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出走
蒋玥说是到6老爷子身边工作,现在在村里附近出了事,有6家的一部分责任。舒残颚疈蒋梅受邀到6家做客,出了事,同有6家的部分责任。
滚下山坡的蒋玥,是被表弟秦少和一个朋友抬回了屋。蒋梅被秦少指住,不准让走。
这事生秦少一直嚷嚷着要报警,然他的朋友知道蒋梅是蔓蔓的小姑,劝秦少给6家卖个面子。
秦少不说话,只是两只大眼狠盯着蒋梅。
蒋梅心里真没有底,究竟这蒋玥摔的怎么样,建议:“先把人送医院吧。”
秦少给她一个凶狠的瞪眼:“这里离县医院要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呢。都快太阳下山了,山路不好走,今天怎么送?”
“村里的卫生所呢?”
“这村里没有卫生所。”
“那找个医生。”蒋梅能想的主意都说出来了。
“这村里的赤脚医生能信任吗?”
秦少的朋友,出来说个话了:“我说,不然去找6上校和姚上校?”
“6上校是什么人,不是她弟弟老婆的哥吗?”秦少嘭打了桌子。
蒋梅听他这些话,没有一样是想赶紧救病人倒是想拖延时间的,不是个正常人的思维,恼火:“她不是你表姐吗?你都不打算赶紧想办法救人,而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
“你指责我?”秦少跳了起来,忽的一拳头朝蒋梅头上砸下去,“你伤了我表姐还敢推卸责任!我告诉你,我就是不想让6家插手这事儿给你撑腰,看你怎么负责!报警!”
接到报案的公安机关迅从最近的地点出,来的度之快出众人的意料。
因着秦少他们抬着人走时,并没有惊动到村民。等到屋里邻近的村人觉异样,去向蒋家和6家报信时,这个公安机关的人已火到达了现场。
这时,蒋玥醒了,蒋玥醒的时候,就听见表弟秦少在嚷嚷报警的事,睁开眼皮即说:“别,别报警。”
蒋梅刚好被秦少砸的那拳头,摔在了墙根,一抬头,看到蒋玥射过来的那双眼睛。
“表姐,这人伤了你,怎么能不报警给你还个公道呢?”秦少激动万分地说。
蒋梅的头晕晕的,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但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
听见警车进村的警笛,秦少匆匆跑出去迎接,他的朋友一块出了去。
靠在墙上的蒋梅,听见了蒋玥对向自己说的话:“梅姐,你放心,我不会告你的。”
“我怕你告吗?是你自己摔的,又不是我推的。”蒋梅怒。
“但是,当时在坡顶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不是吗?而且明明是你打了我,我才摔下山坡的。”
论这些不利于自己的证据,蒋梅清楚是存在的,望向她:“你想怎么样?”
“梅姐,这事,我们就算一笔勾销吧。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蒋玥微微噙的笑,像是多么的宽宏大量,“毕竟,梅姐,你若留了案底,你这单位的工作不说,你儿子都要受到影响的,是不是。”
小贱人。
蒋梅握紧拳头,一怒之下,想与她拼了。
但是,想到自己的儿子,年迈的父亲……
就这样,来到的公安向案件相关人员了解情况,对蒋梅暂时扣押进行审问。
蒋父冲去6家找蔓蔓,就因为这地方毕竟不比京城,他一点人脉都没有,相反,这里是6家的老家,应该是6家的地盘。
蒋衍让父亲坐下说话,了解情况。蔓蔓则把跟来的小东子搂在怀里,指头摸摸孩子的脸。
“舅妈,爸爸,他听了后什么都没有说,在屋里呆着。”小东子抬起小脸蛋,乌亮的眼睛里流转着已经有不像是小孩子的成熟。
“你爸爸那是担心你妈妈,一时不知道怎么做。”安慰两声孩子,蔓蔓眉头却是皱紧。
这事儿挺复杂的,先,她昨晚上,刚和6老头闹翻了,6老头将会断掉给她的任何帮助。其次,今早上,她最好说话的爸爸6司令,因为公务繁忙,提前是坐了车回京开工了。其三,蒋父都在这地方没有用武之地,不见得她老公也有法子。
事实是,蒋衍在听说了事情后,跑出去找人再问清楚情况时,她跟着出去,在旁听说了。
虽然6老头不给她支援,但此事生在6家村范围并且出事双方都算是6家邀请的客人,6家有必要过问这个事,看有没有牵涉到自己。
6老头不出面时,都是6贺栋在主持内外大局,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汇报,汇报中称:
公安机关最后没有把蒋梅带走,说是两方人愿意私了,受伤一方不打算告人了。
“蒋记者还是个挺宽容的人。”6贺栋拳头顶着下巴颌感叹,眉间并未轻易松开。
在场的其他人,皆也没有就此对此事完全放松。
“人伤得怎么样了?”蒋衍追问做汇报的人。
毕竟蒋玥是他义父的女儿,伤蒋玥的又是他姐姐,他终得对义父在这事上有个解释。
“据说,现在秦少他们是把人往县城医院里送了。”
人伤了,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在这地方上找医生,更没有到明知有医生的6家找求助,而是直接送上了县城医院。
“我听有些村人说,好像他们是忌惮我们维护蒋梅。”
听到这话,君爷第一个冷笑:“6家是什么人,是6家人做错的事都绝不会手下留情。”
姚爷狭长的睐盯着地板,眉是蹙紧:从专业的角度来看,他很清楚这后面带来的将会有多种后果。
6贺栋捏住下巴,意味深长的:“这,这——”
“当务之急。”蒋衍出声,当机立断,“我和我爸搭车前往县城查看伤者情况。”
“阿衍——”蔓蔓转身拉住老公,“我跟你去。”
“不。”按住媳妇伸来的手,柔柔地按住媳妇两边肩头,温言细语地交代,“山路崎岖,你现在的身子不适合坐车。你在这里等着,照顾小东子和我姐。”
与老公熠熠的星眸对了对,蔓蔓被迫地,点下了头。
蒋大少潇洒温柔地对着媳妇一笑,拔开大步出。
身边老公的气息如风一般飞走,蔓蔓急追两步,一只手扶在门框上,一只手摸到突突跳的心口。
直看着,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日落之中。
老公着急,很是着急,她清楚,因为这事儿太紧要了,如果蒋玥身体出什么毛病,关系到的,将是蒋梅后半辈子的全部和小东子有没有妈妈照顾的问题了。
白露走上来扶住她,轻声道:“有我和6君在,别担心。”
慢慢地摇了摇头,拒绝扶的蔓蔓,一个人走回去,按照老公吩咐先去照应小孩。
“蔓蔓。”白露担心她摔着,连忙跟上。
眼,是掠过她的背影,深深一个忧愁后,姚爷勾出的小指头招来那个去现场勘查的,问:“你去找几个亲眼见到事情经过的目击证人,最好是在现场看见整个事件展的。”
“这挺难的,听说在现场的,就秦少一个朋友。现在,他是和秦少一块送蒋玥去了县城医院。”
君爷冷冷的声音在这时插了进来:“他们送病人的时候,没有村人看见病人的情况吗?”
“那是有的。听说是不能走,被用木板抬出来上车的。”
不能走?
所有人都在嚼味这其中的含义。
“有流血吗?”
“她脸上倒有点血迹,腿上没见,其它地方不知道。”
6贺栋与在场的二哥商量后,对大侄子说:“6君,我看这事,你需要亲自去医院走一趟。”
“我也这么想。”冷眉稍微琢磨后,答。
决定刚下。
6老头的勤务兵走了进门,传达6老头的话:“老爷子的意思,要大家都不要插手这个事。”
看来,老爷子这回真是与孙女较上了劲头,不给一点帮忙,就绝对不会给一点帮忙。
“哎——”6贺栋拿手扒起了头皮。
……
“什么?”温媛听说到蒋梅错手伤了蒋玥的新闻,站起来时一惊,膝盖上的课本落到地上。
告诉蒋梅关于蒋玥与程思全有私情的人,正是她。
她本想蒋梅会当场揭开这对狗男女的面目,没想蒋梅傻到暗地里去找蒋玥,结果中了蒋玥的机关。
“怎么对这事这么吃惊?”告诉她这事的杨修,饶有兴趣地观摩她脸上的表情。
“是挺吃惊的。”温媛的吃惊没有收去,反而更是振振有词的,“你想,她们俩是为什么事起争执导致生意外的,光就这点,就挺耐人寻味的。两个都是高干女吧,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你挺会想,是不是都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杨修挑问。
“会想,不代表是生的事实,全是幻想。”捡起课本,拍拍,回屋里,口气带尽了冷漠。
她是来看热闹的。蒋梅变成这样,她觉得都是蒋梅自己没有把握时机自己铸成的大错,她可没有这个同情心,想着出来代蒋梅指证那对狗男女的肮脏事。
杨修在她背过去的脸上犀利地瞅上一目,低头转表:“我要去县城医院看热闹,你跟不跟去?”
“6家摆宴不是有三天时间吗?”她扬眉,在这节骨眼上他居然选择去瞧蒋玥。
“我想接下来这两天不会怎么摆了。听说他家孙女与爷爷闹崩了。”
蔓蔓与6家人闹崩?
的确会是蔓蔓做的风格。
轻然一笑,像是意料之中:“我本来对6家的什么宴席不感兴趣。刚好走这一趟到县城回去。反正你给我的那些资料,足以让我回去后应付我那些家人了。”
看向她手里拿的课本,唯一她这手里认真作业的课本不是装的,刀眉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起伏。
……
温浩雪她们,同在听说蔓蔓姑子与人起冲突错手伤人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跑去了现场瞅热闹。
挤在围观的百姓当中,她们见到了被木板抬出来的蒋玥。
“是伤到脸了吗?”女人最宝贵的就是脸,廖舒雅先摸摸自己的脸。
专业户汪芸芸以一种挑剔的眼光看伤者:“那脸上的一两条划痕不足以让她是被人抬出来的。”
“那是什么原因?”温浩雪和廖舒雅同问。
“看起来,脚腿没有骨折的外相,八成是神经出了问题。”
“神经?”不是专业户,温浩雪和廖舒雅听得一头雾水。
“这神经的门道就多了。”汪芸芸以两个傻蛋的目光瞧着她们两个白脸,说,“你们难道没有看过电视里人家怎么骗保险?说是神经出了毛病残疾一辈子的都有,但实际上一点事都没有。”
“你说她有可能是装?”说到装,温浩雪和廖舒雅一下就听懂了。
汪芸芸这时来个八面玲珑的手势:“这——我不清楚了,我又不是医生。”
几个人回去的路上,听见几个村人在说刚认下来的孙女被6家又给嫌弃了的事。
果然,几个姐妹像蔓蔓可想的,评说蔓蔓怎么傻的。
“蔓蔓姐那是真的傻,我从来没有见过比蔓蔓更傻的。”温浩雪第一个为蔓蔓的傻劲感到无比心痛,好不容易飞上枝条不过一个夜晚却自甘落下,早知道,自己替蔓蔓飞上去都好。
“我觉得,蔓蔓姐是最傻最傻里面的人中最傻的。”廖舒雅认为温浩雪用的形容词不够,加以补充,这颗心一样疼着。
“你们都错了。没有听说傻人有傻福吗?蔓蔓姐那是最傻,所以是最有福气的。”汪芸芸纠正她们两个的鼠目寸光,“我不信,6家真会抛弃了蔓蔓姐。相反,这会儿6家嫌弃蔓蔓姐,是我们接近蔓蔓姐的好机会。”
另两人听了她这话都称言之有理,眼睛闪闪光:“我说芸芸,怎么从没有想到,你是这么聪明绝顶的呢?”
“我本来就聪明绝顶的人。”汪芸芸厚脸皮一点都不自觉地说。
其她人,却是很想从汪芸芸口里再拿到更好的主意,都奉承起了汪芸芸。
“可是蔓蔓姐都不离开6家院子一步,那里保卫森严,我们进不去,怎么接近蔓蔓姐。”
“现在都生这么大的事了,我不信,蔓蔓姐会始终呆在6家院子里。”
给她们信心的是,她们亲眼看见蒋大少开着车离开了6家村。
……
白露让人接蒋梅过来。
蒋梅进了屋后,小东子见着母亲额头一块青肿,小眼睛瞪大,跑过去拽母亲的袖口:“妈妈,疼吗?”
儿子幼稚的嗓音,令蒋梅一刹那变得无比坚强:“不疼。”
“二姐,你先坐吧。”蔓蔓伸手去扶她,“或是上床上躺会儿,我去让人来看看你头上的伤。”
“不用了。”蒋梅一手握着儿子的手,走到床边坐下,说,“不碍事的,这点小伤,拿点药酒什么揉一揉就好了。”
蔓蔓和白露看着,却觉得她这额头的伤,不像是摔的,比较像是被人打了后在墙上撞的,两人眉头均是一皱。
不过这伤看起来不重。
要药酒,白露派人去取,不会儿君爷让人把6家上好的一瓶药酒送过来。
跌打的药酒孕妇不能沾,蔓蔓退下来,白露蘸了少许在掌心,帮蒋梅慢慢地揉散额头的小疙瘩。
小东子站在床上,往母亲的额处嘟起小嘴唇,吹,吹,吹:“妈妈不疼。”
一句话,倒是把其他三个大人都乐到了。
于是蒋梅这心里酸酸的,为了儿子,自己更不能丢了工作,一丢工作到时候说不定法院判决离婚时会把儿子判给程思全。蒋玥的胁迫她不能不接受。
但是从此,代表她都要受到蒋玥的胁迫了吗?抬头,不经意扫到蔓蔓身上,有点心虚。
“二姐,喝点水。”蔓蔓说,在白露给蒋梅上完药后,将水杯搁到蒋梅手里。
蒋梅接过水,喝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众人都知道她这会儿想要安静,于是都不惊动她。
夜里,哄着儿子睡。指头,在儿子的脸蛋和头上轻轻地抚着:这是她的儿子,多乖巧,一句话都不问,其实心里该有多害怕吧。
心里一片悲凉,尤其想到今后都要受制于那只狐狸精,甚是不甘。
吸口气,起来,倒点水喝。
咿呀。
蔓蔓从外面走进来,披着件简单的毛衫外套,手里抱了件小毯子:“二姐,睡不着?”说着,是将毯子披到蒋梅的肩头上。
“惊到你了?”蒋梅忙按住她手,她手骨更冰凉。
“夜里风凉,我听到声音,想着记起二姐这里缺少衣被。阿衍走时慎重交代过我,我答应过他,要照顾好二姐和小东子的。”蔓蔓笑着说,是帮她把毯子抚平了,“二姐如果睡不着,我给二姐冲杯牛奶。”
“不了。”蒋梅一时冲动,把她拉住。
瞅了她一眼,蔓蔓坐在了旁边:“二姐,你可以回答我个问题吗?”
蒋梅缩回手,躲着她的眼神:“有什么问题?”
“你和她,是怎么会在村外见上面的?”
“你是想问我怎么推到她落下山坡?你认为是我推她落下山坡?”
“不。我相信二姐的为人不会这么做。只是觉得你们两人见面的事比较蹊跷。”
这事她和白露商议许久,都不见有结论。6家的人,都一样对此事百思不解。
先,必须要解决她们两人为什么起争执。因着蒋玥不打算告人,公安机关对此方面刚开始做调查时,就停止了。
蒋梅与蒋玥,说起来,并不算是熟识。更蹊跷的是,为什么两人会是在村外碰面呢。
“我们在村外不小心遇上的。”蒋梅道,“我去散心,可能她也是去散心。”
看蒋梅几乎是背对自己在回答问题,蔓蔓小眉微蹙。
蒋梅也知道自己是做贼心虚,说:“你们信不信都好,事情真相就是这样。她脚滑掉下山坡的时候被我看见了,我伸手去拉她没有拉到。然后她表弟和他朋友见到我站在山坡上,就以为是我推的人,全是误会。这些都是她自己都承认的了。”
蔓蔓看着,对方边说话,声音愈来愈抖,身体渐抖,若是心胸坦荡何必抖成这样。
“二姐,是我不好,在三更半夜问你这些问题。”蔓蔓拂过脸边落下来的头丝,起来,“这样,您睡吧。如果有什么事,叫一声,我睡在隔壁。”
“行。”蒋梅忙应道。
在躲她。
连相好的人都躲。
蔓蔓不清楚,即使自己老公或是蒋父在这里问,是不是蒋梅一样准备躲。
让人感觉是,蒋梅像是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
莫非,人真是蒋梅推下山坡的?
对此,6老头虽有命令不让大家插手这件事,君爷仍是带着刘秘书,偷偷跑到了事现场看一看。
当初知道事后,不仅公安机关的人,而且他们6家在公安机关的人走后,都对现场进行了一定的保护工作,比如限制村人过来参观。因此,现在这地方的证据暂时没有被糟蹋。
“在这里,公安局的人,现一部手机,但已经被完全踩烂了。”刘秘书指着草地上一块地方说。
“现在那。
“现在这手机碎片是落在公安局的人手里。但我想,公安局的人,过几天后见蒋玥依然决定不告,可能会问两方这手机是谁的,把手机碎片归还给主人。”刘秘书说。
君爷冷眉一耸一耸。
刘秘书贴上去说:“如果,是想找到个恢复手机数据的能人,我记得我们部队里有一个这方面的博士,就不知道行不行,毕竟如果损毁太大的话。”
“不管怎么说,这是能核实当时情况对蒋梅来说唯一可能有利的一条物证。”
唯一有利?
难道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对蒋梅不利?不是只有秦少和他朋友两个目击证人的一面之词吗?
刘秘书疑问:“这——”
“我认为,手机是蒋梅的,其实这只要一问手机牌号就知道。争执,有可能是因为这个手机。但正因为是蒋梅的,说不定蒋梅是要挟了蒋玥什么事,才造成争执。因此,这证物,对蒋梅有利,对蒋玥不一定没有利。到底,还是要看手机里面有什么记录内容。”说着,君爷是让他打开手电筒,将筒光照准草屑里留下的斑驳印记,“你瞧,仅凭这两个印记,都足以说明,两人之间起的最后争执的位置。蒋玥已经在坡顶边缘,而蒋梅站在她面前,很难不说明是蒋梅把人推下了山。”
刘秘书对对方的推论钦佩之极:“这样说来,真是蒋梅把人推下山了,那蒋记者真是宽宏大量,选择了宽恕。”
“不是。”冷声,果断地来个否决,“相反,我认为那女人很毒!”
刘秘书更是一惊:“蒋记者她?”
“你认为蒋梅能要挟蒋玥什么事让两人起争执?到最后,致使蒋玥受伤,拿此来反要挟蒋梅不说出去。”
刘秘书细细琢磨着这其中种种暗藏的因素,不由心惊:“要么是蒋梅做了坏事,但是,既然是蒋梅先要挟对方,理应是蒋玥先做了坏事。”
“一个先做了坏事的人,到了被人要挟要揭的时候,你认为换做是你,能怎么样?”
“当然是拼死一搏。”刘秘书答到这,背后一身冷汗。
若真是这样,这蒋玥简直是阴毒到了极致。怪不得,蒋衍非要赶紧赶去县城医院,盯紧对方的动作。
“下山吧。”君爷轻呼口气,似乎怕的并不是蒋玥能怎样,道,“这地方把证据都取下来后,让人都撤了,免得爷爷牢骚。”
刘秘书一边遵照他指示派人工作,一边跟在他后头下山时悄声地说:“老爷子如果像我们这样想,没有理由会不插手这事,放任坏人恣意妄为。”
冷眸往后冷冷地看他一眼:“这你就错了。受害者和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而且查案不是我们工作的范畴,做多了会起闲话,老爷子这话是对的。”
刘秘书只抓住前面一句“受害者和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表明,君爷是打算执行6老头的命令,不会给蒋梅任何援助。
那是,在逼妹妹面对现实这方面,他和6老头没有任何冲突,立场一致。
从蒋梅口里问不出话,蔓蔓并不是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抓着。比起善于勘查的6家人,她即使没有物证人证,都能把前因后果多少想到了一些。毕竟,6家人并不知道程思全和蒋梅闹离婚的事。
蒋梅那是什么人?知识分子,科长,干部,怎么可能轻易做出鲁莽的事来?
能让蒋梅情绪失控的事情寥寥无几。
近来在蒋梅身上生的大事,只有离婚这事。
再看事后程思全的反应,如果蒋梅伤的是个毫无关系的人,程思全至少不会表现得现下如此冷漠,好歹会过问一声。
如此想来,蒋玥与程思全在婚姻里面出轨的问题,是不是有关系,不能排除怀疑,相反,可疑性很大。
蒋玥是什么时候与程思全勾搭上的?
蒋玥喜欢程思全吗?
不惜都要搞婚外情?
她蔓蔓唯一能确定的是,蒋玥喜欢她老公蒋衍,因而对她处处针对。
蒋玥想搞婚外情不是不可能,如果本身对神圣的婚姻怀着是这样一种态度。
再想下去,蔓蔓心里面沉重了。如果蒋玥一直以这事来要挟蒋家,而明显蒋梅已经对蒋玥的要挟妥协了,如果自己老公一样?
早上,起来后,小东子见不仅自己妈妈吃不下早餐,舅妈同样胃口大减,于是掰了两半馒头,一半放妈妈碗里,一半放舅妈碗里。
他是小孩子,但是知道现在事情很复杂,不知道怎么帮忙的情况下,最好是不要闹,做个安安分分乖乖的孩子,不给大人添麻烦。
蔓蔓知道自己的情绪都影响到小孩子了,特别后悔,对孩子笑笑:“中午想吃什么?舅妈亲自下厨。”
小东子配合地点点头:“我想喝丝瓜汤,想吃竹笋。”
想吃素菜,这不难办。在村里,各家都有种蔬果。
拎了钱包,与6家守门的卫兵打个招呼,到左邻右舍挑拣最新鲜的蔬果给孩子好好做一顿。
出院门口不到几步,温浩雪和廖舒雅从藏着的巷子里钻出来,站在她面前,局促地向她摆摆手:“蔓蔓姐。”
“你们来这里多久了?”月儿眉一扬,带尽玄机。
温浩雪和廖舒雅都没有觉察出来,见蔓蔓愿意停下来与自己说话,可高兴的,像麻雀叽叽喳喳:“来这里几天了。吃,吃不好,睡,睡不好。这里就是空气好一些。哪能比蔓蔓姐,6家给蔓蔓姐摆的宴席排场可大了,接连摆了两天。”
虽说出了蒋玥这趟事,并不影响6家摆宴的进程,因这关系6家的门面。到了第二天晚上,6家在院外操场照摆一百桌宴请八方来客,院内的,仅客请一小部分迟来的亲朋好友。蔓蔓因与老人家闹翻了,没有出席。6家给的借口是她昨夜太累,今晚需要休息。
对温浩雪她们来说,这第二晚的菜,明显没有第一晚的丰盛,但如君爷想的,白吃不用钱为什么不吃。
“都来这里几天了,那是什么时候来的,不会是和我同一次列车?”月牙儿眼眯眯。
“蔓蔓姐神机妙算,是同一趟火车。”温浩雪嘴快。
“是啊。我那天接到你的短信时,都以为你会来找我,可等了半天不见人,还以为你们是开我玩笑。”
“蔓蔓姐,你错了,我和舒雅是去找过你。”温浩雪刚说完,被廖舒雅狠捏手背,才知道自己说漏嘴了。
现场骤然一片默。
蔓蔓微笑着。
蔓蔓多聪明的人,想是早知道她们在火车上做的丰功伟绩了。
温浩雪和廖舒雅讪讪地笑:“蔓蔓姐,这事儿是意外,真是意外,是她搞出来的。”
互相推卸责任的两只手,不约而同指向彼此。
蔓蔓倒是真有些怕她们两人在这里狗咬狗,把脸丢到自个儿脸上,道:“既然是意外,是谁造成的,并没有关系。”
一听这话,温浩雪和廖舒雅连连点头:“我们早说,蔓蔓姐性情宽容。”
蔓蔓当然不可能性情宽容,来个:“但是,这字幅,其实不止是我的作品,你们可能不知道,负责装裱的是我老公,我师哥,还有我兄弟,没办法,他们都说要帮忙。早知道结果是这样,我就不请他们帮忙了。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温浩雪和廖舒雅傻了目。
暴力的蒋大少,暴力的君爷,暴力的6家少爷,谁都是惹不得的。
“蔓蔓姐,您看——”温浩雪干巴巴好像只哈巴狗向蔓蔓舔着嘴唇。
“这样吧。人家都说花钱消灾。你们赔款,我想他们应该能接受。反正即使闹到法院上去,最多也就是罚款。”
拿温家人命根子的钱来说事,最刮温家人的肉了。
温浩雪和廖舒雅这刻可够肉疼了,但想到暴力拳头,只得忍痛割爱,问:“多少钱?”
“我的作品,你们知道现在市价是几千到上万都有,打个折中,四个八吧,对你们来说是好意头,花钱消灾嘛。”
温浩雪和廖舒雅立马背过身去,争执起,这赔款分割落实到每个人头上需付多少钱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蔓蔓没时间和她们干耗,急着去买菜,道:“你们把钱凑齐了,再来找我。”
有蔓蔓这句话,温浩雪和廖舒雅不拦着她了。
蔓蔓再想到这群温家姐妹,是因老公他们去了县城后,一直没有消息回来。
她先是打了电话给蒋父,蒋父的手机不通,不知是山里信号不好,还是蒋父的手机没有电了。打到老公的手机上,先是一样是不通,可能真是山里信号不好。到后来,终于通了一次,传出的却是一把女声。
“喂,请问是谁?”
是蒋玥化成灰她都认得的声音。
蔓蔓忽的心尖儿一个像触电似的颤,咬住贝齿:“我想和我老公说话。”
对方,肯定是能认出她的声音,却是笑道:“你打错电话了吧。”
咔。
挂了电。
蔓蔓平生第一次,起了怒,全身都在怒得打颤。
“我想借点花椒,有吗?”厨房门口,不知道这个小厨房被蔓蔓借了的姚爷,掀起门处挡去苍蝇和风沙的帘子。
一看,小厨房里面炊烟袅袅,若隐若现的身影,即是心里头挂念的人,叫:“囡囡?”
蔓蔓没听见,握着那个手机,怒着:想冲过去拽起蒋玥狠打。
眼见炉上的汤水沸腾,是快飞溅到她身上,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手关掉炉灶,一边狭长的眸微微紧着看着她:“你这是这么了?不知道心不在焉在厨房里是很危险吗?”
蔓蔓其实什么都没有听见,只知道全身的注意力都在蒋玥在老公电话里出的声音。
她转身即走。
误以为自己刚说的话惹她生气了,姚爷皱着好看的长眉,紧跟出去,拉住她一只手:“囡囡?”
手上多了只陌生的手,蔓蔓回过神来,乍是一吓的,看向他:“你怎么在这?”
明显她刚才生什么事连他说什么话都不知道,姚爷眉宇里夹起一丝肃一丝担忧的:“我刚就在厨房里面叫你了,你想什么事这么出神?”
想什么事出神?掌心里攥着手机。
说到厨房,倒是记起了在熬的汤,要走回去。
姚爷伸手把她拦住,难得很是严肃地对她说:“你这样不能回厨房。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厨房里差点失火?”
她是失措到了这个地步吗?
因为蒋玥的一句话。
因为老公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落在蒋玥手里。
她怕。
因为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女人,将蒋梅的家庭破坏了不够,而且与她老公是干兄妹的关系。
“囡囡。”看到她脸色青白,一瞬间担心她会晕倒,他两只手紧紧扶住她,“什么事都好,我先扶你回屋。”
“没事。”她轻轻挣开他的手。
见她意志坚定,姚爷没法,更怕挣扎中伤到她自己,放开了她。
蔓蔓低头走着走着,心里只盘旋一个念头:她相信老公,但是,她没法相信那个阴险狡猾的女人会做出些什么危害她老公的事情来。
在打了几个电话都联系不到老公和蒋父的情况下,蔓蔓动起了自己赶去县城的念头了。
6家不会支持她去县城的,这点她一清二楚。眼见蒋梅情况还行,为了小东子,必是不会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不方便自己找车,蔓蔓联系上了温浩雪。
听到蔓蔓委托自己找车要离开这里,温浩雪等人大喜:如汪芸芸说的,这可是个千载难逢接济蔓蔓的机会,有了这个机会,以后难保不让蔓蔓妥协的。
温浩雪她们不遗余力找到辆面包车,这个车是不难找的,这车,就是她们上回从火车站包车到6家村的车。司机不是6家村人,但是,听到她们说有丰厚的报酬,愿意从其它地方开到了她们这里接客。
蔓蔓吃完饭,趁大伙儿睡午觉时,留了张字条,出了院子,和门口的卫兵说是去帮蒋梅取落在之前房子里的东西。早上她都出去过一次平安回来,卫兵不疑,放了她出去,也未向上面报告。
走到和温浩雪约好的地方,温家的小面包车出现,一行五个温家人,都搬上行李要趁这个机会撤离6家村。毕竟,她们不傻,如果6家人现蔓蔓失踪,说不定会找到她们头上。
“蔓蔓姐!”几个温家姐妹全下车,热情地扶着蔓蔓上车。
小面包车悄悄离开了6家村,赶往县城。
6家里面,在现蔓蔓留下的出走字条时,已是过了两个钟头的时间。
尽管蔓蔓留下来的字条说有人陪着去,不用担心。
然而,不知情的人乍看到这字条时,怎能不叫担心。
从儿子手里拿到蔓蔓字条的蒋梅,先奔过去找白露:“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是不是一个人走的,有人陪是不是骗我们的,是谁陪的她?院子里的门卫有没有看见?”
白露急忙跑去找君爷。
这事事关重大,现在还有谁会去管6老头的命令。
找到守门口的卫兵,称是可能离开有两个钟头了,蔓蔓一个人走的,但有没有人在外面接应倒不清楚。
“我看,她如果是走路,肯定沿着出去的公路走,走不远。如果是搭车,那难说,总之,先派车,沿村里唯一出行的那条公路往外找。”6贺栋指挥,“另一方面,在村里面都问问,看有没有人看见过她,看她是和谁一块走的?”
【119】险情
不会儿,刘秘书先是匆匆走进来说:“在村里的温家人不见了。舒残颚疈”
消息是爆炸性的。
蒋梅亲眼看着,在场的6家人全皱了眉头,心里不免为蔓蔓揪一把。
6贺栋坐下来,拿拳头捶着扶手,略显烦躁,现在他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如果蔓蔓是和温家人走的,这回是掉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会不会那些人拿什么事胁迫蔓蔓逼蔓蔓跟他们走?”白露小心翼翼地在他们中间说。
蔓蔓那个性子,有可能被温家人逼着走吗?
“蔓蔓被他们骗了?”白露再提。
蔓蔓那种聪明,有可能被温家人骗吗?
“蔓蔓她是没有办法。”蒋梅低着声音,有些忐忑地插进来,因为有些话她明白白露不好说,“她知道我们不会同意她去县城的。”
“知道不同意,也不可以采取这样的行动。”6家人的态度是坚决的。
君爷一脸黑着,只见闻及消息的母亲6夫人,携着姚夫人一起走进来。
“6君。”6夫人使眼色,向大儿子示意一边说话。
“有什么事这里说。”君爷气恼着呢,饶是自己的妹妹干出这种事都饶不得。
然而,姚夫人接下来的话令众人一惊。
“你们别急。子业开着车,是跟踪在蔓蔓的车后面上路的。”
“怎么,这是——”6贺栋跳起来,是被两个夫人忽然转折的话惊傻了,“你们既然知道,怎么不说?”
“子业说的话我们同意。因为你们不会同意让她走的。但是,你们知道不知道,囡囡她联系不上县城里的人,已经快崩溃了。”姚夫人道。
联系不上县城?
一半的人不明所以。
刘秘书这会儿记起,向众人解释:“从昨晚七八点钟开始,这山里的通讯信号一直出现极大的断续现象,几乎与外界的信号全部中断了。我让人去打听过,说是有可能路中的射塔出毛病了,昨晚开始维修到现在,都没能通。”
因为山里,信号不好或是完全中断是常有的事,大家,也就没把这事搁在心头。蔓蔓本来有老公陪着,不会担心这个。但是现在老公出外,且出了这么大的事,联系不上人,她未免不会不担心,不胡思乱想。
“你们要理解她。”姚夫人说。
众人一时无话,纵使是理解蔓蔓,但是,蔓蔓选择了不告知而离别,且是与温家人一块走的,很伤害他们6家人的情感。因为蔓蔓可以选择告诉他们,请求他们,即使他们不同意,蔓蔓至少应该是把他们当家人尊重他们。
总之,6家人都是这个脾气:我自认是对的话,你就得无条件服从。
“子业现在有没有再和这里联系?”6贺栋都生气了,感觉姚子业一样不像话,这么大的事,他并不是6家人,更应该和他们6家人说。两个嫂子包庇,同是不像话。这其中山路牵涉到的行驶危险,不是她们这些妇人能单方面能决定的。
“我想,姚上校即使想打电话回来告诉我们具体位置,信号若是一直不通,恐怕无能为力。”刘秘书替两位夫人和姚子业说话。
君爷,却是冷眸扫过了在场一圈后,现了什么,眸光瞬间更冷了,问向母亲:“欢儿呢?”
“这正是我想和你说的。”6夫人着急道,“他和宝儿,我们两个妈,以为他们俩是去哪里玩了。现在东窗事后,到处找不着他们两个,才想,莫非是偷偷溜进了子业的车里跟着子业一块去了?”
妹妹不听话,连弟弟都不听话。
君爷恼得甩了袖子,往外走。
“哎,6君,怎么办啊?”6夫人在后面追大儿子问。
“还能怎么办!”6贺栋指着她们两个气骂,“子业一个人,既是要顾囡囡,还要顾两个刚成年的孩子,能顾得来吗?”
“刘秘书!”6家老二,急忙在旁帮手指挥。
“我马上去组织人,开车去追。”刘秘书受命立马一溜小跑跑出去。
姚夫人仍在和6贺栋争论:“他们两个成年了,可以帮得上忙,再说只不过是去县城,又不是去冒险,有必要这样大惊小怪吗?你们是不是太敏感了?”
“嫂子。”6贺栋一时真不知道怎么与她说好,一边气一边道,“你知道为什么每次我们都强调坐火车过来吗?就因为这里直通往县城的山路,虽然修了多次,路是平坦的,但是山路盘旋多,急转弯多,怎么修,都是经常出车祸。”
姚夫人一听,甚是一惊:“以前来这里之前都没有听说过?”
“你们来这里寥寥几次,一共就这么几次,说了你们都不会信。可我们是自小在这里生活过,经常派人到这里来的,很清楚这里的地形道路情况。”6贺栋是没时间与她再说下去了,出了大厅,赶着去和老爷子汇报情况。
姚夫人是被6贺栋的话说得有点儿心里浮动了,但是,她不信她两个儿子这么逊,连一条山路都闯不过,这样的话,以后两儿子怎么办大事。
相比下,6夫人的心里可就没有这般宽松了。除去小儿子跟着姚爷或许安全有点保障,可女儿跟着温家人,若山路真如6贺栋说的犹如驱之不去的魔鬼,半路温家人的车出了事的话。再想,她两条腿都要软了。
不到十分钟,穿上外套,扔了箱子上车,带上两个兵,君爷的车开在最前面率先离开了6家村。
蔓蔓她们的面包车,在盘旋的山路上不停地转着,转得一车子里的乘客头晕脑旋,东倒西歪的。
如6贺栋所说,比起从村里直接修到火车站的路,通往县城方向的这条公路不知要曲折上多少倍。
像温凤姊、张秋燕这样吃苦耐劳过来的,都受不住而攀扶车窗,闭紧双眼。温浩雪像头猪,抓住汪芸芸这根树干,两人一齐歪倒在车座上。至于廖舒雅,抓到时机,就往窗外吐。
坐在后座上的蔓蔓,见着坐自己前面的廖舒雅干呕的动作,胃内受到刺激而翻腾,赶紧把眼睛闭上。
“芸芸,你有没有晕车药?”伸手扶住差点往车窗外栽倒的女儿廖舒雅,温凤姊问当护士的汪芸芸。
“幸好我带了,但是现在吃,有点迟,不知道有没有效。”汪芸芸把手伸进口袋里,摸出个白色药袋。
拌着矿泉水,廖舒雅把不知是什么药的白丸子一口吞了,纯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看面包车在路上颠簸了两个小时,都没有见到路头的样子,抓住前面椅座的张秋燕叫司机:“师傅,距县城还有多远啊?”
“你没有看见路上湿的吗?可能早上下过雨。而且这天气,看起来还要下雨。车不敢快,比平常的五六个钟头要延长上两三个钟头,很正常的。”司机师傅同是焦头烂额的,怕是今晚大家饿肚子饿到县城,要到**点,都不知道能不能吃上饭。
最可怕的是这路况,不好开,下雨路滑。
一听,这种下地狱似的折磨,要熬到晚上**点,车里的温家人不干了。
“下雨?可是我们在村里的时候,万里晴空啊。”温浩雪嚷起来,直嚷嚷。
该不会是这司机走错了路,拿谎言来搪塞她们。
“山里本来就天气多变。今早山前下雨,后面放晴的事,是常有的事。”司机师傅说。
“你不会听天气预报吗?这种状况你应该先提醒我们。可我们出时都没有听你说到这个情况。你这是欺骗我们是不是?”向来懂得争取权益的汪芸芸咄咄逼人。
司机师傅这么多年载客,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忒感冤枉:“山里信号不好,连广播手机都搜不到,怎么听天气预报?”
“你这么说,就是怪我们运气不好了?”一群温家人全瞪直了眼。
事实就是运气不好。大山的可怕,非一两个形容词可以描述。但温浩雪她们自小住在南方,从没有遇过这样的北方山路,从没有经历过这样不可控制的情况,都不信司机说的话。
“那你们想怎样?”司机师傅气火了,他这一边小心驾驶,一边还要和这群不讲理的客人交涉,哪有这么多心力。
吵起架来,怕是车要出事。
哧,面包车刹在了半山坡上。
司机罢工了。
“你怎么停车了?”众人叫。
“要继续坐,就不要开一句声。若想吵架,你们下车吧。我这自己把车兜回去,不去县城了,你们付我这段距离的油费可以了。算我白干。”北方山里的男人,都是粗犷的,懒得和一群长舌妇折腾。
“你敢把我们在这里半路丢下车?我们为什么付你油费?”
温凤姊拍着椅子为一点钱大叫大嚷的声音,让蔓蔓到达了忍耐的极限。
这群人事到如今,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如果司机真把她们丢在这半路上,再下起雨来,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够了没有!”
骤然一声大喝,使得本来喋喋不休的几个温家人噤了声。
蔓蔓趁着这安静的片刻,向司机说:“师傅,请您继续上路吧。车费油费我们都会按数目给你的,因为雨耽误的时间,我们都会另算工钱给你。”
总算是有个明白事理的。
司机满意地点点头。
但是听说要多付车费油费,温家人肯定不干的。
“蔓蔓,你这是说什么呢?”温凤姊阻止司机答应蔓蔓,朝蔓蔓大口地教训,“要是都像你这样做交易,岂不得赔死自己了?”
“那你意思是要我们在这半路下车,不知多久才能再搭上车,或者都搭不上车,遭雨淋,饿肚子,说不定会生病出意外。”月儿眉一扬一扬,忍着。
司机一再地点头:这话说的太好了,应该会点醒这群愚蠢的温家人了。
但事实证明,温家人不是谁都能说得通的,因为她们是属于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
“你胡说什么?”温凤姊秉着多年女老板的威风,道,“我不是没有出过差的人。知道,只要是国道,至少半个小时内,能再遇到一辆车。我情愿被其他人坑了,都不想搭这车了。”
“对,又不是他一家独大。”其她温家人纷纷响应。
钱说不通时,温家人即会使出这种士可杀不可辱的杀手锏。
瞧这话,绝对能把司机气得当场中风。
司机师傅吐血地骂:“你们下车!都给我下车!”
从中间嚷嚷的温家人挤到靠近车头的位置,蔓蔓向司机求和:“你把她们的话当耳边风行了。我请求你千万别把我们丢下车。”
“姑娘,不是我不帮你,是你的这群朋友还是亲戚太缺德了。不好意思,你还是跟她们一块下车吧。”司机抬头,能对上蔓蔓眼镜底下那双熠熠的月牙儿眼,漂亮,真诚,差点儿心软了,却仍是把门一推,道,“我实话实说,姑娘,如果你们今天不把前面我花费的油费付了,我在这地方有人的,你们只要在这地方上,都逃不掉。”
蔓蔓现在明白了:以前觉得这群姐妹姑姑婶婶只是俗气,如今不止,这群人是俗到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地步。她真是应该一个人走,都不要和这群人一块走。
一群人先后下了面包车。
看到蔓蔓偷偷塞给司机钱,等面包车一开,温凤姊开口又教训蔓蔓了:“蔓蔓。你这样管钱可不行。你别以为钱好赚。他说什么你就给什么。要是他起了贪念,想着你给的钱不够回头再拿刀子来向你要钱你怎么办?”
蔓蔓没法和她们这群人沟通了。
眼瞧,姐妹们下了车,因为没有在车里颠簸,反倒都舒服了。廖舒雅吐完,现在伸手要解决洗手间的问题。一车上的人早在车上憋尿憋得半死。幸好那司机倒还厚道,没有把她们搁在半山腰,而是快到山脚下能看见一点平地的地方。一群女人在公路上随地解决生理问题是不可能的。
温凤姊凭就自己胆子大,带头下了公路。一群人跟着她走。蔓蔓自己一个人,当然不敢站在这荒山僻野的路边。温家人再怎样都好,现在有几个人在一块儿,抢匪不会敢轻易动手,都是抵御半路遭抢的防线。
公路是要高出平地一截,因此在公路上行驶的车,是看不见正离开公路边往下走的人。
姚子业开的银灰色小车,因着路况不好,一直与面包车保持比较远的安全距离行驶。
盘旋的山路多曲折,想时时刻刻盯到前面面包车的影子是不可能的。
蔓蔓她们与面包车司机争执停车再被赶下车,前后不过五分钟左右时间。姚子业在拐过最后一个拐弯口,瞅到面包车在前面上桥的影子时,面包车里面其实没有蔓蔓她们了。但姚子业不知道。
银灰色小轿车从一群赶着去上洗手间的温家人头顶上“嚓”,驶了过去。
“我好像听见有车子路过的声音。”温浩雪敏感地竖起耳朵。
其她人听到她说话,全仰起头,但头顶公路的地方她们看不见。
只听山里的风,因夜晚降临,呼呼的响。
“你错觉吧,浩雪,这地方姑妈最清楚不过了,至少要半个小时才来一辆车,现在没有过十分钟,你做梦。”温凤姊随机应变,改口要半小时才来一辆了。
然而,其她温家人都没听仔细她的话,只知道不管怎么说,她的话都是对的。也必须是对的,不然她们能靠谁。
蔓蔓什么都不说,温家人这幅德行,意味接下来她们势必要面对的是长期艰苦的作战了,搞不好,今晚还得在这野外过夜。先从背包里取出件厚点的衣服穿上,免得着凉。
银灰色小轿车开上面包车经过的小桥,姚子业忽然心里头一个咯噔,好像哪里不对劲。
“姚大哥,好像要下雨了。”坐在后座的6欢,指着山里的雷声说。
他和姚子宝,确如留在6家的大人们猜想的,是在姚子业开车之前时偷偷爬上了姚子业的车。姚子业现他们屏住气息藏在后座底下时,已是启程后半个小时的事了,不能把他们抛在路边,只好继续带他们上路。
“哥,若是下雨了怎么办?这路能继续开吗?”姚子宝像个科学家,扶着眼镜片,严肃地对大哥说。
一旦下雨,这山里的变天,就犹如骤降黑夜一样。大风一刮,行驶在山路上的车,都如在海里面飘浮的小舟,道不定一个狂风袭来,打翻车子卷下山底。
可只要前面的面包车不停,姚子业是不能停的。
他气恼的是这后座的两个家伙背着他跟了他来。这等于他不仅要顾蔓蔓,还得顾着这两个家伙。
“你们安分点坐着!”两手紧握方向盘和车杆,姚爷的声音显出前所未有的严厉,已有像君爷一样爆脾气的迹象。
“大哥,我们一直在安分坐着。”姚子宝提醒大哥冷静。
6欢瘪瘪嘴,倒不敢吱声。可要是姚子业变得像君爷一个样,多郁闷。
“你们懂什么?!”姚子业不得喝弟弟。
他是军人,习惯了野外作战,对这种山路心里有数,有自知之明。但是,两个小伙子不同,年纪轻轻,不知天高地厚的,不知道大山的恐怖。今日跟了他尚好,要是搭上的是别人的车,尤其是那种载的客运车,一遇情况经常翻车,后果都不知道怎么收拾。
见姚子业真是脾气了,两个小伙子互相耸着眉头,蹙着肩膀。
“我说,你哥是在担心谁呢?”不让话,咬耳朵可以吧,6欢咬住姚子宝的耳朵牢骚。
“我哥还不是担心你姐?”姚子宝嚓扶下眼镜,“你不是不知道我哥和你哥一样,把你姐当成心尖上的宝贝吧?”
“可他对我们脾气。”6欢不可思议地强调。
“你信不信,如果你姐生点什么事,他连我这个弟弟都可以抓起来揍一顿。”充分说明,姚子宝对于自家兄长的心理活动摸了个**十。
“这有可能吗?”6欢皱着眉尖儿,依旧不可思议。
“你只要想,你哥有没有可能因为你姐把你抓起来揍一顿,就可以理解了。”
这个生动的比喻,让6欢茅塞顿开。
君爷是有可能因蔓蔓,把他抓起来揍一顿。但无所谓,那肯定说明是他做错事了。
“我们现在是做错事了吗?”6欢摸下胸口。他们两人是好心想帮上忙,不会是越帮越忙吧。
姚子宝耸着鼻子,对自己能力深信不疑:“可能做错事的人只有你。”
“你说什么!”
后座没有安静,反倒吵了起来。
姚爷一手停车,一手回头,果断地给两个弟弟每人头上一个栗子:“再给我现你们出一句声,我把你们两人的嘴巴都封起来!”
山里近距离,轰一声响雷。
震得人的心都能从胸口里跳出来。
姚爷看到前面快消失成一个点的面包车,忽然在分岔路口拐下另一条小路,恐是想找地方避雨。
看来是个对车况路况熟手的老司机。这是个他们靠近蔓蔓了解情况的机会。
事不宜迟,银灰色小轿车,尾随面包车,是驶进了几个民房所在的地方。
面包车停在了一家农家院子前面。
银灰色小轿车正打算拐个弯,隐藏起来。
“等等!”6欢突然叫。
“不是让你消声吗?”不是自己的弟弟,姚爷不能训得太大声。
“不是的,哥,面包车上没有人。”姚子宝这会儿也现了,指向前面提醒姚爷。
姚爷猛地刹住车。
前头,面包车司机从前座里跳出来,后车厢的车门,却迟迟没有打开。
现在两车距离近了,从就近的车窗玻璃里面,看不到其它人影。
见鬼了!
三人急急忙忙都跳下车,跑到面包车那里查看。
从车窗里望进去,没人,真的没人。不止蔓蔓,温家人一伙全都不见了。
“你们想做什么?”本是进农家院子找食物的司机,听到响动奔出来,对着他们三个人问。
“人呢?”6欢冲到他面前,急得叫,“这车里不是载了一群人吗?”
司机的耳朵,都快被他的声音震聋了,很是吃惊地看着他:“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大哥。”姚爷拦住急起来像只脱缰野马的6欢,长眉肃穆,语声急促,“我们有一位朋友是搭上你的车了。现在我们是来追她的。”
听是这么个由来,司机眉头一皱一扬,道:“我不知道你们的朋友是哪个。我只知道我开车二三十年,第一次碰到这般野蛮粗鲁的客人,还是一群娘们。对不起,她们在半路下车了。不是我想赶她们,是她们不满意。”
这一路开来,都是连绵的山路,不见村庄。
蔓蔓若是在半路下车,前不挨村后不着店,何况,这种天气路况下,过路的车极少。
6欢红了眼,嚷:“你怎么可以把人生地不熟的客人半路丢下车呢?”
“你以为我想啊。是她们自己说没有关系,说自己有办法非要下车。”司机有点怕事后出事追究起他自己,连连推卸责任。
“我姐那么聪明,才不会做这样的事!”6欢跳起来,情绪几乎失控。
姚子宝只得上前去死死地抱住他。
姚子业吩咐弟弟看住6欢,把司机大哥拉进院子里讲话。眼下,这个司机大哥真是得罪不得的,因为能提供线索的只有这大哥了。
“对不起,大哥,我这个小朋友他不懂事,说话不懂礼貌和分寸,请多谅解。”
听这位仪表堂堂年纪稍长的年青人说话客气,司机大哥,缓了神色,道:“说真的,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真不是我赶她们下车的。”
“这样,你能告诉我们,她们在哪个地方下车的吗?”姚子业问,“或是,由你带路带我们回去找人?多少报酬,你报个数。”
哪知司机摆摆手,他不傻,如果回去找人结果人出了事,难保这些人把责任推到他头上,刚才那个门外的年轻人不是已经想揍他了吗:“我告诉你们地方吧。这天要下雨,我这个面包车出了点状况,你看,我都不敢在雨里面走了,找地方歇着。”
“你说什么地方?”
“就你们刚来的路上,不是经过一座桥吗?就最近那座桥。离桥约三四百米的地方的公路上。”
姚爷听仔细了,同时,是把这中年男人的脸仔细地印在脑子里,狭长的眸一眯:“我希望你说的是实话。如果我找不到人,还是会回来找你的。”
司机被他的口气说得心头一吓,心思:莫非刚才他载的那群客人里头,有千金大小姐?
银灰色小轿车火掉头寻人,然这时候,天公终究不作美,是下雨了。
山里的雨,说下就下,如冰雹似的。
找到大树解手的温家人,见天变脸,纷纷从行李里面搜出雨伞,但砸下来的雨滴,如石块似的,别说雨伞挡不住,溅到脸上,都疼。
“蔓蔓姐呢?”一群温家人被狂风暴雨砸得没有主意时,终于记起这里面最聪明的人,仍要属蔓蔓了。
张秋燕道:“当时,我们要解手,她说她不用,是一直站在那边岩石底下。”
蔓蔓果然够聪明,神机妙算,知道天要变脸。
众人纷纷往蔓蔓躲雨的那地方跑,跑不了多久,只见一道闪电劈过,竟是把她们刚解手的那棵大树劈成了两半冒青烟。
温家人这回,终是知道害怕了。
蔓蔓的心头,同是被这雷鸣闪电震得振振,雨丝飘洒到她眼镜片上,雾蒙蒙一片。两只拉紧大衣的手,是静悄悄地抚摸到了小腹上。
老公,若是知道她和孩子现在这样子,会怎么想?
“蔓蔓姐!”
温家人冲过来时,为避免冲撞,蔓蔓提早往旁边藏了藏,让出位置。
温家人刚一路顶着风雨跑过来,若一朵朵被狂风摧残的花朵,浑身湿透,憔悴不堪,瑟缩成一团团小鸡,却依旧没有停下那一张张互相埋怨的嘴。
“现在可怎么办?下雨,怎么拦车?”
“别说拦车,有没有车经过都不知道了。”
“天啊,再这样下去,我们不是得在这里冻死。”
“都是谁出的馊主意?要在这糟糕透底的下车!”喊出这话的是温凤姊。
其她人瞪着她:什么叫咬人的狗先吠,做贼的人喊抓贼,现在她们总算见识到了。
“姨妈,这主意不是你说的吗?”其她人不敢说,汪芸芸可没有不敢。
“我说?是我说的吗?”温凤姊拽住自己女儿给自己作证,“舒雅,你说是妈说的这主意吗?是芸芸说的吧?”
汪芸芸气得直翻白眼:“好,就你们母女以多欺少欺负人,等我回去和我妈说。”
“别吵。”张秋燕在她们中间打和场,“是谁说的都好,问题是,当时没有人反对吗?”
“蔓蔓姐有反对。”温浩雪等人,这时候都很记得,于是一并激情地对向蔓蔓,“蔓蔓姐应该死活都拦着我们的。”
要是其她人听到这话,八成要气死了的心都有了。然对蔓蔓来说,既然都见过风雨了,更是不愠不火:
“既然错在我身上,你们不用跟着我了。”
事实是,经历前面一系列惊险之后,温家人都意会到:只有蔓蔓是靠得住的。
“蔓蔓姐,您说什么呢?您怎么会有错呢?谁都有错,但是,肯定不会是蔓蔓姐有错。”温浩雪自如地反了口。
蔓蔓没答腔。
几个温家人见她这样爱理不理的,冒急。
“蔓蔓,你说怎么办啊?”温凤姊拿手要去推她肩头。
蔓蔓一避,闪开,惜字如金:“等。”
现在这个时候,大风大雨的,只能等待救援。
蔓蔓聪明,没有被淋到雨,能等。可一行温家人是淋到雨了,湿漉漉的衣服着在身上,被风一吹,犹如刺骨。
“妈,我感冒。”廖舒雅抹着流水的鼻子向母亲哭诉。
“蔓蔓,你想办法啊?”温凤姊自己也被冻得不行,跳着脚叫蔓蔓。
现在能有什么办法?
忍。
可是要眼下这群温家人哪怕忍一下,都是不可能的。
蔓蔓这时候想:若是媛媛,或许还能忍。自己的爸温世轩那是不用说的,绝对能忍。
“我没有办法。”蔓蔓平静地吐道。
温凤姊现在见蔓蔓那张平静的脸,可是要疯了:“你这是当姐姐的吗?见你妹妹淋成这样,你不心疼吗?你自己都没有淋到雨!”
这事又怪她头上了。当时她都见着天气不大对了,要她们不要跑那么远,她们不听。
月儿眉扬:“你这意思是,要我平白无故去淋雨,你们心里才能觉得是平衡了?”
“这——”温凤姊哑了口。
她们这么多张嘴,从来没有一个能说得过蔓蔓的。唯一能胜蔓蔓的时候,就是施行蛮不讲理的集体欺压政策。
温凤姊这口气吞不下:“舒雅,我们走,去找车,妈保证给你找到辆舒适的车坐着。你蔓蔓姐那是狼心狗肺,明明是让我们带她出来的,结果这样对付我们。”
廖舒雅其实不愿意走,然而被母亲牛大的力气拽着,不敌时被拽进了雨里。
张秋燕和温浩雪,主要想着这样湿下去,不像没有淋湿的蔓蔓,八成是要得病的,不如拼死一搏找到辆过路的车,于是跟随温凤姊走了。
这群人走了倒好,几个行李箱,全落在蔓蔓这里了。
月牙儿眼眯眯,猜都猜得到,几个人是故意在她这留下行李的,意图是让她对她们的行李负责并带回去。她们带行李,难截到车。
把包袱丢给别人的办法,都被温家人想尽了。
一只脚,是赌气似地把一排行李箱连番地踢倒,踢进泥里。
蔓蔓抬头一看,才现有个没有走的,问汪芸芸:“你不跟着去?”
“我为什么跟她们这群傻子去?我受她们的气还不够吗?一路上,她们两对母女欺负我一个单枪匹马的还不够吗?”汪芸芸怒气腾腾地跺脚,边是脱了身上湿濡的衣服拧着。
蔓蔓拉开自己的背包,取出两件干净的衣裤:“把湿衣服都脱了,毛巾擦一擦,换上干的。”
这样,即能解决湿衣服着身的问题了。然而那群走了的温家人,一个都没有想到这样简单的解决方法。她蔓蔓,懒得和她们说,免得她们又说她出歪主意狼心狗肺了。
汪芸芸一怔,接过她递来的衣裤,尴尬道:“谢谢。”
蔓蔓身材比她高,身体比较瘦,但她身材不比温浩雪那猪,勉强能穿上系上了扣子。按照蔓蔓说的法子弄干身上后,这身体明显舒缓多了。再接过蔓蔓从自己温水瓶里倒出来的一杯温水时,汪芸芸对蔓蔓的感激,无以形容:“蔓蔓姐,以前我总觉得你——”
“嗯,觉得我傻,觉得我很可恶,觉得我狼心狗肺。”蔓蔓平平静静地吐着这些在温家人嘴里经常出来的口语。
“不是。”汪芸芸红了的脸要钻进地洞里,“我一直对她们说,说蔓蔓姐你是最聪明的。”
蔓蔓从来把温家人对自己的夸奖词从左耳进右耳出,因为知道不真诚。
见蔓蔓沉默,汪芸芸心里也是有愧,找不到话说。
两个人,肩挨肩,在岩石底下等着雨停。
银灰色小轿车,是刹,停在面包车司机所指的桥口。
不管狂风暴雨,姚子业和两个小伙子全下了车,站在桥旁焦急地观察四周地形。见桥下有一片空地,有可能,就是自己当时开来忽略的地方。姚子业当机立断跳下公路。两个小伙子跟着下。
“姐,姐——”手围在嘴边,6欢在雨中边跑边是大喊。
风雨中传来的疾呼,蔓蔓听见了,站起来,急忙取下湿雾的镜片,拿袖子擦擦眼。
前面,6欢看见她,眼睛一撑大,紧接埋头顶着风雨向她全力跑过来。
看到的姚子宝叫姚子业:“哥,在这里!”
汪芸芸,是惊讶地看着如天神降临的姚家兄弟和6欢。其中的姚家兄弟,她是辨认着认出来了,是分别在两个场合里面见过的。尤其是姚爷,当时姚爷那个倾国倾城的笑,她们一群姐妹见了无不动了芳心的。
姚爷跑了过来,头上垂着粒粒的雨水,满脸都是水痕,仍不掩其英姿潇洒的俊容。
蔓蔓看着他们三个,有些惊:“你们怎么在这?”
“姐,你搭她们的车离开村时,我们就知道了。”6欢说。
啊?她一逃逸就曝光了踪迹。
有她这么囧的吗?
人找到了,姚爷心安了一半,但是,现在不是说话聊天的时候,忙指挥宝儿先回去车那头拿雨衣。
在这时候,姚爷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誓要为女儿找辆车的温凤姊,是盯上了他们的车。
当然,温凤姊她们现小轿车时,并没有见到姚爷他们下车的时刻。
“有车,舒雅,有车!”温凤姊好像现了宝矿般,疯狂地冲上桥口。
听到有车有希望了,廖舒雅、温浩雪、张秋燕齐齐跟上。
令她们惊奇的是,轿车里没有人,而且轿车门没有锁,车钥匙都插在钥匙孔里。
姚爷急着找人,就没有拔钥匙了。再说了,在这刮风下雨人迹罕至的山路上,别说人,连头畜生都知道躲起来,谁会想到要偷车。
就这样,姚爷功亏一篑了。
温凤姊抢先拉开车门跳上了车,坐进驾驶座打火,指挥女儿上车。
见廖舒雅都爬上了车,张秋燕和温浩雪虽然质疑温凤姊这样不经车主同意的行为,但更怕温凤姊就此把车开走了,落下她们两个在这荒山野岭等死,跟在廖舒雅后面爬上了后座。
“不如我们再等等吧。看车主有没有回来?”张秋燕心里依然有点怕的,劝前面驾驶座上的温凤姊。
“我觉得不用等了。你说这刮风下雨,把车停路边上不知上哪儿的司机,这脑子能是正常的吗?”温凤姊说。
其她人听了,也觉得她这话有理,要是回来的车主是个抢劫犯什么的,不是更惨。
温凤姊踩下油门,银灰色小轿车掉了头,离开此地,完全把滞留在原地的蔓蔓、汪芸芸以及车主都丢到后脑勺去了。
姚子宝奉兄长的命令折回来,刚上到桥头,在原地方不见小车,再往前看,见小车是开出了百米远,拐过了弯口,只余留给他一泡意味深长的车尾烟。
不会儿,姚爷接到回来的弟弟惊慌失措的报告:
“有人把车偷走了。”
“什么?这种地方都能有偷车贼?!”6欢咬到了自己舌头。
蔓蔓和汪芸芸果断地对看一眼:猜得到会是谁偷的车。
姚爷一样很快猜到了,只要看倒在泥地里那庞大的行李箱群。
为今之计,等救援比较妥当。
“别担心,我想,家里的人,会不久现我们走了的事,会派人来找我们的。”姚爷温和不失冷静的声音,极大地抚慰了在场的人。
蔓蔓点点头,刚要坐下,忽然感觉到小腹有坠感,一惊。
姚爷忙扶住她。
“姚大哥。”
【120】保胎
她惊慌的眼神,她失措无助的样子,揪起他的心头某处。舒残颚疈
她终究是表现出脆弱来了。
囡囡,像棉花团似的小女孩,在他眼里重叠成同一个影子。
雷声一响,在她要打起哆嗦之前,他果断脱掉外面湿濡的衣服,把她搂进怀里,手心捂住她一边耳朵,她另一边耳朵是贴到了他胸口的心跳。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姚大哥答应你,绝不让你出事。”
她的心急地跳着,被迫闭上的眼睛和听觉,只剩下触觉。腕间,一只手,有力的指尖温柔地擒在她腕间上,护着她的脉搏。
逐渐,心跳被那指尖按住裹住似的,缓了下来。
可是,心里面的焦躁并没有完全消失,因为小腹的坠感,似乎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
“姐,你小心点。”6欢在旁边看着,都觉心惊胆战的,在她要蹲下身时,忙伸出只手。
姚子宝捡起一件掉在的地上的衣服,先给她铺在了地上,再让她坐。
6欢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心吊到嗓子眼,好像自己才是准爸爸一样。
见他手指头都抖起来了,姚子宝拽开他:“你这样子会吓坏她的。”
“你们是说蔓蔓姐怀孕了吗?”汪芸芸的声音,插了进来。
另两人忽的转头瞪住她。
汪芸芸很镇定的表现:“如果蔓蔓姐是怀孕,那么,更需要让她感到的是安心。我们自己,决不能在这方面带一点不安给她。”
“你是什么人?”6欢皱起眉。
这女人居然有模有样地想教训他们两个。
“我是助产士,在三甲医院工作的助产士。”汪芸芸昂起脑袋。
“你是助产士?助产士是什么?”6欢皱着鼻子,连续对她出两个质疑。
汪芸芸被他一句连助产士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口气打击到,瞥他一眼,不就是小毛孩吗:“我可以为蔓蔓接生孩子。”
哪知道,两小伙子互相对望后,忽是捧腹大笑:“你给蔓蔓姐接生孩子?你以为你是老几?”
气得差点儿七孔出血,汪芸芸指着他们两个:“你,你们——”
轰。
又一个响雷。
汪芸芸乍一跳,躲到了后头,像条虾缩起身子。
两个小伙子,没时间与她抬杠,是纷纷往内挪,躲避瓢泼的大雨。
……
人来人往的县城医院前面有个小电话亭,蒋衍提着饭盒经过时,用公共电话再拨了一次老婆的电话。
几次难耐的等待后,回答他的,依旧是——
不通。
与6家村的联系,是在昨晚出村后不久就断了的,据沿途的司机说,与山里联系不上是常有的事,山里信号不好嘛。但是,这一次信号中断的时间特别的长,后来到县城找人打听,才知道是一射塔出了问题,维修到现在。
他的手机,是借给了蒋父。
蒋父的手机,在小旅馆冲凉的时候,搁在洗手盘边,不小心泡水里,坏了拿去维修。
蔓蔓那天下午打通的那次电话,手机已在蒋父手里。只不过蒋父当时在蒋玥病房里坐着,上洗手间,生怕再掉了儿子的手机,把手机搁在了病人床头桌上。蔓蔓有无打过电话过来,蒋父毫不知情。
“爸,先吃点东西吧。”
父子两人,在医院的走廊里就地解决晚餐。
“电话打通了吗?”蒋父问。
“没有,说是下雨,影响很大,下午山里都在下暴雨。”蒋衍夹着饭盒里的米粒,吃一口都没有味道。
与媳妇失去联系,这是婚后两人第一次。
不知为何,隐隐的不安在心间弥漫开。
蒋父叹口气,把手搭在儿子肩上拍拍:“别担心。她们两人和孩子都在6家。蔓蔓的爷爷即使和孙女吵架,都不至于蛮不讲理,老爷子可是德高望重的人。”
“是。”英挺的眉与眸,均深深地凝了抹长思。
6老头,不是个不讲理的,实际上,老头和自己老婆赌这一口气,类似小孩子的行为。
本来,他本想这一次回去后,找人再回温世轩的老家一趟,调查取证,解决6家与温家之间的问题。没想到,中间会出了蒋梅这个茬事。
“病人家属呢?”护士走到蒋玥的病房,往里外伸望。
秦少与朋友应该是出外去吃饭了,不在病房。
“我是病人的朋友。”匆匆合上饭盒,蒋衍起来,应道。
“主治医生想和病人家属谈谈。”护士转达。
蒋衍和蒋父交流了眼神后,随护士一块走。
进到医生办公室,与医生面对面。
实际上,昨晚,他们追着秦少的车,到达县城医院。病人被送进医院的急诊,但因为病情不急,太晚了,没有安排仔细检查。到了第二天早上,病人主诉,说是腿脚麻痹加重。
“情况是这样的,因为昨晚上,病人当时腿脚的反射神经是存在的,所以当时我们的急诊医生,就没有在这方面过多的进行考虑。到了今早上,查房后,十一二点钟,病人称是腿脚麻痹。我们立即给她安排了相关的仪器检测,比如说ct、x光片等等。”主治医生说。
“结果呢?”蒋衍问。
主治医生到此,却先打量他们两个:“你们与患者是什么关系?”
“我们都是患者的朋友。”伸手在口袋里取出军人证件给主治医生看了下,“这是我的军官证。我们和患者都是军人。其实,我们有想过把患者直接送到部队医院的。但是,患者的表弟,先一步把患者送到了这里。”
只见这证件印章清晰,主治医生无疑,坦开道:“如果是外伤,对伤科来说,部队医院比地方医院优势大,是不错的选择。”
“你意思是说她这情况已经严重到需要进一步送大医院住院治疗吗?”听出言外之意的蒋父,着急地插话进来问。
“ct检查,x光片,暂时都未能检查出具体病因。但临床检查体征,充分显示,病人腰部以下,即两腿的反射神经消失。这种渐进性神经麻痹的原因,一时不好做出医学解释,需要进一步调查。如果你们有更好的就医条件,我们医生当然鼓励你们将病人转院。”
蒋父和蒋衍,都没有马上答话。
主治医生建议他们:“我到现在都没有见到病人的直系亲属。你们是不是该与她的家人进行联系呢?毕竟病人现在的情况,已经和昨晚上的轻伤完全不同了。”
“我想问一句,医生,你对她的病因没法做出相关医学推测吗?”英眉下的英眸,卓越的沉稳,“比如,是因为外伤的关系,还是因为疾病的关系?”
“我觉得你可能学过一点相关医学,才会说出是由于外伤还是疾病这样的疑问。”主治医生道,“但是,现在就手头上掌握的检查结果来看,暂时无法判别。没有明确的诊断,我们最多能对患者采取的治疗,除了补给营养,无从下手。”
看得出,这医院和医生,不是拿话搪塞他们。
“谢谢你,医生。”蒋衍果断起身。
与父亲离开医生办公室。
蒋父一筹莫展:“阿衍,我看,虽然蒋玥交代说不要通知她的家人,但到了这个地步,已是纸包不住火了。还是,先联系上你义父,你向你义父说明这件事经过比较好。”
“我有这个准备的。”蒋衍一口答应。
扶住额头,蒋父想不通:“你姐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会出这种意外呢?”
为什么?
在事情生时,事情生后,蒋玥对这事的解释,疑点过多。
比如,说是两人不期相遇,没有约好的。可是出事的时间,在午后大家休息的时段,两个女人,两个都没有午后散步习惯的女人,突然都到野外散步去了,不是件奇怪的事情吗?
“爸,我相信这事不是姐做的,以姐的为人,绝不可能推她下山。”蒋衍毫不犹豫。
“你我信阿梅,为情理之中,可是要别人信,就得拿出铁的证据。”蒋父一手,指出这其中的致命处,“现在证据都不利于阿梅,你说怎么让人相信阿梅是无辜的?而且,如果她真是残废了,她的家庭,阿梅的家庭,可都是毁了。”
所以说,从情理上讲,把蒋玥的伤治好与调查事情起因一样重要。
走到病房门口,遇到了秦少。
“你朋友呢?”只见秦少一个人,蒋父蒋衍自然问一句。
“哦,他先走了,有事。我总不好留他在这里,他自己有自己的事要做。”秦少挑挑眉,“我听护士说,你们刚去医生办公室了。我姐的检查报告出结果了吗?”
“这——”蒋父刚张口,稍微地滞住。
蒋衍接上:“医生说检查结果暂时检查不出问题。”
“什么?!我姐的脚都这样了,他们好意思抵赖说我姐的脚没事,他们怎么当医生的?”秦少义愤填膺的,攥拳头。
“就因为这里检查不出来,我们想和你们商量下,把你姐送到更好的医院去。”蒋衍一边按兵不动地说,一边留意秦少的一举一动。
秦少倒也不知怎的,口气一下子软了下来:“我也想清楚了,表姐说什么都不通知家里人是不行的,我是替不了表姐家人做这个主。”
“那这样,是你,还是我们,联系你表姐的家人?”蒋父就此询问他的意思。
“我已经打电话给我舅父了。舅父现在在赶来的路上,不是今晚,就是明早到。”
秦少的话,意料之外,将了他们一军。
蒋衍的眸里顿时一道犀利的剑光,打在秦少看起来有些得意的脸,。
不用想,据蒋中海到达的时间推断,秦少打给蒋中海的电话,是在昨晚上抵达县城,他们没能追上的时候已经打了的,却假惺惺地一再配合说蒋玥说不联系家人。
蒋父一拍额头:心知这梁子,恐是要结上了。
他们主动支付医药费等诚意,并不能取消对方的敌意。
“你们还要进去看我表姐吗?”秦少推开门,有意勾着眉角说。
不管怎么样,如果他们现在因此与受害者家属闹了脾气,到时若受害者反口要告蒋梅,吃亏的,仍是他们。
他们现是受制于人。
蒋父忍了下来,拉下儿子的袖口。
面对秦少,蒋衍嘴角一咧,笑:“你表姐要休息,我们明天再来吧。”
作罢,转身就走。
看着他们两父子头也不回地走了,秦少进门后,嘭的甩了门,对躺在床上的蒋玥说:“瞧他那副德行,表姐,值得你花这么多年的时间在他一人身上吗?”
“你不懂。”蒋玥沉沉稳稳翻着手里的杂志。
“我怎么不懂了?”
蒋玥对他抬头,高深莫测地一笑:“瞧你急躁成这样,怎么办大事呢?”
……
住在县城里一家旅馆的温媛现,自从杨修到达县城接到一通神秘来电后,就此打消了去蒋玥病房里探查的意向。
到了今晚上,杨修对她说:“你不是想回学校吗?明早我和你一块走。”
“不等着看结果了?”温媛扬扬眉。
“没有必要。”刀眉一竖,简单四个字,干脆利落。
想是出了什么问题,低头的咀嚼,他口中意味之外的字句。
低沉的男子嗓音,掠过她耳畔散阵阵寒气:“我知道是你把信息给蒋梅的。但是,我劝你把你的嘴巴缝上,这不是你可以插手的事。”
抬头,圆圆的眼珠若面黑暗的镜子,看着他。
他嘴角是浮现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神情:“不照我的话做,后果有你等着。”
如今她并非那个被杨乐儿一吓全身抖的女孩,佯着瑟缩:“我懂了。”
……
蒋衍与蒋父回到旅馆。
“爸,刚饭吃一半,我让快餐店给我们送碗面条,怎样?”蒋衍问老父亲意见。
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的蒋父,听到他这话,无意中联想起小儿媳蔓蔓说:“蔓蔓做的面条,那是天下第一好吃。”
应说蔓蔓做的面条不像平常店里那些,不辣,清淡,很消火。
“爸。”蒋衍咧开一排白牙,“你想吃蔓蔓做的,还不简单?过两天回家,就能吃到了。”
“是啊。”蒋父后悔向儿子提起蔓蔓了,换掉鞋子,走去洗手间。
拿起父亲搁在桌上的手机,蒋衍翻找记录,没见有媳妇或是6家人打来的。看来这信号未通。
窗口被一阵风刮开,洒进凉凉的几点雨丝。
雨,是从山里下到了县城。蒋衍不知道6家村下不下雨。
心头这里挂挂着:不知道媳妇和孩子怎么样了?
……
山里的雨,从那时候下起后,一直没有停。
姚子宝的夜光表,勉强在漆黑的山里露出两条指针,指向时间:六点。
越到晚上,救援工作开展越难。
现在,他们自从车被盗之后,是在这里等待人来有一两个钟头了。期间,他们经历了诸多自救的努力。比如,
6欢将几个翻滚在泥水里的行李箱拉回来,一个个试图打开,想从里面找点更厚的衣物。汪芸芸自称自己没有带厚衣长裤,不然不会借蔓蔓的衣服穿了。
温家人锁箱子,不是用密码的,直接是用锁头,防盗的大锁头。
眼看夜里黑成这样,道不定要在这里过夜。
有这么多人陪着,汪芸芸仍感到浑身止不住的抖。
姚子宝找出了随身携带的多功能瑞士军刀,在6欢拉回来的最大的行李皮箱上,用刀子切割最外层的皮,最终被他们割开了一条长口子。掀开后,再割里头的布。
汪芸芸知道这行李箱是张秋燕的,不过张秋燕她们能弃他们生死不顾,他们割她的行李箱合情合理,因此并不出声阻止,倒是恨不得把这一群人的行李箱全割了。
打开张秋燕的行李箱,挖掘里面的宝物,收获大出他们的意料。
食品有了:罐头,饮料,巧克力,饼干,连吃零嘴的梅子都有。
衣服有了:厚实的几件运动衣,张秋燕身材庞大,衣服给他们穿都绰绰有余。这会儿,他们也不会介意是男是女的衣服。
衣服有,裤子当然有:虽然张秋燕矮,裤腿短了些,反而在雨天里更方便,水不沾裤脚。
他们盼来的工具:伞、雨衣、手电筒、打火机。
姚子宝不忘在艰难时刻自娱自乐,道:“她这些东西都是为我们准备的,难为她不辞辛苦从家里带到了这里。”
汪芸芸见了这些东西则是啐一口:有这些宝贝,当时大家遇难时,怎么不见张秋燕拿出来贡献,尽是舍不得自己的东西。
“姐,吃点东西。”6欢先找到瓶牛奶,拿到蔓蔓面前。
坐在最里面的蔓蔓,如只刺猬一动不动地缩成一团,浑身带刺似的,却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
“姐?”6欢担心地弯下身子来。
姚爷的手先伸出来,接过他手里的牛奶瓶,说:“现在最主要是要升点火。”
“有了雨伞和雨衣,我和宝儿准备拿手电筒,到这附近找找干柴。”6欢卷着袖筒,准备大干一场。
可姚爷没有答应,狭长的睐眯着,望大岩石外头犹如倒盖的黑锅的天:“现在天黑风大的,你们走到外面去不安全。要是不小心摔了更麻烦。就这里的东西,比如没用的衣物,拿出来烧。”
姚爷在关键时刻,可比温家人狠多了。
你们不是偷了我的车吗?我只好烧你们全部的东西取暖。
这个主意两小伙子乐于执行,不会儿,就把那些女人花花绿绿的衣服,弄成一团烧。然后,皮箱里面的纸盒布料,都被他们拆了拿出来烧。
火苗虽不大,好在有火,有点明亮和温暖了,最可贵的是能给人带来希望。
汪芸芸心里有些安实了,坐在火边,偷偷伸展手脚,偷偷斜着眼角偷窥美男子。
比起两个毛孩似的小伙子,姚爷是一枝独秀,搁在哪里都是一枝花,什么叫做最美的花,是无论静止时或是动作时,都是一幕令人印象深刻的美景。
始终坐在蔓蔓身边的姚爷,把牛奶盒子撕开个小口子,牛奶倒在保温瓶盖子里,靠近火热会儿,自己试了口,再放到蔓蔓手里:“喝一点。”
动作、语气,温柔至极。
汪芸芸光是看着,心尖儿都一跳一跳的,脸蛋都要一红一红的。
接过牛奶的蔓蔓,手心抖了抖,没能握紧。
温暖的掌心连忙在下面接住,同时把她的手一握,眉不禁皱了半分:“冷是吗?”
蔓蔓身上腿上,全身,都裹着最厚的衣服,从6家里面借来的毛衣都穿上了。然心里的害怕,让她不自禁地抖。
孩子。
孩子千万不要流掉,不要离开她身边。
纤细的指尖,丝丝的哆颤,传到他掌心。
他两只手合起她的手,给她捂起来:“囡囡,你听我说,听姚大哥的,有姚大哥在这,什么事都不会有。”
她闭紧眼,眼皮微微哆着,不知道:刚刚那个坠感是怎么回事?
是孩子流掉了的信息吗?
看书里面介绍过,说流产会有小腹坠感,是这样的吗?
如果是这样,她怎么向老公交代?
“囡囡。”见她什么话都没有听进去,伸手掰过她细小的下巴颌。
月牙儿眼向上,惊疑不定的,像只小兔子。
生来倔强的她,竟有这种表情。可见是把她吓到什么地步了。
也可以想象得到,孩子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看把你吓的,这样能做好妈妈吗?做妈妈可不能这样的。听姚大哥说个故事好吗?”俊颜上展开的微笑,如夜里温暖的一盏灯。
月儿眉小蹙:“可是——”
汪芸芸见机挪了过来:“蔓蔓姐,你这样不行。你不安心,宝宝肯定不安心。如果是流产,你底下会有东西流出来的。这个我再清楚不过了。你不信他,总得信我吧。我可是专业人员。”说完,她是向姚爷露出排白牙。
两小伙子一看。
“你看,又有女人见你哥就犯花痴了。”6欢耸个肩头,从温凤姊的行李箱里,居然挖出一瓶像是煤油似的东西。这一下,衣服烧完不怕没有的烧了。
“我哥是万人迷。但是,现在见到这个苍蝇围绕的情况,我挺同情我哥的。”姚子宝捏住要打喷嚏的鼻子,怪声怪气地说。
“助产士。”念着汪芸芸得瑟着念出来的这三个字,6欢可不是鄙视这个职业,只是觉得这女人每一样夸耀的动作和语言都无比好笑。
“你说你哥如果知道她要和你哥抢着给蔓蔓姐接生,会有什么表情?”姚子宝扶扶镜片,遐思君爷对这事的反应。
“还用说?”6欢抿着嘴巴笑,“我哥不把她一脚踢到西伯利亚去?”
滚远点。
君爷对苍蝇之类的口头禅。
回头来说,6欢是挺愁着的,见姐姐愁眉不展,心里跟着愁,但不敢表露。
要是姐姐的孩子真的流产了怎么办?
前些时候是听君爷提过,流过产的蔓蔓,想再顺利怀上并生下孩子,是很难的。
“我哥在这呢。”姚子宝说。
姚爷在给蔓蔓讲故事了。
“以前我曾遇见过一个母亲,她生了五胞胎。”
“五胞胎?”
“是,四个小兄弟,和一个小妹妹。当时那个母亲,是坐在地里生的,我们部队的人接到求救信息,跑过去的时候,那母亲已经把第一个头伸出来的孩子自己拽出来了,要拿剪刀剪。”
蔓蔓惊呆了,不止因这故事里的女人,且因姚爷居然把这种故事说给她听,听起来很吊人心悬的。
“你是什么人?”汪芸芸在旁边听,似乎能听出姚爷不一样的身份,问。
姚爷静静地抿着唇,对她不闻不语。
姚爷的故事虽耸,但成功地把蔓蔓的注意力吸了过来。
姚子宝从温凤姊的行李箱里找出了件最大号的衣服,扔给大哥:“哥,你披着吧,担心着凉。”
见姚爷仅着里面一件未湿透的背心,露出结实的肌肉,汪芸芸的脸闹了个大红,急忙逃回自己的地方。
蔓蔓挺愧疚的:“对不起,姚大哥。”
套上袖筒,拉上拉链,掩去那身肌肉,狭长的睐对她的话一眯:“你对不起我什么?对不起看到不该看的地方吗?”
蔓蔓差点儿噎着,小心捧着牛奶。
舍不得为难她,姚爷的眼,是对向那边窃笑的两个小伙子:“打起精神,节省一点烧。”
喝了杯牛奶后,蔓蔓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疲倦紧接上身。
见她要靠到岩壁上去睡,轻轻把她的头移过来,靠到自己肩膀上,同时把她腿上的衣服往上拉,这一拉,现,她裤子上有一点红。
眸眯紧。
……
一排车,大概有四五辆,其中有绿色吉普。
沿途遇到的车辆认为是军车,主动给它们让路。
纵使如此,如此大雨瓢泼的路况,极大地给车的行造成阻碍。搜救情况几乎一筹莫展。
“或许他们已经平安到了县城。”刘秘书往好的方面想。
“不见得。”君爷的脑子是很冷静的,冷静过分,“现在这个时间,即使他们早我们出,也很难到达县城。”
吉普车经过一座石桥时,君爷从车窗往外看,一片漆黑的雨林中,像是有星星在闪光。
“这附近有民居吗?仔细留意点。”
刘秘书对他突的命令疑问:“民居?”
“不一定,他们会选择在中途避雨。”
这倒是有可能的。
并且,现在是到了相对平坦的山脚,散落的民居应该会有。
“前面有个三岔路口,好像能看到一两幢民居。”开车的小兵立马做出汇报。
“能看见车辆停在其中的影子吗?”刘秘书追问。
“前面的第一辆车已经先拐进去看了。”负责侦查情况的另一名小兵说。
于是,不会儿,那先拐进去的车对着路口打出了意味深长的车尾灯。
后面跟随的几辆车,都跟着那辆车,拐进了民居前面的路。
刘秘书先下来打起伞,打头阵的小兵,已是跑回来说:“有辆白色面包车。车里面没人。可能都在这里借宿。”
君爷走下来,率先大步往面包车停靠地点的那户人家走过去。刘秘书给他撑着伞,却追不上他。几颗雨珠子,就此黏上了君爷两道山峰一般屹立的浓眉。
两手搁在两扇木门上,刚要推开。
忽听里面一男一女的声音说:
“我刚过去上厕所,听到那司机在被窝里说梦话,说半路乘客下车不关他的事。你说会不会真出什么事?”
“那可难说了。这么大的风雨。或许下车的人,如果聪明,会找地方躲起来。不过,若出了事,他想完全脱卸责任难了。”
冷眉竖然,双手一推。
门,嘭打开。
里面的夫妇,见家里忽然出现一群陌生人,如惊弓之鸟跳起。
“请问你们是——”男人小心翼翼问。
女人是退到了后面找地方隐藏。
“我们只是过路来找人的。”君爷冷冰冰的声音,冷冰冰的眼,扫过他们夫妇。
想找地方躲的女人,不敢躲了,拘束地站在原地。
想让君爷好声气一点,是不可能的。刘秘书出来做解释:“是这样的,我们有朋友说是半路出了事,我们一路寻过来救援的。”
“出了事?”这对夫妇互相对眼,想到自己之间刚说的话。
“那面包车司机呢?”
冷声响起的瞬间,男人已经急忙在前面带路:“就睡在隔壁。我去叫。”
刘秘书立马带着人跟那男人去抓人了。
屋里的女人,给君爷搬张凳子:“请坐。”
君爷扫了眼她一脸的讪笑,收起视线,没有坐下,竖耳倾听隔壁的动静,冷眉细致地琢磨着。
只听一阵骚乱后,面包车司机,被两个小兵推进了门里。
“你们想打劫啊?我告诉你们我没有钱。”面包车司机叫,等抬头,对到君爷那张脸,忽然一阵哆嗦。
老天,这男人,简直像是从电视里出来的冷面杀手。
傲气凌人,眸里的光,都是黑的。
整个黑心肠的一个男人。
心狠手辣。
面包车司机腿软了:“大哥,有话好说,万事能商量。”
“你在半路把一群人落路上了?”
“是。”面包车司机半句话都不敢撒,“但是,是她们自己主动下车的,不关我事。”
“她们为什么下车?她们到达目的地了吗?”
“不,她们去县城的。”
“一共多少人?”
“六个。”
数目符合。蔓蔓加五个温家人,刚好六。
冷声加紧追问:“是男是女?”
司机被他骤然加大的音量喝到,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惊颤:“都是女的。可大哥,我绝对没有对她们做出任何事来。我是载客的老司机了,经常在县城这条线来返的。”
“她们怎么找上你的车?”事情来龙去脉都得弄清楚了。
“她们在火车站曾经包了我的车,我把她们送到6家村。所以她们后来突然要离开6家村,就找上我了。”
“这么说,她们认得你,你认得她们,你知道她们的名字吗?”
“只认得一个,和我联系的那个小姑娘,姓温,叫温浩雪。”把温浩雪的名字惦记住了,只因温浩雪与她那群亲戚太极品,司机再三后悔接了她们的生意。
是她们!
手指,在浓眉中间是一按,极力控制着情绪:“你在哪里把她们放下的?”
这个问题,之前已经有个男人带着两个小伙子来问过。司机不免想这批人马之间有什么关系。
“有人,之前来问过我,也说是她们的朋友。”
是姚爷吗?
那两个二少呢?
刘秘书一急,抢着问:“是不是一个男人,和两个刚成年的男孩。”
“是。其中一个男孩说乘客里面有他的姐姐。”至于6欢要拿拳头打他的事,自动省略。
都找到了。
刘秘书心里松口气,回去能向6家姚家交代了。
可君爷一点都没有放松:“你说把她们放在哪里了?”
“最近的那座桥附近。”
司机刚说完这个信息,君爷旋身往外走。
刘秘书等人急追出去。
夜里,整齐的车灯照亮了桥下的那片空地。一群人,紧接跳下桥寻人。
当然,他们也不能肯定,姚子业有没有先找到人,把人先接去县城了。
直觉。
是直觉。
在过桥时晃过眼前的那点星光似的光。
没过多久,喜讯传来。
6君大步,迈到了前面。
大岩石底下,汪芸芸看着一排场的人到来,其中,走在前面的那男人,就是上回被她教训过的那个。不知为何,这回看到君爷,她没有那么足的底气了。
君爷一眼瞥到她,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红:“就你一个?”
“我妈和我弟没有来。”汪芸芸咬着舌头,没有举出温凤姊那些人。
对!
他记起了,上回,就是她那个妈,替她打宣传:响当当的三甲医院的助产士,天下最了不起的助产士。
冷哼。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
先掠过两个完好如初的少年,再挪过目光,放到角落里,半屈膝,蹲了下来。
火光,半照在蔓蔓闭着眼的那张脸。
姚爷是做了个嘘的动作,不让任何人惊动,一只手,对着君爷,稍微掀开盖在蔓蔓腿上的衣物。
露出的那点红,令冷眸一肃,恼怒得要切齿,刚要开口。
姚爷一个手势阻止他怒,以最低的音量说:“我想,不至于是流产。可能只是一点先兆。但现在她这情况不适合坐车,需要找个地方让她躺着,确定没有再出血为止。”
“这里走到我们刚刚找到的民居挺远的。”刘秘书难为地说。
“附近找找,有没有空的闲置的房子。照理应该有。”
汪芸芸这时候走出来,指挥道:“应该把她赶紧送医院。这里没有药,什么都没有。怎么保胎?”
姚爷紧锁的眉,无言。
和上次不同,这回他没有心情与这种人瞎闹了。
君爷果断地爆了:“若她有什么事,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为什么找她算账?
汪芸芸嘟着嘴,直瞪着这男人:“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别害了蔓蔓姐。”
6欢和姚子宝总算听明白了,这女人是傻的。
指头戳戳汪芸芸的肩头,6欢勾勾小指头。
“你干什么?”汪芸芸怒,回头瞪着他。
“我哥,正规医大毕业,美国留过学,现在是科长。”6欢一个个指头帮她掰,难得当弟弟的为喜欢低调的哥哥夸耀一次。
“你哥是谁?”汪芸芸的傻冒不是一点。
6欢指住那个被她两次大骂是业外人士的君爷。
汪芸芸脑子,这次是完完全全地傻了,恨不得自己从没有活在这世上过,眼见这脸丢得——不想活了。
……
县城医院
蒋中海在夜晚**点钟到达。
蒋衍接到秦少的电话后,与蒋父赶回医院。
蒋中海此时,已与县城医院的医生谈过话。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时,遇到走廊里的蒋家父子。
“蒋将军。这个事儿——”蒋父思摸着该如何向蒋中海交代这个事。
“没事,别担心,这里医院条件不行而已,送去部队医院,就好了。”蒋中海,倒是显得与女儿一样的宽宏大量,说。
蒋父的眉头,皱得更深:蒋中海与蒋玥这样的态度,并不见得能让他们轻松下来。
“义父。我相信这里面肯定有些误会。”蒋衍走上来说。
对蒋中海的为人,他一直是信得过的。
“我听小玥说了,是意外,所以,你们一样不要往心里去。”蒋中海嘱咐似地对他们说,接着,是拍着蒋衍的肩膀,低声,“阿衍,你能不能陪小玥转院?我这手头上,空不下来。”
【121】以前见过
“义父,你让我陪小玥转院合适吗?为什么不通知小玥的老公?”
“她老公去执行任务了,暂时通知不到他本人。舒残颚疈”说着蒋中海捏住他的肩膀,“阿衍,我是一直把你儿子看,所以,小玥把你当哥哥看,这并有什么不妥吗?”
“有。”蒋衍回答的话不假思索,“我媳妇在山里呢。”
“你媳妇没人照顾?”蒋中海眉头一皱,看起来有些不悦,“可我听人说,你这次是赔你媳妇回娘家,照理说,你媳妇在娘家有人照顾。”
“义父。”蒋衍说话不打马虎眼,“我和我媳妇的婚事能顺利打申请报告并且成功,我知道有义父的功劳。但是,说句实话,我送小玥真不合适。一是,你知道小玥之前对我有过感情,二是,算我蒋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想给两个家庭节外生枝。如果义父没有空,可以让她表弟继续送她过去,尽快通知她老公过来。”
“真有你的,蒋中校。”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蒋衍一愣。
回头,见是从医生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
蒋父一看紧张了:这眉尖嘴利的中年女人,正是蒋中海的老婆以及蒋玥的妈,关秀爱。
“秀爱。”蒋中海给老婆眼神示意,一边与蒋家父子解释,“来的时候,其实我回了趟家,把她接上了。本是不想告诉内子的,但生怕瞒不住。”
“你好,师母。”蒋衍向关秀爱敬称。
关秀爱的脸冷冷漠漠的,不领他这个情:“小玥对你怎样你心里很清楚,她向来就把你当哥哥看。这点小事你都不愿意为小玥做。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所谓的避嫌,是无中生有,是想诬陷我女儿是不是?”
“师母,你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是谁过分。蒋中校,你是做事越来越过分了!你仗着你救过我老公的命,就以为可以对我们家指手画脚。现在是谁伤了小玥,是你姐姐。或许你在这件事上没有做错,但是,你姐姐必是要在这件事上付出代价!”
“好了,秀爱,你少说两句!”蒋中海骤然在中间对自己老婆的一喝,却是令蒋家父子感觉有点情理之外的惊讶。
关秀爱闭了口。
对这个师母,蒋衍印象十分之浅。认了蒋中海为义父,其实去蒋中海家做客的次数寥寥可数,遇见关秀爱的次数同是寥寥可数,记忆里,关秀爱是个极其不喜欢说话只专注做事的女人。什么时候起,关秀爱对他的不满积累到了这个地步。
“阿衍的顾虑也是对的,是我们在来的时候考虑欠缺。”蒋中海倒是宽宏大量的,对这个义子深信不疑的,“这样,你送小玥转院。反正一路都有医生护士相随,不需要你出力。然后,大伟接到消息,应是在这两天里面的事。”
关秀爱没有说话,不知是答应或是不答应。
这时,蒋父出来说话了:“阿衍是不太方便,因为他媳妇有身孕。我代阿衍陪病人过去部队医院吧。”
“爸——”蒋衍对此并不赞同,因蒋父长途跋涉,本不健康的身体已经有了疲倦。
蒋父阻止小儿子再说一句。小儿子插手这事本来就不合适,这事由他这个做爸的出马,才能表现出对受害者一家道歉的真诚。
“那好吧。有劳蒋部长了。”蒋中海对蒋父的坚持,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探完女儿,他是要连夜再搭飞机去往部队演习地点。
蒋中海来的路上,可能已经与妻子商量过,先给蒋玥订了机票,这样,当晚十点,病人被送出了病房准备转院。
“伯父,你好。”躺在转移担架上的蒋玥,向蒋父笑了笑,问,“只有伯父陪我吗?”
追到县城医院后,蒋衍并没有进过病房探望过她。
戒备到此地步,想都知道八成是蔓蔓对她的衍哥哥说过了什么,令衍哥哥警惕大增。
“还有你妈,医生,护士随行。”蒋父知道她提的是谁,故意不提。
“连伯父都怀疑我。”蒋玥脸上像是极其无奈,“我都是结婚了的人,从来只是把蒋中校当哥哥。”
蒋父选择了避而不答。
蒋衍是站在医院门口,目送身体不好的老父亲陪着病人上了急救车,俊颜肃穆,眉间不展,于心不忍。
蔓蔓,你会体谅我吧?
心里面,浮现这句话。
媳妇的脸与老人家的脸叠在一起。
他把媳妇的爸当爸,媳妇也会把他爸当爸。
救护车离开不到五分钟,他打了出租车,追去机场。
路上,连拨媳妇的手机十几次,仍是不通。拨到岳父6司令那,6司令可能是出差在外,没有接到。无奈至极中,只好拨给了温世轩。
这时候的温世轩,才知道蔓蔓是回6家老家了。
也不知怎的,所有人,包括蔓蔓、温家人、甚至林佳静,都瞒着他这件事,可能是怕他心里不舒坦吧。
蒋衍对温世轩提起这事时,一样挺尴尬的。
温世轩出乎意料,挺爽快地一笑:“没什么。挺正常的。她回她自己的亲人身边,要去拜祭祖先看望老人,这都很正常。不然不叫做真正回到自己的家人里面了。”
温世轩是个老好人。
蒋衍一直对此深信不疑,现在,听到温世轩这番话,更不用疑了。
“我等会儿要登机,可能没有办法给蔓蔓打电话。蔓蔓在山里,信号不通。岳父,请你在这段期间帮我尽量地联系蔓蔓,等山里信号通了,麻烦告诉她,我一切安好,今晚要陪一个伤者转院,让她不要担心。”
“行。”温世轩没有仔细去盘问他这话的来龙去脉,张口答应。
以至于在旁听他们对话的林佳静,都甚是吃惊的:“大舅,你不问姐夫为什么离开蔓蔓姐吗?”
温世轩想都没想的:“你姐夫做事有他的理由,我去问他做什么,他不说,肯定是觉得没必要和我解释那么多。”
“大舅,你——很信任姐夫?”林佳静伸长脖子,像是要一探究竟似的。
说起来,当初蒋大少与蔓蔓的这桩婚事,许玉娥反对,后来温世轩像是想通了,变成支持女儿。再到后来,对女婿是一面倒了,甚至少不了说蔓蔓对老公要好。
有说丈母娘疼女婿疼过儿子的,却是极少有温世轩这种疼女婿疼过女儿的岳父。
“我自然信得过他,你姐夫救过你姐的命。”温世轩说。
林佳静想着:蒋大少什么时候救过蔓蔓的命?
结婚前?结婚后?
糊涂了。
难道是从温浩雪那里打听到的,指金若文要害蔓蔓姐那次蒋大少的英雄救美?
回头她想问时,温世轩已是走去阳台拨打蔓蔓的电话。
……
山里
雨蒙蒙。
蔓蔓睁开眼时,现自己好像躺在一个类似睡袋里的地方,浑身被毛毯裹着,极是暖和,身边,升了火堆。
火光勾勒出的男子侧颜,棱角很是分明。
在电梯里,她曾经悄悄偷窥过这个侧颜,让她心里无限疑惑无限感慨:这人是她哥。
如今,被火光照的这张侧颜,呈现的是另一种颜色,让她有点儿感觉在做梦。
“再睡会儿吧。雨这么大,今晚是没法赶到县城了。”君爷边说,边是把手里的军绿色口杯伸过去,让人往里面倒水。
蔓蔓刹那回到了现实,问:“你在这。——姚大哥?欢儿宝儿呢?”
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姚子业急急忙忙走了回来,说:“他们两个睡了。”
两个年轻人,正值长身体的年纪,哪能熬得住困。一人披了条毯子挨在一块打呼噜。
留下汪芸芸,想睡,又不敢睡,眼皮一合一张,头是一点,一点,磕得下巴颌疼。
他们现在,是在这附近找到了一间废弃的小砖房,固然简陋里面什么都没有,好在能遮点风雨。从原先避雨的大岩石底下,事不宜迟,转移到了这地方。
一群人,都在等天亮,雨停。
月牙儿眼睁着,竖耳听山里的雨声好像渐小了。
“后半夜可能会停雨,但不适合上路。毕竟夜里,路还是滑的。山体不知道会不会生滑坡。”像是看出她所想的,冷眉一提,将她要问的话先答了,“你再想你老公,也得先考虑你自己和孩子。”
手,停在小腹上:“我知道。”
“你如果知道,就不会一个人偷偷溜走了。”
扬起的月儿眉不予置否。
冷眸对此轻轻地一眯:“你和你老公结婚,你都不能信任你老公,你这婚结来做什么?”
“谁说我不信任他。”嘴角轻轻一撇。
“你信任他,那为什么非要赶着去县城?电话打不通,不是理由。”
低眉,忽是没声。
犀利的两眸,是扫过她默然的脸,冷声哼出:“有秘密。”
“没有秘密。”蔓蔓否认。
“让我猜猜。”指尖捉在下巴颌,看着火光,“你老公的那个二姐,是事业上,还是婚姻上出了问题。”
蔓蔓别过脸。
姚爷这会儿微微地笑:“你别为难她了。”
“如果只是她老公二姐的事情,我懒得去过问。”
“就是。”蔓蔓赶紧接上这话,“爷爷不是说了,不让你们管我的事吗?”
冷声蓦地一严:“你真以为我们不用管你的事吗!”
伴着这话,是恼怒地搁下铁杯。
这人脾气对着自己要就。蔓蔓没法理喻:“我怎么就没见你对其他人过脾气?”
冷眸里为她这话起了无奈。
“囡囡。”姚爷哭笑不得。
掀起身上覆盖的衣物,蔓蔓闭上眼。
然而小屋突然闯进来焦急的脚步声,再次打断她欲睡的念头。
“桥下的水涨了。我们担心是前面的小水库出了问题。”刘秘书说,额上垂着雨水。
一听这话,所有在屋里休息的人,全部醒了。
“洪水?”汪芸芸的声音一抖一抖的。
“启动动机,争取五分钟内撤离这里。”君爷起身时,命令同时了出去。
一群人立马收拾行囊,往外撤。
蔓蔓刚起来,姚爷抓住她的手:“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能走。”
“囡囡,你这身子真不能再剧烈运动了,只能由人背你。”在她的手腕上紧紧地一握不放。
姚爷这时候吐出的实话,让蔓蔓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我让人来背吧。”刘秘书带着个战士过来,说。
让姚爷亲自背人,刘秘书不安心。
君爷回头一看,见他们几个人磨磨蹭蹭的,冷眉打了结,从他们几人中间擦过。
蔓蔓只觉得前面黑影往下罩,未来得及想是怎么回事,身子忽的腾空,她小惊一声。对方两只手已是伸过她腋窝和腰间把她抱了起来。
“君爷?”刘秘书看君爷亲自抱起她,同是小惊,急道,“还是换人来背吧。”
“我是她哥,这时候我不抱她谁来抱她?”冷眸狠瞪下他们几个的磨蹭样,自然,他这话揭了蔓蔓的心思。
蔓蔓是不会想让其他人背自己。有个老公以外的男人背自己,她总觉得怪怪的。
刘秘书等其他人都住了嘴。
姚爷,低头,弯腰提起她掉地上的衣服,狭长的睐有些叹气的。
已大步向外走的君爷,前面有人打开门。
迎面一阵寒风,顿时令蔓蔓打了个哆嗦。
外面是黑得不见五指,却能清晰地听见山里的隆隆声,好像野兽咆哮似的,不知是什么声音。
一行人是急地往停车的地点退。五辆车子的门齐开,所有人往车上跳。蔓蔓刚在车上屁股沾上椅子,车门啪一关,车已加像匹训练有素的赛马,在山路上与时间赛跑。
当最后一辆车刚离开桥口,突然一道汹涌的水流从山上冲下来,好像掀起的巨浪一口吞下了桥,急涨的水面向公路急蔓延,小桥两侧很快变成水潭。
几辆车,以最快的度开往高地,涌来的水像是张口的巨龙在后面追。此等惊心动魄,让人感觉命悬一线。
汪芸芸乍的眼泪掉下来了。
6欢和姚子宝前头回头看,是像看惊魂电影似的,一边惊呼一边笑话她:“你不是护士吗?没有参加过抗险救灾吗?”
汪芸芸眼泪哗哗哗掉:“我哪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我这还没结婚没生孩子呢?”
在这时候,居然只想着自己有没有结婚?
“一个女人,总得嫁过一次,才能体验完一次人生的幸福。”汪芸芸吸着鼻子说。
这话本没有错。问题是——若让她随随便便找个人嫁?
“若不是自己看中的,嫁了等于白嫁。”
打死都不会嫁一个穷鬼。
几辆军车开过之前经过的那几幢民居的路口。面包车如脱缰的野马冲了出来。几个村人在后面追着跑,骂司机没良心的。
于是6家这几辆车,只得停下来,把村民接上车。有村民反映,家里还有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走不动。
刘秘书便是带了个人往民居里跑。
本来抛下一段距离的洪流,又追上来了,耳听水声随时即到,把人车淹没。
“子业,你带车队先走。”当机立断,君爷打算移到另一辆车上等刘秘书。
未想,他这刚跳下车,袖口被一只秀手扯住,冷眸一抬,有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6君,你留在这里,我去等刘秘书。”姚爷狭长的睐,掠过她扯着君爷袖口的手指尖,另一边要打开门。
“等等。我是说。”蔓蔓吸口气,“人跑回来了。”
“别任性!”冷冰的口气,却是温热的手是在把她的手扯开时,眉头狠狠地皱了下,“子业,你留下来。”
“我没有任性!”在他的手要移开时,她更快地再把他的手一抓。
他瞪着她,脸上像是生气,心里边,溢出的则是暖流,在这狂风暴雨中,这是她第一次,像是把他当成真正的家人看待。
另一面要下车的姚爷,惊诧地看见一个战士背着个老人后面跟着刘秘书,是擦过他们的车门,赶着上了前头的车。
可,水声同时追上了。
“上车!”姚爷急得向所有人喊,“开车!”
见他像是呆着没有听见,不知是怎了的,她慌然拉着他的手,拽着他,往车上拽。
仅这个动作,忽然令他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镜头。
“6君!”姚爷回过身,帮着拽人。
四只手手忙脚乱是将他拽上车,车门没来得及关上时,水流已是追上。
哗。
水流当即涌进了后车厢里。
这个场景,让前面已经开出去的四辆车均是一惊。
“哥!”6欢和姚子宝同时惊叫,要跳车下去救人。
然车上的其他人死死把他们按住。
黑夜里,车尾灯能照出的,只是像无底洞一样无穷无尽的洪水。
所有人心里面都凉了。
……
天蒙蒙的亮。
昨夜暴雨导致河道急涨,淹没相关公路与民宅的新闻,在电视广播里一遍遍播送。
一辆银灰色小轿车开进了县城里面,车身浑身泥土水痕,俨然是刚在暴风雨里死里逃生出来的。
车里面,四个温家人,听到车上的广播时,终于是想起了被困在山里面的蔓蔓和汪芸芸。
“天啊,可怜的蔓蔓和芸芸!”张秋燕哇一声嚎啕。
其她几个人,也是从脚心凉到了手心。
一个个人的心里面,从想到蔓蔓芸芸的不幸,继而是想到了自己可能为此事负上相关的法律责任。
“是她们要留下来不跟我们走的!”温凤姊手捂在胸口上,一惊一乍,抵死赖口,“是她们自己选择死路一条。”
“是,你们自己都说蔓蔓姐聪明过我妈,但最后,是我妈带你们逃出来的,你们现在怎么可以反过来责怪我妈呢?”廖舒雅心里一乍一乍的,若母亲为此进了监狱怎么办。
“而且,我开车要走时,你们没有一个和我说回去接她们。”温凤姊口中振振有词,指住张秋燕和温浩雪母女,“要说错,你们都有错,一个都逃不掉。”
张秋燕是实际的,心思温凤姊指的没有错,这事儿若真正追究起来,她和女儿都脱不了干系。当务之急,是怎么撇清所有人的责任。
“我们先赶紧报案吧。”温浩雪道,“和警察说,我们是和她们走散了,因为一路没有信号,只能跑到县城来报案。最该死的是那个把我们从路上抛下的司机。”
这个主意立马博得其她人的赞同。
张秋燕甚至是夸女儿一把:“浩雪,你现在终于会想事情了。”
连做妈的都这么说自己女儿,温浩雪之前看来干的蠢事真是不少。
嘟下嘴的温浩雪,洋洋得意甩出第二个主意:“还有,我们不是弄了这辆车吗?把这车,也送回到公安局里找失主,说是在公路的半路现的,我们等了很久不见失主,好心帮着开到县城报案。”
车子应温浩雪的提议,开到县城公安局。公安局里的警力,此时已经几乎都派出去支援灾区,仅留下几个留守的,忙得不可开交。
来问情况的市民,一个跟着一个。
温家人一行,进了派出所,拿着车钥匙的温凤姊带头挤进人群里,等不及把这个犯罪证据交给警察。
“排队!都排好队!”前台负责接待咨询的一名民警,站起来维持秩序。
众人往后退,唯独不怕死的温凤姊往前挤,结果被她突破到了最前方。
看着她插队的民警向她一个瞪眼。
温凤姊脸皮素来厚,反而咧嘴笑:“同志,公安局同志,我是来报案的。”
“报案?”
“是,有人把车子停在公路上,连钥匙都没有带走,我们这不怕车被人偷了,赶紧开到公安局里,请公安局同志调查车主。”说罢,温凤姊把车钥匙双手奉上。
民警盯着她手心里的车钥匙,眼睛眯起来看着她。
温凤姊被对方那针一样的目光扫得心里一凉一凉的。
“小斌,你去外头看看,是什么车?”
旁边拿笔记录的另一位民警,立马起来,拿走温凤姊手心里的车钥匙,向外走。
看这情况好像有些诡异,张秋燕其她三个人,都不敢往前走了。
“妈,你说我们偷的会是谁的车?”温浩雪使劲儿抚摩心口,眼皮直跳。
这个问题她们的确没有认真地想过。
温凤姊说那个车主是个脑子不正常的,但是如果不是呢?是故意停在那里的呢?她们毕竟是没有等人就把车开走了。
“什么偷?我妈那是借,那是好心帮他开回到县城,否则那车早也被水淹了。”廖舒雅气冲冲驳她的话,却是没有想到,如果她们不私自把车开走,或许那车主不会被困水灾现场被水淹了。
走到外头看完车的民警,跑回来,气促地说:“是,车牌号车型都是之前有人报案的那辆。”
温凤姊蓦地被子弹射中了脑袋的感觉,当最近的民警拿出铁铐挂上她手腕时,她嗷地尖叫起来:“不是,不是我!我没有偷车,我的女儿她们可以作证,我们是来还车的!”
还有同伴?
盗窃集团?
张秋燕等人,惊慌失措间,一溜跑到门口,被门口站岗拿枪的同志堵了个实。
就此,四个犯罪嫌疑人一并抓获,带进了审讯室里问话。
“是,是,车找到了。但姚上校不在车上。”抓获她们的民警,抓着电话筒,向报案的6贺栋通话。
山里信号不好,但6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联系到县城。在6君带人去追人后不久,6贺栋与家里几个长辈商量后,亲自坐车,赶到了附近的火车站。火车站的信号不比6家村,远比6家村要好得多,终是被他联系上了县城里的公安局。想着或许姚爷已经一路护着蔓蔓到达了县城,于是和公安局里的人先打声招呼,让他们留意姚爷的车到达县城没有。至于,蒋玥那边,因着老头子的命令,不明着插手过问了。然是知道在昨晚上十点左右,蒋父蒋衍父子,是伴随蒋玥一块离开了县城。到了这个时间,姚爷和蔓蔓,都仍是未到达县城。
随着时间推移,不仅姚爷蔓蔓未到,去追人的6君他们五辆车,都未到县城。
到早上据闻昨晚突的大水淹了一部分地势低的山谷和民居。6贺栋这心里真是急了。
如今,姚爷的车被找到,居然是被人偷了。
“她们说不是偷,是在半路现,送回来。”民警转述温凤姊的口供。
6贺栋啪地打桌子,怒火昂烧:“即使在半路现,也不该私自开了回来。要是我姚大哥的儿子,就在车附近回来找车,不见车,在山谷里遭遇洪水。现在子业确实不见人影了,她们这么做,和杀了我姚大哥的儿子有无分别?”
“这点我们有考虑到的,所以将她们都进行了扣留审讯。”民警道。
6贺栋心里这火没法消,挠着,因为现在他的侄子侄女都是生死不明,现在,这群偷车贼,就成了他唯一能泄火气的途径,当靶子扫:“提起公诉,我要提起公诉,控告她们过失杀人。”
被手铐戴上的温凤姊等四个人,对着那做笔录的民警,一个个抹眼泪流鼻涕的,哭诉自己冤枉。
想到自己未来指望财的女儿,温凤姊可不能让女儿受了牢狱之灾,对民警说:“同志,你放了我女儿吧?她,未成年呢。”
“未成年?”抬头,笔尖指到廖舒雅,“你今年几岁?”
“二,二十——”后面的几,廖舒雅红着脸说不出口。
“刑事追究的未成年是指不满十六岁。”民警道。
“不是十八吗?”温凤姊叫。
这女人脑子是傻的吗。民警诧异地看向她:“你女儿即使二十,也是过了十八。”
温凤姊霎时哑口。
对民警来说,这群温家人好像脑子出了问题,或许该请精神科来鉴定。
比如,没有人傻到以为把人家的车私自开走了,开到警察局,就叫做是办了好事而不是偷车。这就好比人家的屋门开着,你不帮人家守门,而是进了人家屋子拿了人家的钱先自己收起来,最后送到警察局,说自己是好心帮人家保管钱。
完全不合常理的思维方式。
或是说,蠢到用这种借口来掩饰自己的犯罪行为。
眼见警察局的人压根不信她们的辩词。温凤姊指着温浩雪骂了:“我说二嫂,你这女儿,不是一点傻,是像猪一样的蠢,把我们都连累了。”
早知道,丢了车子跑,也好过把自己送到公安局被抓了个现成的。
温浩雪无限委屈,嘟着嘴:“既然你们说被我连累,为什么照着我的话做?你们是不是比我还蠢?”
这话戳到了其她人的软肋。
确实,温浩雪蠢,听温浩雪的话的她们,岂不更蠢。
温凤姊趴在桌子上大哭:“现在怎么办?我们真的不是偷车!”
“现在不止是偷车不偷车的问题了。”民警合上笔录的本子,扫过她们四个人,“而是,被你们偷了车的人,现在在事故现场失踪了。你们有造成杀人的嫌疑。”
温家四个人,脸色掉到了冰窟窿里。
杀人犯?
要被枪毙的!
“我们真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民警不耐烦地向她们一喝:“够了没有?不管你们有没有杀人,你们应该为你们犯下的行为先进行反省。你们口口声声说没有偷车,那有没有去想过车主的感受,有没有去挂虑过车主的安危?”
一番话,当头一棒,让温家几个人,都垂下了头。
再如何狡辩,都掩盖不了她们的私心。
她们是自私了,在灾难面前,只想着自己逃生,没有想到其他人的性命安危。
“蔓蔓姐和芸芸不知道怎么样了。”温浩雪蓦地掉了一串子眼泪子说。
这会儿,她这眼泪掉得不像虚心假意了。
“对,警察同志,你帮我们找找我侄女和甥女吧。”张秋燕道。
“你们还有亲人被困在山里?”民警疑问。
“是。”
“那怎么和你们分开的?”
“走散的。就因为走散了亲人,我们不得已开着这辆没有车主的车,赶回来报案求救啊。”
民警坐了下来,继续给她们进行笔录。
当她们说到失散的亲人里面有个叫温蔓时,民警抬头:“温蔓,不是6蔓?”
“温蔓。”四个温家人咬紧口。
民警疑惑地在她们脸上扫过去。
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同志,说:“6家的人到了。”
6家,难道是找蔓蔓找到这里来了?
温家人一个个神情不安,目光不定:6家不会是知道是她们带蔓蔓走的吧。
疾步走到门口的刘秘书,在看到偷了姚爷的车是她们四个时,神情激动:“你们,有没有良心?你们真是把你们姐妹都给害死了!”
……
“囡囡,囡囡。”
耳畔的声音,飘的很远很远。
一片黑色,好像个漩涡,将她席卷,不知卷到了什么地方。
她只记得,她伸出的手,紧紧地攥着,攥着。不想再分开。
而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他低头,看着她的手捉着自己的指头,捉的紧紧的,好像小时候他伸过去妹妹小小的指头伸过来,摸住。但是,脑子里闪过的东西,远远不止这些。
冷冰冰的眉,凝结了水珠,沾上的朱红色泥土,给抹上了惊心动魄的深色。
她的头,在晃,晃着,想抛开那些影像,却抛不开。
后来,她干脆沉浸到这个漩涡里面,寻找着。
车,向她开过来,她看到了,那个车上坐着的影子,模糊,但那人对她的恨意,从车到人,都强烈地迸出来,像只巨大的黑手伸向她。
一瞬间,她明白了,她不是开车时无意识地躲着那个被车撞的人,而是,她在开车时想到了自己当时差点被撞的场景。
蔓蔓。
父亲从后面把她抱住。
那车,如流星擦过她身旁,冲上了人行道,然后,她身边一个小小的身影飞上了天,好像一把抛上去的红雨伞。
那是她一个同班同学。她连她的葬礼都没法参加,因为事故生的第二天,父亲带着她,带着全家,以最快的度逃离了那个城市。
其实,不止是这一桩。
不止。
那个时候,生在离她家很远的地方。
为什么想起这个事?
就好像她学开车,才能想到那个车祸。现在,被洪水追,她想到了这另外一幕。
当时她是去做什么了?
对!她是快临毕业了,那一年,她和初夏,和班上几个同学,一块说是上江南一带,去实地考察做毕业作品。
他们是学广告的,但是兴趣不止于广告,有个师兄,平常就很喜欢做公益活动,想做个最大的公益项目广告,拉着他们一块。做这个毕业作品的同时,想干出点比较好的成绩来。
师兄的家乡在江南一带。他们一群人走的是长江上游。
为什么走长江上游?
那里风景更加秀美,更加需要保护。
可是,他们在中途,就听见了特大洪水爆的信息。
杜宇在电话里要求她和初夏回去。可是当时,他们被困的地方,已经不是说能回去就回去了。
在跟随当地老乡撤离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来支援的人民解放军。
“连长。”
有个兵向一个年轻的军官敬礼。
那时他们坐上了部队的车。因为上车的人太多,所有车上的官兵都下了车,让出位置给他们和老乡坐。
她和初夏挨在一块,远远望着车尾站的那个背对自己的军官,看不清脸,只听见那人的嗓子,像是过于疲惫的沙哑,却犹如洒满的阳光,让人感受到全身充满的力量。
听那些兵,叫他是七连连长。
“只留下司机开车。”七连连长说。
于是,只有部队司机的那辆军车,载着他们这群老百姓,离开了当地。而那些年轻的兵们,一个个整齐装备,与他们走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她很记得初夏当时说了句话:“我当年怎么不参军呢?”
军人,在那一刻显得很光荣很伟大。
可后来,初夏对这些事都只字未提。唯一没变的,是很喜欢军人这一职业。
她寻找到后来,终于知道为什么初夏和她一样未提,因为生了事故。
她们搭乘的那辆兵车,半路遇到了不知从哪里突然涌来的洪水。所有人急着跳水逃生。当时,初夏撞到了头,在她身旁栽倒了。她伸手去拽,没拽到。遇难的人变成四分五散。
她应该算是最幸运的,是被那个开车的部队司机救了。
那个兵带着她和几个老百姓一块往高地上跑,抱住了洪水中残留的大树,等待救援。
等了大概有几个钟头后,一艘搜救的汽艇开了过来。
睁开眼,现自己裹着毛毯,就坐在一艘汽艇上。君爷的手握着她凉冰冰的手,两双眼睛相对,是从对方的眼睛里,都好像读到了什么。
冷眉一皱,心里的思量又多了三分。
“姚大哥呢?”蔓蔓问。
“在另一只汽艇上。”他讶的是,在那个时候,在洪水卷进来要把他卷出去的时候,若不是她握着他的那只手死不放手,他早就命悬一线了。
以至于他和姚子业合力把车门关上时,都很是吃惊地看着她。
趁着洪水的冲力,吉普车冲出了洪流,却是接着冲到了山顶上。他们就此坐在卡死的车内,等待天亮。直升机搜索到了他们,救援的汽艇到达,把他们解救出来。
“哥,姐!”看到他们两个死而复生,6欢眼眶都湿了。
姚子宝直接取下眼镜。
比起众人对这场劫后余生表现出来的喜悦,姚子业与弟弟抱了下后,觉君爷的脸色有些变。
实际上,在遭遇险境的时候,君爷表现出的一系列不稳定,时而蹙着像是在沉思的眉,很令人生疑。
“你在想什么?”偷偷拉了君爷到一边,姚子业问。
“我以前见过她。”
“你说什么?”
“我以前见过她!”拍住额头,心里某些激情余韵。
姚爷疑惑,长睐一转,看向坐在车上喝着水暖和身体的蔓蔓。
月儿眉,月牙儿眼,安静的,对6欢,轻轻地舒展微笑。
【122】撕破脸
“初夏,嗯,没事,真没事了。舒残颚疈电视里新闻里说出事的人不是我。”软软的音色不紧不慢,好像没有生过事儿一样。
6欢走到病房门口时,听到姐姐蔓蔓如此的轻描淡写,嘴角一个撇。
“初夏,我想问你件事,我们临毕业那年,到长江流域去实地考察那一次,还记得吗?”
“为什么突然想问这个?我们当时不是因为突大水,提早坐车回去,没有做成吗?”
初夏真是和她一样因为撞到头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们是提早坐车,但也遇到了大水。”低低的声音琢磨着,“现在,我想了起来。也不知道,那次和我们一起去的那些人都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我记得都是平安回家了。”
确实,如果谁出了事,在学校里社会里都是瞒不住的新闻了。
“你问这事是因为想起了什么吗?”初夏在电话里头对她突然问起这个感到疑惑重重,“不过说回来,我好像记得当时我和你分散过一两天。”
“是。可后来我们谁都没有提起,不是吗?”
“对啊。我们为什么都不提起了呢?”电话里的初夏,一副挠脑袋的模样,与她同样不解,过了会儿,啪,拍了掌心,“我记起来了。那是因为我们怕回去遭家长骂,遭学校说,怕受处分,因为我们是没有经过学校同意自己组织去的。那个带我们去的师兄忒害怕,因为我们差点都在大水里面丧命了嘛,会影响他毕业前程,就特别要求我们保密,别对家长学校说我们遇到大水了。”
原来是这个理由。
蔓蔓点点头:“我记起来了,那个师兄姓王吧。”
“是姓王。”初夏因为都想了起来很是得意的,“我还记得他名字,叫王学斌。”
“你记不记得当时,把军车让给我们撤离的那个七连连长?”
“我记得人家是叫他七连连长,但是,我只看到他背影,他人长什么样不知道,叫什么名就更不知道了。”初夏说到这,嘘道,“你怎么想起人家了?你现在不是嫁了个军人老公吗?怎么,见异思迁?”
“这怎么可能!”蔓蔓急嚷嚷!
这话被爱吃醋的老公知道了,那可得了。
耳听初夏在对面像是窃笑,蔓蔓肃了口气进行解释:“我这不想起一些事情,想起一些片段,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什么蹊跷?”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
感觉,在她在汽艇上睁开眼睛的时候,日光照在那张棱角很是分明的侧颜,与那晚上见到的火光雕琢的侧颜,都一样地让她似曾相识。
如今,她的手指头摸到衣襟内那块冰冷的玉石。
温世轩给她的那块仙桃玉佩,她是一直收藏起来的。这块,是那晚上家宴时君爷给她戴上的。她就此一直戴着,换了条不起眼的挂绳,藏进衣襟内。因为她知道这块是假的,可能给她戴着当障眼法。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是假的,毕竟一样是用玉打造的。可她常年是与那块真玉形影相随,是真是假,一摸即知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吧。”
姐姐的声音变得轻松,竖耳朵在门板窃听的6欢,浑身是竖起了汗毛,因为自家兄长,就站在他后面一块偷听。
君爷听完了,手指往他肩头一推,将他推进了门里,明显是让他当替罪羊挡驾了。
肚子里骂骂咧咧当哥的不厚道拿他当了挡箭牌后走人,6欢拎了大大小小很多东西走进来。
县城到6家村的公路没有通。母亲着急打电话特别嘱咐他,在她们来到之前让先买好东西。因为大儿子肯定没有空办这些事。
“欢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蔓蔓见有人进来,急忙挂了电话。
“妈说要你安心躺着,多喝牛奶。”把从县城商店里买来的吃的用的,一个个堆在桌上,床边地上,病房里其它柜子抽屉里。
“你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我检查完,过两天就出院的。”蔓蔓大呼浪费。
“不止你一个人吃。”说着,6欢先打开一瓶八宝粥,自己给自己挖了一口。
蔓蔓囧。
感情弟弟给她买吃的,是给他自己买的。没叫她吃,自己先吃上了。
当然她这个姐姐巴不得弟弟多吃一些,弟弟长身子嘛。
可是,挖了两口八宝粥后,6欢突然有了良心想起:“姐,你肚子里的宝宝不饿吗?”
“检查之前,喝了碗热粥。”蔓蔓说。
检查,其实就是被救之后,送到县城医院里面的妇产科。她这种情况,是不能直接做过深入的体检。医生主要是问话,再给她抽取些简单的标本。检验结果,据说要一两天后,没有那么快。
“姐,你好像不担心了。”6欢眉毛往上一耸一耸的,朝着她。
蔓蔓哪是不担心,只是,收敛的很好,并且,医生一再叮嘱她,要心平气和,越是紧张,越是会影响宝宝。
“喔。”轻轻应了声,蔓蔓走下床,“我给你去洗个苹果吧。”
“姐,别,你坐着。我给你去洗。”不容分说把她按下,6欢吹着曲儿拿袋子里的苹果,“我这是给我未来的小侄子削苹果吃。姐,你不要和我抢这个活儿。”
蔓蔓只好坐回了床上,指头摸住手机上老公的号码,久久地停驻不动。
……
检验室
“她一个人在病房吗?”看君爷进来,姚爷抬头问。
“欢儿在陪她。”
怎么可能留她一个人在病房?特别是在他已经想起一些事并怀疑起一些事情。
“即使欢儿不在,我让刘秘书派了人在门口守着。”深吸口气,冷眸一转,肃穆,“检查结果怎样?”
“刚在分离标本。现在暂时可以确定的是,她没有再出血,不幸中的万幸。”姚爷说。
不过,在医院的妇产科医生看来,他们当初冒险的决策,反而是正确的。在那个时候,先让孕妇得到充足的安静和睡眠。即使后来出现一点险情,但是有他们周全的保护,没有致使孕妇遭到强烈的直接撞击。孕妇的情绪不像之前有强烈的不安,流产先兆被制止了。
“亲人的陪伴对她来说很重要。”给蔓蔓做检查的妇产科医生对他们两人说,“虽然她表面表现的很平静,但是,从这些反应来看,亲人有无在旁边对她造成的不安,对她现阶段怀孕的影响反而是最大的。”
所以,上次即使受到蒋飞踢门那一撞,都没有事。反倒蒋衍同志一病,蔓蔓小媳妇吃不好睡不着,连带影响小宝宝。
被亲人抛弃的阴影始终存在她心里头。
一种极深的负罪感浮现在两个爷的心头。
低头,落在自己袖口上,在洪水卷来的那一刻,她的手紧抓着它,不放。
感慨。
很深很深的。
他总是埋怨她不把他们真正当家人。
然而,当危机真正出现时,她的行动已经率直地代表了最诚实的情感。
“6君。”姚爷与他商量,“我妈陪着你妈,因为交通疏通的关系,安全起见,小叔说是要明后天才能到县城。我看把回去的时间,定在后天下午,虽然对长辈来说累一些,但是,让囡囡尽快回到京城比较好。”
“我想这个安排没问题。”
听他答应,姚爷抬起来的长睐,微微夹紧,透出一丝探究的光:“今早场面太乱,没有时间我们好好谈一谈。但是,听你说,‘以前见过’是什么意思?”
“当年长江大水,我们随军,到当地进行援助,你记得这事不?”冷冷的眸光,望的是,遥远的某点。
“这事儿——”姚爷被他的话勾起一些回忆的片段,“你和我记得是分开到两个部队去执行任务了。”
“我当时跟汽艇出,去前方部队探查情况时,中途遇到了一群遇难的百姓,只好把这些百姓接上汽艇。那时那个场面是相当混乱的,每天,都有很多受伤的百姓军人,我没办法一个个记住。”
姚爷能理解那时候的情况,因为,他当时一样面对过那样的局面,睐一眯:“你说,你现在突然记起,好像是在那时候见过囡囡了?”
“不是好像,是应该是。”
如果是,那他真是悲催,不然提早多少年认回妹妹了。
他这当哥的直觉,真比姚爷还差。
事实证明,姚子业果然是不厚道地比较起他和自己了:“你认不出来很正常,之前,你不是还和我打过赌吗?说绝对不可能是她。”
君爷冷着脸,别扭地拧上半截眉:能不能不要再戳他的痛处了!
姚子业微是飒爽地一笑:“说回来,你怎么突然会想起这件事?你作为军人去受灾地支援,囡囡可能是去旅游遇到大水,你们两人不经意碰过面,很正常。”
“她那次,不知怎的,又没有戴玉佩,如果有戴玉佩,我肯定认得出来。”
“我们这次再遇到她,她不是照样没有戴玉佩吗?”
“可我这次给她的玉佩,她一直戴在身上。”
“那是因为她知道是假的吧。”
“不是。”冷眉一皱。
“怎么不是?”
“我感觉不是一样的原因。”
姚子业很是困惑地看着他:“6君?”
“你知道吗?”换口气,“我一直认为对方的行动不可理喻。你说之前杨乐儿是个变态的,针对她我可以理解。但是,现在杨乐儿死了,为什么对方没有停止这种针对行为呢?”
这一直是他们所在追查的。而据对方现在在6家露出的马脚来看,对方似乎是想抓住6家的什么把柄。
狭长的睐再眯了眯,请教:“你怎么想?”
“一,要么他们对我们6家有不可化解的家族深仇大恨,但是,这种可能性太小了。我们6家,与人结怨或许有。可是对方现在这行为针对的只有囡囡。如果说伤害囡囡能伤害到我们,或许有一点,可不应该是绝对的。我想起了爷爷曾经教诲过我们多次,朋友也是敌人,敌人也是朋友,尤其在政治圈子里,深仇大恨之类到报复的东西,对于愈是脑子充满了复杂和聪明的政客来讲,其实很难存在。”
“嗯,你这些说的都有道理。如果他们不是因为家族之间的深仇大恨,那是因为什么非要抓6家的把柄,势力斗争吗?”
“我们6家低调,倒也不至于说在社交圈子里非要置人于死地不可,本分先干好自己的事,以守为本是老人家提倡的主张。”
“不攻只守,对方却非要先下手为强,除非——”
除非,对方认为6家暗中抓到了对方的软肋。
再加上,对方一再针对蔓蔓的行为,或许可以暂且推断蔓蔓在这件事中无意中被牵涉到的可能性。
指尖轻轻磨蹭眉间,抹不去那丝忧愁,姚子业道:“如果这事是真,对方一定在试探,试探我们知道了多少。如果被对方知道,其实我们并没有掌握,或许对方会对囡囡下杀手。”
“他们本想做得天衣无缝,利用杨乐儿与杨家,这说明一件事。这个对手,与杨乐儿或许脱不了干系的。道不定,与囡囡当年失踪也有关系。”在眼前,一个什么样的人,似乎慢慢地浮现出了水面,从幕后走到了他们面前。
“刘秘书不是一直在查杨乐儿的社会关系吗?”
“杨乐儿交往的人太多,排查十分困难。不过,有了现在这个推论。”声音低沉有力,“我想至少是谁所为,心里有个底了。”
“你是说?”
“肯定是在我随军的那部队里。”
……
下午,姚子宝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长凳上,指头摸着手机的屏幕,眉头紧皱着。
6欢跑过来,看见他愁眉苦脸的,笑话他:“吃奶的娃,想你妈了?”
懒得与他抬杠,姚子宝像打苍蝇向他挥了挥手。
手机这时候响了,看到来电显示是谁,姚子宝如弹射的子弹跳起来。6欢一惊,不明所以地见着他往医院门口跑,过了会儿回过神,追上去。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县城医院门口。
一个高个子女孩,先从后车座下来,对里面的人说:“大舅,您小心点。”
这女孩即是林佳静,追到门口,看见林佳静和温世轩出现的6欢瞪直了眼。
姚子宝走到计程车旁边。
林佳静抬起头,朝他害羞地笑一笑:“谢谢你。”
温世轩见状,同向姚子宝鞠躬:“谢谢,谢谢!”连说两声道谢后,问:“蔓蔓在哪间病房?”
“我带你们去。”姚子宝像是有些不安地扶了下眼镜,说。
“谢谢!”林佳静和温世轩赶紧又抓住道了声谢。
他们一行三个人,姚子宝在前,领着两个温家人,走上台阶,擦过不动的6欢。
走过6欢身边时,林佳静明显地垂下头。姚子宝更是不敢看兄弟一眼,走路以最快的度。却是温世轩,走到前面,回头向6欢望了眼:“我记得,他是蔓蔓的弟弟吧。”
“大舅。”林佳静急得拉温世轩的袖口。
6欢攥紧的拳头,青筋都爆出来了。
温世轩没想到6欢会对他有敌意,毕竟,那时候,6司令来向他要回女儿时,说话都挺客气的。
“他是不是和蔓蔓一样被困水灾,没有受伤吧?”温世轩问姚子宝。
是蔓蔓的弟弟,温世轩觉得理应问候一声,关心一声。
“没有。”姚子宝挺是诧异地望了下他。
是温世轩的反射神经迟钝,还是温世轩这人有点蠢?林佳静都能感觉出来的事情,温世轩竟然浑然不觉。
“没有受伤,就是万幸,万幸。蔓蔓也是。”温世轩道,语气表情都不像是装的。
姚子宝这是第一次见温世轩,温世轩给他留下的印象,与他想象中的形象差异太大了。
装着的老好人,这是他想象的,那么眼睛里,肯定会留下狡猾阴险的痕迹。
纯粹的老好人,在他面前的这个温世轩,眼睛像他在村里看到的牛,单纯到有点愚蠢,视线是直的,想东西似乎是单条筋的。
不管怎样,这样的温世轩,或许能让他对兄弟6欢的负罪感稍微小一些。
走到蔓蔓的病房,姚子宝让开位置,不方便露面的样子。
温世轩急着见女儿,越过他径直推开了病房的门。
林佳静走上前时,低着头,悄声:“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姚子宝苦笑,向她摇下手。等她进去后,哎,在心里深吸口气,回身面对兄弟怒气腾腾的拳头。
“你过来!”6欢拽着他的衣领子,一直拖到了楼道。
手道大到勒他的脖子,姚子宝忙叫:“兄弟,你先听我解释。”
“我听你解释个屁!”6欢一个拳头,朝他脸上先砸了下去。
眼镜啪掉地上,姚子宝捂住一边额角,这一砸,砸到他临近太阳穴的地方,令他头晕。
眼见姚子宝扶着头落坐在墙根,6欢心知刚那一拳重了,下一拳只好砸在了楼道的门上,继之把门当成沙包拳打脚踢。
等一阵晕眩过去,姚子宝看那简陋的木门被兄弟几个劈腿,烂了一半似的,叫道:“哎,我求你,你停下,你不想把这事闹大了。”
停下的手,向他冷哼:“现在是谁不想把事情闹大?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相信你敢,可你先听我说。我真不知道她要来。她只给我了条短信说她上机。而我收到这条迟来的短信时,已经是我们早上到县城的时候了。她和他是在昨晚上出的。我根本没有联系过她。”
“如果不是你通风报信,他们怎么知道我姐在这?”6欢嗷嗷激动地嚷着。
“他们肯定是从其他人口里知道的。据她在后来与我的几条短信中,我问过她,她说是从电视新闻里得知天气情况不好,他们联系不到蔓蔓,因为担心,所以就赶到县城这边了。”
“好吧,就算他们是从其它渠道知道的这事。你怎么解释你有她的手机号码?”
6欢绷直的视线,愤怒的眼神,都在诠释一个信息:比起温世轩乍然出现,兄弟背叛的这个事实,令他更怒!
此事早晚都要被知道的。
姚子宝默默地把掉地上的眼镜捡起来,拿袖子擦一擦,吹一吹。
“你说啊!”一个愤怒的指头指到他眼前。
“我认为你对我的禁止令没有道理,所以我不执行。”
感觉对方的话是盆不冷不热的水,浇到他头上时,让他懵了。
姚子宝站了起来,这会儿说话有力了,戴上眼镜,轻轻拨开他指到面前的手:“你别忘了。你们6家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并不代表我们姚家需要同样与他们之间生仇恨。没有道理的事,我们姚家不会支持。”
“我的话怎么没有道理了!”一只手搭住他肩头,俊秀未脱稚气的脸更是义愤填膺的,“你是我兄弟是不是,你如果是我兄弟,就该无条件支持我!”
“纵使你做错事,我也得无条件支持你?你这话有本事敢和两家家长说。”姚子宝针锋相对。
“你以为我不敢?”6欢对上了,真是对上了,气得胸口一促一促,“走,现在我们就去找我们的哥评理。”
姚子宝被他拽去两个爷面前时,心里多少有点害怕。
就像6欢畏惧他哥的拳头,他姚子宝一样很怕姚爷的拳头。
两爷正在办公室里与6贺栋通电话,听着门忽的一声巨响,嘭!
见是自己弟弟踢门的君爷,眉头打个结:“你干什么?”
6欢在气头上,和哥哥飙了:“我拉他来评理。他带温世轩去看我姐了。”
听这话。
“什么?”姚爷蹦起来,森严的眼色射向弟弟。
姚子宝硬着头皮:“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要来。他们是到了县城附近,才打电话通知我的。他们知道蔓蔓姐肯定在这里,我想瞒不住他们了。”
“他们怎么知道要联系你?”姚爷问。
不愧是当哥的,问话一针见血,不被你忽悠。
“我和林佳静是朋友。”
姚子宝豁出去的坦白,让全场三个人,都哑了。
“怎么?我怎么不能和她做朋友了?她人又不坏,学校的三好学生,成绩好,品德高尚,父亲是知识分子,我真想不到有哪点我不能和她做朋友。”
“是,她还很漂亮,是只小妖精,第一眼就把你给迷上了!”6欢朝他龇牙。
“6欢!”君爷喝。
头疼,事实再怎样,或许林佳静真是把姚子宝迷上了,但是就凭林佳静本身来说,确实没有理由阻止姚子宝与林佳静交朋友。
姚爷对弟弟这个举动,都暂时找不到排挤的理由,何况他们6家人。
“哥。”姚子宝对兄长说,“我和她真的只是朋友。而且我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她看不上我。”
姚爷讶,君爷跟着讶。
6欢皱着两条眉毛。
有些话,就是姚爷都不好说的,君爷代为开口,沉稳的声色,对待姚子宝,和对自己亲弟弟一样没什么区别:“宝儿,家里人对你和欢儿的要求,在现阶段,是不希望你们谈恋爱的。因为你们这年纪属于冲动时期,想法不成熟,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到了你们大学毕业,再找,想找自己喜欢的,家里人都不会反对的。”
“你们误会了。”姚子宝苦笑,“我没有说要和她谈恋爱,只是说,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我见多了,我知道我自己的情况,不会去追求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两个爷无话。
6欢则是攥拳头想再揍他一拳:“有你这么窝囊的吗?女人看不起你又怎么样?那是她们自己瞎眼了。你有必要还向她们献殷勤?”
指头挺住眼镜,姚子宝猛地向他吼回去:“那是你从来没有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如果真正喜欢上,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的这种心情,你肯定能理解!这不是自尊不自尊,是你愿意不愿意付出。再说了,她又没有践踏过我的自尊!”
“宝儿。”姚爷站了起来,掌心托着额眉,总觉得弟弟这事,有自己的错儿在里面。
“哥,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说你和我不同。我觉得你和我是不同。我和她真是没什么,我不会想过去追求她。我对她好,其实,是想对蔓蔓姐好。”姚子宝一只手搁在胸口,算是掏心肺的说法。
6欢一听意见更大了:“你说你这么做对我姐好,好在哪里!你不嫌这里面的麻烦不够吗?”
“你们只顾着你们自己的情感,有没有想过蔓蔓姐的情感?你们觉得你们说的就是对的,有没有想过蔓蔓姐的话是对的?”姚子宝当着兄弟的面,一个一个地指着,少有地激动到脸上飞红,“蔓蔓姐是我见过最开明的人,她明知道你们在强她所难,可她没有责备过你们一句!她没有!她最多,就是想用自己的力量来证明,她说的话是事实。”
蔓蔓,确实从没有责备过他们,没有。
6欢低下头:蔓蔓是个好姐姐,这毋庸置疑。
“宝儿。”君爷曼声,“我们并没有阻止她和温世轩见面。所以,即使你带温世轩来看她,这本身并不是什么大事。我和你哥,只是代表家长们,关心你在私生活方面的问题,既然你一再强调你和林佳静没有什么,我和你哥选择相信你。”
姚子宝感觉是,他一腔热血喷上去,君爷一条冷冻水枪瞬间扑灭了他的火。
什么是姜是老的辣。他姚子宝体会到了。
君爷是君爷,
君爷的可怕和可畏,不止是因着他性子冷。
他姚子宝——败阵了!
再看自己的哥。姚子业已经重新坐下来,两手交叉捂在额前,想的东西,似乎也不是他这事。
“你们出去吧,我们两个还有事情要谈。”君爷遣客时,不忘叮嘱自己的弟弟,“再怎样,不准打架。”
6欢:额。明明自己打姚子宝那一拳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哥是怎么现的?
等两个弟弟退出门外,两个当哥的,对上眼,都不禁失笑:姚子宝刚那番话,的确有些震人,差点儿让他们招架不住。这充分说明,后生可畏。
说回来,温世轩到这里,若不是姚子宝通风报信,是谁通知了温世轩,他们可想而知。
“小叔说,蒋中校陪病人去了部队医院。可到现在,都没有信息回来。”
现在棘手的问题是,蒋玥转去了哪家医院。他们总不能一个个医院排查。
“暂时部队医院的联机系统里面没有能查到蒋玥入院的登记记录。”
这同时为一个很可疑的疑点。按理说,病人入院,就要做入院登记的,电脑理应同时录入。
君爷只能暂且认定:他妹婿受困了。这成为了自己妹妹非要赶着去见老公的原因。
温世轩来,未免不是坏事,6老头要他们别插手,可没有说温世轩不能插手。
……
蔓蔓病房里
温世轩他们进来时,蔓蔓正在摆弄手机,因为迟迟都是联系不上老公,她走火入魔了,以为是这手机出了毛病。
“蔓蔓姐。”林佳静喊。
抬头看到他们两个,蔓蔓的眼眶里忽的差点掉下泪珠儿。
“爸,你们怎么来了?”说着,蔓蔓下床要给他们搬凳子。
温世轩疾走两步,唬她回床上:“你受伤的人,不好好休养,是想再吓我们吗?我们可受不起这吓。”
蔓蔓刚缩回脚。
温世轩立马又问:“你伤到哪里了?我怎么看外面的牌子挂着妇产科?”
蔓蔓一囧,脸蛋红了一片,像个害羞的大番茄。
林佳静知道她怀孕的事,眼见这事儿瞒不住了,与温世轩说:“大舅,蔓蔓姐她是怀孕了。”
温世轩傻,紧接激动,激动得好像自己亲闺女怀孕一样,握着蔓蔓的手使劲儿甩:“好事,好事。我要和别人说,我要抱外孙子了。”
“爸!”蔓蔓被父亲打算四处宣传的话给窘的,清清嗓子,“您坐下。”
“蔓蔓,没事吧?”温世轩目光扫着她肚子,很是担心他未来的小外孙。
蔓蔓脸蛋红得不能再红:“医生说没有事,只是安全起见,做一些例行检查。”
“这样的话,阿衍也能放心了。”温世轩说。
提到自己的老公,蔓蔓神经猛地绷直了:“爸,你和他联系过?”
“阿衍昨晚打过电话给我。是临上飞机前,说你在山里联系不上你。要我和你说,他去送病人,让你别担心。”温世轩说完这来龙去脉,问,“怎么?现在,你还联系不上阿衍?”
蔓蔓的脸蓦地一沉。
“奇怪了。”温世轩拍腿,“这新闻里面报道大水的事,满世界都在播,我都能知道他会不知道?”
林佳静看蔓蔓的脸很是难看,提醒温世轩:“大舅。”
温世轩回神她话里的含义,眉头一皱,却是做出了一个重大举措说:“蔓蔓,你安心养胎。爸既然都能找到你,肯定能帮你找到阿衍回来。”
“爸——”蔓蔓诧异。
若6司令在这事上能做什么她还信,温世轩能做什么?
“别小瞧你爸。”温世轩拍拍自己胸脯,“你忘了我从小给你讲的故事了?愚公移山。拼的是毅力。”
父亲都这么说了,蔓蔓能说不吗。
“爸,你小心点。如果遇到坏人,我们躲着点,没有必要和他们面对面硬拼。”蔓蔓说。
温世轩听了大笑:“这是我教你的话,你现在,倒是回头来教我了。”
月牙儿眼眯眯,笑意吟吟。
林佳静听着他们两个说话,将在车站买的水果袋摊开来,却看到桌上有切好的橙子了。
蔓蔓想起,对她说:“吃橙子吧,佳静。对了,你是请假过来的?”
“是。”林佳静答。
“这不耽误你功课了。”蔓蔓愧疚。
“蔓蔓姐,即使不来探你,我和大舅,今早肯定也得过来。”林佳静神秘兮兮地笑道。
“什么意思?”蔓蔓吃惊地问。
“蔓蔓姐,你不知道吗?姨妈她们,被公安局抓了,说是偷车。通知我和大舅得来保释她们。”
蔓蔓听,仔细地听,在听到说温凤姊她们开着姚爷的车到公安局,声明自己是好心帮姚爷落下的车开到公安局寻找车主时,一口水当场从口里喷出来。
林佳静拿纸巾给她擦嘴,边是一样笑不拢嘴:“听说这主意是浩雪姐出的。”
温浩雪,出的这主意有些蠢,然更蠢的,有听信浩雪话的那几个。
“对了,蔓蔓姐,我数来数去,还差个芸芸姐。芸芸姐呢?”林佳静问。
“她在骨科病房。崴到脚,说是观察两天。”蔓蔓说。
林佳静犹豫着去不去探汪芸芸,因为汪芸芸也是个极品。
蔓蔓似乎能看出她所想的,笑道:“去看她吧。她现在,都不敢出声了。”
林佳静的眼里划过一抹讶异。
要是照往常,汪芸芸到了哪家医院,都会评头投足一番。现在汪芸芸是不敢端着自己是专业人的架子做声了。因为她在心上人面前丢了个大脸。在姚爷面前丢的这个脸,那是彻底地让她都要不想活了。
从蔓蔓口里听说这来由,林佳静乐得咯咯咯笑。
温世轩接到了公安局里催促的电话,对林佳静说:“你在这里陪她,我去一趟公安局。”
“爸,为什么不通知她们的老公呢?”蔓蔓不喜欢她们几个指使父亲做事。
“蔓蔓姐,姨父他们觉得没脸来。所以借口我们离这里近,让大舅子过来。”林佳静替温世轩说。
见女儿还想说什么,温世轩道:“蔓蔓,算了啊。反正只是保释,不是让我们掏钱什么的。”
“不过,有件事,我和大舅都在车上商量好了。先,保释请的律师,是我们去请,但是中间产生的所有费用,全都记在他们账上。而且,去保释的时候,先说好条件了,她们出来后不能来骚乱蔓蔓姐你。”林佳静在后面补充。
看起来,有林佳静在旁辅助,自己的爸都变聪明了。
蔓蔓握林佳静的手,月儿眉疏开:“佳静,你现在不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变开朗了。”
对这话,温世轩可不赞同,对女儿说:“你错了,佳静,本来就很厉害。”
林佳静只是怕生,一旦接触久了,逐渐露出本来厉害的一面。现在温家人,对林佳静,也都是不想靠近的。
温世轩走后,两姐妹面对面,聊了会儿话。
蔓蔓的手机响了,接起一听,是蒋梅的声音。
“蔓蔓,你怎样了?没事吧?等路通了,我马上去看你。”蒋梅在电话里火燎火急地说,想必打通这电话之前,用了多长时间。
“二姐,没事,你不用急着来看我。”
听她说没事,蒋梅先安心一半,道:“阿衍在陪你吧。”
月儿眉蹙:“他昨晚,在我来到县城之前,已经先离开了。”
蒋梅明显在对面一愣:“那我爸呢?”
“据这里的人说,爸也陪病人走了。”
“你联系他们两人没有?”
“联系不到。”牙齿在唇里咬着,咬出一道血痕。
蒋梅现在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问题,只担心父亲和弟弟:“怎么会联系不到呢?不会是出什么事吧?”
蔓蔓不知道怎么答。
这事蹊跷到她不知道怎么答。
只可以肯定一点,蒋玥是变着法子在切断她和老公的联系。
蒋梅从她的默声中,意味到了以外的含义,愤怒地说:“我知道了,我全知道了。她不止威胁我恫吓我,现在,是连我爸和我弟都不放过!”
“二姐,你冷静一些。”蔓蔓很是担心蒋梅在盛怒中做出出格的事来,道。
“你不用担心,蔓蔓。我知道这人,没有达到目的是不罢休的了。而我们蒋家人,还轮不到她这样威胁我们一辈子!我这就,把她做的肮脏事全说出来!她把我告进监狱里,我也认了!”
蔓蔓甚是心急,盘思着怎么先安抚下蒋梅失控的情绪。
电话对面,忽然一声“扑通”。
“阿梅,我求你不要把这事说出去,你好在看在我们儿子份上,如果我和你都进了监狱,儿子怎么办?”
【123】举报
“二姐。舒残颚疈”蔓蔓刚开口。
“蔓蔓,你听我说,二姐家里的事二姐肯定自己处理好,不会拖你和阿衍的后腿。你尽管放手去做你自己要做的事,不用顾忌我,我们说什么都不能被人这样欺负着。”蒋梅坚定地如此说完,咔挂了电话。
蔓蔓知道再打电话过去,蒋梅都不会接的,而且,蒋梅是需要和自己老公谈一谈,这事自己真一时插不上手。
林佳静刚听她们的对话都觉蹊跷:“蔓蔓姐?”
“佳静,你刚听到的什么话都别传出去。”蔓蔓叮嘱她。
林佳静一边点头,一边疑惑时。
门口啪啪两声敲门后,一个人推开了门,见是一抹白色的修长的身影,如飘逸的白仙似的。定睛一看,是姚爷。
今姚子业没有穿军装,是弄了件白衬衣,整整齐齐的纽扣,干净简洁。如此简单衣物,然穿在姚爷身上,硬是能穿出一种不凡的味道来。
蔓蔓和林佳静都一惊:白,很称姚爷。
手上端了个托盘的姚爷,进门里,第一眼不是没有看到林佳静。但是,在淡淡的长睐微微眯着一扫而过林佳静那模特儿的样子后,似乎并不能对这个女孩留下任何印象。
固然弟弟跟这个女孩好像有点感情瓜葛,可他这个做哥哥的选择了相信弟弟,这事儿,他根本不会想去过问。
林佳静是触到姚爷那双漂亮的眼珠子刹那,感觉魂都震了下,胸口里的这颗心像小鹿蹦跳。
“囡囡,把指头伸出来。”托盘搁到桌上,姚爷卷了下袖口,取起里头的血糖测试仪。
早上刚戳过一次手指头,蔓蔓知道这是做什么的,皱了眉头:“不是检查过了吗?”
“这个要监测两天的。”姚爷说。
林佳静在旁边看,感觉自己在他们两人面前像是个外人。可她记得,即使那时候看姐夫和蔓蔓姐在一块,都没有这种感觉。后来她找着原因,问题就在于,姚爷把她当成了透明人看。
蔓蔓英勇就义般伸出了一只指头。
姚爷夹起的棉花球,在那指头轻轻地擦拭。
何止是轻柔,若在掌心里捧着一样。
林佳静蓦地站了起来:“蔓蔓姐,我去外面买点东西。”
蔓蔓转头,疑问:“买什么?”
主要是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出危险。
“就在入门口这里有个小卖部,我知道的。”林佳静像赶集似地说,说完,低着头一溜小跑出去。
蔓蔓连句“哎”都来不及叫,不知她是忽然怎么了。
出了门口刚要掩上门,兀然现,隔自己两步远站了一个人。
林佳静一愣,见站着的是汪芸芸。汪芸芸的一双眼睛,是透过敞开的门缝,望进了里面,投到姚爷那张隐绰的侧颜。
汪芸芸看得很专注,像忘了神似的,林佳静一看,就大致明了是怎么回事。
她想绕过汪芸芸走开。
“林佳静。”汪芸芸突然一口叫住她。
“芸芸姐。”林佳静避不过自己与这群姐妹牵扯不清的亲戚关系。
汪芸芸亮晶晶的眼神儿,若钉钉子盯着她:“你不是喜欢他吧?”
“不是。”
这点自知之明她有,不然不会急着闪避了。
“不是就好。”汪芸芸说。
林佳静抬起头,忽然是觉得她可怜,姚爷那样子摆明一般女孩都进不了眼睛的。
“你看着我做什么?”汪芸芸回头,对着她投到自己的视线,不悦地提眉瞪眼。
“没什么。”林佳静迅低下头。
“最好是没什么。”汪芸芸对她使劲儿瞪了下眼,“我们都知道你不是个心思单纯的。如果你想靠近蔓蔓姐,想借蔓蔓姐的关系捷足先登,你小心点你自己的皮肉。”
忽的想起了当初温媛扫自己的那几下,林佳静猛地抬高视线:“芸芸姐,明人不做暗事。然说回来,我没有做错事,何必怕你们。”
“行,我们都知道你很高傲,高傲得像只孔雀,因为攀上了个富二代。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攀的这个小子不仅是富二代,而且是个官二代。”汪芸芸朝她昂起个头,得意地笑着。
她和姚子宝的关系,被汪芸芸知道了?
林佳静紧张地吸上口气。
“你不用欺瞒我们,不用欺瞒你爸和蔓蔓姐。你和他在火车站手牵手一块走的场面,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了。”汪芸芸说。
手牵手?她和他都没有手牵手过,怎么就变成手牵手了?
脏水岂能被她这样泼。
愤怒地抓起拳头时,身边忽然插入一个声音:
“你既然知道我是官二代,既然知道我很厉害,知道她可能是我女朋友,你还当众奚落她,你就不怕挨我一拳头?”
嘎吱嘎吱。姚家二爷,掰着手指节有力的声音,很是吓人。
汪芸芸正是被这一吓,立马缝上了自己嘴巴,落荒似地逃。
对她逃之夭夭的背影,姚子宝不屑地扶了下眼镜:这种女人,竟敢垂涎他哥?
“我们不要见面吧。”林佳静低低声说。
她不想给他惹麻烦。
“其实见面不见面无所谓。这事,我哥他们都知道了。”姚子宝道,紧接指头故意指向里面的姚爷,“那是我哥。”
抬起的眼,吃惊地看着他:不像啊。
“不像是不是?”姚子宝挠挠额头的刘海,“不过,说不定我是青蛙王子。”
一刹的愣怔之后,意会到这其中的含义,她咧开了小嘴是一笑,笑得很是暖心:“你一直是青蛙王子。”
姚子宝被她的笑容迷煞了眼。
她人长得美,笑起来更美,若三月的桃花,妖娆枝展,春意绵绵,春光无限。
“宝儿,你在外面吗?”兄长突然在病房里面叫了一声,方把他的魂儿勾了回来。
姚爷虽说不管弟弟的私事,但是,在见到林佳静对他弟弟笑的刹那,狭长的睐一眯,都能意识到这女孩太危险了。
这女孩五官美,身材高挑,当电影明星和模特儿都没有问题。
可只是长得美?对男人来说何尝不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
林佳静与同是长得美的白露相差太多了,在身世背景方面。
不说他自己的婚事,他很清楚,他弟弟的婚事,他弟弟将来的对象,以林佳静这样的家境以及与6家扯不清的温家人身份,都是不可能的事。
“怎么了,哥?”既然被兄长叫到,姚子宝推开门。
在这时候,林佳静能清晰地感受到,里面那双英武生姿的长睐,是在自己脸上一瞅,目光很是生冷,足以让人打颤。林佳静嘴角上的笑容一僵:不明自己刚是做错什么事了。
“去卫生间里打盆热水。”长睐一低,姚子业随意找了个事儿给弟弟做。
门嘭,当着林佳静的脸掩上了。
林佳静望着这面薄薄的门板,却是好像一堵沉厚的永远无法跨越的墙。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到了温家人说的话:她其实与蔓蔓,与他,都离得很远很远。
病房里,“哥,热水打好了。”姚子宝端着盆热水出来,其实不明兄长叫自己打热水是为什么,只想赶紧干完活后出去。
“你坐在那,等会儿或许要你帮忙。”姚爷头也不抬地说。
姚子宝这才是意会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哥?”
“怎么?你蔓蔓姐现在病着,你不陪她?”姚爷拿弟弟自己说过的话说。
姚子宝自然没有的话说。
蔓蔓拿棉花球压着那只被戳了血的指头,一直在听,一直在看,没有插句话。
她自己的哥君爷不好惹,这个姚爷一样不好惹。
等姚子业走进去卫生间里洗手,蔓蔓向像是垂头丧气的姚子宝招招手,她也很好奇,什么时候姚家二少和她的妹子林佳静好上了。
“蔓蔓姐。”挪着小板凳靠到床边,姚子宝皱着的眉头好像老头子。
“怎么说?”蔓蔓现在的神态,很像喜欢八卦的老太婆。
“我和她真是没什么,就我哥多疑,他今天明明还说相信我。”姚子宝委屈地把鼻子皱了又皱。的确是委屈了他这颗比6欢聪明太多的脑袋了,居然陷入这样一个窘境。
“我知道佳静长的很漂亮。”蔓蔓慢条斯理地说。
“这和她漂亮没有关系——”话没说完,额头被蔓蔓伸出的指头一弹,差点哎呦出声,愣惊地看向蔓蔓。
“什么漂亮没有关系?怎么,你们男人不喜欢美女只喜欢丑女?你这话说出来没有一点诚意,蔓蔓姐听着,知道是个傻子都不会这么说。”蔓蔓一句话撕开了他的那套托辞。
姚子宝不甘心地撅着嘴:“蔓蔓姐你不是照样有很多人喜欢吗?”
“行,你变着法子说我丑是不是?我知道你哥都说过我丑,你是你哥的弟弟一个样。”
蔓蔓半开玩笑似的话,令刚要走出卫生间的姚爷止了步子。
姚子宝羞得满脸通红:“蔓蔓姐,我不是说你丑,绝对不是。我只是想说明,人品比外貌重要。”
“你这么想没有错,但是,你不能找借口一再否决自己就是被我妹子的外貌迷上了。”
事到如今,姚子宝领教了蔓蔓嘴口上的利害后,叹气:“我明白为什么6大哥,对蔓蔓姐总是要用喝的了。”
“他那是坏脾气,对谁都一样。”秀眉一撇,不予置否。
“蔓蔓姐,我承认佳静长得美,但是,我只是和她交朋友。”
“嗯,交着交着进一步,我知道,所有男女关系,都是从交朋友开始的。当初我和我老公也是。”蔓蔓凭着自己过来人的经验,教导起小弟弟颇有成就感。
姚子宝被她的话给窘得,想拿手捂脸:“蔓蔓姐,你能不能不这么直接?”
“直接?看来,我是都说对了?”一刹抓住他话里的把柄。
“蔓蔓姐你怎么想?”姚子宝认真地抬起头。
弟弟那双真挚的请求意见的眼神,让蔓蔓心里做姐姐的虚荣心膨胀起来:“要我说实话?”
“是。”
“你和佳静现阶段不合适。至于感情,要靠培养的。你们现在年纪小,谁都说不好。”
蔓蔓这句话很客观,不像其他人,立马否决他。
“我没有想过和她展成那个关系。”姚子宝一字一句的,也认真地对蔓蔓说,“当然,我知道我或许是被她的外貌给迷恋上了。”
“这就是你哥为什么阻止你和她多说话的原因,因为他知道你自制力不好,怕你因为冲动做了错事。”蔓蔓说到这,算是给他们兄弟两人圆了场。
姚子业心头如一阵暖风吹过,心中余韵时,拿手盖住眼。
……
过了一天,6家的车将6夫人姚夫人送了过来。
两个妈急匆匆跑进县城医院。在真正看到女儿儿子都完好如初时,6夫人眼眶里忽然一湿,众人措手不及。
“好了,好了。别哭了。”姚夫人抽出条纸巾给擦眼泪的6夫人,“这不人都平安无事,你哭什么?”
6夫人不是因为伤心哭,而是高兴的时候掉了眼泪。
对于母亲过于达的泪腺,6欢翻翻白眼。
那头,刘秘书进来说车已经重新加好油,准备好可以出了。
蔓蔓伸手要提起行李袋时,朝窗口下面望过去,见林佳静从一辆出租车窗口伸出只手朝她晃了晃,蔓蔓点点头。
“你在看谁呢?囡囡?”两个夫人见着她站在窗口的样子,问。
“没有。”蔓蔓知道连6夫人都不接受温家,一句话敷衍过去。
6欢跟在她后面要走时,迅瞟向窗下,没能抓到温家人的影子,悻然地撇撇嘴。
在医院里呆了两天,现在宝宝的初步检查结果正常,蔓蔓和6夫人等人汇合,一块出去搭飞机回京。
离开这块经历过生死的地方,蔓蔓恍然一梦。
给人恍然一梦的,不止是她。
一路上,6夫人现,除了小儿子表现还算正常,女儿和大儿子都显得过分的平静。
“你哥和你姐不是又吵架了吧?”6夫人戳戳自己小儿子问。
“应该不是吧。”6欢回想了半天,“我听姚大哥说,是姐抓着哥的手救了哥呢,让哥特感动。”
“你姐抓你哥的手了?”6夫人眉间抹过一抹惊讶时,难掩欣喜。
6欢记起:“姐好像没有抓过我的手?”
妒忌。
坐在副驾座的君爷听见了,伸出一只手到弟弟面前,意思:给你抓抓,你不用妒忌了。
6欢的脸一阵红一阵绿的,骑虎难下。
而6夫人直接要掉下巴了:难得大儿子会开一次笑话。
听到动静回头的月牙儿眼,见着这场面,一刹那禁不住展开。
最感慨的,要属通过车前镜望到后面母亲弟弟妹妹三人的君爷,素来冷霜铸成的眉宇是吹来了一阵春风,极是愉悦地舒展开来:这样家庭和乐的场面,不知是他盼了多久方是盼来的。
回京一路平安。到了机场,让刘秘书把人送回家。
君爷要赶去单位。
“6君,你今晚想吃什么?”6夫人追住大儿子问。
这一趟旅程,大儿子最辛苦了,做母亲的要好好慰劳。
“问囡囡和欢儿想吃什么吧,我向来不挑口的。”眼神掠过弟弟妹妹,伸手一扬,截了辆出租车自己走了。
6欢都能感觉得到:自从生死一劫后,兄长有点变,变得温柔些了。是被姐姐握手的缘故吗?
蔓蔓这边刚要帮母亲拎包,手心忽然被后面的弟弟伸出的手一握,回头,微讶:“欢儿?”
“姐,让我牵牵你的手吧。做弟弟的,从小都被姐姐牵过手的。”6欢握住她的手不放着说。
蔓蔓是既诧异,又囧:姐姐牵弟弟的手,那是小孩子做的事吧。现在他们两人都几岁了。
“别淘气。”6夫人对小儿子轻斥一句。
“我这是哪里来的淘气,我这是想享受做弟弟这个迟来的权利。”6欢正儿八经的。
6夫人哪能说得过儿子。
蔓蔓被弟弟拉着手,好像小朋友手牵手,走出机场大厅。
四周的路人看见,眼神写着:小两口吧?
“姐,姐夫妒忌你可别赖我身上。”6欢忙要蔓蔓先做保证。
蔓蔓举起的拳头,羞愤地往他身上一砸,吓得他松开了手,就此瞪瞪月牙儿眼:“你自个儿和你姐夫解释。”
6欢瘪嘴,刚想反驳一句,后想到蒋衍不在,闭住了口。
未想,他们三人刚拎着行李回到家,6司令已在家里客厅忙活着。
“哎呀,回来了?”手里握着把拖把,在擦地板的6司令,看到他们几个开门进来,摸着腰直起身。
“爸,你拖地板!”6欢现新大6似地叫,“我记得你有五六年没有拖地板了。自从我长大可以替了你拖地板的位置后。”
6司令有点囧地小心先看了下女儿的反应,对小儿子一瞪眼:“不就五六年吗?”说完,拖把直接塞到小儿子手心里,走去看女儿:“囡囡,身子好点没有?”
“医院说宝宝没事。”蔓蔓拘谨地正正经经地向老领导汇报。
“对了,阿衍呢?”6司令想起了宝贝女婿,问。
6夫人其实到了县城医院不见女婿,也觉得奇怪,但是不知怎么开声问。
6欢埋着头,飞快地推着拖把拖过地板,听6司令这问话,头也不抬地说:“爸,姐夫送那个病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送病人?”6司令摸不着头脑,一脸困惑。
可见,蒋玥那件事,压根都没有传到6司令这里。
“是这样的。”6夫人只好和丈夫走到角落里,慢慢地讲述起整件事生的经过。
当听到自己女儿为了追老公,才造成了半路被困水灾的事时,6司令的浓眉皱了。
“到现在他都没有一点消息回来?”6司令面向女儿,问。
6司令的浓眉,大眼,无不都透了一种不悦的神情。
蔓蔓斟酌着说:“我想不是他的错,是他可能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不方便到自己媳妇出了事差点没命,他都没有一通电话回来过问?”6司令不是好惹的,声音愈显愈严厉。
不管怎样,蒋衍是作为他女儿的老公,就得有做老公的样。
“爸。”蔓蔓承受了6司令沉甸甸问责的眼神,道,“先不论阿衍有没有错,这事,爷爷有令,其他人都不能插手,就我们自己解决。”
此话,令6夫人和6欢都一惊。
“姐——”停下拖把的6欢叫。
摆个手让小儿子一边去,6司令却是对女儿的这份坦然带了欣赏:“行,这事你们自己解决。”
“贺砚?”6夫人对老公的如此爽快,深感不满。
“要相信年轻人他们自己的能力,我们总不可能罩着他们一辈子吧。”6司令对老婆温柔地解释说。
蔓蔓忽然间,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满满地溢在心间。
不难想象,6司令以他自己另一种温柔的风格,替她撑起了另一片父亲的天。
“囡囡,既然阿衍没有回来,我这个做爸的,只能要求你今晚和以前一样,睡你哥的房间。”6司令该严的地方,一样严。
蔓蔓没拒绝。
看到女儿拎行李进了房间,6夫人与老公说:“你忘了?上次阿衍生病的时候,她是睡不着吃不好的。现在阿衍没有了消息,你让她是不是又要犯病了?”
对这顾虑,6司令不是没有,棘手着:“再观察看看。”
蔓蔓在与林佳静通信息,商量之前在县城医院里三个人已拟好的计划。
“蔓蔓姐,这样,你把稿子写好,到我这边的电脑,我去打印出来,装在信封里头。然后我和大舅,一个个寄送。”林佳静说。
蔓蔓从包里取出在车上机上零碎写的手写稿,借了台电脑打字。
稿子在检查几遍无误后,蔓蔓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给了林佳静。
第二天,林佳静没有回学校,和温世轩一块上在京驻各部队的总部去信。
这信,一共只了两天,一封简简单单的军嫂寻找老公的求助信件,惊动了多个部队高层。
……
“表姐,不好了。这——”秦少冲进蒋玥的病房,急得是满头大汗。
“什么事这么慌张?不会先把门关上吗?”蒋玥气道,瞪他眼。
秦少转身关了门,四处望:“姨妈不在?”
“她去财务科了。”蒋玥歇下手头的书,问他,“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那个温蔓,写了求助信,找到了许多部队的办事单位寻找她老公的下路。这不是连国防部总部的人,都被惊动了。”秦少说。
蒋玥大吃一惊,继而切齿:真行啊,蔓蔓。6家不给你靠山,你打算闹大?
就不怕我恼怒成羞将蒋梅告上法庭吗?
“表姐,你说这事怎么办?她迟早会找到这里来的。”秦少说。
“她要找来就找来呗。”蒋玥笑阴阴地耸肩蹙眉,毫不在意胸有成竹的模样。
完求助信的第二天,有个电话打到了蔓蔓的手机里。
“我是集团军军长,姓曾。你找你老公的信传到了我们这里。经我们调查,你老公在我们部队里的医院。”
有老公的信息了。
蔓蔓从床上坐起来,急急忙忙穿鞋套上衣服,拿起背包,要赶往对方约定的地点。
当她在门口打的出时,不知道后面跟了辆车。
出租车行驶到了约定地点,路口停着辆吉普军车在等自己似的。
蔓蔓走过去,车里跳下个军官对她自称,自己是曾军长的人,来接她去部队驻地的。蔓蔓在看了对方出示的有效证件后,没有疑问上了车。
接着是长达四五个钟头的车程,吉普车驶进了一个军事重地闲人免进的地方。
那辆跟踪的车,在铁丝网外转悠了一小圈,并未再靠近,打电话说:“6上校,是,是xx集团军。”
办公室里,掌心沉重地在电话机上按下话筒,冷眉向上扬,想到什么,如抹重笔又往下落。
姚爷一直在他旁边等消息,见他这副神情,追问:“是我们以前那支部队吗?”
“是。”
“这么说,蒋中校,也有可能以前在这支部队干过?”
“这个我让刘秘书去查了。”妹婿的背景他本来不想调查太多,是怕引起妹妹反感。
可现在一切疑点都集中到这里了,不能不查。
不会儿,刘秘书查到了蒋衍的相关档案:蒋衍刚进部队时,国防大学生毕业后不到一年担任连长,呆的就是这支部队,某团某营七连。在长江特大洪水抗险救灾中荣立过一等功。
两爷看到这时一愣:莫非自己在那时候,和蒋衍也遇到过了。
蔓蔓下车后,是被军官领着,进了部队驻地办公楼的一间办公室。
“曾军长,人带到了。”兵在门口替她喊报道。
“哎,进来进来。”里面一名中年军人,一口热情的湖南腔调,招呼蔓蔓。
蔓蔓略迟疑一步,迈了进去。
长办公室,整洁干净。成列柜上,摆放了一架架战车飞机导弹模型,和自家老长的喜好差不多。
“是蒋中校的媳妇吧?坐!”曾军长请她坐下,给她上了茶。
蔓蔓忙站起,先鞠个躬:“感谢长的帮助。”
“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工作不好,没有工作到位,及时联系你们,让你们这些军嫂,担心你们的家人,我们的前线战士,是我们的错。”曾军长客客气气的一番话,让蔓蔓有些无所适从。
“长,我想问,我老公他现在是在——”
“蒋中校是吧?他那天护送病人到医院后,因为一些事情,没法走开。具体,等会儿,我让人带你到医院一看,你就明白了。”
这位老长看起来很和气很和蔼,比自己家的老领导都要好脾气。
蔓蔓心里没有那么忐忑了,再抬起眼仔细打量长,看见长同志的眉心里有颗痣,挺是显眼。
曾军长转个身,是抓起电话帮她联系人过来接她,接着继续对她说:“你可能不知道,你老公,在调到其它部队前,是在刚毕业,就分到我们部队工作了。这里的人,算是你老公最初的战友和部队家庭,感情不一般。如果这些事,早在这之前和你说了,就没有这么多误会了。蒋中校应该多带你到他的部队里去看看。”
蔓蔓没有想到这么多。这里居然是老公以前的单位?
诚惶诚恐:“我老公,他事儿多,我也就没有问。”
“这是错误。一个军人,为他媳妇在不违反军事保密条例的基础上,应该是向自己媳妇和家人多介绍自己的部队大家庭,这样他的家人能理解部队,支持部队,你说是不是?”
几个拐弯过来,是拐着要给他老公安罪名了?月儿眉小揪,道:“他不是没有和我说,只是我记不住那么多。”
对方接到她这不悦的口气,沉眉,继而笑:“这样的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蔓蔓现在觉得这老长,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知道部队的领导是不是都这个高深莫测的样。想来自家老长,也有这个毛病。
门口来了人,报告,说准备好了,可以带人出。
蔓蔓急着见老公,屁股都没沾过椅子,茶没喝上一口,走了出去。
曾军长见着她出去的背影,指尖是在眉间那颗痣上一按,似乎是有留意到她看着自己这个地方的目光。
坐上车,再开往部队里的医院。蔓蔓心里都诸多疑问,为什么蒋玥会选择在这里的驻地医院治疗呢?
车上一个开车的兵,答了她的疑问。
“蒋记者是吧?蒋记者她父亲,不就是我们军某师师长。而且蒋记者,就是我们部队宣传股的,本事可大着呢,据说经常采访一些大人物。”
一切听起来合情合理,那更不该瞒着她不是吗?
车开到了医院,正好就在医院门口的院子里。蔓蔓见到了被护士用轮椅推出来散步的蒋玥。
“来见蒋中校的?”蒋玥朝她如客气礼貌友好地微笑着说,只有蔓蔓能见得到,这女人微翘的嘴角里头,是抹嚣张。
“不是。”蔓蔓道。
“不是?”蒋玥眉一挑。
蔓蔓笑:“是来见我老公的。”
果断让蒋玥内心里窝了把火,眼看蔓蔓这笑,从容是也,说着铁铮铮的事实,那是她老公。
“听说你差点被水淹了,你老公没有去看你,你还要来看他?”蒋玥被激之下,露了些牙齿。
“听说蒋记者出了事后,蒋记者的老公知道,但是一直都没有来看蒋记者?”
蒋玥被道中了龌龊的心思,僵硬地转开脸。极少人知道,是她不想让罗大伟来看她的。
“蒋记者,你好好养伤,不过我想不用我提醒,两天没见而已,蒋记者这脸,都大了一圈,营养很好。”蔓蔓笑着对那个推轮椅的护士同含个头打了招呼,施施然地进了门口。
自己长胖了?蒋衍立马拿手捂了下脸。耳听身后的护士一声窃笑,她唰的黑脸:居然敢耍她?
不过,蔓蔓想就此把老公接走,那是不可能的。
仰头看到那扇紧闭的窗户,蒋玥眼底漾起快意的笑意。
蔓蔓在接待处询问之后,一名护士领着她爬上楼梯,边介绍说:“是监护病房,进到那里,要安静。”
说的是蒋父。
蒋父是在护送病人转院之后,在医院里当场倒下了。
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已经连续几天在监护病房没有办法出来。
蔓蔓想起老公说的,蒋父其实身体早到了必须手术的时刻,只是为了儿女子孙一直拖着。
走到监护病房那层楼,隔着一扇玻璃门窗,蔓蔓看到了刚从病房里面走出来的老公。
老公看见她,甚是吃惊的样子,接着疾步冲了出来。
“蔓蔓。”
蔓蔓来不及反应,眼前一花,老公那双有力的手臂已把她抱进了怀里,搂紧,力道几乎令她吃惊地叫一声:小心孩子。
说到孩子,蒋衍蓦地小心轻然地松开了她,扶着她双手:“没事吧?”
蔓蔓摇摇头,手指是伸到了老公的脸上摸索,老公英俊的下巴上长了些胡茬。
掌心反握住她的手,搁在掌心里摩挲,她手指的柔嫩如葱,倍是心疼,英眉里是道不清的一抹情绪:“我有让爸通知你要你别担心,你怎么会找来呢?”
“那我追着你到县城,结果半路出了事你知道不知道?”蔓蔓小媳妇撅起微翘的嘴巴。
“知道。”很是沉重地吐出这两个字,“那晚爸都再次诱了心脏病。”
“你好歹打电话通知我一声啊。”小拳头砸在他肩窝里,又是埋怨,又是替他心疼的。
“我想打。但是,进了这里,这里是军事驻地,手机没收。而且现在是军事戒严时期,连打去外面的电话都要进行管制。最主要是,我不想你知道。我想着就过几天,爸病情稳定了,一块出去时再和你说。”
“你不怕我出事?”月儿眼瞪着他。
“我没有打电话给你,但是,不意味我不知道你的情况。”
“哦,你是知道我的情况你自己可以安心了,我不知道你的情况你存心让我为你担心了?”指头戳着他的胸口,一个个地戳,心头恼。
他有害她多担心!
“我不是让爸打电话给你让你别担心吗?”
“我爸之后找不到你,都跑到县城找我了。这次我能找到你,还是我爸给出的主意。”
在媳妇喋喋不休埋怨的时候,他这个做老公的,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低头闻着媳妇身上入迷的味儿。
眼见老公居然听着神游了,手指头不规矩地往她身上摸,蔓蔓的手指头往老公大腿上一掐:“罚你,不准碰我。”
这个惩罚要命!
“蔓蔓。”举双手投降,像狗儿贴在媳妇身后。
蔓蔓蹑手蹑脚,是走到了公公躺着的病房,嘘:“爸他醒了吗?”
“人是醒的,这两天精神好了些。等过两天,应该可以转院了。”提到父亲的病情,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不过,医生说了,最重要的是这个阶段里,不可以再受到任何刺激了。”
就因为这,蒋玥吃定了他们?
蔓蔓怒,先向老公告状:“她挂了我打给你的电话。”
蒋衍一时没声,是在思摸着。
可蔓蔓小媳妇不满意他这会儿的反应慢一拍,怒道:“你没有看出来吗?她都装的。哪有个要残废的,像她这样,没有一点悲伤流泪的模样。”
蒋衍道:“这个,医生说她应该不是真的残废,可能只是神经的暂时麻痹。”
“如果麻痹不好,不就一辈子赖着二姐了吗?”蔓蔓抱起手,打定了主意非要刮了蒋玥这层皮不可。
然而,在蒋衍心里,想的远比媳妇多。
蒋玥敢装,没有人帮手肯定装不成,这说明了蒋玥有人撑腰。
是不是义父蒋中海撑腰,需要琢磨。
若不是义父蒋中海,这事儿,就挺复杂了。
因为来到这后,他忽然现关秀爱很是神秘,以前他在这部队时,怎么没有感觉到这些异常呢?
说回来,他那时候在这部队,干的是基层,仅两年时间,对部队高层领导了解甚少。不像他之后调去的机关,整天和领导混。
病房里,听到响动的蒋父咳了一声,使得小儿子小儿媳一同入门叫:“爸。”
“蔓蔓。”看到小儿媳乍然出现,蒋父与儿子一样惊喜万分。
“爸,您歇着。”蔓蔓坐到老人家旁边。
蒋父笑融融地看着她,眼眶里有些激动:“辛苦你了,蔓蔓。我知道你不容易,离开阿衍这么多天,受苦了。”
公公这番话,令她倒是有点惭愧起来:“爸,瞧您说的,有什么辛苦的,当军嫂都这样。”
蒋父听着乐呵呵的,又是问了她一些情况,听到她身体没事,老人家心里放心了。
“爸,你放心,我一定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没法像金美辰对蒋母夸口生孙子,平安生下孩子的信心,蔓蔓小儿媳还是有的,“所以爸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帮我们带孩子。”
蒋父握着她的手,应:“好,好。”
……
在6家村附近那个火车站。
今天,是许多6家客人,连同6老头都一块离开的时间。
6老头与其他人一样,坐的是硬卧,只是位置靠后一些,有兵在附近把守。
“哎,别跑啊。”勤务兵在火车走廊上追着一个小身影。
没能拦住,小身影忽的一蹿,进了6老头的地盘上。
举着报纸的6老头拉下一截老花眼镜,对着小男孩:“你是谁啊?”
“我是我舅妈的小外甥,小东子。”乌亮的一双小眼珠子,看着老人。
“有什么事?”听说了对方的身份,6老头有点冷了下来。
“听说你是部队的官,我是来举报我爸的。”
【124】原形毕露
“你想告你爸?”6老头抖抖报纸,“你今年几岁?”
这孩子智力有没有问题?
记得是蒋家的孩子吧,在自家院子里玩过,与他孙女囡囡关系不错?
“我五岁。舒骺豞匫”孩子喊的这五岁,好像轰的大炮一样,力气震人。
6老头是聪明人,不会和小男孩死较劲,敷衍地问:“说吧,你和你爸怎么了?你爸欺负你了?”
“不,他欺负我妈。”
夫妻吵架,得靠小屁孩来管。
这蒋家,越来越不成器了。
“他怎么欺负你妈了?骂你妈了?”
“他在外面有了女人!”
站岗的勤务兵都被小男孩这句话给吓到,急忙探头看周近有没有人听见。
这蒋家的男人,可都是军人。
6老头保持一定的警惕性与怀疑性,再说夫妻吵架,埋怨来埋怨去,互相猜疑些有的没的,是常有的事。
说对方有小三,或许只是气话,小孩子听了当回事。
“行了,回去吧。”6老头赶孩子走,因为对蒋家人没有好感。
“你不信?”乌亮的眼珠大得像太阳,看着他,刺目。
终于现这孩子有一点动人的地方,像囡囡,眼睛很真。
6老头放下了报纸,认真地与他说了句话:“没证没据,怎么信?”
“哎——”长长叹口气。
6老头稀奇了,怎么孩子叹气声比他这个老头还长:“怎么叹气?”
“我说那个女人太狡猾。”小嘴巴认认真真地说。
“哪个女人?”
“我爸的小三。”
“怎么狡猾?”6老头越听越有趣了,这孩子讲故事行啊,挺吊人胃口的。
“她诬陷我妈妈把她推下山坡,说自己的脚把我妈害残废了,暗地里要挟我妈妈别把她和我爸的事说出来。”
同在场听着的勤务兵猛地拿手捂住嘴巴:这孩子说的是那个被称为仁心宽厚的蒋记者吗?
浓眉成了疙瘩,再怎么不喜欢蒋家人,但是更厌恶这种背地里害人的人,6老头拉下老花眼镜:“你告诉我,你这些事怎么知道的?是你妈让你过来帮她举报的吗?”
“不是我妈妈让我过来,实际上我爸爸为了那个小三,拉着看着我妈妈不让我妈妈说,还以我威胁我妈妈,我很讨厌这样的爸爸!他不是个顶天立地的军人,他不该穿他的军装!”小脸蛋义愤填膺,小手抓的拳头紧紧的,头却昂得高高的,如顶天立地一般地傲立。
在场的人,在这孩子身上看到了一种纯粹的东西,因为纯粹反而忒感人,忒震撼。
他爱他妈妈,可能也还继续爱着他爸爸。
但是,他选择了正义。
像,像他孙女囡囡,并像他们6家人的作风。
“我明白了。”6老头语重心长的,伸出手拍拍小肩头。
“你会接受我的举报吗?”认真的劲头没有从小脸蛋退去,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
“可像你爸爸说的,这事我接受了审理了,接下来,你爸爸妈妈都有可能因此接到调查,都有可能进监狱,你有想过你到时候自己怎么办吗?”6老头道。
老头子的眼睛里此刻有着温柔的流光。
他很是惊诧,记得这老头,成天躲在自己的小阁楼里,俯瞰其他人,挺冷漠,有点讨人厌的,尤其听其他大人说6老头和他舅妈闹翻了。可是,现在看来,这老头并不是很无情。
小孩子的话是一字一字胸有成竹地道:“我相信我妈妈是无辜的,而我爸爸应该接受相应的惩罚。我相信,部队领导,你,会帮我们家主持公道的,不会让我失去妈妈的。”
6老头黑了脸:这孩子是将了他一军。
听完这话的勤务兵偷偷地笑:这孩子很聪明。
“我现在是退休人员,不管部队的事了。”6老头生气地道。
“可你能帮我反映上去。”从小在部队家庭耳濡目染的小孩子不好糊弄。
“如果我不帮,你能怎样?”
“没关系,我刚刚的话,因为很大声,隔壁的部队高官也听见了。”
现在的孩子,也忒聪明了吧。
和老爷子一块走的战友,是都订了挨号的位置。
果然,有其他老头从隔壁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对6老头说:“6老,你认栽吧。他先找你,都有盘算,都有小计谋的了。我说的对不对啊,小朋友?”
“我没有算计他,我只是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并不对此加以肯定的小脸蛋,依旧秉着一股认真的精神。
“你还想告诉我什么真相?”6老头眯着眼,等着这小屁孩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我听人家说了,那个女人送了你一个面偶。”
“嗯?!”巨大的疑惑,浮现在6老头向来不惊不乱的脸,“你怎么知道这个事?”
其他人一样都表示惊诧,耳听这孩子话里有另外的玄机。
“我告诉你是这么回事吧。”小脸蛋绷得紧紧,严肃,一丝不苟,“那天,你不在,舅妈教我做面偶,我亲眼看着舅妈照着你的样子做了个你的人模。”
甚是一惊。
这么说,那面偶真是自己的孙女囡囡做的?
“小赵。”6老头喝。
勤务兵立马回话:“听你吩咐,是在回来的行李箱里装着。”
“把行李箱拎过来。”
勤务兵立马去取东西。
为了验证事情的真实性,6老头继续盘问孩子:“你说说,你舅妈照着我的样子做出来的面偶是什么模样的?”
“就你刚刚看书的模样,但是没有戴眼镜。”
符合,完全符合。但,会不会是这孩子道听途说得来的信息?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舅妈做的?”
面偶上面,他们是仔仔细细查看过多遍了,没有留下一点迹象。
小嘴巴嘟起,很是不屑地瞥质疑的众人:“除了舅妈,谁都做出那么像你的面偶呢?而且,面偶上都留有指纹,你一查,不就知道了是谁做的了。”
众人,包括6老头,全体,倒了。
真是一群诸葛亮还比不上一个五岁大的孩子。
指纹,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指纹的问题。
作案的人,恐怕自己都没有想到,所以胆大包天。
如果蒋玥冒名把他孙女的作品占为己有的事情是真,那么,蒋玥诬陷蒋梅的事极有可能是真的了。因为最少可以证明蒋玥的品德已经败坏。
“你,是在为你舅妈打抱不平,才来告诉我这件事情吗?”6老头敲点指头问小男孩最后一个问题。
“不是,我只是不希望坏人为非作歹。”
一个小孩子都能挺身而出的原则,他们这些大人们,是不是该感到惭愧了。
……
看着蒋父睡着了,蔓蔓蹑手蹑脚,走出病房。
老公去问了医生有关转院的事情,希望能尽快办妥。
蔓蔓走到护士站的时候,因为脚步轻,那些嚼舌头的护士没有听见她靠近,都在说:
“听说没有?姓蒋的,与别人的老公搞上了。”
心头一个咯噔,这说的是哪个姓蒋的,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可是,东窗事,莫非是蒋梅自己戳穿的?
那些护士继续嚼:
“真行,看不出来,不是部队先进分子,年年表扬的标兵吗?原来都是假的?”
“狐狸精,都看不出来的。”
“她老公不是挺好的吗?还脚踏两条船?”
“更搞笑的是,她老公,是师级干部,论背景都是响当当的,比她勾的人家的老公高上不止一个阶层。”
“罗中校一表人才,不知道她嫌弃什么?”
“水性杨花的女人,永远都是靠不住的。再好的老公,她都当垃圾。活该现在被揭出来。”
“她完了?”
“不见得。我告诉你们,她这回说是出意外变成残废,实际上是因为和人家的老婆干上了。这事,肯定有的继续闹。”
这,正是蔓蔓所担忧的。
蒋梅破斧沉舟需要付出的代价。
那天,来蒋玥病房询问的人,不止有部队里涉及军婚问题的调查组人员,有公安机关。这公安机关分成两类,一类是来自出事的当地机关,调查她那出意外事件。另一个,是北京法院,蒋梅提出了关于军婚的诉讼。
一时间,本来属于驻地医院很是安静的小地方,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蔓蔓坐在楼梯口,与老公一人一个饭盒,躲着人吃午饭。
“医生答应了,说这两天抽调救护车,帮忙安排转院。”蒋衍向媳妇及时汇报情况。
蔓蔓夹起饭盒里的肉,习惯地放进老公的饭盒里:太油腻的东西她吃不惯。
见她本来吃的少,现在吃的更少的样子,英眉扣锁:“不喜欢吃这些?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
“不用了,近来食量少,说是怀孕初期影响食欲的问题,很正常。”小口咬着条青菜,要老公别忙活。
“什么叫正常?你这连白饭都吃不下叫正常?要我喂你吗?”喝着,拿起调羹,舀了把白饭,直接塞进老婆微愕的小口里。
蔓蔓硬是没有反应过来呢,就被老公硬喂了口饭,这解放军同志的动作未免太快了,她使劲儿眨着月牙儿眼,在老公第二勺来之前,赶紧退后三尺。
“蔓蔓。”举着白饭勺的老公像叫狗一样引诱她。
翻白眼:“我想吃的时候会自己吃,我又不像某人是残疾。”
“怎么,你嫌弃当我老婆享受被我喂饭的权利?”
使出杀手锏的蒋大少,一边扮红脸一边扮黑脸,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眼见拿饭勺当武器的老公,越逼越近,直是逼她来到墙壁上,形成一个危险的姿势。她双手举起一个投降的姿态时,伸出的舌头忽然往她唇上一舔,痒痒的,甜甜的,忍不住要吸进去,她急忙是把嘴唇咬一咬。
浓浓笑意的英眸,若是得逞了般:“怎样?要吃我还是要吃饭?”
蔓蔓窘,小爪子往他肩上捶:“别人都听见了。”
楼梯外头,真有人经过的样子,只听某人说:
“你听到了吗?她说不是和人家的老公搞婚外情,是人家的老公硬把她给上了。”
这个她,指的当然还是那个如今处在风浪尖上的蒋玥。
“想告人家强奸?早不告晚不告现在才告?”
“说是不好意思被老公知道。”
“你信不信?”
“信不信都好。强奸罪都是听妇女一面之词的多,那男人算是彻底完了。”
蔓蔓与老公眼睛对眼睛,很是诧异:蒋玥居然临危抱起了佛脚,将程思全反咬了一口?
更可怕的是,这程思全不知道是傻了还是怎的,后来又有人来报信,说程思全自个儿认了这个罪。
这事,弄得蒋衍都没有心情吃饭了。
看老公将筷子搁了一边,蔓蔓拿着手掌心给老公顺着背:“现在轮到你吃不下饭了?”
只手撑住额眉,蒋衍不知道如何形容眼下的心境,他与程思全,算是有点老交情了。当初程思全来他家求娶他姐时,这个姐夫老实中肯不像自己大哥为纨绔子弟夸夸其谈,给他留下的印象一直不错。
事实证明,程思全在事业上都没有犯下任何错误,最后却是全栽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有必要吗?为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自贱到这种地步?
心里窝起一团火,啪,狠的再摔了筷子。
手指扶起老公的下巴,转过老公生着气的俊脸:“别气。”
老婆那略带哀求的声音,一下把他的魂都勾了。
“被那种人气自己不划算。”
声音软绵绵好像没有力气的棉花,却是中间藏了把利剑,所指无敌。
本是皱褶的星眸舒展了,握住她的手,然后现她的手骨有些冰凉,捉到自己嘴巴上啄着:“瞧,吃少饭的结果,你这手都冷的。”
“才不是因为这样,是这里开了空调,我不适应。”眉头小皱着辩解。
听是这样,赶紧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到老婆肩膀上,拉紧两边,小心翼翼帮老婆整理衣领子。
这种被老公侍候的感觉当然是很棒的,小脸低垂,嘴角浮现一个浅浅的酒窝。
咿呀。
楼道的弹簧门被人推开,轮椅的车轮子刚驶进一半,转头,看到他们一对人儿面对面亲密无间,眸子冰冷地眯起。
手指头刚好帮老婆将翻起的衣领子理了一半,蒋衍没有理由停下手上的动作,粗糙的指头,小心谨慎的,想尽办法温柔地翻好下面的衣领子。
蔓蔓的脖子好像缩头乌龟,不时往领子里缩,给老公的动作让出空间。
两人的脸,不自觉中近得没有距离,彼此呼吸都能听见。
然对他们来说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因为他们是夫妻。
这个场景,这个认知,再次像把刀刺到蒋玥心窝口上,鲜血汩汩地流。
指头,在轮椅上如刀子一样刮,道道的痕。
“有人呢。”蔓蔓小媳妇故意提醒老公。
“这有什么?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蒋大少一如既往,对偷吃老婆豆腐的事时时彰显正大光明的证据。
“蒋中校!”蒋玥提了音量。
“有人叫你呢。”蔓蔓小媳妇故意扯扯老公的袖口。
“叫让她叫,我现在不是执行任务中,活没有干完呢。”蒋大少一如既往,对任何打断他偷吃老婆豆腐的行为很是愤慨地予以拒绝。
“蒋衍,你别得寸进尺!”某人歇斯底里地叫了,“你想想,当初你在救灾现场受了伤,是谁把你送到卫生队救了你一命的?”
前所未闻的故事,蔓蔓眯起眼。
蒋衍的手,把老婆像是生起气的脸蛋揉了揉,说:“你不相信我?”
老公的手把她的脸像扯面条一样拉,可见老公更生气,蔓蔓小媳妇认输:“可你得弄些证据叫我相信你。”
“我只知道,谁都有可能救了我,但绝不是她。”英眸里流转的危险信息,射向了坐在轮椅上的人。
蒋玥猛一怔,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某个圈套,声音忽的变得低微起来:“对不起,蒋衍哥,我一时脾气不好,说错了话。”
“你脾气向来很好,你今天突然说出这些话都让我在想,哪个是真正的你了。”
以前,这位千金大小姐说是对他意思时,可是都端着一副无害的架子的,说的有多好听,感情的事是没法勉强的,既然他不接受,她更不会勉强他。现在,她宽厚的面孔忽然出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变得狰狞而可怕,向着他老婆。
“蒋衍哥,我一直没有变的。”蒋玥着急地拿手拍胸脯表明。
“我相信你是一直都没有变。”
蔓蔓在旁边看,突然现老公变起脸来一样好可怕。
向来吊儿郎当的俊颜,镀上一层铁青时,忽的,若是刮起了阵从地府里吹出来的阴风,飒飒,牛头马面迎风刮来。
蒋玥打起了冷意。
她知道她的衍哥哥,若起脾气的样子,连女人都照揍不误。是揍,不是打而已。
“我,我——”灵机一动时,双手捂起脸,“蒋衍哥是不是埋怨我没有遵守约定,把二姐告上了法庭,但是,这不是我的错,是二姐逼的我。”
“她怎么逼你了?说如果你不告她,她不敢告你是不是?”
充满讥诮的话,让蒋玥的脸蓦地僵如石块。
“当然不是。可你不能怪我,我只是在公安机关的审查下实话实说,的确是二姐把我推下山坡的。”
“这个事情,自然到了某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咬牙:“那到时候二姐坐了监狱,蒋衍哥可别怪我。”
“我不怪你,因为现在谁坐监狱都不知道。”
轮椅如怒箭准备退出楼道门。
可是,忽然,啪,一只手先越过了她身边,拉住了楼道门。
蒋玥一愣,紧接一喜,喜不自禁地抬起头:“衍哥哥——”
他这是挽留她不要走,是终于知道她的重要性了吗,要对他刚对她说的那些话道歉了吗?
满心的喜悦,在于蒋大少展现在她面前的笑颜,前所未见。
老公对其她女人像是献殷勤地笑,蔓蔓小媳妇本该怒气冲天,但是,老公这笑不对头,笑得过于夸张了,是皮笑肉不笑。月牙儿眼眨巴起:这女人是傻的吗?居然看不出来。
笑着,笑着的蒋大少,手指头像是极温柔似的,把她的轮椅转个方向,往前推。
蒋玥先是满心欣喜的笑容,在轮椅忽然要跌下楼梯时大跌失色,声音尖三度:“哇!”
轮椅在楼梯上倾斜不到三十度的一刻,她本来残废的小腿已伸了出去,脚尖沾到了台阶上。
这只残废的裹在毛毯下的脚,如今愿意主动伸出毛毯露出一角,可谓是小荷尖尖的美图一副,蔓蔓不失时机,举起手机摄像镜头,咔,拍了下来。
听到摄像声咔,残废的脚尖立马缩回了毛毯里面,冷汗直流。
在没有专业人士检查的必要下,她自然是不会让人给自己打那个麻痹针伪装,结果,无意到了这里,无意——露馅了。
真是无意吗?
抬起的眼角,往上,看到他俯瞰下来的俊颜,依然是笑着,瞳子一傻,眼看就在她这一怔的时候,轮椅再次往前倾斜,这回倾斜到了四十五度以上。
看来就要摔下去了,她闭上眼,任自己两条腿不动,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蒋衍,这是你逼我的!
后面脖子上的领子却是忽然被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提,她没能摔下楼梯,同时是离开了轮椅。当抓住她领子上的手蓦地一松,她措手不及,那两条腿,自然慌然地往下伸展,慌慌张张地站立在了台阶上,两边手,且还两边什么东西都没有扶。
这个非常标准的站立姿势,蔓蔓小媳妇再度不失时机,咔,照下留影。
同时,不忘给老公悄悄举个v的胜利手势。
这回,蒋玥全身,像是从水里捞了出来似的了。一身所谓的病人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两条视线成直的,在看到蔓蔓举着手机像是要把刚才照下的照片出去时,高八度地叫:“求你,别!”
蔓蔓小媳妇嘴里振振有词的:“这怎么行?蒋记者,你难道不知道你受的委屈及你的残废已经牵动亿万人民的心吗?你如今奇迹似的康复,是全民可喜可贺的大事,要通知到全民知道,为你同贺才行的。”
听到这说法,蒋玥像是要死了一样,脸白齿红,居然如短跑健将冲下了楼梯,要去夺蔓蔓的手机。
弹簧门忽然“啪”打开,一群人,挤出在楼梯口,个个伸长脖子,瞪直眼睛,双双眼睛里写满了惊天动地的讶。
因为残废的那两只脚,不止是能站,能走,甚至是能跑了!
蒋玥为冲向蔓蔓,如刘翔奔向胜利终点的飞人姿态,果断地让某些人举起专业手机的摄像镜头,咔嚓,这拍摄的角度光影质量各方面绝对比蔓蔓那只有几百块的山寨手机优秀上千百倍,足以登上各大报纸的头版新闻了。
听着身后咔嚓咔嚓,蒋玥扶住膝盖头,学着负伤的运动员,做出痛苦的姿势:“我的脚——”
然而,她再怎么叫,都没有人信她的话了。
最后一个咔嚓的镜头,定格在她像是十分痛苦的表情上,那位摄像的作者,甚至是学富五车,立了一个标题为:史上最痛苦的伪残疾运动员,看来伪残疾比真残疾痛苦,向史上最伟大的伪残疾人员致敬!
蔓蔓小媳妇抱着肚子,光是看这条微博就可以笑抽筋了。
是怕媳妇笑坏了肚子,笑岔了气,老公蒋衍,给小媳妇的背上抚摩着顺气。
蔓蔓小媳妇拿条纸巾,捏着鼻子擤着笑流下来的鼻水,一边对老公竖起大拇指:老公你一鸣惊人。
看来蒋衍同志一直只是在等最佳时机扒这女人的皮而已。
“怎样?你老公很有魅力吧?”
蔓蔓小媳妇一时没察觉老公的用意,以为老公这是在卖乖,点点头给颗奖励的糖:“不错。”
指头一捏小媳妇的脸。
月牙儿眼一眨,好像老公的笑颜,仍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
浑身,不禁起了毛。
别说,老公这样子真挺吓人的。
“阿衍——”
“害怕了?知道害怕就好。”指头捏着媳妇的小脸,“我平常脾气比你哥好,但是,说实话,其实糟起来不比你哥差。”
“我,我做错什么了吗?”感觉老公这是处理完了伪残疾,开堂审理起她,冷汗淋淋。
“她刚跑去抢你手机的时候,你不会躲吗!”
吼了。
刚是看到有人猛虎扑狼似地要扑向他老婆时,他整颗心都吊了起来,好在蒋玥这个飞人,因着几天不动,脚劲不足。
可他小媳妇不仅没有躲,还打算拿手机进行连续拍摄。
蔓蔓小媳妇当然想拍张动态摄影的,这样呈堂证据更足。不过被老公这一怒吼,她知道触犯老公的底线了。
“记住,我的脾气不比你哥差。”怒气的蒋衍,凶狠狠地警告媳妇。
今儿一听,老公脾气确实不比她哥差,震得她两只耳朵嗡嗡嗡响,肚子里的孩子都一样惊惧万分似的,让她肚子里响起了饥饿奏鸣曲。
“我去给你买碗面,你给我吃下去。”
老公脾气了,今天不给她耍赖皮了,改成威胁+恫吓了。
蔓蔓小媳妇能听见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也在:呜呜呜。
面条买了过来,一口一口地张开,乖乖让老公喂。
最高兴的,要属听到蒋玥没有残废消息的蒋父了,病立马好了一大半。
“这没有残废,说是推她下坡的证词肯定有漏洞,公安机关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了。”蒋父的雀跃,是为二女儿不用坐牢了。
“爸。”蒋衍在话语中却是夹带了点艰涩的,“你知道是谁去法院替姐告状吗?”
“谁?”
“小东子。”
孩子能在一瞬间长大,而且成长的度乎大人所想。
这小外甥,让蒋父感动至极:“是个好孩子,可难为他了。可他一个孩子的话,怎么让人相信?”
那是因为小东子到她爷爷面前告状去了。
蔓蔓眉头一耸一耸的:老头子,总算这回眼睛没有瞎耳朵没有聋。
“蔓蔓,过几天,我得去给你爷爷道谢。”
这不得让那老头得瑟的。
蔓蔓没有忘记在和人家冷战呢。
“他都说过不插手的。”
蔓蔓小媳妇倔强的嘴巴,让蒋父一愣继而一笑。
说回来,老头子是不算插手,不过是替孩子在法院人员面前美言几句。
“可这思全是怎么回事?真是犯了罪吗?”既然蒋玥都是满口胡言,蒋父当然要质疑起程思全所谓的认罪。
“爸,他那颗心都不在姐和东子身上,你管他做什么?”蒋衍扔了手上的东西说。
纵使是为了那个女人顶罪被关进监狱,活该。
蔓蔓小媳妇,咳咳,提醒老公:“那可不行,如果是她犯下的错,可不能因为二姐夫愿意一个人承担起所有责任,让她逃之夭夭了。”
这事该怎么解决?
蒋衍正考虑着是不是给二姐蒋梅打个电话,忽见小媳妇的目光往他脖子上瞟来瞟去的。他的手自然地往脖子上一摸,想着是不是沾到什么东西,结果是摸到了脖子下面的一条伤疤。
小媳妇什么心思,老公一下子明白了。
“在床上的时候我没穿衣服的时候你不摸,现在你想摸,走吧,到厕所去。”老公爽快到一把拖起她的手直奔卫生间。
这可是当着公公的面,说得她好像欲求不满似的。
蔓蔓当场泪奔。
进了卫生间,门掩上,小爪子来不及教训下口无遮拦的老公。
老公已是手脚利落地开始脱身上的衣服了。
蔓蔓忙扶住背后的门,一手捏鼻子,免得流鼻血。
老公的身材肯定是不赖的,张弛有力的腹肌,小麦的肤色,诱人得就像一盘餐点。
看着媳妇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瞟,蒋衍忽然喉咙里头一紧,小腹热气腾腾地烧了起来,一样感觉到危险了。不行,老婆怀孕着呢,急急忙忙背过身,只脱下半身衣服。
指头,伸过去,是触到了那条伤疤的瞬间,触电似地往回缩。
“瞧,我没有骗你吧,我是有条疤,挺丑的。”蒋大少得意地向媳妇炫耀。
“挺美的。”蔓蔓小媳妇小小声地嗫嚅。
“那是,你老公即使丑,在你眼里都是美的。”喜滋滋地将衣服重新拉好,回头,却见媳妇脸色不太对,“蔓蔓?”
黑框大眼镜后的目光是惊疑不定,像在他脸上寻找什么。
“瞧你吓的,只是一块疤,伤都好了的。”以为媳妇这是被他的疤痕给吓到,后悔不已,双手搂住媳妇使劲儿安慰,“没事没事,我在这。”
两只手扒在老公肩膀上,耳朵都贴在了老公的胸口上,听着里面咚咚咚露骨的心跳,自己的一颗心,是没法安静下来了。
……
一辆车,停在蒋梅家的小区门口。倚在车门上的男人,嚓,拢着火机上的烟火,点了根烟后,吸一口,甩了甩。
小东子一蹦一跳,走到小区门口,向守门的卫兵敬个礼:“妈妈让我去对面买东西。”
五岁的小男孩,因为介入父母的案件,一下变得出名了。
站门口的卫兵向战友交代了一声,陪男孩走去对面的一家市。
倚在车门上的男人,就此看着那小男孩,两只手插在小口袋里,像个小大人似的,走过自己的面前。
注意到男人的视线,小东子回了头,皱起小眉头,乌亮的眼珠子审视着他。
男人从他的视线,好像注意到了指间夹的烟条,慌忙熄掉烟头的火,说:“对不起。”
“你是谁?”带小东子的卫兵,这会儿想起,这男人好像是在门口呆了许久的,理应戒备,质问,“哪个部队的?”
因此,这男人也是个军人,一身的绿色戎装。
小东子从他肩坎上的军衔,认出与自己的爸爸和舅舅一样,小嘴巴疑问:“你是中校?”
“是。”男人在对上小男孩的小脸蛋时,不知觉的,本来皱成一团的脸,舒展开了。
笑起来,很年轻,很帅气,看起来和舅舅差不多的年纪。
“叔叔你是要找谁呢?或许我认识可以帮你找。”小孩子对于对自己友好而且长得好看的人,都是没有免疫力的。
这个男人,或许对长得漂亮而且心存友好的小孩子,一样是没有免疫力的,蹲下身,向着小男孩介绍自己:“我姓罗,你可以叫我罗叔叔。”
“罗叔叔,你是来找我?”
这孩子多机灵,居然不过几句话几个眼神,就看穿了他。
罗大伟胸膛里复杂的情愫翻滚着,唇张了几下之后,没有能吐出话。
这会儿,孩子的母亲可能见孩子迟迟没有回来,担心着走出了小区找人:“东子,你做什么呢?让你买个酱油你在这里和谁说话?”
“妈妈。”小东子有点愧疚地看着急匆匆走来的母亲。
蒋梅跑得急,有些气喘。刚在门口,看见自己儿子和陌生人说话,还以为儿子是要被人诱拐了,把她给急的。
如今,一旦达成离婚,儿子是她所有的一切了。
手拉住儿子的小手,道:“走,回家去。以后不准你一个人出来买东西了。”
“妈妈。”小东子拉住她手。
“怎么了,你这是——”不满地挤着眉头,蒋梅回头看,这回,从儿子的目光找到了身边这个陌生男人。
“他来找我的。”小东子一本正经地道。
诱拐犯?而且是穿着军装的诱拐犯?
蒋梅狠狠地瞪住这人:“我儿子不认识你。”
“等等。”罗大伟若是回了神,急追到他们母子面前,对蒋梅直接声明了身份,“我是蒋玥的丈夫。”
那个肮脏小三的老公?管不住自己老婆的男人?
蒋梅再一个瞪眼,直扫这男人英俊的脸蛋儿:奇了,这男人看起来不差啊,英姿挺拔的身材,年纪应该比她老公程思全小,脸廓长得比程思全更有棱有角一些,英武的眉毛,深邃如宝石的黑眸,紧抿不阿的嘴唇,富有男子气概的小平头。
有这样的好老公了,蒋玥怎么会找上自己老公呢?
不会是这男人本身有什么毛病吧?
“我们谈一谈可以吗?因为我也正想和她打离婚官司。”罗大伟道。
蒋梅刚想一口拒绝,被孩子一扯袖口,怒:“你干什么?”
“妈妈,听他说说,没有什么不是吗。”小东子道。
在孩子单纯的想法里,这男人应该和他妈妈一样是同病相怜,既然是同病相怜,就该团结互助,一致对敌。
罗大伟有趣地看着这孩子,有这样的宝贝儿子,他一样想不通程思全居然会一心一意只想他那个狐狸老婆。
儿子开口了,又被这男人拦着,最怕被周围人围观,蒋梅望了下手表,道:“对面有个小咖啡厅,我们到那里谈。”
一男一女,加个小孩子,在咖啡厅里坐下。
“想喝什么?”打开餐牌,罗大伟问。
“开水。”蒋梅战决的姿态。
罗大伟没有听她,笑着问小男孩:“你想喝什么?今天叔叔请客。”
“想要——”有人免费请客,小东子不客气地,小指头往餐牌上指了一通。
“给他杯牛奶可以了。”蒋梅连忙拽住孩子的手,对服务生说。
这孩子怎么了,怎么会和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亲近?
“东子。”斥孩子。
罗大伟听到眉毛都一皱,道:“不要这样说孩子,孩子没有错。”
“我儿子轮不到你教育。”蒋梅一听,火。
“你这种脾气怎么能教育好孩子呢?”罗大伟以事论事,说。
在蒋梅听起来,是刺,刺到她被老公嫌弃的地方,粗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罗大伟可不像程思全,肚子里拐了十万八千里的道道儿,而且都装心上不说的,他是个带兵打战的,实地带着兵在沙地里滚泥土的,如果说程思全是在喜欢坐在机关里的文将,他是喜欢打赤膊的武将,脾气自然要冲一些。
“我没有任何意思,我这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就是看不惯你这样把脾气迁怒到孩子身上。有什么问题,你冲着我来都好。我罗大伟敢作敢当。”说罢,还对小东子挤了挤眼角,“没事,有你罗叔叔在这。”
蒋梅蹦站起来,一只指头指着他:你,你,你——
硬是接不下去话。
小东子抬头,对母亲微张小嘴:第一次看妈妈失态成这样。
【125】君爷的决意
端着牛奶杯喝奶,小嘴唇沾上了一抹奶沫,乌溜溜的眼珠,一会儿看看扶额头的妈妈,一会儿瞧瞧对面悠闲自得架起二郎腿的叔叔。舒骺豞匫
大人的世界,小孩子一知半懂,然小脑袋瓜能肯定的是:两个大人有些怪。
聪明的小孩该三缄其口。
“你想怎么样?”面前摆着杯开水,却连口水都喝不下去,蒋梅想不明白是怎么了,自己怎么会和小三的老公坐一块谈起了事情。
头疼~
“我想和她离婚,所以,我必须抓到她触犯军婚的法律证据。”罗大伟交叉起的两只手,眉眼肃穆。
男人的眼中,肃着瘆人的寒气。
这种魄力,是在她儒雅的老公身上见不到的。
“你当初怎么会和她结婚?”蒋梅疑问。
按理说,这样的男人不会管不住老婆。
“我知道她水性杨花,婚前就恋着另一个男人。但是,以为她下决心嫁给我会放弃,没想到这次给我捅出了大篓子出来,谅她爸是师长,我都饶不了她!”
嘭!
砸下的铁拳。
黑眸里面杀死人的冷意。
都能让坐对面的母子两个心惊胆战吞了口口水。
接着,小拳头第一个响应地举起:“饶不了她!”
罗大伟眼里顿闪过一抹精光:这孩子真有意思。
蒋梅傻了眼: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击掌为盟。
一会儿想起,拽下儿子的小手:“你干什么?他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哎哎哎,我说了,别这样教育小孩子。”对面那个沙猪男人,又开始对她指手画脚了。
蒋梅果断地站起来,拉起儿子:“行了,我都知道你想说的话了。不好意思,我还忙着。”
看她拉着她的小儿子像是落荒而逃,本是黑森森的黑眸笑了笑,见小男孩回头还看了自己一眼,眸里的颜色逐渐沉了下去。
这孩子,才五岁吧,这么快就要失去爸爸了。而干出此事的那个女人!
以前,她再怎样他都能忍。如今,她不惜去破坏其他人的家庭和其他人的感情。
不由的,一掌扫下玻璃杯。
哐啷。
他这颗心,早已和这地上的碎片一样,再也不会修复。
……
“什么?”
“离婚诉讼。”关秀爱将两份法院通知都扔到了女儿身上,气得脸都青了,“你让我怎么和你爸交代!”
蒋玥万万没有想到,除了蒋梅那份,现在是连自己老公罗大伟都。
“你没有和大伟好好沟通吗?他不是要来看你吗?你怎么和他说的?”关秀爱一连串质问声。
蒋玥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因为她一直以为老公是在她的掌控之中的。结婚以来,罗大伟不是没有管过她的事吗。夫妻之间的亲密生活寥寥可数,罗大伟都没有过一句牢骚,当然,也没有对她过多呵护。但她要的,就是他这个不管和顺从。
“我明天打电话让大伟过来。”关秀爱决意,“这事不能再恶化下去了。”
她当然知道,自从今天被那男人摆了一道后,她就完了。
威胁蒋梅的砝码消失了。
而且成了全军全社会的笑柄!
这不,她都躲在病房里面不敢出来。
“妈,不然你叫爸出马。”蒋玥拽着母亲的手哀求。
“你爸那脾气,能愿意吗?”关秀爱气着坐回椅子。
她就这个女儿,指望这个女儿,一直这女儿,也都替她争气。哪知道现在出了这个事。说起来,都还是丈夫认下的义子造的孽。
她从一开始,对这个义子很看不顺眼了。
偏偏,老公对这个义子百依百顺,比自己闺女更喜欢。
“那怎么办?我们能找谁?”蒋玥意识到大事不妙,惶惶不安了,“妈,你不是让这里的医生帮我隐瞒吗?你有人可以继续帮我的,对不对?”
关秀爱沉着脸:“如果你爸不出手,我只好找其他人了。总之,你的这些事情必须压下去。他们不过是群小蚂蚁,我不信压他们不下去。”
……
老公睡着了,蔓蔓小心地揭开老公脖子里的领子,仔细地,再看了看那条伤疤。
伤疤过了好几年,变陈旧了,颜色都淡了下去,然,看着都觉心窝里疼。
被窝里的老公轻轻翻了个身。
她急忙收回了手。
悄悄地转过身,把脸贴在枕头里,借着窗口进来的一抹月光,第一次是,这样摘下眼镜近距离地看老公的脸。
眉毛,鼻子,嘴巴,每一样,都是如此的富有个性,微翘的棱角,充分体现了天之骄子的桀骜与不训。
抖着,要伸去摸老公五官的指尖轻轻地抖,若是怕不小心触破了一层东西一样。
终是心里不安,爬了起来,走到走廊外头,找到了一个公共电话机。
指头在上面犹豫了很久,方是拨下那个从未拨过的号码。
这里是军事区域里的地方,手机找到固定的猫上内部局域网可能还可以,但是打电话,那是完全被屏蔽不可能的,只能通过固定电话。
嘟、嘟、嘟——
现是深夜两点了。
帮她转接外面电话的接线生都很不悦:“同志,你不知道对外面打电话是需要有领导批准的吗?”
“我这转的是部队的电话。”她尝试着说。
没想到,接线生或许是查了她拨的号码,居然同意帮她接了。
俨然,她哥了不起,连个电话号码都能震人。
但是,转过去的电话,她哥接不接,是个问题了。
漫长的嘟、嘟——两下。
咔。
对方接了起来,冷冰冰的声音比接线生更不悦:“你头一次打电话给我,就选这个时间?”
忐忑地舔嘴唇:他怎么知道是她打电话给他,有千里眼顺风耳?
没声音,故意的试探。
他反而紧张了,质问声出:“囡囡?”
“是,是我——”她呼出口长气。还好他不是千里眼顺风耳,不然她干任何事岂不都瞒不了他。时时当透明人的感觉可不好受。
“刚才怎么不出声?”看把他给吓的,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照理说应该不会,如果有事他第一个拿妹婿开刀。
“我想时间这么晚了。”
锁起来的冷眉,本是要大声喝出去,继而转念一想,醇厚的嗓音低了下来:“你都知道这么晚了打电话不合适,说吧,什么紧要的事选择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我老公睡着了,我才偷偷爬起来。”说着,她且小心捂着话筒偷偷望了眼虚掩的房门有无惊动到人。
对面冷哼一声,声音里面对她这偷偷摸摸的行为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与责备:“你现在偷鸡摸狗的行当越做越熟练了?”
月儿眉果断耸起:“我哪里偷鸡摸狗了。”
“你不是偷鸡摸狗,你瞒着你老公打电话给我做什么?想背地里告你老公的状?你老公和那个女人又怎么了?”
“你明知道我老公和那女人没什么。”气呼呼的,蒋玥的新闻都全世界满地飞了,他会不知道?
“没什么,那是因为什么事让你找上你死活都不想找的人。”冷声里,露出了一丝得意。
是。她是犯傻了吧。明知道这男人最喜欢拿这点要挟她。
“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的。”贝齿咬住下唇,肯定地用力地说。
对面一阵默,像是在考虑一样的问题。
她呼吸紧促了。
如果他说句不行,她肯定咔挂了电话。但这是她第一次找他,千载难逢的机会。
沉厚,沉淀了不知多年的情感,若丝丝纱线的嗓子,带着层层色色的沙哑:“你总是我妹妹,我能怎样。”
切。
他真能掰,变成好像是她为难他似的。
冷面阎王,腹黑冰爷,厚黑学的实践者与领头人。
切齿。
“是。你终究是我哥是不?我能怎样?”拿他的话直接扔回去。
果然也只有她敢和他这样对着干。冷眸一样很——切齿。
“哥,你没睡?在和谁打电话?”
眼瞧都惊动了隔壁弟弟的房间,伸手将探脑袋的弟弟的头推了回去,走去相对僻静的书房,锁上门。
“有什么事你说吧。”这次,他没有和她抬杠了,直接的开门见山,冷肃的音色里透出一股军人本质的利索。
“我,上回被救在汽艇上,好像想起了一些什么。”回溯这些,她何尝不是不安,不安自己是不是猜错了,感觉他应该一样是想起了什么。
她未想的是,她这话戳到他软肋了,刚被姚爷嘲笑过不久的软肋。
眉宇深锁,皱褶,却是不争的事实,由是长长地出口气,承认:“是。”
“什么是?”
“以前我们见过面。”
刹那的惊愕,口能塞进半个拳头:“你说我们以前见过面,可你怎么没有认出我,我也没有认出你?”
“当时那种地方,我一天接送好几百个病人,能记得住你吗?”
“那你怎么突然记起来了?”
“特定环境。”
因为一模一样的场景,才把沉淀在最下面的记忆翻了出来。
“我给你印象不深吧?”蔓蔓忽然找起了借口,因自己对这个事的印象完全不深,只记得自己当时和一批村民被困山上时,开着汽艇来找他们的人,其中依稀似乎有他的影子。至多,是打个照面而过。
当时,他年轻许多,未修炼到现今的修罗气势能让人过目不忘。
“嗯。你一共和我碰了两次面。一次上汽艇的时候,你到汽艇上就睡了。我还担心你有事去给你盖张毛毯。”
蔓蔓怔:真没有这印象。
可能她这个哥哥与众不同,对她温柔都喜欢偷偷摸摸的。
“第二次呢?”第二次她更没有半点印象了。
第二次,若不是蒋大少的资料被翻出来,他也没有想起来。
“你送过一个受伤的人到我们卫生队。”
这句话,犹如电光火石,让她脑子里某个地方若是连上了火线,要炸开般。
这时,一支手电筒的光射了过来,直接射到她半张脸上:“哎,你怎么不睡呢,同志?”
她和老公是在医院里借了间空的病房睡觉,这是夜间巡逻病房的护士。
立马把话筒挂掉:“我要回去睡的。”
不多做任何解释,溜回了房间。
那护士是盯住她溜过去的影子和掩上的门,见始终没有动静了,方是走回护士站,按了几个键:“王院长?是的,你让我注意的人,她鬼鬼祟祟的,半夜起来。”
蔓蔓躺回床上时,心口的跳动扑通扑通,仿佛是跳到了手掌心里端着。
老公的手横过来忽然搭在她肩头上时,她压低惊叫:“阿衍?”
手指,顺着她的手臂滑落到她细小的手腕,她的脉搏若弹球似地碰击他的指头,令他英眉一挺:“我的老婆做贼心虚。”
“我哪有?”眼睛望着天花板,不敢望老公。
“和大舅子告我状了?”
“你怎么知道我给我哥打电话?”瞬间转回的小脑袋,瞪着他。
黑夜里,他睁开的眼睛,黑亮黑亮的,似要把她吸进去的,嘴角一勾:“如果不是打给你哥,我会安心在床上躺着吗?蔓蔓,你把你老公的自制力想的太好了吧?”
老公是个醋坛子。
“我是个醋坛子,你不是吗?”捏下老婆的脸颊。
当时,她真不知怎么想的,忽的,就把自己的唇贴了过去,贴在了他嘴上。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夫妻要做这些事了,因为美妙,因为和谐,当肢体的接触犹如两块通红的烙铁火热地融在了一块时,什么都是能相通的。
老婆的火热,可苦了在禁令中的他这当老公的。
轻轻地回吻她,满足她,他平生只有这一个老婆,这一个女人,他的一切,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夜里春意无限。
……
风掠过飘起来的窗帘,握住的手机,对面是一阵忙音,最后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喊话。
坚毅的眉宇为此凝注,心里,极少地起了一丝不安。
“6君。”啪,书房的门轻敲。
父亲的声音。
过去开了门,父子两人对视。
一双老眼睿谋,一双从容镇定。
6司令握拳:咳。进去吧。
让了位置,紧接,把门掩上后,尾随父亲,走到书房中间。
两人都没有坐。
低着头的6司令,微紧的眼缝对着地板上的一点:“我和囡囡约定过不管这事。但是,现在不是这事的时候了。”
“爸。”大致能猜到父亲是想问什么,回答的每一句更是一丝不苟,“这事我和子业一直在跟踪,明天我会潜进那支部队里去,不会让囡囡一个人的。”
“嗯——”6司令长长地点了下头,“囡囡今晚打电话给你了?”
“是。”
“说什么来着?”
“我想,可能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她那部分记忆的缺失,不排除跌倒损伤之类的缘故。她问我,我现在告诉她一点片段,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想起来。”这正是他听到她被人中断挂了电话后所担惊受怕的,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或许不该告诉她这些更好。
6司令的想法,显得与他一样的左右为难,在房间里徘徊,踱起军人惯有的步子:“不告诉她,可能对方一直不动。告诉她,她自身或许会陷入一个困局。”
“爸,她和阿衍在一起。我明天会进去部队里。”
抬头,与儿子那双深邃深沉如铁一般意志的眼神对上,6司令觉得:如果儿子都没法解决的事,他相信这世上没有其他人能解决了。
“好!”
老领导一句好,代表了至上的信赖。
送父亲回去时,眉宇在一丝犹豫后,禀告:“明天我会先和某个人见上一面。”
“嗯?”6司令对儿子突然这样慎重其事的通告,很是疑问。
“只有后院不着火,才能解决好前面的问题。”
儿子的话,理智,深意,富有男子气概。
6司令赞赏有加:“好好和她谈,我知道,我儿子绝对不会是一个勉强自己的人。”
冷眉扬起:知子莫若父。
他确实不会勉强自己,他自己的路,必须全部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
中午十二点钟。
单位下班时,她接到了一通电话。
这大概是他近几年打到单位找她的第一通。
“十二点十分,你单位门口对面有一家西餐厅,我们在那里见面。”
连问她方便不方便都没有?
她很是吃惊。这不像是他对她的风格。他或许对其他人习惯于号施令,对她,则一直是小心地对待的,客气的。
心里对此未免不是怀了一丝丝的忐忑和疑惑。
到了时间,她走到卫生间里给自己嘴唇再添了抹口红,不是为漂亮,是为了给自己的决定多一分勇气,她走了出去。
西餐厅中,古典音乐如一杯打翻的浓咖啡,醇厚的大提琴与相对轻扬的小提琴,交织在一块,若是谱写人生的共鸣曲。她一边听,一边是站在门口,能一眼眺望到他坐在沙上的影子,修长的剪影,笔挺的衬衫,棱角的侧颜,俊和冷是他的本色。
你永远别想这个男人会处于一种情感架于理智之上的可能性。
在他要转过脸来之前,她向前阔开了步子。
“来了,坐吧。”请她坐下时,苛刻的眼睛在她抹了浓彩的嘴唇上看了下,只是看了下,没有做任何表示,左手翻开了餐牌,右手打了个手势。
一直在旁随候的服务生,立马走了过来:“先生,点餐吗?”
“两份西冷牛排,再来一份猪排吧。”干净利落地说完,餐牌直接递到服务生手里。
随意,却是胸有成竹。
就是一个普通的服务生,都能感到他随时随地都存着的压人的气势,接过餐牌后,半句话都不敢问,一溜烟地走了。
被他压着的感觉,她经常有,无时无刻都有,她清楚这正常,谁和他在一块都会被他压着喘不过气。因为你不知道这个男人他在想什么,尤其这样近距离面对面坐的时候,如此的近,却如此的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你不问我为什么点三份套餐?”优雅的手指拎起红茶壶,给她的高脚杯里倒了些,声音似是相当随意。
“我在想,她都忘了问你要几成熟。”她笑,恰到好处地在嘴角凝成个弯儿。
听到她这个冷笑话,他对她笑了,很随意很自然的一个浅笑,浅浅的酒窝浮在他嘴角,一时柔化下来的刚硬线条,美得犹如比例最完美的弧线。
杏眼是紧了起来,低头:他从未对她这样笑过。
他今天是怎么了?
很快,某个人的到来,似乎将她所有的疑问都给解答了。
杨修,一身笔挺的西装,走到他们的餐桌面前,甚至在看到她时,略有示意地朝她点了下头。
她猛地若是被颗子弹给枪中一般,指头揪着底下的桌布,瞬间有想站起来甩头走人的冲动。
“给杨先生搬张椅子吧。”却若是毫无现她神情的变动,他指着那服务生给杨修加椅子。
杨修就此想坐在她身边的念头,只得打消了,接着刀眉轻轻微动:他其实也很感兴趣,对方让他来做什么。
是想摊牌吗?
他上次制造的效果,果然惹火这个男人了吗?
或是说,在他们之间制造出了该有的猜忌了。
男人,果然都很怕被人戴绿帽子的。
“杨先生,我给你点了份猪排,你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杨修答完这三个字,方悟这问话里面出了问题,猪排猪排,有个猪字,刀眉下的刀子眼扫过去,见是他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喝茶,或许是自己多心了,但心里始终放不下,反将,“我们自上回见面后好像有一段日子没有见了。你说起来和我是表亲戚,叫我杨先生未免太生疏。论年纪,我似乎比你小一些,你可以直接叫我杨修。”
“这个称呼我担待不起。”眼也不抬,似乎只琢磨两只交叉的手指尖。
“怎么会担待不起呢?”杨修呵呵笑了两声。
“说白了,杨家这种亲戚我们是不认的。”
直接,毫不留情面当众的讽刺,让纵使很能忍耐的杨修,都不禁唰是青了脸色。
“血缘关系,容你认不认吗?”
“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谈这个已成结果的问题。”一句话,主动权握回了自己手上。
而似乎能猜到他接下来想要说的,她是忽的站起来:“我去下洗手间。”
冷眸抬起,不容置辩的两个字命令:“坐下。”
若她相信自己相信他,就该坐下。
这时见她这种反应的杨修,可就抓住了时机:“不过是上一下洗手间,为什么阻止她去?”
“你这张自以为能讨巧的狗嘴能闭上,没有人会责怪你。”冷言冷语,口吐的讥诮,扒人血皮。
杨修嘭那掌心差点打在桌上,他这是第一回被人给惹毛了:君爷,君爷,岂止是冷?
“怎么?我有说错吗?你自以为是,以为我和她结不了婚,以为你几句话就能把她动摇了。我今天招你过来,不是为了揭穿你和她之间有什么,而是想对你说,收起你那些下三滥的三脚猫功夫。说实话,我都看得厌了。”
高高在上的轻佻,鄙视,鄙夷。
杨修冷冷的,想比他冷上一筹的冷,却现办不到,只得改为了阴,阴着笑:“我这是助人为乐,你这是在伤害她的情感,在伤害她的人生。”
“你怎么知道她想要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她只想要一份最普通的能回报的情感。”
“是吗?”
隔着一个餐桌桌面的距离,他与她对上。
那一瞬间她什么都没有想的,不是自傲不是清高,只是自己所想的,自己所决定的:“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也不想做一个普通的女人,我想要的东西很多,只有一个人能给我。这从一开始,我就很清楚很明白。”
冷眉,扬,嘴角,势在必得地笑。
杨修的确是没有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他那能言善辩的舌头有一瞬间的打结:“没有人不想爱情付出了会没有回报。”
“他会回报我。”
是的,她清楚,她明白,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会以各种方式回报她。因为他要走的那条路,是她心里也渴望成功的那条路。她终于想通了这点,是由于蔓蔓。她要和他并肩一起去走这条路。因此她不能像一个普通的女人,想着只要那种虚幻缥缈的爱情,实际上谁都给不了她。这世上,爱情只在于朴实,只在于过好每一天的日子,而不是口里说的情情爱爱。
杨修顿然失去了声音,忽然是现,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一男一女,不是人,是机器。他学的心理学是和人对话的,不是和机器对话。
笑了,冰冷的俊颜笑起来,大声笑起来,让人头顶上笼罩住毛骨悚然的末日感。
“你——”沉住气,刀子目森森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找错了下手的对象。我们家里,包括我找的女人,都不是你所想的,不可能是你所想的。没错,她是富有情感的女人,但正因为她是富有情感的女人,她更懂得什么是大局出,更懂得什么是她的责任和义务,因为她需要保护她爱的人。心理学不是只有你学,我也有学,而且,我比你正常。你是个受过心理创伤的不正常的人。”优雅的学者般的指尖互相交叉,端的架势,至高,俯瞰众山小。
在听见最后一句话时,杨修那只修长洁白的手,微微地抖了下。
“想听我分析吗?”眼睛盯着他,剖解着他,肆意地撕开他,“我从小有父母疼爱,有长辈悉心教养,有信得过的朋友亲人,有优秀的前景,有良好的自律。你,自小与父母分开,被人歧视,受人白眼,知道自己不努力就会落入地狱式的结果,你拼命地努力想博得长辈的喜爱,不惜去讨好长辈。你没有自律,你不可能有自律,因为你一旦有自律有良知,你就会陷入困境。你有典型的社会犯罪学潜在因子。这还是因为你家里有人曾经被烧死,所以你尽可以报复社会,可以制造出纵火案。”
只是坐在对面的她,在听到这番话时,都能大吃一惊。杨修这些情报,他们白家都查不出来,她相信,6家也查不出来。但是,明显,他这番话都说中了。杨修已经是处于一种濒临爆的状态。
想要彻底地打击一个人,只要拿他最得意的武器反过来打击他。夺了敌人的枪打敌人自己,没有比这个更富有胜利感。
服务生端着盘子走了过来上菜,道:“这份是猪排,请问是哪位女士先生的?”
啪。
一瞬间将服务生的盘子打翻。掉在地上滚动的,吱吱响的猪排,是一个最大的讥讽。
“你、等、着。”刀子目吐出这三个千刀万剐的字,终是恼羞成怒,破脸了。
直奔出西餐厅。
四周的人瞠目结舌。
唯有中间坐着的那一男一女,沉静得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生过。
“上菜吧。”对依旧傻愣着的服务生冷冷地吐了句。
服务生急急忙忙弯腰收拾盘子,今天他算大开眼界了,见到一对不像人的男女。
“对不起,我本想他没有这么容易失态的。”冷声,优雅的,像是歉意地说了句。
她第一次,是被他的冷笑话逗乐了。这一回嘴角敞开的笑,若五月的梨,甜而美。
“喜欢的话,以后有时间,我都会约你出来用餐。”说着,他在她的高脚杯里再倒了些水。
“喜欢。”她很坦诚,很真诚,不再装模做样故作矜持故作清高了。
第一回,她感受到了这个近距离,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远,只听他一声略似尴尬的咳嗽。
“做回你自己吧,白露。”最终,他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了这句话。
两双眼睛,在空气中碰撞在一块,交织着,不再是那苦涩的浓浓的咖啡,而是一杯散淡淡柠檬香气的夏日茶。
“我会的。”她向他举起杯,一饮而尽。
……
蔓蔓下午,在病房里帮公公收拾明天要转院的行李。
“蔓蔓,休息会儿。”蒋父似乎比起担心自己的身体,更担心她累到。
“爸——”蔓蔓笑,为了表明自己身强体壮,故意举起两条手臂比了个姿势,“别看我瘦,可我有力气。”
“你有力气也不能这样折腾,你有孩子啊。”蒋父宝贝自己的孙子孙女。
做孕妇被人宠是挺好,但是事事都要受人管制,蔓蔓有时也挺无奈的,正要和公公再说说话安抚公公。病房门口,一个护士走了进来。
“病人家属在吗?医生想要和你们谈话。”护士说。
“爸,我去一下。”蔓蔓对公公说,跟那护士走。
这时,6君坐的车,已经通过了军事重地的哨岗,从这里开始,向外面基本打不了电话。当然,偶尔蹿蹿网,或许能打到一两个。哨岗不是都没收手机的。尤其道明来路的军官的手机,极少会没收,主要是怕得罪人。
军队里,本身就是个小社会,都是拿枪的,潜在的危险性乎想象。
记得父亲6司令常说的句话:如果在部队里你不能压住一个人,你没法混。
压人,指的不是欺压,而是需要时时刻刻控制得住自己手中的局势。
因此这第一道,他直杀现场。
当年他在这部队干时跟的教导员,如今是这家医院的院长了。多年没见,能变什么样,心里没底,但也有底。
下车,进到医院的柜台,见着一个中年女人迎面走来。
“关女士。”
本要擦身而过的关秀爱站住了脚,极是愣地转头看向他:浓眉,深邃的眼珠,一个令人能感到威慑力的男子。
“你是——”关秀爱,很仔细地搜索完记忆库,没有找见人。
“我姓6。以前跟这里的老领导干过。我知道,你当时还在我们老领导身边,我们家老领导和我们介绍过你是他同学。”若是和气地道出。
她却能瞬间意会到这其中的寒意:她是王院长以前同学的事,极少极少有人知道。
“你说你姓6?”冷汗,在她额头泌了两颗。
没这么巧吧?6家?
“是。说起来,我妹婿好像和你们家先生有些渊源。当然,好像你们家和我妹婿家在打官司的事,我也略有所闻。”
关秀爱已经接不上话了,因为从头到尾,她都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而这个可怕的笑着温和着说话的男人,根本不打算让她握有半点主控权。
“对不起,我还有事——”想溜的话,未能说完。
“关女士,一块上我们老领导那里坐坐吧。我今天来见我们老领导,就是想让老领导出马,看能不能在关女士面前卖个面子。”
卖个面子?这话说的多好听,实际上是要把她拽到办公室里不知道要怎样。莫非,她还真怕他会拿她怎样吗?
“行。那走吧。”
6家的人又能怎样?不过是毛头小子。
冷眸,看着她带头往电梯方向走,闪过一抹刀尖的厉光,转瞬即逝。
沿路遇到他们俩的人,都很知趣地避开。关秀爱是这里的人都知道不是好惹的角色,而这个新来的男人,看起来也不简单。
两人登上电梯,来到五楼的院长办公室。
“王院长是不是在里面?”关秀爱询问守门的兵,都很不客气。
“是在里面,不过院长在和人谈话。”
“什么人?”
“一个病人家属。”
不过是一个病人家属,关秀爱望望手表,是接下来有其它的活动呢,说:“你进去先通报院长一声,我来了。”
那个兵,便是按响了办公室里的电话机。
好像过了许久,里面的人才接。
通完电话,对他们两人说:“院长说可以进去,已经谈完话了。”
哨兵打开门。
关秀爱端着态势,走了进去。进到里面,先是愣了下,因为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个人。跟在她后面进去的君爷,更是眸里的光猛地锁紧了一圈儿。
蔓蔓站在那里,是等到感觉背后忽然刮来阵冷风,才醒了神,往后一看来者。关秀爱她不认得。自己的哥那张冷面孔,她想装作不认得都难。
“怎么?都认得?”王院长笑呵呵问他们像是面对面傻愣的三个。
关秀爱先抢着说:“我没有见过她。”
“哦。她是在我们医院住院的蒋浩平蒋部长的儿媳妇。”王院长听后介绍,好像真以为关秀爱是不认得蔓蔓的,“今我找她来,是商谈蒋部长明天转院的事。”
“如果没有其它事,我先走了。”蔓蔓说,主要是在这里碰到自己兄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看着她擦过自己身边出去,6君脑子里一刹那却闪过多个念头,令他眉间忽然间拧成个无法松开的结。
“怎么?你们有什么事找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王院长,如座弥勒佛似的端正坐姿,问。
“这位姓6的先生,说是王院长你以前的部下。”关秀爱提起。
“6——君——?”眯着眼的王院长,似乎很不容易地认出了当年的君爷,哈哈地笑起来,“是,他是我以前的学生。不过他现在出息了,我都很多年没有见到他了。”
“瞧院长您说的话,是教导员你现在位子高了,我想来见你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学生来拜访老师,老师都是求之不得。”
“院长,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冷眸一眯。
“哦,有什么事我帮得上忙的吗?”
“是这样的,部队里对于近期在贵院生的一个病例,因为这个病例近来十分轰动,专家们不得不应付相关的舆论,派我来调查事情的末尾,给公众一个交代,究竟这个病案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是从容自如的关秀爱,听到这里,脸色蓦地一变。
“哪个病例?”王院长拉着外面的衣服,做着不知觉的动作。
“刚好,我在路上遇到病人的家属,这不一块让她过来。”说着,对向关秀爱,“关女士,部队的领导很关心蒋记者的身体健康,特别派我过来,当然,等会儿还有我的同事过来,调查蒋记者此次病的具体原因。”
“这没有必要!她都已经好了!”关秀爱急嚷了两句,同时寄望地看向王院长。
“这——”王院长迟疑着,“6君,你看,这病人确实病好了,我们医院的医生仔细检查过了,确实是没有问题了。”
“现在不是有没有问题了王院长,是我们是被相关监察部门委托来办理这个事的,有人要起诉蒋记者诬告。”
关秀爱伸手去扶椅子,使劲儿瞪王院长:你必须给我压下去!
王院长看着悠然若是研究自己鞋尖的君爷,呵呵干笑两声:“我这也得让人先准备一下,如果是专家组来检查的话。”
【126】陆老头
看守所
在决定要去看守所与老公谈话之前的那个晚上,蒋梅表现地很心不在焉。舒骺豞匫
“妈妈,你小心切到手。”小东子现在不用戴眼镜,可以直接睁大眼监视妈妈糟糕的厨艺。
儿子刚说完,刀子划过了指头,噗一道血痕出来,儿子已经备好了止血贴。
看着小家伙把止血贴小心地贴在自己受伤的指头上,或许是因小东子与罗大伟表现的亲热,让蒋梅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东子想爸爸吗?”
“想。”小东子不假思索。
果然。
“但是——”小东子又不假思索的,“爸爸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我会等爸爸改邪归正。”
贴了止血贴的手,在儿子的小脑袋瓜抚摩着:“即使妈妈和爸爸不会在一起了呢。”
“那是你们夫妻感情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
现在的孩子,思想都这么前卫了?!
蒋梅惊诧。
“我们班里也有父母离婚的同学,他们都是这么想的。做儿子的不能去绑架父母的感情,绑架,意思就是不能去让父母去做自己不情愿的事。”生怕母亲不理解这些新名词,小嘴巴煞有其事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
蒋梅张嘴喷出笑,儿子真当她比他自己还小吗:“妈妈知道绑架的意思。”
“既然妈妈知道了,就该理解我的心情。”小手拍拍自己的胸口,“无论爸爸妈妈怎么样,永远,都是小东子的爸爸妈妈。但是,做错事的爸爸妈妈不能原谅。”
伸手,把述说着真情的儿子搂进怀里,蒋梅觉得这段婚姻无论多糟糕,上天却是始终没有抛弃她,给了她一个好儿子。
她的心,释然了。
于是,在到看守所面对老公时,她很坦然。
程思全在看守所里,已经听说了是儿子告的状,而且,蒋玥东窗事的事,他也知道了。但是,这并不能让他改变为蒋玥顶罪的心意。他觉得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爱情的滋味,乐此不彼,人生无憾。
见到蒋梅之前,他胸有成竹,他自信满满,他认为,他该看到的蒋梅,是一个对他充满了怨恨和愤怒的女人。
结果,不是。
妻子的从容,妻子的坦荡,都不是装的。
“她告我,公安机关来向我取证调查了。我如实坦白,我找过律师,证明了现在对方握有的证据,不足以能起诉到我。但是,她毁坏军婚,已经是证据确凿的事。前几天,她老公来找过我,说不会放过她,要我来劝你向所有部门和领导坦白。”
听到这话,程思全张口就想说:你不要白费功夫。
但是,蒋梅又在他开口之前说了:“我想来想去,这些事你自己衡量轻重。要说我怨恨你,所以和他勾结,来陷害你们两个,那真没有必要。我只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程思全,所以你护不护那个女人对我来说没有关系了。但是,你真得好好想想你自己,你家人,你值得你这样糟蹋你自己吗?婆婆打电话来哀求我不要告你,我说我不告你,没法取得孩子抚养权。当然,如果你愿意放弃孩子抚养权,我可以不告你。我们平静离婚吧。”
完全意外的答案,完全意外的说法。
程思全感觉是,被老婆出其不意的一棍子打蒙了。
“可你——之前和她见面——”他不知道自己想抓住什么,或是想抓住一点妻子在这件婚姻上该承担的责任。
可蒋梅似乎早看穿了他的心思,轻轻然地一笑:“你胡思乱想什么?她做错事,破坏两个家庭,我当然要拿她归案,接受法律的制裁。至于你和她之间的感情,说真的,现在都是什么社会什么年代了,我们的儿子都懂,没有拿不起放不下的事情。合,就过下去,不合即散。我们两个的问题,别和她的问题混淆了。”
听到老婆这样的话,程思全真是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阿梅,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个性格,这个凌驾于一切的性格让人受不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程思全,你要我拖着你下地狱吗?笑话!我没有必要为了你,去毁了自己的未来。婚姻,法律都给不了保障,我能去哪里诉求呢?难道我诉求你就能回心转意?笑话!我蒋梅并不是为了你程思全而活!”
每一句都是针,针针见血。
最后一句,则是让程思全的幻想破灭了。
话到此,蒋梅站起来:“看得清的是我,看不清的是你。但最看得清的是我们儿子。儿子要我带句话给你。”
“东子他——”听到儿子,程思全抬起的眼睛有了另一样神采,“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永远是他爸爸,但是,如果你不认错,他情愿你一辈子关在监狱里直到悔过。”提到自己那过于聪慧的儿子,蒋梅长长地感慨,“这可不是我教他的。”
老婆走了,陷入到漩涡里的程思全,两手捂住眼睛,耳边都是五岁儿子的话:不认错,不是好爸爸。
……
部队驻地医院
刘秘书带的专家组人员到达。而事先,王院长已经先打电话给病区做好了准备。
领着一行人马到达病房的君爷,刚进到病房,就看到一个神情装着很是憔悴的女人躺在床上。
“这几天都睡不大好。”蒋玥对来访的专家组说,边说,边揉着额头。
“医院都给用了什么药?”一个此事领头的老专家问。
王院长下面的人,把病历奉上。
翻开病历,见开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补充营养、镇定神经之类的。
“他们说有可能是我的神经有些问题,一时性的神经作之类。”蒋玥见专家同志不说话,抢着先解释了。
“嗯,先做个体检吧。”按照原有计划,连向任何人请示都不用,专家同志说。
其他人,对这个例行体检,都提不出反对的理由。
蒋玥平躺了下来,遵照专家的命令翻过身。
关秀爱站在人群外围,紧张地踮着脚看,时而,对里面的王院长使眼色。
王院长纹丝不动的,似乎很是自信。
就在专家揭开了蒋玥后背的衣服,现了几个隐现的针眼时,问:“在这里打了针吗?为什么病历上没有写?”
“很久以前打的减肥穴位美容针。”蒋玥急急忙忙道,“不是这里的医生打的。”
“减肥穴位?哪个美容院打的?这都打到脊髓附近了,你不怕残废?”
专家的话,让一些心知肚明的人,都吓了一跳。
关秀爱,更是把又毒又狠的目光放到了带专家过来的那个6家男人身上。
看不出来,年纪轻轻,手段挺毒的!
蒋玥更是急:“这我都不懂医,当时打了没事,我怎么知道去追究?”
“你说是哪家医院?这种不法医院一定得抓起来。”老专家说得煞有其事,老眼义愤填膺的。
唯有蒋玥在心里快想哭出来了:老人家,你别行侠仗义了。
“我,太久了,我记不清。”
“撒谎!”老专家说话,辣毒,又狠又准,“这种新鲜的针眼,你敢说一年两年都没有消,你都要得皮肤癌死掉了。”
蒋玥猛地抽口凉气:瞒不过?
关秀爱急得,那是冲过去想拨开人,抓住老同学质问: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好办法?
王院长这会儿说出来的话,才是让蒋玥和关秀爱两个人直接崩溃:
“病人背着我们自己做的事,我们还真不知情。当然,这与我们医院里面的管理有问题脱卸不了责任,之后,我们会彻查所有值班人员,追究相关责任人,杜绝后患。”
一句话,把自己和医院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王院长之前那句说有点时间做准备,不是让蒋玥做准备,是让自己的人做准备销毁自己的证据。
因为王院长不傻,知道这种事,肯定是查起来蒋玥没法赖账的。
关键时刻,弃子必须丢。
这个作风,倒与之前他们接触的那类作案人员很是相似。
君爷举起的手指,往房间外头等候的人打了个手势。
进来的地方公安人员,把一双手铐戴到了蒋玥手上。
“你们做什么?”蒋玥惊诧万分。
她只是给自己打麻痹针,不算是犯罪吧。
“程思全,在看守所里已经承认了,他没有对你实施强奸行为。而你们之前生关系的那家旅馆的监控录像,以及当时的证人,都证明了这点。你已经犯了诬告。而且是不止一桩诬告,包括你这次伪装残疾起诉蒋梅的故意伤人罪,都有诬告的疑点。”
蒋玥未想的是口口声声说爱她愿意承担一切的程思全,居然反咬了她一口。
看到女儿垂头丧气被公安带了出去,关秀爱扶着门框的手和脚都在抖。回想起来,她该去给老公打电话。冲到电话处,一拨老公那边,老公那边的人称老公不在。
她心里顿然明白:蒋中海不会在这件事上给女儿任何帮助的。
该死的!
追上那王院长,扯住老同学的袖子刚要质问。
哪知王院长被她揪住的瞬间,反手给她一巴,怒叫:“亏我还相信你,你太让人失望了,关同志。溺爱不是这种溺爱的方法。你教你女儿做这些事,是在害死你女儿!”
关秀爱捂着半边肿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这是和女儿一块被弃了!
“让纠察队的同志处理这个事吧。”王院长甚是惋惜似地朝她一甩袖,对其他人说。
应了他这句话,立马有部队纠察队的人过来带走关秀爱。
为此,跟在君爷旁边的刘秘书很是紧张的,向君爷请示:是不是拦下来?
冷眸一闪:不拦。
现在一拦,等于打草惊蛇。
“哎,6君。”走到办公室门口,王院长回头,低着眼是与他说,“真糟糕,你第一次来看我,瞧,我这都给你丢脸了。”
“教导员,我有事,得先走了。”冷冷地点个头,打断对方那些表面热情的话。
转身,利索的军姿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在学生的背影上一瞥,王院长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注意的是被带走的关秀爱。
君爷这边的事处理完急着走,当然是要去看妹妹。
刘秘书跟在他后头跑楼梯,都能感受到他急火的心境,汗涔涔:“6上校,这——”
“你来之前,我刚在院长办公室里碰到她。”应说,在那个地方碰到她,完全出于他的意料之外,简直让他整颗心都快飞出来了。
那一瞬间,他真想抓到妹婿一顿狠揍:怎么看老婆的?
好在蒋父的监护病房在三楼,不高不低,爬了一层楼梯即到。
蔓蔓刚好回到蒋父病房后,继续给公公收拾行李,并不知道底下生的骚动。不过,她碰到了她哥,清楚蒋玥这回肯定逃不了牢饭了。
在听见楼下有警车的动静时,蒋父好奇地问是谁。
蔓蔓不假思索:“是来带蒋记者走的吧。”
蒋父在她脸上瞅了瞅,一丝惊讶,几分惑意。
紧接,门,嘭,君爷径直而入。
骤然看到闯进门的人,蒋父很是吃惊:“6——”
“伯父你好。”对蒋父,君爷还算客气,简单一个招呼打过。
“你好,请坐吧。”蒋父倒是认认真真地请人家坐下。
蔓蔓一皱眉,担心老大哥的脾气对自己公公都不敬,直起腰,对公公说:“爸,他是找我的,我和他出去一下。”
“喔。”蒋父想也是,6家的人即使派人来看望他,都不会派到君爷这样的人物出马,因为无论辈分关系都不合适。
蔓蔓看公公接受了这个理由,忙把刚进来的大哥推出了门口,之后小心将门掩上。
“囡囡!”看妹妹胳膊都往夫家里拐,恼。
“你小声些,他有心脏病。你是医生,都知道心脏病病人受不了惊吓。”蔓蔓对他贴起指头“嘘”,似乎猜到他要说的话,先说,“不管他是不是我公公,先他是个需要照顾的病人。”
自己妹妹即是这样一个人,做的事,都有理有据的。
恼火渐息,代之的是另一股恼火:“你老公呢?”
“他去外面联系车了。这里医院说调不出救护车。明天爸要走,总得找到一辆吧。”蔓蔓说。
现在二姐蒋梅自己的事都搞不定,若闹到蒋母和大哥那一家,定是要闹翻天。蒋父压根不敢把自己病的事告诉其他家人,只得由自己的小儿子小儿媳操劳这一切了。
蒋父这回偷偷转去的医院,是他之前自己偷偷在阜外看的医生安排的。
“阜外在心血管方面技术一流。”君爷道。
蔓蔓想:莫非大哥说这话是想安慰他们小夫妻?
难得。
其实,她有想过找两个爷帮忙安排蒋父的问题,但是,蒋父不让。
蒋父的理由很简单:知道她和6家现有的关系很复杂,不想她难做。而且蒋父不像初夏和杜宇,自己有门路。
蒋父认真地履行了对她的承诺:他会成为她在娘家受困时的后盾。
这样的好公公,其实上哪里找。
“你找我做什么?”抬头,她问。
对这问题,他没有急着答她,是边和她走边让刘秘书在旁边望风四周,谨慎地观察了阵功夫后,问:“你去院长办公室和院长说了什么?”
就知道他问这个,她条条有理地答来:“他找我去说公公转院的问题。然后,不知怎的,就提到我老公。说我老公当年在他卫生队里治过伤。”
“你怎么答的?”他紧追着问。
“我说我只知道我老公有条伤疤,但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很好地感谢他对我老公的救命之恩。”
有了昨晚她打给他的电话,一听,即知道她是向对方撒谎了,唇角缓缓有力地一勾,继而眼,顿在了她胸前故意显露出来戴的玉佩上。
不用想,都知道是给对方使的障眼法。
她很聪明。
白担心她了。
纵使如此,他也没有掉以轻心:“今晚,我会留在这里,直到明天你们离开。”
……
举起的放大镜,在面偶上,尤其是一些特殊部位,即是制作者能留下指印而别人无法摸无法覆盖的地方仔细地观摩,是可以现到了制作者的一两个指印,像是定型地烙在了面偶上,纵使已经拿颜色进行了一定的覆盖。
这个指印,自然是与他、6贺栋触摸在面偶上的指印不同,面偶上,还有一个女人尺寸的指印,不用想他都知道应该是蒋玥的。
收起放大镜,6老头两只手揉着眼间,是想:
那天她和他说话,只字未提面偶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蒋玥送面偶的事。她应该猜得到是蒋玥冒名顶替了她自己。
可她不说。
一句辩解都不愿意。
为什么?
想到火车上小东子与他说话的那语气,仿若他是个白痴似的,好像他这种最基本的问题都想不通,枉为大人。
他怀疑了自己真是个傻瓜。
她不辩解的原因很简单。
就那天,她和他说话的每个语气,都充分体现了她固执的性子,有着他们6家人很固执的一面。
她大概认为:以他这个脑袋聪明绝顶的爷爷,不应该被对手这种低级手段给骗了吧。
靠在椅背上,望天花板,无奈,好笑,露出在轻松的长满皱纹彰显岁月的脸:她怎么不想想,他自己真是老了啊。
只是孙女认定他宝刀未老。
悲催的,他想认老都不行。
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照片,小小女婴的出生照,她粉嫩的小脸,从小就固有的性格:安静,固执。
手指头轻轻地触摸着,眼前浮现出她站在自己面前,铁铮铮的,不无二话:我相信他。
恼,真的恼,他的孙女凭什么相信个外人。
然而,若她的固执是有道理的呢。
翻过照片,在照片背面的字迹停留了会儿。
那次如果蒋玥在他书房里搜到了什么,以至于后来都没有其它动静。想来想去,至多就这张照片没有给蒋玥看过。
“小赵。”
一声叫唤,勤务兵立马从外面冲进去请示:“6老,有什么吩咐?”
“弄辆车,我要出门一趟。”照片揣回口袋里,找到一副装模作样的老花眼镜戴上,背着手出了自家的小院子。
车停好,他要踏入车门之前,招手叫了个能用得上的人跟上。
吉普车,开往杨家老太在京城里购置的房子。
突然听人进来说6家老头来访,杨老太很是吃惊。当时杨修伴在老太身边,搁下手中的茶,对老太说:“不然,让他进来,看他想怎样。随意拒绝反而让人心生怀疑。他们6家现在对我们的疑心不少。”
杨老太听之有理,点头:“确实疑心不少。你看,你去到他们6家赴宴,都没有动个手,这家宴一办完,老头子上门,不是事事都针对上我们了吗?让他进来,倒好,让他无话可说。”
对杨老太那句他都没有动个手,借机杀人的杨修,文雅地笑笑,却是在想到与君爷刚对过的那场不愉快的对话,脸蓦地乌青。
君爷敢在这时候,才和他说这些话,明显之前是耍着他玩着呢。
背着手走进来的6老头,对于坐在上位的杨老太,道:“杨家的太奶奶,很久没有见了。”
“坐,坐,6家的爷爷。”老太一排牙笑得夺人眼球,极其夸张,“说真的,你能到我们这里来,真是折煞你了。杨修,还不快给爷爷搬张椅子。”
若是遵命的杨修,起来,为6老头搬了张太师椅。
6老头坐下时,抬头看了看他,拉上拉下眼镜的动作像是视力不好似的,观摩了他好一会儿,道:“你是——”
“杨修,我大曾孙子,上回刚到你们家去做过客。”杨老太道。
“真是糟糕,摆宴那几天我身体不大好,受不了吵闹,都在屋里呆着,没出来见客,也不知道小辈都来了哪些。”
即是,杨修去到时,若想去给6老头打个招呼,不是不能。只是杨修没有这么做。
杨修是没有这么做,去和老人家打招呼做什么呢,不过是去给老人家增添印象让老人家起疑心罢了。最好的做法是,就像他在6家摆宴那几天里做的那样,尽可能地低调,什么事都不做,要做,都是通过他人暗地里的进行。
可现在6老头好像有些追究的意思,杨修说:“本想去拜见爷爷的,可都听人家说,爷爷不适合见客。我想,又不是以后不能见,这不,现在也见着了。”
嗯,这话说的得体且不失周全。杨老太对杨修的表现很是满意。
6老头拍着那膝盖头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对杨老太说:“看来,你是得了个好子孙,可总算是圆了你的心愿了。”
“什么叫圆了我的心愿?”对于6老头此话中的笑里藏刀,杨老太不满。
“你第一个儿子,第二个儿子都不是你亲生的,唯有这个,是你亲生儿子的孙子。我知道他是过继到长房名下的,这不是圆了你的心愿了。”
6老头这番像是随便说的话说出来。
杨老太啪,是气得牙齿咄咄地颤。
杨修唰是脸上粉了白:这事,他真从未听说过。
“小伙子,你不知道?当然,这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事了。你不知道很正常。我告诉你,现在的社会有人给富人做小,在我们那个社会,即你太奶奶那个社会,给人做小,更正常了。”
怪不得。杨修的脑子里被6老头提的这个话,不由地转了起来。比如,家里有些长辈,为什么特别看他不顺眼,对太奶奶也是爱敬不敬的。为什么长房的大伯媳妇一直生不出孩子,二房只能生个女儿。恐怕是连他堂兄弟的那场火灾。
他想都不敢想,这些念头却是不受他控制的不断地想了下去。
眼前的这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婆,自称是他最亲的太奶奶的老太婆,的确像是对他很好,但是,这些好,筑造在多少鲜血和白骨上面。若他不是她唯一留下的血脉,她是不是会对他动手。比如他那个不听话的堂兄弟。
见着杨修像是动摇了起来,杨老太一股火往6老头脸上喷:“6家的爷爷,你到我家里来,就为了说三道四把外面人说的闲话带进来,你这是居心何在?”
“哎,别气。”6老头忙摆个手,停住她说话,“你错了。我这是来联系两家人感情的。我孙媳妇毕竟是你们家的人。我儿子上回到这里来说一些话,似乎是有点伤两家人的感情,这不专门邀请杨修到我们家做客。但杨修没有来见我,怕是心里存了些什么芥蒂,想来想去,我这才专门登门造访,带着我和你家老头当年的友谊证明,来给杨修看看。”
说罢,6老头的手,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张照片。
杨修看到蒋玥费尽心机弄到的照片,现在被6老头自己献出来,当场一惊,几乎傻了眼,根本不知道老头肚子里是卖什么药。
而只要轻微观察杨修的表情,6老头都能看出端倪:一切如他所想。
“这是什么照片?”杨老太伸长了些脖子,对6老头这一招,同是捉不到头脑。
“我家囡囡的出生照,你肯定没有见过吧。”笑着,6老头把照片若无其事交给杨修,“去,拿给你家太奶奶看看。”
接到相片的杨修,感到辣手。望着6老头的笑容无害的样子,他心里愈是惶惶,刀子眉失去了向来卓越的从容,不觉地皱成了一团。
“杨修。”他这副怔怔的模样,都令杨老太生疑。
他只好走了过去,将照片递给了杨老太。
6老头在老太婆翻看照片时,边是磕起了茶盖子:“这照片说起来有个故事。囡囡出生时,我不是在监狱里头吗?当时,我那儿子,就想了个法子,拍了囡囡的照片,想弄到监狱里给我看,让我有个希望。但是当时上面的人是不让我和我儿子见面的。最好,还是通过了你家老头的关系,送了进来。你家老头帮我看不明白,贴心地在照片背后帮我注明了一行字。”
杨修认不出自家太爷爷的字,属于正常。因为他出生不久,杨家太爷爷即病逝了。
可杨老太不能认不出来,听6老头这一说,那张老脸忽然就变了。
若6老头说的是真,她家老头当年是私通政治犯,违反政治纪律,追究起来,杨家和6家是一条船,不止如此,6老头现在或许平反了,但她老头或许还难逃罪责,这事说出去,岂不是连累到整个杨家。
杨老太心里阵阵寒:死老头子,死了,还给我留下这个祸根。
不过,是真,是假?
6老头继续说:“如你所想,这事儿,我是谁都不敢说的,我这不能害了你们家老头是不是。因此为了这事儿,怕引起上面人的注意,我还故意和你们家保持距离。你说这照片是假,但是,你家有两个女儿,特别是我大儿媳妇那桩婚事,到最后,还不是你家老头给点的头,你想想,都明白这其中的细由了。”
杨老太手指头一抖,照片如秋风扫叶一般落到了地上。
杨修也是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那张照片,一时都无法消化这么多信息。
6老头磕完茶,捡起地上的照片,细心地用袖子擦掉上面沾的灰尘,道:“这照片,还是由我收藏吧。免得放你们这里,你们一不小心留下什么痕迹给人家,就糟糕了。”
这话,顿时让杨修产生删掉手机中这幅照片的冲动。
“话说完,我也该走了。”6老头把照片搁回口袋里,向杨修温和地望了眼,“杨修,你送不送我到门口?”
杨修没有等老太回话,径直陪着6老头走到了门口。
6老头上车前,像是慈爱的长辈淳淳教导说:“杨修,你太奶奶年岁大了,有些事看不明白,又想逞强。好在她是信任你的,你要多提点她,免得着了别人家的道。我这次冒着危险来,就是为了通知你们。再怎么说,我儿媳妇是你们家的。你,再怎么说都是我们亲家,不能见死不救。”
几句话,直说到杨修心口里去了。
之前6司令和君爷那些话,只能让人觉得气人,瞧6老头多不同,一来强调是亲家为他们着想。
杨修真一时无法想到这老头或许是心存歹意。
耳听6老头把自家儿子都骂上了:“我儿子那脾气躁,我说了他不止多少次了,每次都要我去为他擦屁股。这样,杨修,为难你这个小辈,你多体谅你姨父。我一眼看你,就觉得你比我家那小子强,会想,靠得住。你太奶奶倚重你,不是没有道理的,好好为你太奶奶做事。”
杨修听完这些话,脑子里塞满了6老头的话,再回去杨家客厅,面对老太太时,老太太自己都摸不清这照片是真是假,对6老头依然警惕性很高,要大孙子警惕老头。
杨修却知道这照片肯定是真的,因为之前蒋玥偷拍了这张照片,6老头不可能算到蒋玥去偷拍故意生造了这张照片,而且从照片现有的各种迹象表明,他研究过很久,知道不可能是造假,倒是太奶奶这些话,令人感到有失大家的风范,6家老头都如此低声下气了,两家若真是有这么个由来,不该如此武断地拒绝。
应说6老头有两点说动了他:一,6老头肯定他是孝顺的他是能干的;二,6老头拆穿了杨老太是小,更显得他这个大孙子应该替代老太的位子来主持杨家的未来。如果他是杨家未来的主人,是不是该学6老头的大将风范连自家儿子都能骂?
因此杨修对于杨家老太的话,已经一句都听不进去了,相反,6老头的话,是全部都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坐在吉普车上,6老头摇晃着脑袋,嘴角微微地勾着:这姜,当然是老的辣了。
笔迹,当然不是杨家老头的,不过是当年他的人为了顺利通过狱守,伪造出了杨老头的字迹。
至于当年杨老头钦点他们家大儿媳妇的婚事,当然也不是真的。这事过于久远,谁都记不清楚,那老太更记不清楚的。
用这一些,糊弄一个老了糊涂的老太,再糊弄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足矣。
所以说,今儿正面一看,这儿子办事,孙子办事,仍都是冲了些,需要锻炼。
找机会,要刮这些小辈们一顿。
杨家这些人,再怎么样都是被人利用的,拉过来被自己利用不是更好。
切断了那些人与杨家的关系,等于断了杨家自己的手脚。杨家,已经衰落到现在,只要杨老太一死,这伙人都差不多了。怎么让杨老太死,还不容易,都这么大年纪,蹦跶不了多久了。何况有这样一个虎视眈眈的大孙子,不死,难。
睁开眼,望着车窗外头那些茁壮成长绿嫩的树叶子:他这个做爷爷的,算是第一回给孙女办了件事,自己心里都觉得舒坦。
孙女,终究是孙女。
那个面偶,捏出来的他的神韵,谁都模仿不了。
孙女早知道他是个阴险毒辣的,早知道他实则是个心软的。
在吉普车特意绕过一个路口时,似乎能看见一个穿拖鞋在城市里显得像个独行侠的中年男人,拉下眼镜,眼睛微微夹起条锐利的缝儿:温世轩?
……
老公回来的时候,听见大舅子来了,喔一声,转身去找大舅子。
蔓蔓在整理房间里的加床。她这个哥真不解风情,居然说是没能找到空房,要今晚和他们这对小夫妻在同一房间里挤上一夜。想必,还存着监视他们夫妇俩有没有夜里偷腥的迹象。
晚上,蒋父的饭是医院里定制的。他们三人,在小房间里打了简单的盒饭。一人一个白饭加一个汤,三个菜是另炒。
开筷后,老公和她那个哥,一人先一块肉夹进她碗里,蔓蔓的眉头当即皱得老高:这还得了。两个人塞她肚皮,她今晚岂不得撑死?
急忙移了碗离开饭桌。
“蔓蔓!”老公拉住她。
“不准夹菜。如果夹菜,我不在这里吃。这要是吃出胃病来怎么办?”蔓蔓铁着脸说。
“吃出胃病不怕,我在这里。”她那个很自以为是的哥,冷冷地插话进来。
“有你这样的吗?”蔓蔓搁下筷子,月儿眉一挑一挑的。
老公连忙一只手挡在他们两兄妹激烈对视的眼间,道:“蔓蔓,折中,你看好不?你自己把你那份吃完。”
“吃不完呢?”
“吃不完也得吃完。”这句话斩钉截铁,从两个男人口里面铁铮地蹦出来。
“你现在是孕妇,你体重上不去,你以后怎么生孩子?”专业的语气,把普通事情的严重性提高一个台阶。
蔓蔓咬咬唇:她不是不吃,问题要消化得了。
“胃口是要慢慢撑开的,一天多吃一点,自然胃口就大了。”其实说这话的君爷,也觉得挺奇怪的,按理说现在的社会,温饱问题基本解决,温家不可能饿到妹妹,妹妹这个小胃口怎么闹出来的。
蔓蔓这小胃口,实际是被温世轩宠出来的。温世轩听医生说她体弱,需要少食多餐,于是从小教导她慢点吃,少点吃,教她自己煮东西,就是为了让她自己饿了后,给自己随时能弄点吃的。但是,蔓蔓学会做饭后,却觉得给别人做东西吃好过给自己做东西吃,这不,经常饿自己了。
“你们其实不用担心我饿到,我自己会做饭。”蔓蔓说。
听起来是道理又是歪理。
她老公听着,猛眨眼睛。她大哥听了,冷眉耸得老高。
“吃吧,吃吧。”蔓蔓忙低下头扒饭,真怕了他们两个。
一顿饭吃完,被两双眼睛盯着,蔓蔓心里直喊——累。
到了晚上要睡觉前,又被两个不约而同的男人,塞了杯牛奶。
不过,喝了牛奶,让她很快睡着了。
夜里,有大舅子睡在一边,老公对她不敢上下乱摸,规规矩矩地睡成个军姿。
蔓蔓咂巴着嘴,一夜本来是可以睡到天亮。如果不是半夜里,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老公没有爬起来,由靠在门口的大哥走去开门。
门口来的人,也的确是来找君爷的。
只听一个慌张的声音说:“死了。”
【127】一网打尽
“不是被杀死的,而是逃的时候自己不小心——”
说的是关秀爱,不知是做贼心虚什么的,在出了纠察队后,居然自己出了意外身亡。舒骺豞匫
“怎么会半夜放她出来呢?”
“说当时后来调查,没能调查出什么,就把她给放了。本来她可以到隔壁住宿楼休息。可她没有,自己跑去拦车,车没有拦到,自己掉沟里死了。”
担心打草惊蛇,他们并没有派人去跟踪关秀爱,但是,现在传来这消息的确令人震惊。
门口细细碎碎的声音传过来,蔓蔓听得一知半解的,后来她是知道了蒋玥和她母亲在今天下午生的事,仍没有想到最终会出了人命。
或许意识到了现在说这个事不合适,君爷打了人走。
紧接,房间重新回到了安静。
蔓蔓则是睡不着了。
“蔓蔓?”听老婆的呼吸好像有点不对劲,蒋衍伸过去的手触摸她的额头,“烧了?”
“没有。”蔓蔓说,翻过身。
她想,如果自己真能想起些什么关键性的东西。可她真想不起来。
黑夜里,老公的双臂从背后伸过来搂紧她,温暖地贴着她的身体。是谁,突然听到这种消息都会有一些害怕吧。另一边,她哥,冷冷的声音穿过空气:“想不起来就想不出来,对我们来说,我们更不希望你想起来。不是非要你想起来才能解决事情。”
是不是安慰她都好,这种说法突然令她意识到她是被拒绝在他们处理这件事的外面的。
6家男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家的女人参与这种事,笑话!
“明天你老公送你离开,你不要再轻易接任何人的电话再到哪里去知道吗?”冷冰冰的命令带着强制性的意志。
拉了拉被子,蔓蔓闭上眼。
那一夜,想睡的很安实是不可能的。
转院是要到近中午的时间,而她哥,在很早,就起身出去了。老公陪她吃了早餐后,去结账取转院病历。她就此在蒋父病房里呆着陪公公说话。
“爸。”蔓蔓想了想,终于启口,“阿衍以前是不是去参加过长江抢险?”
“是啊。你听阿衍说的?”蒋父挺奇怪她怎么突然提这事。
“他脖子后有条疤。我问他是怎么受伤的,他没有说清楚。而这里的院长说自己曾经救过阿衍。爸,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蒋父在听到说王院长自称救过自己儿子,立马警惕了起来:“是吗?难道是那时候的卫生队队长?”
“爸?你知道是什么人救了阿衍吗?”虽然他哥说在那时候和她碰过面。
“阿衍自己被那棵倒下的木桩给砸到的时候,因为是突,从后面袭击,阿衍自己都不知道。是当地的老百姓好心将他送到了部队的医疗站。”
“当地的老百姓?”
“说是老乡送的,但我去到那里时一个老乡的人影都没有见着。在那个时候,人救人,互相救,都没有人计较。”
是这样,在那种到处要救灾的场面,谁分得那么清。
从蒋父口里或许问不出什么,她却是没有想到她和蒋父这些话,被刚好来到门口的老公都听见了。
手停在门把上,胸膛里的心突突突地跳。
那种时候他救人,别人救他,都是很正常的事。若不是蒋玥当着他老婆的面居然说自己是当年救了他的人,他都只把这事搁心里。这种话,真亏了蒋玥能当着他的面说出口。他蒋衍不是傻的。当初他获救后,四处打听过是谁救了自己。每个人都说是几个老百姓现他把他抬过来的,绝对不会是军人。蒋玥那时候已是个军校生了,而且是蒋中海的女儿,总有人能认出来的,怎么可能冒充得了。
后来,他在抗险救灾胜利后,治好伤回过那地方,被他找到其中一两个当事人的老乡。都说是一个外地女孩最先现他的,说是短头,没戴眼镜,挺普通的一个女孩子。
这可真是难找了。外地的,不仅是外地,而且是隐瞒了姓名。
找不到,不代表他没有把这个救命恩人放在心里。
至于找到后,做什么,他都想好了——谢谢,很感谢。
但如果救自己的人,是自己老婆?
蓦地,从里面的对话联想到的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秀挺的英眉,沉凝的星眸,流淌的羸光,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愫。
已经不止是感激,感动,谢恩,而是——命运。
真是自己老婆吗?
若是自己老婆,昨晚老婆与大舅子的话,意思是老婆把救他的事给忘了?
复杂的滋味,在心间里头回荡。
不管怎样,老婆这两天奇怪的言行举止有了答案。
“蔓蔓,门外有人。”蒋父的警惕性还挺高的,现了儿子站在门口。
蔓蔓疑问地走过去开门,看到老公站在门口,吃愣:“你怎么不进来?”
“我刚要开门。”敷衍了过去,有些无措地擦着手的蒋衍,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儿,却是开始在回想以前根据老乡描述那个存在他心里的影子。
短头?
没戴眼镜?
“蔓蔓。”老婆的头,自第一次他看到她,就是到肩部以下,平常扎了条规规矩矩的马尾,偶尔挽成个髻,短头是什么样子他真没想过,“你剪过头吗?”
蔓蔓帮老公关门,回身听老公忽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问话,愣:“我头怎么了?”
“不是,我想问你之前有没有想过剪头。”好不容易找到个借口。
蔓蔓是没有想到那个救灾的时候的事,因为自己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止一次剪过短头:“小时候,嫌麻烦,就没有留长。你觉得我留长不好看?”
“不,好看。”蒋衍惊的是,老婆真是有剪过短。
“你想我剪短?”蔓蔓摸着自己的马尾,认认真真与老公说,“我听初夏说了,说孕妇最好在生产前剪短,不然,在坐月子的时候,很难打理头的。”
“是吗?”蒋衍再惊,自己的问话居然歪打正着了。
“怎么,你不是因为这个问我?”迷惑的月牙儿眼,蒙上一层诱人的懵懂的雾,甚是迷人。
蒋衍知道,老婆不戴眼镜,都是可以看得见东西的,只是平常都不愿意摘下眼镜。非要摘下眼镜的时候,除了睡觉,就是洗澡。按照这个推断,当时遇到大水的时候,老婆很有可能取下了眼镜方便行动逃生。
两个条件都符合。
当然这两个条件都过于普通,不能界定特定目标。
然而——“蔓蔓。”
“嗯?”
“谢谢你。”
蔓蔓被老公突然的谢字给弄懵了:“谢谢我做什么?阿衍你是不是生病了?”伸手摸下老公的袖管。
“和照顾我给我一切的妻子说句谢谢,很正常。”记得大舅子昨晚那话,蒋衍一句话带过,虽然,他知道对老婆的感情,再不仅是爱意,还有更深的另一种感情在里面了。
流转的星眸,炙热的眼神。
蔓蔓脸烧:老公也不怕,当公公的面说这些,是让她这个媳妇尴尬。
蒋父呵呵呵,对儿子的这番话若有所思的。
想想,这小儿媳当初且在天桥底下救了自己一命,是他们蒋家的福气。
“爸,车在下面等了,我们走吧。”蒋衍望表,看时间差不多,拎起行李。
蔓蔓扶蒋父下床。一路下了楼梯,坐上救护车,蔓蔓坐上车前,不自觉地回头望了下,在找寻那个冰冷的影子。
什么时候起,真是惦记上了。
毕竟是她哥,惦记很正常吧,是猫是狗她都惦记。嘴角一撇,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理由。
不管如何,她离开,才是真正能让她哥和老公放心。
过了一日功夫,君爷见妹妹安全离开后,相继离开了军事驻地。
在6老头住的小院子里
6老头一如既往找到棋友,就杀一盘。小儿子6贺栋一过来,就被他抓住。
“6君,你来了。”看到侄子来到,等于解救了自己,6贺栋急着叫刚踏进门的君爷。
和老头子下棋,真叫做痛苦,因为从来没有赢过的可能。老头子下棋叫做科学的刻苦研究,从来是一丝不苟,绝不放水。
“小叔。”叫了句6贺栋,接过勤务兵倒来的一大杯开水,先解个渴。这天气热了,他在驻地奔波了两天,北京驻地且风沙大。
“辛苦了,6君。”看侄子一脸倦色,6贺栋这个疼侄子的,给侄子亲自去搬椅子。
6老头在旁边看他们叔侄俩为一张椅子让来让去,咳。
两人各回其位。
“爷爷。”6君尊敬地说。
“大致情况都摸得怎么样了?”老头子问,手里磨打着两颗棋子,目不斜视地望着棋盘。
“关秀爱的死是有些蹊跷,但我想他们不至于下这个手,毕竟这时候动手很容易引火上身。然而,她的死的确是一个突破口,从她和王院长的关系进行推断,她当初应该是有谋参与这个事件。”见另两人都竖耳倾听自己说话,君爷将身边的人都遣了下去,因为接下来的事涉及到妹妹了,音量放得更低,“我想,囡囡或许是听到了他们交谈时的一些蛛丝马迹。但囡囡不是军人,可能听不懂,再加上囡囡当时或许是跌了一跤怎么样给忘了,因此他们没有对囡囡直接下手。”
“你说的是什么事?”6贺栋听得甚是一些模糊。
倒是下棋的6老头沉沉地哼了声。
君爷继而仍是绕着说的:“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我在那地方干活,确实有一个阶段收到的伤员特别多。不过我打下手的没有留意统计那个数据,如今,我让人帮我去查一下那份那个阶段各部报上去的伤亡报告,现了数据可能与我所见的不同。”
6贺栋总算听见了一点端倪了:有人犯了错,让底下的亲信改了相关数据欺瞒上面。而且这事做得天衣无缝,居然这么多年没有人察觉。
“为这事杀囡囡,自己动手确实没有必要,但是有机会借人动手,对方会很乐意,所以借助杨家杨乐儿对囡囡这股锲而不舍的恨意。这人,定是,知道杨乐儿的。”6老头最关心的,自然是自己的孙女,即使嘴头上哼哼的装是还在和孙女闹别扭。
“我猜。”6贺栋思路是想明白了,雀雀地加入进行补充,“这人肯定是看到囡囡掉落的那块玉佩,而且当初参与过囡囡失踪的事,所以,才能把目标锁定在我们6家丢失的女儿身上。”
“把这些人抓起来,审明白了,自然知道是谁在撒谎了。”6老头一门大炮攻到了对方门前。
6贺栋垮脸,叫:“爸,你能不能留点情?”
“留情?我正想教育你们几个。”一个厉目扫过两个儿孙。
“爷爷去过杨家了。”6贺栋忙小声先向旁边的侄子透个底。
君爷一听,有些危襟正坐。
“杨家老太不死,这事肯定是没完没了的。要让这个老太婆死,就得让她家里的人窝反了她,瞧你们做的,都是让她变成了杨家里被同情的对象,让她借助了杨乐儿的事生风。杨家这群人,肯定是要和这边这群人分别对待的。”6老头指道。
“爸,分别对待?不是都一伙的吗?”
“不可能是一伙的。杨家这群人说白了是死对头,是丧心病狂,对我们家囡囡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那群人还不是,还有政治脑子。”
耳听爷爷的话正如自己所想的,君爷一脸肃穆,道:“是的,爷爷。”
“这群人要么揭,移交法办,或是找个人到上面告个状,总之这事既是被我们知道了我们不能当做不知道。至于这杨家,移交法办太便宜了他们。”6老头对孙子下一步行动作出了明确的指示方向。
君爷宛如吃了颗定心丸:老人家就是精明,不需出山,都一目了然。
6贺栋听着却觉得有些黑白颠倒:“爸,你说这事究竟是谁主谋?”
严惩的方向是杨家,难道是说杨家才是主谋?
“废话!从始至终想害你侄女的,都是那个丧心病狂的!”
6贺栋被老头子这一吼,感觉是:老头真是很喜欢这个孙女的,不然不会表现出一个急。所以一边被骂,一边倒是高兴。
所以呢,简单来说,部队那事儿是王院长那群人的事,囡囡这事儿从始至终都是杨家是主谋,王院长那派人里面,可能有当初给杨家老头打下手的,因此被迫参与到了当年囡囡失踪的计划里面并不奇怪,到后来他们借此反过来要挟杨家也不奇怪。
对策妙方怎么开,对6老头这个经历过过多风雨的老将来说,只要事情脉络清楚了,知道原因是在哪了,并不难下方子。
一一指导着孙子:“上面那些高层,向来只要不是触犯到太大的动静,睁只眼闭只眼的。想扳倒我的呢,更不会傻到去护着几个自己犯了错的家伙。你以我名义,到你几个爷爷那边一一先去打个招呼,然后私底下处理掉部队里那几个主谋的就行了。杨家的人,现在基本都退出了部队,一口气斩掉他们这些羽翼,彻底断了他们的念头。”
最终,6老头是没法忍住对杨家老太的一抹怨怒:“这老娘,当初我入狱向他们家求助,她怂恿她老头不作为之外,一心想抓我把柄,主意都打到了我孙女身上。”
“爸,这老太婆是——”6贺栋第一次听自己父亲提起这些不为人知的陈年往事,很是稀奇。
“她说是原配死后才嫁进去的,但谁知道原配是怎么死的,我看不惯,多唠叨了几句。”简单一句带过当年可能过于年少轻狂惹下的祸根,6老头接着语重心长的,“可你们别小瞧了这老太婆。她害死人的手段是一流的,野心也是很大的,总想把杨家恢复到那个鼎盛的时期。只不过她现在年纪大了脑袋不好使了,所以现在是除掉她的大好时机。”
另两人点了点头。
君爷奉了命令,立马要去办事。
6老头忽然在他后头说:“前天,我遇到温世轩了。”
“爷爷?”顿脚,回头,眸中深不见底的幽深。
“你别误会,我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只是远远地看了下这个男人。”6老头闭了下眼,眼前似乎能浮现出阳光底下那个穿着拖鞋显得朴素能让人心里揪起一抹动情的男人,“这些人抓了起来,或许能知道他是不是在囡囡的事上撒谎了。”
“但是——”6贺栋慌忙接上一句但是,生怕他们接下来说出把温世轩抓进牢里的主张。
可6老头抬起头是看着孙子,问:“你觉得他可怜吗?”
指的是温世轩。
“不可怜。”
毫不犹豫。
在孙子的眸里寻找着哪怕一点心里的痕迹,6老头低下了头:“行吧。这事我和你爸答应过你,他这个事怎么处置,是由你来决定的。”
“谢谢爷爷。”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老人家的这个肯。
君爷转身而走,步子迈得稳而阔,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爸。”6贺栋见着他的背影想说什么。
6老头摆手,指向棋盘:“你都快输了。”
6贺栋惨叫。
……
部队里的风风雨雨,蔓蔓作为圈外的人并不知道。
直到替老婆收尸,并且看望了下狱中女儿的蒋中海,来到医院和她老公见面的时候。
“我部队里这几天的人事变动很大。幸好你都不在这个部队里了。”蒋中海是言简意赅地拍着义子的臂膀,说,“曾军长,都被叫去问话了。如今上面军委是在讨论提拔或是从其它地方调来新的领导,可能过段日子,我要被调进军部了。”
“义父——”对蒋中海这因祸得福的升迁,蒋衍不知道该不该道恭喜,毕竟家里可是办了白事。
蔓蔓想的是:曾军长?
那个眉心里有痣的男人,特别对她多看几眼的男人。
当然,如果她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当年守在她家门口的护卫,被杨乐儿命令走开了使得杨乐儿计谋得逞,为6家寻找了多年的那个失踪军官。后是通过杨家改名换姓了,再度进入军队混到如今的军长一职,反过来要挟杨家。
这些蔓蔓不会知道,因为只要是没有必要,6家不会让她这个女孩子家知道太多官场的事。
“我老婆,那是意外,办案的人真正调查过了,确实是意外。”蒋中海应是有听上面的人说了自己老婆如果不是意外身亡,要被其它案子牵扯,因此老婆这个死真是自己咎由自取,令他实在无话可说。
“义父,节哀。”蒋衍也只能这样安抚。这件事里最无辜的,属于蒋中海了。
“这是蔓蔓吧?”蒋中海转过头来,望向义子的媳妇。
站在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蒋玥的父亲,可是蔓蔓并不觉得这个男人有让人厌恶的地方,眼睛,一看,澈目,清明。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
听蒋中海说:“我还要谢谢你。让我女儿吃了个教训。我以前想教训她,她妈总是拦着。现在,她终于在不是太晚的情况下接受了个教训。”
像蒋中海如此开明的父亲,蔓蔓算是极少见到,一时找不到话说。
见她拘束着没有说话,蒋中海哈哈两声笑,向她挤了挤眼睛:“你可能不知道,当初你和你老公的结婚申请报告,还是我让人去疏通的,我算是你们的媒人吧。”
蔓蔓眨巴的眼,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老公如此信任这个男人了。
不过,女儿去坐牢,蒋中海心里作为爸爸的这颗心,多少有些戚戚然的,很清楚女儿的问题出在哪里,摇头叹气:“前世欠下的情债。”
蒋衍保持肃然:“希望她出来后,能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
“嗯,我想她倒是能想明白了,只可惜大伟怕是不等她的了。”蒋中海现在最头疼的问题,反倒是女婿。
那个本来什么都不管的女婿,这回却是铁了心的要离婚。
“义父,这种事我帮不上忙。”蒋衍聪明地先抢了一句,明哲保身,当着老婆的面,说什么都得把这趟浑水撇清了。
蒋中海明亮的眼睛笑:义子就这点很博得他喜欢,明人不说暗号。
等蒋中海离开后,蔓蔓小爪子抓了下老公:“你都说不清楚。”
“我有什么隐瞒老婆大人的吗?”蒋衍躲着老婆的小爪子,无辜地问。
“你说,他帮了我们结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说?”一事归一事,蔓蔓想,若是早知道有个人帮了她和老公这么大的忙,早该登门道谢了。
蒋衍偶尔觉得老婆挺斤斤计较的,道:“蔓蔓,他是我义父,他和你提这个事只是开玩笑。”说完,见老婆不吭声,低头在老婆耳畔咬:“生气了?”
蔓蔓的耳根子红了,这些日子不知怎的,和老公亲密一点都很敏感。
笑着揉揉老婆的头,知道老婆没有生气,一块走去看蒋父。
蒋父转了医院后,医生说是要准备开刀。蒋父依然在心里犹豫做不做这个手术。蒋衍要考虑起这事究竟告不告诉家里其他人。手术有风险,如果家里人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让蒋父进了手术室出了意外,他交代不起。
“如果介入手术治疗成功,就不需做开胸外科手术。”
在主治医生与自己老公谈话病人手术风险的时候,蔓蔓坐在外头等,一边是注意起了办公室白板上贴的一张讲课通知。
简单的一张院内聘请院外专家来座讲的通知,主要是讲课人的名字,太熟悉了——姚子业上校。
蔓蔓整个囧:怎么在这里都能见到爷的名字。
甚至能听见一些在医院里学习的女学生叽叽喳喳的:
“听说是个大帅哥。”
“你怎么知道是个帅哥?”
“就是听说的,他上回在协和讲过一次课了。那天,听课的女性男性,都被迷倒了一大半。”
“男女皆杀的?那一定得去听。”
“你以为你想去听就能去听吗?座位有限。教授级别,主治级别,住院级别,进修生,最后才到我们这些实习生。”
蔓蔓突然很想进去听听姚爷讲的什么课,倒不是因为姚爷风姿迷人,而是因为这通知上写的姚爷要讲课的内容,被其他人议论的:
“帅哥不帅哥不清楚,但是,教授想去,至少,我们科里的教授是报了名想去听。他那个讲课内容都是到了国外表了的。”
“说的什么内容?”
“我想,只要是想怀孕的女人,都会想去听听的。说的是孕妇围产期期间孕妇与胎儿各项心脏功能指标的一个变化。你们都知道,胎死的话,指标就是胎心。尤其到了怀孕后期,流产可能性较小,早产,胎死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蔓蔓想:如果听不了,是不是可以策动近来与她关系不错的姚子宝,去偷姚爷的讲课大纲给她瞄瞄。
反正只是讲课内容,不是什么机密。
小算盘打了几下,蔓蔓敲定,为了自己孩子未来的幸福,多方面吸取知识,也是做妈妈应该做的。
老公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时,蔓蔓忙迎上去,问:“怎样?”
“日期是定下来了。爸自己签的手术同意书,尽可能不做开胸手术。”蒋衍头疼地揉揉额角,“今天,我们必须回家了,我先和我姐打个电话,让我姐去告诉我妈这个事。”
离家多天后,这对小夫妻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小窝了。
当然,如果他们知道蒋家在他们避开的这几天,已经因蒋梅与程思全离婚的事闹翻了天的话。
“二姐。”回到家,洗个澡后,蒋衍本想心平气和地与姐姐谈论父亲的病情。
结果二姐那边的话筒骚乱不停。蒋梅只得开了手机,避到阳台与他讲话:“妈今晚又到我家里脾气了。而且说你和爸不知怎的,什么都不管,手机又停机,你再不出现,我都怕她要跑到部队去找你了。”
“你和姐夫离婚的事?”
“是,本来这事我瞒着好好的,你姐夫都被放出来了,我们到民政局办的离婚手续,结果不知道哪个多事的,硬是捅到了妈那里。昨天妈和大哥一家都知道了。大哥和妈昨晚就到我这里闹了。妈,今天是一天都窝在我这唠叨。”蒋梅一边说一边很是头疼。
“妈和大哥都说了些什么?”蒋衍问。
于是蔓蔓看到了握话筒的老公一副打算大打出手行侠仗义卷袖子的神态。
“大哥说的话比较离谱,我想,八成是大嫂教大哥说的,说是我儿子一定得自己养,别指意家里其他人能帮上忙。而且说,人家现在大龄三十好几的都找不到对象,我这种有个小孩的老女人,更别想二婚了。我当场把他骂了——我轮得到你们这种男人养吗?”蒋梅说话行动也是率性的,只要是触及她的底线。
“二姐,我记得你向来赚钱赚的比姐夫多。”蒋衍抹抹鼻子,力挺做科长的姐姐。
蒋梅扬眉:“那是,你大哥赚钱都没有我多,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我。”
“妈呢?”
“妈的担心倒是比较正常,主要是怕东子没有爸爸。”蒋梅叹气声缓缓从线路里传过来。
“东子自己怎么想呢?”
“东子说没有关系。他说他都多少年没有爸爸了。”
程思全很少回家,在东子心里面,这个爸爸,早就有点变成梦里面的人了。
“姐夫是不像话。”卷袖子亮威风的蒋衍脱口而出豪言壮语,“告诉东子,没有爸爸,舅舅当他爸爸。”
小东子应该是在旁边,听见了,立马抢过妈妈的手机说:“舅舅,你算了,你都要有自己的宝宝了,等你能搞得定你自己的孩子,我再考虑你当不当我爸爸。”
蒋衍牙痒痒的:还没威风够呢?先被小侄子将了一军。
蒋母这时候的声音追到了,问:“是阿衍吗?他究竟是和蔓蔓跑哪里了?6家的人都回来了,他们小两口是去哪里玩是不是?”
蒋衍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和蒋母说,与二姐蒋梅道:“二姐,明天你找个地方,我们出来见面。”
听弟弟是有重大新闻,蒋梅慎重地在手机里答应了,回头去应付蒋母。
到第二天,趁着去菜市场,与陪老婆一块出来买菜的弟弟说上了话。
“小东子呢?”弟弟和弟媳都先问小孩。
蒋梅心里头这个乐,道:“我先送了他去上学,才过来的。倒是你,阿衍,怎么没有回学校?”
“二姐。”知道必须说,很是艰涩,“爸他住进了阜外,下周一准备开刀。”
蒋梅脑袋里嗡的一下,手脚木了。
你别说蒋父病是病,但蒋父始终是蒋家的主心骨。蒋梅敢离婚,敢在这件事家里家外都敢作敢为,何尝,若不是有个通情达理开明大义的老父亲在幕后默默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阜外?”蒋梅好不容易找回了一点声音,却是哑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阜外,我听说是个好医院。”
“是。”蒋衍的手搭在二姐的肩上,想给姐姐一点支撑。
“二姐。”暗地里琢磨了会儿后,蔓蔓插上了话,“我想给公公煲点汤,这菜市场你熟悉,你带我去买吧。”
蒋梅一听这话,立马抬起了头,本是沮丧的眼里出了熠熠的神采,一口答应:“行,我带你去!你都想要些什么?”
看老婆搂着姐姐的手,走到了前头,蒋衍不由一笑:老婆就是聪明。
见到自己有能为病中的老父亲效劳的地方,蒋梅自然没有那么灰心丧气了。
姑嫂两人在菜市场里转悠,是第一次两人一块来买菜。蒋衍也是第一次陪老婆来买菜,跟在后头。
蔓蔓知道现在公公在手术前既不能大补也不能清火,要做的是平补滋润,买了一些不凉不热的,温补的,比如淮山炖老鸭。
蒋梅一边看蔓蔓挑菜,一边想起了蔓蔓说的计划:“你说是要开饭馆。”
“喔,是的,昨晚上,我拜托了初夏她妈妈,帮我们物色开铺的地方了。”蔓蔓供认不讳。对她来说,一天自己手里没有收入,都很挠心。现在先拜托谭母把前期工作准备好,等生完孩子,她就可以开工了。
“到时候请保姆带小孩吗?”蒋梅理所当然地问。
“不,我自己带。”蔓蔓也理所当然的,自己的孩子当然要自己带。
“你行吗?”蒋梅问她的声音,吃惊又质疑。
“二姐你当初不是自己带东子的吗?”蔓蔓反问的声音,一样质疑。
“当然不是,我婆婆帮我带了一段时间,后来我妈来帮忙,直到东子能上幼儿园。”
蔓蔓真没想到这个,在她的想象里面,蒋梅就是个女强人,什么都自己一手一包,是她的榜样。
“蔓蔓,带个小孩没有你想的容易。”蒋梅一见她样子,就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笑嘻嘻的,“你先想好了,到时候孩子出生后,准备找谁来帮你带孩子。如果你妈来帮你带,当然,如果她能的话,那能帮你带到几岁你自己都得计划好。毕竟你哥是要结婚,你嫂子这几年也得生孩子的吧。”
蔓蔓一刹那脑袋都大了。
老公在后面这时插上了一句:“没有关系。最多,她全职在家带孩子,我养她。”
“你胡说什么!”蔓蔓向老公瞪眼。
蒋梅对此也不赞成,对弟弟说:“你想让她脱离社会多少年?你这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
蒋衍被两个女人喷了一唾沫口水,悻悻然的:“我怎么是害她了?”
“你不知道很多女人都会得产前产后忧郁症的吗?就是因为脱离了社会,失去了信心,压力又大。”蒋梅道。
“那怎么办?”听是问题这么严重,蒋衍问。
“找个人帮她带小孩啊。”
“到时候雇个保姆吧。”
“不用。”蔓蔓道,其实这点她早就想过了一些,“雇保姆我不放心。”
另两人看着她,都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疑问的。
蔓蔓坚定地说:“我让我爸来帮我带。这样问题都解决了。”
蔓蔓口里的这个爸,当然不是自己工作繁忙都忙不过来的6司令,而是在家里打零工的温世轩。
蒋梅二话不说先向弟弟打个问号:你认为6家能同意吗?
蒋衍想:如果媳妇这话一出,想必君爷哪怕是有了自己的孩子,都会让自己的妈跑过来照顾他媳妇的孩子。
几家人之间肯定有的闹了。
头疼啊。蒋衍拿手拍着额头:或许到了最后,他得回家当奶爸?
“先不说这个孩子谁带的问题。”蒋梅同情弟弟夹在几家人之间这幅头疼的可怜模样,提醒这对小夫妻说,“蔓蔓,你准备好,生产前谁照顾你的问题吗?”
“这——”蔓蔓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我需要有谁照顾吗?”
知道媳妇的构想是,临危之际时,自己拿剪刀剪脐带都没有问题,这不,每天都在床头放专业书籍了。蒋衍忙代之答:“有她妈照顾她。”
“她妈在是好,但是,我指的是备选人。你要想,如果她妈不小心感冒了怎么办?感冒的话是不能接近孕妇的。”蒋梅认认真真地对他们说。
蔓蔓和蒋衍,两个人犹如看外星人看着蒋梅,或是说如看大师一样高瞻蒋梅:这种问题都能想到,只能令他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怎么了?”蒋梅摸摸自己的脸,不觉得这些问题有什么奇怪的。
“我知道二姐是怎么当成女强人了。”蔓蔓感慨。
蒋衍点头:“这个问题,我再和她妈商量。”
“你们要想的,不止是这些问题,东西要先买好,准备好,我一上你们家,就觉得你们家太怪了,人家一知道有宝宝,都在计划婴儿床什么的,你们好像什么都没有计划吧?”蒋梅既然打开了话匣子,趁机教育他们两个,一串串往下说。
蔓蔓和老公低头受训。
他们真没有怎么想产后这些事儿,总觉得挺遥远的事情呢。何况,其实,家里面,宝宝的用品,不需他们想,几个叔伯婶子,都已经赶着往他们家里塞了。
“蔓蔓,你说我是不是该先去学怎么给孩子换尿布?”蒋衍被二姐一串子话说得大汗淋漓,深感他这个当爸爸的是不是有点太吊儿郎当了些,反省道。
蔓蔓汗:她这个当妈的,都没有想到这个,先被老公提出来,她这个当妈的是不是更不尽职了。
------题外话------
想借此向一个小生命默哀。这个小生命我想很多亲应该这两天有听说过了,随车被盗的孩子,两个月大。当初写温奶奶那个事,可能有些亲不明白为什么肥妈非要那样写,其实,肥妈只是在还原一个真实故事罢了。人,其实比动物更残忍。
(*^__^*),谢谢所有亲一路的支持和相随。辅线到此结束,后面都是讲孩子的事了。我知道钻和鲜花都是固定几个亲送的,可能是知道肥妈需要鼓励吧,(*^__^*)至于月票,肥妈不敢求。没有月票,肥妈照样都要每天努力去写的,这点大家请放心。
【128】肚子大起来了
蒋父要做手术的事,终究是告诉给了蒋母和蒋飞他们知道。舒骺豞匫不过,应蒋父要求,是在做手术当天上午临时下的通知。
蒋母、蒋飞以及金美辰,都以最快的度赶到了医院,在蒋父被推进手术室门之前,得以与病人见上一面。之后,几个人都没能来得及说得上一句话,蒋父即被推进门里了。
自然的,蒋母、蒋飞的脾气都到了蒋衍和蒋梅这对姐弟身上。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提前说?”蒋母骂的很大声,也很难听,“你们是不是存心不让我和你们爸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们还是我儿子女儿吗,真是狠心狠毒。”
蒋飞说的话更刺耳了:“是不是爸已经给你们什么好处了?你们怕我和妈分到什么故意不和我们说?”
听到大哥这话,蒋梅翻白眼:有必要吗?蒋父那是清官,平常只那点工资加福利,没有额外收入的。比她蒋梅的存款还少。
古怪的是金美辰,向来嚣张的她,这次安静地躲在了婆婆老公的后面选择了不出声。
蔓蔓也躲着。
这种夫家里自己的矛盾,如果她这个做儿媳的去搀和,只是让老公为难罢了。
“妈,大哥,不管怎样都好,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有什么事等爸出来再说。”蒋衍心平静气的口语之中,却不失戾气,富有压力的眼神,不是随便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不。
这个弟弟本来就可畏,蒋飞想再说什么,却被蒋母拦住。
蒋母现在是第一次担心起老伴如果死了的话自己怎么办。和蒋父怎么吵嘴都好,毕竟人活着。老伴现在随时可能先走了的,她这颗心可都悬了起来。小儿子说的对,一切先都要等老公平平安安出来了再说。
一家人,就此安静了下来。
手术室门口一片死寂似的寂寞,反而让所有人心头更是紧张。
坐在老公身边,蔓蔓能看到老公的手悄然地攥了起来,另一边是蒋梅长长的呼吸声,抬头见着红色的手术灯,甚是刺目。
手伸过去,覆盖在老公的拳头,蓦地,虎钳似的五指反过来把她反抓住,紧紧地交叉。另一只手伸来是将她的小脸拍一拍,一抹笑荡漾在深幽的眼底:“没事儿。”
是真没事儿。
昨晚上,他和老父亲是都谈好了。
别看他吊儿郎当,临危受命是军人的本色。
再说,只要她陪着。
轻柔地扶着她的头,靠到自己肩上。
一个简单的亲密的偎依的动作,却是立马引起了家里其他人的注意。
蒋梅笑而不语,甚有点无奈地要抛白眼。
蒋母看着分外妒忌:想当年,她老公也这般疼惜她。如今,都变了个样。人老珠黄,儿媳篡位,都让她格外地对蔓蔓感冒。
蒋飞和金美辰的脸是通通地一沉。
金美辰刺眼的目光看向蒋飞。
蒋飞装模作样坐了下来,想学弟弟把老婆轻轻搂到怀里,可现怎么学都学不像。
没有感情的动作,怎能装得出来呢?
一个粗糙点的动作,扯到金美辰的头,金美辰一个吃痛,再看看自己老公那凸起的啤酒肚,蒋衍与其截然不同的体格,一个提早福的男人和一个婚后依然保持良好身材的男人,金美辰两只眼充满了红血丝。
是无限委屈,自己当年怎会看走眼呢?
早知道这男人身材会变形,她不会想嫁的。
可事到如今自己的窘境,都轮不到她能后悔了。
靠在墙上的蒋梅,望到对面大哥大嫂头上顶着片乌气沉沉,眉头一皱:这样的婚姻,比离婚还糟糕。
一家人各式各样的心境,伴随手术时间的推移,起伏变化。
等了大概有两个钟头,蒋飞第一个按捺不住了:“是什么医生?可靠吗?”
见老大又要找麻烦,如今的蒋梅可不依了,不让弟弟受欺负,道:“你没有看清楚吗?这里是阜外!阜外,全国最有名的心血管中心。”
老二是在医院工作,是专业,蒋母和蒋飞都反驳不能,悻悻地又收住了声。
蔓蔓在心里吐口气:幸好公公什么事都先想好了,知道家里人刁蛮,跑到阜外求助,不然有的继续闹。
等着,等着,金美辰别扭地扭了扭腰,对老公说:“蒋飞,坐着这个板凳我腰累,怕累着孩子。”
蒋飞一听,立马对其他人说:“我送她先回去吧。这个手术时间太长了,她现在怀着孩子,不适合在这里久等。”
这算什么话?
蒋梅瞪直了眼。
蒋衍一样英眉蹙了蹙,然而,眉角一扬:说实话,这种女人在这里等他爸,他爸还不要呢。
“妈——”蒋飞向蒋母求助。
心里惶惶的蒋母,真担心大儿媳闹起来没完没了,偏偏这大儿媳是有孕的,动不了手,只好摆手:“去吧,快去快回。”
金美辰得了蒋母的特别恩准起了身,一手递给老公蒋飞让扶着,一双眼,是不屑地射到了蔓蔓那头:有你老公疼能怎么样?你都生不出来。能有我这至尊的福利吗?
对这种人的挑衅,蔓蔓才懒得睬。
哼。
金美辰一副等着的眼神,让老公扶着自己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面向她尚没有凸起的肚子,就端得像个皇太后的姿态,躲在妈妈后面的小东子伸出个小脑袋,是拉了个嘲笑的鬼脸。
对此,蒋母可不乐意看见外甥嘲笑内孙,对小东子一黑脸:“怎么现在愈来愈不乖了?这学的谁呢?”接着矛头又指向了女儿:“我叫你不要离婚你偏要,可好了,现在孩子没有了爸,愈是没有分寸了。”
若不是蒋父在手术室里没有出来,仅这事,蒋梅当场与母亲没完。
女儿一脸不甘愿气呼呼的,感觉这女儿也愈来愈不像话了,蒋母咬着牙齿碎碎念:都不知道和谁学的?都是谁来了自己家后才出的这么多事?以前都风平浪静的,能有这么多事吗?看来,找哪天,得去雍和宫请柱香。
指桑骂槐。
担心老公腾地起来,这公公在手术室里呢,蔓蔓忙在老公的手上先安抚两下。
蒋衍深深地吸口气。
“妈没法为难我的。”蔓蔓贴在老公耳边说。
确实,蒋母唯有能在嘴头上骂骂,倒真不能对她蔓蔓怎样。
而且,他们愈是平静,蒋母这心里愈别扭,她骂是想让他们暴跳如雷,是想让他们起来和自己对骂,让众人围观好做戏,现在,却都是踢在了一块不痛不痒的铁板。倒真是把自己给气死了。
幸好,这手术灯三个钟头后是熄灭了下来。
出来的医生说,手术过程里虽有一点小波折,但总体顺利,病人平安。
众人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尤其是蒋母,捂着心窝口,蒋父的病床推出来时,手伸过去直抓住蒋父的手,激动时,对着老公喊:“我们不吵架了,我承认都是我错,好不好?”
一句话,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当晚,蒋母谁都不让陪,就她自己在病房里侍候老公。之后,蒋父住院期间,都是由蒋母一人随伴在旁。
蒋飞见着可不高兴了,悄声对母亲说:“妈,你现在都不到我们家里照顾美辰了,美辰怎么办?”
蒋母猛地一个狠瞪眼射到他头上:“你这没良心的?没看见你爸病着吗?你爸有你媳妇重要吗?你还好意思说,上回她都没有陪完你爸做完手术就走了。”
突然被母亲骂了个狗血淋头,蒋飞先是一愣,继而提醒:“妈,美辰走不是你允许的吗?而且,您要想想您的孙子——”
蒋母再一个瞪眼:“没有你爸,能有你?能有你孩子?”
说得好像是,在蒋母心里面,孩子再重要,都没有老伴的生死重要。
蒋飞不明白一向把孙子视为天的蒋母,怎么会骤然变了态度,灰溜溜地走了。
而对蒋衍和蒋梅来说,蒋母愿意回来照顾蒋父,宗归是好事。有人照顾,蒋父自然是好得快一些,不到一周,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当然,众人没有猜到的是,蒋母其实心里怀的另一个小算盘,如果照顾金美辰,她没法在单位请到假,如果照顾自己老公,她有机会请到假了。自从君爷打了她的小报告让她回单位工作,而且让她跑腿不让她做闲职,可累死她了。
转眼到了七月份各学校学生开始放暑假。小东子可以天天在家里陪疗养身体的爷爷。有小外甥每天逗自己乐乎,心情好,蒋父身体康复的度自然比之前还要更快。天天在小院子里带小外甥打起了太极拳。
京城里如今是热浪滚滚,要是古代的皇家,这时候已经是迁到避暑山庄避暑去了。
蔓蔓这个南方人,感觉北方这个热,倒也没有南方热得可怕,承受得住。而且,她这个准妈妈,终于到摸到自己的肚子似乎大了起来,有点孕妇的模样了。
对着镜子,摸到微微隆起的肚皮,一点一点地摸,指尖先是不敢确定,微颤着,直到摸着是实在的,轻轻地吁一口气。
自从怀孕后,穿的都是宽松的衣物和软布鞋,然而,今天把裤子往腰间拉时,明显感到一点害怕,害怕伤到孩子。是不是她这个做妈妈的太敏感了些?
梳了下头后,听到门口弟弟来叫:“姐,你好了没有?我先下去开车。”
高考后如愿保送大学的弟弟6欢,整个暑假没事做,本是想去哪里旅游,却在家里大人游说下,放弃了出外游玩的大好时机,专程来给她这个姐姐当柴可夫司机,送她外出归来,包括像今天这样送她去医院做产检。
蔓蔓本觉得有点小题大做,可弟弟说了要在她这里蹭一点额外收支,她总不能毁了弟弟这美好梦想吧。
“十分钟内我下去。”应声后,是不敢让弟弟久等,拎个包下了门。
楼梯她是扶着扶手慢慢一步步下,如果后面有人追来她情愿让给别人先过去。因之前一次先兆流产的征兆,已把她吓破了胆,再也不敢尝试第二次了。一个人的时候尤其小心。
楼下弟弟开来她老公的甲壳虫,车窗先降下通风,车内不敢开空调怕她感冒。弟弟比她更小心,生怕担负不起相关责任。
“姐,妈给弄了那个滋阴清火的蜂蜜水,装在保温瓶里了。”在出前,弟弟先递给她水让她喝一口。
蔓蔓深感,自己现在真如老公说的是玻璃,享受着至尊的待遇。
甲壳虫刚出,手提袋里的手机响了,是二姐蒋梅打来的,问她今天是不是要去做产检,要不要他们一块陪着去。
今天的产检日子比较重要,因为要去做第一次胎儿的b。
蔓蔓想保持自然一些,做妈妈的底气应该大一些,气定丹田:“不用了,二姐。有我弟弟陪着我。”
这样的话,让蒋梅倒不好勉强跟着去,只交代她,回来后记得打个电话来告知情况,最终强调:“爸很关心。”
蒋父一直认为,自己能撑过这场手术,不是因为挂心蒋母,是因为蔓蔓小媳妇向他保证的,要给他平安生个孙子或是孙女给他看。至于大儿媳妇金美辰的肚皮能生出什么,他不指望。
蔓蔓在电话里保证回去一定向公公做汇报,回头挂了手机,见开车的弟弟嬉皮笑脸地戏侃她说:
“姐,你现在是周身繁忙的大总理了,每天要应付各种各样的问话。”
弟弟说的这话有几分道理。知道她怀孕打给她的电话,十有**都是要问起孩子问题的。
这不,她这每天在努力啃专业书籍弥补准妈妈知识的空缺,紧接想起了她让宝儿去偷他哥的那份讲课稿不知道到手没有,问:“宝儿呢?”
“他——”悠悠一声,6欢似有些不情不愿地答,“一放假,泡妞去了吧。”
想起林佳静,是之前打电话给她过,说是要回老家一趟探亲,蔓蔓讶:“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他和他妈打过了招呼,说是要和同学一块去玩,不回家几天。”6欢撇着嘴,嘴里咕哝着见色忘友。
姚子宝做事,既不像自己哥哥姚爷,也不像一块长大的兄弟6欢,反正,是6家姚家两家中行为最怪异的一个。
若个独行侠的姚子宝,却让蔓蔓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触:实际上,她和姚子宝谈起话来,比和自己哥哥弟弟说话轻松,因为姚子宝能理解她的想法。
若姚子宝真是追林佳静追到她家乡去了,林文才知道了会怎么想。
蔓蔓揉着没有舒展的月儿眉:小姑丈再开明,恐怕这事儿——
甲壳虫过了红绿灯路口后,拐进了一家部队的医院。方敏近来被调到了这家医院里担任门诊工作,就此她这个病号随医生迁到了这里来。
到了医院门口,远远眺望到谭母陪着初夏站在人流当中,踮起了脚尖正向他们的车招手。
停了车,蔓蔓在弟弟陪伴下向她们走去。
“蔓蔓,这位是——”谭母和初夏,乍看到她身旁年轻帅气的小伙子,都深感疑问。
“我是她弟弟。”没等蔓蔓答,6欢抢着先介绍了自己与蔓蔓的关系。
“弟弟?”谭母问。
6欢不满地瞥向没向外人解释清楚的姐姐,答谭母:“若假包换的亲弟弟。”
蔓蔓忙补充说明:“6欢。”
君爷的弟弟。
初夏则想了起来,似乎与这6家二少有过一面之缘。反正,印象不怎的。
6欢像君爷,桀骜的眉宇,冷峭的眉梢眼角,气势凌人的姿态,望上去即是一人中翘楚,压根不像站在人群里面马上被人海淹没的蔓蔓。
在初夏看起来,6欢是君爷如假包换的弟弟,但不像是蔓蔓若假包换的弟弟。
当谭母客套地赞一句:看起来是学生,是在哪里上学时?
“北航。”
小伙子轻描淡写两个字,令谭母和初夏一起瞪了瞪眼。
要知道,现在高校尚未放录取通知单呢,这孩子哪里来这么大的底气。
“他,保送生。”蔓蔓极其尴尬地在弟弟后面继续做补充说明工作。
额。
谭母和初夏头上一抹黑线。
这孩子,如君爷一样的神气从哪里来,她们总算是明白了。
拉着死党的手走进医院里头,初夏挺是担心像是弱不禁风的死党:“你确信这孩子没有像君爷在家里一起欺压你?”
“他哪能?他是个孩子呢,虽然跆拳道拿了黑带。”蔓蔓前话不搭后话地说,“这不,家里让他来给我当保镖,锻炼锻炼。”
黑带!初夏头上再一抹黑线。
一个君爷,再加上一个跆拳道黑带,她这个女拼命三郎,是不是又得后退一步了。
说回来,蔓蔓提醒:“你病历都带齐了吗?”
初夏怀孕期间,近来出了点小麻烦,所以经蔓蔓介绍,转到了方敏这里来看看。这是她第一次到方敏这里来看病,要把病历和以前的检查报告都带全了。
“你说这医生行吗?”初夏摸着胸口,女拼命三郎,也有不安的时候。
“我想应该没有问题吧。我哥介绍的。”蔓蔓举出两个爷。
两爷的威信挺大,初夏饶是不喜欢,都得承认这点。
让方敏看诊的人挺多,一排子,坐在门外的候诊凳上。一个个都是孕妇,有和她们一样两三个月的,有七八个月要临产的。不像是在其它医院蔓蔓她们见到的门诊,在方敏这里看的,大都是真有毛病的。
有个孕妇那两只脚,肿得像粗大的象腿似的,薄薄透明的皮肤,随时会破裂似的。初夏看着都害怕:“你说这人是怎么了?”
谭母比较有经验,答女儿:“可能是妊娠高血压。”
“会怎么样?”初夏问。
谭母对太专业的问题,当然答不上来。
初夏这次的麻烦,就在于尿液检查有些问题。听到旁边水肿的孕妇说自己尿液也有问题,初夏的神经都绷紧了。
方敏看病是很慢的,眼看都等了一个钟头,进去出来的人,才两个。排在她们前面的有一溜,十几个。
蔓蔓想,自己慢点看,没有关系,但初夏可等不起,于是打起了走后门的主意。第一次使用人情特权,蔓蔓这心里也不安。
好在谭母陪她,说:“我陪你一块拿病历先去问问那医生,反正不是非要马上看。”
蔓蔓和谭母走到诊室门口,游说护士老半天,没效果。蔓蔓毫无办法之下,正要使出杀手锏,直拨方敏的电话。哪知道,走廊里现在走来的一行人,乍惊之下,她当即往谭母身后一躲。
在板凳上坐着的初夏,一样连忙举起本书,遮住自己的脸。
这走过来的不是别人,是死党的极品婆婆。
蒋母她认得,所以,蒋母小心陪着的那年轻孕妇,不用想,都知道是死党那个极品大嫂金美辰了。
蒋母陪金美辰来做什么?
不会是来方敏这里看病的吧?
蔓蔓脑子里警铃大作。
蔓蔓还真猜对了。金美辰看的那个方医生,在看到金美辰的尿液里检查出了量的尿蛋白,马上又把手上的烫手山芋推给其她医生看了。
“这位同事,和我一样姓方,是部队的,不瞒你们说,她是我的远房堂妹,看孕产妇的医术,顶呱呱,在部队里数一数二的。别人让她看病,得排着队都排不到的。但没有关系,我这里给你开封介绍信,你直接去找她,她总得卖我这个亲戚的面子。”方医生如此对金美辰、蒋母说了一番,极力赞美方敏的医术,直把方敏夸上了天,好把手中这烫手山芋扔出去。
金美辰,在怀孕早期就出现了量的尿蛋白,接下来出现妊娠高血压的趋势肯定十分严重。方医生不敢接这个手,刚好推给堂妹。
当然,推卸责任的时候,她可不能说是自己不想接病人,而是委婉地对金美辰和蒋母说:“主要是,因为我下来要出差,时时不在医院,要是病人再出现什么问题,我不在场能及时处理,就会很麻烦了。”
金美辰和蒋母,却不知道方医生肚子里的计划,只想着这方医生把方敏夸得像神一样,能高攀到一个更好的医生,她们求之不得。
就这样,拿着方医生开好的介绍信,蒋母带着金美辰,来找方敏了。
金美辰、蒋母,两个庞大的身影经过自己面前,初夏砰砰的心跳都要从口里跳了出来。
蔓蔓躲到了十几米远的地方,谭母甚是吃惊她们两人的动作,但是聪明地没有贸然出声去问。
眼见,金美辰在蒋母的陪同下,大摇大摆地插队来到了检查室门口。
“我们是方医生的朋友。”蒋母向护士递出了那封含金量极高的介绍信。
护士迟疑着接过后,进了诊室去请示方敏。
这一阵工夫没事的时候,蒋母和金美辰无聊地四望起来。
初夏猫着腰,是要把整个身藏到板凳下面。蔓蔓躲进了公共厕所。谭母镇定地站在中间,挡住了金美辰和蒋母的视线。
过会儿,护士出来,让她们进去。
排队等待的病人们,都是一片嘘声。金美辰和蒋母,洋洋得意的,进了门。
眼看起了这么大病故,初夏如游击队员,趁这个时机溜去和谭母、死党汇合。三个人,先是下了半截楼梯。
“怎么回事?”谭母问她们两个。
“妈,是蔓蔓的婆婆和大嫂。”初夏猛捂着胸口喘气。
谭母忙给女儿顺气,很是不解:“蔓蔓的婆婆和大嫂,很可怕吗?”
“我告诉你,上回,就这两人,尤其是那个阴险的大嫂,让人假装蔓蔓去做流产,把蔓蔓告上了。”初夏握住母亲的手使力地说,“所以,这回,蔓蔓怀孕的事,说什么都不能让这群人知道,不然,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其它事来。”
谭母惊讶:有这种事?可是蔓蔓将来肚子大了,瞒不住的。
初夏道:“能瞒一阵都是一阵。”
“她们为什么针对蔓蔓?”谭母不明白的是,即使家里矛盾,没有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吧。
“天知道。”初夏翻白眼,“那个极品大嫂,说是要生儿子,若生不出儿子,我还真怕她会把医院给告了,说她明明生的是儿子,医院把她儿子变成了女儿。”
谭母听竟是这般无理取闹到无法无天的人,囧。
蔓蔓坐在楼梯上,倒是有点对不起死党,因为自己的事,说:“这样,我和方医生另约个时间。”
“蔓蔓,你别往心里去,既然是这样,我们都先回去吧,躲着这群惹祸的人。”谭母通情达理地对她们两个说。
三个人下楼时,蔓蔓想到了给去给她们买水的弟弟打电话,让6欢别上楼找她们了,直接去开车。
“姐,你说什么?不看了?看完了?”接到她的电话,6欢刚从外头的小卖部买完东西,怀里抱了三瓶矿泉水,一手拿着手机惊讶地嚷嚷,“是看完了吗?我走出来不就十分钟?你和你朋友就都看完了?这太神了吧。这医生怎么看病的?哥介绍的医生也不能是这样的。”
说到曹操。
6欢在快走到医院门口时,刹住了脚。
大哥的车,正停在医院大门。
“欢儿?”听手机对面没声,蔓蔓担心弟弟出什么事,急问。
“姐,如果我说我们哥来了,你说怎么办?”
蔓蔓眨眨眼:“不可能!他不是没空让你来送我吗?”
君爷是没空陪她亲自做检查,但不代表他不到这里来亲自检查妹妹的第一次b报告。
“完了。姐,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哥他看见我了。”6欢如蔫了的气球,见着下车的君爷,鹰一般的眸子第一眼即扫到了自己。
“哥。”他悻悻地走了上去。
“欢儿,你下来买水?”从另一边车门下来的姚爷,看到他怀里抱的几瓶水,笑,“你这是知道我们要来?买这么多?”
两个爷不知道妹妹把初夏介绍给了方敏看。
6欢听出了其中的蹊跷,脑袋瞬间大了。
弟弟脸上,那副丰富多彩的表情变化,让两个爷犀利的眼里充满了耐人寻味。
“你姐呢?”君爷厉色问。
他这是琢磨好时间过来的,知道方敏这里肯定人多,但是方敏绝对会给他妹妹开后门,所以,他想,这个时间段,怎么说,蔓蔓都应该是做好全部检查了。
6欢哪知道大哥肚子里那些蛔虫,说:“等了一个多小时,刚姐打了电话说,是看完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姚爷夸张地拍自己的表,狭长的美睐夹起条缝夸张地问。
方敏敢不卖他们的面子?
6欢啧:“这,这——”吭不出下个字了。
同时,蔓蔓是从楼梯的窗口探出头,真是如弟弟所说的那样,真见到楼下停着的那辆是大哥的车。
“有戏看了。”初夏轻飘飘叹出一句。
两个爷,可会是怕了蒋母和金美辰的人!
蔓蔓头大,只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先埋一阵。
可她来不及把自己脑袋找个地方藏起来,两个爷以狙击手的直觉,往上一抬头,马上锁定了目标——正中。
“姐?”6欢同是很吃惊。姐姐居然没有坐电梯,从楼梯下来的。
心知肯定是出问题了。
蔓蔓看见,她大哥一脸乌色地头一个冲进门里头,是直奔她这里来了。
看死党拿手盖住脸,初夏问:“被现了?”
蔓蔓点点头。
然后,不到一分钟,堪比喷射飞机的爷冲到了她们面前。
“嗨。”有老公的救命之恩在前头,初夏举起手,向爷们主动地示意下。
谭母不客气地打下女儿的手,对两爷是毕恭毕敬:“许久没有见面了,6先生,姚先生。”
“你们陪蔓蔓来的?”姚爷比较客气,温和地先探个路,探明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的原因。
“嗯——算是吧。”谭母犹犹豫豫地答着。
蔓蔓想是瞒不过,反正这事不是坏事,道:“初夏近期一次检查结果出了点毛病,我和方医生在电话里说过,说可以带她过来这里看看。”
想都知道,方敏愿意私下接受初夏,是想卖蔓蔓一个面子。
这个,做哥的,没有理由去阻止。问题是,怎么都站在这里?
“看完了吗?”冷声,扫到了谭母手里拿到的袋子,套在检查报告的白色塑料袋上面印的,还是别家医院的名字。
这个,就别提了。蔓蔓她们三人,表情比6欢更丰富。
“没看?!”第二句,爆了点质问。
相比一个冷面阎王的当面拷问,姚爷采取的方式是,偷偷打电话先给方敏探究竟,斩断这伙人想撒谎瞒混过关的可能性。
“蔓蔓?没有到我这啊?”方敏在电话对面叫,“我一直在等她电话,还觉得奇怪呢,她怎么到这时候都没有来,是不是想改时间了。”
姚爷听完,批判蔓蔓了:“囡囡,她一直在等你电话。你可以先打个电话给她,为什么不打呢?”
她想打,真是想走后门了,可是后面杀出了个程咬金。这不急着撤。
真心害怕被他们两人直接拉着重新上楼杀到方敏那里,然后和蒋母金美辰来个面对面。
思来想去,决定把实话吐了,免得引起更大的麻烦:“遇到不该遇到的人了。”
“谁?”
初夏知道蔓蔓压根不想提这两个极品的名,说:“她婆婆和大嫂。”
两个爷一阵默,看起来从长远角度来看,并不是不赞成她这会儿撤。
“我看这样吧。要么改时间,要么我们直接带她到b室那里插个队。反正按照方敏的安排,她今天主要是来做b的。”姚爷提议。
这份提案获得了君爷的肯。
蔓蔓被大哥冷冷的目光在后背押着,押去了b室。
初夏和谭母在一行人后头走,走到半路,接到了老公杜宇的电话。
“喂,初夏,你看完了吗?还在医院吗?”
“在医院里头,等着呢。”初夏说。
“这样,刚好,我和阿衍快到医院门口了。你们在哪个地方?”
初夏忙捂住手机,看着前面的蔓蔓刚好进了b室,这爷的特权通道,开的就是快,对老公说:“在b室。对了,蒋大少怎么会来?我听蔓蔓说她老公没放假。”
“特别请了几个钟头,说是媳妇今天做b,做爸爸的当然要第一次亲眼看看自己孩子什么样子。”杜宇的口气里带着一种得瑟,因为告诉蒋大少有这个爸爸福利可以享受的,正是他。
初夏可以理解老公的心情,上回,老公陪着自己去第一次做b,当医生指着那个仪器上面初具人性的小影子对老公说是他们的宝宝时,老公比她的泪腺更达,两条鼻涕加眼泪一块掉了。
蒋衍听杜宇说了这事后,当然无比幻想起了这个感觉。
初夏挂了电话后,才想起,忘了和老公提蒋母金美辰在这里的事了。
躺在床上,蔓蔓感觉着一抹冰凉的液体涂抹在肚皮上,有点担心地问:“这个不会吸收进去伤害到宝宝吧?”
“不会的。”给她做检查的女医生笑着说,为了安抚她,还引诱她说,“第一次做这检查吧,你可以亲眼看看宝宝的影子。”
蔓蔓眨巴个眼,心口里扑通扑通跳:自己宝宝长什么样子的?
【129】五个?
有点压力的触头在肚皮上移动了一阵,蔓蔓紧接听到女医生轻轻地哦了声。舒骺豞匫
“怎么回事?”蔓蔓紧张。
紧张好奇的不知是她,来探热闹的6欢一个头趁人不备伸了过去,替她望着那仪器的检查屏幕。又由于不是专业人士,看得不是很明白,却依着点小聪明,脑袋左右晃动,想寻人打听。头刚一转,碰到大哥那双冰寒的眸子。来不及缩起脖子,脖子后面被小猫儿一样被大哥捏起。
“再捣乱,出去!”低低的斥喝,十足的力道,无比的威严。
6欢瘪起别扭的嘴:“我只不过是看不明白,她说的是不是两个?”
比起爷的严肃,女医生表现得通情达理多了,微笑地扶了一下眼镜,道:“是,是两个,是双胞胎。恭喜了。”
双胞胎,这个惊人的喜讯,令室内室外都一片热烈起来的气氛。
现在国家有政策,如果能一胎生两个孩子,不多不少,刚好两个,是多少夫妻梦寐以求的事情。当然双胞胎不能叫稀罕,但也足以羡慕煞一般的人了。
谭母率先高兴地说:“蔓蔓好福气,两个,以后不用愁养老的事了。”
初夏听母亲这么说,故意瞅瞅自己的肚子,佯怒道:“妈,你这么说,是指我这只怀一个的,有问题了?”
“不,当然不是。”谭母笑呵呵地把女儿搂在怀里,“双胞胎是好,可风险比一胎多,我情愿我女儿平平安安的。”
初夏也是真心替死党高兴的,告诉母亲秘密:“妈,我和蔓蔓都商量好了。她生男,我生女,或是她生女,我生男,我们的孩子结娃娃亲。现在可好了,她有两个,肯定结的成娃娃亲。”
谭母那个囧,提醒女儿:“如果她生的是两个儿子或是两个女儿呢,你只有一个孩子,岂不是让蔓蔓的两个孩子之间打起架。”
初夏一愣,继而吃吃吃笑起来:这么说,她这一个孩子真是宝贝了。
室内,6欢刚想欢呼:姐姐万岁。却见两个哥的脸色不是很好。
有人喜有人愁,来形容蔓蔓这会儿中双胞胎的消息,一点都没有错。
在旁人看来,双胞胎自然是很好的事情。可在两爷心里,有熊猫血对安眠药又是过敏的蔓蔓,怀双胞胎,无疑是在原先生产的危险上再加一层。固然,两爷在此之前多少已是有些心理准备,然这个消息,仍是让他们,重重地无意之中喘了口气。
“把报告全部打出来,我今天要带走。”姚爷眉儿一凝,嘱咐操控仪器的女医生。
后者向他点了点头。
蔓蔓自然能感受到在室内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不是很协调的气氛,令她隐隐之中感到不安。
双胞胎对她来说意味什么,她一时心里真没有主意,因为从来没有想过会怀两个孩子,不由地,就此想起当初小东子问她的话:舅妈,你以后两个孩子怎么办?
想到自己那时候随口便答:一条绳子拴一个孩子。
莫非,自己以后照顾不来,真是需要得拿绳子遛狗似的。
想到这,这做妈妈的,不由自主,自个儿被自个儿的话逗乐了。
“姐,高兴吧?”6欢见她嘴边都显出了两个小漩涡,笑嘻嘻道。
蔓蔓点点头:“不管一个,两个,我都高兴,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
女医生听到这告诉她:“第一次检查,两个胎儿都育正常。但平时,你的医生叮嘱你要注意防备的事情,你自己还是需要多注意。三个月的胎儿,还未完全育成熟。”
蔓蔓赶忙应着。
做完了检查,一个护士拿纸巾帮她擦掉肚皮上做检查需要用到的导体液体,扶她起来。她在床边坐了会儿整理衣服,心里边,开始琢磨怎么告诉老公了。
所以,她并不知道老公此刻已是杀到了医院里头。
蒋大少在杜宇的陪同下,咚咚咚,跑到医院门口,先是寻找b室的牌子。问了个护士后,跑到二楼,经过二楼收费窗口,蒋衍冲的快,没细瞧,倒是杜宇多心,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影往他袖子一拉。
“杜大哥?”回头望过去,见到了人群里面蒋母赫然的影子,嚓,刹住的脚在一个急刹车后,反而猛地加,找到地方避起来。
蒋母,金美辰,两个人在人群里面,都是不难认的,因为一直端的那高姿态。
不知金美辰与6家关系的缘故,方敏并无意外地接下了堂姐希望她可以收下的麻烦病人。虽然,方敏和这个堂姐关系不怎的,但是,只要是病人,方敏认为自己是医生,不会推辞。见金美辰的孕期差不多了,开了张检查单,让金美辰来做第一次b。
b室这边人多,不像方敏那边有人开了介绍信可以免费插队,蒋母让儿媳歇在外头以免被人撞倒,自己挤进人群里头,挤了半天,没能挤进去,被人推了出来说她插队,她这心里头可就急了。好不容易找到个护士,想私下里弄个红包塞进对方手里搞特殊,结果人家压根不收。
该死的~蒋母骂。
好在,蒋飞听到她电话,说是能照孩子b了,火箭式地冲过来,帮她们排队缴费。
见到大哥一家齐全了,蒋衍想着这事儿可不能拖,让杜宇给媳妇打电话问清楚哪个诊室。
杜宇在电话里则和老婆唠叨起:“你知不知道蔓蔓她婆婆到医院的事?”
“别提了。”初夏听老公主动提起,话匣子打开,一肚子牢骚都了出来,“我和蔓蔓本是快要进去看了的,被她婆婆不知搞到什么关系插了队,要不是中途遇到两个爷,这会儿蔓蔓连做b都不可能,直接要打道回府的。”
“这么说?”
“我们躲着。”
杜宇捂住手机,向蒋大少报告:“他们都躲着呢。”
躲着好。
蒋衍不是怕了母亲和大哥一家,是不想搞事,媳妇现在怀孕最主要是安静。
问清楚地方,直接过去。来到诊室门口,杜宇看到岳母也在,忙介绍:“这是蔓蔓的老公。”
初次见到传闻中鼎鼎大名的蒋大少,谭母的眼睛一亮:这孩子,英俊,潇洒,绿色军装挂在身上是一表人才,像是一道阳光似的,长得或许没有两个爷出色,却有一双清澈透亮的好眼睛,绝对是一个可以令人感到安心的孩子。
“蔓蔓有福气。”谭母羡慕地说。
蒋衍抱赧。
杜宇在旁边挠挠头。
“哈哈。”谭母笑起来,拽女儿的手说,“你看,蔓蔓说她整天嫁不出去,这不到了最后找到了一个最好的老公了。”
“是啊,都把我妒忌死了。”初夏半嗔着说。
杜宇呵呵呵,忽然对老婆一句反问:“怎么,我就不好了?”
“好不好也没有办法,谁让我是你的人了。”初夏佯装着无可奈何地叹气。
杜宇忙走过去,把老婆搂一搂。
腻歪。
谭母对这女婿不是不满意,长得不帅,但终究是自己女儿选的而且对女儿这么多年来的用心她都能见到,只是那边的婆家。不过,像蔓蔓,嫁的这蒋家,貌似也是一样。
蒋衍可急着是想问老婆怎么样了,问谭母:“阿姨,蔓蔓呢?”
“在里面。”谭母这才想到了大喜讯,神秘兮兮地向他爆料,“蔓蔓她最有福气的是,给你都怀上了双胞胎。”
双胞胎。
老婆居然给他怀上了双胞胎!
蒋衍的感觉是,天上突然掉了两个娃娃似的馅饼,接连砸到了头顶上,让他一阵眩晕。
“怎么,你不高兴?”谭母惊讶地看着他像是被砸木了的脑袋和身子。
“高兴,当然高兴。”蒋衍一边嘴里嚼着,一边在努力消化这个信息。
双胞胎,家里要突然增加两个人口,做爸爸的不像精打细算的做妈妈的,蔓蔓小媳妇第一时间想的是储蓄款够不够养两个。蒋大少第一时间想的是,两个孩子的话,他一只手能抱起一个吗?只有同时一只手抱一个,才能两个孩子都哭的时候,两个都抱起来哄。
高难度动作。
比让他完成高负荷野外训练都要困难。
“不进去看蔓蔓?”谭母提醒他。
蒋大少是必须先想好了对媳妇说的第一句恭喜词,才敢走进去。
心头惴惴,做两个孩子的爸,压力比一个孩子的爸要重。
咔咔,敲了两下门。
6欢给他开的门,乍见是他,吓一跳:“姐夫,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想着是打电话,还是把老公叫回来在家里摆烛光晚餐的蔓蔓,忽然听到弟弟叫一句姐夫,脑子骤然一片空白。
这个感觉,比当初被他求婚的时候,要更兴奋。
手指尖,扭着胸前的纽扣,都要一颗颗被用力的指节给扭断了似的。
微低的下巴颌,像是能贴到突突突的心跳口。
6欢识趣地马上让开了位置。
高大的影子笼罩住了她,炙热的目光,在她头顶像太阳一样燃烧着,把她全身都燃了起来。
她猛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眼眶是一热,月牙儿眼如芽儿一般舒展。
他呼吸一个吃紧,是望进了她月儿似的眼睛里。
一时间,空气凝住了,他们只是互相望着,笑吟吟地望着,从彼此的眼中分享共同的喜悦,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只要看着,什么都明白了。
6欢看着姐姐姐夫这个样子,都不好意思起来了,躲到了一边上。姐夫疼姐姐,这谁都知道。但是,依然让他没有想到,姐夫和姐姐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姐夫和姐姐认识,不到半年吧。相比之下,他哥和白露姐,都认识若干年了,一直那个不冷不热的样。
两个榜样,他都不知道学谁。
不小心望到那边的冷面阎王。君爷一如既往的冷,似乎得知妹妹得双胞胎,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双手抱胸,一只手指甚至是撑在眉头中间不断地拧着条绳子似的,上链条似的,绞得紧紧的。
姚子业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检查报告纸从彩色喷墨打印机里吐出来,一脸也是没有轻松。
“欢儿。”君爷叫。
“哎。”看两个大哥看出神的6欢乍一跳。
“你慌慌张张做什么?”不满的冷眼先是一记。
6欢忙端正身姿:“哥有事请吩咐。”
“送你姐先回去。你姐夫应该是请假出来的,要回去的。”君爷给弟弟下达了命令。
“那哥你和姚大哥呢?”6欢想着好像哪里不妥,“而且姐没有去让方医生看呢。”
“我和你姚大哥在这里还有点事要办。”君爷捉着眉,自然是把弟弟想的都想到了,“告诉你姐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再安排检查,我们会有安排的。现在可以回去多休息了。”
6欢想的是,大概大哥,还是挺担心被蒋母那家子知道这些事情无端生事,才让妹妹早点走。
同样的,蒋衍和蔓蔓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蒋衍听大舅子说可以走了,立马扶起媳妇,有什么话回家再说,这里现在还是敌我的战场。
“你看见她们了?”蔓蔓可以说是对老公的行动思想了如指掌。
“我来的时候,我哥站在二楼的缴费窗口排队帮她们缴费了,看起来她们是要到b室做检查。”事态紧迫,犹如空降兵突然降临警报拉起。
蔓蔓和老公一样想法,能躲则躲,对这群不仅不讲理而且喜欢搞手段的瘟神。当然,如果到了时间躲不了了,她和老公也不怕。
一行人,包括初夏一家,是顺着楼后的小楼梯下去了。
这边蔓蔓他们如游击队溜下去了,后脚,那头,由蒋飞带队,带着媳妇和妈朝b室来了。
一排子b室,有六个左右,可是做妇科检查的,才两个。毕竟这里是综合医院不是妇产科专科医院。
每个b室外头都排起了长龙,看起来没有比缴费窗口轻松。
蒋飞他们不甘心,一直走,是走到最末的一个,好像没有人排队,但是门半掩里面好像是有医生的。
“进去试试。”走来走去早已累了的金美辰,指示老公闯。
蒋母倒是有点担心,知道这样的地方,一般大概是什么特权人物的绿色通道,比如一台闲置的机器,突然某领导来了,在这里可以不用领导排队直接帮领导做检查。
“你不是少校吗?”金美辰指着老公肩头上的军衔,可以吓唬下人。
蒋飞当然没有傻到以为自己的少校军衔可以吓唬人,但是,诚意地去探个路,或许拍下哪个领导的马屁,倒是或许能争取到个机会。
他走了上前,静悄悄地推开了门,满面的讪笑,正想朝着哪个医生或是领导吹嘘,嘴巴都圆好了。
一记冷目不期然地扫过来,雷霆四射。
轰,他脑子冒烟了。
“怎么了?”见老公堵在门口不动,金美辰不高兴地挤进去。在见到室内是哪个当家后,她轰,脑子一样冒烟了。
蒋母看他们两个傻站着,还以为他们俩是齐齐挨子弹了,忙把他们两人都推开:说是想打探情况,结果都变成个傻b的,对医生或是领导说两句好听的话都不会吗。
“我说,医生,长,同志——”随着先几个没有大脑的拍马屁词汇吐出口后,蒋母的头慢慢转过脸,瞳孔里浮现出那记寒冰彻骨的冷目,于是立马想到了上回被教训不仅如此且回单位的苦痛经历,现在她甚至是借着照顾蒋父的名义偷偷请的假。
两只手捂住脸,想当做对方没看见她。
“蒋夫人,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君爷代替她望了下墙上的钟,指针指向十点半,离机关下班时间尚早。
“我,我——”蒋母往下挪的手捂到胸口,“今天不太舒服,提前请了假到医院看看。”
“哪里不舒服?”
“心口这地方。”蒋母可不会以为君爷这问话是关心她,一句一句再小心不过地答。
“让你来做检查?”
“是。”
“什么检查?”
蒋母好歹是检查过身体的,临时胡掐有模有样:“我做心电图的,好像走错了地方。都怪我儿子,找错了地方。”
“是是。”蒋飞被蒋母底下的手掐了把大腿后,回过神来帮腔,“都怪我,走错了地方。”
“检查单呢?”哪知道君爷再伸出只手,也有模有样的,“我对这里还算熟悉,看是哪个医生开的,或许能帮上点忙,告诉你们往哪里走。”
她能从哪里变出张心电图的检查单。
蒋母浑身冒汗。
蒋飞急得头顶冒烟。
金美辰手里捏着那张检查单的手在抖,眼见那记冷冷的双目是扫到了她这头来了。
指头,轻轻一抽,就将她快要掉下来的检查单抽到了自己手里,一看上面,还真是方敏的签名。真是鬼使神差。回去得去问问方敏是怎么回事,怎会脑子秀逗了收这个极品。
冷目,扫回到金美辰那张阵阵抖的脸蛋,眼底浮现出明显的一抹厌恶,道:“回去排队吧。”
金美辰赶紧两只手恭恭敬敬地伸过去,接过检查单,小声答“是”。
感觉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回回来。
趁着媳妇好像安全过关了,蒋母尾随媳妇和儿子的大队,想跟着溜时,背后那记冷声如追命索套牢了她:“你不是检查心电图吗?检查单呢?”
事到如今,蒋母一咬牙,回头说:“是这样的,后来我媳妇出了点问题要到医院检查,我就把我自己的检查推迟了。”
“这样。你媳妇做完检查,你今天是要回单位的吧。我下午刚好要过去你们那里会一会你们领导。”白皙修长的指尖懒懒地敲打着桌面,一记冰冷的眼,只等着她再怎么狡辩。
他去会她的领导,岂不是要再次拆穿她长期告假的秘密。
蒋母两条腿又是软了的,任由儿子儿媳拖着麻袋一样把自己拖走。
等这三个极品瘟神远离了视线,鼻子里冷冷地一哼。要不是这群人不知死活,居然还想走后门主动送上门来,也懒得答睬。
姚子业是站在里面,等到拿到了火烫出炉的报告,掀起白布走出来,嗅到了刚刚战场遗留的气息,说:“刚我在里面听到外头说话,是碰到他们了吗?”
“一群极品。”懒得再说了。
可想而知。姚爷耸耸肩膀,道:“这报告先放在我这,下午找个时间和方敏商量。”
“嗯,我下午刚好有点事,你们商量完再和我说。”沉声里,微夹了点不想被任何人知晓的隐晦。
姚爷纵使看出了点什么,没二话,点了头。
……
说是下午
日头正晒的时候,君爷搭着的车,即出了,前往军事重地的特别看押所。
自从抓了曾德容后,审讯没日没夜地展开。曾德容对自己的多项罪状供认不讳,包括私自挪用公款,指挥失误,篡改数据,欺下瞒上,量罪足以判处终身牢狱。
但是,这些都不是6家想要的。
他君爷,只想从曾德容口里问出:那个叫温世轩的男人是不是在撒谎。
可曾德容偏偏,只对这个事不承认。
这是第几次与这个6老头的孙子对峙了。
曾德容不记得了。
坐在椅子上,隔着森森的一道铁栅栏,能望到对面君爷寒森森的一双眼睛。这双犹如林丛中野兽的眼睛,能让任何人心头打抖。
而且,这样一双眼睛,曾德容知道,自他当年去到6家,第一次看到那个两三岁大的小男孩时,已经能从小男孩眼里看到如今这副尊容的痕迹。
6家所有人里,他甚至可以不怕6司令,却是会很怕这个从当年两三岁长大起来的男人。
因为仇恨。
6司令没有亲身体验过的事,曾经是如此深刻地烙在这个男人幼小的心底深处变成无法化解的结。
6司令至多,只是事后知道女儿失踪。这个男人不是,他是亲眼看着他妹妹被人抢了,无能为力地在那里哭那里追,追也追不到。
因此,当时君爷刚下部队来到他部队里训练时,上级纯粹无心的安排,他只好躲着这个男人,偶尔,从暗处去观察这个男人。
可以说,杨乐儿被这个男人折磨到疯自杀了,符合他的估计。
“我再问一句,你和杨家是什么关系?”柔软却有力的指头,如铁棍子,打在点子上。
“我都已经承认了,我和杨家当年是有些私交。但是,现在,杨家的人都已退出了部队,我想借助他们再有怎样的事,也不可能。”
“私交?私交到哪种程度?你帮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帮你曾做过什么?”
“他们帮我改名换姓,让我得以重新进入部队。”曾德容说,“因为当时杨家的老爷还在。”
杨家老头,当年在部队里有一腿,势力不大不小。帮曾德容做这个事不难。
“他们为什么帮你?”
“因为我在你们6家做错了一件事,几乎无路可逃。”
“做错了什么事?”眼睛一眯,是不会放过眼前这男人任何撒谎的痕迹。
“哎——”长长吸口气,曾德容说,“你妹妹失踪了。我知道她是被人抱走的。”
“你当年算是我们6家的护卫,我妹妹被人抱走,你居然不闻不问?!”
“那是因为,她是你妹妹的姨妈。我没有想到她是如此狠心,想要对你妹妹做出什么。”
这男人这句话,或许是总算对他妹妹失踪整件事的罪魁祸,有了最终的解释。可杨乐儿已经死了,不能说话了。而且杨乐儿明显后来都不知道他妹妹到哪里去了,只能疯了似地四处寻找报复。
杨乐儿的死,不足以解除他心头的这股怨恨。
“你说!你之后还知道些什么?知道杨乐儿把我妹妹抱走后做了些什么吗?”
曾德容的眼睛,如前面好几次一样,开始躲闪,坚持地咬道:“不知道。当我知道她是把你妹妹抱走后没有回来,我心里害怕,就逃了,哪能想到更多。”
“我不信,你可以选择回来向我们自,可你没有,你分明是杨家收买了作为协同作案人员干这个事。”
句句如针。曾德容无话反驳。
黑暗里,黑森森的眼,如伺机冰冷的獠牙,隔着铁栅栏,稍微靠近他:“只要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我或许可以靠我的能力,帮你在法官面前说些好话。”
那个男人——温世轩。
曾德容摇了摇头。
“好。你不说,我自会查出来。把杨家整个掀了都要查出来。”站起,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不信,“至于你,既然你死都不会悔改,那还是到棺材底下去忏悔吧。”
曾德容冷冷地对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虽然,他当初没有参与到杨乐儿整个计划里,但是,看到这个男人对温世轩另一种执着的怨恨,倒是一种乐趣。既然温世轩是对付他们的最后一张牌,死了都不可能告诉他们的。
走出压抑的审讯室,外面刺目的阳光,照到深幽的眼底,仍是没有办法融化半丝冰寒。
曾德容和杨家好,曾德容,即使对此供认,但是,对他们6家,似乎也是夹了一丝恨意,不然不会和杨家好成这样。或是说,是因为和杨家很好,才对他们6家怀了恨意?
和杨家好在哪里?和杨家好,还会反过来要挟杨家替他做事?
不,在对付他们6家身上,他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追根到底,这曾德容,与杨家的某个人,定是有段不浅的情感。或许是与杨家老头,或许是与杨乐儿,或许是与杨老太?
“6君。”小叔6贺栋朝他走过来,近期,6贺栋晒得一样有些黑,拿手甩着风,说,“怎样,是不是老顽固,不肯说。”
“是,小叔有什么好办法吗?”6君不耻下问。
结果6贺栋说:“我看,这家伙死了都不会说的,而我们的刑法里不让我们动刑,况且,这男人不一定真是知道后来生的事,你想,那个男人不是后来被杨家弄走了吗?”
“继续掀翻杨家。”这点他都考虑好了。
“掀翻杨家一回事,我看,爷爷都吩咐我了,说是找个时间,陪爷爷,亲自去当初你们下乡的地方看看。最好是,囡囡一块带过去,看她能不能恢复一点点哪怕是一丁点的幼时记忆。”6贺栋说,“所以,你瞧着什么时候合适?囡囡今天不是去了医院做检查吗?结果怎么样了?”
“双胞胎。”对这个答案,6君还真不想马上说到家里人全都知道。
“哎呦。”6贺栋果然如一般人一样,几乎高兴地蹦起来,“蔓蔓好样的,一下子怀上两个。蒋家要高兴得疯了。”
“是,他家高兴,我妹妹受苦。”
听到君爷这句冷冰冰的话,6贺栋哈哈哈大笑:“欢儿有恋姐情结,你是恋——”
最后一个字,在君爷的一记冷目下果断消失。
回头说正事,琢磨了会儿,说:“她现在三个月的肚子,我看,不如五六月份再走,到那时候,胎儿会稳定些。不过,要看情况,如果肚子太大,她撑不住,不可能亲自去那地方了。”
“这样啊——”6贺栋对这个答案也挺无奈的。
明显蔓蔓怀了双胞胎,更不可能随处走动了。
这个下乡调查,只能由他们自己进行了。
……
蔓蔓回到家,第一个电话,不自觉的,就拨到了温世轩手机。
明明二姐和公公交代她,要她第一个打给他们,可她就是谁都没有想到,想到了温世轩。
在她潜意识里,对温世轩的那种感情,已经包含了那个死去的小女孩在内,因此更是珍重孩子。
“爸,初次检查报告结果,说是两个孩子。我想,最少其中一个是女孩子。”蔓蔓用自己当妈妈的直觉,滔滔不绝地和养父说着。
“两个?”温世轩倒是一吓,没有表现出一般人的欣喜若狂,第一个是担心起初次当妈妈的她,“两个你能撑得住吗?”
“爸,你不是也养了两个孩子吗?”蔓蔓用爸爸的经历来激励自己。这有什么,6家还三个孩子呢。
“那不一样,你是一次两个,我们是循序渐进,不是囫囵吞枣。”
瞧爸说的这口气,说她是囫囵吞枣,蔓蔓乐了:“是,我和阿衍也觉得,孩子太激进了。我们两人,根本没有想到要养两个孩子。尤其是阿衍,口口声声说是要生一队足球队,真是两个孩子的报告出来,他自己都吓傻了。”
被老婆说自己被吓傻了的蒋大少,在一边上,同样是焦头烂额地向自己姐姐父亲报告这个消息。
大人未表态,小东子早有了准备:“舅妈要生两个,舅妈要拿绳子左手拴一个右手拴一个,不然她看不住,我去给舅妈准备绳子。”
一手拍到儿子不正经的脑袋上,蒋梅是呵呵呵高兴得快疯了:“阿衍,你告诉蔓蔓,明天我就去给她炖鸡汤。”
蒋梅的厨房秘籍里面,只有一招炖鸡汤。
“什么鸡汤?”蒋父如今在家养病,并且养出了点营养学理念,说,“鸡汤不能随便喝的,喝多了会上火的。”
“爸,姐。”都知道大家是高兴,是太高兴,有点高兴得脑子乱了,蒋衍告诉姐姐和父亲都别忙活了,这里什么东西都有。
他媳妇绝对不缺吃的,不缺用的,不缺医生。因为对面,6家已经应有尽有了。
6家那边,果然是一听说自家女儿怀了两个,比蒋家更高兴。这说明他们家女儿给力啊。
6司令匆匆忙忙跑回家,指导老婆:“给囡囡补身子,她现在一个人要吸收三个人的营养。”
6夫人有大儿子的嘱咐在先,倒不敢乱来,道:“6君安排了菜谱,要照着那个做。”
“6君呢?”左右望,不见大儿子在家。
“和小叔去了爷爷那里给爷爷报告喜讯。”6夫人眉眼里一直笑着,虽然她觉得,女儿生的是一个还是两个没有关系,但女儿一下中了双胞胎,还是能让她这个做妈的兴奋一把。
蔓蔓怀孕,且怀上双胞胎的事,仍是只在小范围内,该知道的人里面流传。
因而,在外面的人看来,都只知道蒋家是大媳妇怀孕了,小媳妇都没有消息的样子。而且,很快,金美辰的第一次b检查报告出来,那真是把所有人都吓死了——三胞胎。
蒋飞过于激动时,好像猿人,手在胸口处锤了两把:他自己真给力。
蒋母泪流满眶,拿手捂住嘴巴:蒋家这回争气了。就大媳妇那三个,是把小媳妇不能怀的都怀了,说明她疼大媳妇冷落小媳妇,还是有道理有回报的。
金美辰是如范进中举,要乐疯了地说:三个?!老天太眷顾她了。果然好人有好报。
领着那检查报告单,蒋飞直进家门,扔到了妹妹和父亲面前,这次绝对能得瑟了:怎样?
蒋梅和蒋父,刚在消化小儿子报来的喜讯,现在端着金美辰这份中了三个的报告,感觉头一阵晕:天上的神这是怎么了?一下让蒋家有了五个后代。
小东子用小拳头塞进自己嘴巴里,乌亮的小眼珠子眨啊眨的:没法想象今后他要是五个小萝卜头的哥哥了。
想到五个小萝卜跟在他后头,他或许该像舅妈说的那样拿绳子拴。
------题外话------
今天是女性的重要日子,肥妈祝各位亲,节日快乐!(*^__^*)
【130】指腹为婚
蒋家用极其夸张的方式宣传自己的大儿媳怀了三胞胎,毫无意外,当晚传到了6家。舒骺豞匫
“她当她是猪啊。”晚上的家庭饭桌上,6欢摇头晃脑,对金美辰的过分得意感觉是忒搞笑。
“那是。”6夫人这个肯倒不是妒忌金美辰,反而是为蒋家大儿媳忧愁。
三胞胎不是什么孕妇都能支撑下来到安全生产的,本身有太多的不安定因素。
6司令对于金美辰生几个毫无意见,因为她生几个都与他们家无关。他只要他女儿蔓蔓平平安安把两个孩子生下来,于是问起在饭桌上默默无声的大儿子:“囡囡的检查结果正常吗?”
“现在是正常的。”君爷慎重的语气里有所保留。
“哥,我问你,你觉得那个想做生游击队的能安全生下三个吗?”这金美辰气焰如此嚣张,6欢觉得有必要问问专家的意见,伸脖子探脑袋地问大哥。
“三胞胎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少见。”眉宇之中一抹忽闪而过的凝思,重点却似乎不是在金美辰能不能安全生产。
后来,他与姚子业是亲自找过方敏过问这事。
方敏说刚好是她一位远房亲戚介绍的,没有想多,碍着那人情,直接收了,早知道有这层复杂关系在里面当然不会接。如今,想找个借口把金美辰弄走,却不容易。毕竟她是医生不能有违医德。
他和姚子业商量之下,也知道不能让方敏把金美辰赶走。反而,这原先都不孕的金美辰能怀上三胞胎,挺让人疑问的,不如留下来勘察。
这样一来,蔓蔓在方敏那里看病,为了不与金美辰冲突,只能重新找个地方让方敏单独地给蔓蔓看。
“囡囡和阿衍怎么不过来吃饭?”6司令问,今晚让老婆加菜了,本想为女儿庆祝,结果女儿女婿都不在家。
“说是和怀孕的朋友一块庆祝。”6夫人说。
在蔓蔓心里面,初夏排名第二。初夏本就想约她一块庆祝两人怀孕的事了,刚好来个双胞胎的大喜讯,无论如何要求蔓蔓如之前说好的,先来个指腹为婚的仪式。
蒋衍和蔓蔓考虑,很久没有和初夏杜宇单独吃饭了,便答应了这个邀请。至于指腹为婚这回事,都知道是当爸妈的一时兴起,并非是真要孩子将来缔结婚事,不过是玩玩。不当真的事,当做一时玩笑来答应做这个事也没有关系。
因此,去和杜宇初夏赴宴的路上,蔓蔓挽着老公的手,进了一家金铺,说是给孩子们买指腹为婚的证物,其实是先想给死党未来的孩子买见面礼。
想到初夏和师哥帮他们夫妻做了很多事,心中早存了感恩,见面礼不能失态。蔓蔓和老公在金铺逛了许久之后,决定买一块玉。
玉,既是可以保值,二是佩戴玉器有利健康,三是中国人戴金戴银少,普通老百姓比较爱戴玉,算是一个比较传统的民俗的东西。
“可以把这一块拿出来给我看看吗?”蔓蔓指向玻璃台面下一块指尖大小的玉佩。
当服务员把玉佩取出来时,见在灯光底下,玉呈美丽光滑的亮泽,摸着表面温凉,形状若颗种子,不能说罕见,但也算是别致。
蔓蔓问老公的意见:“阿衍,你觉得行吗?”
“行。”老婆说什么都行。
蔓蔓瞪一眼明显喜欢当甩手掌柜的老公,让服务员把玉包起来。任务完成,她可不会再瞎逛了。一块玉,花的钱已经不少。不过看这金铺有鉴定的师傅,蔓蔓忽然想,是否把脖子这块大哥给她戴的玉佩鉴定一下,是真是假。
取下那玉佩,交给那服务生:“你帮我看这玉是真是假?”
不会儿,那服务生回来,与她说:“小姐,你这块玉是真,但不是很好的玉,价格上,约是几百块钱最多。”
果然是,不然不会连那个王院长看了后都无动于衷的。
既然彷玉佩才几百块,那块原滋原味的六仙桃是多少钱呢。蔓蔓心中痒痒的,今日出来,刚好把那块六仙桃带在了身上。从袋子里摸了出来,并未直接交予服务生,而是让鉴定师走出来给她辨别,以免中途被人偷龙转风鱼目混珠。
蒋衍在旁看着,也是挺有兴趣。6家这块珍藏的宝物,究竟价值多少,按理说,应该不低于万字数,不然对不起6家对这块玉佩是草木皆兵。
鉴定师拿了块放大镜,仔仔细细地放大了蔓蔓掌心上的玉佩查看,见这块玉虽与那块造型一般,可明显这玉质不可同等而言,玉面不止光滑亮泽,夏日里摸着有履盖一层冰状的极地凉气,表面在光线折射下,若是包裹着初升薄雾,朦朦胧胧,竟似是仙雾。就可知此物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灵物。
放大镜从玉佩挪开,放到了掌玉的姑娘上,皮肤润白,笑容可掬,几分妙态,不似普通人家的女儿。而身边其男子,也是一表人才,不可小看。
最终叹:“我想,应该是家传宝物吧。这东西的价值,还真不好说,你们可以去请国家专家进行鉴定。”
“你不能略微估个价吗?”蔓蔓听到对方模棱两可的答案自然不满意。
“难以估价。”鉴定师摇摇头。
这是不是代表价值连城了?
蔓蔓一听,突然感觉掌心之物很是烫手,赶紧在店里其他人觉之前兜进口袋里,讪讪地笑:“谢谢师傅了。”
之后,取了那块新买的玉佩,与老公两人夺门而出。
夫妻两人坐到甲壳虫上时,还心有余悸。
价值连城的宝物?蒋衍脑门出汗,一点也不以为这是个好事,本以为几十万上百万,已是他心里的极限,现在变成个无价之宝,他负责保管此物的老婆,不是每天都得提心吊胆了,担心被各种各样的人盯上。
蔓蔓和老公一模一样的心思,感觉背着这块玉若是驮着座大山一般。
“我想把玉还回去。”这个心思早有,反正是6家的宝物不是她的,蔓蔓趁今天这个机会勇敢地说出心声。
“那是你父母给你戴上的。”蒋衍长气,长辈送给子孙的东西,子孙能说还给长辈吗,礼数各方面都说不过去。
“是不是我父母给我的还难说。”蔓蔓总觉得这玉古里古怪,你说她回6家这么久了,除了那天她出席家宴时她哥给她佩戴了一块仿品以外,都从没有人和她说起这块玉是怎么回事。
现在背着它像是随时背着个定时炸弹,想来想去,乐于安定的她,并不喜欢贪图过多的金银财宝,还是不干了。
媳妇执意,蒋衍也没话说,伸手揉揉她愁起来的眉:“问就问吧。他们愿意说就愿意说,不愿意,你问不出来,也别在意。长辈总有长辈心里想的东西。”
“这我明白。”蔓蔓点点头。
解决了这个事,甲壳虫开往了约定的场所。
在一家熟人开的大排档里,杜宇和初夏早已让店主弄好了一个小包间,在等着他们两个。
“阿姨没有来吗?”蔓蔓进来的时候,坐到初夏的身边问。
“我妈说是年轻人的聚会她不凑合。”初夏耸耸肩膀,“我说她没有这么老,她非要说自己老。”
谭母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不喜欢管教年轻人,喜欢放年轻人自由,自己找乐子,所以在父母一辈中,真算是少有的极其开明的人。
“想吃什么?”杜宇搂着蒋大少的肩膀,翻看手上的餐牌,说,“我们两个媳妇就算了,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的,今晚最主要是我们两个吃。”
“我们不能吃?”初夏立马给老公一记狠目,“我们这是给你们生孩子,你们有本事敢不给我们吃?”
“我们没有说不给你们吃啊。”杜宇忙举高双手向老婆投降澄清,“只是你们现在最保险的,不就是吃白米饭吗?”
对这个,还是善于掌厨的蔓蔓老道,奸奸地笑:“师哥,我们想吃什么,这个你放心,我都替初夏想好了。你呢,只要负责叫个厨师过来,我告诉他炒什么菜。”
“对!”初夏趁火打劫,指着两个男人,“至于你们两个,我们吃什么,你们就跟着吃什么。因为今晚主角是我们不是你们。还有你们俩都要开车的,不准喝酒!”
妈呀,好事都被两个女人占了,他们两个男的今晚到这里做什么的?专门服侍老婆?
杜宇使劲儿搔着脑袋,像是不情不愿,脸上却笑呵呵的。
谁让老婆如今最大呢。
蒋衍那是习惯了百分百听媳妇的,立马遣了人,去找个大厨过来。
杜宇对蒋大少这个妻管严当得如此娴熟,十分诧异:“我本以为我够窝囊了,你比我还——”
蒋大少被人叫做蒋大少,娶妻之前的桀骜不驯,任谁都是看在眼里的。当然如今还是桀骜不驯,不过是当了人家的老公之后,多少有些变得内敛了起来,显得更稳重一些。
蒋衍对杜宇这话笑笑,刚要答话。
初夏插进来,桌底下给老公一脚:“什么窝囊?他哪里窝囊了?十大标准好男人。你不向他看齐还说他窝囊,你是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杜宇挨了一顿栗子,哪敢再吱声,如小顺子给媳妇倒茶。
初夏干脆将蔓蔓空的茶杯一块递出去。
蔓蔓一看,忙捂住杯口,杜宇是初夏的老公,但不是她老公而是她师兄,她可不能把杜宇拿来使唤:“师哥,我自己来。”
“蔓蔓,你这说什么话呢?师哥不是给你倒茶,是给你这个准妈妈倒茶。”杜宇笑着拨开她的手。
蔓蔓忍不住了,把在金铺刚买的玉佩拿出来:“初夏,这是我和阿衍送给你和师哥的宝宝的。”
初夏听她这么说,没看她拿出来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呢,直接拿手捂住:“你破这个费做什么?存心让我和你师哥破费给你买东西吗?你两个,我一个,不划算啊。”
蔓蔓囧。
原来一胎两个孩子是在这样的事上占了上风。
初夏哼哼哼:“给我收回去。不然我会认为你这小妮子是要占我便宜。”
蒋衍见老婆受困,赶来救驾了:“初夏,你错了,我和蔓蔓是要贪图你和杜大哥送一个,不是两个,因为你只有一个孩子,想让我两个孩子嫁给你孩子,或是娶你孩子,也只能是其中一个。”
听到说是指腹为婚的礼品,初夏眼神变了,口风变了,高兴死了,啪啪啪鼓起掌,一推老公:“快,把我们的东西拿出来。”
俨然,杜宇和初夏嘴上说不要,其实早有准备。
轮到蔓蔓哼死党了:“你存心害我不舒心是不是?”
“哎呀,这不是你不说我不好开这个口吗?”初夏娇做地说。
以她和杜宇的背景,要攀上蒋家的孩子,的确有点够呛,哪怕他们和蔓蔓以及蒋大少的关系再好。
两对准爸爸准妈妈给孩子们准备好的物品取出来了,摆放在桌子上。
蔓蔓打开匣子后,是一块玉。
初夏打开匣子后,是一条银。
“我怎么看着有点怪?”杜宇擦擦眼睛,感觉这两个女人选的物品像是哪里错了。
蒋衍点着头,一语道出其中的玄机:“两样东西,不像是互换的,像是搭在一块的。”
两个媳妇一听,腮帮子都气鼓鼓的,异口同声:“这不正好。到时候,搭在一块了,不就成夫妻了,到时候新娘子结婚时,戴的就这个。”
见两个老婆生气,两个做老公的,再觉得怪异,也是不敢出声了。
“这样说好了。”初夏高高兴兴的,把自己的银项链,推到蔓蔓面前,“如果你孩子里面与我孩子里面能成为夫妻的,到时候,以这个为证。”
蔓蔓把自己的玉同样推到死党面前,承诺道:“嗯,就这么说定了。”
眼看仪式完成,可把她们两个高兴的,初夏喊着:“有酒吗?”
杜宇忙急着站起来拦住老婆:“别!”
“哎,你瞎想什么?我和蔓蔓,你们都信不过?”初夏在见到两个大男人一致的摇脑袋后,吃吃吃笑着,真非要叫服务生拿酒来,“我们这不是喝,是洒酒为盟。”
洒酒?
果断是女拼命三郎的风格,当自己和自己的孩子都是大侠。
杜宇无语地奉命去洗两个专门盛放白酒的小杯子。
蒋衍趁此坐到老婆身边,双手给老婆捏捏肩膀:“累不?”
“不累。”蔓蔓甩甩头,给老公杯里添点茶。
杜宇取回杯子放到她们两个面前,见蔓蔓和蒋大少当场献亲密样,不禁地囧个:“瞧他们,如胶如漆,不是过了蜜月期吗?”
“这么说来,你们还没有去蜜月旅行吧?”初夏醒起,指向他们两个。
这点蒋衍就很无奈了,他早提过,可老婆说要省钱不让。老婆这个省,真是给他省出了对双胞胎,开支加了一倍。
蔓蔓却是什么都想好了,说:“嗯,下回我想问一问方医生,可以的话,想去阿衍的部队一趟,见见阿衍的朋友。这算是别开生面的蜜月旅行了。”
噗。初夏口茶水直喷而出,朝死党竖大拇指:你强,省钱省到这个功夫上。
杜宇哈哈哈拍蒋大少的肩膀:“不错啊。先去部队里拿孩子的压岁钱。”
蒋衍窘个:“怎么可能?”接着与杜宇推心置腹地说:“不过她这个想法是有些道理的。部队里有些领导她得去见一下,毕竟我那个时候结婚谁都没有说,部队里我很多恩师都不知道,如果孩子出世了再说,我这个当学生的,就很不对了。”
“蔓蔓去过部队吗?”初夏拿指头挑挑死党的马尾,随口问。
蔓蔓想,上回去看在部队驻地医院里养病的蒋父,其实不算吧,营地里都没有逛过。
“她还真没有去过。”蒋衍替媳妇答着,熠熠的眼神,对此事也抱了很大的期待。
部队里,无论是谁娶媳妇,都是个大喜事。
四个人一边说一边乐,时间过得挺快。上桌的菜,每上一盘,都是一扫而光。谁让蔓蔓即使不做菜,让厨师按她菜谱做的菜,一样是一流的。
见成绩这般不错,边咬菜叶子初夏边津津有味地说:“蔓蔓,我看,你不掌厨,我们都照样可以开饭馆了。”
“我早就觉得没有问题。”对开饭馆,如何打理,在蔓蔓心里,初具算盘。
“哎,你挺自信的嘛。”初夏和老公一个对眼,很是兴奋。
“我本来想今天阿姨来,想问问那个铺位的事。我上次在电话里听说,她已经有预选的地方了。”蔓蔓喝了口水去掉嘴里的油腻,道。
对此初夏承认:“我妈是找了几个地方了。当然,都是你师哥先托人去找,然后我妈去挑。有装修好的,也有没有装修好的。我妈说想先问你的意见,选不选先装修好的。”
“阿姨的想法呢?”蔓蔓自己有主意,但是谨慎为见,先问问老一辈的意见对自己没有坏处。
“我妈说,装修好的门面,如果我们不去动工,其实不错。一,是省去了装修的时间,二是固然装修好的比没有装修的贵一些,但是我们自己装修找人设计,花费的钱只会多不会少,现在材料且贵。而且,如果干的好,我妈的意思是,要把门面直接买下来,作为房地产购置也有益处。所以,这前期的钱不如省着。做饭馆,装修固然重要,但好不好吃更重要。”
初夏转述谭母的一番话下来,蔓蔓听着只点头称是。
如此一来,约好了,哪个时间去瞧瞧几家装修好但是店主准备转手出让的门面。
一餐饭,吃到最后,变成谈生意了。
看着媳妇说话时那神采飞扬的顾睐眉盼,英眉下的星眸一眯,深深地印在眼里。
说到最后,蔓蔓不忘和死党先提个醒:“我想把我爸叫进来,先由我爸来当这个掌厨的,买菜也有我爸来负责。至于账务这方面,要有劳阿姨了。”
温世轩为人老实,而且干活实在。作为这方面的推荐人选是没有问题的。
初夏一口答应,只是担心:“你爸会不会太操劳了?”
“这要靠师哥了,帮我爸找个可以打下手的勤劳的小伙子。”蔓蔓又向杜宇拜托。
让温世轩管人?杜宇有点不安。温世轩就是太老实了,管人怕是要吃哑巴亏的。
蒋衍这时嘴角动一动,插道:“不然这样,阿姨来帮着管人。有什么事需要差遣人,由岳父直接告诉阿姨让阿姨派人来做。”
以谭母的精干,管人当然没有问题。但是谭母能分出这么多个身吗?
“其实——”初夏这时想起了自己母亲对他们提的意见,说,“我妈意思是,蔓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管理财务呢?如果有,我妈说她来教你。反正你现在在家里养胎也闷着。”
蔓蔓一愣:“初夏你不学吗?”
初夏摇手:“不要,烦死人了,每天对账眼睛都能花掉。一个数目对不上来,你就吃不好睡不饱了。”
当初画廊生意,初夏本是自己管账,到最后,只负责出纳,账面上的问题直接是丢给财务公司的人了。可以说,管账能把人逼疯的本事,初夏领教过了,死活不再干。
以初夏的个性,谭母也知道不合适,所以才把主意打到了蔓蔓身上。毕竟是孩子的生意,她即使能帮,也只能帮上几年,她年纪大,总是要退的。而公司账务,自然最好是由老板自己操控,即使将来请了人,自己最好心里有个数。蔓蔓是最主要的出资人,即是老板。
蔓蔓听了这么多理由后,于是没有推辞。
吃完饭又磕了点茶,回家时,近是要十一点了。
今晚真可谓是吃饱喝足聊足,心满意足。蔓蔓一路上坐在甲壳虫里,手里捏着银项链,咯咯咯自个儿乐,想:要是两孩子知道自己妈妈把自己出卖了,会是什么想法?
媳妇高兴,蒋衍一样高兴。
“阿衍,你小时候定过亲吗?”蔓蔓忽然想到,老公这般的家世,说不定也有过娃娃亲。想她家那个大哥,与白露姐姐不就是两家和好订的亲事。
“没有。我爸那是贫苦出身的,没有这回事。”潇洒地拨个头。
“爸他是哪里的?”蔓蔓听了好奇起了公公的来历,“我听东子说爸是天津人呢。”
“是天津,但城市里的居民不是个个都有钱。相反,农村出来的,致富的,比我爸多。你想我现在与我姐离了婚的二姐夫,家里虽然贫寒,可听说老家那些村里的地要征用了,这一旦被征用再重建,达了。相比爸,天津又能怎样?没有地,白搭。”蒋衍说起这些事挺感慨的,哪个家,不是一穷二白出来混的,像他爸,像如今辉煌的6家,都是一步步从自己的地方走出来。所以,不管起点是农村人还是城里人,一样,就看混不混得好了。
6老头是个厉害的家伙,能把一家子带到今天这个地步。
蒋家要逊色的多。
转头,看着手握方向盘的老公,神采奕奕,眸中的光亮,犹如夜幕中最亮的那颗星星,蔓蔓的月牙儿眼一眨之后舒展开来:她很清楚自己的老公,同是个很有抱负的人。
夫妻两人上楼时,快十一二点了。
楼道里静悄悄的,应该大多数人家都睡着了。蔓蔓和老公都不敢大声说话,举了个小手电筒照着楼梯。
刚到门口,听到楼梯灯啪一亮,不知是谁按下的开关。蔓蔓转头一见,见是大哥赫赫立在家门对面的门口上。
“怎么不在外头过夜?”冷冷的音色,和夜里的风一样冰凉。
蔓蔓眉头一皱:“我们是晚了些。”
“晚了些?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不客气地指向表上的针。
蔓蔓心里汗:门禁?她现在都嫁出去了,娘家还管她门禁?
当然,她不知道,她刚回6家不久,在她那群爸妈兄弟心里面,她就像是还未出嫁的孩子,得管着得看着,生怕不小心又出什么问题。
“大哥。”蒋衍多少能体会到大舅子的心境,忙先道个歉做个保证,免得老婆娘家不高兴直接把他老婆带回家,“我们以后会小心的。”
妹婿的话,多少是提醒了他妹妹是已经嫁出去的现实,君爷眸里的火苗稍减一丝,扫到妹妹那张不情不愿的脸:“现在是你在,如果你不在的时候,她怎么做?”
想来这事错都在她一人身上了。蔓蔓咬咬牙:“那你说几点回家?”
“八点之前。”
“八点?!我是三岁小孩吗?”
耳听门口都吵开了,6欢代替爸妈急急忙忙挤到门口,对姐姐姐夫说:“爸说了,请你们两个进来喝杯茶。”
看出这6家不是埋怨他们晚回家,是埋怨他们把双胞胎的庆功宴没有安排在6家,给了其他人。蒋衍挠挠额,这结婚后的事,不是他们小夫妻的事而已了,两家家长都有一份子的。
怎么办?
无奈,夫妻两人一块进了娘家。
一进门,果然6家里头,没有一个准备睡觉的,都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们,恐是等了有一个晚上了。
6司令、6夫人,都还挺客气的,请他们坐下。然后,6夫人忙搬出备好的喜糖,要他们两个吃。
蔓蔓和蒋衍,面对如此这般,心里不禁就愧疚起来了。
坐在一边上的君爷,冷冷地哼:长这么大了,还是不懂事,还敢叫他们别管?
“喝点水。”担心女儿吃了糖嘴里太甜,6夫人亲自把杯子端到女儿面前。
蔓蔓慌慌张张站起来接过:“妈。”很有愧意。
“没事,知道你们年轻人爱玩。”6夫人呵呵笑着,倒是显得很有兴趣地问,“你们今晚去哪里玩了?”
“就吃饭。”蔓蔓说。
“只吃饭?”6司令点着茶,一边是浓眉下头的虎眼犀利地一扫,扫到了女儿一路把玩到家在口袋里露出了半截的银链条。
蔓蔓顺着老爸的目光看见,想掩盖,却也来不及了。
“姐夫今晚送的?”6欢向她挤眉弄眼。
“不是。”蔓蔓没来得及多想,坦白。
“不是?”6欢一惊,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似地朝姐夫叫,“姐夫,别人送我姐项链,你就这么让我姐收下了?”
蒋衍是个醋坛子,怎么可能让老婆收其他男人送的东西,连忙解释:“不是,这是她和她朋友交换来的东西。”
“交换东西?”6家人听着都挺稀奇的,都有不问清楚不罢休的那种势头。
蔓蔓想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我和我朋友以前约好的,将来孩子出生结为亲家,这是我朋友给我的指腹为婚的信物。”
岂料她这话刚落地,6家的小客厅,忽然间空气都凝住了。僵,在每个6家人的脸上都能看到。
蔓蔓和老公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们做错什么了吗?
而提到项链,蔓蔓记起了那块今晚被鉴定师鉴定为无价之宝的6家玉佩,急着要脱手,说:“爸,妈,你们小时候给我戴的那块玉佩,我想,我不适合戴,你们拿回去吧,给其他人戴。”
媳妇这话太过直接,别人会误以为她是不想认亲了,蒋衍都来不及捂住媳妇的嘴巴。
眼看,她这话刚出口,小客厅乌云密布,雷鸣闪电随时喷出。
蒋衍着急地起来熄火:“爸,妈,蔓蔓不是这意思。事实上是这样,蔓蔓和我,今晚到那个金铺请了位师傅鉴定那块玉佩的等级,结果说是无价之宝。蔓蔓就想,她戴在身上怕不安全,想不如让其他人保管比较妥当。”
原来是这样。
6司令长长地出口气。6夫人刚才白得要晕的脸色方是缓过来。6欢摸摸差点被吓停了的胸口里的心脏,再看看那个差点暴走的大哥。
意思是表达明白了。可6家人个个面有难色。
蔓蔓是非要把有惹祸上身的无价之宝脱手的,建议父母:“爸,不如给欢儿戴吧。”
“为什么给我?!”6欢一跳三丈高,避之不及。
蔓蔓眼看弟弟都这个样,可见这东西是多么的——祸端。
“爸,欢儿不喜欢,可以给我未来大嫂啊。”
君爷的脸当场一个霹雳变,青黑交加,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蔓蔓看大哥都这个样,可见这东西是多么的——祸水。
6夫人在女儿还要说什么前,忙说:“囡囡,这不行。这东西说起来不是我们6家的。”
无价之宝不是6家的?
蔓蔓和老公面面相觑。
不是6家的怎么会到她手上?
“这事说来话长。”6司令一边对女儿女婿说,一边给要暴走的大儿子使个眼色。
说起来,如果蔓蔓真把这块玉佩退回来,最伤心的,不属他们6家,而是姚家了。本来姚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是把蔓蔓当干女儿看了。在这件事上,是决不能再出变化的。不然,他们6家是更对不起姚家了。
而且,他们6家甚至想好了弥补的方法。蔓蔓现在怀了两个孩子,到时候,看能不能和蒋家商量,把其中一个孩子改为6姓,重新指给姚家下一代,了却这个两家未能达成的遗憾。哪知道,来不及商量,女儿自作主张,居然先把自己孩子指给朋友的孩子了。若是生出来孩子的性别不出冲突极好,如果各方之间起了冲突——
想来想去,这些事,当是需要和女儿说个清楚。
做老爸的在女儿兴头上一时开不了这个口。
君爷可不这么想。姚家对6家这么多年怎样,他都看在眼里的,尤其是他那个兄弟姚子业。姚子业当初,可是为了她的心意,什么都没有说退了出来。姚子业若当时真是站出来和蒋衍争,蒋家能争得过姚家吗?想都知道不可能。姚子业全是为了她想才甘愿如此。妹妹如果再过分,他这个哥哥实在看不过眼了。
“你过来,囡囡。”黑着脸,起了身,不顾父母的眼色,直接向坐在那头的妹妹号施令。
蔓蔓不是第一次和黑脸大哥对峙,英勇无畏,跟了君爷进了书房。留下客厅里一众喉咙里吞口水的人。
“我想,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不至于能怎样?”6欢想尽可能挤出个笑安抚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结果,听房门关上“嘭”,好大的一个响声,先把他自己给吓到了。
书房里,蔓蔓看着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黑脸阎王,看得出来气得很,可是,她偏偏不知道他这是气什么。
“有什么话说吧。”蔓蔓先出口,是担心眼前的气球自己气爆了。
深深地吸口气平复怒气,君爷开口:“第一,玉佩你自己收着,不可能退回来,当然你要保管好。因为它是要留给你的孩子的。”
“可是——”蔓蔓琢磨着,“留给你或是欢儿的孩子不也一样——”
“不一样!”三个字如怒龙咆哮。
蔓蔓赶忙退两步:行吧,她认了,兄长和弟弟都不想接过这个烫手山芋,非要她接,还以武力压迫。谁让她好人呢?撇撇嘴。
见她不吭声,君爷怒火渐息一些,望着她的目光柔和了一些:“至于第二件事,你以后的孩子里面,有一个,是要订给姚家的。”
“什么?”蔓蔓一惊,这事从没有听说过。
“所以,如果不起冲突,你和你朋友那个约定你可以履行,如果起了冲突,必须给姚家。”边说边制止她不要插嘴,“这事本来要和你说的,结果你今晚没有和我们打招呼自己先答应了别人。事已如此,不管怎么样,在这事上,你必须先想到姚家。”
“为什么?”蔓蔓不理解,愤气,“为什么我必须先想到姚家?初夏对我这么多年这么好,我怎么就得顾姚家不顾她呢?”
“初夏对你怎样我知道,但是你姚大伯姚大婶姚大哥对你怎么样,你眼睛瞎的吗!初夏能比得上他们吗!”
【131】这世界真小
君爷这话是偏激了。舒骺豞匫但论谁与6家亲,姚家肯定比初夏亲,毋庸置疑。
蔓蔓想也是这么回事。初夏哪能比得上姚家给6家的好处呢。可在她心里面,初夏那是多少年的铁的关系,不说其它,你说她能回到6家,若是没有初夏邀请她北漂,她能在路上遇到自己的哥吗。
白亮的牙齿咬着唇口,道:“哥,这事我不能答应。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
“若是阿衍的问题,我和他商量,我相信他会明白的,这事不是你们俩夫妻的事而已。关系到全家多少条人口,也关系到你们孩子的未来,包括蒋家的子孙。”
蔓蔓抬起眉,月牙儿眼想刮人:她哥真行,连这招都耍出来了。
知道妹子也不好做,君爷敛了下语气:“当然,这所谓指腹为婚,还得等孩子长大了自己决定。如果初夏她自己觉得能行,到时候,让她孩子自己和姚家的孩子争,不是不可以。”
蔓蔓脑袋嗡。
可想而知,以初夏的脾气,受这个激将法,那绝对是让自己孩子拼了。
手指往额头上一撑,头疼。
“哥,你就没想过,如果我两个生的都是儿子或都是女儿,而姚家生的偏都与我的孩子对不上号的情况吗?”蔓蔓好心提醒大哥这种最糟糕的情况生。
关于这点,君爷一个冷哼:“你就没有想过,如果初夏生的与你的对不上号的情况吗?”
针锋相对。
其实父母再争锋相对都没有用,未来是孩子自己掌控。
蔓蔓想来想去,学老公当甩手掌柜好了,交给自己孩子决定吧。
看着妹妹妥协往外走的身影,君爷自然是心里有数的。如果不是心里有数,他哪会和姚家提这个事。两个孩子什么性别。他们当医生的通过今天的检查是一清二楚了。
蔓蔓实际上已是在他这个老谋深算的大哥面前输的彻底。
两兄妹走出来时,客厅正是讨论得热火朝天。
原来6司令听说女婿要带女儿回部队见人,忽的想起可以让自己女儿女婿顺道在自己部队里炫耀一把,与女婿兴致勃勃议论起回部队娘家探亲的路线来。
“哥,爸还说,要让姐去你单位也看看。”6欢一边对兄长报告最新情况,一边摸了把下巴颌,打算凑这个热闹说,“要不是我刚好毕业了,其实姐也该到我高中里面炫耀一把。”
蔓蔓走过去,不客气地给瞎凑热闹的弟弟一个栗子:你当我是花车吗?
“打算什么时候去?”君爷这口气,对于妹妹妹婿到他部队里逛一圈的建议,像是并没有抗拒。
蔓蔓不知道大哥这是葫芦里卖什么药,对父亲说:“爸,你那些领导,我和阿衍不是在6家酒席上见过了吗?”
“姐,你和姐夫在酒席上见的那些不是当值的,都是已退居幕后的老头老太了。”6欢忍不住出嘴说姐姐out——过时。
家宴上那些泰山北斗,确实都基本是退休了的。而且,6家不傻,邀请的,绝不会是当众暴露与自己关系真正密切的现正居高职的人。按照6家的安排,多个场合,分开介绍。
蔓蔓不像老公,在部队里早已混得如鱼得水,又不是那种在高干家庭里面成长起来的千金大小姐,对于见客这方面,压力大。
“去见一下,对你,和你老公都没有坏处。”感觉到她有抵触的情绪,君爷压低的嗓音里,富含了一种意味深长。
为了老公着想,蔓蔓是把这句话听进去了。
6司令对儿子的话点点头:“至少,白队,白家嫂子,囡囡都是必要见一见的,将来白露嫁进来,就是一家亲了。”
说好了的话,约在了是在两三天后左右的时间。
时间这时候都快一两点了。蔓蔓总算能提着疲惫的步伐随老公回家。
扶着老婆,蒋衍问:“大哥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什么。”蔓蔓长口气,“不就是说,玉佩归我保管,将来给孩子,而且我们的孩子还要分一个给姚家定亲。”
这事在老婆进去书房的时候,岳父6司令已有和他提过,其中的利害关系,6司令和他说得一清二白了,希望他能帮6家这个忙。
既然身为6家的女婿,已是6家的一份子了,蒋衍义不容辞不能说不,于是安抚老婆:“孩子的事,等孩子他们自己长大后自己决定吧。”
“嗯。”蔓蔓答着,头挂在老公胸口,眼皮子都打起了架。
她怀孕最大的特征,就是嗜睡。
在老婆额头上轻轻地烙了个吻,把老婆拦腰抱起,现:重了一点,果然是多了两条小生命的重量了。
英眉喜悦地一扬,稳稳当当地抱着老婆进了卧室。
第二天早上,小东子和蒋父偷偷过来了。
“我妈来不了。”大口地喝舅妈递过来止津的柠檬水,小东子咂巴一下小嘴巴,“被姥姥缠着,说是去给大舅妈炖鸡。”
蒋父心脏病刚好,可不想被家里那一群疯女人缠上,躲小儿媳这边清净。两个儿媳都怀孕,怎么心境会差这么多呢,他想不明白。
“蔓蔓。”
“哎,爸。”
“你坐下,别忙着。”蒋父让小儿媳坐。如果在家里,他大儿媳来,还得他这个老人给她端水倒茶呢,绝不会像小儿媳说给他倒杯水。
蔓蔓只得坐下来。老人家有心脏病,可不能气着,问:“爸,这几天我和阿衍没有过去,你身子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按时吃药,锻炼身体,医生说恢复的很好。”蒋父微微地笑,是给小儿媳宽心。
“爸。”蒋衍这时候从门里走出来,手里掂了份报告书,与父亲商量,“我给你拟好了提前退休的申请报告。”
“你这胡说什么,我是干部,退休还有几年时间。”蒋父不让儿子打这份报告,对他来说,真正退下来,未免太闲了,他也坐不住。
蒋衍却不想让父亲再有生命冒险了,上次送父亲进手术室的时候,他已经都想好了。同样的事情决不能再生第二次。一方面他心疼父亲,一方面他要为姐姐着想。父亲出什么事,未来如果由蒋母做主,姐姐将来若再找到另一个幸福,或是程思全变了态度想要回小东子,都需靠父亲主持公道。
“爸,虽说只是坐机关,但风险照样。演习,出任务,后勤部门都要配合出动,你是没法坐着不动的。”到了最后,来了个与儿子身份不太符合的厉色,“而且我作为一名军人,也不建议你这样生病的老兵占着位置,该时候让给下面的年轻人了。”
听儿子都嫌弃起了自己作为军人的资质,蒋父的老脸有点挂不住,脸色难看了起来。
蔓蔓没有想到老公会说的这般直接,刚想说点什么挽回气氛,可老公一个富有压力的眼神扫到她这儿来,要她别插话。
结婚后的老公是一点点的在变,在她看来,变到今天,几乎完全脱去了与她初见时尚存的那丝年少轻扬的稚气。成熟,与稳重的干练,在蒋父生病的事件之后,沉凝在眉宇之中,凝炼在行动之中。倨傲的眉角依然高高扬起,却是,英眉一抹稳如泰山。
就是把蒋父,都给压住了。
“容我再想两天。”蒋父妥了协。
蒋衍点头:“行。”
看儿子走开,蒋父略有点无奈地向小儿媳苦笑。
“爸。”这时候,该她来做思想工作了,蔓蔓小媳妇坐近老人家身边毕恭毕敬的,“阿衍他是承受不起了。其实您不知道,当初你进了手术室的时候,手术室外吵成什么样。大哥是定不会让阿衍的。但最受苦的是二姐。二姐现在又没有了老公,如果你不在,想说句话都很难。”
二女儿是难做。别看蒋梅是个女强人,但终究捆绑在事业单位里头,家里一点事都能影响到她的名声以及在事业上的仕途。有蒋父在家中主持,对蒋梅来说受益最大。
“蔓蔓,你嫁进我们家后,辛苦你了。”蒋父眉语之间,不禁流溢出了一股愧疚。
蒋母这般态度,也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蔓蔓其实能想明白,蒋父当时再穷好歹是个部队干部,肯定没有她当时在的温家那般不济什么都没有,蒋母怎会嫌弃当初在部队里可能已经有了大好前途的蒋父。因此,蒋母到底,就是那样趋势见利的一个人,从未改变过。
人,只要看得分明,没有能想不明白的。
蔓蔓早看得分明了,心里便无芥蒂。
套一句话来说,她并不需要蒋母对她改观。人来人往,两看相厌,是属缘分,何必强求,更无需去放下身段。
蒋衍再走出房间时,听蒋父忽然改变了语气,道:“申请报告我来签字吧。”
儿子说的对,该退则退,方是大将风范。
蒋父道是要从部队里退出来,蒋飞刚在单位里收到一丝风声,像被爆竹炸到。想当初,他在部队混到这个成绩,有岳父金父的功劳。金父因故撤职查办,他没了岳父这座靠山,但好歹存有自己父亲这座山。结果,就在他家里媳妇有了孩子的喜讯之后,蒋父忽然说要退了。
三个孩子的奶粉钱可是好赚的?尤其自己老婆还是个不会做家务活的全职太太。
后来,蒋飞追究到,蒋父这份申请报告是自己弟弟打的,就此可认定蒋父这主意是弟弟给出的,气不打一处来。弟弟这八成是妒忌他家有后了,在背后扯他后腿。
当天一下班,蒋飞直奔弟弟家找弟弟理论。
蒋衍不在,替蒋父跑单位。蔓蔓在对面自己娘家,帮6夫人包今晚大家要吃的饺子。
嘭嘭嘭。
听到对面自己家门被人狠敲。蔓蔓刚想走回去看,被6夫人拉住。6夫人叫在家里护航的小儿子:“欢儿,去看看你姐屋门口是怎么回事?”
6欢欢快地放下电脑,从门口探出个脑袋:“喂,你谁呢?敲我姐房子的门做什么?”
蒋飞回头一看,是上回把自己过肩摔的那个家伙,喉咙里吞一口水:“蔓蔓在吗?”
“你找我姐什么事?”6欢也认出了他是谁,抱着手,倚在门口,好整以暇。
“她是我弟媳,我找她问点事。”蒋飞心里怕是怕,但仗着是蒋家大哥的身份,绝不怕不能找蔓蔓的茬儿。
“我姐她没空。”见分明就是来找茬儿的,6欢一句话顶了回去。
拳头比不过,蒋飞不怕自己不是男子汉,大嗓门嚷道全世界都知道:“你姐现在是嫁到蒋家里的人了,不是你们家的人了!我作为大哥问一下你姐,你姐不想见我是什么意思?!眼里有没有我这个大哥的?”
楼上楼下,不会儿全都惊动了。
当然,有上次蒋母带蒋飞到这个家闹过一次后,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要治蒋家这种疯子,恐是6司令都办不到,唯有请出君爷这座大佛。
有人立马代替6家拨到了君爷的电话。
6君开着车回家,短短的一段路上,接到了七八通求救电话,都说是他妹妹的婆家又找上门了,他妹妹又得挨欺负了。
“怎么了?”刚好姚爷搭他的顺风车,坐在副驾座上瞧他眉头倒竖,问。
不仅是姚爷,他这趟车里面,后座上还坐了两个同事。
所以他妹妹这家丑,是愈来愈大,扬到他单位来了。
“对付这种小子,一拳头打下去,崩掉他的大牙。”第一次听说的同事都义愤填膺的,卷着袖口随时准备助一臂之力。
问题是像蒋飞这种打不死的小强,上回被他弟弟教训了一拳后毫不知痛改。
“6科,对这种人,一拳头可能不过硬,最好是能让断腿什么的。不过,风险性大一些,所以不如——”另外一个同事,戴着眼镜,比较斯文一些,但是,微抿的嘴角充分体现的是阴柔本质。
“不如什么?”6君也想,总不能让那个小子天天来闹,有点事就来闹,他妹妹现在养胎呢,一个不慎跌了楼梯怎么办。需要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把他调走。”眼镜同事说。
“这个恐怕有点难。”姚爷插了句话,“他媳妇怀孕了,他以这个名义向部队要求,肯定是没法调远的。”
“姚科,不需要调远,只需要调到一个他想请假都难以请出来的地方。”
这话说得两个爷眼睛一亮。
把蒋飞先困在部队里平日里不能出来回家,这样的岗位倒是不难找的。
在他们刚想出法子时,6欢的电话追到了:“哥,你说我能不能一拳把这家伙从我们楼上扔下去?!”
在电话里的弟弟到了暴走的极限。
君爷急忙把车加。
楼道里,蒋飞见没人支援6家,愈是嚣张,仗着蔓蔓老公大哥的身份,冲到了6家这边抓人。6欢一个闪影关上门。听蒋飞在门外大吼大叫:“开门!你们这是软禁我弟弟的老婆是不是?”话是愈说愈离谱,黑白颠倒。气得6欢正如电话里说的,很想把这个嘴巴若是臭水沟里出来的家伙犹如扔沙袋扔向楼下。
6夫人倒有点担心小儿子一气之下做出出格的事,把小儿子遣回卧室。当然,这门,她也不敢开,要是对方闯进来弄倒她女儿怎么办。
“不开是不是?你信不信我到你们单位告你们?”蒋飞横着脖子往里面喊。
这种疯子最可怕的招数,即是把家丑往单位里闹,反正他自己的脸早就丢光了,不怕这同归于尽。蔓蔓倒真是怕因为自己而影响到家里人,走向门口。6夫人忙把她拦住:“囡囡,别傻,这人存心的,就想把你激出来。”
“姐——”从房间里冲出来的6欢拿了支棒球棍,铁心了今天非要把人往死里揍。
两个女人又去拦6欢。
蒋飞那头,一脚踹向门。
嘭!
6欢红了双眼。
“欢儿——”没能拽住小儿子的衣袖。
啪打开门的6欢,迎面是一股寒风刺骨刮过,眼前站的蒋飞若是条冰棍站着。
君爷来的这么快,蒋飞始料未及。不过,今日他是不怕拳头的了,对君爷那股畏惧,也就没有之前那么大的,哪怕对方人多势众的样子,挺起胸骨:“我来见我弟媳的,你们没有权利妨碍我见她。”
“想和我妹妹说话,可以。”君爷淡得不能再淡的语气。
蒋飞忽的有些懵,指向6欢:“可你们家刚刚不让我见她——”
“那是因为我不在,我妹妹病着,他们不知道我妹妹能不能见人,有问题吗?”君爷微抬的眼皮子,俯瞰到底的鄙夷。
蒋飞被刺激到了:他以为他不敢进去吗?
从6欢让开的门口他直奔进6家门。这是他第一次迈进6家的门,看到里面简单的装修令他一愣。
6夫人护在女儿面前,瞪着虎视眈眈的他。
“妈。”蔓蔓更怕这家伙不讲起理来祸及6夫人,于是对放人进来的那家伙有点不悦。
有这么多人围在四周,蒋飞不敢鲁莽地伸手去抓蔓蔓,先咳一声:“蔓蔓,我想问你两句话。”
“说吧。”好不容易从母亲包围圈里挣扎出一角的蔓蔓,道。
“我弟弟给我爸拟提请退休的事,是不是你主意的?”
蒋父要提前退休,6家人均一惊。
蔓蔓早知道,这种事儿,肯定第一个对方会把脏水会往自己身上泼。谁让男人做出意外的事,一般人都不会怀疑到男人身上而是怀疑到男人的老婆身上。
见蔓蔓不说话,蒋飞得意了:“是你说的是不是?我就知道肯定是你这个肮脏龌龊的女人怂恿我弟弟出的主意。”
“你骂我姐!”6欢怒。
“我骂你姐又怎样?”蒋飞今日势必要横着来了,反正他的前途再没有蒋父都是要毁了的,两只袖筒一卷,“我今天还要打她!因为她把我家搞成这样,我非把她揪出来当街打。”
当场的人听之脸色都微微一变。
张狂到如此放肆的地步,若说这人是焰高气涨,不如说是个无头无脑的。
怪不得现在整幢楼的人都知道这蒋飞是个疯子。
“欢儿!”在弟弟提着铁棍准备动手时,君爷一声冷喝。
“哥!”6欢急,这个人竟敢当着他们的面说要揪他姐到街头打。
冰寒的目光,落到犹如头疯牛的蒋飞上,阴冷的笑浮现在嘴角。
见着君爷不怒反笑,蒋飞一丝怔。
屋里,一时间,是被君爷这股寒气给震住了,谁都没有说话,谁也不知君爷想做什么。然而正是这股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蒋飞心底里冒起了寒气,丝丝的,从脚到头,寒不自禁。
“你们想怎样?”害怕,极端的害怕,让蒋飞叫了起来,一个个指着他们几个,“我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敢围打我,我会到司法机关告你们伤人!”
这就是他本来的计谋,激到对方来打自己,这样,他可以反告人家。
结果,对方不打。可以说,君爷他们到的时候,压根都没有打人的念头。他们不会傻到中了这种人的道儿。
蒋飞已经变成了只无头苍蝇,惶惶然不知进退,要他退,他不甘,要他进,他真没有这个底气当着这些人的面揍人,而且会变成他先动手。脑门凝结出一颗颗汗,他狠地想,今天不行,还有明天。他天天来闹,不怕没能逮到这些人都没有在的时候。
可惜他这些暴露在脸上的想法,都早已在君爷等人心里有了数目。
姚爷见是时候到了,狭长美睐是眯着道:“蒋少校。”
“做什么?”此刻的蒋飞已变成惊慌之鸟,一点动静都能疯。
“你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捂到那震震响的手机,莫非是这群人使的什么支开他的诡计,蒋飞黑着脸望着他们。
“不接?不怕是好事?”
好事?这伙人分明是讥诮。蒋飞怒气冲冲走出6家门接起电话,本想是哪个混蛋打来的,一听是领导的声音,立马变了声调:“科长——”紧接疑惑的阴狠的眼神往6家里面的人身上瞟,哪知道,听了会儿,出乎意外的消息令他像中了头等大奖般:“是是是,科长,我马上回去,这个升迁我等了很久了的,科室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做。”
这个他等了多久的升职终于到手,还哪顾得着去教训弟媳,匆匆忙忙下了楼梯。没想到因祸得福。当然,临走之前,不忘给6家人一记狠狠的威慑的目光:你们等着,等着我达了卷土重来。
听到蒋飞自己说要升职了,蔓蔓、6夫人、6欢可没有傻到以为这家伙真是今后要飞黄腾达了,因为君爷等人可是一直在露出诡异的笑容。
“欢儿,你过来。”风平浪静之后,君爷严肃地揪起了弟弟是问。
6欢悻悻地跟在大哥后头:知道要挨训了。
谁让他脾气总是耐不住。
“这——”6夫人感到一切变化得未免有些快,有些不可思议,心有余悸的,问向姚爷。
“他这段时间是绝对是没法再过来的。我和6君都安排好了的。”姚爷对两个女人露出最美的笑容说。
妖孽。
就连6夫人,都在心里这样评价姚爷杀人不偿命的笑。
蔓蔓想着,蒋飞不来,还有个金美辰和蒋母。
“金美辰会随他到部队那边的驻地。”
爷这头的安排是很狠的,必须把这群疯子都清出视线范围。
金美辰和蒋母隔远了,蒋母远水救不了近火,想闹也闹不到这里来了。
这宗麻烦事给解决了,但也被外人看笑话了,6夫人极其尴尬地向跟在儿子后头过来的儿子的同事说:“请坐吧,我去给你们倒杯茶。”
“阿姨别客气,说起来我和阿姨并不面生的。”
6夫人这般一听,回头多打量了下儿子这个同事,应该是新来的吧,近期都没有见过,戴着的斯文眼镜,笑起来是很显得儒雅修长的气质,倒是有一丁点儿印象的痕迹。
对方见6夫人一下记不起来,笑得牙齿白白的。
姚爷跟着神秘兮兮地笑,提醒6夫人:“干妈,你忘了?当年他到这里来不小心崩了颗扣子,你还帮他补过。”
“小赵。”6夫人轻呼,是算记起来了,“哎,你是多少年没来我们家了?我记得大学时候你寒暑假经常来串门的。”
“后来分在其它部队,和6君隔开了,来不了。”赵文生叙旧地回忆当年的往事,微笑的墨色眼底含了丝感慨的色彩,看是个相当念感情的人。
“现在你是探亲回家?”6夫人问。
“不,干妈,小赵以后要和我们过了。他房子都分好了,在隔壁楼。”姚爷笑道,“他把他妈都接过来了。干妈以后有兴致可以去串门了。”
蔓蔓在旁听他们几个说话,感觉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圈子,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这会儿赵文生忽然回过头,有点探究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她就是囡囡。”姚爷介绍。
蔓蔓正一惊,刚想怎么回应这个看起来和6家很熟悉但和自己一点都不熟悉的客人。
赵文生,却是对她微微地含头,笑意微微:“蔓蔓是吧?说起来,我和你关系可复杂着呢。”
蔓蔓对他这话自然是一头雾水。向天誓,她从没有见过他。
几个人看到她这模样都笑着,赵文生伫立在中间和她解释:“你哥和我是大学同学。你老公的姐姐阿梅,和我是中学六年的同学。”
蔓蔓惊住了:这世界,太小了吧。
后来,老公回来,蔓蔓便向老公说起了赵文生的事,自动省略掉了蒋飞来闹的事。反正蒋飞已经被她大哥一劳永逸地打掉了。
“赵大哥?”蒋衍英眉一挺,继而有些失声,失笑。
没想赵文生说的还是真的。
“怎么说?”蔓蔓推着自个儿笑着乐着的老公。
“赵大哥很厉害。”这是蒋衍对赵文生的第一句评价。
蔓蔓竖起耳朵,很感兴趣地听老公讲这个厉害人物怎么厉害的故事。
“他当年在我姐那学校是风云才子,高考状元,提前批被军校给招进去的。”说到这儿,蒋衍摸摸下巴,挺有兴致地说起自家姐姐当年的丑事,“我姐姐当时在学校是篮球队拉拉队的,赵大哥在篮球队不仅是有名的三分球射手,而且是队长。在临近比赛前,我姐无条件支援篮球队当后勤,天天晚回家,有时候太晚,是由赵大哥送我姐回家。”
这样的话,很容易令人想起那些当年两小无猜的画面,虽然当时这些人已经是中学生情窦初开了。
“我妈我爸都很喜欢他的。可是,我爸知道不可能。因为若是我姐真喜欢赵大哥,就得等。”
“等?”
“你看赵大哥如此出众,在学校里应该有许多女生喜欢吧。赵大哥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说了,没有完成到博士学业不打算谈恋爱。男人可以等,可女人耗不起青春。”
赵文生现在是事业有成了,他回来了。而蒋梅结过婚离过婚,有了几岁大的孩子。
想想,都令人对人生无限唏嘘。
因而赵文生回来的事,蒋梅并不知道。即使蒋梅从其他人口里听说了,也不会去主动找赵文生。蒋梅知道了赵文生回来的事,最终是从有保持联系的中学同学大呼小叫的口中听说的。
“赵文生!蒋梅,你不是不记得吧?那个我们学校的状元赵文生!”
蒋梅的思绪一刹那被拽远了,若是端了线的风筝往回飞。
安静的回家的路,夜晚树丫子被风吹过沙沙沙响,夏日的蝉鸣是青春的烙印。
她当年扎着两条辫子,蹑手蹑脚的规矩,跟在他后面。
他在前头推着自行车,宽阔的肩膀,一米八的修长个子,一边肩膀斜过背着个挎包。学校里那时候的男生,大多都还是背大男孩子用的双肩书包,就他,背了个挎包,独树一帜。
成熟、稳重、成绩好、篮球队队长。
温谦的笑脸,平易近人,老师喜欢,家长喜欢。
校园里,没有一个女孩子会不喜欢他。就是京城里其他学校的女生,都有许多跑来,天天守在学校门口,只为瞧他一眼的。
可是,没有一个女孩子能近得了她的心。她太记得那时候她妈多么莽撞,有一次他送她回家时直接问他是不是有意和她交往。
因为这样的乘龙快婿,是她妈求之不得的,也不顾他们当时还是中学生。
她窘,窘到要拿坑埋了自己,同时一颗少女的心怀着无限憧憬。
“阿姨,对不起,在我完成我的学业之前绝不会考虑这样的问题。”
她记得,当时她妈的脸好比被甩了一巴掌,一下子青了。
蒋母在他转过身走不到几步远,破口大骂:阿梅,回家。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孤儿寡母。
赵文生他爸,英年早逝,赵文生是被他妈妈一个人拉扯大的。赵母是个非常强悍的人,能把儿子安心地一个人丢在家里,跟随部队科研部队上海上做实验,是部队里著名的导弹系统研究专家。连军委都对赵母礼让三分。也只有她妈这种吃不到葡萄喊酸的,敢这样嘲笑赵母。
她没有见过赵母。但她知道,没有她妈那句话,赵母都不一定能看她入眼。
她离他,其实很远很远。
“赵文生真厉害,当年豪言壮志说是没有完成学业不结婚。结果真的是到今天都单身。”老同学在电话里嚷嚷,可惜自己已经结婚了,不然,还想倒追赵文生一把。
赵文生是当年她们那群少女心里面的梦,一个最好的白马王子的梦,一个永不会褪色的梦。只要谈起赵文生,好比打了毒品产生幻觉,回到了那个令人心悸的青春时代。
“阿梅,我们想好了,决定搞个中学同学会。你去请赵文生参加好不好?”
被对方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吓了一跳,向来强悍的蒋梅连连摇头。
对方哀求起来:“求求你蒋梅,你当时在学校不是和他关系最好吗?我们都亲眼见过好几次他送你回家。”
“那是因为天色太晚了,他是队长。”蒋梅说着这个大家都心里明白的理由。
赵文生对她,一直保持着绝不会越轨的距离,对和其她女生其实一样。
“阿梅,难道你不想见他吗?”
“不想。”蒋梅口里苦的,知道自己是说了违心话。
“你撒谎,我这个有了老公的都想,你这个已经没有了老公的都不想?这有什么?不过是大伙儿一块回忆当年的青春不是出轨。”
再不答应,倒显得她是别有心思。
“我试试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事实证明,想要见个人,你天天说想见的时候反而见不着,你没有心思的时候反而说不定能碰上,让你措手不及。
那天听说隔天弟弟弟媳要去部队探亲,弟媳托她买点送人的糖果。她和五岁大的儿子一块拎着大袋小袋的糖果,上楼来找弟媳。
弟媳屋的门,与6家的门对着。他们母子俩刚爬到门口。弟媳蔓蔓在对面,看到她,喊道:“二姐,先过来这边喝杯茶吧。我那屋里喷了点消毒药水,现在不好进去。”
“舅妈。”小儿子是舅妈的级粉丝,一听舅妈这么说,先奔进了对面的门。她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132】去老公部队
进到门里,蒋梅抬头,一眼即锁定了沙上一名男子,戴着眼镜,先是觉得陌生。舒骺豞匫然当对方一笑,浅浅的酒窝,儒雅的气质,如寒冬里一抹清泉的清灵,纵使只是侧着脸,都让她脑海中顿如闪电接驳,浮现出了记忆中那个一模一样的人。
他眉宇之间的墨色更浓重了,头也长了些,刘海覆盖到了眉上,曾经的篮球队队长如今都戴上了眼镜,不过她记得他当初已经有点儿近视。是,都十多年没见,她是个孩子的妈了,他当然一样有三十出头了。时间在人上面留下的岁月真可怕。她是变得苍老成黄脸婆了,可他历经人生的磨砺,却是变得更圆润更深层若是块渐渐凿出来的璞玉,哪里一看,都是出比之前更沉着更稳定的光。
男人与女人总是不同的,这个年纪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
长而悠的喟叹声在心中响起。
“二姐,你坐。”蔓蔓给她搬了张椅子。
蒋梅在一边坐下来,沙那里坐满了几个男人,她不可能挤进去。和赵文生在一块冲茶聊天的另两个,她认得,就是这附近几个部队院子里都赫赫有名的两个爷。
“对不起,二姐,人多。我以为你是晚上到,早知道就先打电话给你了。”蔓蔓歉意地对她说,从厨房里倒出两杯水。
坐在妈妈身边的小东子,是迫不及待地翻出自己和妈妈一块买的糖果袋子,向舅妈邀功:“这是我挑的,那是我挑的,这些全都是我挑的。”
“嗯。舅妈都喜欢。”温柔地揉揉孩子的头。
“妈妈,舅妈都说她喜欢呢。”小东子乐得屁颠屁颠,刚转过身向母亲炫耀,却现母亲心不在焉的。聪明的乌黑的小眼珠子一转,定在那边的男人身上。
蒋梅急急忙忙收起视线:自己当着孩子的面在做什么?
“妈妈,他是谁?”仰起的小脑袋瓜,眯起的小眼珠子,十足的伶俐,让谁都逃不过法眼。
“他——”蒋梅只得故作板起脸,“我怎么认得。”
母亲这么说,倒是让小家伙的兴趣愈是浓厚了。坐在椅子上晃动两条小腿儿,眼睛时不时往那边的男人身上瞟一瞟。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光是戴眼镜这一点,就可令小家伙想起以前自己的日子,莫名的亲近感。伸长的小脖子,不禁探得老长的小脑袋瓜,在快要从椅子上跌下来的时候。
母亲猛地从后面把他拉起来:“好好坐,这在别人家里做客呢。不要以为舅妈在就能淘气。”
皱巴起的小脸蛋,刚有些气鼓鼓的,却是听到沙那边传出一阵阵男人醇厚的笑声。再转过小脑袋再一看,能见到那戴眼镜的男人正扶起那眼镜,静悄悄地对他笑。
他是谁?
小脑袋里再闪过一个同样的念头。
像是对他并不陌生的眼光。
“小东子。”
叫他名字,但不是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而是他以前治疗眼睛时见过的那个长得很好看很妖孽的男人。
姚爷向他是招招手:“过来。”
小喉咙里当即噎了口口水。不好意思,这男人即使长得很好看,但是在他幼小的孩子心灵里,早已直觉到这男人是美杜莎,惹都惹不得的。
姚爷说叫,蒋梅不能不让孩子过去,谁让这两爷对孩子是有恩呢。
“东子,过去叫叔叔。”推推儿子的小肩膀。
蔓蔓端着点心出来时,即见到小东子一改往常连蹦带跳的习惯,而是一步步的用前所未见的那种如履薄冰的小步伐,磨蹭到了姚爷面前。
这个可以说是天地无畏的孩子居然会怕爷?
说明两爷很会吓唬人。
其实比起姚爷,小东子更怕的是那头一声不吭的另一个爷,可以直接用冰冷的目光杀死人的君爷。他最记得这个男人说的一句话,小孩子不听话就得打屁屁。不知觉的,在对上君爷冷冷的打量时,拿小手摸了下小屁股。
“哈哈哈——”姚爷看到他这个动作笑了起来,一只手将他拽过来,另一只手扶起他小下巴,笑吟吟地问,“还记得我们吗?”
乌黑的小眼珠子忌惮地眨了眨:“记,记得。”
连说话声都很规矩,懦懦的,如只兔子。
端着茶杯的赵文生说话了:“瞧你们把孩子吓的,别人还以为你们对他用过什么大刑。”
“他会怕我们?”姚爷对这事可不承认,小心细致地把小孩子的小脸蛋转了转,“你不知道,他以前可讨厌我们了,害怕我们抢走他的舅妈。”
小脸蛋听到这后面一句,蓦地通红了,鼓起了腮帮子:这坏蛋,原来早看出来了。
“抢他的舅妈?他和他舅妈什么关系,我们和他舅妈什么关系?”冷冷的一声哼笑,就是小孩子都别想饶过的冰冷,从君爷鼻子里冷冷地哼。
抬起的一记不屑的冰目,刺激到了小家伙。
“我舅妈最喜欢我。”
鼓足气的小腮帮子,好比一个斗气十足的勇士。
一刹那,几道滋滋滋的火线在空气中间拉起。
蒋梅一个囧:儿子与爷这是争什么啊?
蔓蔓忙走过去,佯怒道:“不要欺负小孩子。”说着伸手把小家伙从爷的手掌心里救出来,搂在自己手臂里。
小腮帮子仍气鼓鼓的,没有降低火药味。
可两个爷只是笑着,用意味不明的笑容。姚爷端起了杯茶,君爷则是低头转起了盘表。之后,喝了半杯茶的姚爷,对赵文生说:“你看,他眼睛这算是好了吧?”
“会不好吗?他瞪你们脸上的眼睛,都能把你们的毛孔看得一清二楚。”赵文生扶了扶眼镜,说。
听这话,君爷像是不满地朝姚爷插了句嘴:“你问他是白问,他开的方子你能让他自己说是没有效的吗?”
三个男人好像三句毫不搭边的话,只有细心的人才能听得出来。
蔓蔓心中一惊,一抹探究停驻在赵文生笑温温深藏不露的斯文镜框。
聪明过人的小家伙却是直接开了口,问:“是你治好我的眼睛?不可能,我都没有见过你。”
很少教训人的姚爷开始教育小家伙了,说:“要叫赵叔叔,不是叫你。你在这边治眼睛的时候,是他的同事给你瞧,代替他给你做检查,资料成视频和emai1穿洋过海给他看,他虽在美国,可是同样把你的眼睛治好了。”
竖起耳朵,是一字不漏地把姚爷这些话听进去的蒋梅,心口处猛然是漏跳了一拍。
小家伙显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现实有些无法接受:“我不相信,他自己都戴着眼镜。”
“你的眼睛不是眼科疾病,他的同事看不好你觉得其中有蹊跷,才找上他。”姚爷表现出极大的耐心与小孩子解释。
高深的医学,小家伙自然是听不懂,他只能听出来,这男人没有在撒谎,也没有必要对他撒谎。
惊讶的目光,再次放到戴眼镜的男人身上。
“你看你和他说了这么多,他连句赵叔叔都不叫。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让他直接叫。”君爷不悦地提起冷眉,俨然对这个对他们排斥的小男孩很是计较。
被君爷这个将军,小东子反而开不了口了,强烈的小自尊心,让他想和这群人对着干。
眼看场面一时都僵住了。蔓蔓不客气地朝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的大哥瞪一个眼,摸下孩子的脑袋说:“这个赵叔叔呢,是你妈妈当时的中学同学。”
赵文生和蒋梅,都没有想到蔓蔓如此简单又直接的,居然在这时候对孩子说了这层关系,同时那是呛了口水。
蒋梅忙拿出纸巾擦嘴巴,不经意,是看到他也在找纸巾。一刻,她心头又被什么撞歪了。
“原来是妈妈的同学。早说嘛。”小东子向赵文生昂起小脑袋瓜,既然找到了妈妈之前奇怪举止的原因,得意着,“赵叔叔你好,有时间可以到我们家串门。”
小孩子突然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在场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都把惊诧的目光落在这颗小脑袋上:他究竟在想什么?现在的孩子太让人捉摸不住了。
感觉到孩子面朝自己是在等自己答话,赵文生笑:“行。这没有问题。只要你妈妈欢迎。”
小脑袋瓜瞬间一个转向,朝蒋梅呐喊:“妈妈,你欢迎吗?”
蒋梅像小学生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在对到其他人都异样的目光时,一时窘得,狠狠地刮儿子一目,咳咳嗓子:“赵先生如果愿意到寒舍一坐,自然欢迎。”
说完,牙齿“悔恨”地咬下嘴唇,丢脸大了,她刚这说的是什么话,人家以为她在演民国剧吗。
“我妈妈近期在看那个情深深雨蒙蒙。”儿子倒是乖巧,很快为她找到了辩解的借口。
蔓蔓憋着,想笑又不敢笑,这样的蒋梅,她是第一次见,让她都感到惊讶。看来,老公说的那个旧事是没有错的。
“东子,该回家了,要做饭了。”蒋梅愧得想找个地洞,急忙召回儿子撤兵。
小东子一个蹦两个跳,回到妈妈身边牵住妈妈的手,像是很乖地向其他三个男人招招另外一只小手:“再见了,各位叔叔。”
“再见。”姚爷忍俊不禁,替另两个人回了小家伙。
蔓蔓把他们母子俩送到门口。
生怕弟媳要问,蒋梅先抢了话头,对蔓蔓说:“他只是我中学同学。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他那天见我的时候,就和我这么说了,说认识你,二姐。”蔓蔓不吝啬做这个人情,笑道,虽然她也不知道赵文生这次回来提起她二姐是什么意思。
蒋梅的心里又乱糟糟了:他竟然主动提起她?
“不过,他说,好像这次回来想全部老同学都见一见。这几天,都在我哥带领下去串门,还要和我们一块去串部队。因为他好多大学同学在部队,他是前些年被部队派去国外进修,到至今才回来。”蔓蔓转回来委婉地说,既然摸不清赵文生的意思,当然只能是尽可能把她知道的赵文生的情况对蒋梅说清楚,“他有说过,找中学时候的同学可能会找你。”
只是会一会老同学。想必,他给她儿子治眼睛,也不过是因着是老同学的面上。蒋梅心里少许失望,却同时松口长气。
她这刚离婚不久,暂时是不适合去考虑其它的。
眼皮子跳了下:她居然在考虑考不考虑其它的了?
初恋这东西,真是可怕。
看着蒋梅和小东子走出了大院门口,蔓蔓走回来时,看见沙上那三个男人若无其事的,好像刚是什么事都没有生过,心里未免沉了沉。不知道这赵先生是啥意思?
今晚临时多了两个客人吃饭。6夫人带6欢去买菜了。蔓蔓先回到厨房里头,帮着拾掇东西,先煲点汤。
想起来,这样的生活和日子,她是逐渐地在习惯了。记起她第一次到这厨房看着6夫人做菜的时候那抹惊天动地的心灵震撼,现在,她在6家,已经熟悉得像在自己家里的厨房一样。哪里放盐哪里摆糖,哪怕是找点特别的调味料,她都一清二楚它们的位置。
之前经过的时间,也仅仅不过是经过了不久。
想到这些,她心里隐隐酸酸地想起了温家杂货铺那个黑不溜秋的小厨房。
本是走到厨房想拿点东西的6君,却是见她像是傻了似地站着一动不动,冷眉一提,是想在她迷茫的眼睛里挖出点什么:“囡囡。”
蔓蔓回了神,回头看到是他,忙收敛心神:“什么事?”
“想拿点菊花。”
6家人,有时候嫌茶喝得太多伤胃,会泡花茶。
蔓蔓打开头上的柜子,里面搁着6夫人自己收藏的多种花茶。她刚要伸手去拿,后面伸出的长臂越过她,先取下了罐子,然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帮她的尾撩到肩后,低低的声音掠过她耳畔:“刚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想我老公。”答得算利索。
冷冷地嘴角一勾,算她溜得快:“不用想,你老公这不快回来了吗?”
“是,我知道。”她转过身,低下头,微抬的秀眉,坚定不依。
哪怕他再套,也套不出什么。
冷眉一低,他走了出去。
于是客厅里的另两人感觉到了他浑身的不悦。
“怎么了,6科这是——?”赵文生用眼神问姚爷。
姚爷无奈地摆摆头:这情况一看,就知道君爷又踢到了妹妹的铁板上自己生闷气。
“文生。”6君架起腿,这事当然没完,对赵文生说,“我知道你在美国学过一点催眠术。”
赵文生倒也爽快,一口答道:“6科想让我效力的地方,尽管出声。”
曾德容死活不肯招杨家在囡囡失踪这一事上的内幕,固然小叔6贺栋说可以等待时机,可他没有这个耐性。不能严刑逼供,但是,耍点小手段不是不可以。
冷眸里划过一抹出鞘的刀光。
深更半夜,说是有人要见他。曾德容本来就觉得奇怪。但他是狱犯,不可能抵抗。
走进那个对话的小房间,昏昏暗暗只有顶上一盏黄灯泡,衬得来见他的那个男人更是一身的神秘,若被沙雾笼罩着。依稀可见的,他一点都不认得这个男人。
“你是谁?”他想要提高全身警惕问,但对方答的话,他都听不清楚。
有可能是室内因为夏天闷热,开的排风扇声音太大了,隆隆的响,阻碍了他和对方交流的声音。但是,昏暗的光线,或许使得他看不清对方,却是能把注意力放在了对方上衣口袋里垂落下来的一块表。
这表很漂亮,古色古朴的,好像是民国时期的古董,珍贵稀有的罕见之物。一不留神,他的七魂六魄都是被表给吸引过去了。
接下来,他仿佛如爱丽丝走进了一块梦里的世界。他想他在做梦,因此,他说的话做的事都是梦里的,不需要警惕不需要害怕的。
“告诉我,你认得温世轩这个人吗?”
“认得。”
“怎么认得的?”
“他抱走6家的孩子囡囡时,我看见了。”
“你和他见过一次?”
“一次。”
“之后,你都没有再找过他?”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的现况?”
“我不知道他的现况。其他人也不知道。直到他自己再冒出身影。他比我们想象中狡猾。”
“他和你们——不是一伙的?”
“这我不知道。杨家什么安排我不是全部都知道的,在这件事上。”
“哪件事上?”
“6家孩子这件事上。”
“杨家讨厌6家的孩子?”
“是。”
“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帮助杨家?”
“杨家给了我很多承诺。”
“你认为杨家能给你的好处比6家给你的多,原因在哪里?”
“6家给不了我任何好处,对于我这种人来说。”
是,对他这种既是平庸又想好吃懒做的人,规矩的6家不能给他任何利益,只有居心叵测的杨家。
“你怎么知道杨家能有能力给你好处,你就不怕杨家到时候兑现不了给你的诺言吗?”
“总得赌一赌。而且,杨家有后盾。”
“什么后盾?”
“这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能如此轻易相信杨家?”
“不是的。杨家给了我很多钱,光是这些钱,都能让我相信了。”
贿赂,是需要很多钱的。曾德容上升的途径,靠的就是这些钱路的支持。
“你到现在都不肯松口风,是因为认为杨家有能力把你救出来吗?”
“不能说能把我救出来,但最少可以让我减少些刑罚。”
因此曾德容是什么后路都想好了,所以他无畏无惧。坐牢对他来说是早已注定的事情,不过是坐几年的问题。
冷冷的一哼:既然喜欢坐牢,就坐一辈子吧。
透过监视镜头,冷冷的眼是把这男人都放在脑子里琢磨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因为是催眠,话语的可靠性比起他本人提问的时候更可靠。如果这男人说的话都不是撒谎,意味,温世轩真是对这些事毫不知情?
不!
他更相信自己的记忆。
……
去老公的部队探亲,最少,得先了解下老公的部队吧。
军事机密不能向媳妇透露,蒋衍说:6战部队。
“然后呢?需要我注意些什么吗?比如我去到那里,怎么叫你那些战友?”蔓蔓小媳妇算是第一次进部队,挺是紧张的,抓住老公仔细做好笔录。
“这个,到时候我叫什么,你跟着叫什么。”蒋衍没有多想,径直回答了媳妇。
结果,去到那,第一个笑话闹出来了。
到达部队营地,来接他们夫妇的第一个人,是个小兵,蒋衍在部队时的勤务兵,蒋衍在部队里习惯了和一些同事把这些小兵起外号叫外号,直接叫了对方“石头”。
“蒋参谋好,嫂子好。”“石头”对他们两人敬礼。
蔓蔓那个囧,她总不能学她老公叫人家“石头”吧,还好她聪明,用了一句绝对不会出错的大众答案:“解放军同志你好。”
“石头”听到她这个答案,还真愣了下,对蒋大少悄悄地说:“嫂子是哪里的领导?说话都带官腔啊。”
“去!”蒋衍笑骂。
不过有一点“石头”是说对了,他媳妇不是领导,却是领导的女儿。
6副司令失踪已久寻回来的女儿,第一次到6副司令的部队探亲,光是这个话题,都足以引了众多喜欢看热闹的官兵过来凑凑趣。根据父亲的安排,她这第一站和老公,不是去老公当初在的团队营地,而是直接进到了军部机关部门,给领导们先亮亮相。
那一天,借口来军部参谋部串门的人,可就多了,各式各样的,什么都有。小到一个通讯兵,大到军部政委。
“蒋参谋,你媳妇啊?”
“是的,政委。”蒋衍回到部队娘家后,自始至终都不敢挨椅子,谁让来来往往来看他的人,一半以上官位都比他大。
“你让你媳妇坐啊。”
蔓蔓跟在老公身边,老公都不敢坐,她哪敢坐。
可惜这部队里的规矩是这样的,军嫂地位,比起领导还要高的。军嫂一到部队,领导探视,领导不坐,都要先请军嫂坐的。
领导富有压力的眼神,让她不得不坐,然后看着她老公像受罚一样站着。月儿眉无奈地弯着,想都知道这是谁出的主意。八成是她老爸,认为她太快出嫁,这女婿还是需要付出点代价。正好叫他一帮战友帮着他出气。
一双双老谋深算的眼神儿,是注目到蔓蔓身上。眼见战友老6的女儿,果如外界所传那般,名不虚传气质甚佳,仅坐着,都有古代仕女的规范。
“好家伙,娶的这媳妇不赖啊。”一双双手,犹如如来佛掌,在蒋衍肩膀上一个个过招。
蒋衍昂挺胸:“是。”
“你说他都不知‘悔改’的,只会说是,怪不得老6说欠收拾。”
蒋衍十分无奈的:老6,说的当然是他的岳父6司令。
“坐吧,都坐吧。”最后,老领导们总算是愿意放了他。
蒋衍挨着媳妇坐下。
蔓蔓见不断地有招呼的果盘呈上来放到他们桌前,有点受宠若惊,问老公:不会是给我们搞特殊的吧?
那倒不是。如果有战士的家属过来探视,都是这样热情招待的。唯一不一样的是,今天风闻来串门的人忒多了些。
蔓蔓若是走马观花,遇到这么多所谓部队里的高官,脑子里一下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感觉都是热的,快要炸了似的。
借个口,蒋衍急忙带老婆到外头喘喘气。
蔓蔓自小,都没有在学校里上过舞台,对这种过久的聚光灯压力不适应。她毕竟是颗沙子,不是自小光的金子,没有这个自觉。
走到外头,吸一口夹了沙尘味道的空气,再望向宽阔的地场,蔓蔓是一点一点地心情放松了下来。
来的时候一路坐车颠簸不适应,到的时候是直接被拉进机关,都没有来得及欣赏营地里的风景。营地,都是部队官兵自己建的。大都是二层到三层的小楼,不会有高楼大厦遮盖阳光和蓝天,所以,这里的天与地,让人直接感受到男子汉纯钢的气概和心胸。
“这里很舒服。”蔓蔓直言,四处都是绿色,连人浑身穿的衣物都是绿色的,赏心悦目。更主要的是,这里是老公和老爸的部队,处处能令她感受到一股亲切感,不像上回去到曾军长那支部队,只觉冷冰冰的,像是随时对她要举起枪。
媳妇喜欢自己的娘家,蒋衍当然高兴:“喜欢的话,部队不出任务的时候,你可以多来看看。”
“要的。”轻声答应着,秀眉低下,一只手,是悄悄地拉住老公的手。
蒋衍有不少地方要带老婆去看,便趁那纠察队同志睁一只闭一只眼的时候,把媳妇的手拽进自己军衣口袋里,带着媳妇在部队里溜达起来。
“这是机关的饭堂,大一些,如果你下到连队,会小得多,一般是一个连一个小饭堂。”
“洗澡呢?”
“部队里当然是没有热水的。冬天里洗冷水澡锻炼身体还是常事。”
“睡觉的地方我在电视里看到都是鸭子铺。”
“是,鸭子铺。”
“被子叠得很整齐?”
“你不是夸过你老公洗袜子吗?”
听老公把这丑事儿都挂到了嘴头上,蔓蔓笑弯了嘴儿,把头靠到老公肩膀,沿路碰到一排巡逻的士兵,战士们想斜视往她这里看,被那带队的长官一喝:“向前看。”没人敢往她这里瞧一眼。她老公倒是个识趣的,立马向那带队的同志敬个礼表示感谢。
“我刚刚在招待室里碰到一堆领导,哪个是你的领导?”为此,蔓蔓是想起这个人情大事来,得给老公领导送礼。她都准备好了,自己亲手做了几罐子泡菜。
“刚刚你在招待室里碰到的那一扎子领导,个个都是我领导。”回握媳妇的手,蒋衍说。
“啊?”蔓蔓垮脸,那一扎子,最少得有一百来个。
不过也是,她老公如此年轻,想混到高层,至少得像她见到的那些领导一样再过十年吧。
“那我那几罐子泡菜要送谁好?”月儿眉小小地揪,担心自己白忙活了。
这点东西,送谁都不合适。
这点,细心的老公早帮她想好了,点点媳妇皱着的小鼻子:“你留一罐下来,我送我那几个小兵,其余的,你都给岳父吧,让他分配,他比我们清楚送谁更好。”
老公这算是机关算计了。留一罐给小兵,说明以后跑腿的事儿,还真少不了这些小兵。瞧,他们夫妇走了一段之后,乖巧的“石头”,马上开着车尾随他们,让他们随时随地可以上车走。
“现在我们去哪里?”坐上车的蔓蔓问老公。
打死她都不想再进去面对一大堆领导了。
“按照你爸爸的安排,有两个人你是必须见一见的。”蒋衍意味深长地给媳妇一个眼神。
这是要到她哥哥的单位了。
她哥哥在的地方,并不是驻地里的医院。而是在野帐篷里。也就是说,驻地医院和她哥,还挂不上钩。
她哥究竟是搞什么的,她还真搞不清楚。你说她老公,最少她这回走进部队机关,是明白了她老公是个指挥部的参谋,简单地来说,指挥部队军官的辅助人员,给人打仗时出谋划策的。她哥,有盖好的房子不住,跑进野帐篷里。也不对,她哥在城里有一处秘密机关大楼的。
要找她哥,辛苦一些了。车子驰过沙尘漫天的道路,跑到了离有房子有绿洲比较远的一个地方,四处望过去一片黄的沙地中间。几个绿色帐篷在中间支起。
“来了。”来接他们人的,是亲自掀开帐帘,亮出一个妙曼的女性身影。
“白露姐姐!”就是“石头”,乍见到军中第一美女,血都涌到了脸上。
白露美丽地微笑着,去扶蔓蔓下车的手,说:“可想死我了。”
从离开6家老家后,她和白露都没有时间见上面。白露不像她在家养胎,是在单位拼命补班。
“白露姐,你怎么在这?”蔓蔓小心牵着未来大嫂的手,问。
“我当然要在这。你这次来,不就是想见见我大哥和我大嫂吗?”白露神秘地向她挤个眼。
说罢,是拉着她进了帐篷,蔓蔓和蒋大少都没有完全准备好。说起来这白队,蒋衍都是不认得的。只知道是个神秘人物,带着自己的队伍在很多军区部队都串过,而且去到哪里都倍受尊敬的一个人。
里面,一个穿着军装的女人,年纪有四十左右了,见白露拉着人进来,立马站了起来:“是囡囡和阿衍吧?来,快坐下。”
蔓蔓在门口先顿了下脚,不敢急着坐下,眯着的月儿眼,在那个笑融融的女人脸上打量两眼,见是个眉目英姿飒爽的女军人,亲切的眼神,举手投足,凝注的是一股沉着与从容。看来就是个指挥沙场的女将。
“我大嫂。”白露介绍,“叫我大嫂云姐就行了。”
“云姐好。”蔓蔓鞠个躬,打从心底让她这么做的,因为看得出这是个值得尊敬的女性。
蔓蔓这般行大礼,倒是让云姐出乎意料,疾走两步扶住蔓蔓低下来的身腰,对着蔓蔓那对眉儿眼儿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后,眉眼逐渐笑开,最终朗笑道:“少有你这样聪明伶俐的,简直是有灵性一般,那块玉说什么姚奶奶都要给了你,倒是对的。”
说得她好像成仙了似的,蔓蔓的脸大红。至于那块烫手山芋的玉,原来是姚家奶奶送的,心中一小悟。
“坐下来吧。”云姐一边拉她坐,一边招呼蒋大少也坐。
帐篷里的条件,当然没有大楼里的条件好,几张普通的椅子搁在地上摆着,前面放东西的小桌子勉强只能摆放几个杯子。云姐为此有些歉意地说:“要搬走了,东西都收拾了,这不,你们如果再晚来一天,就在这碰不到我们了。”
白露拎起个水壶,给客人倒水。
“让你哥过来。”云姐见客人安坐下来了,紧接吩咐白露。
白露点个头,旋身出去。
白露也有个哥,不知道这哥是怎样的。蔓蔓突然好奇的想。会不会像她哥那个模样儿?月儿眉小小地蹙。
不久,这帐幕掀开,进来的几个人,一溜排的,不仅有白露她哥,还有她哥和姚爷,赵文生等人。众人围拥在中间的那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就是白露她哥——白队了。
妹妹是全军第一美女,可见白家这遗传因子如何出色,白队仪表堂堂,看外相似是斯文,但是,一双绷紧的严肃的长眉,倒是与她哥君爷几分相似。抿紧的刚毅的嘴唇,薄削的嘴角凝着几分倨傲,那是比她哥君爷,更不愿意开一句口的模样。
蔓蔓在心里为白露捏了把汗:原来你这哥,比我那哥,更可怕。怪不得你能忍受得了我哥的脾气。
“坐吧,老白。”云姐对老公这幅模样儿,作为夫妻是司空见惯了的,笑嘻嘻地招手叫自己的老公,“别绷着那张脸,不能把囡囡吓坏了。”
后面那句话,直接让蔓蔓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