曰:“顾、陆、朱、张,素多非法,焉可穷治?”扬州勃然曰:“如是,皇朝何以受余刺史?”遂捕豪夺兼并者甚众,颇涉四家(注曰:谓顾、陆、朱、张也),吴郡顾氏长者朋(注曰:顾朋)谒扬州,乞纵之,扬州不许,朋对曰:“公志情在惩四家,岂非不公?”扬州懑曰:“本府正以持公,故敢尔也,今纵之,才不公也!”朋惧不能对,终扬州在镇,四家敛迹匿声,不敢公行夺占。

    四十:又应徐州(注曰:徐州刺史应禇)在镇,亦捕决豪强,严惩骄横,得大族子弟甚多。彭城太守孙谭为请情,徐州问之曰:“若此辈复还卿郡,日后触法,卿能得不以人请情而袒蔽,抱正秉公乎?”谭对曰:“能。”徐州曰:“卿能,本府亦能。”遂竟皆治而不宥。

东都世言 卷五

    四十一:刘尚书(注曰:尚书台令刘彪)丁忧(注曰:按《前秦书•刘彪传》,丁父忧也),属赵氏篡逆,遂留在乡。时战争频仍,人多破产,尚书行在外,见有人货家籍,语曰:“文章为经国之要器,典籍诚功名之阶梯,修身齐家皆赖之,今何以货此?”人对曰:“家已贫极,且书所以珍者,以道理在其中,故读之则贵,不读,徒废纸而已,何足惜哉?”

    四十二:尚书(注曰:即前文刘彪)在家,赵氏以司空征之。尚书称疾笃,不赴。其幼子甫问曰:“今洛阳以三公征阿父,阿父何以不就?”尚书对曰:“赵氏反贼,我忠臣,此一也;我于赵氏无谋,不预其事,无功不受禄,此二也;赵氏篡逆,违背天下,不出一纪,三族尽诛,我何故以举家与之同死?此三也。以是虽以太师、太傅征我,我犹不去,何言司空乎?”乃闭门居家,不与外通。

    四十三:又郜司徒(注曰:郜觉),属赵氏篡逆,欲以其为司徒,送官印、拜章,司徒弃印而毁章,厉声对使者曰:“高祖皇帝龙兴除暴,得以奉天承运,赵氏食其俸禄,为之鞍马,何今日敢以臣篡君?无有伯父元勋而侄为逆臣者(注曰:司徒伯父芝,开皇元勋)。”其子劝之曰:“官可不受,何骂之?恐至夷族祸也。”司徒抽鞋而殴之,曰:“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其杀我如何?但县我头于洛阳东门,观宋王之入也!”贼主赵献闻之,怒欲杀之,人或劝之曰:“四海门阀,河南郜氏为第一,从(注曰:从,纵也)不能用之,亦不可杀也。”献遂止,司徒乃还乡,不与贼同。

    四十四:初,真定(注曰:常山之县)有山贼常夜入民户,劫掠害人。县令奋(注曰:盖其名“奋”,不知其姓)使县卒白日巡行邑中,颇具容仪。有吏问令曰:“贼夜出,今白日巡行,得无益乎?”令对曰:“足下语是,然如此,可使百姓知县府非怠政惰防也。”

    四十五:又有临江(注曰:巴郡之县)县令姓淳于,名恪,到任二年,颇有兴办革易,民稍怨之。及至三年,遂得其利,百姓歌颂,州郡闻名,县丞与曰:“若公无前二年之政,尽如今岁,则声名蚤噪于天下也。”令问曰:“公饭量何如?”丞对曰:“甚好。”问曰:“昨飧米几碗而饱?”对曰:“三。”令乃曰:“日后公可但食第三碗,颇省米。”

    四十六:永弘中,光宗数欲易太子。六年,又起其议,晋王、唐王、李商武哀公等诸臣联名上表,以为国本不宜有动摇之衅。帝每叹曰:“我若公侯,安有言此者?”

    四十七:献文太子薨,帝颇悲痛,诸官侍从睹闻窃忧,帝见之,语曰:“我自哀家事耳,汝等无必忧。朕为天子人君,喜见天下乐,愧视臣子愁。”

    四十八:冉蜀郡(注曰:蜀郡太守冉允)尝与其父司徒(注曰:冉涛)语云:“儿观皇秦律令,贪赃之刑泰严。”司徒对曰:“汝不犯,即不严。”

    四十九:蜀郡又尝问司徒曰:“谋反何以有族灭之刑,岂族中之人,皆有死罪?”司徒对曰:“一人当涂,举门受泽,故而一人作逆,盈族罹诛。”

    五十:薛中书(注曰:中书台令薛简)尝问邓秘书(注曰:秘书台令邓迢)曰:“天为天下父邪?为天下母邪?”对曰:“天下母。”问曰:“何以知?”对曰:“累朝皆称天子,而历代不同姓,知天非天下父,为天下母也。”

东都世言 卷六

    五十一:穆宗尝兴土木,属仲夏日烈,颇有劳夫中暍至于死伤。穆宗与中书侍郎综(注曰:冉综,司徒涛之子)语云:“劳夫多有中暍者,今可多遣良医赴之,以备再有此事。”侍郎对曰:“不如罢减劳役,此病自消。”帝颇不悦。

    五十二:朱尚书(注曰:尚书台令朱詹)为郡主簿(注曰:《前秦书•朱詹传》谓“县主簿”,按《朱詹传》后有“永庆二年,太守辟为郡文学,掌管诸县庠序”,若先已为郡中主簿,太守如何再辟之?盖《世言》有误)郡中多峰嶂(注曰:朱詹,常山人),山胡中有恶狠者,每煽动胡夏,虏劫往来。尚书有事在涂,为贼所劫。遂与贼首言曰:“卿何岁?”贼首曰:“盖三十也,老子不敢确言。”问曰:“家中可有妻子?”贼曰:“老子妻去年染病,已离我也,留一子二女,有一女继于老子兄。”尚书叹曰:“我覩仁兄,颇有健力,若事工劳,岁入不乏,虽不言能至大富,而字一双儿女,不为难事。何乃依山劫掠,一者残害人家命体,不为善也;二者积恶毒报应,来生何若?三者违背天法,若一日不测,大辟族诛,岂不痛乎?且为人父者,当正范于子女,岂可教其杀害之事乎?今不如负荆自首,官府当宥仁兄死罪,惟在牢几年,蒙仁兄不疑,余可育兄子女,至于兄释也。”贼首感悟,遂诣衙自首,又检发余盗所在,用免罪为民。贼首姓鞠,名虎,尚书重为之取名曰“悟”,其颇悦之,每与人曰:“老子,朱主簿兄也,名即主簿为老子改之。”

    五十三:又高隆中,鲁郡某县有破产民为盗,县吏捕之,押送衙堂。令在,问之曰:“何以在此?”贼对曰:“今上屡发役不时(注曰:王者发民为役,不害农时,故往往在冬,至于春夏秋之役,则谓“不时”),田垄荒芜,又水旱迭降,征税寖腾,家中为之破产,无以糊口续命,遂为梁上之事,故而在此也!”令闻之赧然。

    五十四:时又有安定某县民为盗,第窃人米粟,为县所得。令问所窃,知皆饮食之物,怅然与左右曰:“民窃金玉,其罪在民;民窃粮粟,其罪在官也!”

    五十五:穆宗既好兴土木,颇喜宫台,有汉中人齐努,蕴巧思,善工建,穆宗闻其名,征为工部郎。高隆八年,使修望凤台于邺城。努遂穷其奢华,运其妙知,高台重楼,雕栏画柱,金阶玉檐,珍石琉瓦,富丽堂皇之甚,近代以来所未有也。然役夫疲死倒仆者相属,尸骨堆累于侧,其高越乎台阁。既成,帝视台甚悦,称之曰:“此台何其高盛巍壮,若能通天宫!”散骑常侍耿贵在侧,犯颜曰:“万人以此入地府,故此台能通天宫。”帝闻此语颇不乐。(注曰:以上五事,皆言穆宗之时,黔首之困苦也)

    五十六:初,穆宗惟一女(注曰:冯夫人所生临汾公主忻),故颇喜爱之,送降之日,垂泪神哀。后驸马早夭,公主遂寡,穆宗闻之,使归住宫中以近之,与阍寺曰:“人愁丧壻,今朕反以为幸。”

    五十七:薛吏部楚(注曰:吏部尚书薛楚)既为吏部,专典选举。与御史台令冉垕相党附,互为表里,贿赂公行,选举陟黜,尽徇私情;转迁擢拜,鲜以国法,时人语曰:“薛公喜尔使上天,冉公恶汝教下地。”(注曰:楚为吏部尚书,可举人为官;垕为御史台令,可劾人入狱)穆宗微知其事,而不尝有制。

    五十八:邓秘书(注曰:秘书台令邓灼)尝与人论秦初人物,或曰:“郜文襄(注曰:郜芝)才兼文武,当时第一也。”秘书不以为然,曰:“刘风嶷(注曰:即刘祁)明通时势,见梁不道,弃三公而去(注曰:开阳二年,祁辞梁之司空,乞骸骨),不毁旧国之声;睹秦龙兴,奉御征而至,尊崇宰辅之荣(注曰:祁在秦,官至司徒)。文襄在梁,行河南尹耳(注曰:《前秦书•郜芝传》谓“行本郡事”,芝河南人,故为“行河南尹”),位望靡章,爰及皇朝,始展材志,何若刘公之兼显两代邪?”人遂知其无大志(注曰:刘祁在梁秦之际,未有著功;郜芝属皇朝开建,剖诚输力,邓灼厚此薄彼,人遂知其无大志)

    五十九:又有人尝问邓秘书曰:“刘风嶷与耿休宁(注曰:耿靖)并为两朝(注曰:梁、秦)三公,岂有优劣?”秘书对曰:“休宁事无道之君,进不能匡皇政,退不能避危国,竟至蒙面缚之羞,遭衔璧之辱(注曰:谓其出降也,《前秦书•耿靖传》:圣王扫河北,梁末帝自焚,靖率蓟城旧梁文武出降),焉足与刘公匹拟邪?”

    六十:任兵部(注曰:兵部尚书任灌)虽名将门族,而不识兵机,既为兵部,选用将帅、谋略远近,悉不知宜;调度兵粮、设隘运军,皆仰佐吏。然其醉心品评,痴迷议论,喜与京中士子伦序人物,常在部与人言:“此虽兵部,亦有铨选属(注曰:铨选属者,吏部下之属也,掌评选人士诸事,故灌有此语)。”

东都世言 卷七

    六十一:初,杨凉州(注曰:凉州刺史杨玉)属赵氏篡逆,与邓武烈公(注曰:邓觉)举义抗贼。后邓公薨,凉州遂往投尤曹忠宣公(注曰:尤德,字齐贤,封曹国公,谥号忠宣)。众将闻邓公薨,欲推尤公,公推让再三,凉州附耳语之曰:“人捐妻子而轻性命,所以欲高其名而显其义,公今不受推举,奈诸将何?”公悟,遂受。

    六十二:初,宏长中,凉州县隔,不能与临淄通有无(注曰:时光宗行台在临淄),李商武哀公(注曰:李晚成)奉表行台,凉州始得通使。后尤公扫荡陇上,清洒雍方,得推兵司隶,属晋王亦将兵西进,杨凉州(注曰:即上文之杨玉)乃建言于尤公曰:“先是表诚,赖人以通,故在人之后,万岁不测府君忠耿,今王师在近,府君宜躬驾往拜,以宣纯心。”尤公用其言,亲谒晋王,表宣忠纯,晋王大喜,光宗得表而与左右曰:“晚成多智,不如齐贤之有诚。”

    六十三:严礼部(注曰:礼部尚书严南)既门阀显族,累世衣冠,属时朱、杨二令(注曰:尚书台令朱詹、中书台令杨运)以寒门为台宰,颇怀憾嫉,每与家人言:“朱杨何物竖子?敢青旗赤车(注曰:台令出行仪仗,建青旗,驾赤车)!”

    六十四:冯刑部兰(注曰:刑部尚书冯兰)虽为尚书,然惟事与人谈辩,鲜预台事(注曰:刑部事总属诸尚书台),尝与家中与客从容言曰:“不佞已盈旬未劳案牍,君子之气养日善。”其客出,与左右言曰:“在其位,则谋其政,冯尚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所不能解。”

    六十五:又刘廷尉苌(注曰:廷尉刘苌),略与冯刑部同时,在职审断,惟以名位作决,人每问其何以知所信之人供辞为不虚,对曰:“高门出懿士,此人显族世家,非能道狂语伪辞。”时人扼腕叹息。

    六十六:肖辽东果者(注曰:辽东太守果),光、穆朝良将,宿在北境,亟立功勋,然时朝廷略无纲纪,不遑以军功封赏,以是辽东未屈太守,匪能拔擢。人或惜之,辽东每慨然曰:“果才只堪二千石耳。”

    六十七:执金吾云瑞性严正,每与人曰:“辱我者虽言渎而我不怒之,犯法者虽过纤而我必戮之。”既为京师执法,往往捕挞豪族子弟、部曲,未尝以权贵而曲意。门阀公卿或有请托者,皆闭门不内。后魏郡冯氏有在京者,驱逐贩贾,掠夺其肆,殴人至于断骨,瑞遂捕而鞭之,冯氏大怒,阴募人刺杀之。穆宗知之,诏求刺人者,不得,亦不究冯氏罪,于是道路者有言:“云瑞死,秦政败。”

    六十八:又有司隶吏尝捕缚一犯法者,犯法者妄称:“我冉南台(注曰:御史台令冉垕)从孙某(注曰:失其名,故记曰某”,汝何人?报名来!”吏愕惶,竟纵之。

    六十九:鞑靼首领莫佩他尝寇并州,为虞并州(注曰:并州刺史虞晃)所破,并州出境追北,馘斩数万,威震沙漠。而冉御史垕(注曰:御史台令冉垕)劾其枉调郡兵,自作决断。朱尚书(注曰:尚书台令朱詹)以为:将帅者,君命有所不受,可临时变机。御史执曰:“彼若在外,自可随时制宜,然其发兵出师,始定谋于州府,非决机乎戎场,岂刺史可以断征伐邪?”竟免其官。

    七十:莫佩他既为虞并州所破,颇惮畏之。虞并州既免官废詘,事闻于莫佩他,其方在马上狩猎,闻而仰首狂喜大笑,至于坠马,左右急扶其起,问“可汗无恙?”莫佩他对曰:“秦诛虞晃,是亲掘坟墓,自毁长城。我今虽坠马,无碍也,而彼将坠者,其社稷江山也!此岂天助我乎?秦可灭矣!”

“满目乱臣,遍地贼子”:东秦军阀问题的形成、发展及其影响(上)

    “满目乱臣,遍地贼子”:东秦军阀问题的形成、发展及其影响

    ——以《前秦书•军兵志》为中心(上)

    张仕一

    (扶正阁荆州,江夏郡430079)

    前言:军阀问题是贯穿东秦百年历史的一个重要问题,对东秦历史的发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由于开国时期的特殊局面,东秦在建立之初,就产生了军阀割据的萌芽,东秦前两代皇帝(高祖、太宗)为加强君主专制与中央集权,也曾尝试过一系列措施,企图消除军阀割据。但由于一系列政局变动,东秦中央对军阀割据问题的打击常常被迫中断,最终导致军阀割据状况不断加深,军阀问题最终形成,并对东秦历史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甚至间接导致了东秦帝国的覆灭。

    一方面,由于军阀问题在东秦历史中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和极为深刻的影响,出于对东秦军阀问题的重视;另一方面,也出于能够为西秦初年解决军阀问题提供历史借鉴与经验,杨聆在编纂《前秦书》时,特意编写了一篇《军兵志》,并对东秦军阀问题的形成展开了述论。本文即将以《前秦书•军兵志》(以下简称《军兵志》)为中心,对东秦军阀问题的形成、发展及其影响进行探讨,以期形成对东秦军阀问题更加系统全面的认识。

    一、《军兵志》内容安排的浅析

    杨聆在编纂《军兵志》时,对其内容的安排是有较为严谨的逻辑的。首先,杨聆在志序中指出了由于东秦百年间权力斗争较为频繁,军事极为受重视,引出了《军兵志》的写作原因:

    •戎马郊生,兵戈日见,故用师动戎之岁常有,偃旗息鼓之年少寻,以是军兵之事,素为皇朝所重,兹广录制度,以为《军兵志》。①

    随后,杨聆以“由内而外”为逻辑,先后介绍了东秦中央与地方的军事制度。

    紧接着,杨聆在介绍完地方军事制度后,进行了长段对东秦军阀问题形成的叙述:

    •高帝开阳中,方事兵戈,寄任爪牙,于是委师旅乎鹰犬,推虎符于名帅,为州牧者或为军将,或加都督,兵民大政,独以断衡,分疆画域,裂土一州。洎乎太宗昌武中,遂思强干弱枝,乃增设卢龙、范阳、雁门、姑臧、东莱、剑南、朔方九镇,各置节度使,统将兵,不为州府所制,无战时亦行屯田之法,权使州牧兼摄,以期徐缓图之,奈何赵氏篡逆,业力中折。

    至于光宗摒排妖雾,霁清邪氛,遂再谋其事,于是新除刺史,若非军功显赫,鲜有加都督者也,若陈令、江伯之、薛正、耿他、杨玉、容缀(注曰:并州刺史,见《虞晃传》)、王韬(注曰:幽州刺史,见《公孙赫传》)、陆增林者皆未尝加都督也。降及穆、熹,亦从其制,萧豹、何缜、梁准、栾渊者,咸无都督。然又会鞑靼肆虐,神洲喧哗,皇朝委戎马于州郡,将帅逢际会而称兵,于是豫、冀两州,都督复置;幽、并二方,太守专骄。三朝之积(注曰:光、穆、熹三朝),遂成空矣。②

    最后,在“史臣曰”中,杨聆对东秦军阀问题进行了简短的总结:

    •史臣曰:皇秦兴帝业于戎马,推封疆乎将帅,于是州方之势日盛,京师之力寖衰。太宗察其弊祸,遂潜思易革,奈何天妒雄主,英年蚤崩,孝宗、恭宗以冲龄奉纂,权持杨、赵,列藩诸岳遂锁域塞土,以俟成败。光宗举义东海,殄刘叛寇,重光天下,整顿金瓯,乃复踵太宗之遗业,拯宿累之深疾。不幸功垂成克,鞑靼放毒,乾坤震荡,山东扰攘,皇秦为翦勍狄,委寄牧守,于是北宇诸州之藩岳,得专军政于一身。爰及西京,跋扈嚣张,骄横猖獗,山东不听王令,河北靡从号召,满目乱臣,遍地贼子,敢距抗王师,冲犯车驾,成皇朝心头之患,寔帝室当务之急矣。③

    可以发现,在杨聆看来,西秦时期,军阀问题已经十分严重,“成皇朝心头之患,寔帝室当务之急”。而军阀问题的萌芽,则在高帝开阳年间,武将实现了“兵民大政,独以断衡,分疆画域,裂土一州”。随后太宗试图“徐缓图之”,但由于赵献篡位,最终“业力中折”。杨聆此段结束于此处,而下一段的开始为“至于光宗摒排妖雾,霁清邪氛”,即宏长末年实现中兴,当是以此前为一个阶段,应是东秦军阀问题的“形成”阶段。下一段则为东秦军阀问题的“发展”阶段:光宗面对已经形成的军阀问题,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后继的穆宗、熹宗因循其政,但最终由于鞑靼之乱,军阀势力重新壮大,此前的努力,“三朝之积,遂成空矣”。

    总之,杨聆对《军兵志》内容的安排可以简单概括为:先通过志序引出编写原因,在正文中依次介绍中央与地方军制,在介绍完地方军制后,顺水推舟地对地方军阀问题的形成与发展进行阐述,并在“史臣曰”中进一步总结了东秦军阀问题的形成发展及其问题严重性。

    二、东秦军阀问题的形成

    按杨聆在《军兵志》中的看法,东秦军阀问题(或言军阀割据局面)形成阶段当为东秦开国至于光宗中兴的实现。笔者认为,东秦军阀问题的最终形成,应以宏长七年诸侯晋封国公为标志:东秦起初并无臣子得授“公爵”,有功之人一律封侯,而宏长七年诸侯晋封为国公,尤其是高冰、任景、迟正烈等人晋封为国公(其中迟正烈被封为“九真郡公”,但本质上与“国公”无太大差异,《前秦书•地理志》更是直言“以上交州八郡,为九真国地”㉜),从法理上标志着其地位已超一般功臣,可以“建国”,为其世袭割据提供了法理基础,因此应视为东秦军阀问题最终形成的标志。而在此之前,简单划分来看,东秦军阀问题经历了“萌芽”、“初步形成”、“最终形成”三个阶段,分别在“高帝、太宗时期”(开阳、昌武年间)、“孝宗、恭宗时期”(延昌、登丰年间)、“光宗初期”(宏长年间)。

    (一)萌芽

    东秦军阀问题的萌芽始于高帝时期。高帝以弓马取江山,在平定天下的过程中,非常依靠武将的力量,导致武将集团实力的不断壮大。这些武将被委以封疆重任,驻守一方,埋下了军阀割据的种子。

    在高帝统一天下后的初期,这些被委以封疆重任的武将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军事勋贵,另一类为原不属秦但后来投靠的地方势力。前者的主要代表为:雍州牧管恒,荆州牧刘停,冀州牧赵政,幽州牧赵之扬,凉州牧李柯良,豫州牧韩丰,益州牧刘提;后者主要有青州牧高岁,兖州牧任成,交州牧迟然。可以发现,州牧之职大量被武将集团所占据,且这些武将往往同时兼任“都督某州诸兵事”。武将掌握着地方军政大权,显然具有形成军阀割据的隐患,尤其是青州、兖州、交州,由于其原本是独立的力量,因此在其境内统治的独立性更强,甚至具有“爵官皆世袭罔替”④的权力,割据倾向更强。《军兵志》中所谓的“高帝开阳中,方事兵戈,寄任爪牙,于是委师旅乎鹰犬,推虎符于名帅,为州牧者或为军将,或加都督,兵民大政,独以断衡,分疆画域,裂土一州”⑤,便是对这一时期武将具有较强割据倾向的描述。

    面对这种情况,秦高帝在完成统一战争,将重点转向政权巩固后,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试图限制武将集团坐大。包括:

    1.对新攻占的两个州——徐州和扬州,高帝选择派遣文臣而非武将任州牧,分别以郑谈为徐州牧,冉季为扬州牧。

    2.将边关重镇并州交给自己的儿子小狼王(即后来的太宗皇帝)。

    3.豫州牧韩丰投降鲜卑后,高帝也以文臣严豫为州牧等。

    但由于高帝统一天下之后的统治时间有限,武将集团势力较为强大,难以在短时间内采取极端措施完全抑制武将集团的发展。况且,高帝虽然完成了内地的统一,但北方游牧民族鲜卑势力正值强盛,“频犯边鄙,杀害长吏,掳掠百姓,颇为祸患。”⑥西南的蛮爨,东南的山越等,也都威胁着秦帝国的边境,高帝又不得不依靠武将集团来保卫帝国的安全(如扬州牧冉季去世后,高帝又用武将张骁为扬州牧)。因此,高帝在位时期,对武将集团的限制是非常有限的。

    高帝去世之后,秦帝国经历了第一次政治变动,即太宗的“讨不孝”事件。太宗以藩王举兵,进攻中央,讨伐“废太子”,在此之时,地方各州的态度与倾向极为重要。而废太子缺乏战功,军营经历少,“好文房之事,频与墨客交通”⑦,是与文臣站在同一战线上的,与当时控制地方各州的武将们却没有太大交集。相反,太宗皇帝军营经历多,战功卓著,“频立战绩,名震大漠”⑧,与武将集团站在同一战线上。因此,当“讨不孝”事件爆发后,与太宗曾有共事经历的冀州勋将赵政、幽州勋将赵之扬公开支持并帮助太宗,其他诸州多持观望状态,而实际上对于当时的局势来说,作为理应听从中央命令的地方各州不支持中央,也就等同于一定程度上帮助了太宗(都云令对此即表达了批评,见下引《高齐武缪公世家》都云令注):

    •太宗讨不孝,书召之扬、政。赵政曩与太宗共平晋方,之扬又娄与太宗同抗鲜卑,情好颇密,而太宗许二赵以将尊(注曰:谓事成之后,高尊其官位),二赵遂助太宗,表从讨不孝,转运兵粮以资太宗(注曰:而身不往者,盖犹欲观望也)。⑨

    •高帝崩,废太子秘不发丧,太宗讨不孝,废太子惧,召圣王入洛,平(王平,时为凉州牧)谏王(圣王)曰:“皇家内事,太子不发丧,于礼有亏,小狼王又骁勇,王盍如此?”王虽不听,而太宗闻之,稍喜。⑩

    •二十二年,太宗讨不孝,檄文各州,太子亦檄,二文并至,玉弟青州司马兼济南太守岳问曰:“君侯何如?”玉曰:“此皇家内事耳,你我兄弟但保州不为寇盗而已。”(注曰:臣以为,天子之使岳牧,出则守土,入则匡主,何以“皇家内事”而袖手乎?臣窃以为不然)⑪

    •太宗讨不孝,传檄兖州,废太子亦召成(任成),成两不应答,守境而已,人或劝之,其但曰:“宁无盛功,不可有过矣。”⑫

    •开阳末,太宗讨不孝,时提(刘提)疾笃卧病,竟不能决策,遂惟待时势耳。⑬

    •太宗讨不孝,废太子与太宗檄文并到,骁问其长史景正曰:“何以抉择?”正对曰:“君岂有三公之命邪?”骁对曰:“我一介武夫,何敢贪三公?”正对曰:“君藩牧吴越,都督全州,三公二台之外,几位极人臣。今太子、小狼王者,并秦家血脉,又各言据理,君既无登三公之心,何以弃此而从彼邪?若有差池,欲复求州牧,其可得乎?但守境安民,谨防山越生事,足矣。”骁从其言,遂保境而不示向背,并报书太宗与废太子,言山越窥伺,不能迁身。⑭

    郜觉在《开皇四名将别传》中,对当时的局面有所介绍:

    •案,时皇朝诸部,青州齐文宣公、兖州魏武庄公、交州九真武安公、凉州王平、益州刘提及骁(张骁,时为扬州刺史)并不示依从,惟圣王以雍州、明王以荆州、豫州以州牧严豫方卒而为洛阳遣使所发,得以兵助废太子。而太宗以并州精甲,从二赵幽、冀之骑士,势力甚盛,遂得克废太子。⑮

    故而可以说,太宗能够成功“讨不孝”,夺得帝位,极大程度上依靠了武将勋贵的帮助,而武将勋贵经历“讨不孝”之后,独立性也有所增强。

    但太宗作为一位有雄才大略的君主,自然不能放纵武将势力等增长,因此,面对这种情况,太宗选择采取了较为缓和的方式来削弱武将在地方上的力量:设置节度使。

    关于设置节度使,《前秦书•通纪》中记载到:

    •(昌武元年)十二月,诏立卢龙、范阳、雁门、姑臧、东莱、剑南、朔方九镇,各设节度使,统将兵,不为州府所制,无战时亦行屯田之法。以赵之扬为卢龙节度使,赵政为范阳节度使,公孙禾为雁门节度使,王平为姑臧节度使,高玉为东莱节度使(注曰:高玉者,高岁弟也,高岁往年薨,史以其德行不佳,不录于《通纪》),李忠为剑南节度使,何超为朔方节度使。斯人除何超非为州牧,缘雍州牧为圣王也,余人则各兼为州牧。⑯

    按记载,节度使与刺史高度重合,似乎其设置并无意义,但杨聆在《军兵志》中进行了解释:

    •洎乎太宗昌武中,遂思强干弱枝,乃增设卢龙、范阳、雁门、姑臧、东莱、剑南、朔方九镇,各置节度使,统将兵,不为州府所制,无战时亦行屯田之法,权使州牧兼摄,以期徐缓图之,奈何赵氏篡逆,业力中折。⑰

    太宗皇帝所设节度使,虽然最开始由刺史兼任,但其在权力上实现了“军政分离”,太宗的计划是,在此基础上,逐渐使“节度使”与“刺史”非同一人,进而实现军权与行政权的分离,以打击地方力量,消除地方割据倾向。只不过事与愿违,其努力由于太宗英年早逝,杨零专权,赵氏篡位,被迫中断了。

    除了设置节度使之外,太宗还采取了其他的一些措施,以增强中央或皇室的力量,以加强中央集权,包括:

    1.改组禁军,加强中央禁军的力量。太宗在夺得皇位后,对中央禁军进行了改组,分为中军与内军,并将人数增加了一倍,设置了两名“中二千石”的禁军领将:

    •太宗诛讨不孝,奉纂辰极,乃废典军校尉,分禁军为中军、内军,各增其员与旧禁军同,分设中领军、中护军,皆秩中二千石。始以陈瑞为中领军,总督中军,巡警皇城;马境为中护军,总督内军,捍保禁宫。领、护之下又有领军校尉、护军校尉,秩二千石;校尉下有中尉各二员,中千石;中尉下有长史、司马各一人,秩千石。⑱

    2.使诸子孙就国,掌握地方力量。太宗对其得以幸存的诸子孙,都进行了实封,使其掌握地方力量,甚至还将扬州牧一职给了诸子中较有名才的宋公,并使较为武勇的唐公跟随协助宋公:

    •昌武元年,封(秦裒)为吴国公。四年,之国,以吴郡顾途为吴国内史……昌武元年,封(秦它)为闽国公。四年,之国(笔者注:按《光宗本纪》,闽国属郡为会稽)……昌武元年,(秦玉)以嫡孙封为巴国公,四年,之国。⑲

    •昌武元年,封(秦良)莒公。太宗欲以之为太守,晋王请曰:“儿臣不乐世务,若拜守令,恐上污父皇圣明,下负百姓安生,惟请单以王之国,谈学以终鄙志。”太宗叹曰:“此儿恐不能成事矣。”遂许晋王白衣之国。⑳

    •昌武元年,封(秦宁)宋公,四年之国,会扬州牧张骁病卒,太宗欲树宗子于藩州,以宋王有材华,遂拜宋王为持节、都督扬州诸兵事、扬州牧。㉑

    •昌武元年,封(秦京)舒国公,四年之国,会宋王牧扬州,太宗惧门阀士族难宋王,遂又以唐王为庐江太守,特诏以京师禁军二千人随之郡,声言备讨山寇,实则守卫江西。㉒

    3.扶持外戚势力。“太宗还积极扶持后族,大力提拔杨氏的兄长杨零,至于将杨零纳入顾命名单之中。太宗将杨零纳入顾命名单之中,主要是以外戚势力为一支力量,试图与门阀、军阀实现权力平衡,保证秦王朝的稳定……”㉓

    4.对于不是原本独立力量的各州(即荆州、兖州、青州、交州之外),州牧去世后,太宗大多未使其官位世袭,而是另命州牧。如益州牧刘提去世后,以李忠继任;扬州牧张骁去世后,以秦宁继任等。

    5.任命从晋阳跟随入京的功臣为州牧。如任用公孙禾为并州牧,何超为雍州牧等。

    但毕竟太宗夺得帝位,极大程度上依靠了武将勋贵的帮助,而武将勋贵经历“讨不孝”之后,独立性也有所增强,因此,太宗并未能有效有力地削弱武将集团在地方的势力,武将集团在地方上的势力仍很强大,为后来的军阀割据,埋下了种子。

    (二)初步形成

    由于太宗皇帝的英年早逝,东秦的政治局面发生了极大的变动。面对太子年龄尚小的问题,太宗皇帝不得不选择了分别代表外戚、勋贵、门阀三方势力的杨零、赵之扬、邓甫进行了托孤,并出于对妻族的信任和对势力并不强大的外戚的放心,太宗将选择杨零为托孤大臣之首。

    但杨零显然缺乏才能,专权跋扈而贪图享受,不能采取有效措施遏制武将势力的增长与割据倾向的增强,甚至允许了益州出现刺史世袭的现象:

    •延昌二年,丁父(指李晚成父亲,益州刺史李忠)尤,州中表(李晚成)为刺史。㉔

    赵默在长期计划安排后,铲除了外戚杨氏。而赵默在铲除杨氏的过程中,与太宗“讨不孝”相同,依靠了武将势力的帮助:

    •(赵默)于是数罪杨零,发死士入据京师,传檄凉州刺史王平、冀州刺史赵政、幽州刺史赵演、兖州刺史任澜,闭诸门,公卿皆赞成之。又之扬宿将重名,军中甚存威望,故京中将卒,悉听默调遣。㉕

    因此,地方武将的地位进一步提高,独立倾向也进一步增强。同时,从杨氏专权到赵氏诛杨氏,再到赵氏弑君专权,中央变动频繁,也削弱了其对地方的控制力,地方武将遂得以增强其割据倾向,以至于不听中央号令,军阀割据的局面初步形成:

    •登丰元年,(刘傥)起为荆州刺史。时赵氏专制,傥知将有变,遂阴练勇壮,假讨蛮为名,弘扩行伍。三年,赵献欲征之,傥称疾不赴。㉖

    •登丰年间,赵氏篡逆之迹颇章,冰(高冰)乃练士积粮,声言讨伐山贼海盗,实欲备赵氏。㉗

    •赵氏既诛杨零,阴图颠覆,惧于宋王,屡使人征之,宋王知赵氏所为,故每辞以山越扰动,不果行,赵氏惮之(注曰:惮之而不敢强征)。宋王则潜集木石,藏于仓林,以备所需。㉘

    •登丰二年,赵氏矫诏征晚成(李晚成)为吏部尚书,晚成知赵氏跋扈,以是辞疾不就。㉙

    •西域都督安罗卒,将吏推之,镜(马镜)乃遣使请策命于洛京。时赵默掌权,有篡逆之心,欲安稳四境,乃许之。使还,镜问所闻,使者对曰:“闻天子以赵太尉(注曰:赵默尝为太尉)为太宰、燕王,许入朝不趋、赞拜不名。”镜大惊曰:“此圣、明之礼,非人臣若赵太尉者宜加也,盖中州将有事矣。”遂命诸塞备严,西域各国遂疑。㉚

    (三)最终形成

    经过东秦初年的发展,一些地方武将的独立性已经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增强,最终在光宗宏长年间的中兴事业中,东秦军阀割据的局面终于形成。

    东秦得以“中兴”,最根本的原因自然在于人民群众的支持,所谓“天下黎民,心犹在秦;四海文武,忠心不变”㉛,但地方武将势力的支持,也是中兴得以实现的至关重要一原因。在七年的讨贼战争中,以刘傥、高冰、任景为代表的地方武将势力,发挥了重要作用,也乘势提到了其地位与独立性。最终,在东秦帝国实现“中兴”之后,原有的地方武将势力多被封为“国公”,得以建国,其地方割据获得了法理上的保证,东秦军阀割据的局面与问题也随之正式形成。

    尾注:

    ①—③、⑤、⑰—⑱(西秦)杨聆撰,(西秦)都云令注:《前秦书》卷67《军兵志》。

    ④、⑫《前秦书》卷14《任魏国公世家》。

    ⑥《前秦书》卷59《北狄类•鲜卑》。

    ⑦、⑲《前秦书》卷11《诸宗室世家》。

    ⑧《前秦书》卷4《太宗本纪》。

    ⑨《前秦书》卷48《赵政赵之扬传》。

    ⑩《前秦书》卷24《王平传》。

    ⑪、㉗《前秦书》卷13《高齐武缪公世家》。

    ⑬(东秦)郜觉:《开皇四名将别传》卷3《刘提别传》。

    ⑭—⑮《开皇四名将别传》卷4《张骁别传》。

    ⑯《前秦书•通纪》卷14。

    ⑳《前秦书》卷16《晋王世家》。

    ㉑、㉘《前秦书》卷17《宋王世家》。

    ㉒《前秦书》卷18《唐王世家》。

    ㉓张仕一:《从东秦后宫看其朝堂政治关系》。

    ㉔、㉙《前秦书》卷19《李商国公世家》。

    ㉕《前秦书》卷49《赵默赵献传》。

    ㉖《前秦书》卷12《明王荆州世家》。

    ㉚《前秦书》卷62《西戎类•西域都督府》。

    ㉛《前秦书》卷55《文学类》。

    ㉜《前秦书》卷64《地理志》。

东都世言 卷八

    七十一:任兵部(注曰:任灌,兵部尚书)虽在军司之任,而每不垂心于戎旅,惟坐与人论道而已。刘侍中(注曰:侍中刘震)尝与兵部侍郎张闻(注曰:闻,扬州刺史张骁孙也)语曰:“我每与任尚书坐言,使人忘忧。”闻对曰:“我每见边关奏报,使人忘乐。”侍中赧颜。

    七十二:又刘侍中(注曰:见上)尝与吏部侍郎曾宽论铨选事,侍中曰:“举材宜以门第,高门者才德如何不美耶?”侍郎曰:“若如公言,吏部但有钞谱令史则足矣(注曰:谓有抄家谱之小吏,则足以为铨选之事),何必有尚书、侍郎?”

    七十三:刘司隶震(注曰:司隶校尉刘震)在职,不关庶务,数日一往府衙耳。司农卿澹台鹤尝问曰:“比日少见公在府,岂有家事邪?”司隶对曰:“不尔,府中无事,故毋必去。”鹤问曰:“仆观京城内外,讼辞迭报,如何言无事?”司隶笑而对曰:“心中无事足矣。”鹤后与人曰:“刘公可谓‘无事司隶’。”

    七十四:冉由既在并州(注曰:由为并州刺史在高隆五年),地属塞下,烽火日警,而由素不关问,人或来报,但曰:“何须烦汝州将(注曰:州将,刺史也)?晋阳不见胡尘(注曰:并州治所在晋阳)。”

    七十五:刘中书苌(注曰:中书台令刘苌)之在台阁,惟画诺而已,台中遂相与言:“台相若不来,我等亦不知也。”

    七十六:初,太宗既讨不孝,惩兄弟相争之事,故而颇看防诸弟,使惟在京中,并无实职。越王庐尝表求外官,不报,王叹曰:“我,先帝小子,安能如何?”散骑常侍阮桓常与之弈棋,闻此言,对曰:“王不能如何圣上,而可以如何东宫也。(注曰:东宫,太子也;桓意以太宗恐其于帝崩后,图谋太子)”王笑曰:“我不如卿矣。”

    七十七:越王漳为越王庐第四子,本不袭爵,好山水,常游于四境,故而赵氏篡逆,得免于难。光宗中兴,以越王庐诸子并罹难,遂以漳为越王,以礼部侍郎征之。漳既至,不复能游,颇忧苦,数乞骸骨,帝优诏不许,遂与家人曰:“今为王,反不如作公时矣。”

    七十八:吴国公銮在国,日夜笙歌犬马,未尝留意典籍。人或劝之曰:“玩物丧志也,公宜多垂心文章。”公笑曰:“天子圣明,我不有志矣(注曰:此盖自藏之言)。”

    七十九:晋王良幼好读书,而多览其梗概,不乐勾深发隐,以是所阅者甚蕃,文法兵农,至于阴阳术数,莫不翻读,无不习探。人或谓之曰:“读书在精,何以遍览群书而不能究其意者?”晋王对曰:“读书者,或致用,或治学。治学者钩其深隐,发其意义,自当寡而精;致用者明其大略,践于文武,固可浅而广矣。”人遂以晋王有世材。

    八十:延昌初,杨零以外戚恣睢,人或问晋王曰:“今杨氏祸乱朝纲,君不忧天下邪?”晋王对曰:“杨氏外戚耳,内无名臣与依,外无强兵可靠,必为赵氏所除(注曰:按时赵氏隐迹藏拙,晋王虽有知略,焉知其后能起风尘之变,控制朝堂邪?此盖传闻之讹也。杨聆作《秦书•晋王世家》,改此句及以下曰“必为人所除,然除其人者,政我家之患矣”,宜得实也),然此才政我家之患矣。”后赵氏果诛杨零,复专天下。

弱弱问一句

    好奇所以弱弱问一句,截止目前为止有看完现有全部章节的读者么?(#迫真)

东都世言 卷九

    八十一:中兴之间(注曰:谓宏长年间),戎马生郊,干戈日见,晋王以王师之帅,总断军政,事每决乎阃闱,至于守令拜受,市坊庶务,亦多由之出。晋王尝上书报捷,光宗为敕答,中言“皇叔总政军国,专断内外,劳拟摄政,疲埒假君,务垂心躬泰,毋辛勤至疾。”晋王得敕,惶恐大惧,自是之后,二千石及以上任免靡不先奏后行。

    八十二:中书舍人柴踪,貌类妇人,而有飒容,光宗特爱之,数与同榻共枕而寝。而踪尝裂痔,以是坊间颇传蜚语(注曰:谓帝与踪有龙阳事)。晋王常以此谏帝,欲使出为外官。光宗叹曰:“皇叔欲出踪,不若出朕,则叔躬临万机,诚亦天下之幸!”晋王闻此语大愕,以为光宗疑己,叩头流涕,迭称“死罪”,遂不复言。

    八十三:光宗既霁清妖祲(注曰:谓灭赵献),晋王欲乞骸骨而还莒(注曰:晋王本封莒国公),帝固持不许,晋王叹曰:“臣以皇叔之重,权衡天下,宰制朝堂,此危己惮主之地也。陛下真怜老朽,愿使还莒。”帝闻,抱晋王而泣曰:“朕赖皇叔而重光社稷,剖心推愊,未尝疑忌,皇叔何言危己惮主乎?朕不可一日无皇叔也,惟期皇叔挂怀血肉,悯侄钝驽,委屈体躬,以匡朕失。”晋王遂亦抱帝而泣,不复言乞骸骨事。

    八十四:中兴之初,义军赖宋王以云聚,俄而晋王兰陵摧敌,声威大震,宋王遂以戎旅之事以托,故而权柄多流晋王。属南冯山失(注曰:事在光宗宏长三年),晋王焚营而弃河北,委辎重而东遁,请罪于临淄。或言于宋王曰:“义旗兴举,殿下功最,今奈何使人居于己上邪?今正可隙此际会矣。”宋王勃然曰:“此何言欤?孤云聚义旅,歃血宣诚,所为者,家仇国恨,社稷苍生,岂贪介身之富贵?且我与晋王,俱托体先帝,属鲸鲵放毒,焉有手足相离?毋复妄言,再有此语,罪不容诛!”以是朝野谣言遂熄。

    八十五:初,唐王在庐江(注曰:唐王本封舒国公,拜庐江太守),颇喜食其鱼,既在洛阳,亦颇思之,光宗知其事,御诏庐江送鱼至洛,王食毕,请不再送,帝惑而问曰:“岂涂远至不鲜,遂失其味乎?”王曰:“不然,为一鱼而劳人千里相送,不宜也,徒为国家增事,老臣以为疚,虽味美,食之反苦。”帝笑而许之,与左右曰:“真国家股肱宿望。”

    八十六:唐王虽在洛阳,亦数驾肥挟弓,以为射猎。人或劝之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为社稷所系,不宜数行此轻脱。”唐王驳之曰:“昔宏长中,我跨马运矟,弯弓奋剑,朝对云屯勍虏,夕斗蚁举之丑逆,其危不在此之上邪?”对曰:“昔者为国荡寇,今日厌欲私情,不可同语。”唐王遂悟,下马拜之,后遂减其事。

    八十七:光宗献文太子在长安(注曰:永庆元年,以太子为雍州刺史,镇长安),兴建庠序,躬讲乡学,又数与民同耕植,共劳作,其僚吏或言曰:“殿下以少阳之重,受任分陕,何故惟屈身草民之中?”太子对曰:“我家所以兴者,由民向之,如何一旦富贵,遂以贱陋遇之?”

    八十八:献文太子不豫,临薨,与左右曰:“四日前冯翊有民数人诉冤,事涉死罪,必由刺史决之,以报洛阳,汝等毋忘此事,新牧来此,必以告之。”

    八十九:蜀王栾(注曰:蜀王,穆宗同母弟)在成都,喜蓄姬妾,至于数十。益州长史奎丘尝夏日谒王府,而衣厚裘,王问之曰:“卿不热邪?”对曰:“殿下府中阴盛,何以言热?”

    九十:武昭帝戎旅之中,衣装颇坏,人劝其易,帝曰:“此非戎服,今鞑靼肆虐,万事以战为先,待匡清四海,再易此服。”而竟未易之,此服至今犹在国库。

东都世言 卷十

    九十一:郝应在荆州,出行往往不警,轻卫薄从,其臣或戒之曰:“陛下万乘之尊,宜清道警跸,奈何轻其卫侍,一旦事起刺客,如何苍生?”应对曰:“此间皆朕子民,刺客何在?刺客若自外来,关吏已捕之;若自内兴,其责当在朕(注曰:谓责在其使子民翻为刺客)。”

    九十二:初,士尚犯魏之长沙,盗数县,而为应所破,遂退。后应攻吴之汝南,尚亲将兵来,应遂与士尚对马语曰:“尔前日寇我长沙,今我特来取尔汝南。”尚对曰:“卿前日胜孤于长沙,今日孤会摧卿于汝南。”

    九十三:圣王伐吴,与士尚手书,晓以利害,劝其降伏,许以不失公侯,尚投书于地,忿曰:“朕奉烝庶推诚,崛起丹阳,扫荡吴越,吞有三州(注曰:扬、交、徐三州),秦家亦若是,与朕等夷耳。何故彼亦天子,此亦天子,而欲使此天子降焉?今朕既帝临江表,无有出降之理,但与决战长江,胜则吞乾坤,败则死社稷,不效郝应以一国之君面缚肉袒也!”遂与圣王战,败绩,自缢而死。

    九十四:袁善在青齐之间,颇行仁义,高武缪公(注曰:高岁也)则军行多剽掠。后善东攻东莱,遣使使东莱郡海盗,诸盗相谓曰:“袁公素以义气闻名,高岁弑杀,彼此足见也。”遂以众资善,善用骤取数县。

    九十五:赵之扬(注曰:不称其官,以其子孙非秦臣)之在中山(注曰:之扬中山人),有相者尝为之相,曰:“公望之不似人臣。”之扬大惧,曰:“从无此心,汝毋胡言!”

    九十六:圣王败于床山,匹马与诸将弃军南遁,既至河,王泣对诸将,赧然欲自刎,之扬沮之曰:“王百胜一败,何以至此?嘉鱼、江陵,末将久闻;洛阳、汤阴(洛阳之战,破郝应也;汤阴之战,破尚和也),在下亲见。未尝不运机谋,展权知,竟能破强虏而翦勍地。今日之败,在于王失虞亡画耳,以此为鉴,改日卷土重来,有何难哉?今以一败而轻生,竖子所不取,匹夫之耻笑!”王遂止。

    九十七:之扬临死,零数使人问病,实欲望之速死。之扬知之,将殁,遂与其子赵默言曰:“杨零专横跋扈,我退而彼嚣,县我于虚位,觊我以蚤卒,是可忍则孰不可忍?我将死矣,汝好生图画,彼骄恣若此,不日可除!其毋忘矣!”默泣涕,指天言曰:“不敢忘,会斩杨零,以其首祭阿父!”

    九十八:初,默征新罗,见新罗女金氏貌美,遂欲取之。既还,会尚苑陵公主(注曰:太宗女),遂以金氏为妾。然默与公主惟名言夫妻耳,鲜行房事,不有子女,洎乎赵之扬既死,默阴图杨零,潜遘其谋,公主虽在府内而不能察。事发之朝,公主尚睡,闻外有脚步重叠,兵戈响动,遂惊起,问侍婢曰:“岂杨氏来图我夫?”遂出,见赵默戎装严甲,调动兵卒,公主愕然,问曰:“夫君此何欲?”默冷视而笑曰:“屠汝家耳。”公主大惊,勃然曰:“此何语?汝欲反邪?”默使人缚而锁公主于屋,公主骂之:“何物奸贼!先帝礼汝父子,至于托孤降主,汝效禽兽之为,必速倾族之祸。”默唾其面曰:“忍汝久矣,再狺狺,先杀汝!”公主犹骂不息,默语左右曰:“此狂妇人,事成之后再杀。”遂闭禁公主。默事既成,还视公主,公主又怒骂之,默愤然曰:“今惟杀汝舅也(注曰:零,苑陵公主之舅也),汝兄尚活(注曰:孝宗),何犬吠若是!?”拳脚相加,溲之而去。后默锁防公主,不使出房,每日送腐肉烂菜。默既鸩孝宗,篡逆之心已生,遂厌公主,常亲来肆辱骂,金氏亦每加殴拳,至于全身无不流血。公主不堪其耻,遂绝食而死。

    九十九:莫佩他寇河北,以难治秦人,遂胁立故幽州长史谭飞为伪燕主于涿郡,署置百官。飞既登伪位,还与其妻曰:“今日之事,千载之后,能有知我之难者邪?”其妻对曰:“人若以伍柏为易(注曰:伍柏,广阳太守,为鞑靼所寇,力战城破,自尽),则陛下为难。”

    一百:鞑靼寇陷东都(注曰:在永皇三年),莫佩他纵胡骑掳夺剽掠,屠戮黎民,且焚诸庙。爰及圣王庙,伪燕主谭飞沮之曰:“诸庙可焚,惟此庙不可!”莫佩他勃然曰:“此庙有何不可焚?”飞对曰:“圣王,千古纯臣,旷古名相,其得民心之甚,有逾磐石。可汗欲得天下,必尊崇士人,收拢民心,秦皇诸庙,为我雠敌,焚之可也;圣王之庙,士民心向,不可焚也。不然,何以为四海之标榜?何以章可汗之圣明?今尊之尚且不及,奈何毁之乎!”莫佩他不纳,曰:“今必焚之,能奈我何?”遂焚圣王庙。谭飞退而私叹曰:“呜呼,此胡焉能得天下?我会为后世訾为乱臣贼子矣(注曰:谭飞之弃国从胡虏,纵莫佩他得天下,后世亦必以之为乱臣贼子)!”(注曰:《东都世言》自圣王事起,至圣王事迄,可谓首尾相应,得其始终矣)

开昌实录 上卷

    高祖高皇帝姓秦氏,讳虹,苍梧高要人。属梁季喧嚣,区宇哗然,乃奉天应运,启圣龙腾,于梁崇宁十六年践阼长安,改元开阳,遂肇隆皇朝,廓清天下矣。

    高帝之平四海,今上大皇帝功勋其盛也!今上讳膺,天姿英武,闲练骑射,尝弯弓弊狼,高帝遂封之为“小狼王”。圣王总王师摧残梁于河北,今上每战在前,无不跳荡,与镇北将军赵政转斗汾、晋,平绥并州,捣锐冲锋,功冠众将。

    天下既清,高帝以并州环抱山河,四塞之地,进则御胡虏于沙漠,捍中原之谧然;退则守京师之北藩,作金銮之屏障,故而以为若使异姓居之,恐生风尘之变,遂留今上为并州牧、都督并州诸兵事、太原留守。

    今上在并州,内翦山胡,外殄鲜卑,其威亦扬,其功也盛!于是高帝太子序遂忌之,数阴使人罗其愆尤,间诸高帝,高帝明察,未尝以为然。今上亦知兄弟势不能相容,尝与贵妃杨氏曰:“父皇万岁今在,当无如何,一旦万岁不讳,太子必有所图,届时我焉能坐以待毙邪?”且托以边关事密,与高帝相约:凡高帝与今上诏敕,并改“奉天皇帝”之皇字“白”下“王”为“土”,以别真伪。

    开阳十九年春,今上摧破鲜卑,追北大漠。太子遂使人诬今上以私藏鲜卑单于法器,高帝知其事,曰:“狼王天子儿,单于法器,尚下其等,若以为嘉物,用之有何不可?”遂未能行其计。而太子益惧,日夜惶恐,其中庶子匡恩遂建言曰:“狼王之所以能窥贰离,以有沙场之声威,殿下若亦建勋于方面,则复以长子之尊,必能绝天下之疑。今狼王摧破鲜卑,索虏势等余烬,此天赐良机,殿下何不乘此难逢,抚军御戎,旌旗北讨,何异拾芥振槁?必能拉朽摧枯!洎乎振旅凯旋,海内必无异望,岂不美哉?”太子遂以为然,属十九年,帝欲肃清沙漠,太子乃请为征讨,高帝许之,以为抚军大将军,加都督征讨诸军事,都督马步十余万,使豫州牧韩丰副之,出卢龙塞东趣白衣鲜卑地。

    匡恩,平原般县人。少孤,居父丧有孝行,守坟,有兽来犯,恩不去,兽竟不害之而走,人以为孝感所至。开阳八年,举孝廉,为本县典库。累迁高唐令,以政绩第一,征为司空主簿。后高帝以太子为国本,宜选德行辅游,以恩既以孝著,为人刚介不回,遂擢拜太子中庶子,事太子于东宫。太子讨鲜卑,恩从之。太子折戟,恩为鲜卑所禽,鲜卑欲降之,恩曰:“我是皇朝国本之僚友,储貳之佐吏,岂有翻事贼虏之理?”竟不食而死。

    今上闻太子将北讨鲜卑,惧太子立功。先是,有幽州奇士杨琼字卿达,尝散发异服,衣道士冠裳,日在今上府门徘徊吟唱,手舞足蹈,门人以为疯痴,斥骂而欲驱之,琼叱曰:“何物小子?敢逐天子师乎?”今上闻此语,惊愕,召见之。既坐定,琼叩首曰:“陛下万岁,臣琼恭请圣安。”今上大惊,以为是太子遣人诈之,勃然曰:“至尊春秋鼎盛,汝是何言?”琼闻今上先言至尊春秋鼎盛,而不先言太子犹在,乃对曰:“脱有不讳,陛下自当奉纂。”今上又厉声曰:“太子亦康泰,汝此言何意?”琼曰:“君岂无此意?”今上嘿然。琼又曰:“臣今日来,正为襄翼龙腾,事既不果,乞一死而已!”今上遂信其真,留与语,言及兴亡衰败、兵略权谋,颇得相合,于是引之为左右,藏乎府中,每阴决大计,暗画策谋,外人莫知琼名。至是,今上问琼曰:“我奋战北鄙数年,若使其得功,我何如也?今当谏陛下,使之罢。”琼止之曰:“鲜卑天下穷寇,二赵不能沮距。太子生于深宫,非有戎马之才,然其既以东宫之重,将帅大众,必骄而自恃,安能克捷?会取败矣。时其名声大衰,复赖王以戡乱也,何以谏止乎?此政我之得也。”今上以为然。

    初,太子久在春宫,未尝历经戎马,然以鲜卑余烬,王师摧之必若探囊,故特易此战。鲜卑单于觇知其事,遂阳示畏懦,收众东北去,太子以为鲜卑惧之,大喜,欲深斗,韩丰沮之,太子勃然曰:“我天下副主,汝一州牧而已,焉敢沮我?”乃弃粮秣辎车于其后,专力轻进,深追千里,至于医巫闾山中,鲜卑乃大发伏兵,首尾截击之,胡骑四向而至,云薄王师,冲突左右,太子不知措举,于是全军溃北,死者十五六,尸骨填壑,涌血盈山,太子中庶子薛安、太子中舍人赵拓皆死之,豫州牧韩丰、太子中庶子匡恩为鲜卑所得,太子赖其卫卒,仅而得免。

    薛安,字叔泰,河东襄陵人。少好学,日诵千言。及长,举为闻喜纲纪,累迁河东郡丞,擢河东太守,治为司隶第一。太子昇春宫,素闻安名,请为太子中庶子,与匡恩同列,人以恩德高而安学深,呼为“德庶子”、“学庶子”。从太子讨鲜卑,没阵中。有《五朝吉礼总辩》五十卷、《梁礼驳疑》八卷。

    赵拓,字广美,桂阳南平人。以才学解褐,累迁中书令史,善书。太子为储貳,请为中舍人。与薛安共没鲜卑。

    太子与左右奔逃入关,至于渔阳,问于宫属:“今欲立功,反罹惨败,奈何之?”太子洗马虞城建计曰:“莫若推责于韩丰,言其既与殿下所计相左,阴怀怨忿,用不力战,故至覆军,其人业已叛入鲜卑矣。”太子从其言,还朝推尤于韩丰,诸臣承其旨,遂议抄没其家,丰妻惭愤自裁。

    太子又用虞城计,故使人飞马至于边塞,传丰家被抄,妻女自焚之事,欲使丰知之。韩丰本不欲降胡,既知此事,遂叛入鲜卑,转寇幽并,连破数将,幽州牧赵之扬、冀州牧赵政迭为挫摧,望风南遁,河北忧惧,人欲剃发,高帝乃使圣王与今上将兵往讨。

    时丰兵锋甚锐,进逼常山、雁门,圣王遂与之对持,堑壑垒营,欲迮之于常、雁之间。今上闻之,颇不屑,与杨琼曰:“何以一畔将,使中华骁勇却步邪?”阴将左右“八百阎罗”数人出营。直韩丰污言挑战,今上登高远眺,见其麾盖旗节,指之问左右曰:“若等敢与孤斩之不?”左右齐声喝曰:“惟狼王是从!”遂持矟勒马,居高冲锋,至于其前,挺矛刺丰于万军之中,枭首其尸,回马归营,鲜卑悉不能当,遂大乱。今上于是召集亲兵并“八百阎罗”凡八千人,乘锋呼喊,直捣其军,斩虏万计。圣王间之,悉军进斗,推锋逐北,遂悉复幽冀。

    “八百阎罗”者,今上之精骑也。初,今上在太原,自漠北购得良马,加以繁育,并使良工锻造精兵,于州内简骁锐果勇者七千二百人,分为九阵,今上自领中阵,部将陈瑞、公孙禾、何超、胡珍、马境、费徐、姜萃、羌登,凡八人,各领一阵,每阵八百,悉备铠马,昼夜操练,四季演武,号“八百阎罗”,为天下精兵,所突无不摧枯,今上之数破鲜卑,“八百阎罗”每战冲锋在前,先登陷阵,功居多矣。

    太子既折戟,又使名将外叛,河北危县,高帝遂不复思使之掌兵。而今上因之挽狂澜而扶大厦,斩彊敌而捣劲虏,威名益盛,略如杨琼所画。故而太子之惧益甚,而帝亦以嗣位为虑,尝问于圣王曰:“卿弟以为,太子与小狼王孰可奉纂皇极也?”圣王每曰:“此君家内事,臣不能预矣。”太子闻之,图今上之心弥切。

    二十二年夏五月,高帝崩于万圣宫。太子乃问于中庶子严湛曰:“今小狼王拥重兵于河东,我若奉位,彼安能从我?”湛对曰:“可秘不发丧,矫诏令小狼王入京。”太子从之,秘其丧,矫诏召今上入京侍疾。初,高帝与今上相约,诏敕改字,已见上文,而高帝临崩,忘言此事,太子遂不知。

    严湛,字伯清,鲁郡卞县人。善谈辩,闻名远近,喜阔论,太子昇春宫,遂引为舍人,特爱之,累迁中庶子。太子矫诏召今上事,湛所建也。洛阳破,湛自尽,今上闻之曰:“我兄弟卒以刀兵相见者,颇以此竖子矣!”于是尽以罪诛其妻子兄弟。

开昌实录 中卷

    今上得其矫诏,见其不改“皇”,大愕,惶恐不知所为,急召诸将吏及杨琼于王府中会议。上传诏遍示诸将,并发此前诏敕,指“皇”字曰:“卿等以为,此矫诏不?”诸将吏沸然,交头接耳,上乃问杨琼曰:“卿达,如何?”琼徐然曰:“臣以为,今至尊大渐,内外相隔,太子留中,事不人闻,而此敕文既乖前约,必是矫制,恐太子已行豺狼之举,亲犯弑父之奸,故欲诈我入京,以加屠害。今日之计,莫过传檄四方,暴其大逆,星言电赴,径捣东都,四海闻我名正而言顺,纵不来相助,亦匪敢轻举,则殿下以先发制人,摧之拟振槁,假汾绛铠马,破之等折枯,如是,天下不足定矣,此上上策也;若犹怀疑虑,坐甲按兵,则委人以抗旨之名,太子因之蛊惑四海,纵我再移檄远近,会皆不信我,谓我以诈,问我以何不早发,必是临危狷惧,诬谤太子,如是,王惟能以并州之众,与天下争锋,则转攻为守,由先反后,胜败孰归,臣不敢料,此中策也;王若以太子心非蛇蝎,性违虺蜴,谓此诏之矫,徒其恐惊扰殿下,故权为此计,欲殿下入京,宣以兄友,期王弟恭,然后前嫌冰释,宿恨烟消,伯仲相睦,昆季欢言,则王但奉此敕,匹马南行,然臣不敢信之,俟王一旦启程,臣则南面再拜,自刎家中,何也?不忍生见殿下之为人鱼肉矣!故作斯了断,以报王之殊遇耳,此下下策也。臣所能画,惟此三策,王审今形势,躬为断决。”

    今上颔之,问诸将吏曰:“诸君作何?”并州记室羌登言曰:“若太子之敕诚矫,则此君之言是矣,若非矫诏,乃高帝一时忘易其字,如何?如我举兵,岂不成乱臣贼子乎?”初,今上未尝使外人知杨琼,故珍以“此君”呼之。琼欲言,并州参军胡珍先对之曰:“士嘉所疑有理。然若此敕不假,至尊未有不讳,则纵我兴兵,至尊问罪,我有由也,曲不在我,殿下以父子之情,据理之实,恐无妨矣;然傥坐待晋阳,若真如此君所言,则你我徒作阶下之囚,枉为泉下之鬼。”羌登字士嘉,故珍呼之曰“士嘉”。琼曰:“此公所言是也。”诸将吏相顾纷扰,犹未能决,王妃杨氏从后出,再拜而跪于王前,高声曰:“坐待则必死,起争犹可胜。胜则君帝临天下,臣妾得附龙鳞;败则与君共赴九泉,生死同之矣!妾素无深略,惟知此耳,何复言哉!?”诸将吏见之,亦皆跪,齐声喝曰:“惟王命是从,誓与王共生死!”今上遂定计,拔剑指天,厉声曰:“皇天庇佑,事若有成,富贵与卿等共之;事若不成,九泉与卿等会之!”遂以“吊帝丧,诛不孝”为名,起于晋阳,移檄四海曰:

    “今上万岁至尊大皇帝自去秋九月,圣体不康以来,养气后宫,屏绝内外,时至今朝,将三百日。又洎乎今春以来,龙体大渐,满朝卿将,未尝入禁,惟太子秦序侍疾于“万圣宫”,代为监国,亦几百日也。于此之间,宫中动静,朝野靡闻;圣上安危,四海未晓,诚使宇内吊胆,臣妾心焦!

    然日来晋阳得洛京敕令,言万岁疾笃,欲召小狼王入京。夫在畴昔,小狼王以边关事密,与万岁相约:凡万岁与今上诏敕,并改“奉天皇帝”之皇字“白”下“王”为“土”,以别真伪耳。比年至晋敕诏,莫不如此,王府皆有存藏,天下可为验证。而今日此敕,顿乖前约,料其形势,必是山陵已崩,太子矫诏,欲害狼王。若夫万岁以疾笃登遐,事不悖情,太子如何不发丧于海内?而秘其事于深宫邪?岂非秦序已肆禽兽之毒,亲行弑父之逆乎!

    呜呼!小狼王以万岁之爱子,剖符封疆,寄任维城,期以捍卫皇朝,报忠君父。然观今日之局,万岁处不测之中,元凶谋屠害之计,王以先皇血胤,国家藩封,焉能坐视天子崩以迷离,空纵孽息逞其饕餮?故歃血太原,誓盟并府,云聚铁骑十万,景从战将千员,鼓噪扬旌,鸣铮耀甲,发自晋阳,电趣京洛,铠马成群,跨壶关而越太行;骁锐接踵,济汾谷而临北邙。精兵奋威,贾百战鲜卑之余勇;虎卒激昂,蓄疾仇豺狼之宿恨。夫以此斗战,何坚而不摧;以此对敌,何强而不灭?冀以“吊帝丧,讨不孝”,问罪豺狼,报偿皇恩,洵名正而言顺,必弹指可成功。

    夫万岁之临四海,积年而累岁,故观文诸君,或久食天家之俸禄,或宿蒙圣主之化恩,属此君父罹惨之时,直是虺蜴遘邪之际,焉能不愤?孰可安眠!诚忠臣显纯之秋,谅义士奋节之日!如何不枕戈抚剑以从义旅?奈何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凡从义讨贼,迎顺伐逆者,拜官赐爵,山河指誓;封妻荫子,金石为诚!传檄四方,咸使知闻。”

    今上之兴兵问罪,总并州见甲,凡有步骑十万人,使羌登将步卒三万,顺汾水而南,趣襄陵,以为偏师,躬将大众七万人,使并州长史陈瑞将九阵“阎罗”,先乎移檄,衔枚裹蹄,兼行倍道,出壶关而越太行,陷邘城,临沁水之北,今上乃移檄远近,帅余众以继之。留近幸惠诤留卫妻子于晋阳,诤进言曰:“臣有言,昧死请王上。”今上惑曰:“卿但语。”诤乃曰:“今王上既起兵以内侮洛京,并州将士皆冒罪弃家而从。王上今留妻子于晋阳,是示将士以有后,则谁竭心肝胆?不若从妻子南下,将士以王上有必前无后之心,势悉奋力以战。不然,众将士睹王上虑妻子,各亦虑其妻子,皆思顾望,莫存战心,焉有弃家而从王上者邪?”今上善之,遂将妻子从军。

    师既动,今上问于杨琼曰:“胜负何若?”琼对曰:“彼若会天下精兵,固垒河南,锁距险阻,我以藩王之众,犯偪帝京,旷日持久,人心自疑,倘进不能取畿甸,退必瓦解而鸟散,徒成禽耳;彼若遣勇将名师,越河而列阵,与我野战斗兵,以逸待劳,胜负未可预知,然以大王之神勇,阎罗之骁健,将胜多而败少也;彼若驱合司隶之兵,迫集三河之甲,推锋远指,图我晋阳,昼夜奔波,星驰电赴,比至我剑下,人困马罢,士衰将乏,我以必死之众,畜锐之师,摧其草云之徒,捣厥颠沛之将,一战可举之,进而乘锋南下,太子之颅,旬月可见!”今上又问曰:“卿预彼将如何?”对曰:“太子外惮大王之勇,而内怀急功之心,必不取上下之策,盖将行中策也。”而太子果如其言。

    邘城既陷,事闻洛京,朝臣惶惧,问于太子,太子初言帝未崩,而人皆求见帝一面,太子不能奈何,始言帝崩而发丧,即位灵前,于是内外疑虑,以为今上檄文所言是实。初,高帝弥留之际,太子恐四海有变,故使明王赴襄阳,总督荆楚。至是,太子亦传檄四海,以讨今上。

    二檄至各州,豫州属前牧方卒,尚无新牧,太子以洛京之命,得以收其州兵;雍州为圣王所督,荆州为明王所督,而王后应太子召而入京,故亦不奉太子檄,二王将兵赴洛,以助太子;扬州、徐州郡门林立,其牧张骁、郑谈惟保州自守而已;兖州牧任成得二檄,亦惟守境而已,人或劝之,成曰:“我位已极外臣,何苦干此纷争?”两皆不应;青州牧高玉弟青州司马兼济南太守岳问玉曰:“君侯何如?”玉曰:“此皇家内事耳,你我兄弟但保州不为寇盗而已。”亦如徐、兖;交州牧迟然得檄,亦如任、高而已;至于凉州牧王平、益州牧刘提,皆以路远而胡盛,辞假时日,实以观望耳。

    先是,冀州牧赵政、幽州牧赵之扬既宿与今上共历战阵,同讨北狄,故而情好甚密,数与交通,于是檄至燕赵,之扬驰至邺城,与政谋计,而今上亦遣使至邺,叙以往情,许以封尊,二赵遂转运燕赵甲械资粮,并发突骑精兵五万人,以助今上。

讨论:如何看待高帝与圣王的君臣关系?

    高帝与圣王是东秦开国历程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物,一个是东秦的开国皇帝,一个是东秦军界最高领袖兼帝国二把手。可以说,东秦帝国是两人合作共同建立起来的。

    高帝与圣王这两个人的关系,则既是君臣,又是兄弟。二人同乡近好,早年便义结金兰,高帝“与圣王、明王相友如兄弟,坐同席,寝相枕。”(《前秦书•高帝本纪上》)等到高帝避难北逃之时,恰好遇见了返乡路上的圣王,于是二人一起去投奔了郝应所率领的义军。

    在投奔郝应后的第一战——零陵之战中,圣王策马斩敌将于万军之中,三军大震,名扬营中。但义军郝应除了诧异圣王的英勇之外,更惊奇高帝的反应:“人皆惊畏,而王径赴帝所在,报斩将,帝嘿然,人益奇服之。敌既亡将,溃,为郝应所破。已胜,应寻问何人,知是王所斩,又知帝之所为,乃延见,睹帝器宇非常人,受帐下督。”(《前秦书•高帝本纪上》)圣王斩将万军之中,“人皆惊畏”,圣王却不顾其他,径直走向高帝,这显然是圣王不想独占英名,想通过自己服事高帝来引起人们对高帝的注意。而高帝“嘿然”,似乎认为圣王斩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更是使郝应感到大为惊奇。可以说高帝与圣王这次配合,既造大了圣王的声名,又凸现了高帝的形象。

    圣王与高帝的默契绝非只此一例。作为高帝心腹兄弟,圣王往往能够通过高帝的暗示,分析出高帝的心思。最明显的体现就在于崇宁九年那次战略的抉择:

    “九年二月,帝会诸将,问曰:“今欲北,莫若自上庸而如中原,或捣汉中而取关右,宜何者?”诸将皆以为,若入川者,又须夺关右,难也;从上庸发,直捣中原,兵可不日近雒都,易也,且若击川秦,孤军而行,发上庸,与郝应可合。

    帝时欲图蜀中,以是嘿然不应,王知帝心,乃建言曰:

    “今兄台已取三郡,自可独成一业。虽兵马不足四万,而宿将精兵,非不可假以成事。若道上庸,虽沮少,而必附于郝将军,彼众而我寡,则仰人鼻息,君上有龙虎之志,岂可委质于他人,此一也。

    中原与荆襄相连,使我取之,安能不为郝将军所內?若克定川秦,则益雍皆为我所有,夫此天府之国,若据之,北可图晋凉,东可入中原,进可辉扬大义,退可固关自守,此天所以成君上之业也,阖弃之?此二也。

    夫梁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我兵出上庸,偪中原,指雒都,其必倾天下之兵以斗,我寡而敌众,安能必胜?然若我入川蜀,任郝将军击中原,则梁必虚西兵以东乡,我可收益雍如探囊,此三也。

    观此三者,则入川为上,而出上庸为下矣,窃为君上谋也。”

    帝大悦,拊之曰:“此吾高辽也。”诸将尽以为然,遂继西讨,王仍从斗战。”——《前秦书•圣王本纪上》

    高帝此时已有自立之心,因此心中必然是希望走川蜀而非上庸。诸将皆为武夫,不明高帝之心,但当圣王察觉到高帝“嘿然不应”时,作为多年的手足兄弟,圣王体会到了高帝的心志,于是随机应变,现场向诸将分析了应该入蜀的三点原因,说服了诸将。根据当时情况,圣王是在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临场发挥,对进军战略进行分析,可以说,这段分析一方面体现了圣王的战略智慧与随机应变能力,另一方面也体现了圣王对高帝心思的把握与二人间的默契。后来高帝得到郝应的封书时,产生了自立为王的想法,也是通过给圣王眼神,来使圣王提出这个想法的:“帝既得书,诸将称喜,帝面无色,罢退诸将,留王、明王、管恪。帝目王,王意之,曰:“夫川蜀王者之地,未尝不可以称制也,今君上已并八郡,带甲六万余,又据天府之地,何必委身于魏?”明王、恪然之,帝遂喜。”(《前秦书•圣王本纪上》)

    如果说圣王能够看懂高帝的心思,是圣王单方面对高帝的忠心,那么高帝对圣王的信任,使二人间的君臣关系更加显得融洽。在创业初期,高帝对圣王的建议言听计从,无论是嘉鱼之战,还是江陵之战,高帝都采用了圣王的计划,甚至在江陵之战这场关键性战役中,高帝对圣王采取了“尽以委君”的信任。

    高帝独立创业后,无论是进攻关中的时机,还是进取山东的行动,都咨询采纳了圣王的建议,并且在东出函谷之后,干脆将长安与关中都托付给了圣王,而圣王也没有辜负高帝,平定郭孝成、消灭马隆、治理关中、供给军粮,为在山东转战的高帝提供了稳定的大后方与源源不断的资源补给。

    其实,高帝对圣王的信任还体现在一件可能并不惹人注意的事情上——收降郭孝成。《前秦书•郭孝成传》记载:“先是,圣王在雒都,拜孝成为师,从学兵法、武技于孝成,圣王闻孝成守牂牁,遂招纳保荐,帝乃拜孝成为前将军,以为先锋,北乡广汉。”面对不知底细的降将,高帝仅仅因为圣王的保荐,便敢将前锋重任委以郭孝成,足见高帝对圣王信任之深。

    在《前秦书》中,体现二人关系亲密,远超一般君臣的例子比比皆是。

    如“十二月,帝召王,王至自长安,帝亲劳之,又问以后计,王曰:“今皇兄已定司兖,略有中原,当另有别图。郝应、士尚相攻于豫州,可使之相斗,我收渔利,袁善陆梁青徐,非池中物,若不乘其未壮,六师移之,恐必为后患。待袁善既破,海岱肃清,皇兄当举义兴兵,北乡讨梁,一清河北,而后南乡以争江表,天下可定矣。”帝说,曰:“贤弟朕之臂膀也!”王乃曰:“皇兄此语甚使臣寒也。”帝不解问之,对曰:“弟常以为,弟虽不才,而亦应为皇兄心上之人,未料皇兄仅以为臂膀,实寒臣也。”帝笑曰:“贤弟此言是也,贤弟常在朕心上,微贤弟,朕寝食不善,坐立难安也。””(《前秦书•圣王本纪上》)这段圣王近乎于对高帝撒娇的对话。

    还如“帝乃延圣王于宫,觥筹之间,戏圣王曰:“前闻袁善姿貌甚美于常人,见之于陈,果如是矣。”圣王闻而不悦,曰:“皇兄可六师南下,禽之以为男宠也,何与我道之?”帝见王不悦,揽之曰:“斯虽美,远不如圣王。”圣王曰:“皇兄不必慰臣弟,臣弟久镇关中,以皇兄之风流,心忘臣弟,亦宜也。”帝笑曰:“朕岂能忘圣王乎?微圣王,朕无天下也。””(《前秦书•圣王本纪中》)这段圣王吃醋的场景。(这件事圣王后来耿耿于怀,至于却狼山之战前尚和以女装羞辱圣王,圣王穿上后还问了赵之扬一句“何若袁善”)

    又如“秋,乃班师。既还,帝亲迎于北门,圣王笑与帝语:“臣弟何如?以尚和之强,军败死疾,河北望风披靡,梁主焚火伏罪,一役克定天下,观四海之内,可有决机智武如臣弟者?”帝亦笑曰:“闻王弟曾着妇人之服,姿貌艳绝,改日务再穿与朕看,令朕一睹王弟红颜。”王惭然,窃与帝语:“此事莫提,此事莫提。””这段令圣王羞耻的对话。

    还如《前秦书•圣王本纪下》文末所收录的那封高帝写给圣王的信,更是真情流露,溢于言表。

    但其实,我个人感觉最能体现高帝与圣王感情的,还是圣王“床山之败”回京后,高帝的反应:

    王既归,帝亲慰之,王伏首帝胸腑泣曰:“臣弟又丧王师,使皇兄蒙羞,国家遭损,罪该万死。”帝抚之背曰:“卿在,朕夜寐可乐醒也。”王又泣曰:“使皇兄丢河北也。”帝笑曰:“微卿,朕无天下,何谈河北?”王意乃稍安。(《前秦书•圣王本纪中》)

    因为这时,是圣王最需要安慰和理解的时候——圣王自起兵以来,未尝折戟,至于首次被尚和击败,也是因为士兵“炸营”。然而这次床山之战,圣王被尚和打得大败,心理上受到的的打击足以想象。高帝在这时,并没有选择责备圣王,而是选择安慰与理解圣王。

    您如何看待高帝与圣王的君臣关系呢?是认为他们“君臣至轨”?还是认为他们不过利益合作?还是认为他们既有着同生共死的兄弟情义,但也不得不受着传统君臣关系的影响?在您看来,哪一段高帝与圣王之间的记载,最触动您呢?欢迎大家评论。

开昌实录 下卷

    七月六日,今上将兵济沁,偪野王,一日而下之。初,今上兴师,太子问司隶校尉兼兵部尚书郜芝曰:“郜公以为,今当何如?”芝对曰:“以小狼王之勇,凭河而守,传檄四境,此上计;派遣大将,阻于河北,此中计;人心未稳,兴师北讨,此下计。”太子以为中计为上,遂使明王将兵济河而北。

    九日,明王将先锋六万,至野王南,并州贼曹姜萃问于今上曰:“今明王将锐卒亲来,我大军尚在沁北,何以距之?”今上曰:“但使诸将奋力矣,我为诸君请明王入帐。”今上遂乘明王方至,列阵野王南,躬率“八百阎罗”,擂鼓冲明王军,今上挺矟而进,左右冲突,士卒随之鱼贯,敌莫不摧折,于是径趣中军,获明王于阵中,其军遂降溃。今上于是迎明王入营,明王忿耻,不视今上,今上跪拜而慰之曰:“愚侄以讨不孝而举兵,奉天持义,以是能侥幸胜皇叔,此义之力也,非战之失也,皇叔勿以挂怀。”明王意遂稍解。

    十二日,进至温县,河内郡尉栗契据城固守,今上造楼车云梯,攻之十日才下,生得栗契。兵卒缚契,使之跪,契不跪,怒曰:“我天子臣吏,不跪逆贼矣!”今上懑而斩之,车裂其尸。

    二十四日,至河阳,三日破之,并连捣缘河诸军戍,八月朔日,济河,至于河阴,圣王遂将兵十万距诸河阴。圣王之威既扬乎远近,今上兵马莫不忧虑,长史陈瑞问今上曰:“今日如何?”今上拔剑对曰:“既已兴师,必无旋踵之理!前日明王来迎,我为诸君请其入帐,今日圣王来迎,复何疑哉?”于是命全军焚舟破釜,悉锐以冲圣王。王知今上必欲攻之,本虑坚阵以待,然今上跨马运矛,拔寨破垒,遂禽圣王于中军,大摧敌众,馘斩数万,血流注河,水为之赤。

    今上于是迎圣王入大帐,跪拜叩首,泣涕嚎哭,言太子之悖逆不孝,叙兴兵之由,圣王急扶起,叹曰:“殿下与太子并我皇侄,何意今兵戈以对,手足相残,诚本不欲见之矣。”亦拥今上而垂泣,见之者莫不潸然。

    今上既再战禽双王,天下震动,郡县不守,司隶诸城,莫不归附,于是收洛阳四近兵粮而围之,架楼车,造地道,四面以攻之。九月二日,羌登所部先登破城,今上于是入洛,太子乃自尽于宫。

    今上既入洛,欲亲往宫中,琼谏曰:“以诛不孝为名,当先发丧,上庙谥,然后入宫。”今上从之,为高帝发丧,上庙号曰“高祖”,谥曰“高帝”。初,太子上高帝庙谥为“太祖武皇帝”,至是,今上皆易之。乃入宫,见兵士得太子尸,今上连斫数刀,肆骂不止,呼人欲使犬食之。琼复谏曰:“彼皇家子,安可如此,且损王度也。”今上乃止,以庶人礼葬,不与谥。太子母郦氏与太子三子,并死乱军中,今上捕得太子同母姊一人并其母族与妃妾家室,及诸子妻门,男女长幼凡数百口,皆坑之于城南。

    十月朔日,今上始践阼,诏大赦天下,增同至自晋阳者,武官三阶,文官两阶,诏废秦序为庶人,余官各如故,改明年元曰“昌武”。十一月,加冀州牧、都督冀州诸兵事、邺城留守赵政开府仪同三司、特进、使持节,进爵为常山公,余官如故;加幽州牧、都督幽州诸兵事、北平留守赵之扬开府仪同三司、特进、使持节,进爵为辽西公,余官如故。

    昌武元年正月,改元。以赵之扬遥领太尉。以圣王为右丞相,明王为左丞相,位在百官之上。至是,皇朝自“开阳”入于“昌武”。

    臣西河太守卫曰:今上大皇帝属王业草创之时,耀威河朔,扫荡晋汾,立冲锋陷阵之功,建跳荡先登之勣。洎乎寄任封疆,藩屏晋府,内翦山胡,外讨鲜卑,以铁甲之彊,歼殄种落;韩丰之勇,枭首县颅。于是英名震于远近,威声著乎戎旅,用生夺嫡之心,渐萌争储之意,而太子亦危惧内怀,图谋外迹,手足兄弟,翻为仇雠。至于高帝登遐,深宫事秘,今上遂因其际会,乘此风云,举旗兴兵,马首南乡,再战而禽双王,一鼓而克京洛,遂得杀兄夺位,君临四海云云。

    而今上之得位,假兵戈以内趣,非少阳奉纂,异贰离嗣宸,故今日朝野内外,于开阳、昌武之间“讨不孝”之本末,未尝敢有多言,皆缄口锁齿,缚舌钳唇,唯恐一语失慎,举族伏诛。秘书、著作,焚毁前录;治书、兰台,削刊旧藏。呜呼,臣窃以为,史者,录本纪实,存真去伪,不虚美,不隐恶,不以惮威权而曲笔,不以惧屠戮而改志,所以流传万世,彪炳千秋。且今上大皇帝东吞高丽,西苞葱岭,摧殝鲜卑,廓清沙漠,威震于四海,声兼乎华戎,武功之盛,亦已极矣!如若直笔实录,宣于汗青,后世自有评判,子孙必叹胸怀。何苦埋没史记,反使欲盖弥彰,教正直之人,耻我虚诈;速好事之徒,妄加揣度,遗千秋之齿冷,留笑柄乎万代,九泉之下,岂忍覩邪?

    臣本并州小吏,曩以从龙征讨,于兹忝擢郡将,其间尝在秘书,曾入兰台,故往昔旧录,幸得目睹;龙兴本末,亲历厥中。又以宿事君侧,久览并府文书;友密杨琼,能闻帷幄机密。故搜罗纂辑,不自量力,录“讨不孝”前后之事,著《开昌实录》,以图袪魅乎来朝,霁雾于后生。然今上特以此间史笔为垂意,臣恐触机挂网,卒速倾宗,故而藏诸坊间,以俟重见天日云云。

    皇秦雁门郡丞张乐校理于隆丰二年,为后记曰:臣初读皇秦秘书台令杨聆所著国史《秦书》,至于太宗“讨不孝”前后诸事,颇感其间娄觉难解,数见隐涩,当时已感杨令之著书,或所用已历毁改,或执笔大有刊削,恨不能跨百年而知其真伪。后臣游于西河离石,于县民衣氏家中,得《开昌实录》三卷,题曰:“皇秦东都西河太守卫”,半页十八行,行十七字,无句读,无注解。臣详为点断,孰加披读,顿觉往日困惑,一时云散,遂感如获至宝,于是手抄其本,以为至珍。后臣又过雁门马邑,又于县民家中得《开昌实录》三卷,无题,半页十行,行十八字,无句读,无注解,数有残阙,臣骤然狂喜,再抄其本,乃以离石本为底本,与马邑本对校,文字大体相类,惟以下稍有不同:

    一、上卷“王总王师摧残梁于河北,今上每战在前,无不跳荡......”“跳荡”,离石本作“挑荡”,按马邑本是,据改。

    二、上卷“天下既清,高帝以并州环抱山河,四塞之地,进则御胡虏于沙漠,捍中原之谧然;退则守京师之北藩,作金銮之屏障,故而以为若使异姓居之,恐生风尘之变,遂留今上为并州牧、都督并州诸兵事、太原留守。”“进则御胡虏于沙漠”至“恐生风尘之变”,离石本无,据马邑本增。

    三、上卷“今上在并州,内翦山胡,外殄鲜卑......”马邑本“山胡”作“土胡”,按离石本是,不改。

    四、上卷“匡恩,平原般县人......”离石本“平原”作“五原”,按五原郡下无般县,且《秦书·诸宗室世家》作“平原匡恩”,据改。

    五、上卷“初,太子久在春宫,未尝历经戎马,然以鲜卑余烬......”马邑本“余烬”作“余尽”,非是。

    六、中卷“扬州、徐州郡门林立,其牧张骁、郑谈惟保州自守而已......”马邑本“郑谈”作“郑炎”,按《秦书·郑谈传》,离石本是。

    七、下卷“今上将兵济沁”,“沁”离石本作“泌”,按自并州至于洛阳,所经者沁水,马邑本是,据改。

    八、下卷“今上既再战禽双王”,马邑本作“禽只王”,非是。

    又《开昌实录》之著者,书末既有“臣西河太守卫曰”,按书中每言“今上”,故知是太宗朝西河太守,然不知姓卫乎?名卫乎?窃以为名卫为长。其成书之时,不得详知,然按书中言“东呑高丽”,据《秦书·太宗本纪》,二赵灭高丽在昌武四年九月,知至早不过此;又言“贵妃杨氏”,据《秦书·太宗本纪》,杨氏封后在昌武八年二月,知至迟不逾此。故知《实录》之成书年代,必在昌武四年九月至昌武八年二月之间耳。

忠烈勇义,匪惟丈夫:从《列女类》与《后妃类》看杨聆之妇女观

    忠烈勇义,匪惟丈夫:从《前秦书•列女类第八》与《前秦书•前秦后妃类第一》看杨聆之妇女观

    沈三川

    (华中师范大学荆州,江夏郡443709)

    本文为转载自“简书”客户端,已受原作者(简书ID:“一只沈三川”)同意与授权,著作权由原作者所有。

    张仕一按:本文系我向“沈三川”同学(以下称呼为“沈同学)请稿后,沈同学所写。当时请求沈同学写一篇文章时,主要是考虑到此前“东秦”研究的几篇“论文”大多都是传统领域,缺乏一些较为新颖的视角,而沈同学作为《前秦书》及相关书目的忠实读者,其专业方向又是相对视角更具新颖性的“社会性别史”,故而斥巨资(一顿饭)请她写了这样一样一篇文章,并得到转载授权。本文研究角度新颖,史料运用合理,逻辑相对通顺,尽管部分内容尚有瑕疵,但不啻为有关“东秦史”研究的一篇高价值文章,在此非常感谢沈同学。

    摘要:在《前秦书》的记载当中,不乏对于女性人物的着墨,多散见于帝王将相之相关记载当中,“然国家大事,在政与戎,故女子鲜预,乏入纪传”①,综观《前秦书》,惟有《列女类第八》与《后妃类第一》两篇对女性人物进行了集中描写,也正是这两篇记述,或间接或直接地反映出了作为撰写者的杨聆的妇女观。在本文当中,笔者即从《列女类第八》与《后妃类第一》当中记载的女性事迹入手,进行分类概述,试图总结出杨聆的妇女观,并指出当中的局限性与超前性。

    关键词:妇女观;杨聆;《前秦书》;性别研究

    《前秦书·列女类第八》所载女性共五位,即圣王贞哀妃姚氏、韩丰妻郝氏、冯翊阎氏、新罗金氏、晋王武哀妃梁氏,其中以梁氏着墨最多,郝氏次之;《前秦书·后妃类第一》所载为自高帝始之后宫诸人,大部分后妃仅是有名姓、家世的政治符号(如宣仁邓皇后)而已,有具体事迹记载的分别有高哀杨皇后、武仁杨皇后、宣德刘皇后、宣景孟贵妃、武昭帝后唐氏,其中以武仁杨皇后与武昭帝后唐氏着墨最多。以下笔者则将这十位女性见诸史籍的事迹进行简单的分类,从而结合杨聆的“史臣曰”,一窥其妇女观。

    一、诸女事迹分类概述

    《列女类第八》与《后妃类第一》所载十位主要女性人物,按照事迹分类,可以分为忠勇类、节义类、涉政类与劣迹类共四类。值得注意的是,同一位女性人物可能同时属于两类,此处的分类以人物代表性特质为标准。如在笔者看来,圣王贞哀妃姚氏便既可以属于节义类,又可以属于涉政类。

    忠勇类的代表人物无疑是晋王武哀妃梁氏。梁氏的一生可谓是跌宕起伏,忠烈勇义皆备。魏郡誓死守城是为忠,遭晋王之弃后触柱自尽是为烈,领兵搏杀万军之中是为勇,大敌当前不以儿女情长为先是为义,如此女子,最后落得自尽的下场,实在令人叹惋。杨聆则评价她为“梁氏沥血沙场,冲锋战阵,为社稷驱驰,救苍生水火,诚皇秦之功勋也”②,可见杨聆对于梁氏的赞赏之情。冯翊阎氏虽为平民,却也具有“勇”与“义”这两种品格。作为女子为父报仇本就困难,还能够思虑到夫家,可见其“义”。除这两者以外,武仁杨皇后、武昭帝后唐氏也具有“忠勇”的特点。从行文所用笔墨而言,“忠勇类”当为杨聆所偏重的一类。

    节义类的代表人物则是韩丰妻郝氏。具记载,在韩丰被俘之后,郝氏表现出了与一般闺阁女子不同的态度:

    而太子深入,为鲜卑所破,败还,丰为鲜卑所虏,而太子推尤于韩丰,且言其已降鲜卑,诸臣承太子旨,遂大议抄没丰家。郝氏闻之,勃然曰:“府君天下名将,忠肝义胆,焉能屈膝降虏,而弃今上揖请之恩乎(注曰:高帝揖请韩丰之事,见《韩丰传》)?此必竖子诬言也!”然群口訾责,郝氏不堪其辱,遂惭愤自裁,有二女,亦从自尽。③

    郝氏的节义是显而易见的,可是杨聆却发出了“得无执拗过乎?”的疑问,可见在杨聆心中对于节义的是有一个“过”与“不过”的界限的,此处留待稍后讨论。除郝氏之外,圣王贞哀妃姚氏焚屋而死的行为也称得上“节义”,与郝氏自尽的行为似乎性质相当,何以姚氏焚宅是“义烈光章,足迈芸芸丈夫矣”④,而郝氏的行为则有过于执拗之嫌呢?这自然也与杨聆的妇女观有所关联,笔者将在下一节进行讨论。

    涉政类女性人物则有两类,一种是直接涉政,此一类以武仁杨皇后为代表;另一种为间接涉政,此一类以高哀杨皇后为代表。此处对于涉政的定义为女性人物主动或被动地参与到政治当中,并对政治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武仁杨皇后对于政治的参与是比较直接的。具《开昌实录》记载,在太宗是否发兵讨不孝一事上,武仁杨皇后的出面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诸将吏相顾纷扰,犹未能决,王妃杨氏从后出,再拜而跪于王前,高声曰:“坐待则必死,起争犹可胜。胜则君帝临天下,臣妾得附龙鳞;败则与君共赴九泉,生死同之矣!妾素无深略,惟知此耳,何复言哉!?”诸将吏见之,亦皆跪,齐声喝曰:“惟王命是从,誓与王共生死!”⑤

    可见杨皇后敏锐的政治感知力和不输男子的眼界。作为史书书写者的杨聆在《前秦书》当中并未提及这一段,自然是有出于政治考量的成分的,但即使是这样,《前秦书·后妃类第一》当中对于杨氏的记载也不难看出她对于当朝政治的影响。宣德刘皇后同样对政治有着一定程度的直接影响。至于间接涉政,则是以高哀杨皇后为代表。关于高哀杨皇后的记载并不多,但是却极其重要的。高哀杨皇后与秦高帝年少时相恋,后来被“棒打鸳鸯”,杨氏最后郁郁而终,秦高帝或许是怀着愧疚,或许是怀着思念,追赠杨氏为皇后,并从此不再于后宫立后。“杨氏之死”成为了高帝后宫不立后的表层原因。⑥后宫无后,可见其影响之大,虽是“被动的”影响,却也不容忽视。以此为标准,圣王贞哀妃姚氏之死对于政治也存在着相似的影响,但是由于圣王与高帝地位不同、处境不同,二者的影响力不可相当,侧重点也不尽相同,这里不作赘述。

    最后的劣迹类,则以新罗金氏为代表。在做此一类分类时,名目难以确定,“劣迹类”或有不准,但也可暂为使用。新罗金氏是《前秦书》所载的少有的“坏女人”,杨聆记述她在赵默图谋杨零之时“每相协助”,“颇预其奸谋”,可见其对于政治也有一定的参与。此外,金氏对于赵默原配公主也“每加拳殴”。以此看来,金氏实在是“恶妇”,足以与作为乱臣贼子的赵默相配。而作为宠妃的宣景孟贵妃似乎也有“作恶”的嫌疑,在杨聆的,宣景孟贵妃进言之后,光宗便“以为然,遂竟废哀太子而立献文”⑦。这一类在史籍当中记载较少,体现出了一种“反衬”的作用,似乎在为什么而服务着。

    二、杨聆妇女观之直接体现与间接体现

    综观《前秦书》的记载,杨聆的妇女观体现在“直接”与“间接”两方面。

    直接体现表现在《列女类第八》与《后妃类第一》当中的“前言”与“史臣曰”。《列女类第八》当中所言“夫阴阳相合,天地之塑,乾坤之道,万物所以繁衍,血脉所以绵久”⑧,体现了其阴阳两分的性别观念,《后妃类第一》的前言当中同样体现了这一点。而在“史臣曰”当中,他也直言“夫忠烈勇义者,人之善性也,匪惟在丈夫,亦在女子也”⑨,可见其具有超越性的妇女观念,即妇人不仅仅是闺阁当中的“金丝雀”,她们同样可以具有“忠烈勇义”这样的品质。

    间接体现表现在人物的着墨篇幅。通读《前秦书》,再来看杨聆对于女性人物的描写,不可否认的是,他在选择记叙对象的时候有着对于身份地位的考量,但是除此之外隐约可以看到另一重考量标准。在笔者看来,杨聆首重的是“是否对国家社稷有功”,此处的“有功”既考虑了人物本身的贡献,也考虑了其夫婿的贡献。比如,对于晋王武哀妃梁氏的描写则多于对武仁杨皇后的描写,而就地位而言,杨皇后是高于梁氏的。其次,杨聆重品格节义之士,如阎氏、郝氏、姚氏。阎氏以平民身份列于众女之间,颇有中和篇幅的意味。而郝氏与姚氏所为较为相似,在杨聆这里具有着不同的评价,或许可以回到杨聆首重的“是否对国家社稷有功”来看:姚氏之死无论是于战局而言还是于圣王而言,似乎都是“必要的”;而郝氏之死则更多的是出于个人,甚至在客观结果上还促成了韩丰的叛离。可以想见的是,若郝氏未死,韩丰未叛,关于他们的记述就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三、总结与评价

    行文至此,以笔者的眼光来看,杨聆已经有了一定的妇女观基础,但是并未形成成熟的妇女观。

    在他的,女性人物的侧重点在于两方面。一方面在于侧面塑造男性人物,突出男性人物的某种特质。尤其明显的是对于姚氏的刻画,为圣王这一角色形象的“从一而终”这一特点提供了有力的支点。另一方面,大部分女性角色的存在是为政治服务的(为男性人物的塑造服务也是间接服务了政治),通过以上两节的分析可见,杨聆写史之时较为重视的元素为政治元素,对女性人物的描写也是侧重于这一部分。

    总得来说,杨聆在其所处的时代能够初步的形成妇女观,是具有超越性的。尤其是其没有居高临下,认为女性低劣,而是将男性和女性用同一套价值标准(即忠烈勇义)去评判,并对出现于道德上有所欠缺的男性人物进行批判,体现出其较为超前的性别观念。但是其观念仍然是具有局限性的,至少书中所体现的观念仍然以男权社会的标准为标准,虽然某种程度认识到了男女的“同等”,但是并没有认识到男女的“不同一”。且其内容的出发点是为政治服务,故而不可避免的存在着这些局限性。

    尾注:

    ①(西秦)杨聆撰,(西秦)都云令注:《前秦书》卷58《列女类第八》。

    ②(西秦)杨聆撰:《前秦书》卷58《列女类第八》。

    ③(西秦)杨聆撰:《前秦书》卷58《列女类第八》。

    ④(西秦)杨聆撰:《前秦书》卷58《列女类第八》。

    ⑤(东秦)西河太守撰,(西秦)张乐校:《开昌实录·中卷》。

    ⑥(西秦)杨聆撰:《前秦书》卷58《后妃类第一》。

    ⑦(西秦)杨聆撰:《前秦书》卷58《后妃类第一》。

    ⑧(西秦)杨聆撰:《前秦书》卷58《列女类第八》。

    ⑨(西秦)杨聆撰:《前秦书》卷58《列女类第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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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秦书介绍:
本作以文言形式书写,内容为历史架空。
全书分“通纪”与“本纪、世家、列传、类林、典志”两部分,“通纪”部分以时间为顺序,按年代前后依次成文。“本纪、世家、列传、类林、典志”部分以具体人物及相关制度为线索。
本书讲述了在小说所创建的架空历史中,自秦高祖起义开始,历经太宗、孝宗、恭宗、光宗、穆宗、熹宗等朝的故事。由于暂时缺乏“志”的部分,因此以军事、朝政、人物相关情节为主要内容,以经济、文化、制度相关情节为补充内容。
PS:小说中所有地名基本以谭其骧先生所著《中国历史地图集》的东汉部分为参考;官职名称或有参考,或为自创;有时会化用历史典故。前秦书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前秦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前秦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