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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全文阅读

作者:肥妈向善     大婚晚辰txt下载     大婚晚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3】帅毙了

    白队被妻子这一说,绷紧的脸皮松弛了一丝,隐隐是有一丁点儿的尴尬,举起的拳头搁在嘴角,然后坐到了中间那把为他腾出的椅子上。舒骺豞匫

    云姐反而是站了起来,给他倒了杯水,又给他使眼色,要他先说话。

    白队这方是勉为其难开口的模样:“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蔓蔓连忙和老公一起站起来,行礼:“您好,白大哥。我们一大早坐车来的,先去了其它地方,再绕到这里。”

    “都坐吧。”白队说,针对的不止他们俩,还有后面站的一排人。

    大家,就都各自都搬了椅子,七七八八在狭窄的帐篷里面坐了下来。

    这里面,分明有自己熟悉的人,可蔓蔓感觉比刚在机关大楼那会儿压力要更大,可能是因为空间更狭窄的缘故,也可能是因有白队这样一号人物在场。

    白队给人的压力是无形的,不像她哥,浑身冰寒。慢慢坐久了下来,蔓蔓渐渐觉得,白队唱的是包青天,但人并没有她哥显得阴沉可怕。

    于是,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白队意识到她由拘束逐渐放开的变化,抬起眉,一丝不苟的声音对他老婆说:“你说怕我吓坏她,我看,根本吓不到她。”

    云姐举起的手背轻捂嘴,愉悦地笑,对向蔓蔓的方向点点头:“她是看出你是只绣花枕头,外表吓人,内里是棉花。”

    蔓蔓被他们两人这段对话说得,又是拘束了三分:在厉害的人面前,有必要装一装。

    “可怕的能看穿的眼睛,比她哥还要厉害三分。”白队接过老婆的杯子,似有若无地吐出一句。

    众人看向那个因妹妹被贬低了的君爷,后者眼见是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

    云姐见之又笑了起来:“瞧6君自己都承认了。”

    “嫂子。”君爷不得不小心开了句口。

    君爷的性子是这样,不喜欢被任何人侃,哪怕是长辈都不成。

    在这点上,似乎云姐都忌惮于君爷,马上收起嘴转移话题,对老公说:“老白,今天囡囡他们来的匆忙,我们这里招待客人不合适。我看,不如留个我们的电话和地址给她,让她和蒋中校有时间的话,到我们家里坐坐。”

    俨然,这白队的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去坐的,唯有他们夫妇都亲自肯的人。

    对此,白露偷偷溜到了蔓蔓的背后,打了个手势解释说:“我哥和我嫂子都是做研究的,忒别喜欢清静,在家里,一般都不招待客人的。”

    “这样,我们不好上门吧?”蔓蔓顾虑,既然如此,只是见了一次面,自己上人家家门是不是特殊了些。

    可云姐喜欢,打断她的话:“听说你国画画的好,刚好,我和你白大哥在家中买了些画悬挂,整天提心吊胆怕被人骗了,由你这个内行人过去望望,最好不过。”

    蔓蔓一听连忙站起,这种大头衔她可承受不起,说:“云姐,我只是个小辈,不是大画家。不过想鉴定画作的话,我倒是认识一些专家,或许可以帮上点忙。”

    话刚完,旁边,白队那把老气横秋的严肃嗓子,出乎众人意料地插了进来:“囡囡,你云姐借口请你上门呢。”

    叫的那句囡囡,带了几分认可的亲切。

    蔓蔓周身一个激灵,受宠若惊,见是这四周的人都因白队这句话,投在她身上的视线犹如炙日爆的火光,跳跃着惊异与赞赏。连她哥,都对她微微含了下头。

    白队都开了口,她岂能拒绝。蔓蔓坐回椅子时掌心都在冒汗。

    再坐了会儿后,诚如云姐说的,帐篷是要收起的已不适合待客,蔓蔓与老公一块起身告辞。白队没有动,由云姐亲自把他们送上了车。蔓蔓临上车时,拿到了云姐亲笔写的地址和号码。

    纸条塞到蔓蔓手里,云姐的手心慎重地包握起蔓蔓冰凉的手骨,吟吟地笑:“你这手有点凉,要多温补。记得来坐。”

    云姐这般热情,蔓蔓点点头,回头缓缓疏开月儿的眉梢。远远的,能看到她哥立在帐篷门处,是望着她,一双冰寒的眸子在晒热的太阳底下,似是融化了些,泛起了一圈涟漪的微澜,使得看起来竟是有丝自内心的温柔。

    蔓蔓愣了愣:她哥这样的神情,她还真没有见过。

    上了车离开时她是怔:是想他是怎么了。

    目送吉普车驶离沙地,冰眸里的流光自然收敛进了内心深处,坚毅如磐石的身影果断地掀起帐子闪进里面。

    望到他这抹背影,云姐对小姑子说:“今日见了囡囡,才知道6君对这妹妹干嘛疼成这样。”

    “嫂子?”白露对这话听得一知半解的。

    “几分林妹妹的才情气质,几分薛妹妹的从容淡定,几分史湘云的潇洒大气,还有一份处世之外的飘逸。”

    没想到,云姐对蔓蔓的评价竟是这般高。

    白露都略吃小惊。

    怕白露吃醋的样子,云姐笑呵呵地抓回小姑的手,说:“当然,你是军中第一美女,她万万是比不上你的。”

    白露红了半边脸,佯怒:“嫂子你说什么?我是这般小鸡肚眼的人吗?囡囡,我是很喜欢她的,不然,不会坚持让你们见她。”

    见小姑什么都想通的模样儿,云姐是完全放心下了,揽住她的手一块亲密地往回走,边说道:“就像你哥心里面,你始终有一块位置是我比不上一样。在6君心里面,同样是有一块这样的位置是给囡囡的。这是不能比的。”

    这些白露都明白。她未婚夫像她哥,始终是把亲情放在第一位。这是她喜欢他的一部分,不会改变。

    蔓蔓坐在车上,推下老公的肩膀:“你说,我们真要去拜访吗?”

    蒋衍揪起领子透气的手挪了下来,轻轻圈住老婆的腰,英眸狡黠地眯成一条:“怎么?你不喜欢白露她哥和大嫂?”

    “不是。”固然白队是冷气了些,但云姐可是个亲切的人。

    “既然不是,为什么不去?”

    “他们家好像很高——”

    “你又不是会怕这些的人。”

    蔓蔓深长地吐口气,老公帮她这般一分析,她想,她是明白了,这股心头隐隐的不安是怎么回事。与6家的人接触的越多,代表她和温世轩、与她以前过的日子都越离越远了,偏偏她是忘不了以前的事的,何况温世轩在她心里总是占据第一位。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岔开了话题,蔓蔓问老公。

    “去吃饭啊。你看,现在都几点了。”蒋衍直指手腕上的表针。早上六点出,中午小两口是在路上吃的饭,马不停蹄赶到营地,已是下午两点了,这大致上随便逛一圈,都已是五点了。他们不可能出部队去吃,因为赶不及。不如在部队里面吃上一餐。

    从没有在部队里吃过饭,蔓蔓对这个还挺好奇的。

    他们去的时候,部队里的兵都已经一排一排排好队伍进去饭堂了。却是在饭堂门口遇见了几个本就想遇一遇的熟人。

    “蒋大少!嫂子!”一辆运货的军车空箱停在路边,一个标致的小伙子跳下驾驶舱,朝也是刚下车的他们小两口挥举帽子。

    “莫文洋?!”蒋衍和媳妇也是十分惊喜,没料到能在这里遇上本以为已经遇不上的朋友。

    莫文洋是在部队后勤工作的,因年轻,被老的支使着到处跑是常事,不一定在机关大楼办公。

    蔓蔓这才得知,老公在国防大学参加的那个指挥官进修班,其实在前些天刚结束了,进修班的学员都已回到原先各自的工作岗位,就她老公特殊了些,还在国防大学上课。原因,大概与老公想转到大学里面当教导员有关。

    “回来混得怎样了?”拽着媳妇过去,蒋衍兴致勃勃地朝莫文洋拍胳膊。回部队里头,不像上学时那般轻松自如地见面说话,彼此的情况也就生疏了些。

    “哪有你蒋大少混得好呢?”莫文洋装得无比凄凉地将额往上拨了拨,这一装,装到蔓蔓都信以为真。

    她老公蒋衍号称部队里的百事通,可不会轻易上当,不买他账,往他肩头上再一推:“胡扯,我都今天下午在我们部里听说了,说把你下放两个月后要往上拨一级了。你装什么装?别以为你装了我能不知道,今晚上请客!”

    莫文洋嘻嘻笑着裂开半边牙齿,朝向蔓蔓,豁达地拍下胸膛:“嫂子来我们娘家坐客,我请嫂子吃顿饭,理应的。”说罢,吆喝那开车的小兵看好车,兴致昂扬地带着他们两口子走向饭堂:“嫂子,我别的或许没有你老公混的好,但论这部队的饭堂,找饭堂师傅开个小灶,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嫂子想吃什么尽管开声。”

    听对方说得这般潇洒,蔓蔓倒不客气,慢吞吞地说:“有鲍鱼海参吗?”

    莫文洋往前趔趄,差点跌了个跟头,回头向蔓蔓苦笑。

    蒋衍哈哈哈,往他背上重力一拍,夸自己媳妇:“怎样?想在食物上诓我媳妇?”

    “是啊,我都忘了嫂子是要开饭馆的。”莫文洋往额头擦把冷汗。

    而且,蔓蔓是个深藏不露的小腹黑。

    他们一行三个人进机关饭堂的时候,已是六点了,吃饭的官兵比起高峰期间,少了一半以上。莫文洋在角落里找了张不起眼的桌子,主要是担心蔓蔓吃得不自在,避开公众视线。纵使如此,还是有不少好奇与议论的目光往她这边来。

    这些目光,到了后面进来再遇上的人,愈热烈了。

    瞧莫文洋刚进厨房后头找师傅,饭堂门口又走来一排人,领头的那个高个的甚是熟目。

    高大帅?

    蒋衍未开嘴招呼人,高大帅已经冲到他们小两口这里来了,然后一点都不避嫌的,立马拉开张椅子坐到他们小两口餐桌上。

    “那是莫少校的椅子。”蔓蔓感觉怪不好意思的,不得不提醒抢了人家椅子坐的高大帅。

    “莫文洋?那小子呢?”高大帅根据她指示往厨房那头一看,接着无所谓地摆摆手,“那家伙是搞后勤的,要张椅子还不简单,别管他!”

    这样一句话,把莫文洋挤外头去了。

    要不是蔓蔓跟军人相处有几个月了,对他们之间那种无拘无束的称兄道弟似真似假的打打骂骂有些了解,还真以为高大帅真是嫌弃了莫文洋。

    吆喝个兵再取双碗筷来,高大帅赖定了是要在这里蹭莫文洋的饭,于是喜滋滋地对他们小两口说:“你们来怎么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们。”也即是说,早去和他们碰头,说不定还能赖上点其它好处。

    对如此厚颜无耻的高大帅,蔓蔓很记得此位是她哥的老友,心里啧啧:不愧是她哥能结交上的人。哪像她老公,结交的都是莫文洋这种慷慨大气的。

    淑女不好说话,她老公又不是吃蒜的。

    蒋衍立马英眉一挑,为朋友莫文洋两肋插刀了,道:“你想接我们?你又不是我们部队的,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是不是该打个电话给纠察队?”

    “怎么?”可曾记得高大帅这油嘴滑舌都能把两爷给吓唬到的,对这些质问只是把小兵送来的筷子拿起一根,搔痒痒似地磕打碗沿,摆足唱戏的那番游刃自如,“蒋中校,你媳妇可是君爷的妹妹,君爷之前还在我们部队里呆过,再有,你媳妇她老爸,管辖整个军区,你我兄弟部队,有必要分得这么清吗?真要分,你媳妇的部队娘家,也先该是我们那支部队。”

    “可你怎么会在我们部队里呢?”蒋衍可没有被他这篇鬼话给拐走了主题,单刀插入道。

    “这说来话长了,这要说到——”高大帅敞开胸前两颗扣子,刚要再摆一台戏的准备姿势。

    后头忽的来了一句爷的一声喝:“高大帅。”

    高大帅周身一打机灵,反应度那叫做有比喷射飞机,回身一个哈腰,刚是洋洋得意的曾国藩现摇身一变成了小顺子,对进来的爷说:“你们几位怎么来了?”

    蔓蔓也未想,她哥带了姚爷和赵文生,都奔这里吃饭了。

    君爷更不会被高大帅的插科打诨打开了茬头,冷冷的目光打在高大帅胸前打开的扣子上:“你小子,故意在我妹妹面前敞胸露怀的,要不要我给纠察队代你报个信儿?”

    瞧自己哥说的话,她都没有注意到,囧。

    当然,高大帅里头是还穿了件t恤衫,这敞胸露怀其实也只是为了摆样,听爷都这般说了,他哪敢继续装模作样,立马把军衣拉好系紧扣子,规规矩矩地答:“这不,下午打完两场比赛,给热得,不小心在嫂子面前有些失态。”

    “什么比赛?”众人听着可好奇,问。

    “篮球赛,兄弟部队之间的友谊篮球赛,不然,我干嘛千里迢迢地奔这里来了呢。”说到这儿,高大帅又忍不住得意起来,抖瑟起了衣领子。扣子不让解,只得抖抖领子威风下。

    见他这幅模样,姚爷笑了,手指摇摇指道:“你们瞧,他这个样子,明摆是下午刚踩了人家一脚,特别高兴。”

    一听,真是有人顺藤摸瓜往他得意的猫须上摸了,高大帅兴奋地向姚爷竖起大拇指:“姚爷即是姚爷,火眼金睛。”

    姚爷笑是笑,眼睛里却笑出了一丝阴冷:“你这不怕死的,下午刚踩了人,现在已经忘了你在谁的地盘上,不怕接下来人家一伙把你抬出去扔死海了。”

    高大帅的脸果断地唰,一阵白。他刚那番得意过头的话,已经在兄弟部队的饭堂里引起众怒了。

    蔓蔓想笑,但不敢笑,只好忍着在老公背后躲了阵。

    “喂,多搬几张椅子过来。”高大帅喝着个小兵,被爷这一教训,知道厉害,一副神气稍有收敛,然下午那股旗开得胜的傲气和兴致,一时仍是欲罢不休,等几个爷落座,又是聊开了,“不是我们很想赢,是很不小心,就赢了两场。”

    蔓蔓囧:这高大帅还真是不怕死的。

    好在,饭堂里其他人,都知道这桌上还坐着几个爷,不敢乱窜上来。

    君爷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挑起个杯子,搁在一盛热水的小盆子里洗杯子,一边听着高大帅继续放屁。

    高大帅这屁放着放着,放到两爷头上来了:“君爷,莫非我有说错?你在我们部队时也知道的,我们部队那篮球队,在整个军区里是所向无敌。”

    这话说得在这支部队了干了许久的蒋衍,都有点不服气起来,说他:“你瞎扯吧。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怎不见你们来这里打篮球。”

    “我们今天不是来了吗?我们今天一来,不就马上拿下两场了吗?”高大帅这嚣张气焰,一时真耐不住。

    饶是对自己部队有点感情的人,都受不了。蒋衍霍的拍下桌子,亮出一只指头:“你们能得胜,是因为你们来的时候,刚好我们部队的精英都不在,是你们趁火打劫了,不偷着乐,还想炫耀?”

    “精英?哪个精英?”高大帅抬着鼻子四处嗅,在看到蒋衍把拇指朝向自己时,摆了下手,“行吗?你——蒋大少,你媳妇在这里呢,你可别在你媳妇面前丢脸丢大了。”

    蔓蔓还真是不知道老公会打篮球。扶扶眼镜,往老公高大健硕的身躯上一瞟,完美的肌肉和身段,看起来就是个体育健将。也是,想每次在床上,老公都能把她压得死死的。脸蛋微红,蔓蔓用手捏下鼻子免得喷鼻血。

    刚好这莫文洋吩咐完厨师走回来,一看,吓了一大跳,怎么餐桌边上一下多了这么多的吃客,不由摸起裤兜里自己的钱包和饭卡。再听到这高大帅一如既往的放大炮吹大炮,竟是吹到自家部队地头上来,而且占的是自己的椅子,不由怒火中烧,挺身而出,两手一拍高大帅得瑟耸着的肩头:“你这是不知道?我家蒋大少,在部队里是赫赫有名的前锋。”

    “有这回事吗?”高大帅半信半疑的,对蒋衍倒不敢掉以轻心。

    “不信,今晚我们来比试一场?”蒋衍果率下战书。

    高大帅脑子里一转,怕真是功亏一篑在二人赛中输给了蒋衍,回去没脸面对其他队友,捏了下嗓子说:“一对一不好玩,要玩真的,当然是得像正式比赛那样五对五。我那些队友都在,你能招到人吗?”

    一下子要找到另外四个组成队,来对付今天下午大获全胜的敌手,不是件容易的事。蒋衍正思摸着。

    仅听桌上那本来听着默着的赵文生,忽然插了进来:“如果蒋中校不嫌弃,算我一个。”

    蔓蔓一听不免小小地激动了:蒋梅心里面的篮球王子,今晚要重操旧业,没理由不看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赵大夫,你会打篮球?”高大帅与赵文生不是大学同学,对刚从美国回来的赵文生,自然是了解甚少。

    “算是会一点吧。主要是去了美国,大多打的是街头篮球。”赵文生文质彬彬地说,让人听着有些模棱两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弄玄虚。

    高大帅听着正不扯:美国街头篮球说是好听,但谁不知道这里面连三岁小孩子篮球的程度都有,可谓良莠不齐。

    姚爷那头忽然也插进来,道:“文生想打的话,也算我一个。”

    “姚爷!”高大帅一惊,“您老不是不喜欢打篮球吗?”

    姚爷会打篮球?姚爷这妖孽一旦上场打篮球?蔓蔓可以想象,若四周有女生在场,那必定是哗啦啦的那个拉拉队,都能排到加勒比海岸的阵势了。

    因此高大帅这话不是质疑姚爷会不会打篮球,是很畏惧姚爷上场打篮球,会从气势上一霎那制造转机。

    姚爷自然知道他怕的是什么,笑得无比阴阴的妖孽,一只手是伸向了身边的君爷,搭住君爷的肩头,道:“君爷他也想参加。”

    听自己一不留神被扯下水了,君爷猛地掉头,怒目向姚爷,却敢怒不敢言。

    见着君爷插上一脚了,高大帅心里是未免不心惊胆战起来:“君爷,您老不是以前在篮球场上崴过脚,不是也想要参加吧?”

    本意是劝君爷打消参加的念头,结果却是忘了君爷的宝贝妹妹在场。

    妹妹听到他在篮球场上能崴脚的质疑眼神瞟过来,君爷被刺激到了,对高大帅一个瞪眼:“废话!”

    一瞬间,已经集合了四个人,只差一个,四个队友的眼神通通望向了高大帅背后立着的莫文洋。

    莫文洋被几个人盯着,感觉是被刀子架在了脖子上,不敢不接:“我,是我自己的部队,当然是义不容辞!”说着,高举拳头叫道:“今晚就让我们把这家伙踩到脚底下去!”

    “你小子!”同被莫文洋这话给激动了,高大帅嘭站起来,吆喝其他几个队友,“走,告诉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什么叫做真金不怕火炼,我们是百战百胜的雄狮!”

    蔓蔓一愣,眼见这饭没有吃上,一伙被热火点燃的男人全涌向了篮球场。急忙拎起包跟上老公,后想到什么,拽住那个落在最后面的莫文洋。

    “嫂子?”莫文洋对于她拉住自己,疑问地回头。

    “你有好一点的手机吗?借我一用拍拍照。”蔓蔓考虑自己的山寨手机,很难担负起把篮球王子拍摄回去给蒋梅欣赏的重任,向比较富裕的莫文洋借手机。据她所知,这莫文洋上回到温家相亲时,带的已是苹果了。

    莫文洋以为她是想拍自己的老公,当然乐此一姐,可惜自己那个苹果没有带到身上,不过忽的记起车上尚有一个三星,型号是新上市的高端机,机内没有带卡但不影响拍摄,便让个兵去自己车上取下来给她用。然后当然是要嘱咐她不要乱拍,尤其是军事设施更是不能拍的。

    蔓蔓这个道理当然懂。等到了篮球场,边上已围了不少人。现是吃完饭自由活动的时间,一听说有篮球赛可以看,听说的人都纷涌了过来。且有不少机关大楼里工作的女兵。

    一看有敌方阵营里面的女兵到场,高大帅那伙,个个更是燃了起来,一举势必要续集下午的辉煌。

    篮球场上的白灯亮起,照出一个个场上做着赛前准备运动的男人。

    蔓蔓站在人群里面,不断地调节视角。真苦了她这个不是专业摄影师的,为了给蒋梅拍篮球王子这一段,不得不围绕篮球场多个角度进行观察。

    “蒋大少,你得努力了。嫂子和我借了最好的三星摄像头,要给你拍照呢。”莫文洋好心地给蒋衍同志报料。

    蒋衍见媳妇真是拿了个手机摄像头四处摆,心头的压力一个咯噔,大了。

    蔓蔓这幅模样儿,其他选手也都看见了。或许蔓蔓只是想拍老公,但不一定一不小心把其他人也给拍上了。到时候,若是不小心的孬样进了蔓蔓的摄像机里头。

    君爷一把拎起好心借出手机的莫文洋,瞪足了好一阵后,方是作罢。

    莫文洋的心被吓得一乍一乍的:莫非这被高大帅指是崴脚过的君爷,真是不会打篮球的?

    两方人马找来的中立裁判,将挂在脖子上的哨子放口里一吹,吡一声响亮划破夜空,比赛开始了。

    一开场,高大帅那边的人仗着跳跃力强,一掌拍下篮球,却是被早盯好方向伺机着的姚爷拿到了球。

    妖孽姚爷一拿到球,场边女声尖叫。蔓蔓一只手拿摄像机,一只手捂耳朵。眼看高大帅那队被这些尖叫女声给刺激到,冲上去两个人去抢球。哪知道那两人不知是不是被女声影响到,竟然被带球的姚爷穿过了中间。

    当场,女声的尖叫从篮球场响彻了周围几个营地,越来越多的人跑过来看。

    高大帅肚子里嚎哀:妖孽啊妖孽!

    蔓蔓都替高大帅那队的人同情:这明摆着,若是和妖孽姚爷比,不是比球技了,光是一堆女生都能压死你。

    好不容易那球从姚爷手里脱了手,女声稍减,拿到球的是赵文生。

    篮球王子赵文生的称号,极少人知情。

    拿球的赵文生,戴着眼镜,斯斯文文,慢慢绉绉,看起来不大像是运动健将。

    场上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不清楚赵文生是什么来路。

    而高大帅那边的人,可能也都认为赵文生是好欺负的,只派上去一个人去抢球。

    莫文洋眼见情形貌似不妙,想上前去帮赵文生,却被蒋大少拉住。

    众人正吃疑的时候,突见那球在场地上啪一声着地,继而那抹斯文修长的幻影一闪,再啪的一声,回到了赵文生的掌心。而上来抢球却瞬间被过了的人,还傻呆呆地立在原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紧接,幻影如飘过去的侠客一般,瞬间再过了立在中场毫无防备的两人。这一下,高大帅那边的人,终于知道对手不是个普通的海龟人员了。前面被过的三人回神回扑,高大帅和另一个人都上前来拦阻,一时间,成五人对付一人的场势。但只见那侠客似的飘渺幻影一点都不为所动地一掠,已是在包围圈形成之前掠出了圈子。高大帅扑过去拦,稳稳当当的架势挡在了赵文生进入内圈的前面,赵文生却是也稳稳当当地退后一步,退到了三分线外。

    不好!

    高大帅心里一慌,叫了出来。

    见三分钱外那抹跳起的剪影正犹如电影里面的慢镜头,如此优雅的优美,完美的肌肉展现,弹跳的瞬间犹如把弓扯住了人心头的弦,众人目不转睛,见着那球划过夜空,犹如一条最美丽最完美的流星轨迹,从篮子中心无声穿过。

    呼吸停滞。

    只听嘭,球着地烙下印子的一声轻响,场上骤然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饶是那个裁判都傻了。

    要知道,那刚才是接连突破了五人中的三分球,而且过的这五人,还是下午刚在他们场地上将两支队伍打得落花流水的优胜队。

    是什么人?!

    几乎每个不认识赵文生的都在脑海里盘旋这个问题。

    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

    而不无意外,除了妖孽姚爷,场上出现了另一个让女声更为之疯狂尖叫的人物。

    蔓蔓同样被燃了,心思:这赵文生,篮球王子的名号的确是名不经传。怪不得当年的蒋梅那些女生会一颗心全陷了进去,至今都念念不忘的。

    接下来,只要赵文生拿到球,场周欢呼声不断,不像妖孽姚爷,参与欢呼的还有男声。这些加油的阵势可就更大了。轰得高大帅等人节节败退。

    赵文生厉害在,不仅自己能入球,而且论起组织进攻防守能力,也都是屈一指的,谁让这人从以前就一直是明星队的队长。成功将敌方的人吸引到自己身边后,一个妙手,转手即将手中的球从空挡中飞了出去。

    这回拿到球的是自己的老公。

    蔓蔓月儿眉一小展,见老公站在三分线外,一个飞跃,也是一个三分球入网。固然,没有赵文生连过五人后入三分球那般神乎其技,但是对一个前锋来说,能入三分球,说明是个很厉害的全能选手了。

    不愧是自己的老公。

    舔舔嘴唇,趁着给蒋梅拍摄篮球王子之余,也给自己老公多留下几张帅帅的照片自己藏着。

    拍的正乐乎,没想到这球接下来,是传到了自己哥手里了。

    她哥打球什么样?

    她真没有想过。

    高大帅指君爷崴过脚。

    蔓蔓没法想象冰山老爷在球场打球时崴脚的模样儿。

    持球的君爷,冷冰冰的眼神,果断地先让所有敢质疑的目光都闭了嘴。然对手可不管他冷不冷,都照样要拦截他的。运球的君爷有点犹豫,似是真有些畏惧什么。

    蔓蔓脑子里和其他人一样打大问号。

    手机摄像头在灯光底下反光,一闪,君爷似是被这抹光刺到眼了。刹那间,动作加,反而使得对方是措手不及,被他过了两个。运进去的球来到篮下,跳起。两个中锋跳起来双人拦截。君爷拿球的手臂伸了出去,球从两中锋的边缘上划过,往上一勾,要落入篮中。

    未料自己大哥原来打篮球也不差。

    蔓蔓有点怔。

    赵文生在后面双手圈着嘴巴喊:别勉强!

    因此,可能早知道君爷会来这招的高大帅,是在球快进篮框之前同是跳起,伸出去的指尖勉强碰到了下球的边缘,那个篮球,眼见是飞向了篮框上。

    抢篮板。

    几个人全部围到了篮球框下。

    但是,那篮球没有在篮框上打圈儿,而是与篮框激烈地一个撞击之后,忽的飞出了篮球场地。

    站在场边上的观众一片惊呼,撤。

    刚是因为比赛在激情时,后来的几个人争锋汹涌地涌到了她面前看球赛,蔓蔓一时看不清前面的状况,结果,忽然前头那几个人都往两边闪了。她这才现那球往自己飞来,眼看退都来不及了,拿着手机的手忙挡在自己头上。

    “蔓蔓!”

【134】心疼

    见有人被球砸到了,四周哗的波浪声响。舒骺豞匫比起这场边观众大片的惊呼,场上的干将一个个更是白了脸色。

    “蔓蔓!”

    “囡囡!”

    其中两道影子奔的最快,几乎是在球砸向她头的那时跳了起来,冲了过去,被前面的人挡住没能扑住球,眼睁睁见着球“啪”砸到了人头顶,脸色当场一青一白,仿佛那球砸到的是自己的心口,疼。

    伸手去挡球的蔓蔓,清楚地能感受到球的力道碰到自己手掌然后撞击到自己额头,脑袋里便是一个震荡,嗡,刹那间头晕眼花,手里的手机落了地上,蹲在地上的身子摇一摇,但还不至于倒。反倒是突然冲到她面前的黑压压的人群,十分吓人,把头顶上的灯光全都给遮住了。

    一边耳朵是老公:“蔓蔓你怎么样?砸到你哪里了?”

    嗓子里的焦急沙哑分明是红了眼,两只手慌乱地扶住她身子。

    另一边耳朵传来的是那把平日里冷得掉渣的嗓子,这会儿可是没有一丁点的冷,而是如火热熔岩,冰层全裂了的暴躁:“快把手放下来,我看看砸到哪里了!”

    急成这样,责任重大,因为那球,分明是他抛出去没能进篮框结果飞出来砸到了她头顶。

    想想,她和这哥,真是有点天生相克。每次她出事,不无意外都与他有关。

    “那个——”她终于嗫嚅着嘴唇出了点声音,主要是因四周太吵了,吵到她这个被球砸了本就晕晕的脑袋更晕的迹象。

    也终于,有人现了这个太过紧张急躁乃至有点失态的场面,其实不利于伤者,站在后头的赵文生出了声音:“既然她神智是清醒的,把她先扶到卫生室,这里灯光暗都看不清楚伤在哪里。”

    一听这话有理,蒋衍立马把媳妇拦腰抱起来,就往大楼里的卫生室冲。

    其他人纷纷让路,一排人都跟在后头跑。

    这个壮观的场面不仅引得众人伸脖探头,而且,极快地,如石投湖中的波澜传遍了四周。

    蔓蔓当然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被球轻微砸到,竟会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被老公抱到了一张室内的床上,她靠着软绵绵的枕头坐了会儿,感觉气息都缓了不少。真正地把刚才眯眨的眼皮完全地撑开,一看,屋里塞满了人头。个个都看着她,看得她的脸由原先被砸的青白都能镀上了一层红。

    “我没事。”连忙对所有人说。

    一刹那被人关心过度,也是容易引起心脏病的。

    见这屋里屋外连把脸贴在窗口上看热闹的人,确实忒多了些。君爷肃起了脸,向高大帅使了个眼色。不久,高大帅率人开始驱赶无关人士出门。

    室内清空了大半以后,本来这空气应该转为清新一些,可蔓蔓吸一口气后,压力未减。

    只见几个人认真瞅着研究着她额头那一块被砸的地方,说:

    “淤了,肿了,要揉散掉。”

    “她是孕妇,最好不要用药酒。”

    “先用点冷敷吧,然后再帮她揉一揉。”

    有人跑出去取冰块,一会儿毛巾包着冰块被她哥拿着,毫不客气地啪,按到她额头伤处。

    霎然之间,不仅没有给她缓解痛楚,还痛得她龇牙。

    “痛死了!”叫着,她推开他的手。

    “痛也得冰敷也得揉,不然怎么散肿呢?”

    他居然吼得比她还凶,好像他才是痛的那个。

    月牙儿眼瞪直了,对着他的冷眸干架:“哪有你这样冰敷的,要人命,不用你,我自己来。”说罢,自己转过身,自己用手掌心轻轻慢慢地搁在伤处,一动疼,倒是不敢怎么动。

    “你这叫揉吗?!”又吼。

    其他人见状,纷纷上来劝架。

    “大舅子,我来帮她揉,你歇歇气。”蒋衍也心疼老婆啊,一手搂着老婆,一手慢慢地搁在老婆那额头上,老婆眉头一皱,他的手几乎都不动,于是只好往老婆痛的地方吹气。

    其他人见他这样帮老婆吹气,简直是哭笑不得。

    “我说蒋大少,你这样吹不行的,根本没有半点效果!”急躁急火的还有事故第一责任人高大帅。

    “那你说怎么办?!”蒋衍转回身朝他瞪眼,“就你那糟透了的球技,还敢号称自己是战无不胜的雄狮,看你把我媳妇给砸成这样!”

    “这怎么怪我了?”高大帅刚是要摆出冤枉的神态,四周一群人全冲着他怒目相对,在这种生死存亡关头,唯有自争取宽大,向来识相的他立马改了嘴,“是,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嫂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向天誓,真不是故意的,若是故意,我天打雷劈让我被球砸!”

    “没事,这事不怪任何人。”蔓蔓吐出口气。这种意外她哪能怪人,再说高大帅还是帮过她的人。

    “蔓蔓,疼不?”看老婆脸色好像缓了些,蒋衍的面色跟着缓了些,就是这口气还是不能松,眼见老婆额头的那个包,他吹的那些气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疼。”夹着眼缝儿,分明疼。

    她这疼的模样儿果断让人抽了口凉气。高大帅挠起脑袋:这可怎么办?

    姚爷与赵文生互对了眼神。

    “不然,我去厨房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其它材料。”赵文生丝拉长口气说,夹了丝出乎意外的讶叹。应说女孩子都是细皮嫩肉的娇贵,但是,蔓蔓被球一砸能这般厉害,颇有点像豌豆公主了。

    “嗯,你去厨房,我去药剂房。”姚爷当然更舍不得她疼了,跟在赵文生后面一块走,去找点看能不能让她别疼的东西。

    说来说去,意外终究根源是他们的错。

    “别忙了。姚大哥,赵大哥。”蔓蔓忙喊,“我自己拿冰块捂。”

    说罢伸手去拿君爷手里的冰块。结果对方冷眉一肃,反倒伸出手将她轻轻一拽,她轻呼:“你做什么?”另一只手拿着的冰块毛巾,这回若毛羽似地落到她额头。

    月儿眼眨了眨,抬眼望着顶上的他,依旧黑头黑面,手上动作却是忽的放轻了许多,惊诧:不疼。

    媳妇既然不叫,蒋衍自然不会再叫大舅子歇手。听伤者这会儿不叫疼了,姚爷和赵文生在门口停了下来。

    冰块毛巾先是在她额头上冰冰凉凉地轻捂了阵,然后挪开,紧接掌心按到她额头上。她猛闭上眼,忍着,忍着继来的剧痛。可没有,粗糙的掌心熨在上面,带着冰块冰凉的余温,让人感到舒适。而接下来几分老道功夫的娴熟手艺,把痛楚限制到了她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这样一来,可见他一开始弄得她疼不是手艺差,是没有这个耐心。

    蔓蔓无语。

    “还疼不?”见她闭着眼这次倒是挺享受的,摆的一副表情却是不声不响好像无话可说,冷眉一挑。

    蔓蔓不知道说什么:他那语气分明是找茬。小小声地辩驳:“如果你一开始这样揉,当然不疼。”

    问题是他可从没有对任何人这样揉过。揉她额头这个包比揉那个新生婴儿,还要谨慎小心三分,都能把他额头累出一层细汗。

    诚如赵文生说的,他这妹妹真是出乎意外的娇贵,细皮嫩肉的。冷眸眯了起来,近距离看,她的皮肤不仅仅是细嫩,简直如透明的薄翼似的,轻轻一层,下面露出一些毛细血管。因此球轻轻一砸都能砸出淤块来。

    “怎么了?”看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睁开眼问。

    “没什么。”手几乎是想都没想捂了她眼睛,回头是对姚子业说,“弄点云南白药。”

    “出血了吗?”姚爷忙凑近去看。

    揉是揉散了,但一大片的血瘀,青青紫紫,且有出血点,有点吓人。

    “哎——”跟上去看的赵文生叹,“好像新生婴儿的皮肤。”

    蔓蔓不知道他们这话是夸她还是贬她,似乎贬她的口气居多,眉儿一皱:“什么新生婴儿?”

    “细皮嫩肉。”冷唇一个微翘,吐。

    “行啦。”一听这话,她固然是恼了,都知道他是嫌累,“我都说我自己揉,你不干。我自己揉!”

    看她要起来,几个人连叫:“哎!”

    姚爷不得再瞪了眼那个冷面冷孔的人:不是一早和你说过,妹妹是娇贵的吗?要哄的吗?

    眉头抽搐似地抖了抖,轻轻在心里呼口气:到底,她是被他的球砸的。

    手把她的小脑袋再次按回来,道:“是我错,可以了吧?”

    连道歉都不情不愿的,这就是她那个唯我独尊的哥。但她知道这就是她哥的底线了,她再不知好歹他肯定又要爆了。

    蔓蔓在心里同是轻轻呼口气:算了。

    她再倒霉能怎样?是自己的哥砸的球,又不是其他人。

    卫生室里倒是不缺云南白药这一物的,调好药粉,刷在纱块上,盖好在她伤处。众人看到此,不由才从心里头松口气:总算是看着无大碍了。

    敷了药,额头清清凉凉,倒也没有那么疼了,蔓蔓把头枕在枕头上,眼睛一睁开,仍看得到那么多人聚集在屋里,好像都还在干巴巴地等着什么似的。可是她这伤,又不可能是一下子好了的。叫他们别愧疚,说了很多遍他们都听不进去。

    “你们去吃饭吧。”蔓蔓灵机一动,找到了一个理由。

    这句话,让众人果断响起空肠计。

    热血一来打球的结果是,一看,墙上表钟已是指向夜晚将近八点钟了。

    “让师傅炒几个菜,端到这上面来。”姚爷果断吩咐。

    蔓蔓汗:这些人居然想在这里吃饭?

    一个人跑下去到厨房,过会儿功夫上来时,手里多了样东西,有些难以启齿。

    众人望着那人手掌心那个不禁摔了并且被人踩成稀巴烂的三星手机,都噎了口口水。

    蔓蔓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一双瞪足了圆圈的眸子盯着那手机,表情极为震撼极受打击。

    她这表情,又把其他人给惊住了。

    “蔓蔓,坏了我们再买一个。”蒋衍立马安慰沮丧的媳妇,因为知道媳妇心疼钱,忙加上一句,“算我账上。”

    什么算他账上,他账上不就是她账上吗?蔓蔓简直是想对老公翻个白眼。

    她这也不是心疼钱,是心疼这个稀巴烂的手机里面,是不是连同她今晚辛苦拍摄的东西通通都消失了。后者,可是用钱都买不到了。

    耳听媳妇一声声心痛似的云息,蒋衍瞪向莫文洋:知道手机是你的,你还不赶紧和我媳妇说几句。

    醒悟过来的莫文洋,赶紧上来摆下手:“嫂子,没事,这个修不好都没事,你不用赔我。”

    “修不好了吗?”一丝云叹,夹了令人都能心软心生怜悯的求问。

    莫文洋是要跪下来求她别说赔偿的事了。眼见不仅蒋大少,其他人都对他变了脸。

    “你老公赔不起,哥给你掏钱。”君爷在这个时刻,总算说出了句有史以来作为哥的大气的话。

    蒋衍一听,傻了目,连对媳妇哀求:“蔓蔓,你就让我给你买个全新的手机好不好?”

    见老公是把浑身赖皮的功夫都耍出来了,蔓蔓被他们几个搞得没法了,翻老公一白眼:“这不是买不买新的问题,是这里面拍的那些照片——”

    原来她是心疼这个。

    众人松口气。

    莫文洋抹了把额头的汗,终于能笑了出来:“嫂子,你想给你老公拍照还不简单?”

    “就是。”蒋衍对媳妇卷袖管,信誓旦旦,“你放心。等你伤好了,我去借个数码相机,你想怎么拍让我怎么摆pose,我任你摆布。”

    “我主要想拍的又不是你——”蔓蔓这话着急着刚出口,话完立马知道自己嘴上鲁莽了,改口,“当然,我也想拍几张你的照片放在钱袋子里。”

    可是她前面这话已经被众人抓住了把柄。固然后面她补充的那句让她老公刚是无比受伤的脸回了暖色。

    蒋衍对媳妇是无比了解的,只要细心一想,也知道媳妇不可能专门在这种地方为了给他拍照不惜借别人的相机,毕竟他们是夫妻,她想拍他的机会多着呢。

    那么,她主要是想拍谁?

    目光,众人的猜疑,不无意外,都集中到了坐在她身边的那张冷面冷脸。

    君爷的脸顿然黑了一半:众人猜到他身上自然有原因,因为他妹妹举着手机能被球砸到,分明就是拍他的时候过于专注了。

    她拍他这个哥做什么?

    众人可不会傻到以为她这是迷恋她哥。

    以他们兄妹俩相处的情形来看,只能是——抓把柄。

    于是,类如高大帅这样的人,不厚道时摸着下巴颌偷偷地乐:君爷你也有这样一天啊,被你妹妹抓小辫子。

    冷唇开启,切齿:“摔烂了更好。”

    一听这话,就知道分明又被人想歪了。蔓蔓额,却是没法去开口否认。因为若她再否认不是拍她哥,那下一个怀疑目标,未免不是会怀疑到她真正想拍之人的用意上。这样一来,被赵文生知道那就尴尬了。

    见她也不否认,还当真是想抓他软肋。

    君爷的脸全黑了,几乎是要头顶冒烟了。

    蒋衍见大舅子气成这样,却也知道媳妇不可能去拍大舅子。媳妇虽说腹黑,但不至于学那些无聊的人非去抓自己哥的丑事。思来想去,媳妇是想拍谁,他心头隐隐约约是有了答案。耳听媳妇那丝叹气声里面,仍是有着某种痛惜。他起身,走过去,搭住赵文生的肩膀招呼着拉了出去。

    而见到妹婿果断地拽着赵文生往外走,绝顶聪明的君爷又怎会不联系到其中的蹊跷,冷眉蹙起,肚子里胸口里憋着的气都一下子消了。

    姚爷摇头晃脑地叹气。

    说来说去,蔓蔓今晚的摄影剧本里面,他们这一伙人,全都是给赵文生当陪衬的。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冷眸瞅在她那张仍在无限叹息的脸,类似无语地一眯。

    至于门外,被蒋大少拉了出来私谈的赵文生,在听到对方说希望他回去再打几场篮球时,倒不是傻子,马上听出了言外之意,惊诧过度时差点拿掉眼镜:“蒋中校,我和——”后面那句“和你老婆完全没有关系”的澄清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才不显得尴尬。

    “我,我明白!”蒋衍又不能直说自己老婆是为了他二姐去拍对方,那会让他、他老婆和二姐蒋梅都尴尬的,只得拐着弯儿说,“我老婆她是想拍我,但是,没有对手拍起来不够劲,所以,想找你切磋摆几个更好的pose。”

    既然说清楚了是怎么回事只是当配角,赵文生心口立马放下了石头,道:没问题。

    蒋衍偷偷在心里面擦了把汗,这当间谍的任务真不好干,希望赵文生没能察觉出来。

    今晚这样被砸伤了,天色又晚,定是回不了家了。

    蔓蔓和老公只好在部队里的营地过一晚上。

    她在卫生室里面睡。她老公在旁边摆了张行军床。

    营地里的夜晚,与山里的夜晚有些相似,很是宁静,远离城市的喧嚣。最特别的是,夜晚这里是有人站岗值班的。从窗口望出去,夜中,手握铁枪的战士,巍巍如山,在她心里面刻下一个无法泯灭的印象,引了心底的触动。

    怕她晚上烧,半夜里蹑手蹑脚走进来查看的冷面孔,在看见她睁着眼睛没有睡觉时,压低的声音里夹了丝急:“怎么不睡?是不是疼?”

    “哥。”她脑子是被砸的时候嗡嗡嗡响,把一些埋在深处的东西震了出来,“我怎么总觉得不是那一回事。”

    “什么不是那一回事?”眉宇之间掠过一丝疑惑。

    “说不上来。”是,说不上来。她知道她哥他们总是担心有人想害她。但是,她现在却觉得不是这样一回事了。

    “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有什么好想的?不是教过你都是不用你操心的事!”教训地说着,冷冷的眼朝她唬道,“闭上眼睡觉。我告诉你,如果你今晚烧,我明天就得把你送医院,你自己想清楚。”

    他是说一句就必定办到的事。

    蔓蔓闭上眼,倒不觉得自己真会烧,不就被砸一下而已。

    掌心探了下她额头,没有烧,他就此在她床边坐了会儿。

    蒋衍这时已爬了起身,媳妇刚刚的话他也都听见了。究竟这里面有些什么缘故,他听着也觉蹊跷。

    两双探究的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同是陷入了一种沉思。

    ……

    营地里的女兵宿舍

    临睡前,叽叽喳喳一片议论。

    “你们说,那女的是谁?”

    “今天刚来过我们参谋部的,蒋中校的老婆。”

    “不止是蒋中校的老婆吧。你看她一伤,多少人在叫。”

    “那是,人家是6司令的女儿。”

    “6司令有女儿吗?”

    一个突兀的嗓子,在女兵们中间引起了反响。

    “阿霞,你怎么这么吃惊?”

    叫阿霞的女兵,也觉得自己好像叫得大声了些,有些尴尬地低了头:“只是因为没有听说过6司令有女儿这回事。”

    “其实,别怨阿霞,若不是今天跑了趟参谋部,我们也不可能知道这回事。听说这个女儿是失踪很久的,因为怕被坏人知道利用,所以迟迟掩盖着不敢出公告找人。现在,总算找了回来。而且,据说这女儿,之前是被一家杂货铺老板收养了。”

    “杂货铺老板?”不少人吃惊,包括阿霞。

    怎么会流落到杂货铺老板手里呢?而且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觉。

    “这收养人原先的女儿呢?”

    “听说是死了,被她奶奶活活掐死了。”

    这下,所有人倒抽口凉气:多么可怕可恶的老太婆。

    有人因此联想到什么,叫阿霞:“阿霞。”

    “哎。”阿霞抬头。

    “你是你奶奶扯大的吧。你奶奶对你可好?”

    阿霞黑黝黝的脸蛋露出笑:“我奶奶对我可好了。”

    所以说不是天下的奶奶都是一般黑。

    到了早上,有人敲打了女兵宿舍的门。女兵们都正在起床叠被子。站在门口的人问:谁负责卫生室抽屉的钥匙,想拿个处方条。

    众人看向阿霞。阿霞举起了手:“我。”

    大家都知道昨晚卫生室里是被谁占了,都对阿霞挤眉弄眼的:刚好去看一下昨晚篮球场上的帅哥。

    阿霞傻呵呵地笑:“你们胡说什么?人家有老婆的。”

    “什么有老婆?我们可打听到了。昨晚篮球场上除了两个人以外,都是单身。”

    不管怎么说,阿霞走去卫生室的时候,提了口气。不是因为要去看帅哥,而是知道以她一个小小卫生员的身份,去到那里,遇到的个个都是军官。她怕得罪人。再说,这6家千金不是刚回来,很厉害的吗。

    去到那里,门是半开着的。里面床上只坐了个女人,额头敷着块纱块,看来,就是那个传说中的6家千金了。

    “你好,6小姐,有人让我拿钥匙进来。”阿霞掂了三分慎重的语气推开门,说。

    蔓蔓正在折被子,因为今早无碍后,她和老公就要离开营地了。今见一个解放军女同志进门,说是要给钥匙。对于女兵,她见得极少。除了那个爱装模作样的蒋玥,这会是第一次近距离瞧穿军装的女人,见是一个个高的女人,身材不能说今下的苗条,但是也有凸有凹,很是别致,皮肤,显得黑一些,至于五官,不知为何,乍看之下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阿霞用钥匙打开抽屉,取出处方本子,刚想问要交给谁,结果,见对方一双黑亮的眸子似乎放在自己身上,一小惊:“怎么了?”她不会是哪里做错了得罪了高官的女儿吧。

    蔓蔓方知是自己失态了,忙收回自己的目光。

    这时,她哥走了进来,见她们杵着,以为之间生了什么事,冷眉些些地蹙。

    阿霞转过身,君爷这名气,她在部队里倒是听说过的,知道八成是他要这处方条,双手捧的处方条奉上说:“本子在这里了。钥匙如果你需要用的话,我留下。”

    “不用,我撕一张你放回抽屉里锁好。”君爷冷冷地道。

    这是特殊的处方本,主要是开类似毒品的止痛药物,决不能乱扔。

    接到对方似有些责备的语气,阿霞苦笑。她早习惯了。等君爷撕了一张下来后,她把处方条放回抽屉里重新锁好。

    提脚刚想走,未想那6家千金居然在她身后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吃惊的,疑问的眼神,回来对上那双月牙儿眼:“我叫范淑霞。”

    等阿霞离开,君爷终于将质问的眸子朝向了妹妹:“你问她名字做什么?”

    “我觉得她很亲切。”蔓蔓道,眼睛眨巴着,充分说明她自身一样疑惑。

    对此,掌心伸到她头顶,揉了几下:“还疼不?”

    这话他昨晚到现在问了不下百次。

    “不疼。”现在她心里能百分之百肯定他是在意那球是他砸的,摇摇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低下来的脸,接着手掌心,轻轻地在她额际又是揉了两下,嘴里轻若无声地吐了句:傻瓜。

    ……

    与老公一起坐车离开营地时,深感收获颇丰。老公部队什么样子,在她心里有了幅图画,回家很想动个笔。于是,想到顺道去温世轩家一趟,拿块钉好的画布。

    来到林文才给女儿租的小房子,本是想只有养父一个人在家,给他们夫妇俩开门的,却是林佳静。

    “蔓蔓姐?”乍看到她出现,林佳静一样吃惊。

    “你一个人?”蔓蔓看她堵在门口神情有丝异样,不禁问。

    “大舅他去菜市场了。”林佳静的回答没有平日里自如,垂着头像是掩盖什么。

    “我和你姐夫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林佳静被她这一问,连忙答,让开门口的动作却显得慢吞吞的很是犹豫。

    蔓蔓和蒋衍都惊疑着,走进了屋里。只见客厅中的沙上,坐着一个大男孩,趴在沙前面的茶几上做书写。仅凭侧脸,蔓蔓和蒋衍都能认出是谁。

    “宝儿。”蔓蔓出声。

    姚子宝好像才知道他们来,听到蔓蔓这一声叫,从沙上蹦了起来,手里拿着那支滴水的钢笔,眼镜歪了边,吃惊的瞳仁望着她和蒋大少:“你们——”

    “你想问我们为什么在这?我们还想问你怎么会在这?”蔓蔓如抓住现行犯一样,理直气壮地抢了话,“欢儿说你暑假泡妞去了,还向家里请了假,是真的了?”

    “泡、妞?”姚子宝和林佳静同时惊叫。

    “这该死的欢儿!”紧接,姚子宝气急败坏地是要拿出罪。

    6欢把他的名声都给败坏了,若是传到他爸妈或是他哥耳朵里,他回家不得吃顿鸡毛掸子。

    “究竟怎么回事?”姚子宝不说,蔓蔓只好拷问林佳静。

    “哪有什么事?”林佳静现在是镇定下来了,流利地回答蔓蔓的问话,“蔓蔓姐你弄错了。他这是在帮我和几个同学搞复习资料。他不是刚考完高考吗?经验最足。我们让他在这段时间帮我们列要复习的课程清单。”

    借口帮对方温习功课接近对方?不赖啊,这小子,都有一套了。蔓蔓噙着嘴角,面对姚子宝:“你真没有和她一起回我们老家?”

    “回了。”姚子宝不假思索的答案,让蔓蔓和蒋衍反而吃一惊。

    “你好像很有理由?”蒋衍蹭起了下巴颌,对姚子宝面对拷问仍能表现得如此镇定佩服三分,想当年,他自己他这个年纪瞒着长辈做什么亏心事,都没能如此镇定自若,仍会做贼心虚。

    “需要什么理由?”姚子宝笑,坦荡的,“我又不是去她家,只是好奇蔓蔓姐的老家。让她带我去了一趟。”

    蔓蔓更震惊了:“你专程去我家杂货铺?”

    “是啊。”

    “为什么?”

    “我想着能不能买下来。”

    蔓蔓瞪直了眼:她家的杂货铺要卖了?

    当然,她知道之前温世轩在北京差点过不下去时,就有卖杂货铺的意思了,但终究舍不得脱手。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对这个铺子有感情。蔓蔓对这个狭窄的陪着她成长岁月的小屋子,一样存有沉厚的感情。

    于是,姚子宝突奇想要陪林佳静回老家,当然不排除其中或许有其它个人因素,声称主要是从林佳静口里听说温世轩私底下想自己卖掉铺子的意愿,心想这铺子卖了的话,蔓蔓可能会伤心,因而与林佳静合计着去看看这铺子,然后看以自己以往的储蓄能不能先替蔓蔓买下来,找人先看管一阵,再来打算。

    “你们现在都还是学生,没有赚到钱,买这个铺子做什么?”蔓蔓对他们两个的好心,头疼地扶住额眉。要是这事儿被姚家知道,她和林佳静岂不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蒋衍倒是把姚子宝的肩膀一搂,拉到边上:“我岳父想卖多少钱脱手?”

    耳听老公这话是有意自己掏钱买,蔓蔓嘭拍下桌子,朝老公瞪眼:嫌这事还不够乱吗?

    “蔓蔓——”蒋衍刚想对媳妇解释。

    “你是军人,你买铺子做什么?你买了给我也没有用。我现在都跟你定在这北京了,怎么回去经营那铺子?”一番话,先堵死了老公狡辩的嘴巴。

    “蔓蔓姐。可你不是想真让大舅把铺子卖给外人吧?”林佳静兢兢战战地提醒她,眼见蔓蔓明显是在气头上。

    蔓蔓是不想让父亲卖,但是,究竟为什么温世轩突然想要卖,总有个理由吧。蔓蔓想先听听养父自己怎么说。

    在林佳静的口述里,温世轩是无意中在一次饭桌上说漏了嘴与她提起这事,具体原因是什么温世轩没有说。林佳静作为晚辈也是外人都不好问。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后,温世轩提着菜篮子从菜市场回来了,看到屋子里坐满了人,女儿女婿过来了,笑开了颜:“幸好,我买了很多菜,今天都在这里吃。”

    蒋衍上前去拎过他的菜篮子,偷偷与他说:“岳父,你想卖老家的屋子?”

    温世轩一愣,看到屋里众多人看着自己,再扫到林佳静身上,知道必定是林佳静说给女儿听的,叹口气,点点头:“是。”

    “为什么,爸?”听到是亲口承认了,蔓蔓站了起来,“如果需要钱你和我说。”

    “蔓蔓你先坐着。”温世轩不让她起来,嘱咐她小心怀孕的身子。

    蔓蔓重新坐了下来,心里依然火燎着:“爸?”

    “你可能不知道,你妈是病了。”说完这个妈字,温世轩意识到什么改了词,“当然,我知道,蔓蔓你已经不认她这个妈了。”

    许玉娥病了。

    这个消息的确是忽如其来的一道霹雳闪电,震得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感觉。说是替许玉娥伤心吧,倒不如说是所有人脑子里第一时间转的是:许玉娥是真病假病?

    许玉娥装病又不是第一次。

    “爸?”蔓蔓的眉头蹙紧了。

    “是真病。癌症。”温世轩认认真真地说。

    癌症,那倒是装不了的。

    而且,癌症岂不是绝症?

    所有人面面相觑,一时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爸——”蔓蔓想了会儿,开口,“你卖杂货铺是为了救她吗?”

【135】被捉弄

    对养女这个问题,温世轩坐在板凳上,浑浊的眼珠子望着地砖说:“能怎么样?夫妻一场。舒骺豞匫不说夫妻,就是个陌生人,有困难总得帮是不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温世轩即是这样的人,一点违背良心的事都做不了。

    众人看着这样的温世轩,想说点什么都一样艰难。你说劝温世轩不救许玉娥,如温世轩说的说不过去。但是,真是让温世轩砸锅卖铁去救前妻,总隐隐约约地替温世轩不值。

    林佳静从温世轩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林文才,是想,如果林文才知道这事,八成和温世轩一样,是要从自己有限的储蓄里面抽钱或是筹钱去帮许玉娥凑医药费。

    心善的人,就是这样了。情愿自己吃亏一些,都不愿意让自己的良心难受。

    “岳父。”对这事,蒋衍有自己的想法,“你知道她现在是癌症几期吗?”

    癌症几期?

    癌症能分几期?

    眼见温世轩对这个问题感到懵。

    姚子宝想起在自己哥的医药书里面见过的,也记起:“温叔叔,这个癌症是分好几期的。通俗点来说,早中晚三期,如果是晚期,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你是亿万富翁,都救不回来这条命,患者本身也很痛苦。病人现在是几期很重要,只有确定了是几期,才能确定治疗计划,是保守治疗还是手术治疗。”

    连是早、中、晚期这样的问题,温世轩都答不上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许玉娥这一桩突患癌症,不禁再打了个问号。

    “爸。”蔓蔓与老公对个眼,对温世轩说,“你先把她的病历拿过来我们看看。你知道我哥是医生,或许可以先帮她看看是什么情况。”

    君爷愿意给许玉娥看病历吗?

    温世轩同样打个巨大的疑问。

    姚子宝趁机插进来说:“温叔叔,我哥也是医生,我可以改掉她的姓名,只把病情部分拿给我哥看。”

    “这——”温世轩迟疑着,“我得去和她拿,病历不在我这里的。而且,都不知道她有没有病历。”

    没有病历?

    众人更是一惊:这事儿?

    “爸,你说说,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得癌症的,你又是从哪里得知她得癌症的?这消息可靠不?”蔓蔓不得不代替所有人对此事出质疑。

    温世轩对这事倒是知道的,能答上来的。

    原来,许玉娥这病说起来,怎么得来还有个故事。那天,她被温凤妹拉去凑数。

    女儿汪芸芸的医院搞院日宣传日,在门口摆义诊台为已婚生育妇女免费看病问诊,需要人气。汪芸芸和母亲先打好了招呼,自己在几号台免费给人量血压,要母亲拉多点人来。

    其实,在京城这种地方,高收入群体多,低收入群体也不少,论实在的人更多了,免费这号东西只要一打出来,无不蜂拥而至的。会没有人光顾?汪芸芸纯属多虑了。

    许玉娥陪温凤妹来到这地方,人山人海,凑人气不需要,倒是被挤在了外头,心里不就气火了,朝温凤妹牢骚:小姑,你现在浪费我的人力物力,你打算怎么赔我?

    要知道,温凤妹当初说的可好听了,不仅说给许玉娥免费量血压,还说是有医生给人做全身的免费检查,并且慎重许下允诺,她的话,假一赔十。

    现在这个允诺没有能完成,别说免费医生看病问诊,就是在自家女儿台边想量个血压都难。温凤妹一方面看着女儿如此受人欢迎感到骄傲,一方面也愁着自己蹭不上免费这号车。于是趁着给女儿送水的时候,拉住女儿好声好气地劝说:“我倒是无所谓,可你大舅妈年纪有了,近来身体又不大利落,饭吃不下多少,你是医院里的人,我都给你大舅妈夸下海口了,你找个人给你大舅妈看看。”

    温凤妹说的许玉娥这个情况,倒不是骗人的。自从与温世轩离了婚,小女儿现在都不与自己说话了,许玉娥整天郁郁闷闷,近个把月来,没有缺吃缺穿,不需劳动,却意外地竟是消瘦了不少于十斤。大家,许玉娥自己,都想着是天气热了,加上心情不好导致消瘦,也就没有想过来看病。不过,既然有这个免费看病的机会,她当然不想放过。

    汪芸芸在专业上傲气,因此有些医德,知道许玉娥这个情况,答应了帮忙,真是找上了一个年轻医生帮许玉娥看诊。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有经验有资历的老医生肯定是请不到的,只能找一个刚进入临床不久的医生。

    年轻医生因为年轻,问诊检查倒是很仔细很认真,问了番许玉娥自己口述的情况,再做了一番体检,在检查到胸部的时候,摸到了硬块,对汪芸芸说:“最好带你亲戚去做个乳腺彩,有可能是肿瘤。”

    恶性肿瘤即是癌。

    一个免费义诊竟看出了个癌。

    别说汪芸芸和温凤妹手足无措,许玉娥当场一个呼吸停滞,晕了。

    她醒来时,坐在义诊台附近的椅子上,温凤妹正拿着把扇子给她扇风,舔着嘴唇对她说:“别急,大嫂,芸芸说再去请个其她医生给你瞧瞧。”

    “瞧什么瞧!”许玉娥入戏的情况飞快,双手捂住脸,“都这样的事了,再瞧能有什么用,我等死算了。”

    温凤妹听她哭哭咽咽都烦,你说好端端的被看出了个癌症,接下来如果许玉娥要治病筹钱,岂不要拿她家开刷了。

    汪芸芸好不容易走了回来,对她们说:现在想蹭个老医生的免费号是没有办法了,而且平日里那些教授什么的挂号都要一早过来排队的,不然,去少人的社区医院看看。

    说到要贬低去社区医院看病,触到许玉娥心中的痛了。想当初,她为了小女儿在大医院门口抗争,不惜打蔓蔓和老公,即是为了争这一口气。于是说什么都不干。

    不过社区医院设备专科医生都不齐全,这确实是真,癌症这种大病,是定要到大医院里检查清楚的。

    磨蹭了好几天,许玉娥没有到大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却已是先把自己得了癌症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温凤姊因着偷了姚爷的车,在等待法院的最后宣判,自己都焦头烂额,管不着这些闲事。廖舒雅因母亲的事,不敢和远在家乡的父亲等其他人说,说自己和母亲带来的储蓄款,光是要积极赔偿姚爷的车争取宽大处理这一事,已经花掉了百分之几十。手头拮据,一样整天关在屋子里。

    只有张秋燕和温浩雪这种搭顺风车的,情况好一些,有余力来探望许玉娥。本来,她们也和温凤妹的顾虑,担心许玉娥借此要向她们要钱。然,仔细一想,许玉娥即使要钱,也应该先向前夫温世轩要钱,向以前养了二十几年的蔓蔓要钱,这不,和蔓蔓能重新搭上线了吗。

    这些事害怕许玉娥想不到错失了这个机会,忙上许玉娥家里提点许玉娥。

    许玉娥听之有理,她找不到蔓蔓,但可以找温世轩。

    而对于整件事,温媛是最迟得知消息的一个。

    在蔓蔓等人仔细聆听了温世轩所说此事的来龙去脉,陷入沉思的时候,客厅里一片寂静。忽然,是啲一声门铃声响。

    众人疑问:会是谁?

    因为极少人知道温世轩和林佳静住的这个地方。

    “佳静,是你同学吗?”蔓蔓问呆着的林佳静。

    林佳静也想:莫非是自己同学?

    就起了身,走去开门。

    拉开门,见门口站的是拎着画板和画笔的温媛。

    这是在大街上,她打了她一巴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

    温媛抬起的眼珠,几分刀剐似的犀利,嘴角凝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你好,佳静。”

    对这样一个温媛,林佳静不免退了一小步:作为同龄人,她觉自己根本无法理解温媛的内心世界。不管怎样,温媛不是和她一样,有个很疼自己的爸吗?可是,温媛的眼睛,像是对这个世界抱有很大仇恨似的。

    “是谁呢,佳静?”耳听客厅里的人在问。

    林佳静只好让开位子。

    温媛走进来两步,待看清楚了沙上坐着的蔓蔓时,一双圆眸猛地冻住,两条腿儿,捏着画板吊绳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颤儿。无法控制,只好一口咬下唇瓣,直到浸出一条血丝。

    想都想不到有这样一天,以前她是被家里捧在掌心中的小公主,可现在,或许她仍是个小公主,却远远比不上蔓蔓了。

    对于在这里遇到温媛,蔓蔓也觉得意外。因为之前她到这里来探望温世轩,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以前的妹妹。但是,迟早是得遇上的。心里这一想,倒也安了。

    昔日的两姐妹面对面,却是没有话说。

    “媛媛。”处在中间最难做的要属温世轩了,温世轩其实希望她们姐妹俩和好,媛媛在很小的时候很粘蔓蔓的,因为父母都不在家的时候是蔓蔓照顾温媛,“叫声姐。”

    父亲都出了声音,实际父亲不出声音,她都愿意叫,但是,她心里清楚,蔓蔓或许不接受了。

    “蔓蔓姐。”温媛叫的这声姐,出乎意料的低,甚至充满了一些卑微之意,纯然失去了既往的骄傲。

    蔓蔓的眼里,浮出了些复杂且尖利的颜色:因为她对这个妹妹的本性是太了解太了解了。自小,她是看着这个妹妹长大的。

    听蔓蔓没声,温媛心底里冒出一丝寒意,直令她双腿再次打起颤。然,或许是蔓蔓不出声,令骄傲的下巴再度昂起,对向了父亲:“爸,妈的病你打算怎么办?”

    本是想着怎么给她们两姐妹打和场的温世轩,听到小女儿问到这事,嘴里一丝忧愁:“你知道了?可我听你妈好像不打算告诉你。”

    “妈怎会不告诉我?”温媛冷冷地笑两声。若许玉娥真是被医生判死刑了,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她这个小女儿的大腿喊救命。因为她如今是许玉娥最后的一条救命草了。

    “不管怎么样,这事是大人的事,你还在读书,由爸来想办法。”温世轩说,对女儿他始终是疼爱在心的。

    “爸,听我说一句。”温媛说着是往蔓蔓的方向若有若无地瞟过一个眼神。

    蔓蔓的心中当即一凛。

    温媛道:“把我们的杂货铺卖了吧。”

    一句话,犹如湖中投石,在场中泛起了无数的震荡的涟漪。之前,个个都在想方设法劝温世轩不要卖,可温媛一来就让温世轩卖。

    蔓蔓暗中捏了下拳头,缓缓的视线,飘向窗外。

    听温媛一句一句向温世轩解释:“爸,我建议把杂货铺卖了,是听说你有这个打算。我想你的想法应该是和我一样的。一是我们现在全家都在北京了,而且我想爸以后也想留在北京了,留着老家那房子不仅没用,租出去还得找人看管,以免生意外。二是现在老家那房子人去楼空,家里已散成这样,爸回去对着那地方,必定伤神。我不想见爸伤心,因为妈已经这样子了。三是我们家现在经济条件不好,妈现得了病,需要钱。或许爸离婚了不想接济我妈了,但我作为女儿不可能对妈见死不救,若爸拿不出钱来,我只好辍学去打工。”

    “媛媛。”未想女儿如此有孝心,像是长大了一样,温世轩倍感欣慰,道,“卖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户口。”

    “没事,爸,你把你和妈的户口和二叔商量挂在他房子下。等我毕业赚了钱,我买房子把你们的户口都移过来。”温媛对自己的未来毫无疑问,她必须把未来都握在手里。

    “行。”

    耳听温世轩这一句行,是锤定了卖杂货铺的事。

    屋里其他插不上嘴的,都不禁替蔓蔓忧心在心。而蒋衍和姚子宝都已准备好了,再不行,自己瞒着蔓蔓把杂货铺先私底下买下来。

    “爸。”却见温媛慢飘飘的眼神,似有似无地掠过屋里其他蠢蠢欲动的人,继续道出这样一番话来,“如果杂货铺要卖,这事由我来办。”

    此话一出,蒋衍和姚子宝的脸色顿然都一变,望着温媛的眼中闪过一丝晦色。

    “媛媛?”温世轩疑问。小女儿想插手不是不可以,但是,这种事通常是大人决定的。

    “爸,我不是担心你被人欺骗,是想,这房子是你和妈的共同财产,有各一半的份额,你或是妈来卖,肯定要起争执,我是你们唯一的女儿,你们这房子如果不卖定是要留给我的,由我这个女儿来决定不是最好不过的选择吗?”

    温媛的话有道理,温世轩也怕许玉娥闹,闹多了对于本是病的人不是雪上加霜,小女儿自来聪明伶俐,比起他更不容易被人骗。这事便这样交给了小女儿。

    蔓蔓听着养父和温媛说话,一句话都没有插嘴。说起来,她确实不是温家的女儿了,温家人的家内事她是插不上口了。

    但想到那间积蓄了多少曾经往事的杂货铺,说卖就卖,这种感觉未免不是隐隐的揪心。

    她明白,温媛有一句话,说到了温世轩真正想卖铺子的心坎上:人去楼空,家已散了,回去看见岂不是徒惹伤悲。

    她这个妹妹,毒是毒,毒入到人内心深处三分,才知厉害。

    眼神收了回来,蔓蔓站了起来,道:“爸,这样,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你再打电话给我。”

    “不在这里吃饭吗?”温世轩一听,忙跟着起来说。

    这时,知道老婆在这里肯定吃不下一口饭的蒋衍,挺身为老婆找了个借口:“岳父,其实我今天还有事,所以不能久留。下次吧。反正以后我和蔓蔓还有事要过来找你的。”

    听是这样,温世轩不好拦人。

    趁此,姚子宝也站了起来说:“温叔叔,我得回去了。我没和我妈说我回来了呢。”

    见人都走了,林佳静恨不得跟在他们一行后面一块走,一刻都不想在这里面对温媛,于是连走两步,追上蔓蔓:“蔓蔓姐,姐夫,我送你们吧。”

    这样一来,除了温世轩和温媛,其他人都走了。温世轩自然知道个个赶着走是什么原因,深深地叹口气。而温媛,却是有意留下来似的,放下画板,卷摺袖管,道:“爸,你坐着,由我来下厨。”

    然温世轩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木然地点点头:“你不会做饭,先洗菜吧,我来炒。”

    见此温媛反而愈是自信地一笑:“爸,谁说我不会炒菜,现在家里妈颓废了,都是我在炒菜做饭。”

    一听小女儿这么说,温世轩的眸子里有了光亮:“是吗?”于是抢在小女儿面前入了厨房。

    温媛看着他的背影,掺杂各种颜色的眸子里慢慢地浮现雾气,似冷似热,烧得她心头倍受煎熬。什么时候,她才能从她父亲心里面抢回蔓蔓的位子。

    大概,等她比蔓蔓更出色的时候,父亲必定会回眸看她。

    她相信,自己定有这一天的。

    ……

    离开出租屋的几个人,来到停在路边的甲壳虫。姚子宝定是乘坐蔓蔓他们的顺风车一同回去的。而送他们的林佳静,本是该返身回屋的。但是,林佳静犹犹豫豫站在路边,看起来并没有想走回去的意思。

    蔓蔓想起了上次她和温媛的过节,可以理解她现在这幅样子,想着林佳静来北京这么久,都没有好好地和林佳静说过话,更别提招呼对方在自己家里做客了,不像是个姐姐,于是邀请:“佳静,今晚到我家里吃饭吧。如果你不介意,反正现在是暑假你不用上学,到我家里过一晚,住上几天都没有问题,我打电话和我爸说行了。”

    对蔓蔓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林佳静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可以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呢?”蔓蔓对她的反问深觉好笑,笑笑,摆摆手示意她上车。

    林佳静钻进了车内后座,刚好碰到先上车的姚子宝。

    两个年轻人互对一眼,立马避开视线,装作不认识似的,拘束起来。

    蔓蔓在车前镜里望到他们两人这样子,不知怎的,竟然想起当初自己和老公第一次约会时的场景。

    “想起什么了?”蒋衍一样有所感触,英气的眉宇轻舞飞扬,笑吟吟地望着像是陷入回忆里面的老婆。

    “没什么。”蔓蔓回给他一个消声的眼神。

    她和老公不同,约会的时候两人都是大龄了。而今坐在后座的两个年轻人,都是小毛孩,连法定结婚年龄都不到。

    现正是念书的时候,何况林佳静和姚子宝完全不同,姚子宝已是清华才子而林佳静前途未定,蔓蔓可不愿意见着她有才情的妹子因为这点破烂的恋爱事儿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媳妇的顾虑蒋衍收到,不再出声。因为他再开明,都不可能去插手姚家的事情。

    甲壳虫载着两个年轻人一起回来。6欢听到熟悉的车声趴到窗口上看得一清二楚,于是故意拿手圈着嘴巴向楼下喊:“宝儿,你可回来了?”

    从翻开的车后箱拎出自己行李袋的姚子宝,听到兄弟叫唤抬头,同时是见到上面自己家的窗户,啪打开,老妈子和大哥的眼睛都往下看着他。

    霎那,他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硬着头皮拎起行李袋往上爬。

    林佳静不是没有注意到上面窗户几双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心口一慌,手足无措。

    “佳静,上楼吧。”蔓蔓回头望她愣在原地没动,喊道。

    “哎——”应着,低下头忙跟上去,长长的丝覆盖在自己面前,意图掩盖所有。

    结果,爬到6家那一层,6欢站在门口,抱着手,一副早知如此的眼神在等着她似的,咧开一口白牙。林佳静身子反射性地一缩。

    “你干什么?”蔓蔓见妹妹被弟弟给吓到,唬弟弟。

    6欢歪歪脖子,鼻子朝上,哼一下:“姐,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蔓蔓不喜欢弟弟这幅阴阳怪气的模样,皱问。

    “你们不是一块从部队营地回来吗?哥和姚大哥他们比你们晚出,都到家了。我们还以为你和姐夫是去哪里寻乐了?结果——就这样?”6欢说到最后,一只手比了个枪口的姿势对准林佳静。

    林佳静一直都以为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男孩是个疯子,偏偏是蔓蔓姐的亲弟弟。

    “什么叫这样?”蔓蔓可气了,对弟弟这故意刁难她妹子的话不高兴,“我告诉你,她是我妹妹,你别存什么心思欺负她。”

    耳听这明摆是冒出一个要和他争姐姐的宠。6欢恼着,拿手抓扒头,向林佳静瞪个眼:早知道不救你这人了,恩将仇报!

    林佳静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前面姐夫打开门后,立马闪进屋子里,然后可以长长松口气。不管怎么说,不用面对温媛最好。

    “佳静,想喝什么?”天气热,见老公回来就去拿水,蔓蔓问拘谨地站在客厅里的妹子。

    林佳静是在愣神呢。这房子,比起她家以及她现在租的房子,都要好太多了。虽然面积不大,但是,该有的都有。比如小食厅,比如书房、主人卧室、婴儿房、包括有客人来住时的客房。柜子、装修、灯盏,为了节省空间,都被巧妙的设计,看起来既是宽敞明亮又是小巧妙儿。在北京,这样的房子,这样的装修,若是商品房都不知道造价要多少才能买得起。

    蔓蔓见她在看房子,倒就不喊她了,走近些,悄悄拉了她的手,说:“在这里,你想怎么看都行,今晚,你睡那间。”

    应说,蔓蔓是很能理解她的感受的,这样的房子,换做是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但是一旦自己能努力闯出条路子出来,像是这之前,她都已经帮她爸买了套二手房。

    轻轻嗯了声,林佳静反拉蔓蔓的手,声音有丝艰涩地说:“蔓蔓姐,如果我说我不考中央美院了,你会不会说我没有志气了?”

    “怎么回事?”蔓蔓太记得她刚来北京时的豪言壮语,对她现在的改变,小小地惊问。

    “我到了这里后,现自己是井底之蛙。”面对蔓蔓,林佳静能自由吐出郁闷已久的心声,说实在话,“竞争力太强了,我又不像媛媛,自小学画的,想迎头赶上实在太难了。”

    这个是实际的情况,蔓蔓替她琢磨着:“不考中央美院不当艺术家没有问题,可是,你是想考什么?有什么志向,必须是想好了,不能匆匆忙忙到时候临时抱佛脚。”

    自己未来想做什么,想当什么,林佳静的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景象:那张一笑倾国倾城的俊颜。情不自禁的,她甩了甩头。

    “怎么了?”蔓蔓问。

    林佳静沉住气答:“我想和我爸商量后再决定,反正现在,我在理科,专业选择相对文科比较多,不怕。”

    这个妹子蔓蔓是信得过的。拉着她在屋里四处走。林佳静到刚腾出来的婴儿房一看,见墙刷的是可爱的粉色系,笑道:“蔓蔓姐,是千金吗?”

    “不知道。”蔓蔓老实说。

    “那如果生的是男孩这墙怎么办?”

    蔓蔓眨巴下眼:“男孩不能住粉色墙的房间吗?”

    在蔓蔓的反艺术观念里面,并不存在特定颜色配特定物种的情景。

    不愧是艺术大师。林佳静笑盈的目光,停顿在蔓蔓的腹部,拉出了一丝惊异:“蔓蔓姐,你好像这里突出了一些,不仔细看,以为你胖了呢。”

    被人说到这个,蔓蔓是既羞愧又兴奋,手指头抚摩自己的肚皮:“是,你说的没错,近来肚子是大了些,医生说宝宝会继续长大,到时候会更大,变成大肚婆了。”

    从蔓蔓嘴里吐出大肚婆三个字,林佳静忍禁不住一笑:“蔓蔓姐,哪有人像你这样说自己是大肚婆。”

    “就是大肚婆嘛。”蔓蔓倒是对于做大肚婆一点都不羞耻的,而且感觉忒别骄傲。

    门嘭嘭嘭,一串急响。

    “谁哎?门没有锁。”蔓蔓叫。

    于是6欢径直入了门,说:“姐,妈说今晚是不是增加一个人吃饭,已经加了菜了,这个小妹妹没有什么忌口吧。”

    蔓蔓出来,对弟弟瞪个眼:“什么小妹妹,不能把话说得好听一些吗?”

    “那,叫她什么?”6欢浓眉挑衅,“林妹妹?”

    林妹妹毕竟比小妹妹好听一些,直接叫佳静的名字太亲近,恐怕6欢也不愿意。

    “林妹妹?林同学?选一个。”6欢伸出两只指头。

    “林妹妹。”打掉弟弟故弄玄虚的手指,道,“今晚我们不过去吃了。”

    “那怎么成?”意味深长闪烁着非要捉弄你的眸光,定在躲在蔓蔓后面的人,嘴角勾起一小点狡黠的弧度,“姐,你这样避讳,岂不是让我和妈难做,被左邻右舍说闲话。再说,她来我们家吃饭,我们又能拿她怎么样?”

    弟弟话说的直白,让蔓蔓不好说话。

    如此这般,蔓蔓他们,到了晚饭时间,过去了6家。来到6家,林佳静见是另一方简单朴素的景象,不免露出丝惊奇。

    刚好,6司令和大儿子一块回来了。一进门,6司令没见到客人,先匆匆向女儿招手:“囡囡,过来给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

    “伤?”其他不知情的人,通通被火药炸到了似的,冲过来问长问短。

    蔓蔓额头的伤换成了几块止血贴贴着,再用长长的刘海覆盖,一般人,不仔细看未能现。

    “哎呀,怎么会伤到这地方呢?”6夫人用手要去碰女儿的伤口,女儿一躲,明显怕疼,这不心里疼了。

    “姐,谁伤的你?我去揍他一顿。”义愤地嗷叫道,弟弟举起拳头。

    蔓蔓心里不厚道地腹诽了:若你知道是被你哥的球砸的呢?

    于是可怜躲在外圈的君爷了,敢怒不敢言,前所未有地低着脸别着头,像是要找个地方躲。

    “哥,怎么回事啊?”6欢问向大哥。在弟弟心里面,姐姐伤到,最先出手的肯定是大哥了。

    冷冷的眸光朝傻蛋似的弟弟一个瞪眼。

    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弟弟脑袋里这条筋是傻的。

    蔓蔓在肚子里乐着,眉眼间不禁暴露出些笑意,结果,也接到冷眸的一个冷扫。

    看出点端倪的6夫人,急忙把要接着小儿子问的话收进肚子里,同时扯下小儿子让其闭嘴。

    6欢意会过来,倒真的是傻了:自己哥伤的?

    怎么伤的,这?

    实在太令人好奇了。

    若只是不小心伤了妹妹,君爷倒不会如此不吝于启齿,问题是这个意外牵涉到了他打篮球的自尊。因此,对家人,都是不能启齿的。

    事情原委6司令倒是早有从其他人口里听说了,这不,急着回家一方面看看女儿这伤,一方面调侃下大儿子,呵呵道:“你姐观看比赛时太过入迷,被球砸到了。所以,砸你姐那人的球技是一流的,我们也就别计较了。”

    老爸即是腹黑。蔓蔓都要在肚子里竖起大拇指了。

    君爷的脸是不一般的黑。眼见被自己的爸调侃了这样一句话,半句声都吭不出来,总不能直接认了那人是他自己吧。

    在家里人窃窃的一串子笑声之中,冷唇切齿,疾走两步,因而看见了站在客厅里的外人,冷眸眯起角边。

    被这双冷冰的眼睛只要一看上,林佳静都能周身冰冻,无法置信这人会是蔓蔓姐她哥。

    跟随大儿子的目光,6司令也看见了,问:“来客人了?”

    “爸。”蔓蔓牵拉林佳静的手,拉到自己父亲面前,慎重介绍,“这是我妹子,林佳静,现在北京高中就读,明年考大学。”

    蔓蔓的小心思小心意林佳静6司令都收到了,现在林佳静给6司令留个好印象的话,对林佳静好处多多。比如林佳静到时候报考北京的大学,如果分数达标学校择录档案时看能不能走点后门。

    “嗯——”6司令意味深长地拉长一声,打量下林佳静点点头,“行,坐吧,今晚一块在这吃饭。”

    看父亲对林佳静并不排斥,蔓蔓挺高兴的。她希望自己的父亲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

    然而,她并不知道,她这样把林佳静介绍过来,立即在6家及6家四周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当其冲,当属姚子宝所在的姚家了。

    姚夫人,应说是从来未有的,对小儿子板起了脸生起了气:“行啊,宝儿,刚要上大学了,就学会撒谎了,学会偷着背着家里人做事了,以后你爸妈都管不着你了。”

    “妈,你这说什么?我哪里撒谎了?”姚子宝听着母亲这话也生气。他是正正当当向家里人请假出外游玩,回来怎么就变成他是背着家里人偷人去了。

    “那我问你,你怎么是坐着你蔓蔓姐的车回来的?”

    这下,姚子宝说话底气不足了,犹豫了好一阵:“路上遇到。”

    姚夫人当即那个气,搜找家里的戒尺,准备打手。

    “妈。”拉住母亲好声劝住,姚爷这个当哥哥的说,“我来和他说。”

    姚子业现在等于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姚夫人眉头一皱,答应了下来。

    对姚子宝来说,他情愿被妈打一顿,都不愿意去面对哥的审问。

    姚爷惩罚起人来,比他妈可厉害多了。

    “过来,宝儿。”姚爷这会儿比君爷更冰的眼神,打在蔫蔫的弟弟。

【136】爷你真能装

    两兄弟进了书房。舒骺豞匫

    姚子宝耍了小聪明,在哥开口之前先抢了话:“哥,我是不好和妈说,我是跟她去看蔓蔓姐的杂货铺。”

    哪知姚爷根本不买他的账,一本书打在桌上:“你不要岔开话题。”

    眼见哥真是了脾气,而他这个哥性情温和不像君爷,是极少脾气的,姚子宝顿没了声音。

    狭长眉睐在弟弟那个打算以默默来应付的头上瞅了下,道:“我不管你和她怎样,我和妈只想你不会对我们撒谎,但是,你让我和妈失望,你知道不知道?”

    “我只是想——”被哥吊起了辩论的胃口,姚子宝开了口。

    “想什么?想我和妈会反对?你就认定我和妈和爸,都是这样不讲理的人?姚子宝,你是看电视剧看太多了吧。”

    他这个哥,什么话都说尽了,他能说什么,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的掌心,指的就是眼下的他。

    “哥,那你说要我怎么办?”记得这时候就得学孙悟空讨饶。

    “妈,爸,都是不拘小节的人,有什么问题,你要老实地和家里人说,不要再编任何借口。就像上回你蔓蔓姐说你的,你喜欢她的样子就是喜欢她的样子,没法欺骗人更没法欺骗你自己。”

    “哥?”姚子宝抬头,微讶,是想,原来他哥上回竟然偷听了他和蔓蔓的对话。

    姚爷也知道偷听不齿,咳咳嗓子掩饰道:“你哥当年一样迷恋过美女,确实说过你蔓蔓姐是丑女。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很正常。”

    “哥,你真说过蔓蔓姐是丑女?”现在听到自己哥都亲口承认这事,姚子宝更讶了。

    “是。”正因为这,姚爷才觉得有资本和自己弟弟谈论这个问题,“宝儿,你哥是过来人,等你看多了,就明白娶妻不是娶美,是娶贤。”

    蔓蔓不美,可是和蔓蔓在一起会很舒服。

    林佳静长得美,和林佳静在一起,他觉得兴奋。

    “哥,我问你,如果像白露姐这样的美女喜欢你,你会想要吗?”

    姚爷不假思索:“没兴趣。”

    白露是很美,但他始终觉得缺了什么。后来遇到蔓蔓才知道,白露缺了蔓蔓的那种大气。

    女人都爱小心眼,可蔓蔓不会。

    “哥,你觉得她哪里不妥?”姚子宝问起了林佳静,实际上他一直对这事感到义愤,不说林佳静是温家人的身份,究竟林佳静哪里惹得家里人和6欢反感了,“我是说,如果她不是温家人。”

    既然都要与弟弟开诚布公了,姚爷倒不隐瞒,深长一口气之后,手握在弟弟肩头:“宝儿,我不是说她不好,但是,女人会变的,尤其是美丽的女人。你白露姐,要不是遇到你6大哥,中间不知道要变多少。你有没有你6大哥那种魅力,能始终把她给圈住呢?”

    君爷那种唯我独尊掌控一切的魅力,不是任何人都能办到的。他姚子宝有这种雄心壮志和强大的野心吗?

    事实,美女都只爱英雄。

    “我知道你迷恋她,但是,你自己也知道,她并不崇拜你。”姚爷只要一个眼神,都能看出那个女孩对自己弟弟根本不上心,至多,把他弟弟看成一个好人。他弟弟清华才子的名衔,都不能吸引到她,可见这是个多么心高气傲的女孩。

    林佳静,终究由于外在条件,在这点上,和蔓蔓是截然不同的。

    姚子宝沉默了下来。

    姚夫人挺担心他们兄弟俩会不会在书房里吵起来,终是推开门探进脑袋,问:“怎么样了?”

    “妈,吃饭吧。”姚子业的手从弟弟肩头上放下来。

    可姚夫人问:“我刚听宝儿进书房时提到囡囡的杂货铺是怎么回事?”

    既然母亲都问起,姚子宝对他们两人认真地说:“蔓蔓姐她养父,打算将老家的房子卖掉,因为他老婆得了癌症。”

    “什么?!”

    许玉娥得癌症的事,同在6家晚餐的饭桌上被无意中提起。

    这要说到蔓蔓跟君爷借有关癌症的书。

    “你借这个做什么?”听妹妹说要借癌症的书,君爷当然是被吓的不轻,回头极是认真地盯住她。

    “我,我和老公没事想拿来翻翻看。”蔓蔓拖出老公。

    蒋衍忙走上来帮老婆说话:“是这样的,有个朋友病了,所以我们想能不能帮上点忙。”

    对他们夫妻这套说法君爷可不认账,惯来教训的口气:“有病,就应该上医院找医生。你们不是学这个的,借书又看不懂,尽是误导人家。”

    “那——”蔓蔓想了想,既然书借不到,也看不懂,毕竟自己不是医生,根据温世轩的描述,许玉娥这个症状不大像是装的,便是直接问大哥了,“你说摸到硬块,人又消瘦,是不是癌?”

    妹妹的执着让人顿生疑窦,因为妹妹身边的亲朋好友,他数一数二都知道的。一个厉害的眼神,扫向妹婿。

    蒋衍见事儿到了这个地步,瞒是瞒不得的,承认:“许玉娥去做免费义诊,结果说是得了乳腺癌。”

    “去做彩和ct了吗?做活检了吗?”

    专家的话,压得这对小夫妻无话可说。

    冷眸微夹,勾起的唇角道:“怎么?她向你要钱了?”

    “不是。”

    “不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事?”

    蔓蔓恼了,想她这哥怎么问起问题来像三打白骨精穷追猛打:“我听人家说的。”

    结果,她哥一个指头避开她额头的伤拨了下她的刘海:我看你掰!

    蔓蔓跺脚走,烂摊子扔给老公。

    蒋衍“哎”一边要追媳妇,一边被大舅子的冰眼留住。

    “究竟是怎么回事?”君爷问妹婿。

    “温世轩想卖杂货铺。那地方对蔓蔓来说很重要。我想私底下买下它解决这个事。可是,现在温媛说了要替她父亲决定卖铺子的事。”提到那个半路杀出来的温媛,蒋衍的眼里寒冷九分。应该说他极少去讨厌一个人,温家里头,他知道都很俗气,但论能进到他讨厌的范畴里面,就是这个许玉娥和她的女儿温媛。因为,当初可是这两个人非想着法子强行把他媳妇卖给金若文,比张秋燕更可恶。

    做人要有底线,但明摆,许玉娥和温媛是没有底线的人。

    最令他和媳妇揪心的是,温世轩偏偏摊上这两个人一辈子。他知道自己媳妇蔓蔓一直有想过,若温世轩那个大女儿没有死该多好,当然,必须是个好女娃,而不是像冒充的金美辰。因为蔓蔓如今不是温家人都没法帮温世轩说上话。

    对于此,君爷冷冷的眉宇,似笑非笑的,看起来倒不像很糟糕。温世轩怎样,他不像妹妹妹婿,不会搁在心头。至于温家那个杂货铺,在他看,卖了更好,断了妹妹和温家的感情连线。

    只是,温媛插这个手,是什么意思。

    据他所知,温媛和杨修,一直有保持联系。

    吃完饭,蔓蔓本想带林佳静回去,可6夫人把女儿叫进了房里,蔓蔓只得嘱咐佳静先在客厅坐会儿或是回对面屋。

    在6家,林佳静是呆不下去的。虽然蔓蔓把她介绍给了6司令,6司令为人大方宽容,但终究,对她来说,最介意的是同龄人的想法。6欢那抹针对讥讽,对她很是刺激。何况,蔓蔓她哥,一副冷面孔,也不知是不是针对她一人。她是个敏感的人,6家这种气氛让她如坐针毡。在客厅不到一分钟,她转身而出。

    6欢见她连声招呼都没有打,走了,耸耸肩膀,对自己哥说:“没教养。”

    林佳静不是没有礼貌,而是那种自小惯来面对陌生人的忌惮与拘束,胆小怕生的性子一上来,只想逃。

    一只指头弹在弟弟还想说三道四的额头上,冷眸对林佳静的背影不冷不热的:“你在背后人家说人闲话,怪不得你姐要说你。她没教养,你一样没教养。”

    反过来被哥教训了一通,6欢撇撇嘴。

    君爷的话被刚遁出门的林佳静听见了,待门关上,她站在门口冒了身汗。不知道里面的人还会怎么说她,心里惶惶。

    住家的楼梯道,只有一盏照明的黄灯,亮在连接两层楼阶梯的中间。

    楼道口一阵风打来,在夜里如水丝的凉意,她抬头望过去,一眼,望到了伫立在上面一层楼道的背影。

    姚家与6家只隔一层楼。姚子宝,可能不知道是不是吃完饭一个人出来散心,一个人站在楼梯转折的廊道,凭眺楼外的远景,看起来,也不知道背后下面不远处,有个人正看着他。

    在林佳静眼里,姚子宝今下这抹影子,在暗黄的灯泡下,白色的衬衫透着黄光,若是单薄,少年的形廓修立,竟有几分绵绵的诗意感。

    林佳静的脸,突然间有点红了起来。因他宽硕的肩膀令她想起了火车上。

    想前几天,他非要跟着她回老家的时候,她因为不能拒绝他而心里固然恼着他。一路上,是有其她女性朋友一块与她回去的。见她身边多了个男孩子,自然是要问她是她什么人。她和他都否认不是男女朋友,但人家不信,终是有些理由的。

    女同学贴着她耳畔说:我看他对你很好,你没有意思展展?

    他,确实对她很好。说起以往,有男孩子追她,也不过是嘴头上说说,或是在路上在学校拦着她想与她搭话,实际行动极少。他不同,他从没有说过一句自己要追她,却为了她做了许多实在的事。火车站,人来人往,他为她拎行李,挡人群,中间站点见她对火车站里卖地方小吃的感兴趣,就下去帮她买,不顾顶着大热的天气和人家一块挤。哪怕是回了老家,他担心她难做,怕她尴尬,没有和她去见林文才,自己一人静悄悄地隔她家老远的地方租了间青年旅馆的宿舍。自始至终,她爸还都不知道他这个人。

    他只比她大一级,却成熟稳重。

    最可贵的是,他是第一个,对她如此贴心的人。连她爸都没能帮她注意到的事,他都能注意到。

    话说回来,女同学与她说了这句话后,又叹:可惜,是个麻子脸。佳静,以你这条件,他固然清华北大又怎么样。你找个不是清华北大的,但家境比他更好的,长相比他好一些最少不是麻子脸的,会难吗?

    他不是麻子脸。林佳静想都没想,为他争辩了一句。

    女同学吃吃笑:他这不叫麻子脸吗?你看他脸上的痘痘坑,一辈子都别想好得了。

    林佳静没了声气。你想他哥,他自己说的,是医生,都治不好弟弟这痘痘脸,可见这个后遗症是一辈子的。

    这个时期的女孩子,大都林佳静这个样,对男性的幻想只停留于外貌,尤其林佳静还是个漂亮的,怎能找个不登对的,拉出去,都要被人笑话——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被周围其他人笑,林佳静心里这股傲气更放不下了。

    但是,她终究与家里那些俗透的姐妹们不同,她知道他人好,而人好,按照蔓蔓姐的说法,是最重要的。

    记得那晚上在火车里过夜时,他们为省钱,坐的是硬座。夜晚车内开着空调,睡得不止甚是辛苦,而且寒冷至极。半夜里她迷迷糊糊,冷得周身打颤,忽然觉得到了一阵温暖披在自己身上,温柔地包裹住自己。半睁眼一看,原来他是拿了自己带来的那件仅有的夹克,全给她披上了。

    那一瞬间,她内心深处裂开了条缝,溢出了浓浓的液体。

    一个人为了你愿意舍弃自己,你有什么话可以说呢。

    望着他在夜风中形似单薄几分失意的背影,她站住了,脚跟像扎了根的树根,动不了。

    风静静地吹,这大概是第一次她望他的背影,而不是他追着她的身影。

    “宝儿,你在哪里?”

    姚家里传出姚夫人叫小儿子的声音,打破了楼道的寂静。

    姚子宝忽的转过身,没有先看见自己的妈,而是目光往下面自然地掠过时,眼镜片上一抹讶异的闪光,与站在下面她乌亮勾人的眼珠子对上了。

    一时间,静,再次停顿在这两人中间。

    “宝儿。”

    姚夫人推开家门探出脑袋寻找儿子时,姚子宝已经恢复了神貌仰头问母亲:“妈,什么事?”

    看儿子不过是站在楼梯道吹风,姚夫人这颗心放下来,道:“没事,你帮我到外面市去买瓶酱油。刚炒菜时就不够了,想着吃完饭再喊你去买。”

    现跑腿的小工作,哥是不做了的,就他这个小儿子做。姚子宝朝母亲点了下头:“我身上有带钱,现在就去买。”

    姚夫人见儿子答应,拉上家门。在她看来,让儿子去外面走走散散心也好。

    姚子宝往下走,是走到了下面一层楼。林佳静在听见姚夫人叫时,本就该躲进屋子里了。可是,她突然现对面蔓蔓的屋锁了,又不大情愿回6家去拿钥匙,这不在中间犹豫着。

    他擦过她身边时,回了头,看到她苦恼的半张侧脸,似有所悟,于是伸出去的手在她小臂上一抓。

    一惊,她低下头看他,眸子里飞闪的光像是在确定什么。

    他无声地努努嘴,向的是6家的方向,可见早是猜透她的心思。

    陪我去买酱油吧。他一张一合的嘴唇说。

    在这里始终干巴巴站着,引人注目也不好。她脑子里突然一阵热,只想逃,便跟了他下楼。下楼的时候,他的手还拉着她的手。一直出了楼梯,穿过宽敞的大院空地。

    姚夫人,那是始终对儿子担了份心,静悄悄地推开窗户偷窥,结果,见着儿子拉着女孩子,一起走出了住楼。一刹那,她差点没有晕掉。

    “妈。”姚子业挺稀奇的,自己的妈姚夫人向来是开明至极的人,开明到什么地步呢,6夫人都无法接受的事,她一概能全收,照理来说,不该为林佳静的事反感到这个地步。

    姚夫人是开明,但不代表姚夫人不聪明是个什么都收的傻蛋。刚蔓蔓他们回来,她往下瞧时,一眼火眼金睛,就瞧了出来,这个女孩,对她小儿子毫不留恋,反倒是往上看望到她大儿子时,眼睛立马亮了。

    她大儿子长得美,自小迷恋的女孩子是一把一把的。

    她小儿子长得不帅,但是为人好,绝对不是没有女孩子欣赏暗自喜欢的。

    这说明什么了呢。

    这女孩子浮浅。

    他们姚家不需要美人媳妇,需要的是蔓蔓那种,安安心心在家里持家的。

    她是个傻瓜,才会允许一个迷恋她大儿子却勾上她小儿子的女孩进自己家门。这样一个女孩到他们姚家,不是给他们姚家添乱子吗,让她两个儿子心生罅隙吗?

    所以,她并不嫌弃林佳静任何东西,她到底绝对是个开明的女性,包括林佳静家境,林佳静是温家人的身份,她通通都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她最看重的一个女孩的品德,林佳静没能达标。

    然而,这些话,她自然都不能对两个儿子说的,也不知道自己两个儿子有没有看出来。

    眼睛悄悄放到大儿子那。

    姚子业是把倒好的茶端到她手里,稳稳当当地说:“妈,您不用操心。我和6君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谋划。宝儿这事必须先解决。而事儿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我知道妈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想这女孩子您一定会很喜欢。”

    “女孩子?”姚夫人惊喜。

    不管是什么女孩子,能先把她小儿子从一时因美色迷失了方向的迷宫里面拯救出来最重要。

    “在哪里?”

    母亲的连声追问,姚爷笑了笑,极是自信:“这人和宝儿一样,都是保送清华的。到时候宝儿进了清华,就能见到了。”

    能进清华的女孩,岂不——姚夫人不是很自信地噎了下口水:“长得漂亮不?”

    她小儿子近来青春期荷尔蒙旺盛,只留驻于美色。如果不漂亮,岂不是功亏一篑。再说那清华,做研究著称的,进得了清华的女孩子,外貌这方面恐怕有点欠缺吧。

    大概是没想到开明至极的姚母亲会注意到这点,姚爷有点笑不拢嘴的:“妈,这个您放心,我和6君都清楚,最少,我们家不求美色,可不能五官不端正,身材大走形吧。”

    有儿子这句话,姚夫人心安在了,又问:“是哪家的孩子?”

    “是赵夫人的一个亲甥女。”

    姚夫人的眼皮子眨了下:怪不得自己儿子近来和赵文生走得近,原以为只是大学同学的缘故,看来不止如此。

    赵文生的母亲那已是什么人。赵母保送清华的甥女定是百里挑一的。真能进到他们姚家那绝对是捡到宝了。而且有这层关系,大儿子肯定是与这女孩见过面了,而这女孩都没有对大儿子动心,说明,至关重要的第一关,这女孩过了,完全没有问题。

    姚夫人兴奋时,忙道:“是得找一天,你看你赵阿姨在家不,我上门去走访。”

    “这个没有问题的。”姚爷答应母亲会安排。

    在6家,6欢只要打开窗户,能见到下面姚子宝拉着林佳静的影子,他对此摇头晃脑,固然上次答应了兄弟不管兄弟这个闲事,但在他看来完全不妥。

    6夫人这会儿,是和女儿一块坐到了客厅里。蔓蔓也知道了林佳静不知怎的没有回屋,而是跟了姚子宝走,眉头不禁一蹙。

    些有耳闻这事的6夫人,是为闺蜜姚夫人忧心忡忡:“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那孩子今年明年不是高三吗?耽误了前程可不好。”说罢,应是怕自己小儿子受到影响踏上歧途,矛头指向了6欢:“欢儿,我们可不能做这种误人子弟的事情。”

    “妈,您说什么?我有宝儿这么傻吗?”6欢对母亲这话极其不齿。

    君爷的冷眉往上扬,对弟弟这方面倒是完全不用担心的。因为6欢的脑子里一条筋,向来就没有姚子宝想的那些复杂事情,这样注定了6欢走的路子,绝对是不会有偏颇的,弟弟始终是像他,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而其它无关的,决不能进自己的脑子里。

    小儿子居然叫姚子宝为傻,6夫人想想,也有一些道理。姚子宝想的就是太多了,反而傻b了。什么爱情啊,家庭矛盾啊,本来就不该他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去想的事情。肥皂剧看的太多了。

    蔓蔓和坐在身边的老公,听着一家人的对话,都挺无语的。说起来,夹在中间的他们小两口,是最尴尬的。

    “这事,越是反对只会越引起反弹。”君爷突然开的这句口,意味深长。

    “我反正不管他的事了。”6欢以为这是哥叫他别插手,着急澄清。

    蔓蔓倒是听出了一丝其它意味,正琢磨着。

    门口一阵喧哗,是来客人了。

    6欢跑去给客人开门,看见门口站的高大帅和莫文洋,一人手里拎着个水果篮和花篮,哈哈大笑:“你们是来慰问我姐的伤吗?”

    这小子,君爷的弟弟,小鬼精灵,高大帅朝他扯了下嘴角:“你哥在不?”

    一点都不陌生的口气。

    那是,高大帅常上他们家。6欢早把哥交的这个朋友,当成喜剧明星看。因为只要有高大帅在的地方,绝对不会缺乐子。

    “在,我姐也在。”说着,6欢把目光放到了有点陌生的莫文洋。

    高大帅介绍:“这是你姐夫的战友。”

    “不错,不错,都在一块了。”6欢道。

    莫文洋被6欢这老大爷的口气讶到了,心思:这爷的弟弟就是不一般,口气端的能比爷还大。

    高大帅则一掌轻拍到6欢的脑袋,这个动作差点把莫文洋给吓死:“堵在门口做什么?小心你哥收拾你。”

    说罢,带着莫文洋大摇大摆地进了6家。

    看到高大帅,6夫人也甚是熟悉,笑颜展开,起身道:“坐吧。”

    “阿姨,您还是这么客气。每次来阿姨您都这样,这让我这个尊老爱幼的面孔往哪里搁。”高大帅到哪里都能侃的本事立马显现出来。

    6夫人红了脸。

    君爷咳一声。

    高大帅马上像条哈巴狗,也不顾忌是在人家家里,搬了张小板凳直接坐到爷身边,伸手去拿茶几上冲好的热茶,自己先喝一口。

    可怜了这莫文洋,本是一块进来的,结果被高大帅一脚给踢开了。

    “妈,这是莫少校,阿衍的朋友。”

    蔓蔓的声音响起。莫文洋感动得几乎泪流满面看向蔓蔓。

    6欢搬了张椅子过来给他坐。他刚把屁股沾上椅子,就听高大帅吹大炮的功夫又吹到他头上了。

    “嫂子,您这回可得谢我,要不是我陪他,他恐怕就把你的丰功伟绩给毁了。”高大帅说。

    “是怎么回事?”蔓蔓听着挺稀奇,月儿眉扬了扬。

    耳听高大帅先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莫文洋不服气地抢了话,道:“嫂子,你别听他乱说,他只不过是凑巧和我一块去手机店。他什么事都没有干,就在旁边泡妞。”

    “我泡妞?我如果泡妞都能提醒你先把内存卡拿出来,你是不是傻了的。”高大帅边说,边得意地向小6欢寻求正解,“欢儿,你说是不是?”

    6欢其实听得一知半解,毕竟,他只知道姐姐被球砸,不知道姐姐是全程拿手机拍照。

    所以,惊喜得跳起来的是蔓蔓:“没有坏?我拍的东西都还在?”

    “内存卡好像没有坏,具体里面我们还没有看,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莫文洋说。

    蔓蔓伸手就去要莫文洋的手机内存卡。

    一个身影却比她更快,直接拽了莫文洋到另一头,冷声带足了恫吓:“把内存卡先给我。”

    莫文洋战战兢兢地,把手伸进裤兜里将手机内存卡取出来递到爷的掌心。

    蔓蔓见到,惊叫:“那是我的东西!”

    她哥拿她这东西做什么?!又没有用处!

    冷冰冰地转身,爷代表至高无上的声音开口宣布了:“广电总局对任何对外播放的影片都要进行审核,你的一样。”

    也即是说,爷是怕自己的孬样被妹妹拍了下来,然后传了出去,当然需要最谨慎不过的先进行过目了。

    而同时,经由爷的提醒,其他人不由想:自己在蔓蔓的摄影剧本里又是什么样子的。

    于是,包括她老公,全部当时在场表演的人,都围在了爷的四周形成一圈铜墙铁壁,蔓蔓都近身不得,只得在外面踮着脚着急。

    珍贵的内存卡,被爷优雅的指尖搁进了自己的手机里面。不会儿,调出了摄影画面。应说,他这个妹妹,警惕性还挺强,有军人的意识,记得随时保存,竟然把拍下来的片段都保存得完好无缺。因而,拍的是什么样,就真的是什么样,一点都无遗漏地暴露在他们面前。

    流畅的画面优美地行进着。

    本来,蔓蔓拍的时候很用心,即使在黑夜里拍,都采足了灯光,再加上是高端手机高像素摄像头,画面很清晰,色彩很丰富,蔓蔓又是经常定点拍,画面很流畅。本应是一部不错的短片。

    但是,那一个个看的人,随着画面持续地播放下去,没有一个不把脸往下沉,往下黑的。

    这拍的是什么啊?

    赵文生,赵文生,还是赵文生——

    画面的主轴全是赵文生,整部短片都围绕赵文生转。

    如果只是把赵文生当做画面主角拍,让赵文生占据整个画面亮pose也就算了,可蔓蔓还懂得衬托艺术。

    很好,很强大,伟大的艺术家蔓蔓,为了将赵文生的光辉形象衬托得无比辉煌,于是其他人,包括赵文生的队友,全部给赵文生当了背景,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把他们全当做垫脚的。

    莫文洋忍不住第一个嚷了出来:“嫂子,你拍他也就算了,可我怎么在你的摄像镜头里面,连个球都没有摸到过。”

    蔓蔓一愣,仔细回想:莫文洋在场上有摸到过球吗?

    赵文生自己队友都拍成这样,更别提和赵文生对战的敌手了。

    高大帅,大概是人生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悲催的事情,他都没眼看了,因为在蔓蔓的摄像镜头里面,他被赵文生耍弄糟蹋的次数,不下百次。于是,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蔓蔓哭诉:“嫂子,我有这么不堪吗?是不是你已经预计到我会把球砸到你头上?所以先做好了这手准备。”

    蔓蔓大囧:她又不是神,这是从哪儿来的话儿。

    你们不能把你们球技不如人怨到我头上来啊。蔓蔓在心里大叫。

    蒋衍轻呼口气:他算是最好的了,占着媳妇的老公的身份,有一两个尚可的镜头。

    可别人全都不买账了。

    君爷的脸黑咕隆咚的,眼看妹妹真是不遗余力地把他最后一刻的孬样都拍下来时,果断地切齿:“删!”

    其他人立马响应,高举拳头响应爷的号召:“删!删!”

    蔓蔓大惊失色,跑上去抢手机:“不行,不能删!你们忘了你们砸到了我的头吗?”

    砸头是一回事,孬样外传是另一回事。

    蔓蔓跳着脚,两只手哪抢得过几双手,于是狠狠地瞪向老公,要老公叛变。

    眼见客厅里为这事一团乱时,门铃叮咚,响了。

    客厅里刹那安静了下来,见着6欢跑去开门后,门口一前一后进来的是姚爷和赵文生。这会儿主角突然杀到,俨然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冷眸一眯,在手机要落到妹妹手里之前时,果断地按下删除键。

    蔓蔓拿到手机,急忙翻看,一看,都删掉了百分之九十九,只余下几段赵文生自己一人的剪影,气得跺脚。

    进门来的姚爷和赵文生,对客厅里现在的一副场面,都表现出颇感稀奇和兴趣:“怎么回事?你们是知道我们要来吗?竟然都站起来迎接我们?”

    高大帅忙咳一下嗓子:“是,我们是打算列队欢迎呢。”

    话没完,被君爷在后头踢了下小腿。

    “都坐吧。”君爷若无其事地走回沙,反正该删都删了,他的一世英名保住了。

    蔓蔓怒气汹汹地瞪着他们几个的背影,一气之下,冲进了书房。

    姚爷大致能猜到什么,摇头笑笑。

    蒙在鼓里的赵文生,颇有些担心地看向蔓蔓冲进去的书房:“怎么了这是——?”

    “小女孩耍脾气。”倚靠在沙上的君爷,轻描淡写飘出一句。

    这句,让其他知情的都喷水:爷,你真能装。等着你妹妹事后收拾你吧。

    蔓蔓坐在书房里,是气得要死,但是,不管如何,最少,是失而复得了,本以为都失去了的东西能找回来一部分,算她运气不错。

    有一段算是一段,赶紧先给蒋梅让蒋梅兴奋下吧。

    把内存卡换到自己的山寨机,了出去。

    蒋梅家

    蒋梅进了浴室冲凉。

    小东子一个人趴在书桌边做功课,妈妈的手机,与以往一样搁在他书桌上,方便他帮妈妈接听来电。

    嘀嘀——

    短信飞来。

    小脑袋瓜出奇是谁呢,伸头一看,是舅妈来的,小指头立马一按。

    紧接,小脸蛋诡异地笑开了。

【137】蒋大少爆了

    原来舅妈和自己一样,都觉得这个男人对他妈妈来说不一样。舒骺豞匫

    小指头抹向眉宇,灵机一动,按到回复短信上。小家伙对一些简单的拼音和字句都会用手机打了,拼了回去一句:他的号码多少?

    接到短信的蔓蔓,没有想到会是小孩子打的,猜的是:哎呀,蒋梅反应挺快的,心里挺急的。

    可赵文生的好呢。自己的老公恐怕也不知道,要知道早给二姐说了。让老公去问,现在可能不合适。自己的哥和姚爷肯定是知道的,但也不好问。想来想去,找上了弟弟。

    6欢本在客厅里与哥们爷们听热闹,听得正高兴,被6夫人叫回厨房帮手切西瓜。

    蔓蔓寻到厨房时,看到他们在切西瓜,对6夫人说:“妈,怎么不叫我帮忙呢?”

    “姐,你现在一个人带两个人,别瞎闹了。”6欢推着她道。

    刚好,她把弟弟就近拉到最近的房间,小声说:“你帮我去办件事。”

    姐姐神神秘秘,搞间谍动作,6欢燃了起来,问:“姐,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办不到的,赖死赖活都要叫哥帮你办。”

    蔓蔓对弟弟这话囧,忙道:“不用找他。我有事需要赖死赖活叫他吗?”

    眉一扬,6欢说:“行吧,姐,你先说什么事。”

    “帮我——”蔓蔓指了下客厅里赵文生的背影,“去要他的手机号码。”

    6欢怔疑的目光,从赵文生转到自己姐姐的脸,今晚他都觉得奇怪了,姐姐专门拍赵文生,而对这事儿姐夫居然没有吃醋?

    蔓蔓被弟弟的眼光看得有些尴尬,推推他:“快去啊。”

    “我以什么借口去?”6欢想自己这样走过去向赵文生要号码,岂不是被众哥们爷们用卫生眼瞪,而且,他完全可以私底下问自己哥哥要,于是和蔓蔓商量,“姐,不如晚一些,我和哥要吧。”

    “不行,这事不能通过你哥。”蔓蔓严肃地交代加命令。

    哪知道她哥会不会之后拿这事来要挟她做什么。她哥就这德行。

    6欢擦把冷汗,肩头的任务艰巨。

    刚好6夫人西瓜切好了一半,他先端了个一盘子送到客厅。见在这炎热的夏季里有冰冻西瓜吃,哥们爷们都停下谈话,一人拿了块西瓜,啃着西瓜,自然就顾不上其它了。趁这个良机,6欢壮着胆子靠近赵文生那头,低声叫道:“赵大哥。”

    “嗯?”刚拿到西瓜没来得及享用的赵文生,回过头,低着眼镜,望他,满是疑惑。

    赵文生近旁坐的是姚爷,距离太近了,6欢只好把背部朝向姚爷,尽可能掩饰自己的声音和动作,拿指头在自己掌心里划。

    见对方如此鬼鬼祟祟,赵文生愣着认真地看他在掌心写了什么,看了会儿,认出是说电话号码。一扶眼镜,更是不解:“你要我的手机号码可以直接和我说的,欢儿。”

    赵文生这话一出来,不止姚爷,其他就近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高大帅把瓜籽吐在掌心上,开口的嗓门忒大:“欢儿,你要你赵大哥的手机号码干嘛呢?你哥不是有吗?”

    躲在远处观察的蔓蔓一拍额头:弟弟出师不利。躲吧。

    穿帮了的6欢反而勇气十足,临场挥,瞎掰起来有模有样有这回事似地说:“我这是先不想让我哥知道嘛。”

    “不想让你哥知道什么?”

    君爷望着弟弟的眸光犀利地一闪。

    面对自己的哥撒谎,压力就是大,6欢硬着头皮为了姐拼了:“就是,我想去美国看看。或许将来也想像赵大哥一样跑美国留学,先问问赵大哥那边的情况。所以找赵大哥要手机号码,可以方便私底下谈话。”

    众人听他这番雄心壮志的话,一时都找不到逻辑错误,都有丝愣。但是,明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感觉。几个人的视线果断往那个书房的门瞧,却也瞧不到蔓蔓的身影。

    赵文生倒是没有想到蔓蔓那里,因为他都不知道蔓蔓拍他的事儿,听6欢说了这缘由后,果断地抽出口袋的一支笔在6欢的掌心上写了手机号码,还对6欢温厚地笑笑:“拿着,有什么事,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

    “谢了,赵大哥。”拿到号码,直奔自己房间。

    蔓蔓躲在弟弟房间里。第一次进弟弟房间,挺稀奇的。6欢的房间明显不像君爷的房间。蔓蔓记得自己住君爷的房间时,里面的一切东西都过于井井有条,一丝不苟,反而好像没有人烟似的,有点空,有点冷,有点漠,完全符合主人的个性。弟弟6欢的房间,那叫做一个天一个地,兄弟俩在这方面的反差太大了。漫画书杂志随地乱扔,刚学完的教科书,凌乱地堆砌在一个纸箱子里,可能到时候用胶纸一贴直接卖废品了。对这个已经保送北航的十八岁才子来说,什么玩意儿,都是日新月异,看完就扔,用完就扔,不停地追求最尖端的东西。不需最潮流,但要最尖端。

    站在这个凌乱,却是富有魄力的北航才子房间里,蔓蔓感受到了一种压力。

    一个哥厉害,一个弟弟也厉害。她,连一本都没有能考上。

    如果时间回转,她本不是在温家而是在6家,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事实是,她已经是个幸运儿了。想想那个死掉的温家大女儿,温家能把她养大供她上大学,对她已是仁至义尽。最悲哀的,当属她养父了。

    “姐。”兴冲冲进来的6欢,看见姐姐站在自己房里像是愣神儿,扬眉,似是迷惑。

    “哎。”蔓蔓转过了身。

    “给,号码。”6欢伸出自己被写了号码的掌心。

    蔓蔓忙把这个号码输入自己手机,然后回给了蒋梅。

    蒋梅家里的小脑袋瓜歪着脖子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舅妈来的电话号码,于是拿笔记下来。接着,小脑袋瓜是左看右看,见妈妈还没冲完凉,赶紧了一条短信给赵文生。

    坐在客厅里吃西瓜的赵文生,被高大帅拉住问长问短,是要学美国情报局将他家底全查了。

    “赵大夫,你在美国多少年?”

    “三年吧。”

    “可想家不?”

    “当然想。”赵文生是谦和,一句一句挺有耐心地答,也不管高大帅这是不是故意找茬儿。

    高大帅拇指头一翘,指向另一边啃西瓜的蒋大少,道:“我听说你治好了我们蒋大少的侄子的眼睛,你是在美国学什么的?”

    “儿科。”其实这答案高大帅等人猜都能猜到,赵文生微微眯的斯文眼睛在眼镜底下似笑非笑,等着高大帅下一招。

    高大帅“哎呀”拍大腿:“好啊,以后我们有孩子,哪个生病了都可以找你。”

    “这个没有问题。”赵文生扶眼镜的动作既斯文又潇洒,极像他打篮球时俊雅英气的风采。

    高大帅接住他眼镜底下的光时,却是浑身一打冷,其实想想都知道,君爷在大学同学交的至交,能不和君爷一个品行吗。

    话到此,高大帅自动自觉地不敢再问。可他心里还犯疑惑呢,你瞧蔓蔓拍赵文生是什么意思,因而扯了下旁边的莫文洋要他代劳。

    莫文洋的袖子都快被对方扯断了,无奈之下弱弱地问了赵文生一句:“赵大夫,你在美国没找老婆吗?”

    客厅里全场愣了下。

    包括在房间里竖起耳朵窃听的蔓蔓:赵文生究竟对蒋梅什么意思,全在这句话里头了。据她得知的情况,赵文生应该是单身。

    但赵文生没来得及答,口袋里的手机啲一声,来了条短信。手指划开,居然是条挺有意思的短信,几个跳动的动画字眼,是:猜猜我是谁?

    “谁这么好玩?”近旁的姚爷瞧见,狭长的美睐都眯足了像条美丽危险的美洲豹。

    莫文洋也就近,伸出老长的脖子探看后,惊道:“赵大夫,你美国的红颜知己给你来的?”

    听到后面这句,赵文生直接乐了,笑得牙齿白灿灿的,竟是点头:“是。我在美国有很多‘红颜知己’,只是一个个都是小萝卜头。”

    众人听了他这话,都是各有精彩的表情。

    蔓蔓听着都很迷糊:难道不是蒋梅的?按理说,她号码给蒋梅,蒋梅立马给赵文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

    “你不回复吗,赵大夫?”高大帅已是迫不及待的,指着他。

    “要的。”赵文生慢条斯理、胸有成竹,把手机稍稍倾斜,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灵巧的指头打了几个拼音字母立马了回去。众人看不到他打的是什么,只见他完短信,手机搁回口袋里,继续斯文优雅地啃着他的西瓜,一副沉定的表情看不出底细。也为此,谁都不敢小看他。

    蒋梅家里啲一声回来了短信,小脑袋瓜屏声静气,不见妈妈从浴室里出来,很好,赶紧点开短信,上面三个字:小东子。

    乌黑的小眼珠一个瞪圆:太神乎了吧。这个男人!连舅妈都猜不出来,就他猜出来了。

    可见这男人不好忽悠,怎么办呢。

    小手指在小脑勺后抓扒了几下,一咬牙,来个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赤诚相见,打了几个字:你喜欢我妈妈吗?

    啲——

    客厅里,每个人已在等着幕后真相。当赵文生闻声取出手机时,几个脑袋都凑过去。可惜赵文生不当场打开短信,而是走去了卫生间。

    极少被人吊胃口的高大帅等人当即一个切齿。

    蔓蔓的视线跟踪赵文生去到卫生间,等了老半天,卫生间里面没有动静,只有水声哗哗,连说话声都没有。她犯疑惑了。蒋梅这是怎回事,究竟和对方说了什么。

    蒋梅家里的小脑袋瓜,两只黑亮的小眼珠瞪着手机瞪了许久,都不见有短信回来。

    蒋梅这时从冲凉房里面出来了,见小儿子趴在书桌上看手机,就知道儿子又与同班同学玩手机了,斥一句:“作业做完了没有?”

    小脑袋瓜马上缩了回去,不敢吱声。

    蒋梅一点都没有猜疑,到自己书桌边打开笔记本电脑。

    等手机啲,小手要伸过去抓手机,被妈妈一个瞪眼,无奈地缩了回去。

    取起手机的蒋梅,想看看儿子又与同学玩些什么,见是个陌生号码,大概是新认识的同学吧,一打开,写着:你妈妈在你身边吗?

    什么秘密?还要瞒着父母?

    蒋梅眉头一皱,二话不说,“啲”以大人教育小孩的话回去:东子在写作业,你爸妈没有让你写暑假作业吗?

    本想这一喝,对面的小孩子应该吓得哇哇大哭了。

    哪知道不到一秒钟,又来了一条。蒋梅气哼哼地打开,心思这些小孩愈来愈没有规矩,打开一看,写的是:我已经三十几了,应该是不用写暑假作业了。

    蒋梅再笨,这会儿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连忙回头翻查儿子与对方互时收到的对方短信记录,这一查,先看到了蔓蔓来的短信。于是,一张脸,从红到白,从白到青,从青到黑红交加,羞愤的两目扫向罪魁祸。

    小家伙溜的挺快,一瞬间,爬下椅子,跑到门口,离开前不忘给妈妈拉上房门,让妈妈咆哮的声音关在房间里震荡,自己爬上客厅的沙打开电视机,摇头晃脑:都是大人了害羞什么,小屁孩都不害羞的事情。

    在房间里的蒋梅一顿泄后,突然觉得这手机烫手,将它扔了出去。儿子不在,她干脆趴在桌上拿手捂脸:丢人啊!怎么每次遇到他都做丢人的事情!

    6家,高大帅敲起了卫生间的门,吊儿郎当地问:“赵大夫,你淹厕所里了吗?”

    于是,晚上,蔓蔓和老公回自己屋里的时候,都深感这其中有戏。

    “你让欢儿向赵大哥要的号码?”知媳妇者当属他蒋大少。

    蔓蔓当然不瞒老公:“是,给了二姐了。都不知道二姐和赵大哥都通了些什么话。”

    这个蒋衍也猜不出来。你看从卫生间里出来的赵文生,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谁都别想猜着。

    话说回来,他们小两口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其它的,要看当事人了。

    林佳静从外面回来时,已是九点整了。或许是知道自己有些出格了,她进门时无消无息。

    蒋衍不好说什么,但是,对她今晚的行为是有意见,因而给媳妇一个眼神。老公都开声了,蔓蔓想再维护这个妹子,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纵容了。

    等林佳静洗完澡回到自己房间,蔓蔓敲门走了进去。

    “蔓蔓姐。”林佳静急忙从床边站起来。

    “佳静。”蔓蔓把她拉下来一块坐在床边,膝对膝,道,“你今晚和宝儿出去了?”

    “他去买酱油,我吃完饭有点饱跟着出去散步。”林佳静说的有些断断续续,明显是边想边说。

    “一个酱油买一个钟头?”

    林佳静没吭气,都知道自己在这事上绝对站不住理。本以为,接下来,蔓蔓要教训她现在是高三了,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蔓蔓却是问:“你喜欢他吗?”

    林佳静一愣。

    “你不嫌弃他的脸一个疙瘩一个疙瘩吗?”蔓蔓故意地捏长了语气强调姚子宝的丑。

    对蔓蔓这话,林佳静像皮球一样快反弹:“蔓蔓姐,你说什么,人长相不是最重要的,他人好。”

    蔓蔓只是一只手搭在她像是为姚子宝争辩的肩头上,摇了摇头:“佳静,人好不好,和你喜欢不喜欢他是两码事。”

    此话像针,一下刺破了林佳静虚张声势的气球。林佳静的心理全露了出来,在蔓蔓面前无处可躲。她脸色有点白,不知道有多少人像蔓蔓一样看出来了。

    “佳静,你不喜欢他,就别再和他在一起。因为一方面,你这是自私自利的行为,你在利用他对你好。另一方面,到最后吃苦头的不是他,反而是你!”

    林佳静吃惊——蔓蔓后面那句话。

    女孩子,特别是骄傲的女孩子,就是这点没有想到过,蔓蔓叹口长气,与她说:“你想想,要是哪一天,有另一个女孩子进了他心里,因为他始终得不到你的回报,他理所当然不再追求你而是对另一个女孩好,比对你更好,你能承受得住吗?”

    林佳静感觉心里内心深处藏着的那点最龌龊的心理被蔓蔓毫不客气地挑了出来。何时起,她已经是把他对她的好当做理所当然的私有物,无法容忍有一天,或许他会变成对其她女孩好,而且,她还不会接受他,是准备拿绳子捆他利用他一辈子。

    “我,我不知道。”林佳静的脸已是青的了。

    蔓蔓没有再说话,而是把她留在房间里自己一个人想。其实这个事,症结不在姚子宝,而是林佳静。她似乎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林佳静想不通,最后受伤的肯定是自己这个妹子,到时候,她这个妹子说不定就完了。

    姚家若真能把姚子宝给拉回去,对她妹子是好。

    回到自己卧室,老公躺在床头,举着本杂志,像是挺无聊地翻着。

    天气热,家里不敢开空调,蔓蔓脱掉外面那件外衣,只剩一件吊带衫。回头时,看见老公已是换了个姿势,手撑在下巴颌上,色迷迷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浏览。

    蔓蔓三两步过去,拿起个枕头盖老公的眼。

    “哎,哎——”用手挡着老婆的攻击,蒋衍苦叫。

    老婆怀孕期间他禁欲,看看还不成吗。

    可小媳妇太了解老公这德行了,通常看着看着,就变成上下其手了。

    “蔓蔓。”闭上眼悔过的蒋衍,伸手拉过老婆,不能看,不能摸,那就闻吧,老婆的头挺香的,应该是刚洗过香**。

    蔓蔓被老公拽着,是半躺到老公身上了,头靠在老公只穿一件背心的胸膛上,皮肤贴着皮肤,一下就红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她说起了另一个话题:“我想去看看她。”

    “谁?”

    “她。”

    第二个她字,令蒋衍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不可能!”

    什么事他都能容忍,什么人他都能容忍,就是这许玉娥和温媛,这两个人,他蒋衍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

    老公生起气来,就是庙里的四大金刚,谁说都不成,威武不屈,骇人。

    蔓蔓被老公生气的指头指到了自己的鼻尖,顿觉委屈,说:“那你说怎么办?她这么拖不去医院检查不是法子。照她这样拖下去,若真是癌症晚期倒还好,要不是呢?不是岂不是把我爸给拖死!”

    媳妇的话是极有道理的,黑着的脸往下再一沉,忽的起身,披上外衣往外走。

    “阿衍?”急匆匆要跟上去。

    “你不要跟来,这事我今晚就给你个交代!”猛然回身的那双英眸,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和笑全不见了,镀染的是不容分说的狠、绝!

    蔓蔓一怔之间,老公凶悍的身影已是出去。外头的屋门,嘭,一声极大的响亮,震得她心头一阵阵的余韵,很久都没有平息。

    林佳静听闻都伸出个脑袋,惊魂未定,望着蔓蔓:“蔓蔓姐——”

    这样的姐夫她前所未见。因为蒋大少,一直在人面前表现的都是笑颜常开。而刚冲出屋门的蒋大少,周身的戾气,让人全身一凛。

    不会儿,对面屋子里也有了动静。

    蔓蔓只听自己哥那把冰冷的声音在楼道里响着:“带几个人,用什么法子都好,把她弄上车。”

    一行人在这深更半夜下楼,车子在楼下哗响,应是奔着许玉娥的地方去了。

    蔓蔓想到什么,要跟出去时,现,屋门竟是被老公反锁了,钥匙也不在。她慌忙打电话给老公,但老公始终不接。看来她这次的话是把老公的火药全点燃了。

    她弟弟6欢,大概是受到她老公的吩咐,来到她屋门前说:“姐,家钥匙在我这,姐夫交代了,在他没有回来之前,不准给你开门。”

    蔓蔓无语了。

    6欢接着说:“姐,你真厉害,我第一次看到姐夫气成那个样,你和姐夫说什么了?”

    蔓蔓更无语了:她刚是和老公说啥了,不就是——她也想不明白了自己怎么点了老公的导火线。她去看许玉娥又不是去给许玉娥送钱送药,不过是想和许玉娥摊牌。

    6欢听她没吭声,啧啧啧了老半天,回自己屋了,反正姐姐出不了屋门。

    ……

    许玉娥近些天,在家里躺着,连饭都可以彻底借口不用做了,伸手跟前夫要钱更是理所当然。她甚至想:原来得癌症也是个好东西。

    大家不再责备她了,而是可怜起她了。

    所以,她打定了主意——拖。只要拖一天不去医院做检查,是不是癌症她不知道,或许真不是癌症,但可以用癌症这个借口继续诓人。

    说白了,除了一开始得知消息的冲击以后,她真不以为自己能得癌症。你看她吃得好,睡得好,像是能得癌症的人吗。

    蒋衍和君爷带了一串人来到的时候,她正躺在客厅的沙上看电视,小女儿来了电话说:今晚要在父亲家里过夜。

    女儿和离婚了的前夫贴近一点对她来说没有坏处,反正,她知道小女儿是离不开她的。

    门铃,叮咚响的时候,她还以为是物业来收管理费的,极不耐烦:“我都说了这房子不是我的,你们要收费等屋主来了再说。”

    走到门边,从门板的洞眼望出去,却见不是收管理费的大妈,而是她期许已久的女婿!两眼一亮,她立马打开了门。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女婿居然上门了,莫非是听说了她得癌症的事情,心有愧疚终于知道要补偿她了。

    木门防盗门都拉开,眼见,站在门口的女婿蒋大少,对她还真是端了一张笑脸,刹那,她神情激动万分:“请,请进。”

    蒋衍进了屋。他知道这房子,是他媳妇省吃俭用买给她爸孝敬她爸的,结果,却被这女人霸占了。什么人最赖皮最无耻,指的即是许玉娥这种。

    看着地板上,满地的瓜子壳、花生壳,桌上搁的是西瓜皮,这娘们小日子过得津津有味,而他怀着孕的媳妇却需要为这些事提心吊胆。

    若不是有接下来的计划要进行,他是势必把这女人一脚先踢进垃圾桶扔到门外再说。

    “坐下吧。喝杯茶?对了,冰箱里有哈密瓜。是蔓蔓的二婶今天下午送过来的,说是纯正的国外进口。”许玉娥为招待女婿可高兴了,尤其是现到蔓蔓没有跟来。

    蔓蔓怎么没有跟来?她想,莫非女婿和蔓蔓为这事闹分歧了。所以人情味重的女婿来看她,蔓蔓却是没有。

    这可是绝好的机会。蔓蔓怎能比得起女婿有钱呢。

    哼着歌儿要进厨房切哈密瓜,忽听见楼下几声像是汽车的喇叭。

    “你的车?”许玉娥疑问。

    “是。”蒋衍忍着濒临的火气,“丈母娘,我们下去吧。我朋友说请我们一块去喝茶。”

    许玉娥的脑子,在这时候通常是犯晕的,都没有想到现在已是三更半夜了,也没有想到女婿为什么会突然请自己去喝茶。只想到女婿肯定是要请自己去五星级大酒店里享受一顿。于是,张口就答应:“好。”

    入屋拿根梳子梳了下头后,急急忙忙出来,生怕女婿等不及跑了。

    下楼跟着女婿钻进了女婿的甲壳虫,看见后面还有一辆车,天黑瞧不见后面车上坐的是谁,问:“你朋友?”

    “是。”蒋衍当然不可能告诉她后面那辆车上坐的,全是如果骗不了她准备强行动手的一批人。

    不过没想到许玉娥是蠢到了这一点,怪不得什么人都能把她怂恿到。

    车子往前开。一路,许玉娥算是第一次坐人家的而且是女婿的小轿车,都乐得晕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车子是往哪个方向开。等到,司机说一句:“到了。”要她下车。

    她下了车,头往上一仰,看是医院几个大字,一阵晕:“女婿,这,这是——”

    “丈母娘不是身体不好吗?我听蔓蔓说很是担心。刚好我有朋友在这里,可以给你做个免费检查。”

    面对女婿此刻类似温善的笑颜,许玉娥两条腿却是一阵软。以她不灵光的脑袋一时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情况,最倒霉的是最能帮她出谋划策的小女儿不在。几个穿白衣服的医务人员从医院里出来,把她弄进了一只轮椅里面,直接送去彩室里了。

    同时间,接到通知的其他温家人纷纷赶了过来。

    在温世轩那里,温媛本是躲着父亲,在半夜里和杨修通私信。

    “是,杂货铺已经到手,就等着卖掉了。”

    杨修道:先别卖。

    他要留下这个筹码,再和6家谈判。毕竟上回6老头子虽然表现出了一番类似的善意,但是,他是做生意的,知道在正式交易的时候,肯定不能全信。

    温媛也想:先留着,等到时候变成和他交易的筹码。她要念艺术院校,要烧钱的,这源源不断的钱需要杨修支援,杂货铺是最后底线。至于说给母亲治病那些钱,自己如果不能达,能给母亲凑钱吗?以这个理念出,当然是自己最重要了。

    接着,温媛是想到了近期从温浩雪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向杨修求证:听说你要资助我大姑做生意?

    不是我资助,我朋友资助。杨修并不隐瞒,因为这事儿她早晚肯定知道。

    你朋友?温媛对于他背后还有什么朋友,十分惊奇。

    因为她知道,好像杨家在部队里的人被抓了。

    那不算什么。杨修对曾德容等人落网轻描淡写。

    因为曾德容等人的落网并不能触动到杨家的根基,固然这事有些可惜。

    温媛沉思了许久,有个问题她一直盘旋在心,杨乐儿毕竟已经死了,杨家继续捏着6家不放是为什么。

    但这个问题问了,杨修肯定也不会答她的。

    她不知道,自从6老头到杨家表了一次态后,杨修和杨老太就起分歧了。杨老太始终要把6家往死里打压。杨修,则打起了拉6家离开姚家并拉入自己阵营的主意。杨修说的,杨家那些背后的朋友们,似乎也起了分歧。最大的分歧在于6老头的诚意有多少。

    这些事,都需要去试探6家的反应。而且,现在曾德容等人落网,他们总得安静一段时间,看政府有没有继续下一部动作。

    刚断了与杨修的私信,客厅里一阵悉悉索索。温世轩的房间今晚让给她睡,温世轩是睡在客厅里打地铺。温媛是一点动静都睡不着的,立马起身出来问:“爸,怎么了?”

    “你妈现在被送到医院里做检查确定是不是癌症。”

    温媛这一震,远比许玉娥要大得多。若许玉娥患的不是癌症——她不敢想象。额门满是汗珠子,她冲得比自己父亲都快。

    温世轩当她是担心她妈,没有生疑,匆忙跟着出去。

    父女两人到了医院,见到其他温家人在场,不由都一惊。

    张秋燕直接指着他们父女问:“大伯,不是你送大嫂过来的吗?”

    他们接到的电话都是医院通知,所以都不知道是谁送了许玉娥过来,都以为许玉娥是半夜犯病了被送到医院急诊。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俨然不是。

    轮到温媛的腿软了,以她的想象,她能想到是谁。之前,她以为她那番话说的那么明白,蔓蔓不是温家人可以置身事外了,未想,仍是被插了这一手。

    她的算计,始终逃不过蔓蔓的算计吗?

    唇一阵青一阵白地抖着。

    没过多久,一个穿大褂的医生,拿了许玉娥的彩和ct检查结果出来。

    众人立马围上去,唯独温媛独自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不敢动。

    “怎么样,是不是晚期了?我大嫂还有几个月?”张秋燕冲得最快,问得最快。应说她心里也是复杂的,一方面想许玉娥不要生大病,一方面又有点期许许玉娥生大病后蔓蔓的反应。

    因为他们都猜到了,今晚定是蔓蔓他们送许玉娥过来确诊的。

    听到张秋燕这个问题,医生是哧一声笑了出来:“什么癌?她到了我们这里后,连硬块都摸不到了。要不是为了安全起见,连这些仪器检查都不用做的。根本就没事,很健康。”

    别说癌,是什么病都没有!众人一阵懵。

    “可,上回那个医生摸到的硬块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误诊了。她只是到了更年期,月经开始紊乱造成的一系列症状。”

    闹剧,忒大的闹剧和笑话。

    温世轩怒得跺脚:“哪个医生看的?”

    所有人看向汪芸芸。

    汪芸芸也气得要死,当时她就劝许玉娥做仪器检查,许玉娥偏不,这事怎能赖她呢。

    于是一群人,不等许玉娥出来,哄一声,全散了。

    这种人,典型的是叫“狼来了”的放羊的小孩。上一次当,别想再上了。

    许玉娥得知检查结果时,就知道自己完了。但没想到女婿还等着自己。到了这时候,她可不会傻到以为女婿今晚突然出现是对她好的,面对蒋大少畏缩起来。

    蒋衍其实懒得和她这种人说话,因为她这种人是屡教不悔的,但是,有样东西他今晚是必须要回来的,因此对她伸出一只手:“钥匙。”

    许玉娥知道他要的是现在住的那屋的钥匙,说什么都不敢给,死命地抓紧。

    蒋衍懒得和她再废话,扼住她抓钥匙的手腕。

【138】孩子被人带走

    听到屋门咔一声时,蔓蔓立马把头转回桌上的账本。舒骺豞匫

    今晚老公吃了炸药,她要小心一些,别再烧到导火索了。

    脚步声,一步步走进屋里。和以往不一样,老公没有和她开玩笑,没有站在她身后偷窥她做什么。而是突然当啷,一串钥匙落在她手边的桌面。

    斜抬起眼角,和老公刚对上眼,缩了回去,装作没看见。

    “不想知道这是哪里的钥匙?”

    哪里的钥匙,她一看就知道,钥匙扣上吊着的铁钢吊牌,是她当初把房门钥匙交给养父前千挑万选买下的。

    “嗯——”老公意味深长的一声,“你知道就好,我也不用多做说明了。明天,我会让人去打扫屋子,不是你的东西,全部都清出去。”

    “然后呢?”有点焦急地舔嘴唇。

    “如果你这房子你不打算拿来投资,我会找人把它卖了,钱归到你账户,反正你开饭馆需要资金。”

    未想老公居然今晚学了她哥这一招:先斩后奏,不需她同意。

    “我说,阿衍。”小媳妇乖乖转过身,脸蛋一表严肃与老公商议问题,“这房子我是要送我爸的。他想怎样处置是他的事,不是我的事了。”

    主要是想到,许玉娥被清出房子后,肯定会去找她爸麻烦。

    眉宇,是用力地拧了下,俨然暴怒未消,沸腾的眸光令媳妇又缩了缩脖子:“我只知道,我老婆辛辛苦苦赚的钱,买的房子,让那女人霸占了,连一句好话都没有。她凭什么住我媳妇的房子!”

    “阿衍——”她皱着眉,老公说的话她都明白,可实际操作起来不是容易的事,她必须考虑到养父的处境。

    “你每个月不是给你爸赡养费了吗?”

    媳妇给养父的钱是每个月直接从银行账户划过去,他不会不知道。媳妇的钱,他本来也不想管。但今晚去到那里,看到许玉娥作威作福的样子,让他火药桶全炸了。

    “阿衍,你坐下来,我们好好谈好不好。”第一次,感觉夫妻两个之间像是要吵架,蔓蔓挺紧张的,手指头捉在衣摆纠结着,月儿眉蹙得紧紧的。

    事实上,蒋大少怒火盎烧的嗓子,已经传到对面屋。

    6夫人很担心女儿吃亏。6司令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拖鞋,想走到对面看看怎么回事,虽然他知道今晚上自己儿子和女婿不知谈了什么,两个人一块出去了。到了客厅,大儿子应该是回来都没有换衣服,对他说:“爸,我去看看,你不用过来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6司令虽不管儿子女婿的事,但现在闹到娇贵的女儿身上了,总得问问。

    “今晚我们抓了许玉娥去医院做检查,结果不是癌,什么病都没有。”对这个结果,其实早在意料之中,君爷说起来连点表情都没有。

    6司令倒没有想到许玉娥是连病都没有,惊愕:这女人,的确是很极品,已经出人类的想象。

    “那现在他们夫妻俩在闹什么?”6司令问。

    为了一个许玉娥这样一个极品,夫妻俩吵架不值得吧?

    为了许玉娥,不可能!只是许玉娥牵涉到了温世轩。

    “还能是为了谁?”君爷深长地吸口气。他知道,迟早自己妹婿一样没法容忍了。

    提到女儿这个养父,6司令闭住声音,果断回屋。这事他真不能出面,一出面,弄不好和女儿对上了。

    君爷走了过去,至少得提醒妹婿:他妹妹是有身子的人。

    去到对面房间里,林佳静给他开的门,那对小夫妻,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着叉着腰,不说话,但中间空气弥漫着火药味。

    见到他出现,蒋衍背过身,冷酷的背影没有说话的余地。

    不管媳妇再说什么,温世轩只有一个选择,彻底舍弃许玉娥,不然,别想他,会回去继续孝敬温世轩。因为今晚的许玉娥让他看到,这样的人是无药可救了,死了都不足惜!

    可在蔓蔓心里,不管养父做什么,只要养父做的不是丧尽天良的坏事,都是她养父。要让温世轩改掉那个老实人吃亏的性子,俗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温世轩现在都多少岁的人了。况且温世轩这样的性子放到社会上,绝不会是什么坏人。

    只是,可能像老公说的,会拖累她。

    她不想为这事让老公生气,但这事一直以来本来和老公站一立场的,不知为什么今晚老公改变了主意。

    现在自己的哥都过来了,蔓蔓别过脸,不想被两人夹击。

    扫一眼她不愿意正面对视的样子,似乎一眼能洞穿她心思,眉梢往上扬起一个弧度,接着是手搭到妹婿的肩头,把妹婿拖到了客厅。

    看他们两个走出了房间,小心地往外伸了下头,竖起耳朵,却听不清什么。自己那个哥,鬼心计最多,有些让人不安。

    过了约十分钟,她老公折回了房间,取走那屋钥匙。

    “阿衍——”她见状,站了起来。

    “放心,这屋暂且不卖,交给大舅子保管。”蒋衍边说,边是把钥匙直接扔进了门口大舅子的手心里。

    眼看钥匙进了更难办的人手里,蔓蔓急得一咬唇,然后往床上一躺,抓起被子躺到里面去。

    过会儿,房间里的灯关了,脱掉衣服裤子的老公爬上床,双手从被子底下摸过来将她身子一搂,抱得结结实实。她先是挣了下,就放弃了。

    见她是在听,他道:“这事都交给你哥处理吧。我们不要再为这种事吵架了。以后你爸和那个许玉娥的事,我不管了。”

    听到老公说不管了,她心里甚是凉了一截。转回身,黑夜里,他一双黑亮的眸子,清晰地浮现出一抹忧伤。她顿然失了声音。

    “今晚是我们第一次吵架吧。居然是为了那个人。我不喜欢。”沙哑的声色,伴随热吻,烙在她额头,抵着,很是难受,“我很爱你,我受不了你受半点委屈你明白吗?我只要想到你以前在那个人手里所受的苦,我这心里就难受。”

    他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倾诉绝对不是她要的结果。手足无措,她不知道怎么安抚他。她觉得,现在他只要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的。

    “这事你觉得我哥能办好吗?能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吗?你知道他们两人都离了婚的。”

    这事儿,刚大舅子对他提出了个筹划已久的计划,他听了是赞成,不过先不能说给媳妇知道。

    “我们先观察,好不好。”

    只是先观察,她点了点头。

    终于,隔在两人中间的东西消散了。他抚摩着她,伸进衣服里,抚摸着,直到温度在他们两人之间渐升。他停下来,吁出口气。低头见她小小的头是枕在他胸前,已是睡了的模样,他一双眸子在脉脉的浓情之余,是想到那个人时——锋芒毕露。

    ……

    既然答应了老公,暂时连温世轩的事都不管了,蔓蔓慎守诺言。

    隔天,就听说无家可归的许玉娥,因为不能去住林文才给女儿租的房子,赖在了张秋燕的住处。张秋燕的屋子如今更热闹了,一房一厅,居然住了七个人。幸好温媛没有搬来。汪芸芸住进了医院给的员工宿舍,不然得更热闹。

    温世轩不给前妻安排住处,总得给女儿安排。于是在自己住处附近,给女儿温媛重新租了套房子。

    林佳静得知这事后,在蔓蔓这边决定住长些日子。但是,她住在蔓蔓这里,并不显得能有多清心。自从被蔓蔓说了那番话后,每收到姚子宝的短信,她的心头更纠结了。

    姚子宝,也明显地感觉到了她态度的转变。不是变得更漠,而是一反她往常骄傲的样子,畏畏缩缩,像在惧怕什么。他想,莫非她是被人说了什么以至于这样。

    在这里什么人能说她影响到她?只有蔓蔓。

    可蔓蔓不是说任由他们俩个展吗?

    姚子宝迷惑时,有同学来找他,问他要不要去麦当劳打暑期工。

    姚夫人话了:“宝儿,你不像欢儿需要守着他姐,去打点零工积累社会经验对你没有坏处。想当年,你哥在上学时,骑单车挨家挨户送过牛奶和报纸呢。”

    姚子宝不会当母亲这是有意在支使他离开家,因为他每天上完班回来,只要林佳静在这,都能遇上。但他绝不会想到,就在这打工的过程中,他遇到了另一个女孩子。

    女孩姓彭,叫彭芳。他刚到麦当劳打工时,是由她带他。

    彭芳长得没有林佳静漂亮,个子一般,五官一般。一张苹果脸,远不及林佳静的瓜子脸美,笑起来也没有林佳静的瓜子脸清灵动人。但是,不到一小时功夫,她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站在收银台边的彭芳,在机器未打出总价之前,能比机器更快的度计算出商品价格。每次,店长与财务核实收支情况,都会把彭芳叫过去帮忙。

    彭芳的心算很厉害,厉害到什么程度,比机器厉害,比打算盘厉害,据说,小学时候已经拿到过珠算比赛的冠军。在他知道的身边的同龄人里面,只有他的兄弟6欢,能做到和彭芳一样可怕的心算能力。

    说来他和兄弟6欢,能一同走来无话不谈,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即是他们两人是同等智力,在学业方面是实力相当的对手。林佳静在学习方面,或许能称得上是好手,但只能是局限于本地,与他们这些天才型的有不小的差距。他每次和林佳静讲这些学习上的事情,林佳静对他只有崇拜的份,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

    彭芳,不一样。

    那天,要换班时,一个女同事在擦过彭芳身边时问:“彭芳,听说你搬家了?”

    “是,我姨妈知道我提早到北京打工了,不让我一个女孩子单个人住,要我搬去和她一块住。”彭芳说。

    这时候,他才知道她是江苏一带的人,不是北京人,因考上大学才来到北京的。

    江苏,也算是个出美女的地方了。尤其是扬州美女,被称为最有韵味的女人。

    彭芳长得一般,可嗓音,他如今仔细听,能听出是非常标准的普通话,说话的声音仿佛含着水蜜桃似的,水淋淋的,又是甜蜜蜜的。怪不得那些惠顾的客人里面,老人和小孩最喜欢她的声音。因为她遇事从来不急,语不紧不慢,对待任何人都忒有耐心

    在彭芳身上,散的不是舞台上璀璨的聚光灯,而是在默默中能令人忽然回眸的一盏温暖的小灯,让人顿悟她的存在。

    “你行李搬过去了吗?”

    “搬了。”

    “你姨妈住哪?”

    “xxx大院。”

    一听是部队大院,很多人围了过来。

    “你部队大院的?你家里是军人?”

    “不是,只是我姨妈是,我表哥是。”彭芳见这么多人对部队大院感兴趣,倒是有点后悔说了出来,她其实一点都不喜欢炫耀。

    “你刚说你是住哪个部队大院?”姚子宝来不及闪开,被拉自己过来打工的同学拽了过来,明显是要拿他说话。

    彭芳的眼抬了起来,看着他们俩,一丝迷惑,重复了一次自己姨妈的地址。

    这回面对面听得一清二楚,姚子宝愣。

    拉他的那个同学,对此可就得意了,指着他对她说:“哈,真巧,你知道吗?他也住你那大院。”

    所有人对这个巧合全惊呼了起来。

    处在问题中心的两个人,同时一个低头,一个别脸,脸上都闪过一丝惊慌和惶然。

    怎么这般的巧?

    其他人,却没有顾及当事人已有的尴尬,表现出对趣闻的纠缠不休,一个指头指着他,另一个指头指着她,说:“你哥是军人,她表哥是军人,该不会你哥和她表哥也认识吧?”

    一个女的当即拉住彭芳,盘问:“你表哥叫什么名字?”

    彭芳心里慌得已是乱了方向,但是,遇事从容的她,硬是咬住了口:“这是私人问题,无可奉告!”

    听见她宁死不从,姚子宝望着她的眼镜片上闪过一抹亮光。可惜,不需他回答,他那个同学,把他的消息透露出去了。

    “他哥叫姚子业,你认得吗?”矛头再次指向她。

    彭芳摇摇头,很是老实的:“不认得。”

    其实,她刚到北京不久,她那个表哥,她都是在许多年前最后见的一次面,后来这表哥进了部队又是出国进修,根本碰不上。

    不过,这些障碍都不足以停止周围人对捉弄他们俩人的恶趣味。

    “彭芳,你行李是什么时候搬过去的?”

    “昨天,我姨妈让人开了她的车,帮我弄了过去。”

    “那你今天是一个人去你姨妈家吗?”

    “应该是的。我姨妈和我表哥都在单位工作,挺忙的。我也不想麻烦他们。”

    一看她自己先来北京打工赚学费,都知道是个自主自立的姑娘家。

    “你们俩一块下班,让他顺道和你一块回去吧。反正,你第一次来北京人生地不熟的,那个地方你又是第二次去而已,肯定不熟悉。”

    如此这般,即使他不会答应给她带路,两人一块下班,回去肯定是一条路子会遇到。

    两人一同走出了麦当劳。

    “你知道坐几路车回去吗?”指尖顶了下鸭舌帽,姚子宝在这夏日里面,忽然感到口干舌燥,站在她身边,不知道心里这股燥意和忐忑是怎么回事。

    “我姨妈给我过短信告诉我哪几路车可以到达她那里的。昨天,我又上网查了公交路线图,都记在了手机里。”真是奇了,之前她带他当新同事看待时,都没有觉得任何不妥过,说话自如。现在,她都不敢和他面对面说话了。都是被刚才那群人害的,搞得她和他好像有什么似的。

    “你知道怎么走,那我先走了。”感觉,背后有一双双眼睛,仍在盯着他和她的一举一动,若猫捉老鼠,这令他心生恼恨。提脚就走。

    她,同样觉得自己是被锁定了目标的猎物,不喜欢,于是在原地留了一阵,再走向公交车站。

    可公交车岂是好等的。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车。两人都没有理由为了躲避这点无中生有的尴尬事儿,错过一趟车。

    上了同辆车,意味到达的时间又是一样。特别是在中间站点要转乘公交车时,她差点搭错了车,他上前拉住她。

    被他拽住手臂的一刹那,她圆圆的杏眼变成了一圈儿大小,讶,惊。

    但是,有一点,他从她眼睛里绝对浏览不到:那就是平常女孩子哪怕是林佳静,都会对他脸上的痘印那种特别的注目与躲避。

    在她眼里,他和其他同龄的男孩子,在相貌上是平等的。

    或许,她根本不会去注意男孩子的相貌。

    为什么?

    当她双眼无畏地看着他的脸时,他心里浮起一个深深的疑问。

    “你不觉得我的脸难看吗?”或是被她清澈的双目盯得自己都难堪了,他松开她的手时,吐了出来。

    对他来说,问女孩子这样的问题,不是第一次。各种各样的答案都有。大都是闪烁其词,模棱两可。但——眼前的她笑了。

    忽然的俯腰大笑,令他一惊:“你笑什么?”

    “我笑的是,你问的居然是你自己的脸难看不难看,你没有觉得我长得也不好看吗?”她说着这话时,向他眨了眨眼睛,没有一点儿羞愧或是自卑,反之,很是坦然。

    他——愧了:因为他之前确实挑三拣四的,觉得她难看。

    林佳静这两天,习惯了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走到窗边往下眺望。因为她知道他去麦当劳打零工了,上的是从早上到下午的班,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其实,他回来后,她也不能和他说些什么,最多是短信。因为近在咫尺,反而有许多人盯着。再有上次他们两人一块出外买了一个小时的酱油,被大人们抓住了小辫子。

    蔓蔓的话,她牢记在心里。大概也就是蔓蔓的话,让她变得如此焦虑。

    到了今天,当她从窗口偷偷地往下望,望到他竟然是和一个女孩子一块进了院门。那女孩一看,就知道是和他们年纪都差不多的。她的脸,顿然一丝白皑。

    那个女孩是谁?

    为什么和他一块进来?

    匆匆的脚步到了门口,望而生却:她凭什么去问他这些问题?

    她要是问了,是不是代表她和他的关系,即要再进一步了。

    抓在把手上的手顿然收了回来,一步步退,退回到房间里。

    有那一瞬间的感觉,姚子宝觉得上面的窗口像是有人在看,抬头,尤其是在蔓蔓家那扇窗户上留驻,等了片刻,什么都没有。他甚至误以为她是离开蔓蔓家回去住了。

    见他杵在了原地,彭芳回头:“怎么了?”

    “我到家了。”

    “喔。我自己找吧,都在院子里了,有门牌号容易找。”她说,潇洒地迈开两条腿。

    后头,院门拉开铁闸,一辆甲壳虫开了进来,擦过他们两人身边,稍微阻挡住了她的步子。

    甲壳虫停下后,从驾驶座里钻出的少年帅气地拨弄被日光晒得金灿灿的刘海,向他们喊:“宝儿,她是谁?”

    彭芳诧异地刹住了步子:这人是谁?

    姚子宝毫无办法,只好给已照面的他们两个人彼此介绍:“这是我一块长大的兄弟6欢,这是我在麦当劳的同事彭芳。”

    听到了对方名字的6欢,却是先急着给车里的姐姐报信儿:“姐,她叫彭芳。”

    蔓蔓从车里出来,对弟弟一瞪眼:她即使好奇,也绝不会说出来。

    “蔓蔓姐。”这时候才现蔓蔓在,不知道为何,姚子宝紧张了起来。

    后面这时候,再急匆匆进来一辆小车,刹车在了他们几个人身边。

    众人皆是一讶,心思是怎么回事。

    车门一开,出来的戴眼镜的男子,朝向彭芳喊:“阿芳!”

    “赵大哥!”6欢等人,对于中间突然冲出来的赵文生惊讶。

    赵文生此时已是走到了彭芳身边,先是把她狠狠地刮了一顿:“不是让你在店里等吗?你对这地方才来过一次又不熟悉,迷路了怎么办?”

    面对生气的赵文生,个性独立的彭芳,都不敢乱吱声,指向姚子宝:“刚好有个同事顺路,把我带过来了。”

    姚子宝当场心头一个咯噔:明天去到店里八成又得被人取笑了。因为赵文生他认得,是他大哥的大学同学。这可好,真是如其他人说的,她表哥和他哥是认得的。

    “赵大哥。”6欢这时早已好奇到要流口水了,插进来问,“她是谁?宝儿说她是他打零工的同事,可和赵大哥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表妹。”赵文生说。

    可怕的事实被亲口承认了。姚子宝无助地扶着鸭舌帽的帽檐,低头。

    见到兄弟别扭的样子,6欢哈哈哈三声大笑。

    姚子宝忽的抬起头,顿恼:“你笑什么?”

    伸手搭住兄弟的肩膀,6欢挤眉弄眼:“宝儿,你近来艳遇不浅耶。你看你打个工,都能遇到赵大哥的表妹。”

    抬起的眼,与她圆瞠的双目对上,闪开之后,拨开兄弟的手:“你不要乱开玩笑,赵大哥听见要打我的。”

    望着他火燎火急冲向楼梯的背影,6欢摇摇头。

    彭芳对眼下生的这些情况是一头雾水,不经意地抬起头时,与蔓蔓那双大眼镜对上。这女人,长得不美,却是令她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彭芳面对蔓蔓,不知觉地低下头,稍显局促。

    赵文生这时既是遇上了他们,定是要打声招呼,问6欢:“是带你姐去做产检了?”

    “不是,我姐去买画笔和颜料,因为要上白家,需要准备礼物。”6欢说着摊开两手,谁让姐姐是个大画家呢,送人礼物人家对方非挑着要姐姐的画。再有姐姐现在怀孕,极少动笔,之前的画又被烧了,在市场运营之下,如今他姐姐一幅画是价值千金了。

    赵文生便是笑着对疑问的表妹解释:“你蔓蔓姐是个大画家。市面上现在她一幅画都能卖到上万的价格了。”

    蔓蔓听他们两个这样说,倒是显得很不好意思,道:“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不是什么大画家,只是个刚出茅庐的青年画家。”

    但对彭芳来说,蔓蔓已然在她眼里是比普通女人高大了不止一层。一幅画能卖到上万块的年轻女画家,放到国内,都是屈指可数的。况且彭芳学业虽好,但上的是那种普通的公立重点高中,身边学画的艺术生寥寥无几,对于艺术家这个神秘的名词,乍听之下已是十分光辉,令人崇仰。

    “蔓蔓姐。”从内心深处出的敬仰,彭芳唤。

    蔓蔓瞪了眼把自己夸大了的弟弟,忙对彭芳说:“别客气。我哥和赵大哥是朋友,说起来大家都是朋友,彼此之间不需要生疏。”为了避免接下来的继续尴尬,她问向赵文生:“赵大哥,听说你们要办中学同学聚会?”

    “是。”赵文生答。

    “你去参加吗?”蔓蔓心头跳,想,蒋梅这次可以大方地在同学会上与赵文生说上话了。

    “不去。我现在恐怕没法去了。因为我现在暂是下调到医院急诊要轮上几个月的24小时值班,多了解国内的医疗情况。”赵文生也挺是无奈地说。回国来,重担马上压了下来,不容他松口气。

    蔓蔓未料是这样的情况,一怔。一下无话可说,只好带了弟弟上楼。两姐弟走到楼梯口,爬了几步,又都匆匆下楼阶,躲在暗处侦查赵文生和彭芳的背影。看起来真是表兄妹,而且关系不错,有说有笑。

    姐弟俩同时松上口气,再往回转身,仰起头,兀然现大哥站在楼梯口俯视他们两人。

    “哥,你怎么不出声?”6欢被自家大哥吓了一大跳,直摸胸口。

    君爷冷冷的笑里面夹带了一丝哭笑不得:他也是没有想到,居然能在楼梯抓住弟弟和妹妹一块儿搞小间谍动作。可见近期,弟弟被妹妹带坏了不少。以前,他光明磊落的弟弟从不屑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举动,现在,却是和妹妹凑在了一块乐此不彼了。

    “我们上楼吧。”蔓蔓拽下弟弟,一点都不畏这个哥。偷偷摸摸怎么了,他们不是做坏事。再说她哥德行能好到哪里去,居然敢删了她辛苦拍摄的录像。这笔账她有得和他算。

    妹妹的咬牙切齿他尽收眼底,近来自知得罪妹妹不少,得有点收敛,手伸向弟弟:“病历呢?”

    “什么病历?”6欢问。

    “你们不是去复查吗?”他问他妈可是这样说的。

    “我们是去买颜料。复查在早上,病历在姐屋里。”6欢道。

    回头,见妹妹昂着头,似在等着他自己踩进去陷阱,果断回身,拍住弟弟肩膀:“把你姐姐病历拿过来。”

    夹在中间的6欢直搔脑瓜。

    终究,蔓蔓让弟弟拿走了病历,谁让方敏虽是给她看,但方敏自己都说了,什么事都要由她哥做主,哪怕是她给她开一点药做一个检查,都要经过君爷的一声肯。她哥在这事上是把她管得死死了。但是,也说明她哥在这方面有能力。

    过了会儿,她走到对面在书房里找到她哥。

    “怎么了?”刚把她检查的心电图看到一半,冷眉不悦她此刻进来打扰。

    “哥,初夏的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她扶着腰坐下,斟酌提起。

    初夏在方敏那里做完检查了,确定是尿路感染,以及有一点蛋白标。方敏都说这问题不能马虎对待,尤其是感染,像是挺严重的。初夏一听,和杜宇都害怕了。

    “她自己卫生没有做好,恐怕她老公,对她也不检点吧。”想想自己的妹妹妹婿,要不是他这个管家婆整天盯着,八成同样下场,于是背靠椅子上,冷冷鼻孔里一哼,早知如此。

    蔓蔓汗:她倒是和初夏都没有想到这方面去。

    “谢了,哥。”平生第一次感谢大哥冷嘲热讽的话。

    见她急匆匆跑回屋是去和闺蜜通电话了,冷眸里掠过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妹妹是妹妹,这小女儿姿态一点都不假。

    蔓蔓是和初夏通了电话。初夏在电话里听她说了半截,就开始边拿拳头砸她师哥杜宇了,女拼命三郎的咆哮在电话里震荡:都怪你,都怪你——

    她师哥杜宇怯怯如小兔子的声音响应道:是,都怪我。

    蔓蔓一时有点怕自己的话影响了他们夫妻关系,忙挂了闺蜜的电话打电话告诉谭母。谭母现在都在一边忙活给他们饭馆找地方的事,听到蔓蔓这么说,急忙回家,但也不忘告诉蔓蔓一个好消息,说是,刚看到一家很不错的,蔓蔓应该会很满意的一块地方。

    为此,两人约好找个时间去瞄地点。

    第二天,她没有叫弟弟6欢开车送自己,自己截了辆出租车,直达与谭母见面的地方。因这事,她尚不想惊动一直对此事持了反对态度的大哥。

    与谭母见上面,谭母拉着她瞧了会儿,笑:“不错,有些长胖了。”

    那是她近期肚子大了以后,胃口渐大,不像之前很是疲倦的样子。

    “阿姨,你说的地方呢?”蔓蔓往四周望了下。

    谭母挑的这地方在三环,一个闹区,车水马龙,沿街的建筑物,高低不齐。

    “这里。”谭母带她,是拐进了一条巷子,道,“初夏不方便来,杜宇倒是来看过一次了,说你会喜欢。”

    师哥与她合作已久,确实知道她脾气。

    一看,是个两层的单独建筑,刷的喜气洋洋的红色外墙,弥漫中国风味。

    “这里以前是做老北京炸酱面馆。现在,店主打算搬到更好的地方去,就打算把这铺转手。我一听,既然能做到业务扩大,想必这地方饮食业人气不错。来到这里瞧这四周,的确是个好地方。只是这租金,恐怕要贵一些。”谭母道。

    “租金贵不怕。”蔓蔓现在学做生意,知道前期投资决不能畏手畏脚的,不然到时亏的可不止。

    谭母听她如此有大将风格的话,很是赞赏,带着她到了二楼,现在她们是私下先来看,并不打算与店主见面。

    到了二楼,居然能从侧面窗口一眼望到大街,蔓蔓更是满意了,说会是个雅致幽静,并且不失热闹的好地方。

    谭母一边听她说,一边手指又指了个地方给她看:“其实街对面,有一家,当时我也觉得不错。可你师哥说你恐怕不会喜欢。那地方正好在大街中心最显眼的地方,办起来必定是红红火火。你师哥却说你这人骨子里喜欢低调幽静,不会喜欢太张扬的地儿。现在那地方,倒是被人先租下了,在装修,要改名叫做天下第一饭庄。听这霸气的名字,幕后应该是个有钱的大老板。我心想,幸好没有和对方争,不然我们要亏大了而且八成拿不下来。”

    天下第一饭庄,岂不是要和她们家同期开业。

    谭母倒是不以为然:“这地方做饮食业的不下于百家,不见得这人一来,就能把这里的市场全吞了,不怕。毕竟,人总是会吃腻一个口味换一个口味的,主要是看你怎么营业了。”

    听谭母这话有理,蔓蔓点头。

    谭母又问她:“你打算给新店取个什么名?”

    “画饼充饥。”蔓蔓认认真真地说。

    谭母先是一怔,再见她一脸认真样儿不是在说笑话,噗嗤笑了出来:“蔓蔓,你这名儿取得巧,我想肯定会吸引人。但是,为什么你会想到这个名儿呢?”

    “师哥了解我。”蔓蔓旋身,眺望二楼宽敞的地儿,林立的中国风梁柱与栏杆,还有古色古香的屏风,“中国饮食本来就讲究文化底蕴,如果不能利用这一点,不是浪费了中国饮食的优势吗?”

    中国饮食,哪怕一个名,都很有讲究。

    谭母听到这里,终于知道蔓蔓势在必得的信心从哪里来了。

    回去的时候,蔓蔓也是一个人坐计程车。

    中间因为塞车,计程车拐了个弯儿,刚好经过小东子的幼儿园。因为蒋梅要上班,没空在暑假照顾小孩,于是把小孩送到原有的幼儿园进了暑期夏令营学习双语。上回和孩子通过电话,小家伙已经能准确地念出二十六个英文字母。

    蒋梅教育孩子很有一套,东子比同龄小孩学的要多,聪明得多。

    现在是下午三点,太阳有些晒。当蔓蔓看到幼儿园门口走出来的小影子时,一刹那不敢相信。东子是被个妇人牵着小手,但是,蔓蔓没有见过这个陌生的妇人。

【139】抢孩子

    没见过,但不代表是人贩子。舒骺豞匫

    毕竟,幼儿园老师是允许了这个人带小东子走。

    难道,是自己人?

    出租车靠在路边,蔓蔓的头伸出车窗,想再看仔细一些。太阳底下,那妇人脸上是长了些皱纹,看来有些年纪的,衣服朴素,脚上穿的是老人家常穿的那种老布鞋,手臂拎了个布包,乍一看像个保姆。莫非是蒋梅刚找来的保姆?

    蔓蔓一时不敢肯定究竟这人是谁,不能随便去打电话求问,人家会以为她神经。因为幼儿园老师让她把小东子带走,肯定是认识她的。

    头再伸长一些,见小家伙的小手一直被那妇人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小家伙低着头,好像在盯着自己的影子,表情望不清楚。

    但一个小孩子不兴奋,不叽叽喳喳,说明心情肯定不是很高兴。

    眉头轻微一皱,在那妇人把东子带上一辆出租车时,蔓蔓让出租车司机跟上那部车。

    车子经过闹市区,一路往前开,蔓蔓一路紧盯前面的车,一面看计程车的计费表,见红色的数字越跳越高,上百后仍在翻倍。

    “师傅,你知道他们这是开到哪里吗?”蔓蔓渐渐地感到不安,因为这车不仅没有开回蒋梅的家,看起来也不像是开到蒋梅的单位。

    “我看这方向,应该是开往市区外,可能要到五环外了。”

    “五环外?!”蔓蔓一边吩咐司机继续紧跟,一边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打电话给蒋梅。

    打了一个,两个,三个电话,蒋梅不知怎么回事都没有接,并且把她本来电量不足的山寨机打没电了。刚想和司机借手机,前面的出租车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急忙付了车费,跟着下车。

    前面,小东子被那妇人拉着手,那妇人往前走步子迈得急,小东子一直低着脑袋瓜。蔓蔓跟在她们后面距离有五十米左右。应说她们在的这地方挺偏僻的,大路是新建好的大道,左右都没有民居之类的建筑物,远一点的地方能看见些工厂的影子,几条电线杆孤零零地立在路边。

    蔓蔓一开始猜不到那妇人带孩子到这地方做什么,直到见着前面一个立了块像标志牌一样的地方,聚集了一群拉行李的人,但那块立着的铁牌绝不是公交车站牌。她才忽然意识到,这有可能是市外一个非法的汽车乘客临时上下站点。一般客运方或是乘客选择在这样的地方接客上车,都是为了节省部分中间客运站收取的费用。

    事实证明她没有猜错,一辆大巴擦过她身边,在那地方停下后,一群乘客蜂拥而上。接下来,不仅大巴,还有小巴,都在这里接客。而且,看这些大巴的车牌号码,浙、粤等等是外地的车牌号码,都是开往省外的。

    蔓蔓低头加快了步子,她相信蒋梅是绝对不知道这个情况的,她不能让那妇人私自带小东子离开北京。因而,那妇人的身份,她是隐约猜到了些——极有可能是小东子的奶奶。

    长途汽车在这个非法站点都不敢久留,乘客们挤着上车。有一辆中巴开过来时,拉着小东子的程母抱起孩子,跟在车后面,因为年纪大孩子重,跑了一段即跑不动了,只好放下东子,拉着孩子快步走。

    在这个时候,小东子本来一直低着的小脑袋瓜往回转,望到了舅妈,乌亮的小眼珠子立马瞪大。

    “东子!”蔓蔓看这情况程母是要把小孩带上车了,边跑边喊。

    是舅妈!

    小手猛地挣开奶奶的手,小身子从上车的乘客里头冲了出来。

    程母被小手一挣,方是现孩子跑了出去,急得也从上车的人潮里脱身出来,追孩子:“东子——”

    小东子拼命地甩动两条腿,一直跑到舅妈那里,两只小手抱住舅妈的膝盖头。蔓蔓低下腰把小孩子一搂,实实在在地是抱住了孩子,才敢松口气,满头大汗。

    追过来的程母,一样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诧异地看着宝贝孙子主动躲在一个陌生女人怀里,拍打大腿叫宝贝孙子:“东子,还不回奶奶这里来?”

    “不!”小东子把头埋在舅妈的怀里,小嘴巴撅起来高高的,坚定地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

    程母满脸通红,不知是怒是羞,冲上来一把拽蔓蔓的胳膊,质问:“你是谁?!”

    “我是东子的舅妈。”一只手护着孩子的蔓蔓,冷冷静静对程母说。

    “舅妈?”程母一愣,望着她依旧很是陌生。

    “是的,我是蒋衍的媳妇,蒋梅的弟媳。”蔓蔓向她表明确切的身份。

    小东子这时转过小脑袋瓜替舅妈说话了:“她是我舅舅的媳妇,叫蔓蔓。”

    蔓蔓。程母记了起来,这名字,是从儿子口里听说过。这么说来,这女人真是东子妈妈那边的人了。

    这下可糟糕了,竟然被蒋梅的家人现。

    程母着急地拍打掌心。

    “阿姨。”蔓蔓担心她再起什么心思要把孩子弄走,将丑话先说到了前头,“我知道你带东子出城,肯定是没有经过我二姐的同意。现在我把东子带回去,我可以不和二姐提起,这事,就当什么都没有生过。”

    “我想你弄错了。”程母抬起头,僵硬地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我这是很久没有见孩子,从老家过来想带孩子去玩几天。”

    既然对方打算耍赖,蔓蔓也不和她客气:“阿姨。你是知道孩子的监护权已是被法院判给了我二姐。如果你想见孩子想带孩子去玩,都是必须先经过监护人的同意。可你并没有先征求东子妈妈的同意,你这是犯法的行为,法律追究起来,你是要负起相应法律责任的。如果你不懂,可以去问你儿子。”

    程母当然是听儿子说过这些的,不然不会打算私自偷偷带着孩子走。但是,再怎么说,她是孩子的奶奶。他们程家,就东子一个是长在京城的,和她其他宝贝孙子孙女不一样,是最聪明伶俐,最受她喜爱的。只是媳妇一直把孩子护得紧紧的不让她碰,现在,儿子和儿媳离婚,彻底断了她和孙子的联系,她这不心里急。

    “你不懂!这孩子当初从他妈肚子里出来后,都是我带大的。我和他感情有多深。他妈现在,非要把他从我们程家夺走。我能让她蛮不讲理欺负我们程家的孩子吗!”程母捶着大腿愤怒地喊道。

    最怨,要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瞒着她离婚了不说,还把孩子拱手让给了对方。

    儿子不争,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程家的子孙落入他人手里。

    奶奶咆哮的声音,奶奶涨红的双眼,都让东子的小脸蛋皱巴起来,他的一双小手拉着舅妈的衣服,一向乌亮的小眼珠子露出了一丝无助。

    奶奶爱他,他知道。可他只有一个人,能怎么办。

    蔓蔓深深地吸口气后,向程母道:“阿姨,你太自私了,你只想到你自己和东子的感情,你有没有想到孩子愿意不愿意?你更没有去顾及东子他妈妈的感情。不管怎么说,就你私自把孩子带走这一行为,不仅本身不道德,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可能会使他妈妈精神崩溃。你明知道东子对他妈妈有多么重要!”

    蒋梅离了婚后,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儿子了。

    这点蔓蔓十分清楚。东子是唯一支持蒋梅生活奋斗下去的支柱。

    世上的妈妈是最伟大的。

    “你自己也做妈的,如果你儿子一样不经你的同意私自被人带走,你自己会觉得怎么样?”

    程母唇白地抖动着,面对蔓蔓最后这句话——无言以对。

    她之前那些愤慨,那些理直气壮的话,一霎那都蔫了下去。

    小东子趴在舅妈膝盖上,抽抽小鼻子,舅妈的话他都听进了心里,让他想起妈妈了:“妈妈。”

    小家伙觉得自己也有错,不该轻信奶奶跟奶奶走。

    “东子——”听到孩子喊妈妈,程母擦一下脸,想挽留孩子的手伸出去。在没有碰到孩子身上时,即被孩子躲了去。孩子选择的人是谁,一目了然。

    程母的脸当即一黯。本来她以为是法院和儿媳自作主张不顾孩子意愿,但现在看来孩子根本就离不开妈妈。

    开往程母老家的中巴响了下喇叭,乘务员从车里探出个脑袋大声喊:“还有人上车吗?”

    东子是紧紧靠在舅妈身上,说什么都不离开了。

    程母逐渐露出了疲态,直起身,转过身,拎着自己的布袋,步履蹒跚地往车站走。走了两步想起什么,慌慌张张走了回来。

    蔓蔓和小东子,立马警惕地看着她。

    可程母只是打开布袋,从里面拿出一块布包的物体,唠唠叨叨地说:“其实我也有想过,如果东子不愿意跟我来,我就把这东西给孩子留下让孩子带上,保孩子平安用的。”

    既然程母都这么说了,做人也不能太绝情,蔓蔓先代替蒋梅收下这份奶奶给孙子的礼物。

    “奶奶。”小东子从舅妈怀里露出小脸蛋,挣扎地向程母挤出个笑,“奶奶喜欢东子的话,等东子长大了,自己能坐车了,会去看奶奶的。”

    再没有什么比孩子这话更有用了。程母猛地是鼻子眼眶都一酸,高兴地哽咽地说:“好,好,奶奶等东子长大。”

    眼看那中巴要开走,说不定是今天最后一趟车了,程母只能一步三回头,最后上了长途汽车。

    汽车一走,扬起一地的风沙烟尘。

    蔓蔓拿袖子掩住孩子的小脸蛋,吐出口长气。

    “舅妈,你怎么找上我的?”奶奶走了,小东子又变活泼了,仰起小脸蛋瓜,朝舅妈既狡黠又讨喜地笑。

    “这个说来话长了。”蔓蔓说,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和孩子聊天,而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不知道要走多长时间,才能找到公交车站或是出租车。

    “来。”把孩子的掌心牢牢握紧在掌心里,马上出,“我们得赶紧回去,不然你妈妈找不到你,肯定会担心的。”

    “舅妈,你可以先打电话给我妈妈告诉她。”小家伙提醒像是脑子傻了的舅妈。

    事实是他舅妈不傻,就是过于省钱,买了个经常电量不足的山寨手机惹了祸。

    蔓蔓尴尬地不好启齿,磕磕巴巴道:“刚好手机电池没有电了。”

    “喔。”小家伙倒是想了起来,“舅舅说过,舅妈的手机是伪劣假冒产品,害他经常打不通电话找不到人。”

    老公居然在背地里这样恶评她的手机。蔓蔓一个汗。

    一大一小,在这像是漫无人烟的公路上,迈着快步。夜幕,逐渐降临,好在,路灯亮着。但是,左右乌黑一片,还是挺吓人的。

    “舅妈,你说舅舅知道了你来找我找不到你了,会不会生气?”

    “不会。”说着不会的蔓蔓,却是想或许老公在家说不定担心了,看这天色,都应该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舅妈,你累不累?”

    小家伙多可爱,居然自己不说累,还安慰地问她累不累。

    蔓蔓揉揉小脑瓜:“不累。”

    “可舅妈带了三个孩子呢。”

    被小家伙提醒,蔓蔓记起肚子里有两个孩子,而且两个孩子和小家伙一样,都唱起了空肠计。

    看来找到车之前之后,得先赶紧找个地方填饱肚子。但是,走了快一个钟头了,没有找到车站,也不见出租车路过。

    蔓蔓心里焦急,可别一大一小都饿晕在路上,那明天肯定要上头条新闻了。

    身后,忽然一束车灯打过来。

    甚是一惊,抱着小家伙,赶紧跳到路边。

    比小汽车大出一截的吉普,缓缓地开到蔓蔓他们身边,停下来时,蔓蔓借着一圈车灯的光能认出吉普是军绿色的,一愣莫非是军车。

    吉普车的驾驶座,传出一个洪亮低沉的男子嗓音:“是东子吗?”

    这个声音?

    顿让本在舅妈怀里的小脑袋立马抬了起来,喊:“罗叔叔。”

    孩子认得对方?蔓蔓很是惊奇地扳过孩子的小脸,问:“怎么回事?”

    吉普车门一开,跳下车的穿着迷彩野战军装的男人,高大威武,看见孩子和蔓蔓时浓眉往上扬,显出一丝疑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公路上走,足以引起人的疑问了。而且,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孩子的妈。

    “她是我舅妈。”小东子捉紧蔓蔓的手,答。

    听说是孩子的舅妈,罗大伟记忆了起来,于是对蔓蔓本来质疑的眼神立马变得柔和起来,道:“我是蒋玥的前夫,叫罗大伟,与东子他妈,之前因为打离婚官司的事见过次面,所以东子认得我。”

    对方表明的身份,顿时让蔓蔓另眼相看。

    蒋玥离婚了。

    那是,听说不仅被解除军籍,而且被判刑了。

    并且,罗大伟这身气概,说明绝不是个好欺辱的男人,蒋玥都闹得颜面扫地,婚,是肯定要离的。

    “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家。”罗大伟不需要再细问,都猜到蔓蔓和孩子定是出了什么事受困在这里。

    “谢谢罗叔叔。”关键时刻,小家伙表现出无比的聪明,抢先答应下来。

    听到小家伙这话,罗大伟是哈哈洪亮的笑声飞出,接着走上两步,在蔓蔓吃惊的注目下,一下把孩子扛到自己肩膀上,点着孩子的鼻尖说:“你妈妈把你教育的很好,你爸爸是个傻瓜。”

    没想东子被对方这一夸,小脸蛋顿红,低低的小脑瓜有些害羞。

    蔓蔓是被罗大伟直率的话震懵了。

    罗大伟是率直到说话绝不会拐弯抹角的铁血汉子。在把蔓蔓和孩子接上车后,马上聊开了:“我这是刚好经过,若你们没有碰上我,打算怎么办?”

    “没有办法,手机刚好没有电了。”小家伙代替不能说自己手机是假冒伪劣产品的舅妈解释。

    罗大伟似乎很喜欢小家伙一说话,小家伙只要一开口,他就笑,咧开一口的白牙,笑起来风声飒飒,很是威武。

    蔓蔓看着这男人,挺是感慨:这样的人居然以前会是蒋玥的老公。

    从车前镜里望到蔓蔓的罗大伟,尤其是蔓蔓那双大眼镜,眼底里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属于军人指挥官的深思,浓眉一皱:像在哪里见过。

    ……

    在6家,则是炸开了锅。

    先现蔓蔓不见了踪影的是当哥的6君。

    从单位里回来,看见弟弟一个人在摆碗筷,问:“没有叫你姐过来吃吗?”

    “姐夫回来时会去叫姐过来的。”6欢捏着鼻子说,主要是不想和林佳静单独说话。但过去那边,总是会遇到来开门的林佳静。

    妹婿还没有到家。6君走过去敲门,顺便想和妹妹单独谈几句。林佳静给开的门,开门时她以为是蔓蔓回来,叫:“蔓蔓姐,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门一开,门口站的不是蔓蔓,是6家的老大。

    林佳静整个人变成根木棍,对着君爷。

    “她一个人出去了?”君爷的声音很冷,此刻跌到了零点,因为他一再交代过她出去必须有人陪着。

    林佳静从来没有被这样喝过,木头似地点点头。

    “出去多久了?”

    “中午吃完饭就出去了。”

    “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是——”

    “会说是,你知道不对劲,怎么不通知她家里人?”

    林佳静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这一串责问,毕竟蔓蔓是大人不是三岁小孩了。蔓蔓想出去想做什么,都有自由。但明显眼前的男人并不这么认为。而且,事情正朝她未料到的不好的方向展。

    知道妹妹一个人出去后,6君当机立断拨打了妹妹的手机,结果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受到君爷一个狠狠的刮目,林佳静仓促退两步。

    蒋衍这时候回到家,看他们两人站在门口,惊异:“出什么事了吗,大哥?”

    “你老婆中午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家,手机无法接通。”边说,冷冷的眸仍像刀子在林佳静脸上剐。

    老婆的山寨手机……蒋衍恼怒地挠下头:“我叫她换手机她偏不换,她手机经常没有电。”

    “她有可能去哪吗?”6君问妹婿。

    “我打电话问问初夏。”虽这么说,但蒋衍知道,老婆不会至于不回来吃饭都没有向家里打声招呼,而现在已是到点吃饭时间了,英眉蓦地蹙紧了几分,甚至眼底浮现了些忧虑。初夏的电话没打到,蒋父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爸,什么事?”背过大舅子,蒋衍火急地问,他现在急着找失踪的老婆呢。

    “你二姐现在回来,说是东子不见了。”蒋父在电话对面一样如火上身。

    “什么?”惊异,疑惑,抹过眉宇时,忽想到自己一样失踪的老婆,冷静下来的声音质问,“爸,你先说清楚事情经过。”

    “东子现在不是去上暑期双语夏令营吗?你二姐一般都是下班,才去接孩子。今天你二姐加班,也没有告诉我一声让我先去接东子。结果五六点钟去到幼儿园,幼儿园的老师说东子三点钟左右,已被孩子家长接走了。”

    “孩子家长?谁?是咱妈吗?”

    “不是,据幼儿园老师描述,东子自己都承认的,孩子的奶奶。”蒋父扶着额眉长长叹丝气,耳听女儿在家是急怒攻心,在与程思全沟通时几乎是气晕了过去。

    “程思全,你凭自己的良心说话,是不是你让你妈这么做的!”

    “不是。阿梅,我真不知道我妈会做出这个事。再说,我都不知道我妈来北京了,她都没有告诉过我她要来。”程思全一听自己的妈把儿子悄悄带走了,也是茫然不知惊慌失措。

    “你不知道她来北京?她是你妈你都不知道她来?程思全,你撒谎不要撒到当全世界的人是傻子。是,我蒋梅之前是傻子,傻到老公出轨了都不知道。可是,程思全,现在事情都明明白白了,我蒋梅不再是傻子!是你对不起我们母子俩,是你情愿要那女人都不要我们母子!这些话你都没有和你妈说清楚吗?”

    本想推卸责任的程思全,听到前妻这番话,无话。确实,他是告诉家中老母自己离婚孩子被判给老婆了,但是离婚的责任是谁,他说不出口是自己的出墙。而且因为这,已经让他在部队里的职业生涯到头了。他没脸面对老母。

    “程思全,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我绝对和你和你妈都没完!”蒋梅摔了电话。

    二姐红着眼哑着嗓子的声音,都通过手机传到了蒋衍这里。

    “爸,你和二姐先过来。蔓蔓也不见了。我想,我们要商量一下。”蒋衍决定。

    “蔓蔓不见了?”蒋父一霎诧异之后,惶惶起来,蔓蔓身上还有他两个宝贝孙子孙女呢。

    “是,中午出去后一直没有回来,我怕是和东子有关。”

    听到这个,蒋父急忙带上女儿奔来。

    蒋衍挂了家里的电话后,转过身来面对老婆的大哥,沉声道:“东子被他奶奶带走了。有可能往火车站或是汽车站,我和我二姐可能要去车站找人。我想蔓蔓可能和东子在一块。”

    确实是像妹妹做事的风格。如果妹妹真是没有在初夏那里的话,这个可能性很大。或许半路遇上东子和东子的奶奶,跟踪去了。

    “若是正规的火车站汽车站,还好,就怕不是,你看她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电话回家。”五指握紧手里的话机,冷眉骤怒,是因为夜里一个女人一个孩子遭遇什么事都有可能。不管怎么说,这程母太过分。

    一帮人,着急是往各路车站寻找。

    楼下的动静惊动了楼上的姚家。

    姚子业接到电话,脸色一变,披了件衣服马上出门。

    “子业,什么事?”本是家里要开饭了的姚夫人,看大儿子晚饭没有吃就走,追着问。

    “蔓蔓和东子都不见了。我和6君去趟公安局,找监控录像,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姚子业话都没有说完,因为事情很急,身影已冲出了门口。

    姚夫人听都出了这么大的事,同样哪顾得上吃饭,匆忙下楼去6家看能不能帮上忙。

    大哥与母亲的话全听见了,姚子宝从书房出来,打皱眉,跟随母亲下楼。走到6家门口,直觉地回个头,见对面屋敞开着门,屋里亮着灯,却有一丝诡异,隐隐约约传来的是什么声音。他走了过去,拽开半开的防盗门,整个身体探进去一半,见客厅里,林佳静蜷缩在沙上像只小猫抱着膝盖。

    “佳静?”

    她像是没有听见。

    姚子宝走了进去,走到她面前,伏低头:“佳静?”

    从膝盖里头抬起的一双红肿的眼睛,像是桃子。

    “你哭了?为什么?担心蔓蔓姐吗?”姚子宝一串惊叹号,声音里夹带出了一丝关心。

    这时候,也只有他能想到她顾到她。林佳静这一刻,终于明白什么叫爱你的人才是你最需要的。

    “对不起——”她呜咽道,眼泪若掉了线的珍珠往下落。

    “你别哭啊。”姚子宝从没有面对过对自己哭的女孩,急得看到纸巾盒一盒子都送了过去。

    拽了条纸巾揪在手心里,林佳静任泪流了满面,说:“我很自私,对不起。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

    “什么资格?”姚子宝听到这会儿,好像听出了点什么,蹲下身,扶着眼镜望着她。

    灯光打在他的脸,能依然看到脸上一些痘痕,一些坑洼,但是,他的一双眼睛,若山里升起来的北斗,璀璨,明亮,照在她心头上即是一震。

    “我——”

    屋门,这会儿被人一推,伴随姚夫人的声音:“宝儿?”

    两个年轻人咋跳。

    姚夫人看见儿子,也就看见了满脸泪流的林佳静,眉头狠狠地一皱: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男人面前哭?

    “妈,佳静是担心蔓蔓姐。”姚子宝找回了自己声音,立马先为她解释。

    姚夫人可不管她是真哭假哭,反正现在没有这个时间和她耗,直接对儿子说:“欢儿被他哥指去出租车公司,你赶紧和他一块去,我怕他冲动的时候犯错儿。”

    “行。”姚子宝一口答应,走了出去。在到门口时,脚不禁顿了下。但母亲在这里,他不好回头再安慰她两句,只好硬着头皮拔腿走了。

    儿子一走,姚夫人自然不会留,拉上门。

    嘭,门的一声轻响,却是极大地震动在林佳静心里。

    她不用看都感觉得出来:他妈一点都不喜欢她。

    ……

    坐在罗大伟的车里,罗大伟开车如人,开的快,吉普像脱缰的野马,在公路上奔驰。蔓蔓借了罗大伟的手机,因为不知道老公新手机的号码,只好先打了电话给初夏,让死党转告她老公她和东子都平安。蒋梅的电话则不知为什么一直打不通。通完电话,感觉风从窗口如张开的风鼓吹进来,一阵阵的凉,道是她这个大人,都感到冷而缩起脖子。因而是想到了自己和孩子走了这么久,出汗再加上刮风,不知道会不会着凉。手,伸过去,摸到小脸蛋,果然是烫。原以为红脸蛋只是孩子害羞,但其实不是。

    心里当是一惊,紧张起来,忙把孩子搂怀里。

    “舅妈。”小鼻子抽抽,打了个喷嚏。

    响亮的喷嚏声,是让前面开车的罗大伟,脚一错,差点踩错了油门。

    “什么事?”罗大伟一边开车,一边着急地问。

    “烧了。”蔓蔓摸着孩子烫的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毕竟是个准妈妈,不是个有过孩子的妈妈,不知道怎么应付孩子这些突状况,唯一能想到的是——送医院。

    结过婚,但一样没有孩子的罗大伟,与她一样想法。

    吉普车,这时其实已经快开到家了,两人却没有往家里奔,先把孩子送到了就近的部队医院。

    罗大伟停下车后,从蔓蔓手里抱过孩子送进急诊科。京城的大医院急诊,都是很热闹的。人来人往,若不找到个熟人,不知道要等多久的号。罗大伟随手拉住一个护士,表明自己军官的身份,说:“同志,麻烦你给找个儿科医生。”

    “孩子感冒烧吗?先量个体温吧。”护士一看东子的脸红红的又是流鼻涕,却是不慌不急的,指向那候诊的一排长凳子。上面,坐了十几个人,都是父母带着抱着烧的小孩。

    罗大伟当时那个急啊,心想要是在自己部队的卫生队或是医院,他一喝,马上出来个医生拍他屁股。可现在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把东子交给蔓蔓先抱着,他急急忙忙去挂号处挂个号,然后打算溜进去找后门。

    “舅妈——”小家伙这时头已经烧得晕晕的,靠在舅妈软绵绵的怀里舒服地想睡觉。

    “东子,别睡啊。”蔓蔓害怕地拍着小家伙的脸蛋瓜,急得不得了。忽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闪过去,抱起孩子走到护士的咨询台,问:“请问赵文生医生在这里上班吗?”

    刚听赵文生自己说要在急诊值班,也不知道是哪家医院,蔓蔓纯粹当瞎蒙了。

    “赵文生医生,在啊。你是他什么人?”护士挺是惊奇地问她。

    蔓蔓在心里立马喊谢天谢地,对着那个走来走去还在寻找后门的罗大伟喊:“罗大哥,这边,我找到熟人了。”

    于是两人抱着孩子直奔赵文生看诊的地方。

    眼见一个刚看完病的孩子被家长抱出来,蔓蔓壮着胆子推开门进去,叫:“赵大哥!”

    赵文生不是一个人,身边带了好几个助手,一听她声音,几个人齐头往回看,看到蔓蔓,有人马上意会地问:“赵老师,是你女朋友?”

    赵文生嘭跳起来,瞪住几个学生:“不是,你们别乱说,她有老公的!”

    蔓蔓也没有想到,只是叫一声赵大哥都会被人误会,囧。她不知道,那是由于赵文生刚到这里后,因为各方面条件都很优秀,结果人家都不信他现在仍是单身。

    “什么事,蔓蔓?”赵文生一边唬住几个学生不要乱嚼舌根,一边主动走到门口,这一看,他看到了在罗大伟手里脸红红的东子,斯文的眼睛顿时肃穆。

    “在车上吹了风,我们一看,烧了,就送这里来了。”蔓蔓道。

    赵文生什么都没说,两只手伸过去,先把孩子抱过来。小东子一靠到他身上,闻到他衣服上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小脸一皱,张开了迷迷糊糊的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脸是妈妈喜欢的男人,两只乌亮的小眼珠子猛地缩圆了。

    这可怎么办?

    烧得糊里糊涂的小脑瓜,没有忘记: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要亮出自己男子汉的一面,给妈妈争取好处,别以为他妈妈是好欺负的,妈妈有他这个儿子保护。

    “怎么了?”可这个男人好像看出了他所有的小心思,一手抱着他,一手扶着眼镜,笑眯眯的,好像只狐狸。

    小脸蛋咳:“我只是烧。”

    “知道自己烧到多少度了吗?”边说,边是趁孩子不注意,接过助手递来的耳温计在孩子耳朵边上一啲,炫耀似地说,“快三十九度了,你妈妈知道肯定要哭鼻子了。你说怎么办?”

    原来自己快烧到三十九度了。小脸蛋火燎火急的:“你说怎么办?”小家伙可不想让妈妈为自己担心。

    赵文生身边的助手都笑了。应说赵文生哄孩子那叫做顶呱呱,一流的孩子骗子,没有哪个孩子能在他手上不栽的。

【140】温馨一章

    终于接到从初夏那里打来的电话,说老婆和东子平安。舒骺豞匫在车站找人的蒋衍等蒋家人终于松口气,鸣金收兵,赶着回家与蔓蔓以及孩子见面。

    路上,蒋父说女儿的脾气了:“你别和他吵。他终究是孩子的爸,你们这样吵对孩子影响不好。孩子不一定理解,说不定到时怨回你头上。”

    蒋梅吸着鼻子,少有地对父亲表现出强硬的一面:“这事没有的商量,我反正这事和他们母子没完!”

    开车的蒋衍,握着方向盘,俊容肃穆,遂长的眸光里,透出了自信与严酷,在姐姐说完这话后,终于开口:“爸,这事不管怎么说,程家是有错的。我们不可能忍让。但是,二姐,你在电话里和他吵是没有用的。总之,我们现在必须先和孩子见上面再说。”

    “阿衍说的对。”赞成小儿子的话,蒋父同时是感到,小儿子有些变了,可能是儿子要做爸了,对孩子这事也特别敏感。

    甲壳虫刚开进部队大院,见大舅子的车停在中间,似乎是刚回来又要出去,察觉到异样,蒋衍降下车窗,面向对方。

    6君的车停了下来,坐在后座的6欢朝他喊:“姐夫,去医院。赵大哥刚让人打电话过来,说孩子在他那。”

    听到说孩子在医院,坐在车里的三个蒋家人全部吓了一跳。蒋梅的脸忽的白了,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道:“东子他怎么了?!”

    “阿梅!”蒋父慌慌张张拽住要往外冲的女儿,“你别冲动,东子怎样,要到医院再说。”

    打个方向盘,甲壳虫尾随大舅子的车,直奔出院门。

    寻到医院急诊的时候,蒋梅两条腿一直在抖。她宝贝儿子向来被她照顾的很好,上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们这刚到,后面杀来部出租车,程思全从上面跳下来。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竟然第一时间同样奔到这里来了。

    “东子呢?”追上在门口的前妻,程思全忧愁的脸在医院白灯的照射下是蜡白的。

    哆着身子的蒋梅,猛地顿脚之后,一转身,啪,响亮的巴掌打在他脸上。

    周围一片被惊到后的肃静。

    五指红印,清楚地印在男人的脸上,可见打人的人用足了全身的气力。

    程思全低下头,感觉有一口血液从喉咙里流到了嘴角,可他不敢吭一声,四周好几双冷冰冰的目光都是伺机待,只要他再敢狡辩一句,迎接他的,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蒋父终究是不想在公共场所闹大了,拽了下女儿,安抚道:“先去看东子再说。”

    旋身,蒋梅直冲进里面。

    一行人奔到检查室门口,先是看见了坐在外面长板凳上的蔓蔓和罗大伟。

    “姐,你把我们吓死了!”6欢第一个对准姐姐暴跳。

    相比自己哥那张一如往常的酷脸,蔓蔓眼下更怕的是老公的虎视眈眈。

    “手机呢?”

    老公的手直接伸到她面前要那个“罪魁祸”的山寨机。蔓蔓的月儿眉蹙着想为国产山寨机争辩几句:“它只是刚好没电了,之前都好好的,我去店里换块电池,还能用。”

    “我数一二三,马上给我!”

    老公厉吼,的是军令。

    军令如山。

    她再省钱都不行了~

    老公要爆了。

    蔓蔓慢吞吞地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

    看媳妇磨磨蹭蹭的模样儿,蒋衍又气又怒又是哭笑不得,但是,要板着脸:这事儿不能再玩!

    手机交给老公后,蔓蔓急忙加上两句:“如果你不让我买手机,你买低端机可以了。太高端的,苹果什么的,我怕丢,丢了会心疼的。你不想我心疼吧?”

    因为怕丢情愿不买好手机,不愧是省钱专家蔓蔓的理财之道。

    哥们爷们弟们,都没眼看了。

    老公英眸熠熠,直接对她宣告:“我就给你买最好的,让你戒掉这个毛病!”

    蔓蔓恼得咬唇。

    处理完山寨机问题后,蒋衍开始盘问老婆是怎么一回事了。

    蔓蔓断断续续地讲到整个事情的经过,程母与她抢孩子那段她有意省略了,只是说程母本意想带孩子回老家玩几天后来改变了主意。

    可是,不需她细讲,没有人相信程母会是如此简单的心思。就是后来救了他们的罗大伟,在得知原来有这么个缘故时,都剑眉一扬,很是不悦,望向了默默不说话的程思全:“你就是东子的爸?”

    程思全不知他是谁,回头对他似是有些挑衅的语气皱起眉头,问:“你是谁?”

    翘起一条腿的罗大伟,对他的问话,扯扯嘴角,仿佛他的问题是件极其可笑的事情:“你说我是谁?你和我老婆上床你问我是谁?”

    他的话犹如颗炸弹,除了之前知情的蒋梅和蔓蔓,炸得在场的人都一惊。

    “你怎么会在这?!”最骇的要属程思全了,面对罗大伟,一张道貌盎然的脸像是被撕了层皮,露出底下的张皇失措。

    “说真的,我早就想找你了。因为我老婆不愿意和我离婚,而你对这种红杏出墙的女人却情有独钟。我巴不得你赶紧把那女人接回你自己家里。当然,前提是你老婆先把你这种人给甩了。”

    罗大伟翘着二郎腿,口里向程思全喷出的一句句话,可谓是毒辣俱全,说得程思全的脸当众扫地了不说,一阵青一阵白活像唱戏的,够精彩的。

    “你,你——”程思全有被众人周围的人取笑的感觉,怒,“你们不懂,我和我老婆之间的矛盾,你和你老婆之间的矛盾,你都不懂!”

    知道前夫接下来要指责她作为一个事业女性不懂女人风情的话了,蒋梅的手摸到胸前的衣物一揪,望着检查室紧闭的门,只是想着儿子。

    目光,不经意落到了她的侧颜,在捉到她底下暗藏的一丝忧伤时,罗大伟抓紧拳头喊靠,这样的老婆都不要,这程思全不是脑袋傻b,是他妈的装b!他今天非得撕了这家伙的嘴脸,嘴角一扯,如鹰一般的黑眸射向程思全。

    程思全甚至可以在他眼里找寻到愤怒的杀机,心头不由一凛:这男人怎么回事?

    罗大伟,哒,一只鞋狠狠跺在地上,指向他鼻子:“你以为你和她是什么?演苦情戏吗?以为你们是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茱莉亚,我和你老婆则是阻碍你们结合的恶人?笑话!你们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像你这种男人和她那种女人,就你们自己敢要,你问问周围,其他人还谁敢要!”

    红杏出墙的男女?

    说真话,谁敢要这种对婚姻不守信用的男人女人!

    周围一阵窃笑,程思全恼羞成怒,说委屈,他始终觉得自己是最委屈的那个,道:“你和她怎样我不清楚!但我和她,我们之间的问题,绝不是你们这些外人能理解的。你自己可以问她,她算得上是个好老婆吗?做饭不会做,老公回家只会对老公牢骚,哪有一点做老婆的样子。”

    罗大伟是与蒋梅才见过一次面,说对他们夫妻了解到什么程度,当然无以为证,即使他罗大伟信能照顾好小孩的女人绝对会是个好老婆。

    终是说到这一点上,蒋梅闭上眼,五指攥紧成个拳头,捏死。蒋父拍打大腿,摇晃头。蒋衍站了起来,他姐或许在之前的婚姻里面没有做好的事情,但是不可能让程思全当面这样抹黑蒋梅的全部。

    这时候,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在认为自己正义凛然的程思全面前响起。

    “在你指责她是不是好老婆之前,你有没有先问问你自己,是不是有尽到一个好老公的责任?事实上,连你儿子都了解她,你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去了解过她……”

    儒雅的声线,是从检查室里传出来的?

    程思全一怔。

    蒋梅打开眼皮,眼睫毛唰地抖动,不敢闭一下,只担心遗漏每一点。滑动门啪是一开,立在门口的白衣男子,一如她多少年前的记忆,温谦的俊颜,一双黑眸若是能一眼洞穿他人心思的犀利,含蓄的是一种在篮球场上能压倒对手取得胜利,不,是在哪里都能压倒一切的强大魅力。

    “阿梅。”他望着她,嘴角微微勾起的浅笑。

    她太熟悉了,这是他每一次上篮球场之前回眸对她的那一笑,然后他会对她说:不会有事,有我在,一定会胜利的。

    膝盖忽然软,不是疲乏无力,是全身骤然的放松。

    他伸来的手用力一握,牢牢地撑住她半滑下去的身体。她抬起头,望进他眼睛里。

    程思全看着他们,忽然间,是被一种强烈的震动抓住了心头。他前妻望着这个男人的眼神,就好像当初他们两人刚谈恋爱的时候。

    “你是什么人?”没有多想,一句质问脱口而出。

    “不管怎样,你和她现在是离婚了,轮不到你来问这句话。”

    赵文生噙着微勾嘴角,简简单单抛出来的这句话,比刚才罗大伟那些话还要毒辣上三分。

    程思全脸上的表情不止是精彩,是坠入了悬崖的惊恐,濒死的前景。

    你死定了!

    明星篮球队长上场打仗时,从来带的都是战要全胜的骄傲与自信。

    程思全退了半步,想到什么方是站稳,抬头:“我是孩子的爸爸,现在孩子怎样了?”

    “孩子的爸爸不等于是孩子的监护人。我现在只和孩子的监护人谈。”

    简单,扼要,扼住对方的咽喉绝不放手。

    程思全瞪着他。

    然赵文生是潇潇洒洒地把他前妻一拉,拽进了门里,当着他的面,关上了滑动门。

    门咔锁上的一声微响,程思全脸上已无半点血色。

    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罗大伟虽然不知道赵文生是什么人,但真心感觉到这医生给人出了口恶气,拍手大叫好。

    程思全转头瞪向罗大伟,后者爽快地双腿跳起来,朝向他嘲讽地大笑:“别以为你老婆没人要。你老婆多的是有人要!是你自己是瞎子!”

    整个身体没能站稳,一个巨大的摇动差点猝倒,程思全愣是没想明白:自己不要的女人哪点好了,居然被这么多男人看上。相比之下,蒋玥还在监狱里头。

    一个人,如果他现丢掉的不是垃圾,而是被人捧做是宝,可想而知心头这种可怕的震撼是什么模样。

    现在,程思全,已经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要颠覆了。

    检查室门里

    蒋梅浑身热,这热,是从他握着她的手臂传达到了她的心脏,血液流加快,沸腾的血液涌到了脸,让她低下头,不敢看人。

    然而,她现在不是心怦乱跳的少女了,她是一个孩子的妈了。勉强地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东子他——”

    “嘘——”他一只指头先贴到她唇边,“他在睡,刚服了药,不要吵醒他。”

    唇上一丁点他指头的温热,都足以令她血液里面的火山喷,她的头往后缩,佯作恼:“既然都不要吵醒他,你把我带进来做什么?”

    听到她这话,他只是笑着,像个好好脾气的教书先生,笑望着她,一双漂亮的黑眸,笑起来,不知道击碎多少女人的芳心。

    “你,你笑什么?”感觉他这笑,好像是笑自己没有长大一样,她的脸赧红一层。

    “你——我的篮球队经理人,从来没有变的老毛病。”点教的指头,挥点在她像是执拗地想争辩的鼻子上,让她一再往回缩。

    她的头,是无处可躲了,轻微的嘭,后脑勺抵在了门板上,透过眼镜的一双眼睛,瞪大着看着他。羞涩,害怕,尽显在眼底:“什么老毛病?”

    修长美好的指尖,落在她飞眨着闪躲的眼睫毛,微勾的嘴角拉出一丝感慨的长叹,吐出四个字:“心、口、不、一。”

    蒋梅从这个成语,可以联想菲菲,一瞬间,脸皮上飞升的温度,到达了火山喷,熔浆四溅。

    躺在洁白床单上的小家伙,这会儿轻微翻了个身,嘴里咕哝:“妈妈——”

    也不知道这个小鬼精灵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他点在她脸前的手指,立马收了回去。

    她局促地扯下衣摆,咳咳两声,走到儿子躺的床头。

    伸手探到儿子的额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高热,长长是呼出口气。背后,一把椅子落到了她背后。

    他温柔沉稳的声音说:“坐吧。”

    “谢谢。”怎么想,怎么做,在他面前都是丢人的样子。蒋梅红着脸,坐下来时脑子里都在绕着这个。

    是想起了多年前她自告奋勇跑到篮球队,主动请缨当经理人的时候。大致上,全校最厚脸皮的女生当属是她了。好多女生都想借口用各种法子接近篮球队,但是,也都知道篮球队训练严格,尤其是篮球队长赵文生,不许让女生靠近影响队伍练习。就她不怕死,三番两次缠着他,拍起胸脯死誓:如果我会喜欢上篮球队里面谁,我蒋梅被天打雷劈……

    后面四个字“不得好死”,被他一只手果断地捂住了。

    不然,之后,她喜欢上他而不得好死,也是她自找的。

    好像看出她是在想什么,他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现在,她不会傻到去反问他笑什么,反正她是孙悟空被他这个如来佛握在掌心里头,困窘地扭了下,道:“你可不可以笑小声一些,我儿子在这。”

    “是啊,我都快忘了,你有个儿子。”他若有若无地拉长语气,道,眼睛,是同望向床上的小家伙。然后,以他照顾过不下于上千上万个孩子的锐利,从小家伙眼睫毛上的轻轻一刷,就知道小鬼精灵是在装蒜了。

    笑意,不禁又是在他嘴角上浅浅地展开:“你坐吧。我还有其他病人要看。”

    听到他要走,心头蓦地一股强大的失落,让她几乎是猝不及防地站了起来。

    然他的大掌,似乎是早有预料地,先拍在了她肩头上:“别担心,我就在隔壁。东子有什么事,你叫一声,我都能听见。”

    明显,她这就是又在他面前丢人了。眼瞧,有一两双好奇的眼睛,透过被风撩起能翻开一角的隔开的帘布,看着他们,露出惊奇。

    她慌忙重新坐下来背过身,听他脚步声离去,是穿过了那道隔开的白帘,有人询问的声音穿过了单薄的帘布。

    “赵老师,这个是你女朋友了吧?”

    “你们有完没完!”他喝,夹杂威信与笑骂。

    语气与她当年在篮球队时,被他的队友们笑话说她是不是倒追他们队长时,他听见后走过来的喝声一模一样。

    回忆与现实,时不时重叠在一起,让她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脑子里糊里糊涂,犯着晕,然而,有一点肯定的是,许久以来,被程思全给伤害彻底了的心如死灰,现在正被一种暖暖的东西包裹着。

    不说他,她都没想到,连那个罗大伟都会为她挺身而出说话。

    就如蔓蔓之前说的,她不是一个人,绝不是一个人。

    摸着儿子的小手,眼眶里忽的一热,低下头,吻着儿子的手指:妈妈爱你。

    躺在床上装睡的小家伙,别提装的有多累了。要装着没有看见妈妈和喜欢的男人独处,要装着没听见妈妈对他的深情告白,小眼眶里其实一样满满溢着对妈妈的疼惜。但是,男子汉,就得装!装得无比坚强!

    接下来,只听妈妈轻轻的呼吸声,头耷拉下来,压住他一只小手。

    小眉头到了这会儿不得不一皱:妈妈居然睡了!

    妈妈,这下,又得在那个男人面前丢脸了。

    小脸蛋都为在那个男人面前会变成没有半点防范的妈妈汗颜。

    说曹操曹操就到。

    掀开白帘走过来的男人,手臂上挂了件军衣外套,蹑手蹑脚到了她身后,轻轻把军衣披到她只穿短袖露出大半胳膊会着凉的肩膀。

    小家伙猛地睁开眼睛,与他对上眼。

    小脸蛋鼓起两个鸡蛋大的鼓包,赵文生看到微微眯着。

    切!乌黑的小眼睛朝着他出强烈的示意:对我妈妈没有意思的话,不要随便对我妈妈好。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愈来愈,比大人更精灵了,成精了。

    伸出的修长白皙的指尖,在小脸蛋的鼓包上一捏:大人的事不要多管。

    被扯歪的小嘴角瞪着他:为什么不能管?

    眼前的男人噙的笑意始终像只狐狸,是接下来,把他被压住的小手,轻轻地从压的手臂下抽了出来,再搁进了被单里。

    小脸蛋依旧鼓鼓的:不要想着贿赂我!

    男人的指尖,只是镇定自若地在他小额头上一弹:想保护你妈妈,先把身体养好吧。

    这男人,是只狐狸,可怕的狐狸,能把他和他妈妈都抓在掌心里操纵。小脸瞪着,但是必须先闭上眼睛,赶紧把身体养好,才能全力以赴对付这只狐狸。

    看到他们母子俩,都合上眼,修长儒雅的身影,是静静地立在原地,仿佛时间再也不会转动似的。直到那边有人叫一声“赵老师”,方是带了丝凝重地转了身,但一抹精神,始终是停留在了这里。

    检查室门外

    既然母亲都被医生叫进去谈话了,而且从医生的表情上来看,明显孩子没有什么事。各人,便是都想着是不是该收兵了。主要是怕坏了里面人的好事。

    蒋父对这个突状况,是既点头又摇头地笑:赵文生,他自然是认得的。那个中学时候,已经给他们家留下深刻印象的男孩,现在如他所料,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是程思全这种人能比得上的。

    罗大伟,是目送程思全走了,方是站起来,准备告别。

    听媳妇说了是这人在路上救了他老婆和侄子,蒋衍自是感激万分:“谢谢,罗中校。”

    “感谢的话,不用多说了。”罗大伟直来直去地挥着手,“我也不过是尽人本分。”刚抬脚要走,是忽然现了躲在暗影里的两个爷。

    两爷因为是蒋家人自己的事,躲在一边,只是默做观察,没有插手。

    罗大伟径直朝两爷走过去,道:“6上校,姚上校。”

    听到,好像是认识他们俩。两爷都浮起了丝困惑。没错,他们知道他是蒋玥的前夫,但是,照理说,他们都没有接触过他。

    罗大伟也看出他们眼里的疑问,当机立断,是将胸前的衣服扣子一扯,露出了胸前一道疤痕,说:“多年前,抗洪的时候了,若不是6上校你救了我一命,我罗大伟,现在也没有在这世上了。多年前就想感谢了。可是6上校那次后被调离了队伍,而且,6上校都不爱这些上门的感谢词。现在遇上,刚好能表达下我被救的心情。”

    姚子业听他这么一说,狭长的美睐一眯,似也是记起,对君爷说:“我那时候送医疗器械到你在的卫生队,你同事说刚好要人帮忙把我拽了进去。那次你做的紧急开胸手术只有这一例吧。”

    君爷救人太多,基本是自己都记不清有些谁了,因为都是职责所在。但是,这一回,姚爷这样一提,他却是十分清晰地记忆了起来。而且,揉进各种复杂的眸光,是放到了妹妹那里。

    因着君爷的视线,罗大伟回头一望,望到蔓蔓,脑子里忽是灵光一顿,骤然明白之前对蔓蔓那双眼镜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因而指头指向了蔓蔓顿顿挫挫地说:“是,是见过,我烧时,你给我擦过汗,你说你紧张时眼睛看不清,只好把眼镜戴上。”

    被罗大伟指住,还说以前给人家擦过汗,蔓蔓挺汗的:自己对这事,没能记起半分。

    会不会是罗大伟认错了。

    感觉到媳妇的紧张,蒋衍搂住媳妇的肩头,向罗大伟示意地摇了摇头。

    接到这个信号,罗大伟果断地闭上了口。

    然,这事儿,对蔓蔓来说,不免是一个强烈的冲击。

    晚上,与老公回到家,蔓蔓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开始闪过一些奇怪的幻觉。

    今晚夫妻两人都挺累的,决定冲个凉后,都准备早点睡。蒋衍刚是要走进冲凉房,突然间是猛地冲回房间和老婆说:“你妹子不在家?”

    他们回来时,已是晚上九点过后了,是自己用钥匙开的门,以为林佳静是把自己关在房内自己睡了。现在想起来完全不对。林佳静很敏感,一点动静都很惊醒,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回来。

    蔓蔓忙和老公跑到隔壁客房查看。客房里空空的,被褥叠放整齐,林佳静的行李也不在,只有桌上留了张纸条说:蔓蔓姐,知道你平安我很高兴,现在,我该回去努力学习了。

    虽然从林佳静这张客气的纸条看不出什么,但蔓蔓一下还是能感觉到不对劲,回头问老公:“我回来之前,出什么事了吗?”

    蒋衍也觉得,不管怎么说,林佳静这个不告而别,本身肯定出什么问题了。

    “我回来的时候,刚好见她和大舅子在门口说话,得知你和东子都失踪了,当然顾不上其他人了。”蒋衍说。

    她哥把她妹子气走了?

    蔓蔓愣,急忙找到对面,找到一样刚回来没来得及换衣服的大哥:“哥,你和佳静说了什么吗?”

    听到妹妹这话,冷眸极是危险地一冷:“她和你说了什么吗?”

    蔓蔓可不傻,忙说:“当然,我知道你不可能和她说些什么坏话。”

    “既然知道你哥的为人,还需要来问我吗?”君爷毫不客气。

    如果温家人敢在他们兄妹之间挑拨是非,他第一个就将那个人的舌头割了。

    她哥眼底的杀气,蔓蔓全部收到了,于是主动选择了退兵。

    当务之急,先打电话过去问林佳静到家了没有。林佳静没有接她打的电话,蔓蔓只好选择打了养父的电话。

    温世轩接听了,听到她问,也挺是讶异地说:“我都好奇她怎么是晚上从你那里回来呢?当然,她自己说了,说是你们夫妻忙,她不想再打扰你和阿衍,而且想静心学习,明早要去上课,所以选择今晚回来。”

    “爸,麻烦你这几天多留意佳静,有时间,我会过去再看看她。”蔓蔓说。

    这事儿,问当事人,怕也是问不出来。眼瞧林佳静是对她都决定三缄其口了。眼下最主要的是观察林佳静接下来有没有异样。

    看老婆打这个电话打那个电话忙乎了老半天,蒋衍对林佳静的意见突然大了,琢磨着说:“我看,得和她学校的辅导员说一说,她这心里有点问题。”

    “你胡说什么?她不过是不爱说话,和我以前一样。”蔓蔓对老公这意见可不赞成。

    “你以前,最少有你师哥和初夏吧。我看你对他们两个,无话不谈。她不是,她现在身边好像没有固定的朋友。”

    别说,当老师的老公,真说到了点子上。林佳静来到这京城以后,以前的朋友,当然是全没了。现在,要马上交到合适的朋友,因是外地来的学生,总有些难。让学校里的辅导员开导下林佳静,倒也不失是个主意。

    林佳静是挺寂寞的,在好不容易从姚子宝的主动关心里面感受到一股同龄人的温暖之后,却被姚夫人讨厌了。她甚至讨厌起了自己。就今晚自己的表现,她都觉得挺差劲的。自怜自艾,什么时候她变成了这个德行了。蔓蔓说的对,她不能再和姚子宝在一块了。她会失去自我的。她从蔓蔓那里逃,倒不如说是从姚子宝那里逃。

    蔓蔓只希望这个妹子能重新振作起来,因为林佳静,比她当年,不知道好多少倍,有优秀的潜质,不该这样毁了。

    听着媳妇长短叹气,蒋衍把老婆腰间一抱,说:“一块洗澡吧。”

    蔓蔓的脸顿然一红,瞪向老公:“你想干嘛?”

    “时间晚了啊。两个人轮流洗多不方便,一块洗节省时间。”

    老公很能说会道,什么瞎话都能掰出来。蔓蔓哼哼:“行,你这个建议,先去和我哥说吧。他同意,就行。”

    蒋衍本是势在必得的脸,唰的一白,僵成了化石:他这话敢去和大舅子面前说,是要让大舅子一拳先砸到他鼻梁上吗?

    蔓蔓潇洒的指头,敲打在老公皱巴着的额纹上:少花言巧语了,骗不了我的。

    蒋大少无比郁闷地往床上一躺,装死算了。

    夜晚,熄了灯,蒋衍同志心里痒痒的,时不时偷偷瞧枕在自己身边的老婆。媳妇知道有大哥扛着,老公不敢搞偷袭,枕在老公身边,睡得香甜。

    哎~

    叹息着,侧个身,背对老婆,想自己先安抚下蠢蠢欲动的小腹。背后,老婆的脑袋瓜,忽然贴了过来,是紧贴在了他背上。他浑身便是一僵,苦涩地一扯嘴角:蔓蔓?

    蔓蔓小媳妇没有吱声,或是说,有吱声,但不是在和他说话。

    于是,军人的警惕性,让他立马一翻,回过来面对老婆。

    媳妇像是在说梦话,嘴唇一张一合的,甚至着抖。他英眉一蹙,掌心在黑暗里摸上媳妇的额头,结果黏上的全是冷汗。

    “蔓蔓?蔓蔓?”摇一摇,要把她唤醒。

    蔓蔓没醒,蔓蔓是整个人都沉浸在了一片黑暗里。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她两只手用力地拨着阻挡在面前黑云。最终,看到了一圈亮光,她走过去,眯着眼,看到了她哥,站在那里,侧对着她,却好像完全没有现她。

    她张开口,欲喊:哥——

    这时,乌云变成了一只黑手,向她哥的背影伸了过去。

    心脏,猛然是被什么抓住了,一滞。

    “蔓蔓?!”

    6家

    6夫人半夜起来上洗手间,见是书房里的灯亮着。知道里面是谁,她走进厨房,冲了杯牛奶,亲自端进了书房。

    听到门咿呀一声,抬头看是母亲,君爷举手揉了下眉间,有些歉意:“打扰到你们休息了吗?”

    “没有。我是刚上厕所。”6夫人将热腾腾的牛奶,送到儿子的桌上,一片慈母心肠说,“6君,这几天我天天见你熬夜,你即使是忙于工作,也不应该这样累了自己,不好。”

    “就这几天而已。”君爷接过母亲递来的杯子,慎重地握在手心里,对母亲的问题,自然是很尽心地回答,“文生从美国那边带回来的资料,因为是要还回去的,所以,就这几天的功夫比较忙。”

    “可这些工作,你可以在单位找人帮忙。”6夫人尝试提议儿子减轻点负担。

    对母亲这话,君爷只是摇头笑笑。有些事,别人帮不上忙,而且,这是私事,不是公事,只能在家里做。

    6夫人在儿子的摇头之中似乎意识到什么,再看儿子桌上摆放的,都不是什么政府机关的文件。倒是在其中,好像能看见她女儿名字和律师所的字眼。

    眼见着母亲像是要瞧出点什么了,迅地把掌心往文件上一盖,道:“妈,你先回屋休息吧。我收拾收拾也得睡了。”

    “喔。”6夫人被儿子这么说,只好站了起来。

    看着母亲走出去后,是把最重要的文件迅放进抽屉里锁起来,接着拾掇一下,望表是快深夜两点钟了。忽然,搁在桌头的手机嗡嗡嗡地振动。

    见是妹婿的来电,冷眉一皱,什么都没想,直接起身,若阵风飙出了书房。

【141】画兰

    “怎么回事?”

    在进到卧室的时候,蔓蔓已在床上坐了起来,一脸青白,满头冷汗。舒骺豞匫

    蒋衍倒了杯开水,端到老婆面前,让老婆喝口水压压惊。

    就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听老公和她哥说话。

    “刚是做了噩梦,叫不醒,后来掐了她手上的穴位才醒了。”

    “做什么噩梦?”她哥问。

    这也是她老公在她醒来后一直问她的。

    两双眼睛盯着她看,看得她又流冷汗了。

    她哥坐到了床边,一只手放到她额头上一摸:“没烧。”然眼睛没有就此离开,低下来的冰寒的眸子,是在她眉间眼里,若尖锐的探头,仔细地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痕迹,嗓子里的那丝犀利,是在她微蹙眉尖的瞬间捉住:“怎么,梦到我了?”

    汗!

    她哥怎么一猜就猜中了。

    他猜中自然是有缘故,罗大伟今晚不是刚对她说了一番话吗,难免她梦境里会有反映。

    她垂下眼,眼睫毛齐刷,努力是想避免被他现。

    冷冷地鼻子里一哼,掌心在她额头上拍了下:“做梦的东西你都信,你是不是傻瓜?”

    嘴角抽搐,她避开他再拍八成想把她的脑袋拍成猪头的手,道:“你想的美,我怎么可能梦到你?要梦,也是梦我老公。”

    蒋大少听到老婆这句变相的深情告白,可谓受宠若惊,双手搂住媳妇,疼疼地叫:“你确定你是梦到我,不是梦到大舅子?”

    如果说她哥是严刑拷打型,她老公,是典型的坑蒙拐骗型。蔓蔓没有上老公这个当,小抿嘴唇,闭得死死的。

    两双眼睛看着她,再次默了下来,深潭的眸子犹如缄默底下实际积蓄了暴风雨的海洋。

    “这样吧,让她睡,如果再有事,再叫我。”君爷说完这话,望腕表,是深夜两点了。

    “嗯,哥,你去睡,小心一点。”蔓蔓低着头说。

    去睡觉,还需小心一点?

    感情她是怕他晚上睡一半从床上摔下来?

    伸出的掌心,在她额头上再一拍,极是用力,震得她在心里喊疼,却不敢抬起来对上他一双凶巴巴的眸子。

    “你哥是什么人?用得着你操心安全吗!叫你不要胡思乱想,说你傻,你总是嘴硬。看来,哪一天我要把你的脑袋和嘴巴都好好修理一番。”

    这就是她哥,对弟弟妹妹凶起来一个样。她可怜的弟弟,比她悲催,都在这个哥的威淫下,被控制了十八年岁月了。

    月儿眉蹙着,嘴巴微翘着,倔强的6家人性格,没有那么容易屈服。

    眸光,复杂地在她微勾的眉梢上停驻片刻,终是起身,对妹婿交代:“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若她再做噩梦,叫我,我来骂醒她。”

    于是,她在他若无其事走出去的背影狠狠地一个刮目。

    “蔓蔓。”送了大舅子离开,蒋衍走了回来,认真对着老婆,“你做什么噩梦了?”

    若只是噩梦,她会如此这般紧张吗?她觉得不是噩梦,是找到了为什么她记不起来的原因,原因就是她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事与她哥有关。

    手指头,捉在衣摆,心绪不宁。

    在老婆头上安抚地摸了几下,说:“蔓蔓,大哥没有说错,大哥不是一般的人。再说,在江湖里混的哪有不挨刀的。大哥心里都明白。”

    听老公这话,她哥真不是一般的人了。

    低头,小心地一口一口喝着杯里的开水,只是这心里,一直安定不下来。

    ……

    第二天早上,夫妻两人到6家一块吃早餐。

    “囡囡,昨晚做噩梦了?”6夫人望着女儿的目光充满爱怜,可见出动静的时候,她未躺下休息。

    “妈,没事。”蔓蔓简略地带过,低头捏了片馒头塞进自己嘴巴。

    6欢早上冲完凉走过来,脖子绕了条毛巾,露出结实的赤膊,可能刚经过大哥的房间不见人,哇道:“哥这几天很拼耶,早出晚归。”

    “你哥有正事。”6夫人对小儿子于兄长没大没小的口气不是很满意。

    “我知道,哥辛苦。”搬张椅子坐到姐姐姐夫旁边,6欢嬉皮笑脸地蹭道,“我这不是每天给姐当柴可夫斯基,给大哥和姐夫减轻负担。”

    蒋大少倒也爽快,知道小舅子是来向自己讨功劳,大方让出条件:“说吧,想知道些什么?”

    “姐夫是国防科大毕业的吧。”6欢舔舔嘴唇。

    老公是解放军的大学毕业,这个蔓蔓知道,国防科大,记得是提前批的一流学校。老公进了部队以后,听说曾下连队当过连长锻炼,后来,又很快升到了参谋部,与老公所学专业必定有些关系。

    “你学计算机的。北航的计算机全国排名前三。虽然国防科大的计算机也不错。”蒋衍同志在小舅子面前,不敢炫耀夸大自己,十分谦虚地说。

    老公是学计算机的?她怎么没感觉?

    第一,老公在家几乎不用电脑,虽然家里有一台笔记本夫妻共用。

    第二,老公在家里放的书,百分之八十以上都与计算机无关。

    第三,从没有听过老公对电脑有特别的痴迷和嗜好。

    第四,老公连游戏都不打。

    不过,她弟弟6欢,要学计算机的,好像也不打游戏。

    “姐,你out了,现在打游戏哪需要上电脑,都可以上 疯了。要玩最好的游戏,要看显卡,一般笔记本玩不了好游戏。若你真是想玩,我和姐夫包准你,你想要什么装备,我和姐夫给你打什么装备。”

    弟弟这口气,在游戏界是一手遮天,手到擒来,不在话下。

    可蔓蔓疑问的是:“你们不打游戏玩什么?怎么对游戏这么熟悉?”

    “姐,说你out真的是out。游戏里面的真大神,哪个只是玩游戏的高手?大都是程序师编程师。我曾经潜进过人家的游戏里面,操纵一只npc,与上百个玩家对打,那才叫做酷、帅、过瘾。”

    在弟弟吹得天花乱坠的时候,蔓蔓很不好意思地打断弟弟的话:“npnetbsp; 蔓蔓在游戏里面不止是菜鸟,可以说是一穷二白的白痴。所以突然被告知自己老公和弟弟都是大神时,自己都很汗。

    听到姐姐说连npc是什么都不知道,6欢摆出一个“你无可救药了”的pose,对姐夫同情地拍拍肩头:“就这样,姐夫,你和我姐能有共同语言?”

    按理说是挺怪的,你说她擅长做饭,她老公能把糖和盐都放错。她老公是计算机才子,她却连npc是什么都不知道。

    面对小舅子的质疑,蒋大少捏着嗓子气壮山河:“谁说我们没有共同语言了,我和你姐在床上很有共同语言,不然怎么这么快给你添小外甥了?”

    毫不客气在桌底下给老公一脚:贫嘴!

    “阿衍。”在旁听着他们几个年轻人说笑的6夫人,一直是边摇着头微笑,突然想起了什么插进来说,“你和囡囡都结婚这么久了,婚纱照都没有一张。再这样下去,囡囡肚子大起来了,要有孩子了,你们可就拍成全家福不是结婚照了。”

    岳母大人提点的是。一口吞下包子,蒋衍对媳妇说:“我去问问人家哪个照相馆好,周末我们找个时间去照相。”

    蔓蔓本来对这事不怎么在意的,现在听妈妈提弟弟提,也想:总不能等孩子出世了,长大了,问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你们的结婚照呢?没有结婚照?接着像她弟弟来一句——爸爸妈妈你们太out了。

    想想都挺汗~

    “就照几张普通的双人合影好了。”蔓蔓交代老公,别把钱乱花,要省着给两个孩子用的。

    “嗯。”6夫人提点女婿,“拍外景就不要了。蔓蔓她怀着孕。出外要是感冒了,麻烦。”

    老婆说不要把钱乱花的话自动省略,岳母大人的提醒谨记在心。出门前,惯例在老婆额头上嘴唇上都亲亲一番。小舅子6欢追他追出门口:“哎,姐夫,你还没有答应我教我高级计算机编程呢!”

    6夫人说教懊恼归来的小儿子:“你缠你姐夫做什么?要缠,得缠着你姐。你姐说什么,你姐夫能不答应?”

    蔓蔓没想到自己的妈都这么说,汗一个。

    “姐——”弟弟像只小狗跑过来甩她胳膊要糖吃。

    蔓蔓头疼~

    当然,要给弟弟一点好处,因为,接下来弟弟要陪她上白家。

    本来,是要她老公或是她大哥,陪她一块去白家的。但是,云姐没有约她在周末,因为周末白家夫妇更忙,抽不出时间。刚好这两天白家夫妇休息在家,云姐约了她过来喝茶。

    要送过去的画,蔓蔓已经准备好。但是来不及自己或是请人装裱,而云姐也要求不要装裱要看原滋原味的,她将画轴卷起,用绳子捆绑后装好。

    6欢从6夫人手里拎过两盒上好茶叶以及甜点,都是要送去给白队和云姐的。

    白家与6家的关系是挺复杂的,白家女儿要做6家儿媳,6家儿子是白队的下属。蔓蔓此次拜访白家,感觉身担了不少重任。

    要出时,她接到了她哥的电话。

    “昨晚没有再做噩梦了吧?”冷冷的音色里,掩盖的是深藏的温柔。

    “没有做噩梦了。”低声说。

    她哥是个日理万机的,这边和她只说了一句话,那边已经在叫“6科”。于是他只能长话短说:“去白家,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和你白露姐都不介意这些的。”

    说起来,近来她哥和白露姐姐,终于是增进了不少。

    月儿眼眯眯:“我都知道。”

    电话那边,听到她这句话,却是一阵沉默。

    收了线,来到甲壳虫边,6欢对她说:还要等个人。

    不久,姚子宝,拎着大袋小袋,从楼上跑了下来,是奉了姚夫人的命令与他们一起上白家。

    “本是我哥去的,但我哥没空。”姚子宝说,明显对这个任务,也是不情不愿的。

    蔓蔓问他们两个:“你们去过白家吗?”

    “没有去过。”两个年轻人异口同声。

    稀奇了,没去过都反感。

    蔓蔓哪知道,两个小伙子一样是因着要去哥的上司家拜访感到压力大。况且,这白队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早已耳闻过的。

    几个人上了车。蔓蔓坐后面。姚子宝坐在了副驾座,与6欢讨论起了开车的问题。

    “你终于想考驾照了?”6欢看兄弟如此兴趣,八成是动了这个念头。

    姚子宝提拉眼镜,像是很有研究地说:“开车不难,能不能买菜养车,才是问题。”

    6欢一直觉得兄弟的思维是跳跃式的,恋爱也一样,调侃:“林妹妹走了,你有没有再想想你和她的未来?想爱上不难,能不能把爱情像汽车一样养好,才是问题。”

    坐后面的蔓蔓,在听见弟弟这番妙语连珠时吃笑。

    姚子宝各瞪他们姐弟俩一个卫生眼,接着犹豫地问蔓蔓:“蔓蔓姐,你和她说了什么吗?”

    蔓蔓对他的问话挺吃惊的:“宝儿,上回你没有说要正式追我妹子。”

    “我没有说追她,只是觉得她挺伤心的。”回忆她躲在沙里像只猫儿偷偷哭泣的那一幕,他心窝里怜惜。

    “她伤心什么?”蔓蔓从没有想过林佳静会为什么事伤心。林佳静重要的爸爸林文才健康平安。

    姚子宝没吱声。他能怎么说呢,说直觉里她是为他伤心。

    蔓蔓想到妹子,开始要求起他:“上回我和你说过了,你们要谈,等她上了大学再说吧。她家经济和我在温家的时候一样。说白了,如果她考不上大学,她爸培养她这么多年的心血全白费了。”

    温家人的经济,越老实的人越穷。林文才单独扯拉大这么一个女儿可是容易,年纪都近五十的人了,天天还得熬夜班。要不是林佳静孝顺,知道父亲赚钱辛苦,在京城里省吃俭用,争取奖学金,林文才,可能在老家自己三餐都得吃白粥咸菜来支援女儿在京城里念书。

    蔓蔓爱的也就是林佳静这点,换做她妹子温媛,巴不得从父母口袋里多掏点钱,美其名曰这些都是投资,投资越多,将来回报越大,也不想想她养父赚一分钱都不容易。

    而这样的生活经历,在姚子宝、6欢他们眼里,可能就像是电视里面播放的采访,可以同情却没法体会。

    这两个年轻人,与小时候下乡吃过苦头的两个爷还不同,打一出生,都是生活在优越的家庭条件下,哪知道真正被生活所逼到的苦是什么滋味。

    “等你们哪一天,忽然现手头里连点肉都买不起了,你们坐在街头看着一只狗啃骨头都流口水,你们就知道那滋味了。”蔓蔓叹息。

    小时候她就试过这滋味,没有肉,一点骨头放在小嘴里嚼,津津有味可以嚼完一顿饭,这样,即算是丰富的一餐了。

    不过,忆苦思甜的东西,如果与现在的年轻人讲多了,年轻人并不理解。她弟弟6欢算头一个,风流潇洒地拨起头,说:“这有什么?没有钱,可以赚啊!”

    至于能不能赚到,只能说明你自己有没有能力。这是6家人激进的观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所以和弟弟说这些话等于白说,但是,她不是说给她弟弟听,是说给姚子宝听。

    姚子宝不像6欢,在蔓蔓说完这些话后,脸,是整个埋进了阴影里面。

    他一厢情愿的做法,没有顾及她和她的家人,是自私了吗?

    路上,接到了意外的电话。是东子从医院里面拿妈妈的手机打来的。

    昨晚小家伙需要观察病情,在医院里过了一夜。对此,蔓蔓和老公都挺放心的,因为有赵文生在。

    “舅妈,我们现在要回家了。”小家伙向舅妈报信,为的是能尽快见到舅妈,说,“舅妈你在家吗?”

    “东子,你退烧了吗?”蔓蔓没有急着回答小家伙的问题,问的是孩子自己的情况。

    “退了。”小脑袋瓜点点,并且呈现出男子汉的气概,“不过是一点小烧,其实没有必要住院。”

    蔓蔓听到孩子后半句话乐了,道:“你拿了你妈妈的手机,你妈妈呢?”

    “我妈妈去结账,还有以我的借口去找那个男人了。”小家伙气哼一声,有点不甘心,在于现自己一病,居然变成了妈妈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催化剂。

    “什么那个男人,你要叫赵叔叔。”蔓蔓教育小家伙不能没有礼貌。

    小嘴巴扯一扯:“可这个赵叔叔是只狐狸。”

    “你不喜欢他?”蔓蔓小心翼翼征求孩子的意见。

    小脸蛋皱巴起来认真思考,却是很实际:“他还不错,没有给我打针,只让我吃药。”

    蔓蔓捧着肚子快乐死了。小孩子的脑瓜怎么样的逻辑她都想不明白,或许,赵文生能明白。因为赵文生都能把孩子哄得乖乖的吃药。

    “舅妈,我回家后去找你。”有了昨晚的经历后,小家伙对舅妈更依恋了。

    “我现在出门在外,可能要中午回来。你不用过来找我,你是病号,等会儿舅妈回来,去你家找你。还有,你现在在医院里不要乱跑,不要让你妈妈找不到你。”蔓蔓一连串地吩咐小孩子,到最后都忘了小孩子能不能记忆这么多。

    果然,小家伙只记得她最后一句,小嘴巴反驳:“那不可能。我妈妈和他,就坐在隔壁。他们更怕我丢了。”

    接着,小脸蛋在听见舅妈被自己逗得开开心心地收了线,嘴角诡异地一扯。小家伙没有爬下床,因为太大的动静会惊动到那个男人,只是把脖子往前伸了伸,时而紧张地抽下小鼻子。

    蒋梅拿着军衣,想起今早上自己醒来时,不仅是躺在床上了,而且身上披着件被子和一件军衣,那种感觉——彻底地丢尽了脸。她居然没有照顾孩子,在旁边呼噜大睡,这一切,竟然都进了他的眼。

    “赵大夫在吗?”诊室里,只有一个护士在做操作台的清洁整理工作,蒋梅问的时候,心跳一怦一怦的,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先走了,虽然明知不可能。

    护士礼貌地回答她:“赵大夫他去参加早上的工作汇报了。等会儿就回来,你坐下等等吧。”

    坐不到一分钟,蒋梅坐不住了,见铺着白布的办公桌上,放的是他的一些东西,有听诊器,钢笔。那支英雄牌钢笔引起了她的兴趣。捡起来,小心转笔盖,从笔盖抽出笔头,金色的笔头,金属片上能看见一道明显的细微的划痕,固然并不影响出水写字。她的双目却是一怔,瞠圆了。

    “赵大夫——”后面传来一声。

    她慌慌张张把笔套上笔盖放回去。

    可她这个动作已经看进他眼里。

    拉开她身边的椅子,他坐下来,白皙美好的手指捡起她刚放下的那支钢笔,说:“这东西不好写了,我正想物归原主。”

    她想都没想,窘着脸脱口而出:“送的东西,恕不退货。”

    啪!眉一扬,钢笔搁到她面前,指着那道划痕说:“你还好意思说,你送了支次品给我。”

    什么次品?那是她当年故意划的痕,整整用了一夜想出来的主意。所以说中学时代的荷尔蒙真是疯。换做是现在,哪怕是自己女儿做这种事,她都无法想象,大概会气得语无伦次吧。足以佐证,自己当年真像是个疯子。

    手把钢笔推回去:“次品,你不是也用得好好的?”

    当年,一支英雄牌钢笔,作为国内知名品牌,也不便宜。她自己都舍不得用。而每次想到他能用上她自己都用不上的东西,她心里就很高兴。

    面对她的死皮赖脸,他乌墨的眸子里笑意愈浓,他是想:当年他之所以破例把她收进了篮球队,就是因为她这死皮赖脸,把他逗到每天夜里想到她都会想笑。如果在苛刻的训练环境下有个开心果,对队里的训练是个极好的调节作用。事实证明他没有错,在她进队后,他率领的本校球队取得了前所未有至今都无人能打破的历史成绩——五连冠。他底下的队友,没有放弃篮球的,现在都还有进职业联赛的,或是转去当教练。

    除去这点他预料之中的辉煌成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离开了中学,到了大学,进了部队,每次摸到篮球,她不漂亮却是很死皮赖脸的特征,和篮球一块深深地一辈子印在了他人生的轨迹里面。

    她结婚的时候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有办法,他不能自私地为了自己去耽误她的青春。他甚至在远走他乡时,都在期盼,那个男人能代替他珍惜她。

    但是,结果就是,他听说的,并且昨晚已经亲眼所见的……

    见他半天没有说话,她心里逐渐浮现起了忐忑:不会真是自己送的这支钢笔把他惹恼了吧。

    “你当年为什么会嫁给他?”

    抬起的乌眸,是那么的亮,像刀光。

    她不明白他这突然的问话,心慌意乱:“就是那样,大学毕业,觉得他挺合适,是我爸底下的人,像我爸。每个女人,都得结婚生孩子的不是吗?”

    那个时候,大学,参加工作,都让她体会到了现实世界的残酷。中学时代的浪漫情怀,被生活,未来,磨灭了。很多人都没有的选择,她只是个凡夫俗子,一样没有的选择。她不可能不切实际地去等一个,连一个诺言都没有能给她的男人,因为很有可能只是她一辈子的单相思。

    至于说到前夫程思全,刚开始,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很有感觉,都感觉能携手一辈子。但毕竟是介绍结婚,婚前相处时间不长,婚后一两年内,尤其有了孩子之后,摩擦增大,彼此对各自的个性了解不彻底,造成了婚姻的裂痕。可能是她一厢情愿了,她认为婚姻就该坚贞。所以,她结婚后,都一直没有想过自己以前的单相思。她相信她丈夫和她一样,哪怕婚姻再艰难,都应该坚守下去。事实证明她错的离谱。她老公早已出轨了。

    说她傻,她真的挺傻。认定的事情就去做。全心全意为一个人好。程思全指责她没有好好做饭。只有她儿子知道,每次老公回来前,她都要花上一天以上的时间泡在厨房里面,以她糟糕的厨艺,她只能以勤补缺。然而,程思全从来对她的辛苦没有半句好话,你说她能不牢骚吗?到最后心灰意冷干脆不做了。

    这些委屈,到了现在,面对眼前的人,她都不吝于启口的。

    她蒋梅,是傻,但是,既然都知道自己傻了,就要更懂得维护自己的那份自尊。

    她不想在别人面前说她前夫的坏话,她蒋梅做人,还未差到这一步。

    然她不说,她眼里泛起的一条条无法自止的红丝,她微微抖动的肩膀,都足以令他的乌眸深深地往下沉。

    “阿梅,你是个好女人。”他说。

    她愣着看回他。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他不理解你。他不知道你为了做一个饭盒,要花半天以上的时间。”

    “你怎么知道?”

    “当初你在篮球队为大家做米饭团。虽然只是简单的紫菜包白饭,个个都知道没有什么味道,但是,在那个时候,当大家都饿了的时候,你那个米饭团,就是大伙儿通向胜利的最重要的关键。”

    她是被他这番突如其来的好像正儿八经的话,说得脸都辣红起来,像颜色鲜艳的辣椒:“我有这么伟大吗?我只记得,你们个个都说难吃,而且,非要站在我周围对着我耳朵叫着难吃。”

    他“呵呵”笑了起来,带点狡猾,戏弄:“如果真是难吃,没有人有必要专门对着你喊难吃吧。”

    那是,她前夫即使埋怨她做的难吃,也绝不会像她弟弟一样对她吭一声。可见,她前夫的心,早不在她这了。

    躲在后面听的小家伙,在听到那男人的笑声时,小鼻子抽——打了个喷嚏。

    蒋梅一惊,心里汗:都忘了儿子近在咫尺。急急忙忙挺直了腰背,做出个妈妈的样子:“东子,他可以回家了吗?”

    “当然可以。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细菌多。没有什么大病,回家休养更好。”边和她说这话,边是和躲在后面探出颗小脑袋瓜的小家伙对上眼。

    切!小脸蛋朝他做把鬼脸:都叫了你别贿赂我,别以为放我回家我能给你任何与我妈妈私通的好处。

    他乐着,乐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孩子和她一样,死皮赖脸。

    蒋梅不是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小动作,看他,好像对东子也挺喜欢,但是——终究他还是个黄金单身汉,她却是个带拖油瓶的离婚妇女。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一个漂亮的没有结过婚的女孩子吧,而不是她这种黄脸婆。

    心,一瞬间,在认识到现实的片刻,若石沉大海一般,完全渺茫。

    他潇潇洒洒地抽出她送给他的那支次品钢笔,在纸上挥画:“我给东子开点药。你等我会儿,我和你一块去药房拿药,再送你们回去。”

    听到他说要送他们回去,她却是猛地起了身,甚至差点踢翻了一只椅子。

    仰起头,他扶着的眼镜片上,闪过一丝惊异与疑问。

    这时,一个护士冲进来说:“赵大夫,车祸,有孩子要抢救,那个值班医生不是外科的,是内科的,说请你去帮忙。”

    听是这样,他立马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忽然记起,回头与她说:“等我!”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叫她等他……

    ……

    蔓蔓来到白家。云姐给亲自开的门。看到她和两个小伙子,很是高兴:“哎呀,都快进来,不用换鞋了,家里我还没有拖地板。”

    云姐不像白队,是个开朗的很会说话招呼人的女人。

    两个小伙子见她如此热忱亲切,都悄然放松口气。进到屋里,却见白队就站在客厅,像在等他们仨。

    “都来了。”白队说。

    6欢感觉白队的声音与自己哥的声音有的一拼,身板从此挺成了直线。姚子宝一样拘束着。

    蔓蔓进来后,向白队半鞠个躬:“白大哥你好。”

    云姐看他们三个这副模样,瞪向老公:“在家里,何必这样严肃。”

    可白队表示出一副无奈的:我有严肃吗?

    白队严肃不严肃,都那个样。

    “今天让你们来,是因为我孩子刚好送他姥姥家里了。家里清净没有人吵。”既然老公是改不了那副面具脸,云姐只好拉着他们三人劝他们别拘谨。

    蔓蔓他们三个,和主人一块坐在了客厅的沙上。

    不爱说话的白队负责冲茶,6欢忙把自己家长让带的茶叶取出来,说:“我妈让我带过来的,说白大哥会喜欢。”

    云姐接过茶叶,看都没有看是什么,只是笑:“你妈真有心。”

    对白家夫妇来说,送什么礼物都不重要,因为他们算是应有尽有了,没有什么能拿不到的。但是,对蔓蔓要送的画,夫妻两人,却是表现出了相当浓厚的兴趣。

    “匆忙画的,画的不是很好。”蔓蔓拿出自己的作品时,都有丝紧张。

    云姐接过画卷,没有急着当众展开,而是对向房里喊:“赵大姐。”

    蔓蔓他们才知道,这家里还有个客人。

    走出来的中年女性,身着笔挺的绿色军装,肩坎上的肩章,金光闪闪,让两个小伙子都低呦一声。蔓蔓听弟弟说,才知道那是中将军衔。

    “赵大姐我想你们不陌生。她儿子就是赵大夫,与你们的大哥都是大学同学。”云姐介绍。

    赵夫人本姓刘,结婚后跟随夫姓姓赵。虽然蔓蔓早在家里听别人谈起过,说赵夫人很是厉害,但如今亲眼所见这个中将军衔,仍是不免地心中一个大惊。

    女性要在都是男人的军营里混出名堂,可是容易,何况这个中将军衔。

    有这样一个厉害的母亲,赵文生即使早年失去了父亲,也是个家境算得上十分显赫的黄金单身汉了。如此一想,赵文生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

    心头,不禁为蒋梅担上了一份心。

    不知道是不是成绩做高了的技术军官,骨子里都有一股科学的严肃,赵夫人与白队看起来一样,都是不大爱说话的。

    云姐充当中间人,是把赵夫人拉在自己身边坐下,说:“这就是囡囡画的画。”

    蔓蔓未想云姐是把赵夫人专门邀请过来看她的画,捏了把汗,搓着掌心上的汗珠子说:“画的很一般。”

    赵夫人苛刻的眼,往她身上打量了一下。

    云姐是哈哈笑了起来,对她说:“囡囡,别紧张,我和赵大姐,都不是行家。”

    蔓蔓囧:她们这些谦虚的话鬼才相信。

    事实是,云姐和赵夫人,都是学过书法的,因此,对中国的国画,也颇有研究。

    画轴,在云姐手里展开,连白队,都饶有兴趣地凑了过去看。

    两个小伙子,事前也都不知道蔓蔓画了什么,都伸长了脖子,一看:哎呀,这画的竟然是兰叶。

    画兰,堪称中国画中的一绝,有一株兰花千幅画之说。虽说画兰在画校里自成一个科目,是学国画的一个基础项目。但是,真正能把四君子之中的兰画好的,绝对是成名家了。

    可以说,蔓蔓敢把送给白家夫妇的画,用兰来做题材,说明这个底蕴,相当深厚。

【142】他的誓言

    “你觉得怎样?”云姐把画拿给赵夫人看,笑盈盈的眼里已是有了七八分的主意。舒骺豞匫

    赵夫人苛刻的眼珠,在掠过画幅时闪过一抹惊异,眼里的深思是细细打磨:“画兰有画兰诀四言,道写兰之妙,气韵为先。韵这东西,非心有触感者,无能触及,可定位是否为大师之作的标杆。”

    赵夫人这段话,在行外的6欢和姚子宝听来,都能听出一身汗:高深晦涩,不是一般人能听得懂的。

    云姐笑望向老公。

    不喜言语的白队,点头:“不及三十,丫丫电子书之兰能有如此气韵,说是灵气不过为。”

    意思即,连白队都肯他姐的画了?6欢心里一阵激动,只苦于不是自己家不能声张。

    “嗯。”云姐眼睛拂回手中的画幅,道,“囡囡这画,若囡囡自己说的,偏为仓促,笔法章法都稍显草率,但是,无论国画名家,都是胜在气韵,枝叶如凤翩翩,似燕飞迁,或许下笔时用时不多,然其兰的姿态,恐是早已在囡囡心中贮存许久。”

    6欢、姚子宝都听得出云姐这话是在先抑后扬,反正,三个长辈都表态了,都喜欢蔓蔓的画。6欢可高兴死了,兴奋地与兄弟交流眼神。

    唯有当事人蔓蔓,背上粘附了一层道道地地的湿汗:因为眼前这三个人,都是行内的专家。

    珍重地把画卷收起,云姐与赵夫人又聊开了:“听说以前囡囡在她家乡、学校都不出名的,是到了那晚,在小孩子的满月宴上,一画成名。”

    “你说的那幅画,我有在主人家里看过,用指纹画,道是取巧,但是,她这个年纪,能在临危之际临场挥,有如此表现,的确令人刮目相看。”赵夫人肯地说。

    蔓蔓听到这,心头再捏了把汗:原来,都是调查过了,再请她来画。

    “所以,我们都说,她这是归来之后时来运转,年不到三十,大器晚成还说不上。”云姐朗笑。

    话题一转,自是转到了她回6家的事了。

    对云姐、白队、赵夫人他们来说,她画画的天赋,再加上6家女儿的身份,是如虎添翼。

    “画廊被烧了?”果然,赵夫人挺惋惜地说。

    “她爷爷说要送她一个新的,她不要。”云姐嘻嘻哈哈谈道。恐怕6老头对孙女的牢骚,在圈子里都传遍了,她蔓蔓如今是“臭名远扬”。

    “为什么不要?”端起茶杯的赵夫人,声色内荏,“爷爷疼孙女,送孙女,天经地义的东西。”

    蔓蔓无言,说实话,赵夫人不像赵文生,赵文生斯斯文文很好讲话,赵夫人则是压得人死死的。聪明点的小辈,就不该和这样的长辈直接顶嘴。

    云姐意味深长地说:“她说想开饭馆。”

    “饭馆?”赵夫人眉一扬,挺是诧异,“好好的画家不当,开什么饭馆。”

    “说是赚钱多,还和她爷爷打了个赌约。要靠这个比做画家赚钱多。”

    张口闭口赚钱,在这些清高的科学工作者面前,定是世俗了。蔓蔓终于明白了,为什么6家,尤其是她哥,特别反感她开饭馆。因为这个圈子里的人,就是这样的。

    蔓蔓现在怕的是,这些人,不会是6老头派来想围攻她的吧。

    看起来,倒不像。云姐说到这里,赵夫人即便对她开饭馆的事表示出意见,但都适可而止。可见这是6家自己的家事,他们不会随便去插手。到底,他们只是对蔓蔓的画感兴趣。

    “你在京城画协里有朋友?”云姐问赵夫人。

    赵夫人一刹意会云姐的意思,说道:“有,囡囡想参加没有问题,可以帮她办个画展。”

    蔓蔓见机插入了话:“这个办画展的事,我一个朋友的舅舅在帮我安排了,是一名北大的教授。”

    云姐和赵夫人互看了眼,云姐笑:“看来,慧眼识珠的人不少,囡囡的画自有人赏识。”

    白队却不赞同,说:“该帮着办的事,不能说因为别人做了自己落后一步撒手不干。”

    听白队这般说法,蔓蔓画展这事儿白家是要插手定了。

    云姐与赵夫人既是吃惊又是惊喜。白队若不是真很喜欢蔓蔓的话,绝不会开这句口,以白队不喜闲事的性格而言。蔓蔓到此不好再说推辞的话,会被人说不知好歹的。

    白队吩咐完此事,起身,是进了书房。

    云姐为此向所有人解释:“我老伴老白是这个脾气,今天若不是要看囡囡的画,若像平常里,只是打声招呼都走人的。”

    赵夫人加上句,挺是赞同:“你家老白,是那个性子,连我的面子都不卖的。”

    “他哪敢不卖你面子,你儿子现在从美国回来可出息了。”云姐忙推卸。

    “说到去美国进修,又不止我儿子,6君出去过,姚家那小子不也一样出去过。”赵夫人的口气听来不以为奇,对儿子的功绩挺是谦虚,说到这是话题一转,英姿飒爽的眉毛扬扬是想到了件趣事,“我一个朋友,老公的姓氏比较稀奇,姓花,她女儿,取名叫花花,当年可把我们一群人都乐死了,但是,别提,这姑娘,今年有二十四五了吧。这回从英国回来,她是读完高中直接去英国上的大学,长得真是如花似玉,不愧于花花这个名。”

    “你说这个花花,不是想帮她找门亲事吧?”云姐自然地联想到问,“若是这姑娘真好,你儿子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蔓蔓心里为蒋梅一个紧张:赵夫人是有心意的儿媳人选了?

    “我儿子,不提了。”赵夫人眉一撇,似有些无奈似有点闷气。

    “怎么说?”云姐可不放过她,应是之前已听说过什么,正想向当事人求证,“赵大姐,不瞒你说,近来我这里,听说你儿子回来,自荐茅庐想为你儿子找对象的人,多着呢。你和你儿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想,百里挑一都没有问题的。”

    听到云姐这个消息,赵夫人可就更无奈了:“说起来这事,有我一半过错。当初我丈夫牺牲后,过于严格要求他。他在我丈夫墓前过誓言,男人三十而立,三十之前他绝不考虑娶妻。现在,都三十几了,之前却都躲在美国。好不容易盼到了他回国,我这个当妈的,都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安排相亲他不要,单位里的好女孩多的是,他领导来说亲,我一个都没有意见。他却说刚回国任务重工作忙。我都怕这样下去,对不起他爸的列祖列宗了。”

    蔓蔓对赵夫人这些话是仔细地听,是想:蒋梅知不知道他在他爸坟前立的这番誓言呢。

    “这么稀奇?”云姐挑挑眉,不信,“你没有通过他朋友打探消息吗?”

    “他现在不就是和6家姚家两个同学混得最好吗?都是你老白的手下。我只好来找你帮忙了。”赵夫人叹了一声云息说。

    云姐想也是这个道理,因而一转头,是对向了蔓蔓和两个小伙子:“你们有听说你们赵大哥私底下交女朋友的事吗?”

    蔓蔓、6欢、姚子宝,都很警惕,齐摇头。

    问不出来,云姐只好说回那个“花花”:“赵大姐,你不然,先把那个‘花花’引荐给你儿子试试?”

    “你看,我刚要说这事,结果被你扯远了。”赵夫人是嗔怨地说云姐,“人家刚回国不久,与一个年轻军人一见倾心,哪还能轮得上我儿子。”

    “这么有意思的事?”云姐追问。

    “是挺有意思的。听说是在机场。那个军官是负责后勤部货运的吧,到机场取物品。女的遇到小偷丢了包,男的帮着抓贼,这么给碰上的,一见钟情。”赵夫人把这个故事说得栩栩如生。

    云姐听来觉得的确有意思,又问:“是哪里的军官?你知道名字吗?说来听听我看认不认得。”

    “小伙子姓莫,上回我有幸在我朋友家亲眼见过,长得还不错,叫莫文洋。”

    听到这儿,蔓蔓闭紧嘴巴,才没有使得嘴里的茶喷出来。可坐在她身边的弟弟6欢,就没有她忍耐的功夫了,一口呛了出来,咳嗽半天。

    姐弟俩同是惊异万分:莫文洋?不是同名同姓?

    叮咚。门铃响了。

    云姐搁下茶杯,笑道:“八成是你甥女回来了。”因而她去到门口,打开门,引着彭芳走进来。

    彭芳走到客厅,看到蔓蔓他们三个,不由地与他们仨大眼瞪小眼。

    云姐一看这情况,惊讶地问他们彼此:“都认识?”

    “认识。赵大哥介绍过,是他表妹。”6欢爽快地说。

    云姐听是这样,倒不疑惑了。让彭芳过去挨他们坐下,既然都认识。

    彭芳走到沙那里,一看,只剩姚子宝旁边的位子是空着的,于是打算去拿张椅子单独坐。

    “阿芳,不是有位子吗?”云姐一见,吃惊地问。

    6欢撇撇嘴巴,插言:“你不知道,她是他在麦当劳的领班。”

    他?

    姚子宝暗地里狠瞪兄弟一眼。

    云姐望到默默喝茶对此不做声的赵夫人,笑:“看来这些年轻人之间真有缘分。”

    蔓蔓的眉小蹙,似乎是能听出点什么。

    姚子宝则是受不了这调侃,坐不住了,匆匆站起来说:“我们该回去了。”

    “中午都在这里吃吧。我在对面酒楼里订了位子。”云姐急忙挽留。

    蔓蔓想到小东子,同样站起来,道:“云姐,不好意思,我老公的侄子病了,我答应中午去看他的。”

    “是吗?”云姐显然对这个情况始料未及,提出了质疑。

    “他昨晚在赵大哥那里看的病。”蔓蔓为了佐证自己的话,把赵文生搬了出来。

    既然都是在赵文生那里看过病了,定是不假的。云姐无奈,很是惋惜:“行吧,只好下次了。”

    蔓蔓他们三个就此告辞,走到门口,能见到彭芳把位子挪到赵夫人身边,与赵夫人说话,神情极是轻松愉悦,与赵夫人的感情可见一斑。云姐都说:这彭芳怎么怎么好,遭长辈疼,是少有的女才子,已保送往清华的计算机专业。

    姚子宝一惊:虽然以他知道她的能力,保送往清华没有问题。

    6欢在兄弟背上一拍,学着云姐那语气:真是有缘分啊。

    姚子宝二话不说,拔起腿,溜得飞快。

    蔓蔓一副沉甸甸的心事离开白家。因为今天在白家收到的消息,真是不少。

    ……

    蒋梅在医院里收拾完东西,给小儿子整理了下衣服,说:“回家吧,东子。”

    小眉头揪了揪,迟疑地问妈妈:“他不是让我们等他吗?”

    未想儿子会主动提起他,蒋梅是一愣,继而哑着嗓子说:“赵叔叔他忙,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我们等不了他。”

    妈妈都这么说了,小家伙无话。

    带着儿子离开医院,蒋梅连回个头都不敢。

    中学时候,她在他面前什么都敢做,是不怕死的勇士,现在,她却只能在他面前当了逃兵。没办法,时过境迁。现在的她,与中学时候的她,差距太大了,已不是她和他能承受的范围。

    被妈妈拽着小手的小家伙皱着小眉头,眼见,妈妈昨晚上的笑颜,到了现在,忽然变成了一片木然,哪里有幸福的味道。

    在操作台洗掉手上沾染的血污,赵文生一看表,一个抢救过去了一个多钟头。他急匆匆脱掉手术外衣,换上了件白大褂往回赶往检查室。回到那里,已不见了人影。孩子,她,都不在。

    眉宇,显得凝重,以他知道她的脾气,若真是等,绝不会在乎这么一两个钟头,多久都会等下去。

    果然护士走过来和他说,在他走后不久,她就带着儿子走了。

    她真只是带着儿子走就算了,可是,连他给她儿子开的药方都没有拿。拉开椅子,坐下,重拾起那支次品钢笔,放在指尖上转着,似是又回到了当年:不管怎么说,无论过去现在,她一句对他说喜欢的话都没有。只是因为矜持吗?还是,她心里早已对他有了顾虑,胜过了喜欢。甚至或许对他不是喜欢,只是一种对偶像的迷恋?

    眉间的凝重若铅一般的重,压在他心头。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后,在名片夹中找了几遍,手指划到了蔓蔓的电话号码。

    蔓蔓当时已离开白家,对于赵文生打来的电话很是吃惊,因为赵文生没有跟她要过电话号码。

    “你大哥给我的。”赵文生好像知道她所想,第一句先做了解说。

    她哥真能管,居然管到把她的电话号码给人?

    虽然赵文生不是什么陌生的人,但也不至于吧。

    蔓蔓在心里面腹诽她那个高深莫测的哥。

    “有事吗,赵大哥?”一事归一事,她哥的事她找她哥算账,和赵文生没关系。

    “东子离开我这里时,他妈忘了帮他拿药。这样,我让个学生到药房拿完药送到你哥那,让你哥带给你,你再带去给东子吧。”赵文生绕了一圈,即是他不想自己上蒋梅家,要她去送药。

    蔓蔓心想可不能坏了机会,忙说:“赵大哥你不知道我二姐家的住址,我可以短信给你。”

    “不了。”赵文生在这时候倒挺坚决的,“我这里忙,一时半会也走不开,就这样。”

    听到对面挂线的蔓蔓,脑子已经被转晕了:昨晚上,蒋梅不是和他挺好的吗?怎么突然改了风向似的?

    赵文生并没有像在电话里说的,让个学生去拿,而是自己亲自去捡了药,再亲自送到了6君那里。

    君爷的办公室里,君爷和姚爷正在商议聘请律师的事。

    “我爷爷那是一时气话。而许玉娥,既然都敢做出这种装病撞骗的事,下一步很难不被人利用,会做出些更离谱的事来,比如上回找记者。”君爷提到温家人,冷冷的眸中如刀剑一闪,“如果她真是做出些什么,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姚爷在他预备的资料里面翻看着,在见到里面有自己那份论文时,狭长的睐紧眯,半天没有说话。

    门砰砰两声后,赵文生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两爷仰起头,都挺惊异地望着他。

    “这个是东子的药,我和蔓蔓在电话里说了,让你带回去给她让她送过去。”赵文生说着,将一装了药的塑料袋搁在了办公桌上。

    姚爷看他放了药就走,唤道:“文生——”

    赵文生回过头,白皙斯文的脸,平平静静看不出什么。

    姚爷更讶了,指着那药:“东子走的时候,没有取药吗?”

    “他妈忘了。”唇间,像是极为平常的抛出这一句答案,只有咬字过于用力吐出的字眼,似乎能透出一点信息。

    趁着两爷一霎没有回过神来,赵文生拉上了门。

    姚子业怎么想都不对,回身与君爷说:“你说他这是怎么了?我看他昨晚,还挺积极的。药他可以自己送上门的。”

    “你说的轻巧。文生本人要考虑的很多。”君爷似什么都琢磨透了似的,一只指头撑在额眉,说。

    “这有什么考虑的?她现在离异了,他想追,完全可以追。”姚子业不以为赵文生是那种畏畏缩缩的人。

    “咱们先不提他们两家家长的事,光是小孩子这一项,文生就得考虑,孩子能不能接受他,若孩子的爸杀回来,他的胜算有多少。别看他们现在夫妻两人离异了,但始终有个孩子。谁当继父都比不上亲父。这些还是小事,最主要的事是,文生并不能界定她究竟是不是喜欢他。”

    “哎?”姚爷眉尖上挑,昨晚上蒋梅那副表现还不算喜欢?

    “你觉得是喜欢吗?我觉得对方是迷恋文生比较多。”君爷说话挺是残酷的,“像白露,要不是我故意和她闹,她到现在,都分不清是迷恋我还是喜欢我。”

    迷恋不好吗?

    被许多人迷恋的姚爷,对此倒是深有体会。迷恋,等于不是喜欢本人,不过是把自己美好的幻想加于对方身上。喜欢,是绝对的包容,对方优点缺点一揽全收。

    “那怎么办?”心地善良的姚爷,为赵文生挺是焦急的。

    赵文生,明摆是等了她很多年了。

    “这个不需要我们操心,文生他自己有自己的算盘。”

    那是,赵文生是什么人?一个自小,连母亲都不需为其操心的男人。

    君爷该操心的是自己的妹妹,他妹妹太喜欢东子了,难保和东子一块,又做出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望着桌上搁的那药袋,病人是中午就得吃上药了的,君爷对姚爷说:“我中午回不去。你这样,帮我带给囡囡吧。”

    姚子业点了下头,正好他中午要回去问下关于赵夫人在白家的动静。

    蔓蔓在家里等着赵文生的学生送药过来,未料是姚爷亲自送过来,道:“姚大哥,麻烦你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姚爷搓着手进屋,见她一个人在家,不免颇有些担心,“如果没什么事,尽可能都到你娘家里或是我家里坐坐,由你妈或是我妈陪着你,比较好。”

    “姚大哥,我又不是残废。”蔓蔓对姚爷这话,有些失笑地摇摇头。

    “嗯。”狭长的睐望着她,微微地勾起丝笑,“近来吃胖了些,更需要注意运动。”

    蔓蔓从这话能联想到的是:是不是近来自己向猪迈进了不少?

    她困窘着:“坐吧,姚大哥,我去给你倒杯茶。”

    “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回家。”交代完事情,姚爷是走向门口。

    蔓蔓这时记起了什么,问道:“姚大哥,我上次在医院里头,看见你开什么讲座,蛮有兴趣的,不知道能不能把你的讲演稿给我看一下?”这事儿她本想拜托姚子宝,哪知道姚子宝近来被她妹妹迷得神魂颠倒的,哪能顾得上她。算了,自己出马没有什么,至多脸皮厚一些。

    岂知姚爷听到她这话,俊容一沉,客气的语气里兼了几分厉色:“那些东西,不是给你们这些人看的,给你看你也看不懂。”

    蔓蔓微张口,看着姚爷像是气呼呼地走了:是不是自己没有把爷的马屁拍好?反倒出了问题。

    爷都气成这样,她当然不敢再提这事儿。

    接下来,拎了药袋,是到蒋梅家去探望小家伙。

    小家伙给她开的门,像个小老头说:“舅妈,你总算可来了。”

    “怎么了?”摸摸小家伙的脑袋,蔓蔓往屋子里望,好像不见其他人,“你妈呢?”

    “我妈刚出去买酱油了,让我一个人在家。”

    蒋梅去打酱油,蔓蔓带小家伙回小家伙的房间。说起来,她这是第一次进蒋梅的家,左看右看,现,除了蒋梅自己厨艺不好以外,其它家务活干起来都是井井有条,家里干干净净,尤其儿子的房间,布置得十分用心,应有尽有。只能说,程思全是鸡蛋里挑骨头。

    “还烧不?”蔓蔓摸下小家伙的额头,见是没有了,吁。

    小家伙看她进门后手里一直拎的药袋,小眉头一扬:“他让你送来的?”

    “什么他,叫赵叔叔。”蔓蔓捏捏不情不愿的小脸蛋,“你不是说不讨厌赵叔叔吗?”

    “我讨厌他了。”小脸蛋鼓起个包,“你看,他都没有追来。如果他喜欢我妈妈,不是该紧张地追过来吗?”

    对这事儿,蔓蔓正好奇呢:“他没有送你和你妈妈回家吗?你和你妈妈回家前,他没有和你们说什么吗?”

    小脑袋瓜耷拉下来,知道这事儿有妈妈的一半以上的错儿:“他有让我妈妈等,但我妈妈没有等。”

    原来羊毛出在蒋梅身上。

    蔓蔓叹气。

    一大一小正干瞪眼,现蒋梅去买个酱油,都买了近二十分钟了。不久,是门房的卫兵,将蒋梅扶了上楼。

    “二姐?”蔓蔓赶紧让开位子,让人把蒋梅扶进门。

    蒋梅面对弟媳那叫做一个尴尬,道:“不小心在市门口摔了一跤,脚踝崴了。”

    小家伙对此摇摇头:想都知道妈妈是怎么回事会崴脚?八成又是想那男人想出神了。

    说不等,其实心里一直在等。

    蔓蔓灵光一闪,开始打赵文生的电话,可惜赵文生不知怎么回事没有接,而蒋梅,在现后急着阻止她打电话。

    “蔓蔓,不要麻烦他了。”

    “二姐——”

    “只是崴脚,又不是什么大事,用药酒揉一揉就好了。”

    两人正说着,小家伙已经从抽屉里拿出药酒,过来帮妈妈揉脚,小手很是用力很是尽心,看得两个大人反而汗颜。

    “东子,你病没有好呢。”蔓蔓不让小家伙干活,拿过药酒,赶小家伙去旁边坐着。

    小家伙却朝她瞪起了小眼珠子:“我是男子汉了,爸爸不在,只有我保护妈妈了。”

    因为儿子老爸的事,儿子现在长得飞快,身体虽小,言行举止,却全像个小大人了。蒋梅看着其实挺心酸的。可以的话,她只想让儿子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只需要会玩。

    “东子。”蒋梅将儿子抱进怀里,很是愧疚,可不知道该怎么做。

    或许,是该脚踏实地,给儿子重新找个爸爸了?

    ……

    蔓蔓晚上在老公回家后,和老公说起了一连串的事件。

    天气热,现在学校里搞训练,蒋衍回来一身臭汗,不敢沾老婆身边,先是想进冲凉房。但老婆跟在他后面,像只小狗,摇着尾巴有太多话要说的模样。

    媳妇依赖自己,蒋大少可高兴了,回头,也不管臭不臭了,去搂老婆。

    “去洗澡!”蔓蔓捏着鼻子,叫。

    蒋衍只好两脚跳进冲凉房,没有把门锁紧,而是半开着,方便与老婆说话:“媳妇大人有什么话要说,小人尽管听着。”

    明知浴室里有遮盖的帘布,蔓蔓还是怕看到老公那个一级棒的身材流鼻血,背过身,说:“你知道莫少校有女朋友了吗?”

    “你说谁有女朋友?”

    “莫文洋少校。”

    刚脱下衣服全身抹上肥皂的蒋衍,立马将身子从门里探出一半:“莫文洋?!”

    蔓蔓飞快地先去把屋门反锁了,不然不小心进来的客人会误以为她老公是暴露狂,回来,是半闭着眼睛将老公的头推回门里,说:“你好好冲你的凉,不然我不和你说了。”

    可蒋衍已经被这个消息给震晕了,十分兴奋:“这小子居然有女朋友了都不说一声。是不是太不厚道了。想当初咱们两个交往结婚的时候,有瞒过他吗?”

    “人家可能有什么自己的打算,所以不和我们说吧。”蔓蔓想。

    虽然压根找不出莫文洋不告诉他们的原因,莫文洋与自己老公,那算是很铁的兄弟战友关系了。

    “别急!”蒋衍叫媳妇别急的时候,自己其实火燎火急的,“我等会儿,就打电话到他家里问问。”

    边冲澡,边是拿起电话找莫文洋兴师问罪了。奇怪的是,当他打电话到莫文洋家里,问到莫文洋父母有关这回事时,莫文洋父母却都支支吾吾的声称自己不知情。

    俨然,莫家,真是在有意隐瞒他们夫妻俩这个事。

    蒋衍琢磨着蹊跷,澡冲完,便与媳妇合计了。

    “我觉得,有可能因为你以前那群妹妹的关系。”

    蔓蔓一听,挺直了背:“和我哪个妹妹关系?”

    蒋衍知道的情况是,温浩雪一直拿着莫文洋那件军衣不放,莫文洋为此还被迫向上级做了书面检讨。你说温浩雪干嘛抓着莫文洋的军衣不放呢?要是说心里对此没有一点遐念是不可能的。

    事情,还真是被蒋衍猜中了。

    温浩雪虽说是和一群姐妹们一块闹,追风逐影,但是,她俗归俗,却很有自知之明。比如,她知道以自己这身材,去追姚爷那种,完全不切实际。她把自己寻找对象的定位,一直定在一个和自己差不多水平或是高出一点点的人家。在她看来,第一次来她家相亲的莫文洋,就很好,完全符合她和她父母的标准。

    不然,她干嘛非要到北京来谋研究生,她母亲陪着她来,打好奉西敏的这层关系,无不都是冲着这门亲事来的。只是这事儿,她和她妈也都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要慢慢去疏通。因而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去倒追莫文洋让莫文洋跑掉,而是通过她妈与姨妈张晴的关系,希望张晴在这件事上出点力。

    张晴对她们母女俩,固然在蔓蔓的事上有意见,但是,因是亲戚,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倒是没有忘记上门去与莫家沟通过。

    莫文洋的父母,对于在单位工作的温世荣,感觉为人不错,做亲家没的说。对于温家这边有意的攀亲,并不拒绝。但是不管怎么说,先得孩子自己喜欢。因此也不敢答应温世荣。直到,莫文洋自己把一个女孩子带回了家。这个女孩,英国留学生,家里父母都是京城里单位的,温家根本无法与其相提并论。莫文洋的父母,也是没有想到儿子居然这么大本事能交到这样一个女朋友,傻眼之余,对那边穷追猛打的温世荣一家,只好三缄其口。

    因中间有这层亲戚关系在,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只想,等莫文洋与那小姐结了婚,温浩雪一家自己只得死心。

    为此,莫文洋连蒋大少这般铁友都不敢吱声,就怕温家不小心从蔓蔓那里得到秘密。要不是蔓蔓这次去白家无意从赵夫人口里听说,莫文洋是打算瞒他们夫妻俩瞒到底了。

    但蔓蔓和老公纵使不知道,这事,迟早纸盖不住火,东窗事。

    这要说到蔓蔓被球砸,失手掉落的那个三星手机,其实并不是莫文洋的,而是温浩雪借口说拿来当那件军衣的抵押,硬是通过她姨妈塞给莫文洋的。

    莫文洋后来因三星手机摔坏了,上舅舅家向张晴道歉,张晴才说起其实不是自己送的而是温浩雪送的真相。莫文洋可压根不敢再因这事与温浩雪有什么牵扯,急急忙忙跑到手机城,买了个一模一样的三星手机,约了温浩雪出来,正式归还,其中,半句不提她原来送的那部已被蔓蔓摔坏了的事。

    想着鱼目混珠。

    刚开始,拿到手机的温浩雪,气归气,完全没有猜到这回事。

    莫文洋约她出来,也没有和她多说,手机搁桌上后,转身就走。

    而因为他一通电话,本以为有转机的温浩雪,打扮得漂漂亮亮来赴约,结果面对的是这般冷遇,心情可想而知。

    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温浩雪那天了神经,在他离开后,没过半分钟时间,打起了跟踪他的主意。

    出租车跟在他的小车后面绕了半圈内城,人多车多,莫文洋也没有现自己被跟踪,因为温浩雪从没有跟踪过他。

    莫文洋开车开到女朋友居住的小区门口,接女朋友共度烛光晚餐。

    看到一个美丽、年轻、光鲜的女人,从看起来很是富贵的住宅区出来,腼腆地牵住莫文洋的手,温浩雪当场活生生地晕了过去。

    她和家人的一切费尽心机,却被人捷足先登。在温浩雪眼里,这女孩就是小三。有了小三,知情不报的人,第一个属蔓蔓了。

    蔓蔓和老公,两人正为这事感到一丝不安时,张秋燕的电话来轰炸了。

    温家人的电话,蔓蔓是一概不接的,但是这回张秋燕冲到她养父家,夺了温世轩的手机打给她,一张口就骂蔓蔓没良心,这样的事都不事先告诉一声,是将温浩雪往火坑里推。

    蔓蔓是懒得和一头疯狗在风头上互相叫骂。

    但她老公可忍不住,一把夺过手机,朝张秋燕吼:“我媳妇早就和你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们叫什么叫!”

【143】去拍婚纱照

    张秋燕的吼声哪能比得上蒋大少的,耳朵一阵嗡嗡嗡响。舒骺豞匫

    蔓蔓都在老公身边捂耳朵。

    吼了一顿后,神清气爽,蒋衍手指一划,在挂断电话之前,知道张秋燕耳朵恢复听力了,冷冷地哼两声:“我记得我媳妇大哥早已和你们说断绝关系了,若再被我们现你们打电话找我媳妇,公安局见吧。”

    张秋燕半句声都不敢吭气。

    蒋衍对她们本来还不错,虽然不理不睬,但最少不像君爷,对她们那叫做赶尽杀绝。若是现在,闹到蒋衍都联合起来对付她们,前景可想而知。

    张秋燕想:不能像以前那样闹了,要闹,也得找别人替她们母女出气。

    温世轩伸手向她要回自己的手机时,说教:“你们不要整天把事儿都推到蔓蔓头上,蔓蔓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会不顾及妹妹呢。”

    可是,不怨蔓蔓,她们能怨谁?怨自己吗?

    想想都来气。如果蔓蔓愿意在中间出点忙,以蔓蔓如今的身份,说句话,比张晴有用上百倍。莫家看在蔓蔓份上,都得选择她们家浩雪,而不是那个英国回来的妞。

    “大伯,你自己刚才都听见了,蔓蔓如今是大佛,是温家供不起的大佛了,见利思迁,能顾得上我们吗?”张秋燕把手机塞回温世轩手里时,狠抽鼻子。

    温世轩是看不得女人掉眼泪的,再说,张秋燕的女儿失恋,这种事他当大伯的,能了解,于是不再说话。

    张秋燕就是要把温世轩先说得无话可说,再下攻势:“我说大伯,你看,你能不能为浩雪,在蔓蔓面前说几句,看这事有没有迂回的地方?”

    在旁边,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林佳静,听到这儿皱紧了眉头。断了和姚子宝的联系,可不意味影响了她和蔓蔓的亲密。林佳静始终在温家是为蔓蔓在心里盘算着。

    “大舅,我看要做晚饭了。”林佳静站起来。

    借着这个台阶,温世轩接上话:“对,我厨房里做着条鱼呢。”装作没有听见张秋燕的话,径直进了厨房。

    把课本搁回膝盖上的林佳静,若是专注用功。

    张秋燕狠瞪了她几眼,都不见效果,悻悻地走到门口,想起,回头:“大舅,你在这里做饭,媛媛怎么办?”

    “我等会儿用保温瓶送去给她吃。”温世轩在厨房里面答。

    知道自己小女儿与林佳静不和,温世轩现在只能两头跑。

    找到话头的张秋燕,朝林佳静勾上嘴角:“佳静,都是姐妹,你不和媛媛好,能对得起照顾你的大舅吗?”

    “我和蔓蔓姐好,就行了。”林佳静若无其事地说。

    张秋燕是要被她这句话哽死:是,她们巴不上蔓蔓,只有林佳静巴得上。

    回到家,温浩雪在房里等着她回来呢。

    “妈,怎么样?蔓蔓姐怎么说?”温浩雪其实不是想让母亲和蔓蔓算账,是要给蔓蔓施压,因为眼瞧这边张晴是帮不上忙了。

    女儿红彤彤的两只眼眶望着自己。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张秋燕尝试着劝女儿:“浩雪,不然,我们再找,你年纪还不大,容易找。他看不上我们,我们还看不上他呢。”

    可温浩雪猛地一转身,扑回床上,拿被子盖头。

    在她之前无数的想象里面,他已是她的人了。现在叫她放弃,这颗心怎么收回来。她想都没法想。

    那天夜里,她抓着他给她披上的那件军衣,在被窝里嘤嘤凄凄了一夜。

    ……

    蔓蔓晚上坐在床上,给老公掉了扣子的那件衣服缝一颗差不多大的纽扣,抬眼见老公端了盆水过来,是搬张小板凳坐在她面前洗起了白袜子。

    这幅场景,是让她想起了天仙配的唱词了。

    老公的衣服拿到鼻子前闻一闻,哪怕是用洗衣粉洗了在阳台上晒了,一股类似草屑的清新薄荷味没有变。一时有点出神。忽觉,他炙热的视线交集在自己身上。她掉头,看到他停了手上的动作,笑吟吟的墨眸子里像面镜子装着她的小影子。

    “你看什么?”她不觉地嗔怨。

    “我看我漂亮的老婆,不行吗?”

    “你少贫嘴。”这几乎是她每天必备的口头禅了。

    这时,她弟弟6欢来串门了,带了6夫人切的哈密瓜,端了一盘子过来,看到他们两夫妻一个缝衣服一个洗袜子,赞叹:“真有田园情调,那歌怎么唱来着,你耕田来我织布。姐姐你和姐夫是,你缝扣来我洗袜。”

    这不正是自己刚所想的吗?蔓蔓赧红时,一个白眼打断弟弟的戏谑:“你胡扯什么?”

    可她那天才弟弟哪是好惹的,轻而易举地拆穿她的西洋镜,摇摇指头得意地说:“姐,当你无话可说的时候,就会这一句。”

    做老公的蒋衍此刻不厚道了,居然配合小舅子调笑自己老婆,哈哈哈一串笑。

    蔓蔓霍的起来,一人给一个更大的白眼,手上衣服直接扔到仍在哈哈笑的老公俊颜上:“自己缝!”然后,接过弟弟手里的盘子,又朝弟弟一吼:“没事在我这里瞎晃做什么?”

    6欢挺无奈地与姐夫对了会儿眼,两个又是哈哈笑了两声。

    蔓蔓只得躲进了卫生间,找水洗脸,狠狠地搓毛巾:让他们笑去~

    出来时,弟弟6欢与她老公,已是坐到了笔记本电脑前,在研究什么。蔓蔓坐在他们旁边,重拾起刚扔老公头上的那件衣服,放膝盖上继续缝,一边听他们说话。

    实际上,他们两人之间说的那些专业名称,对于她这个计算机白痴来说,什么都听不懂。

    可是,就这样侧面看着,第一次看老公谈论自己的专业领域。

    “高级软件教程,一般是到硕士研究生的阶段进行研究学习。你现在接触,过早。当然,想提前看书不是不可以,但无论将来你走到哪个成绩,先你这个地基都要打好,比如c语言。”与学生说到兴头上,十指在键盘上,蜂蝶飞舞,只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弟弟整个头,都快一头栽到闪烁的屏幕上去,生怕漏掉一丁点的信息。

    她老公,坐在交椅上,如最著名的钢琴键盘手,敲起每个按键,铮铮有声,错落有致,犹如一美妙的交响曲,曲率优美,曲声震撼。

    英长的眉宇,如翩飞的杨柳,一剑上指,峰陡影绝,墨眸隽秀勇毅,英气逼人,透着与生俱来的桀骜与自信。

    每个人最强大的魅力,在于当他专注于自己最有兴趣的事时。

    蔓蔓想:老公真的很喜欢自己专业。

    “姐夫,你真强大!”6欢竖起大拇指,然后顺手窃走他们家的笔记本,拿回自己家研究几天今晚的课程。

    能给自己小舅子一点甜头,蒋衍也高兴。送离小舅子后,回来,看媳妇是把缝好扣子的衬衫,用个衣架撑好,挂回衣柜里面。

    蹑手蹑脚走到她身后,两只手悄悄伸过去,慢慢地环住她腰间,温热的掌心,触到她稍稍隆起的腹部时,嘴里轻轻一个嘘,贴近她烫羞涩的躯体。

    低下来的下巴颌,靠到她顶上,嗅着她的香,叹:“人生最美好不过于此,有的吃,有的睡,有老婆。”

    只有老公这张嘴,怎样都能把她给逗乐。

    抓起他的手,张开牙,佯作在上面咬一口,在他手臂上印上两个浅浅的牙印。

    他大呼小叫:“你真咬啊!”接着,却是十分欣赏地,把她咬下来的两个牙印,放到自己面前观赏半天:不错,不错,有艺术,他的艺术家老婆,咬个牙印都有艺术。

    蔓蔓拿拳头捶打他的背:羞死了。

    转身是把她一拉,在她低呼一声时搂进怀里,两人顺着跌倒在床上。勇士这时就该冲锋上阵,一个吻压上去,在她柔软香嫩的唇间汲取甜蜜,流连忘返。

    “周末,我们去拍结婚照吧。”

    周末,其实离他们不远,仅两天时间。

    到了那日,她择了件洁白色裙子,他挑了件西装打了领带,皮鞋擦得亮堂。两人来到之前打听好的照相馆。化妆师给他们两人脸上都打了点粉底,画点眉毛,不然,灯光一照,拍下来不好看。衣服蔓蔓坚持不换,不想沦为和照相馆里面挂的其他人一样千篇一律,缺少他们夫妇独有的特色。

    夫妻俩,最终坐在两张古香古色的椅子里头,并排坐着,肩挨肩,似有些亲密,对着镜头,露出茄子。

    即刻出来的相片,摄影师让他们自己看,一看,规规矩矩的先生太太,颇像民国时代。

    蒋衍哈哈大笑:老婆弄出来的东西,怎么看都有中国的艺术感。

    蔓蔓小媳妇瘪起嘴巴。

    时间还有,两人便是开始商量,再选择些其它风景来照。

    照相馆的人,提议到附近的公园。这周近,倒确是有一个免费的公园,很多新婚夫妇都到那里踩点照相。

    摄影师扛了个三脚架,脖子挂相机,助手拎了线灯和化妆箱,陪着新婚夫妇一起到公园。

    正值夏日当季,太阳些晒,老人的晨运已经结束了,大多选择在湖边的凉亭中乘凉。公园里的这个湖,为人工湖,不止大,而且曲折,通过一些小桥人家,有点味道。蔓蔓揽着老公的胳膊,光是这样亲密地绕着湖畔走上一圈,都觉忒别浪漫,携子之手,尽在此刻。

    可苦了那个摄影师和助手,跟在他们两个后头,半天了,都没能选出个点来。蔓蔓是觉得,自然风景美是美,然是流动的美,拍下来,固定了,不好看。

    一行人一直走,走到了假山后头的一块草坪,那里是鲜花的聚集地,蔓蔓站在高一点的地方望下去,来这块地儿取景的新婚夫妇,五指指头一数,刚好五对,加上照相器材,是几乎把整个草坪都霸占了。蔓蔓不可能和老公去瞎凑这个热闹。

    但是,她和老公接下来是朝着其中一对拍照的情侣走了过去,她老公叫:“莫文洋!”

    穿着一身白色礼服的莫文洋,头油亮,喜上眉梢,本就不逊色的外貌,被灯光一照,风流俊逸,一副富家公子爷的气派。莫文洋家里内外的亲戚,论富殷的比比皆是。这个蔓蔓听老公说过,而且,因为这个,莫文洋在部队里没少挨过事儿,只能比一般人付出更大的努力来取得他人的认可。

    以这样的家境条件,莫文洋选择了参军,本身已是值得钦佩的事。所以别看莫文洋平日里说话举止似是有点小家子气,骨子里的男子汉热血,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个军人。

    看到他们两个突然出现,突然杀到,莫文洋转过来的身板一僵。蒋衍的拳头紧接而至,结实地打在他臂膀上。莫文洋猛退半步,把他身边的小新娘吓得惊呼。

    “你们是谁?”问这话的女孩子,着一袭淡黄色婚纱,摆裙拖地,漂亮得不可思议,犹如一朵花蕊一般的甜美小脸,身量不足一米六,娇小可人,仅站在草绿中,笑起来两个羞涩深窘的小酒窝,都能让人联想起了一株向日葵。

    就这相貌,温浩雪与其一比,一个天,一个地。

    蔓蔓后来有听说了这小新娘的家境,也不得不叹,温世荣一家,能和人家怎么比?

    “花花,这是我铁哥们和他媳妇,我应该和你提过。蒋衍和蔓蔓。”莫文洋向未婚妻热忱介绍。

    “蔓蔓——大艺术家!”花花看着蔓蔓惊赞,一双漂亮的眼睛闪闪光,不因蔓蔓美不美,仅蔓蔓这个艺术家的称号。

    蔓蔓那个囧:什么时候自己被吹成了大艺术家了。忙是摇头摆手:“我只是个年轻画家,画幅画,挣口饭吃。”

    “你画的兰,指纹画,我们都看了。”花花一手搂着莫文洋,笑得很甜,“我爸妈都夸你。我想,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你介绍到英国的艺术馆,到海外办画展,都没有问题。”

    国内画展都遥遥无期,要跑到英国办画展?蔓蔓感觉这进度前了,不可想象。

    她老公,蒋衍同志,却是摸着下巴颌琢磨起来:“去英国度蜜月不错啊。”

    蔓蔓的小拳头,就是往老公肩上一锤:这是说哪儿呢?

    花花看着他们两个打情骂俏,与未婚夫谈笑说:“他们感情真好,你说他们刚新婚不久,可我感觉他们像老夫老妻似的,一点隔阂都没有。”

    “我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莫文洋牵住她的手,浓情脉脉。

    花花可不像蔓蔓小媳妇会害羞,听到未婚夫的深情告白,一口热吻,立马亲到未婚夫脸上。

    蔓蔓眼睛躲到了老公背后:非礼勿视。

    蒋衍是把莫文洋拉到了一边,问:“你和她要结婚了吗?”

    这结婚照都在拍了,婚期,当然差不多了。

    “你别告诉我,你摆酒那天,连邀请帖都不给我和蔓蔓。”蒋衍搂住他肩膀,英眉下的眸子斜眯带足了三分威慑,“我告诉你,我媳妇因为你这事,都被人找上门骂了一顿。”

    莫文洋不吱声,深知自己在这事上理亏。

    拍拍兄弟的肩膀,蒋衍不说了,让兄弟自己想。

    花花在那边,拉住了蔓蔓,聊了起来,而且非要聊到英国办海外画展的事。蔓蔓一个劲地推拒,实际不想欠这个人情。

    现在所有的事儿都凑在了一块。是个聪明人,都不想踏进这个浑水塘里,何况,她已被张秋燕不明不白地骂了一顿。

    不耽误这对未婚夫妻拍摄婚纱照,蔓蔓和老公在和他们打完了招呼后,相携继续游逛公园。然,公园里的景色再好,因莫文洋的事,夫妻俩感觉眼前的景象,都变了个样。

    甲壳虫开回去的时候,近是上午十一点了。

    门卫守门的,给他们拉开铁闸门时,说:“有个人,一直在外头等你们。”

    这话刚说完,蔓蔓从车前镜,看到了温浩雪。

    这时的温浩雪,已不复当年的那股傲气,一夜之间的失意憔悴,让她完全变成了个人。邋遢的波浪长毫无梳理,随意搭落在肩头,看起来像是个疯子,身上穿的衣服,甚至不是外出的衣服,是套睡裙,裸着肩膀和胳膊,大腿都能看见一半,脚上当然没有穿上她引以为傲的高跟鞋,两只脚套两只不一样的拖鞋。

    眼圈,没有平日里那般的画眼线眼影,却是顶着浓重的两圈黑,一夜没睡的迹象。鼻子通红,像哭,又不像哭过。总归之,一副神态,是比哭还难看。

    蔓蔓大吃一惊:在于温浩雪这幅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

    蒋衍严峻的双眸眯着,就怕温家的疯子扑上来对他媳妇使坏。

    事实却是没有,温浩雪站在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始终没有走上来,两手抓的那件军衣,在风里面飘荡,如红旗很是惹眼。

    “她在这里站多久了?”蔓蔓问站岗的兵哥。

    “两个小时应该有了。”

    蔓蔓在心里叹息:看这个情况,温浩雪要在这里站上几天几夜变成化石,都没有问题。问题是为什么温浩雪来找她,而不是去找莫文洋或是她姨妈张晴?

    当务之急,通知张秋燕赶紧先把人带走吧。

    温浩雪这样在太阳底下站下去,八成得出事。

    刚是这么想,应景似的,温浩雪突然间,往后一仰,倒的正是时候。

    蒋衍看媳妇推开车门走出去时,骂:靠!

    紧接跟在媳妇后面下车。

    夫妻两人,和站岗的兵哥,走到温浩雪倒地的地方查看情况。

    温浩雪脸色一片青白,嘴唇黄,双目紧闭,呼吸急促,倒不像是装的。

    兵哥问:“打12o吗?”

    打了12o,不止温浩雪出名,他们夫妻俩也得出名了。

    蔓蔓甚是无奈地向老公眨眨眼。

    蒋衍死活是不愿意抱温家人的,只好拜托了站岗的同志,帮着把温浩雪背到了他们家。

    让温浩雪躺在客厅的沙上,蔓蔓让老公去端盆热水和拿毛巾,她自己是先拿了条纸巾,帮温浩雪先擦擦额头的汗,喊:“浩雪,起来先喝口水。”

    温浩雪一动不动,手里紧抓那件绿色军衣,指尖一道道抽搐,看来蛮是可怕的。蔓蔓怕她是中暑后抽风,急得喊老公过来看。

    蒋衍端着盆水飞快地冲到媳妇身边,他不是医生,一下也判断不了温浩雪这是怎么了,装的?不是装的?羊癫疯?

    打12o吧?但12o到了这里,会不会太迟了。救人事不宜迟。蔓蔓可不愿意温浩雪死在她家,那真的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让老公先在一边盯着,蔓蔓走去对面,找她哥。

    幸好,君爷今日周末没有出门,是在书房里和姚爷、赵文生在梳理资料,准备送回美国。

    “姐,你和姐夫去拍婚纱照回来了?照片什么时候能拿?”看到她风风火火进门,6欢先拦着她问照片的事。

    人命关天。蔓蔓没时间和弟弟抬杠,抓住弟弟问:“你哥呢?”

    “在书房。”6欢一手指向书房。在看到姐姐径直往那里奔去时,记起,提醒:“姐,哥说什么人都不能去敲门。”

    如果说6家里有谁敢违抗君爷的命令,还真是只有她一个。

    所以,在听见房门上一串着急的敲打音时,冷眉带尽了无可奈何,对姚爷吩咐:“去开门吧。”

    姚爷想也知道只可能是谁,摇头微微笑着,走过去拉开门上的小门闩。

    蔓蔓一头栽进来,差点栽到姚爷的身上,但是,在看见有三个医生在场,她心里安了一半:至少,温浩雪不用死在她家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欢儿不是告诉你不能敲门吗?”君爷说,口气微夹训斥,他最讨厌有人不听命令。对这妹妹,他已经是最纵容了。

    蔓蔓则是在脑子里开始盘算:怎么游说?怎么骗人过去?

    “我找的不是你,是找赵大哥。”想想,赵文生最不明情况,最好骗。

    惊讶地扶了下眼镜的赵文生,回过头看她:“你找我?”

    可惜,这骗不了她哥。

    “你别听她胡说,她明明不知道你在这。”

    君爷的冷声插进来,蔓蔓切齿时,是想她这哥莫非是顺风耳,或许家里都布了监听器,隔着块门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说吧,什么事?没什么事就出去,不见我们这里正忙着吗?”这话对妹妹一样是毫不容情的。

    蔓蔓哪敢就此被爷吓唬了出去,温浩雪在她家随时死翘翘,一霎之间不知从哪里来了的勇气,说:“哥,我找赵大哥是因为我一个朋友,在我家晕倒了,需要医生。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过去的,这不只能找赵大哥了。”

    赵文生听得冷汗一颗一颗的,眼见两爷的脸色听完她的话都不大对头。

    “囡囡。”姚爷用手指指向顺道被蔓蔓自动省略当成了透明人的自己。

    蔓蔓是傻的吗?姚爷向来和她哥对待温家人是一个脾气。咳咳嗓子:“我怕姚大哥不大方便。”

    “我没有不方便。”狭长的美睐一眯,笑意似真似假,让人捉摸不透,“不是你朋友吗?就是我和你哥的朋友。有什么不方便的?”

    蔓蔓背后一凛,眼见她哥都主动站了起来,走过来,一把拽起她胳膊:“走吧,去看你朋友,别被你朋友说你哥不近人情。”

    蔓蔓开始有些后悔了,到时候别温浩雪本来没死,被她哥给折腾死了。

    看到姐姐本来进去找人,结果被自己哥押着回对面屋,6欢也好奇,跟在一行人后头瞧热闹。

    走到对面,进去不到半步,看到客厅沙上躺的那只温家人,君爷的冷眸眯起来,冷冷地打量在自己手中握着的妹妹身上,一甩手:“你朋友?”

    “哥,你给看看,我总不能让她死在这吧?”蔓蔓跺脚。

    君爷切着的牙齿先放到妹婿身上。

    “她在门口晕倒了,本想喂点水就好,就没有打12o。”蒋衍同志一样挺后悔的。

    这温家人,真是粘到谁,就沾上谁了。

    君爷听完这话,直接甩出:“不想她在你家里死,直接把她甩出门口。”

    果然是她哥的风格。

    “哥!你能不能讲讲理,我怎么可能把她甩出门口?”

    本已要往门外走的步子一顿,回眸冷丁:“你搬不动是不是?我让欢儿帮你扔。”

    6欢听这么一说,抱起脑袋:“别!哥你饶了我,她那种人,我不敢碰!会传染的!”

    君爷放眼过去,一圈人,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拿手指沾一下沙上那只温家人。

    姚爷不忘提醒刚到此地不久不明情况的赵文生:“温家人,本姓温,但是,比瘟疫更可怕,沾到谁,赖到谁,如果你不信,可以先看看莫文洋少校的经典案例。”

    莫文洋的那件军衣,在温浩雪手里抓着,都快抓出几个窟窿来,怪是吓人。赵文生都缩起了脖子。

    蔓蔓彻底无语了,只好向赵文生求助:“赵大哥,这样,你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我先给她处理下。”

    不过看温浩雪这情况,真有点像中暑抽风,真是出了问题,在这里谁都逃不了责任。赵文生叹口气:“蔓蔓,给她压一下人中穴,再拿点清凉油,给她闻一闻。如果她牙齿咬的厉害,先拿毛巾塞她嘴巴,赶紧打12o。”

    蔓蔓走过去,看到老公也是连碰都不愿意碰的,无奈至极,亲自动手,在温浩雪鼻子底下那个地方,拿大拇指使劲地按了会儿。没反应。接过老公递来的清凉油,倒出几滴,抹在温浩雪的鼻孔下。

    温浩雪哼哼哼,也不知是不是起了不良反应,要抽搐。蔓蔓吓一跳,马上按照赵文生的说法拿毛巾塞她嘴巴。这一塞,倒是把温浩雪吓了一大跳,温浩雪从沙上嘭的坐起来。

    围观的众人,对她这种状况,只能用一个词形容:精神病。

    “直接打精神病院电话吧。”赵文生说,只看这一幕,他已十分肯姚爷等人的意见。

    温家人装疯卖傻,堪称一绝了。

    君爷瞪妹妹:“我早叫你扔你不扔!”

    “我想扔也搬不动,你们不是一个个不愿意动手吗?”蔓蔓更觉委屈。

    坐起来的温浩雪,有一瞬间是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因为说实话,她刚在门口晕倒真不是装,她来找蔓蔓真的是心里悲痛欲绝,不然不会疯疯傻傻似的,一早瞒着母亲自己出了门,奔蔓蔓这里来了。但是,在有人把她背到了蔓蔓家,在感觉到蔓蔓帮她擦汗的时候,她开始想装了。她也想像林佳静,被蔓蔓疼。

    蔓蔓疼妹子是真的疼,她想起那年头,温媛还小,在家里病的时候,都是蔓蔓拿着毛巾脸盆,帮父母守在妹妹床边。她小时候,甚至羡慕温媛有这样的姐姐。但这种感情,是在什么时候变的?

    温浩雪愈想愈是从悲痛中来:“蔓蔓姐!”

    在对方要想往她媳妇上扑时,蒋衍眼疾手快,把媳妇先拉到自己身后。小心为妙,她媳妇身上带球呢。

    没能扑到蔓蔓,但不能阻止温浩雪决堤而下的大哭:“我来找你。是因为我觉得只有你能拯救我,蔓蔓姐。”

    蔓蔓听到这话,一身汗:她又不是神,能拯救谁?

    “浩雪,你听我说,我先打电话让你妈来接你。”蔓蔓催促老公打电话。

    蒋衍其实已经在温浩雪晕倒的时候,就通知媳妇的养父温世轩了,让温世轩通知张秋燕来接人。但过了这么久,还不见有张秋燕的一通询问电话过来。

    温家人一个个都是极品,但是,说回来,莫家在这件事上处理有些欠缺,既然都不喜欢人家,不会坦白告诉人家让人家早点死了这条心吗,隐隐瞒瞒,把他媳妇都给拖进去了。

    现在搞到温浩雪在他和媳妇家里要死要活的。

    “蔓蔓姐,你是不知道,家里姐妹,只有你一个最自卑,就是佳静,都很傲气。我想来想去,只能找你看怎么能变成自卑一些,不需去想他。或许这样哪一天,也能找上个像姐夫这样的。”温浩雪抽抽搭搭地说,虽是语无伦次,但话里的意思,所有人都是听明白了。

    蔓蔓对温家人这些绕着弯子说她的话,已经听得耳朵生茧了,不足为奇。但她老公,她弟弟,她哥,全都义愤填膺了。

    “出去!”蒋衍怒到头顶喷火,他媳妇救了人,还得被这人骂,这人哪止是神经,是根本不是人。

    温浩雪看蒋大少怒气冲冲来抓自己的手,吓得尖叫,跳下沙,在屋里客厅跑了起来。

    众人没眼看,眼见温浩雪穿着条吊带睡裙,赤着脚在屋里跑,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出命案了。

    蒋衍想来想去,想到了从初夏那里学来的绝招,拿扫帚和盐,驱赶瘟神。

    可是温浩雪一跳,跳到他们的客房里,反锁上了门。

    君爷冷眉斜飞,朝妹妹洋洋得意的:“你瞧瞧,这就是让你扔你不扔的后果。”

    瞪她哥一眼,蔓蔓着急地去拦准备拿锤子砸门的老公:“阿衍,我来和她说,你砸坏门要修,为这种人亏本不划算。”说罢,先冲到门口,对里面的温浩雪说:“浩雪,你出来,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那蔓蔓姐你说我怎么办!”温浩雪坐在地板上哭,“你知道不知道,我都在网上和其他朋友说了,说我有未婚夫,我今年就可以嫁出去了。”

    “这个容易解决。”蔓蔓舔下嘴唇,极其淡定,“离年底还有时间,到哪里找一个,还不容易。”

    “可是,我喜欢他。”温浩雪此刻抽搭的话音,不是装的,“我昨晚想了一夜,还是喜欢他。”

    蔓蔓和其他人,其实觉得这事挺奇怪的,莫文洋向来和温浩雪没有什么交流,怎么就能让温浩雪对莫文洋如此迷恋。

    “他,是第一个对我好的男人,他脱了他自己的衣服给我披上。”

    蔓蔓心头一酸,她不是同情温浩雪,只是温浩雪这话,她能体会。遇到她老公之前,从没有男人对她好过。每个男人,在看到她家里的条件时,在看到她不出色的相貌和事业时,都只会摇头,对她好?别想。她是霉的温家蔓蔓。

    “浩雪,蔓蔓姐只能和你说,你总能遇上一个始终对你好的。”

    “要是遇不上呢?”

    “遇不上,你真想结婚,糊里糊涂过日子,可以找一个凑合。因为天下夫妻,百分之**十,都是过日子,而不是谈恋爱。”

    蔓蔓的话很实际,实际到近乎残酷。

    “你大概不知道,浩雪,我老公的二姐都离婚了。她比你还要惨,可她都没有怨过一声。你自己想想,你是不是比许多女人,其实都要幸福得多,最少,你不是没有的选择。”

    蔓蔓的话,果然像冷水一盆紧接一盆,浇到温浩雪身上。温浩雪实际,对婚姻抱了极大的幻想,心理上,和一个小孩子没有两样。所以,她没法想象蔓蔓这些话,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蔓蔓能处事不惊了。

    “蔓蔓姐,我学不来你。”

    蔓蔓深深吸口气,长长吐口气:“没人要你学谁。浩雪,蔓蔓姐只是告诉你,你自己的路自己要走,没人帮得到你。你既然喜欢他,你可以直接去和他说清楚,不管他是拒绝或是接受,总比你现在这样把自己困住好,是不是?反正你已经都知道他会拒绝你了。你的厚脸皮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加一次又有什么所谓。”

    她的厚脸皮,早已臭名远扬了。温浩雪拉开了门,站在蔓蔓面前,波浪长一甩:“我是厚脸皮,不差这一次。”

    温家人是打不死的小强,再一次得到论证。

    总算把温浩雪这头瘟神送走了,她老公已经马不停蹄在家里做消毒防疫工作。蔓蔓走到门口,看见赵文生站在楼道,像是对她有话说,看着她的眼镜上有些迟疑的光。

    蔓蔓灵机一动:“赵大哥,我二姐她脚崴了,这几天正休息在家呢。”

    ------题外话------

    守着承诺,乔馨在二十岁生日这天终于等来了他盛大订婚宴,却原来,他身旁的位置从来不是为自己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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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求婚

    罗大伟知道蒋梅崴脚,纯属巧合。舒骺豞匫

    那天他开车路过蒋梅的大院门口,看到她脚一瘸一瘸地走过人行道,手里拎了袋葡萄。现在回想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要绕一点远路,经过他们母子门口。仔细考究,可能是想知道小家伙的病好了没有。

    因为母亲崴脚了,东子现在由爷爷带。蒋父定住在蒋梅家里方便照顾小外孙和女儿。

    吉普车停在蒋梅的身边时,蒋梅毫无所觉,直到罗大伟跳下车,伸出手去帮她拎手里沉重的袋子。

    “罗中校?”蒋梅被吓一跳,瘸着的脚跳到一边上。

    看见她闪闪躲躲的样子,好像躲着什么毒蛇猛兽,罗大伟的脸降下三条黑线,戏侃:“我说,我们是认识的吧,我还救了你儿子,你不会装作不认得我吧?”

    他是救了东子,这是事实,蒋梅奇怪的是,这人专门下车帮她拎袋子,是想怎样?蒋梅扶下眼镜,镜片上闪过困惑与迷茫:“罗中校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路过,想来看看东子。人是我救的,没见孩子没事不安心。”罗大伟说。

    人家看起来这般好心,蒋梅不能拒人上门,于是由着他扶自己上楼。一边走,一边他问:“怎么崴的脚?没有去看医生吗?”

    “看了,找了个老中医,推拿了一番,已经好很多,过两天可以上班了。”对自己的脚伤,蒋梅是轻描淡写。

    罗大伟看她袋子里除了买水果,其它都是孩子的物品,想来这水果也是买给儿子的。再看,她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普通至极的,恐是平日里上班穿的都是工作服。

    “一个人照顾孩子累吗?”

    他憨厚阳刚的声音,对一个向来大声说话惯了的铁血汉子来说,能以这样低而温柔的音量来问这个话,有点为难。

    蒋梅讶异时,仰头看他,这次现他很高,比程思全要高上半个头,像是座大炮,黑压压的,给人一种可怕的魄力,固然有棱有角的脸不失俊朗。

    眼下,他一双峰眉下犹如黑海的眸子,浏览着她的脸。

    感觉,像是被山峰压着,蒋梅不觉地低下了头:“照顾孩子,都是累的。但是,一边累一边高兴,这就是做父母的。”

    “所以说你原先跟的那个男人是个混蛋。”罗大伟冷冷地说,“不过,因这事,他职业生涯也完了。”

    如果不是东窗事,先和她离了婚,程思全不见得能完蛋,可能还能继续逍遥法外。而即使离开了部队的程思全,在其它地方展,想再找个漂亮老婆,不见得有多难。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

    对蒋梅来说,再不再结婚,已是无所谓的事了,最重要的是她的宝贝儿子。东子需要不需要爸爸。近来她翻了好多单亲孩子的书,说是单亲家庭对孩子不好,会养成孩子孤僻的阴暗性格。但是,要再找到一个合适的,能把东子当成亲生儿子的男人,容易吗。而且,能不能和他们母子和谐相处,都是一个大问题。

    来到家,蒋梅自己插进钥匙开门。

    蒋父在房间里辅导孩子做作业,听到有人进来。东子仰起脑袋瓜:“肯定是妈妈回来了。”

    “乖乖做作业。”蒋父拍拍小外孙脑袋,走出去,看能不能帮女儿忙,来到客厅,却是现女儿是和一个男人一块进来的。

    “蒋部长,你好。”罗大伟向蒋父主动脱帽致敬,态度极是谦虚。

    蒋父认出了他是外孙的救命恩人,搓搓掌心,热情地招呼:“坐,坐。我现在退休了,不是部长了。”

    “伯父。”罗大伟其实更愿意亲切些称呼蒋父,是和蒋父一块坐下来,说,“您什么时候退下来的,我都没有听说。”

    “我小儿子阿衍给办的手续。那晚上和你见过面的,就是我儿子阿衍。”

    提到蒋衍,罗大伟一拍大腿,很是兴致:“你说蒋中校是吧?他人缘很好,我早在部队里有听说。听说他现在要转去地方院校搞科研了。”

    蒋梅拎着水果进了厨房,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和她爸,在客厅里聊开了,而且聊得那么尽兴那么开心。

    蒋父听说罗大伟是一线指挥军官,更是来了兴趣,谈起当年自己下连队的时候带兵,一腔热血:“可惜,我两个儿子,现在都和我一样搞后勤了。不过,我不能说他们,因为他们有他们自己的选择。”

    蒋梅把切好的水果端出来,看他们两人忽然都沉浸在了静默里面,问:“东子呢?”

    罗大伟想起,道:“我正想瞧瞧孩子。”

    “东子——”蒋父喊,“出来见罗叔叔。”

    小东子早已等着姥爷这一句叫唤,从椅子上溜下来,直奔客厅。

    罗大伟伸出两只手,把小家伙抱了个满怀,粗糙的大掌揉着小家伙的脑袋瓜,说:“怎样,病好了吗?”

    “好了,都不烧了。”小脑袋瓜仰起来,望着高大的叔叔,在孩子眼里,这个叔叔,比起其他叔叔,要率直多了,让他感觉很真诚。

    “嗯,他前几天看的病,今天已经全好了。说明找的医生不错。”

    听到罗大伟说的这句话,蒋梅的眼皮顿是跳了跳。

    东子那晚看完病,后来蔓蔓送来药,东子光是服那些药,见效极快,一个药物的疗程快结束了,也是要找个时间再让东子去复查。但是,是不是送孩子回去给他看,她没有主意。

    尤其是上回他让她等他,但她逃了,更不知怎么回去面对他。

    “那个医生叔叔不好。”小家伙撅着小嘴巴说。

    “怎么不好了?”罗大伟浓眉蹙了半截,声音低了半截。

    小眼珠子偷看妈妈的表情,说:“就是不好。我不让他看病了。”

    别说罗大伟听了奇怪,蒋父听着都觉得小外孙有点异于平常,小外孙向来被蒋梅教育的很好,极少任性闹脾气,更别说是口口声声说讨厌一个人,向小外孙招招手:“过来,东子。”

    小家伙走到姥爷面前,眼角看着妈妈偷偷摸摸躲进了厨房。

    “医生叔叔不好,怎么可能治好你的病呢?”蒋父以为小孩子是不愿意打针吃药,教育起。

    小家伙来一句:“姥爷,你觉得好,让妈妈带我去他那里看病,反正我药快吃好了。”

    热手山芋直接扔给妈妈。

    看女儿躲到了里面装作什么都听不见,蒋父什么都明白了,倒是为难他这小外孙了,叹口气:“你妈妈不带你去,姥爷带你去。”

    罗大伟摸向下巴的胡茬,站起来,向厨房走过去。

    站在洗手台边的蒋梅,直到他走近,才现,诧异:“罗中校?”

    “把你手机号码给我吧。你和东子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木然地点下头,之后马上意识到不对,连忙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家里有人帮忙。”

    可罗大伟不管她说,伸手去拿她口袋装着的手机:“不要婆婆妈妈的,我这人讨厌婆婆妈妈的。你和东子明明不方便。”

    蒋梅没有来得及盖住口袋,给他抢了去,心里一慌,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对你好一点,你就得寸进尺了。”

    看她耍起那股与他头次见面就使出京姐儿特有的泼辣劲儿,罗大伟眼里一亮,一面与她互相交换号码,一面笑,列出排白牙:“你不骂人,真不像你了。”

    恼火,瞪他一眼,收回手机,警告:“不准打电话给我。”

    为了他去换号码不值得,最多拉进黑名单。

    罗大伟压根没有把她的话放心上,记下号码后,转身,扬大手:“我走了。”说完,真的是提脚告辞。

    蒋父忙和小外孙一块亲自送到门口。小东子朝他摆摆手:“罗叔叔,再见。”

    “再见,东子。”大掌心在小脑瓜上又揉上几番,铁汉子的眼中都是疼惜,“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罗叔叔,你妈妈那里有罗叔叔的电话。”

    小眼珠子如电灯泡一亮,用力地点头:“我会麻烦罗叔叔的。”

    蒋梅听到这话,火从厨房里奔出来,向儿子的小脑袋瓜上一按:“你没有妈妈和姥爷吗?麻烦别人做什么。”

    小脑袋不屈不挠,从妈妈的手里面挣出来,与姥爷相觑了会儿,鼻子一抽,回自己房间。

    “你说孩子做什么呢?以为孩子没有爸爸会很高兴吗?”蒋父舍不得小外孙不高兴,说了女儿两句。

    被父亲说,蒋梅甚觉恼,一记目戳在罗大伟身上,回头,拉门,连客气话都不说了。

    大概就是她这个脾气,惹得她前夫很不高兴。但在他看来,却是很有味道。吟吟笑着走下楼梯,往手机上短信。

    刚要走去儿子房间安抚老人家和儿子,嗡一声,来了条短信,蒋梅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没有疑心展开来,看写的是:

    我是个老粗,不是你前夫那种文化人,只会说直来直去的话。如果你不喜欢他,我希望能正式追求你,以结婚为前提,成为东子的爸爸。

    眼镜后的眼珠瞠成个大圆,嘴里头不知是羞是怒:“有你这样的人吗?”

    她刚离婚,要是有这个心思专门再找爱情,不会如此苦恼了。

    ……

    听说罗大伟上过蒋梅的门,是在孩子每天晚上的通风报信之中。

    蔓蔓听到挺稀奇的,上回她已看得出来,罗大伟对他们母子,不是普通的关心。莫非这里头有不可告人的奸情?

    “姥爷说明天周一带我去医院看那只狐狸。”小脸蛋皱一皱后说。

    “赵叔叔不是狐狸。”蔓蔓再度纠正。

    但是小家伙,叫谁都好,包括罗大伟,都是很乖很规矩,仅除了这个赵文生,死不改口:“他是狐狸!”

    不和小孩子较劲了,蔓蔓道:“这样,舅妈明天也要去医院,我陪你去吧,姥爷不用去了。”然后,想起什么,又改口:“对了,我看你赵叔叔明天有没有空,让他上你那儿看吧。”顺道让赵文生给蒋梅看看脚。

    小家伙对此可不抱希望,说:“那只狐狸不会来的,除非明天下雨。”

    蔓蔓无话和小孩子,赶紧先打电话给赵文生。结果,赵文生又没有接她的电话。

    她老公,蒋衍,在旁边看着她围着孩子几句话团团转,忙得像国务院总理,摇头叹气:“蔓蔓,我们将来两个孩子怎么办?”

    “两个孩子就两个孩子。到时候,像东子说的,拿绳子拴着,不会丢一个的。”蔓蔓已经忘了拿绳子拴孩子本是自己的主意,挺是振振有词的。

    起来,给辛苦的媳妇两个肩膀揉啊揉,问:“你皱着眉干嘛?”

    “你说赵大哥是什么意思?昨天,他站在楼梯那里像有话问我,我也和他说了二姐崴脚的事,但接下来他又没有动静了。”蔓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你不要急。”蒋衍对赵文生不熟悉,不好探口风,倒是怕媳妇这幅生急的模样先把赵文生吓到了。

    他二姐又不是没人要,刚就他窃听的情况,不是还有个罗大伟吗?

    或许赵文生前景比罗大伟好,但是,他蒋衍只要个真心对他二姐好的,当初程思全家境多么不堪他们蒋家不是照样接受了吗。

    “你懂什么?”蔓蔓说教起老公了,“这个自己喜欢,和别人喜欢,是两码事。二姐由始至终喜欢的那个人,你都看得明白是谁。”

    能和自己的初恋情人在一块,是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梦想。

    媳妇这话怎么听起来在他心里有股酸劲,蒋衍不高兴了,低下头,瞅着媳妇的黑框大眼镜:“你初恋情人是谁?”

    “他名字里有个豆字吧。”蔓蔓小媳妇回忆着说。

    老公醋劲大了,扳住她肩头:“他现在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你怎么和他认识的?”严刑逼问。

    “幼儿园时,他在我们班里很受小女孩的欢迎,因为他会玩陀螺。”

    现媳妇眼镜后的月牙儿眼弯弯地笑,蒋衍很悲催地察觉到自己竟然被媳妇耍了,恨恨的:“我也有初恋情人,幼儿园时上大班的女孩子,扎着两条小麻花辫,说多可爱有多可爱。”

    “真可惜,你没有和她告白吗?她叫什么名字?不会是叫做小辫子吧?”

    头一次觉媳妇的伶牙俐齿有多可怕。干脆拿唇用堵的。

    躲着老公的嘴唇攻击,蔓蔓拿起手机跳到一边,摆出正经的表情:“我事儿没有办完呢。”

    门口,叮咚叮咚,来了人。

    夫妻俩对个眼:这会儿都是周末最后一晚上了,谁来呢。

    骤然来访的是莫文洋,连声招呼都没有事先打。

    蒋衍把兄弟一把拽进门里,眯足一副眼睛:“我媳妇昨天又被人骚扰,你准备怎么说?”

    “我这不是来登门道歉的吗?”莫文洋拉长的苦瓜脸,似乎比他们要惨上百倍。

    蔓蔓也在琢磨着:温浩雪,有没有去找他把事情都解决清楚了?

    照今天的情况来看,无论是温浩雪还是张秋燕,都没有再来找她。按理说,应该这事儿已经解决得很顺利才对。

    进门的莫文洋,一屁股坐在沙上,两只手插着头,有种要歇斯底里的潜力。

    蒋衍和媳妇看他这样,都觉惊惶。蒋衍先不埋怨兄弟了,坐到他身边,说:“你都是要结婚的新郎了,愁眉苦脸可不行。昨天看你拍照,你不是挺高兴的吗?你的决心不是挺坚定的吗?不见得你会被温家人打倒。”

    “她是没有打倒我。但是,被我那新娘子打倒了。”莫文洋说。

    蒋衍和老婆,刹那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温浩雪打你未婚妻了?”

    “不,被我未婚妻打了。”回想今天的那一幕,莫文洋感觉在做梦。他那娇小可爱的未婚妻,抓住温浩雪的长使劲儿揪,使劲儿揍。

    温浩雪其实今天去找莫文洋的时候,已经挺光明磊落了。她也不想把自己沦为小三什么的,很是谨慎。选择的是莫文洋送未婚妻花花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当着花花在场,像蔓蔓教的,没有进行表白,只是为了却一件心事,将莫文洋的军衣还给莫文洋,斩断情愫。未想,温浩雪刚说出一句莫大哥,军衣递过去,莫文洋没来得及接过军衣呢,他未婚妻花花忽然冲了上来,对着温浩雪一巴掌扫过去。

    于是,本来简简单单的事情变复杂了。

    被打的温浩雪,可能是被打蒙了,一时没有反击,花花几巴掌扫过去后,摔倒在人行道上耳朵鼻子都直流血。

    莫文洋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以他在部队练的手脚来看,他看起来娇滴滴的未婚妻,打起人的功夫不逊于解放军同志。

    听完这个场面,蔓蔓和老公一样目瞪口呆:昨天他们夫妻俩看到的花花,也不像会是如此凶猛的人。

    “然后呢?”蒋衍先回了神,问兄弟,不会因这事儿女方主动告吹了婚事吧。要真是这样,他和老婆罪大了。早知道花花是这样冲动的人,他和老婆也不会建议温浩雪去了解心事。

    “我把婚期延后了。”莫文洋耷拉下头。

    “女方要求的?”

    “不是。”

    是被兄弟支支吾吾如小女人的话绕晕了,蒋衍干脆一拍兄弟的脑袋:“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你说话断断续续的,又跑来我家,我都不知道你是来兴师问罪还是负荆请罪,要我和媳妇死,也不能让我们小两口死得不明不白是不是?”

    莫文洋听到如此重话,吓得摆手:“不,我是来感谢嫂子的,没有其它意思。”

    “你感谢我做什么?”蔓蔓听了浑身毛毛的,按照莫文洋刚刚描述的场景,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情。

    “我忽然觉得她很陌生,不是我想的那种人。”莫文洋认真地仔细地向他们夫妻俩解释,甚至拿手比划,“你们不知道,我第一次遇到她时,她包被人偷了,看起来很娇弱需要被人保护。但现在,她不分青白,先一巴掌打人,真把我弄懵了。”

    俨然,莫文洋寻找的梦中对象,是那种脆弱的需要人保护的千金小姐。花花给他的第一印象,符合他的标准。结果温浩雪这一误打误撞,把花花的另一面残忍地揭开出来,给予莫文洋沉重的打击。

    蔓蔓听这话觉得不对了,说:“她一时激动很正常,你想她未婚夫看起来像是要被人抢走。”说到这,蔓蔓都感觉到自己是不是有点矛盾。花花照理说,有知识有文化,理应是冷静沉着地处理温浩雪这件事,不该如此过度反应。还是说,花花本来即是这样的性子?

    “我事后和她解释过了,她也知道,我和温浩雪什么都没有。”莫文洋对蔓蔓这句话是感到很委屈的,“她看起来对我猜忌很大。”

    蒋衍听兄弟说了这么多,只挖掘出一点:“你不是压根没有喜欢过她吧?”

    应说莫文洋现自己喜欢的花花是个假象。

    蔓蔓给老公拼命地使眼色:你不能这样引导他啊。这样一来,温浩雪是不找他们俩了,但花家说不定把他们小两口嫉恨上了。

    得到媳妇的暗示,蒋衍委婉地为花花说:“是不是,她早从其他人口里听说了温浩雪的事情,而温浩雪的事情被其他人的口夸大了,以至于她对温浩雪嫉恨很大。”

    “这不可能!这事,我一直瞒着花家,瞒得很紧。而且,温浩雪从来和我都没有什么交流,无从说起猜忌这样的事。”莫文洋说。

    “然后呢?”蒋衍挑挑眉,再次挖掘兄弟未出口的重点。

    此次打人事件,其实最惊惶的要属莫文洋的父母了。老两口,从没指望过儿子当凤凰男攀上金枝玉叶,就想娶个安稳的孝顺的媳妇。如今传出未来媳妇能打人打到头破血流的骇人新闻,还得了。因而马上找人去探寻花家女儿在海外的经历。因为之前儿子将花花描述的太好,老两口都没有想过去调查女方的背景。这一挖,给挖出,花花在国外有男朋友,一个月换一个。

    花家对女儿有过数任男朋友这事,一点都不稀奇,仍认为莫文洋是高攀了他们家的女儿,莫家对他们女儿这种过往,应该一点都不计较。

    莫家两口子,崩了,这种高攀的儿媳,他们本来就是怀了胆战心惊的,既然有此借口,干脆不要。

    蒋衍和蔓蔓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不好再劝着莫文洋和花花和好了,因为这已不是两个年轻人的问题,而是整合两个家庭的巨大问题。花家那种态度,说实话,挺欺辱人的。

    一边听,一边想,蔓蔓是忽然联想起了那天在白家听赵夫人说这事的口气。今回想起来,这赵夫人,对花家,花花这种经历,不可能是不知道的,所以,压根不存在说花花回来被莫文洋先抢走而不介绍给自己儿子的可能。赵夫人确实是拿花花的事当趣闻说。

    这一想,蔓蔓对赵夫人心里很是后怕,这个赵夫人的厉害,已不是她能想象的。

    夫妻俩送走莫文洋。关上门时,蒋衍突然咕哝了句:“这么说,受益的是温浩雪了。”

    蔓蔓为老公这话汗颜,不愿意看到温浩雪又借口感激她什么的上门来。然他们对这样的事绝对是多虑了,温家人向来有好事是不会和他们分享的,只有坏事的时候记起她蔓蔓。

    第二天,蔓蔓按照约定,带了小东子去赵文生那里复查,主要是因方敏刚好也约了她在同一家医院里碰面。

    在同一个检查室里,方敏和赵文生头碰头在议论。蔓蔓想起来,他们两人都是她哥的同学,也即是说,都是一伙的同学帮子。

    护士搬了张比较高的椅子,专门给孩子坐。蔓蔓站在孩子后面。

    方敏抬头看他们两个,尤其是小东子那张皱巴巴的小脸蛋,笑问:“怎么是你带他来的?他妈呢?”

    “他妈妈的脚崴了,还没好,这个赵大哥知道的。”蔓蔓强调最后一句。

    赵文生若是没有听见,而是在办公桌上翻找小家伙上次的检查报告和放在他这里的病历,抽出了病历,翻开内页,仔细地看了会儿,一副正正经经工作的派头。

    小牙齿狠狠地咬了咬,说:“我没有烧,其实全好了,可以不用来了。”

    “如果我想要你来,你能阻止我吗?”抽出的钢笔在纸上划了两划,只有蒋梅知道,他用的还是她送的那支次品钢笔。

    “你别以为你可以拿我生病来要挟我或是我妈妈。”小男子汉严正地出警告。

    方敏在旁听,哈哈大笑:“上回我见他,我就觉得他很有趣了。6君说打屁屁,他一边怕,一边瞪眼珠子。”

    被人取笑到头上,小脸蛋红了一半,极是恼怒:“谁说我怕了?!”

    可别说,小家伙这种别扭逞强的样子,是很讨人喜欢的。

    赵文生觉得没有看见他妈妈,只要看见小家伙,都浑身的毛孔要透出乐来。母子俩是如出一辙。眼镜后的斯文眼睛是小眯起来,掩住笑意,道:“没人说你怕,个个都知道你很勇敢。”

    这会儿小脸蛋全红了,根本不习惯被人称赞:“你的话不可以相信。”

    “为什么?”

    “你是只狐狸,最会说花言巧语的话迷惑人。”

    看到严肃的小脸蛋说出如此好玩的话来,方敏笑弯了腰,伏在赵文生背上,大笑不已。

    “你收声一些,人家会误以为我和你搞同志。”赵文生回头瞪瞪方敏。

    方敏是女的,但长得极其像男的,所以闹起绯闻来,基本没有人想到是红颜知己,而是蓝颜知己。

    “我又不止你一个同志。”方敏潇洒地将大衣一整一拉,摆个帅气的pose,“我记得,和姚爷被人误会的机会最多,不过不怨我,怨他,谁让他穿起女装的话比女的都漂亮。”

    蔓蔓听他们前头不搭后语的说,都有点绕晕的感觉。可小家伙却出乎意料,像是听得一清二楚的,严严肃肃再次出声明:“我妈妈同样不接受有蓝颜知己的男人。”

    这回方敏是要笑破肠子了,跑到一边去,和蔓蔓说:“等我笑完了,我再给你看。”接着又叹:“要是我儿子,有他这么好玩就好了,我天天不上班,就陪我儿子玩。”

    这是什么歪理?

    小眼珠子瞪过去:你这是变着法子在骂我吗?

    “把手伸出来吧。”话归原状,赵文生对小病人说。

    小手不情不愿搁到那个小枕头上,小屁股在椅面上一扭一扭的:“我告诉你,狐狸,你这次看完,下次不能来找我了。”

    “不找你,找你妈妈可以吗?”一边摸脉,一边抽出的那支钢笔,在病历上如流地书画。

    小屁股差点摔下椅子,再看到他若是很镇定的俊颜时,小鼻子哼哼:“不要以为我妈妈只有你。有人要追我妈妈了。”

    蔓蔓都未想,孩子会突然出这么一口话,心里一惊,没能捂住孩子的嘴巴。

    眼前,赵文生的钢笔,在纸上刹然而止,金色的笔尖流出的墨水渗透到了纸面的背后。

    小脸蛋很是得意:“我还偷看我妈妈的短信,知道他向我妈妈求婚了,说要做我爸爸。”

    在旁的蔓蔓,都能听到小家伙心里在高兴地叫:狐狸,你完了,我看你这会儿怎么装?

    然而,在小家伙嚣张地完话后,现,眼前这张斯文俊秀的男人的脸,极是危险地朝自己转了过来:“你妈妈如果知道你专门来这里和我说这些危言耸听的话,你说你妈妈会怎么样?”

    小脚,恼怒地向他踢了过去:“你敢说,你坏蛋!”

    “东子!”蔓蔓想都没想,小家伙会这样失控。

    看来,能惹到小家伙脾气大爆的,只有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了。

    被小脚踢了几下,不痛不痒地扶了下眼镜片:“好好治好你的病,养好你自己的身体,别让你妈妈担心,这才是你要做的事。管你妈妈有没有人追,只会让你妈妈大雷霆。”

    “你怎么知道?”小脸蛋恼火的很。

    “就凭我,和你妈妈处了六年以上,你,和你妈妈不过是处了五年不到六年。”充满自信的钢笔指到小鼻尖,“而我相信,就是你爸爸,和你妈妈一共度过的时光都没有我多。”

    小眼珠子瞪着他,激烈的愤怒与委屈:这男人,前所未有的强大。

    钢笔收回来,若无其事地再划上两划:“你要是我儿子,我不会只让你吃药,会给你打针了。”

    明摆着,这话就是故意刺激惹火小家伙的。

    蔓蔓都很吃惊地看着赵文生那张脸上看不出一点波动的脸。

    小家伙果然“切”:“谁要当你儿子了!”

    “是,证明你怕打针不是吗?”

    小家伙喉咙里被哽了块骨头似的,怒屈到眼眶里都要滚起眼泪来了:狐狸!狐狸说什么话,他都是败的。

    赵文生回头,是与蔓蔓交代:“你和他妈妈说,他需要三天一复查,烧虽然没有烧,但炎症没有消,引成小儿肺炎就麻烦了。”

    蔓蔓急忙点头:“我会和他妈妈说清楚的。”

    看完病,赵文生伸出的一只手,往小肩膀上一打,好像好哥们兄弟似的:“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把大人的事还给大人去做,有这么难吗?”

    回过来的小眼睛里,划过惊疑不定。

    “你如果逞强,只是在逼你妈妈去接受你妈妈不愿意的感情,你认为你妈妈能幸福吗?”

    这个男人,和其他男人不一样,没有把他当成小孩,是把他当成了男子汉,堂堂正正地与他说话。

    “为什么?”小脸蛋打个问号。

    “因为我喜欢你这种小孩,我也相信你日后能保护好你妈妈。”

    小脸蛋,逐渐地漫上了一层赧红,但是,看着这个男人,却觉得这个男人,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可恶了。

    “方医生,你的电话,我帮你转过来。”这时,一个护士向办公室里这边喊。

    方敏走到了办公桌边,听到电话机嘟嘟两声,随意地按下了接听按键,并没有先拿起话筒。因而,电话机里传出的声音,是诊室里所有人都能听见。

    “方医生,我是美辰的婆婆。”蒋母的嗓子从扩音喇叭里出来。

    蔓蔓和小东子毛竖立,随时警惕。

    “有什么事吗,伯母?”听是蒋母的声音,方敏更没有急着把话筒拿起来接。

    “我儿媳自从跟我儿子随军到了部队营地里头,但是那里的医生我觉得没有方医生你好,尽是劝我媳妇打胎的。我想,让我儿媳出来再在方医生你这里看。”蒋母在电话里一边讲述来由,一边像是在张头四望,“方医生,我听你原先的同事说你转到这边医院来了。我现在在护士站,护士说你在哪个诊室来着?”

    蔓蔓想把孩子抱下椅子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但瞬间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蒋母已是走到了诊室门口,望到了小儿媳和小外孙,大吃一惊:“你们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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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_^*)推荐朋友的也是宠文的文:盛宠——老婆别嚣张

    【宠文,重生文】不是小三文,男人是干净的没老婆的。

    他不可一世的说道,“你只能是我的情妇,其他别痴心妄想了。”

    和不可一世的金主相处了大半年的时间,到底是谁俘虏了谁?

    他霸道的把她拥住,声音低沉宣布,“你不是我的情妇,而是我的爱人,你这辈子休想逃离我的身边。”

    对于重生第一天的场景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对他现在的话语,她柳眉微微一挑,语气似是调侃,“我记得你说过我只是你的情妇,其他的不能痴心妄想。”

    听到她调侃的话语,他狠狠的把她的娇唇吻住。

    她这辈子只能是他的。

【145】不期而遇

    “姥姥。舒骺豞匫”小东子是极不情愿,才叫了这一声。

    蒋母走进来,对蔓蔓很仔细地打量了眼,眼神里颇有些疑惑,问小外孙:“你妈妈呢?”

    “我妈妈崴脚了,舅妈带我来看病。”说着,小手不知觉地展开挡在舅妈面前。

    蔓蔓双手轻柔地搂孩子的肩膀,嘴唇抿紧,对蒋母一如既往无话可说。

    蒋母转回头,对这变了身份的小儿媳,依然是没法有好情感。到底她是认为蔓蔓的观点有问题,蔓蔓认为婆媳关系是平等的,但老人家不这么认为,认为儿媳就该是在婆婆底下的。

    这边,蒋母带来的紧张,弥漫到了诊室里面另两个人身上。蒋母在看见方敏的同时,望到了赵文生,一刹那,赵文生的五官,让她非常熟目。

    “你是——”蒋母的迟疑声,随赵文生轻轻摘下鼻梁上的眼镜。

    赵文生的近视为浅度,不戴眼镜也不是很大问题,眼睛没有变形,因而,岁月只是让他曾经青涩的少年俊容变得更富有男人的魅力,五官并未有太大的改变。

    “很久没见了,阿姨。”赵文生这句低沉的类似平常的招呼,却是在富有磁性的嗓子里蕴含了不容忽视的魄力。

    蒋母的身子顿然一抖,闪烁的眼瞳俨然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当初,她对赵文生的回答恼火,私底下,自然是极不愿意看到赵文生有成就的,因为这个大男孩居然敢那样当面拒绝她。而她也有理由认为赵文生成不了大器,因为赵文生不是没有父亲了吗,仅凭一个母亲,能有多少助力。赵夫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和男人一样伸手遮天为儿子护航。

    现在呢。蒋母犀利的视线定在赵文生胸前的卡片上,仔细看了会儿,只看见个急诊科医生的字样,感觉,混得不怎样,于是心情松了不少,咳:“嗯,是很久不见了。你现在是刚升调到这里工作?”

    在一边插着口袋的方敏,听蒋母这口气,都觉好笑,想吹口哨,不过赵文生递来的眼神,令她识相地闭住了口。

    “是。刚调到这里来。”赵文生说。

    蒋母作势,往回转,对向蔓蔓和东子:“你怎么做人家舅妈的?东子病了,你就带他来看这种医生?”

    一早已经知道蒋母必是要找借口了,伸手捂住东子嘟起的小嘴巴:不要和姥姥吵,和老人家吵都是做晚辈的吃亏。

    然蒋母见她不说话,更有话往下说了:“你哥现在不是大科长吗?你真心疼东子,就该让你哥给东子找个好的医生。你看看你,光是会说,实际上什么实事都没有做到。你大嫂都怀了几个孩子了,你呢,肚子一点都没有消息,你不为你自己着想,好歹为你老公着想。”

    方敏之前,对蒋母的印象还没有差到哪里去,只觉得她对子孙问题比较敏感,而这样的老人并不少见因而并不放在心上。现在,亲眼看着蒋母这一幕,她眼色蓦地下沉,拳头稍稍在口袋里捏紧,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两个同学劝她不要和蒋母多来往。

    面对蒋母这一系列抨击,蔓蔓一句话都没有说。一是一吵,晚辈肯定吃亏。二是,公众在旁边听,一听,也都知道无理的人是谁,不需要她去争,越争自己越亏。

    蔓蔓的这种默,是属于智慧的沉静的默。

    蒋母说了一通意图刺激她,反倒没有半点效果,心头堵得要死:素知道这小儿媳喜欢学小白菜装可怜!

    头顶冒乌烟,向小外孙伸出手:“来,东子,姥姥带你去看更好的医生,给你找个教授。你妈真是的,瞎了眼把你拜托给这个女人。”

    “不要!”小手躲开姥姥的手,紧抓舅妈的衣服,“这个医生很好,我喜欢。”

    小家伙这话,是令其他人除了蒋母之外,肚子里都乐了。

    蒋母恨恨的,回头从高到低俯视赵文生:“他是我外孙,你好好给他看。有什么问题你解决不了的,提前告诉我们,我们才能给他找更好的医生。”

    指尖捏着眼镜架的赵文生,对她这话既是没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微微地噙着嘴角那抹风云似的笑。

    这些人摆不定,反正蒋母此次目的来不是找他们的,走了几步到方敏面前,又改了一副面孔,说:“方医生,我在电话里和你沟通过了,您看,什么时候合适,我带我儿媳过来。”

    “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方敏拒绝。

    蒋母是抱了粮食弹药过来的,对方敏这一口拒绝并不放在心上,继续笑:“方医生,当初我儿媳转到那家部队医院时,可就和那家医院的人都说好了,因为那家医院并不是专门的妇产科医院,那里的产科医生没有几个出色的,所以,如果那边处理不了的疑难问题,是要送回你这里的。”

    这是掐到方敏的软肋了。身为一个医生,尤其还是军医,是没有权利去拒绝一个患者,哪怕这个患者是个犯人,患者和患者的孩子的生命本身都没有罪。

    见方敏说不了话,蒋母打开臂上挂的手提袋,从里头找出了一本病历本,交给方敏:“这是我儿媳的病历,我送过来给你先看看。”

    接过后,方敏照常翻了几页,只看了几行,脸色刹那凝重了许多。那时候,金美辰在她这里刚被检查出怀了三胞胎时,她已经察觉不是个好迹象,因为金美辰的尿蛋白标,不是普通的标。正值金美辰很快转院,她交予那边的医生时曾提过要经常检测,并嘱咐孕妇千万要注意饮食。然而,现在看来,后者并没有很好地遵守她定下的医则。

    “那边医生是建议让她打胎吗?”方敏问。

    “是的。”蒋母提到这个脸上的每条皱纹都紧张起来,“方医生,你务必想个法子。能保住三个最好,不然,只保一个,我们也很高兴了。因为你看我这小儿媳的肚子无消无息,都只能靠这三个孩子了。”

    “看这病历上的数据。”方敏严肃地说,这时候她真只是作为一个医生为患者的生命负责,“我认为她应该打掉胎。不然,这样展下去,她产前生子痫的机率太大。可以终止这次妊娠,重新受孕,不要多胎妊娠。因为她看起来,平日健康状况也不是很好,可能已有高血压的征兆。”

    这些话不是蒋母想听的话,因为之前金美辰已经久久怀不上了,这一次好不容易中招,再流产的话,定是很难再怀上的。

    “不瞒您说,方医生,我儿媳早前有不孕症的。”蒋母咬了口牙,“请让她怀孕下去吧。这也是她本人所希望的。”

    现在金美辰的情况,的确不到完全放弃的时候。方敏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是一个完全不想负起相关危险的医生,可能是游说家属不成的话,让家属找其她医生。比如已经把金美辰推到她这里来的原先的那个方医生。而且,方敏现在想撇下这个包袱的话,蒋母和金美辰恐怕都死活不会答应。

    正如方敏所想,蒋母早四处打听过了,知道方敏是数一数二的专家,方敏都没法搞定的孕妇,找其她人更没有希望了。她说什么,都得赖上方敏了。

    最终协商达成,方敏去找时间去金美辰现所在的医院给金美辰看,免得孕妇跑来跑去加重病情。蒋母心满意足,千恩万谢地走了。

    蔓蔓第一次觉得,当医生挺辛苦也挺无奈的,很多时候没有的选择,名声越高,似乎给医生带来的不止有好处也有更重的负担。像方敏就是。

    “我看你认识她?”走到赵文生旁边,方敏比较好奇的是赵文生与蒋母的关系。

    赵文生对蒋母,怎么说呢,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

    “喔。”赵文生擦着眼镜,当着蔓蔓和小东子的面,像是不打算做隐瞒,道,“说实话,她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最好一辈子不要再碰面的人。”

    仅这句话,都能知道赵文生对蒋母的意见有多大。

    “她对你做过些什么?”搬张椅子坐下的方敏,兴趣勃勃的。

    蔓蔓和小东子,一样全神贯注地听,因为这一定涉及到了蒋梅。

    赵文生斯文地笑笑,卖个关子。怎么说都好,他知道那人是她妈,而且是亲妈。

    在蒋梅心里,蒋母除了有些作风做法让人看不过眼外,还不至于十恶不赦,在她心里不容置辩仍是个妈。

    接下来,方敏借了赵文生的诊室给蔓蔓做了产检。

    小东子把手巴结在诊台边,兴致地听。

    “体重看来有些增加了,这是好事。”方敏第一句,就赞了蔓蔓。

    这话刚被姚爷赞过不久,作为准妈妈的蔓蔓也很满意。

    “你本来就瘦,多吃没有关系,要注意的是营养均衡,不过有你哥在掌厨,我想不会有事。”方敏深感,有个像君爷的哥真是省了她这个当医生的太多麻烦了,很是高兴。

    蔓蔓却不这么认为,被她哥掌控着过日子,不是他人可以想象的。她哥对她如今是吃穿住行,几乎样样都管,比她老公更像管家婆。

    似是捉到她的想法,方敏眼里闪过一抹敏捷的笑:“你哥这几天要出国。”

    她哥要出国?

    未曾听说,蔓蔓疑问的眼神扫过她哥的两个同学兼同事。

    赵文生被她的眼神追到,只好透露:“是去参加伦敦的国际学术交流吧,那种大会短则半个月,长则要一个月。”

    “一个月耶。”方敏像是叹息似的,“不过6科要走,科里的人,你我,都可以清闲一段时间了。6君这家伙太变态,总是让我们做些费时费力的东西。”

    对方敏这话,蔓蔓深有感触,她哥是太变态。她哥出国,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因而,只要她哥出国一个月,她都可以在这个月里面完成自己太多有她哥在会被管制的事情。比如,她的画饼充饥,可以趁机先开业营业了。

    她这种雀雀欲试的表情,方敏和赵文生都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不禁都犯了疑惑:平常她哥该有多“虐待”她?

    “蔓蔓。”方敏唤了两声,最后拍下她手背。

    蔓蔓方是从一时游离的地方拉回了神,看向方敏:“方医生?”

    “去那边的床躺一下,我和赵医生要给你做个体检。”

    蔓蔓对医院的消毒水味其实挺排斥的,尤其是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帘布什么的,一片白,看起来都很冰冷。哪怕她现在和方敏算是很熟了,但只要是躺下来,浑身不自在。

    衣服扣子被解开后,皮肤上被擦了些丝凉的液体应该是酒精之类,然后是仪器的线连接到她身体上面。方敏给她做的这个检查她上回做过,是做心脏检测的项目。好像从一开始她怀孕,方敏就特别注意她的血液和心脏。

    仪器拉出来的曲线红白纸条,这回是由赵文生抓着。这回做的检查时间,比上次还要长一些。

    做完后,照样是医生先走出去。护士帮她坐起来弄好衣服。她下床穿上鞋子,做病人的心里是对医生哪怕一点古怪的行为都会惶惶的,急着出去想听到医生说什么话。

    结果听到赵文生好像拨电话给她哥:

    “嗯,6科,她的心电图我今天看了。嗯,我想,最好问一下她以前,小时候就诊的那些病历。我会先问问她自己知不知道她小时候的事。”

    她掀开帘布走出来时,赵文生挂了话筒。

    方敏坐在赵文生对面的办公桌,在给她书写病历加开药,不时还问一下赵文生意见:“要不要给她吃?”

    “暂时不要。这个周末我和她哥、子业都商量过了,暂时不用药。”赵文生交叉起十指,只要讨论起工作,神情都会变得严肃,一双眼睛的笑意顿无。

    “我也觉得不要用,现在她血压都不高,还有点贫血。”方敏琢磨着他这话时,揉揉额头,看来有些棘手有些令她头疼。

    蔓蔓坐在他们身边,小东子挨过来靠在她大腿上,好像都能感觉到她心里的不安,小脑袋瓜仰高。

    “方医生,是不是我的孩子怎么了?”这是每个怀孕妈妈遇到事情时第一个会关心的问题。

    方敏朝她笑了下,像是要抚慰她的情绪,道:“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揪紧的眉头没有放开,眼睛挪到了赵文生那边。

    刚好,赵文生诚如和她哥沟通的,有话要问她:“我听你哥说,你小时候常生病,都记得自己去上过哪些医院看过哪些医生吗?”

    蔓蔓自小的记忆里,是常有消毒水味,尤其是很小的时候,在她七八岁之前。这也造成她对这段记忆忒别的排斥。没有一个小孩子喜欢上医院打针吃药的,她不例外。好在,后来,好像去医院没有用,温世轩抱着她,是找到了中医。具体来说,还不是个正式挂牌的中医,就是类似抓草药的那种药婆,吃起了草药。清清淡淡的草药香,比起医院那些消毒水味,不知道好过多少倍。她的病,在中草药香的熏陶下,奇迹似地好了起来。

    “去看了医院,没有用,最后改为去吃草药?”赵文生听到她所讲的话,眼神刹那变得很是认真,想来不是很相信。

    蔓蔓对他的质疑反而不理解,反问他:“不然是什么原因?”

    “不会是医药费——”赵文生支吾着,有些不敢往下坦白的讲。

    这种贫困家庭因为给孩子病人在医院里看不起病,干脆跑去找民间偏方的事,在他们行业内,看到的案例太多了。

    “我爸不是这样的人!”蔓蔓果然怒了,“是医院里的人不作为,没有用。”

    或许很小的时候她记忆不是很清晰,但是,她大一点时的记忆,都是很清楚的。她清楚地记得她爸为了给她多支付点药费,每天晚上,还要带一些手工回家里做,有时候做通宵。早上,要背着她上医院抽血做检查,因为医院里做检查的人多,得一大清早去排队。因为父亲这般辛苦,使得幼小的她,被针扎了满臂时,都不敢说一句疼。

    被骂医院里的人不作为的两个医生,很是无语的,虽然他们知道蔓蔓不是骂他们。

    当然,如果蔓蔓知道她哥现在就站在门口听的话。

    赵文生手指间摇曳着钢笔,看起来有点无所适从。方敏在对面苦笑。蔓蔓的脸绷得青青的。他们再问下去,有点怕再度引燃了导火线。

    “我觉得——”赵文生是身负了两爷交代的任务来的,硬着头皮,“你小时候那个病,或许不是医院里治不好。”

    “你觉得我小时候是什么病?”提眉,蕴着怒气。

    感觉她整个情绪偏执地往哪个方向走了,赵文生连喊冤枉:“蔓蔓,我们心平气和地交谈好不好。赵大哥现在只是作为一名医生,问你一些以往的病情,没有其它意思。”

    “既然如此,为什么问我医药费的事?”

    赵文生认认真真地解释:“赵大哥问你医药费,因为你小时候肯定记不大清,是想推测你当时在医院里有没有做最好的检查和治疗,你家人有没有尽力带你去最好的医院就诊。比如说,当时你爸知道在当地求医无助后,有没有考虑过带你到北京来求医呢?”

    到北京?以温家那个一穷二白的家境,当年是穷得都快揭不开锅,怎么可能?

    “为什么非要到北京?在当地不行,到北京就行吗?”

    “蔓蔓,不是赵大哥夸大,北京是全国医学技术最精湛最集中的地方。我们别提到出国求医,按普通老百姓的标准也不可能。但是,你可以看到,现在农村里的小孩被父母抱到北京医院问诊的,也不少。”

    可在蔓蔓听来,赵文生这话,即是变着法子要把她养父一棍子打死似的。想一想,都知道这些针对她养父的话,会是谁在赵文生背后出的馊主意。

    “赵大哥。”蔓蔓噙定嘴角,“没有到京城求医,不一定不能治好我的病。事实上我吃了草药后,现在都好了,好了这么多年了。”

    这话说到症结了。方敏再度在嘴角拉开苦笑。

    赵文生尽可能小心翼翼地去挖掘一些真相:“我问你,你高考的时候,你自己说是因为烧落考,那体育成绩多少分?”

    蔓蔓在一愣之后,霍的站起来,嘭拍下桌子:“你们调查我?!”

    面对她骤然的大雷霆,赵文生和方敏都被惊到了,仰着头看她。

    “谁调查的,是我哥吗?!”

    方敏急忙拽下她袖子,说:“蔓蔓你别误会,你哥也是担心你。”

    “他担心我什么?他能担心我什么?他做这些事,不就是想方设法想抓住我爸的把柄吗?”

    对这个哥的一些心思,她洞察得太清楚了。

    她养父对6家把她收回去的事,自始至终都没有一句牢骚,更没有讨回半分赡养费,连提句让她常回来看自己的要求都不敢。但她哥在做什么,一直处心积虑想把她养父致于死地,你说她怎能不气?

    胸头的怒,胸口的堵,让她嘴唇都青白起来。

    “蔓蔓,你坐下。”方敏使劲儿按她坐下,帮她拍着背顺气,见她气成这样,在这当口上,真不敢再为她哥辩解一句。

    赵文生见状,也连忙倒了杯水给她喝。

    可她已经气到,一伸手把那杯子打翻了。

    啷当,杯子四分五裂的声音,传到门口,令站在门前的人,脸更是一变,似乎是与门里的人较劲似地比谁更气更黑。

    典型的6家人脾气。

    赵文生和方敏总算第一次领教到,平常温温吞吞的蔓蔓,执拗起来,比她哥还要厉害上三分,于是,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逐渐的,蔓蔓的气平息了下来。

    而站在门口的人,是怒到了顶点,转身,像阵暴风飙离,跟在他后面的人,追着跑都冒出一身热汗,跑到他面前为他拉开车门。

    嘭!

    一拳砸到车顶上。

    在车里等候的刘秘书,见他这样,连忙从另一边车门里出来,问:“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抬起的墨眸,寒冷如极地,幽深如波涛暗涌的深海。

    总觉得,只要那个男人和他妹妹再扯上一天,终有一天是要生些什么事来。

    而只要闭上眼,他都能在眼前浮现出小时候他追着那个男人时的情景,自肺腑内脏的那种不甘和钻骨的痛。

    什么时候,他才能把那个男人从他们的世界里面拉出来,让其彻底的消失。

    “舅妈。”应方敏的要求,小东子摸摸舅妈的手,安抚舅妈的怒气。

    有孩子在,蔓蔓的脾气必是收敛了不少,低头,是对孩子笑一笑:“舅妈没事。”说罢,拉起孩子,道:“我们该走了。”

    方敏和赵文生都无话。等护士把药从药房里取来后,让他们带上药,方敏亲自送他们走到门口。回来时,方敏整个人像塌陷的气球蔫了一半,叹:“我怎么觉得她比6科更难侍候了。”

    赵文生提起眼镜,同是苦笑。

    护士走进来,提了一袋膏药,急道:“方医生,赵医生,怎么办?少让病人带走一盒膏药。”

    “什么膏药?”方敏自己没有给蔓蔓开膏药,照理讲,小东子是感冒也不需要膏药。

    赵文生,默默地从护士手里接过药袋。

    方敏宛如现新大6:“你开的膏药!给谁用的?”

    用问吗?当然是给孩子崴脚的妈用的。本想偷偷塞进药袋里让蔓蔓带回去给蒋梅。不过方敏对这些事都是不知道的。

    赵文生意图躲开对方紧逼的追问,不耐烦道:“不要这么八卦,都像老太婆了。”

    有意思。

    方敏咧嘴笑:“要不,我帮你现在去追人。他们在等出租车,不一定走了。”

    听到这个有人愿意代为跑腿的建议,赵文生倒是很果断的,把药袋直接扔到了她怀里:“有劳了。”

    方敏挑眉看他装得淡淡摸摸的样子一眼,真是帮他跑出去追人,刚好是追到了坐上出租车的蔓蔓。

    “我们少拿了药?”蔓蔓接过她递来的药袋,挺是诧异,因为在打开袋子口后,觉是一盒伤科用药。

    方敏作为医生,交代:“不是你和东子用的。给谁用的,我想你们心里有数。”

    蔓蔓和身边坐着的小家伙面面相觑。

    小眉头一撇,嘴角一勾:“看吧,我就知道那只狐狸是装的。”

    “是给谁用的?”方敏好奇。

    “我妈!”

    蔓蔓急忙叫出租车司机开车。这事儿,八字还差一撇呢。不能操之过急,传的到处都是的话,反而不好。

    这时候,蒋母照例为大儿媳办完事,去找王凤。

    王凤热情地接她进门,说:“刚好,我们在说一些有趣的事呢。”

    “什么有趣的事?”蒋母走进几个太太围成的茶客圈。

    那些太太一个个都知道蒋母的趣味。有个太太笑道:“可惜你家没有女儿了,不然可以凑这个热闹。”

    另一个太太忙接上话:“谁说蒋夫人没有女儿了。她家那个不是现在变回单身了吗?”

    说的是她二女儿蒋梅离婚的事。

    儿女闹离婚,放到现今的中国社会,尤其是有点清高的家庭,都是倍受人诟病的。蒋母的脸色顿然变得不大好看。

    王凤拉她坐下,解释说:“她们这不是说笑你家蒋梅,是真心为你家蒋梅盘算。刚才我们都还在议论,记得,当年,你家蒋梅不是和他是一个中学的吗?”

    “哪个他?”蒋母刚见过赵文生,眼皮跳。

    “赵家的儿子啊。刚从美国回来,可出息了!你不知道?”王凤看她脸色又变了变,不得不提醒她,“也是,你为了照顾你怀孕的儿媳,都多久没有到这边来座谈了,不知道很正常。”

    赵文生出息了?赵文生怎么可能出息?她今天刚遇到过,很普通的一个急诊科医生,怎么就出息了?蒋母愣是没有想明白。

    “他现在是副教授级别,上校军衔了吧。听说直接入的那单位,是6科的单位,直属后勤总部的。”一个太太替蒋母揭了谜底。

    蒋母像弹簧从座椅上蹦起,在众太太的瞩目下,红着脸重新坐了下来。

    “看来蒋夫人对这事一无所知。”几个太太对她此举评价。

    “我是不知道。”蒋母咳咳,再三掩饰。

    “我说你家蒋梅和人家现在有没有重新来往啊?”王凤追着她问,“我记得你当年好像还问过他他对你家蒋梅有没有意思?他怎么说的?”

    别提这个了,丢脸。蒋母咳一声,侧过脸。

    几个太太顾自说着:“打听过了,在美国都没有女朋友,一直单身,现在回来,是黄金单身汉,但是单位里的领导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不要。想给他安排相亲,都难。不知道花落谁家了?所以,我们才想到了会不会是你家蒋梅?照理说,那个时候,你家蒋梅和他走得最近了。”

    对这点,蒋母绝不赞同:“怎么可能?真是对我家蒋梅有意思?在她要结婚的时候,怎么不出现?”

    听蒋母这话,对赵文生不满意?

    王凤挺是稀奇地瞧着蒋母:“别说他爸早逝,他妈可是厉害着,中将军衔了。这样的家境数一数二,没的话说,多少女儿家攀着都攀不上。”

    “不好意思。”蒋母挺是淡定的,“我家蒋梅那是离过婚的,孩子都有一个,不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们很有自知之明的。”

    对蒋母这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蒋母现在是聪明了,摊上个家境好的好儿媳或是好女婿又能怎样,还不是让她自己受苦。蔓蔓是例子,金美辰也是。最重要的是,这回若真要重新给她女儿找一个,非得找到个绝对听她这个丈母娘话的女婿,免得召回来让自己生气。而与赵文生的梁子是多少年前已结下的,她傻的才可能让赵文生娶了她女儿回头来气她。

    不过现在有王凤等人的提醒,蒋母离开王凤这里后,匆匆跑到了女儿家里,向女儿面提。

    “你知道他回来吗?”

    蒋母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蒋梅很是警惕,敷衍地说:“喔,知道,前几天听人家说。他是蔓蔓她哥的同学。”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少和蔓蔓来往,也少和她哥那些人来往。他们不是我们攀得上的。你现在都离了婚,或许他们早在私底下嘲笑你和东子没丈夫没爸爸了。”蒋母在女儿面前说话一直是毫无忌惮,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出口。

    蒋梅对母亲这点从小到大早吃透了,如今听来突然很刺耳,母亲对她的指手画脚,若真是只是针对她还好,却一直有意针对她喜欢的人。

    “妈——”她刚想开口。

    “你不要再说。听好了,千万不要和他再见面。你和他是不可能的。多少年前都不可能,现在你都这样子结过婚离过婚了怎么可能?不是妈刁难你们,妈以前也帮过你的,但他不领情。再说他妈那眼光傲着呢,我今天去都听人家说,什么介绍相亲通通不要,不知道私底下已招到个什么样满意的儿媳。你不要傻傻的再被男人骗了!”蒋母这一番话下来,却是极像是处处为她着想的话。

    蒋梅把抹布半拧干,擦洗灶台,声音有些低:“妈,你放心,我和东子两个人过都没有问题的。”

    听到她这话,蒋母很是满意,道:“有好对象,合适的,妈会帮你和东子留意的。东子最好还是有个爸爸。”说完,温柔地拍拍女儿的手,转身离开。

    蒋梅跳着脚,爬上一张椅子擦拭顶上的一台排风扇,她边擦,很是用力地擦,额头出了一颗颗大汗,似乎这样,才能宣泄掉心中的烦恼。

    不久,蔓蔓带着东子回来了,小家伙进门,先拎着那盒药膏向妈妈炫耀:“给,那只狐狸给你的。”

    接住药膏,蒋梅却只是将它搁在桌上,走去给儿子倒水。

    看着妈妈罔若无睹的样子,小眉头揪一揪。

    人生,即是这么的奇怪,偶尔,你不愿意,不想去碰,但是,偏偏,就和你作对似的,你不想见什么人偏偏给你到哪里都撞上。

    她的脚总算好得七七八八了,可以重新上班,现在孩子都是蒋父去接。开着车,从单位里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书店,想着儿子念双语,需要增添一些听说课程。把车开进书店前面的停车位,下了车,走进店里。

    这家店她经常来的,因为离她住的那地方,是最近的最大的一家,书的种类挺齐全,而且挺新颖,国外引进的教材也多。

    一路径直找到了音像区。一般这样的地方,都会放一些乐曲,一般播放的,也是近来流行歌坛的热门歌曲。不知怎的,今天的店员是怀旧了起来,竟然放起了后街男孩的歌。

    后街男孩这支乐队,在她中学时代红极一时。那时候,mp3mp4mp5苹果什么的,通通都还不见影子,最贵的是cd机。一台cd机,至少要几百人民币。当年的人民币价值与现状的人民币不能同日而论。就如当年的房价与现在的房价是一天一地。几百,她家花费不起给三个孩子都买,因为当时三个孩子都还不会赚钱只会要钱,蒋家得勒紧裤带。但在她的学校里,能花得起的学生不少,谁让都是京城里的人。

    她家最终买的那台cd机,被她最爱炫耀的大哥独占了。她和弟弟想借都借不到。

    在学生年代,如果你不会听流行乐不会唱几句流行歌,你就是典型的落伍,要被排外。她当时那个急,天天跑到这家店里买那种cd碟转成录音带的磁带。而用磁带听,显得有些落魄。学生时候都挺爱攀比的。她只能偷偷地买。

    她记得,自己那时候,每次,都是离收银台一定距离的地方蹲点,等着,等着没人的时候,四周都不见同学在的时候,才敢走上去付钱。

    然后,有一次,她竟然忘了带钱包,面对摸着裤袋和书包老半天没有摸到钱付款的情况十分困窘。这时,一个温柔的男声在她后面说:十块钱是吧?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从他离开后,为什么再来这家书店都极少想起这些,而到今天偏偏都想了起来,因为注定是要再遇上。

    刹住的脚跟,若在地上扎了根。

    前面,仅十米远,她甚至能闻到从他身上飘来的味道,以前是完全清爽的少年飘洒着柠檬香气,现在,稍微夹带了些消毒水味,一样不失清新和干净。他很爱干净,爱到什么程度,流了汗,你都只能觉得他每滴汗都像水珠一样晶莹剔透,亮得如清晨的露珠。望到他侧颜时,她猛地身体一僵,高度警惕:今天的他不知为什么没有戴眼镜。

    “小姐,你让一让。”后面某个要过路的人说。

    听到这声音,距离近,他本是低下来在货架上钻研的头抬了起来,转了过来的瞬间,只觉得一个人影晃过,再想抓,不见了痕迹。最终,是在中间的大方台子边上,隐约地见到一小片衣袂。

    蓦地,笑,在他眸底里面如泉水一般清涌。

    猫腰在台子后面躲着的蒋梅,突然感到儿子对他的形容词太对了:狐狸!

【146】结婚吧

    额头流了好几条汗,察觉他好像转回身去了,在店员和顾客疑问地关注到她之前,直起腰,快闪到了下一条货架后面。舒骺豞匫

    捂着胸口喘息,感觉眼镜都花了,赶紧拉开肩包拿条纸巾擦擦。不像他,她这个近视要深得多,都是在工作后多年搞财务每天对数目给搞花的,两只眼睛都有四百多度,摘下镜片,基本是模糊一片。

    精心地擦完眼镜片,戴上的时候,头从货架一侧小心探出去,现他已经没有站在那里了,一颗心突然有些失落,苦涩悄然拉开嘴角。

    就此,两人没有再交集更好。她想。

    可脚不受控制地往那个方向,是走到了他原先站着的地方。低腰,拣起他刚在看的那张碟片,是后街男孩的精选纪念金碟。原来,店里是在搞这个推销,才放起了后街男孩的歌。

    不知他买了没有?

    脑子里盘旋这个问题,碟片不小心抓在手里没有搁回货架。再往前走,这回走到了少儿音像。

    负责此块专区营销的店员,听她诉求后,给她推销的教材种类五花八门,建议她是既买录音带,又买光碟。

    她当科长,工资是不低,可她得为儿子未来的学费和将来娶媳妇要用到的钱做准备,思来想去,省着点买。但省钱不是件容易的事,逛了一圈,连陪她挑选的营业员,都有些不耐烦了,觉得她不是认真的想买,到后头积极性大减,把她甩到了一边。

    最后,她来到收银台。

    店员问她:“就这一块光碟?”

    “嗯。”她扶下镜片,都有点不好意思,挑到最后想着到网上查点资料再给儿子买,结果没有给儿子买到,反而是给自己买了一块怀旧光碟。

    “248元。”

    她拿出钱包,翻了翻,只有一百五十几的零钱,于是取出信用卡。

    “对不起。”店员十分抱歉地指向旁边竖立的指示牌,“今天的刷卡机出了问题,只能用现金付款。”

    有没有毛病?都多少年没有遇到的窘事,能再一次出现在她身上。而且是偏偏遇到他的今天。天公不作美。

    “那我不买了。”没有现金她没有办法,只好把碟片推了回去给店员。

    可是店员不收,说:“小姐,你这个包装都拆了怎么可以不买?”

    她拆了包装吗?经店员的指尖点指的地方,看见了碟片背后的包装纸,可能是她抓的时候不注意,已经裂开了一条长口子。

    而因为她这个争执,背后一排等候着付款的顾客都不满意了。忽然让她打电话回家让谁赶来帮她付款,是小事化大。咬下唇,道:“我有个朋友他在这,我请他过来。”

    “行。”店员一边答应,一边示意守门的保安不要让她离开店内。

    揉着额眉,她揪着手提包的肩带,在书店里四处寻找他的身影,寄望他在书店里没有走。

    走到了专业书的区域,看到了他,这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只想借钱,直线走到了他面前。愈走愈近,近到咫尺,直到清清楚楚地望见他的秀眉扬了起来。她的心慌乱地漏跳了一拍,低唤:“赵先生。”

    他手中的书啪合上:“什么事?”

    听到他的声音比上回冷了很多,想来是恼怒了她上次的不告而别,她的牙齿在唇瓣上浅浅地勾画着:“我刚好现金带不够,可那块碟非买不可,想和你先借点钱。”

    “就这样?”

    不这样还能怎样?仰起的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他没戴眼镜后的秀目,如她中学时候的记忆里一样清朗隽秀,然而,在这一刻对着她竟是有丝冷:“你和我什么关系要和我借钱?”

    什么关系?

    她承认之前她是躲起了他,但是,这不意味:“我们不是老同学吗?”

    “老同学。是啊。老同学。”他转回了头,眸中的光遂长深远,若是穿越了长远的时光河流,“可你不是连老同学都不想见面不想认了吗?”

    自知理亏,但他现在突然揪起这个做什么,他以前都不是这个样子,她有点犯晕有点焦急:“你借不借?”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重新看回她:“你买了什么?”

    “一块光碟。”

    “什么光碟?”

    忽然,她刚想脱口而出的话意识到了不妥,闭住了嘴唇。

    在她神色万变的脸轻轻掠过,似有所悟,嘴角轻提出一弧度:“我和你去收银台吧。”

    “不用了。”她伸手想拦他,低着头,“钱不多,你借我一百块够了。”

    他对此,只是举起手中的书:“我只是刚好想去付款了。”

    未等她惊愕的脸想出应对的策略,他提起的大步迈向了收银台。刚走到收银台边,后面传来她急追过来的脚步声。但是,店员已经把她要买的光碟放到了台面上,道:“加上书,一共是3o6。”

    搞了半天,她居然是在店里买了一块后街男孩的纪念光碟,而且是他刚看过的。忍不住溢出的笑意,印在他唇角浅显的小酒窝里。取出现金付款的时候,还能看到站在背后的她,那头低得像只鸵鸟,完全是找地洞钻。

    店员倒是细心,给他们两人分开装了袋子。

    她的手越过他旁边,迅拿走自己那块光碟,可以的话,她简直是想把它直接找地方埋了起来掩盖这一刻的丢脸。然后,她是夺门而出。

    冲出到书店门口,不料,天是出乎意料下起了凉凉细雨。迎面刮来一阵凉飕飕的风,挡住了她的步子。因着这,从后面走上来的他,站到了她身旁。

    “你的车呢?”他问。

    “我自己能找。”她低着脸,没有看他。因为脸都丢尽了。

    他笑,实际上,他之前是下定了主意再面对她是要摆起一张冷脸,谁让她敢放他鸽子,从来没有人敢放过他鸽子无论男女,她是第一个,但是,他承认失败了,因为每次看到她,都会不知不觉地被她感化了想笑。

    “你认为我为什么问你的车在哪里?”

    本想一头钻进雨里面逃逸的她,因为他这句出乎意料的话,回了头:“这——”

    “我今天调休,下午刚好把车开去附近的4s店清洗和维修了。现在又是下雨,看在我借你钱的份上,顺道载我一程吧。”

    这种正儿八经的求助,她怎可能拒绝。这时的她,表现回来的是一腔热血的率性,没有仔细想,直接答应了。

    两个人向书店借了把伞,一块撑着走到了停车处。几步路而已,她刚拿出车钥匙啲一声打开车锁。他已越过她,拉开副驾座的车门,替她撑着伞:“进去吧。”

    她脑子一瞬间又短路了,坐了进去,本以为他是要她从副驾座挪到驾座。事实是当她钻进车后,他迅绕过了车头,收起伞,打开车门自己坐进了司机位。

    嘭,关上车门,转过头,看到她一双眼镜惊异地望着自己。

    “钥匙。”他向她伸出手。

    她想了老半天,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向她要车钥匙,这不是她的车吗。

    看她这幅茫然的脸,他是既想笑又觉心疼,转过来的半个身,一条长臂搁在了座椅上面,姿态轻闲,似是与她长聊的模样:“不要什么都想着你一个人能干得了。”

    可这与跟她要车钥匙有什么关系?

    “让男人偶尔疼一下你不好吗?我是个男人,不可能让女士开车。”隽秀的明睐一眯一紧,风流俊逸,勾人魂魄。

    她的心尖哆嗦地一颤。

    让男人疼。

    从未想过。

    纵使与前夫程思全热恋结婚那时,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总以为,男人疼她,是个离自己很远很远的梦。因为如今的婚姻殿堂里,太多讲究实际的男女。男女平等,对于一个外形不出色没有背景的女人来说,别指望一个男人会对你,像是捧在掌心里的宝贝一样的疼。或许有这样的特例,但对她蒋梅来说,向来没有这个运气。

    “阿梅。”看她仿佛想着什么入了神,眉间是抹淡淡的忧伤,令他眉宇拉紧。

    像是怕被他看出了什么,她急忙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车钥匙给了他:“你开吧。”

    接过车钥匙,他脸上的笑意也渐渐云隐,露出些深思的沉默。

    车,在雨中踏上了旅程。雨刷,在车窗上时如时钟一样摆动。车里,始终沉寂。空气的剑拔弩张,让她不停地推着眼镜片。身边,他一声不吭,像是在专心开车。但她很怕他这个样子。

    她记得,以前他每次上篮球场,愈是沉默,愈是象征着蓄势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紧张,传达到了舌尖,她誓必须找点话来缓和气氛。

    “蔓蔓说你说东子的炎症没有消,是不是该注意一点饮食。”

    尖利的眸角,在她欲做平静的脸扫过,似是捉到了些什么痕迹。

    他的视线过来,对她来说若是毛刺在身,她绷直了身线,两眼直视前方,在看到自己大院门口的影子时,急道:“我家到了。”

    车轮,在雨丝飘洒的公路上拖下一条刹车的痕。

    她刚是意外,他怎么不把车开进大院里。转过头,眼前的脸忽然放大,她瑟缩了下时,感觉到一股充满惑力的味道迎面扑来,不会儿,擭住了她柔软的唇。

    他在吻她?

    指尖,垂落在座椅底下,紧接是抓紧,快抓破了皮。她颤抖,她哆嗦,但更多的是忍耐。闭紧的眼皮拼命地忍耐着,忍耐之前那多少年的一个期许,连梦都不敢梦的期许。

    她的抖,她的惊惧,都传达到了他身上。他捧起她脸颊,摘下她眼镜,指尖轻抚她眼角:“看着我。”

    望着他,没有眼镜,近得呼吸一呼一吸的气息都拂在脸上。而近视并不代表近在眼前的东西会看不见。她缩圆的瞳孔,清晰地看着他怎么低下来,怎么啃咬她的唇。

    吻。

    她是已婚妇女,本是很熟悉了。但是,自几年前新婚怀上东子后,她的丈夫再没有吻过他,直至离异。而且,他的吻和她的前夫不同。

    不是像完成夫妻两人必须完成的任务的一样,他是如此细心细致地在引诱她。她从未被这样吻过。她慌了,想闭上眼。可他已经撬开她的城池,长驱而入,轻轻一勾,即引出她喉咙里一声带足了渴望的呻吟。

    她这一声,让他身体如弹弓一样绷起,拉满的弦毫不犹豫地了出去。

    车灯熄了。

    街对面一把伞,被风一吹,如没有气力的一样东西颓丧地落到了地上,露出了程思全那张惊恐愤怒的脸。

    他望着,对面车内的男人把他老婆压着。不,不是他老婆了。但是,潜意识里她还是他的。原来,他一直都没有认为她是别的男人的。所以罗大伟说的对。就因为他这种骄傲,以为他老婆是个垃圾,别的男人看不上,一辈子只能有他一个男人垂帘,变得肆无忌惮,连自己的心自己的眼睛都被蒙蔽上了,反而去尝试禁果带来的刺激。

    现在,他是自食其果了。

    他昂怒地抓紧着拳头,因为车内他前妻背对着他看不见他,但那个男人正对着他,一开始都是看得清楚的。那个男人的眼神里装着什么,雨水阻挡,看不清,却能感受得到——你完了。

    车内,女人再稍微的抵抗之后,就失去了挣扎。男人压着女人,雄健有力。驰骋的一驰千里的节律,让对面看着的他都全身热犹如在火炉中煎熬。

    雨水打在他狰狞扭曲的脸,活像在地狱里挣扎。

    他后悔,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悔痛,像钻心一样。因为他不要的垃圾其实是个宝。

    车内的蒋梅,在他有意清清楚楚地让她看着他捅入的刹那,就知道事情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她的理智,与全身每个饥渴的细胞都在拉扯着。而光凭一个念想的理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身上一**抗议的潮流。在一瞬间,她抵御的防线原来是如此不堪一击,全线崩溃了。

    她节节败退,她后退,她躲避。他一驰千里,攻占城池,对她是穷追猛打。体内的热,像烤炉一样烤着全身,她惊惧着一直都没有试过的高峰,现在被他带领着往上高登,犹如走在了云端。

    牙齿,在她脖颈间咬住。她低呼一声,一刻,伸出去的指尖仿佛碰到了云彩。

    丝拉,扣子的线全断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纯粹的女人。

    车外的雨,由小到大,犹如暴风雨来袭,哗啦啦的雨声,轰轰的雷鸣。让脱了缰的野马愈疯狂。压抑了十几年的东西如火山喷,熔岩四溅。纵驰,腾空,矫健地冲向远方,是没有止境的终点。

    低吟,尖叫,咆哮,雷鸣,轰响,交集着。

    细碎的一句句“不,不,不”,骤然一声高昂“文生”。

    “你叫什么?”他额头的热汗,一颗颗,是要掉到她眼睛里,笑,印在他若醉熏了的深炯的酒窝。

    她喘息着,因为不能停止下来的喘息,他的笑近在眼前,她伸手可摸,甚至到他全身每个地方,她没有做梦,不是在做梦,她身体所承受的每一个刺痛都在告诉她不是在做梦。

    他真够狠,像以前一样,要人输,就要那人看着自己明明白白自己怎么输。而她,早知道自己会输,但是他依然要扯掉她的眼镜,撕破她所有的外相,只余她自己袒露在他面前,然后看她自己怎么输得一败涂地。

    泪珠,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愫,从她眼角沾到他拂上来的指尖上。

    他缓缓地松开了她。

    她翻个身,望着车内狼藉的痕迹,狼狈不已。

    耳听车外的雨声还在哗哗地响,他散着余热的气息,弥漫在充满暧昧的车厢:“我们结婚吧。”

    她猛地从座上坐直了起来,两只几乎对不准焦距的眼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要摆出这样的表情,蒋、梅。”他清冷的目光盯着她欲张口抵抗的话,“是你诱惑我的,这是你自己必须负起的责任。”

    瞬间,她张大的口能吞下一头牛。

    “我诱惑你?!”

    “你不信,可以去问问你儿子,看是不是你诱惑我?”说完,他是把自己身上完好的外衣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她有毛病?才会拿这个问题去问儿子。一边埋怨,一边是赶紧把他的衣服拉拢好,遮盖自己身上,眼见他是把车开往了检查的门哨处。

    车停了下来。她要下车时,他的手忽的又伸了过来。她一惊,却只见他白皙美好的指尖,只是轻轻地将她领子给翻好:“你是个妈妈了,即使喜欢我,在孩子面前表现的太明显也不好。孩子小,不懂得大人这些事。”

    切牙,羞恼,打开他的手:“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那可不行。我和我妈说好了,今晚上就让你和东子去给她过目。”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决定下来的。”说着,他正大光明地在她面前举起手机,划到自己的母亲电话号码,“妈,今晚有两个客人给你见一见。”

    在他挂掉电话时,她已经完全头晕脑胀了,忍无可忍了:“你都没有听我的意见!”

    “我为什么要征求你的意见,对于一个诱惑我的女人来说。”

    “我哪里诱惑你了?”

    对于她的咆哮,他柔软的指尖撑着眉角,似有些头疼:“从十几年前,你第一次跑到我面前说要进篮球队,说喜欢上谁就不得好死。我帮你捂的口,我救了你一命。你不是该舍身回报我吗?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做好这个舍身的准备了,从你每次看着我的眼神都好像要扑上来一样。让我一直认定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对手是你,蒋梅。”

    她,是从他这些点滴里面的言辞,意会到了什么,脸蓦地涨红,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

    “阿梅,花言巧语我不会说,但有一件事我确实要好好地和你道一声。”

    他突如其来变得严肃的语气,让她回过头,认真地望着他。

    “对不起。以前因为我在我爸坟前过誓言,不能给你幸福。现在,我终于能给你了。一切,都还不迟。”

    多少年压抑的秘密骤然被揭开,她双手猛地捂上脸。

    ……

    晚上,一如往常,蔓蔓和老公到娘家里吃饭。

    一家人围着张圆桌。

    一块吃了有这么久,这么多餐,蔓蔓现在在6家吃饭,已经习以为常了。通常,6家的饭桌上,都是由她老爸,或是她弟弟,或是她老公,来引导桌上的气氛走向活跃。6夫人只是静静地听,高兴地笑。然后,她和她哥,两个人,基本是连笑都不会的,既然连笑都不会的木头人,当然是连主动开口说句话,都是不会的。

    今晚,她破天荒地开了句口,主要是因为想试探方敏透露的消息是不是真,眼睛避着她哥那张脸,说道:“哥,听说你要到英国开会?”

    冷眸抬起来,望了她一下,低下,很淡很淡地道:“嗯。”

    一句“嗯”之后,接下来什么都没有。蔓蔓一愣。愣的是,她本想这个她哥要出国参加国际会议的喜讯说出来,大伙儿都得乐啊。这样能帮着她往下探问。但是,饭桌上6家人的反应太奇怪了,一个个处事不惊的,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清楚她刚说了什么。

    她不得不提点下向来聪明这会儿好像变得糊涂了的弟弟:“欢儿,你不让你哥给你买手信吗?”

    “喔。”她弟弟也是淡淡的一声,对于大哥究竟出国给不给他买手信,好像没有眼前伸出去的筷子抢捞条鱼重要。

    蔓蔓算是聪明的,脑袋一转,想明白了理由,问:“你们都知道他要出国的事了?”

    她弟弟这刻脑子也转了回来,姐该不会是埋怨他们知情不报吧,急忙澄清:“姐,我们不知道吖。哥他都没有和我们说过。不信你可以问爸和妈。”

    6司令和老婆,都是聪明人,眼见小儿子撇清了责任,一样澄明自身青白:“6君不会和我们说这些的。”

    “为什么不和你们说?”蔓蔓觉得她哥果然是个怪脾气,难道是担心家里人跟他要手信,还威胁过家里人不准问?

    可家里人的回答,让她更吃一惊。

    “这有什么好说的。”她弟弟率先挠了挠脑瓜,“哥他经常出差啊。只不过是姐你回来后,少了许多。以前,一个月出两次国都有。”

    俨然,她是误会他了。

    揪不住漏洞的蔓蔓有些惋惜,却又想,原来他经常出国的,这对她不是更好吗。应该鼓励他多出国,有利于她在国内行动。她便是笑着说:“欢儿,大哥这般有成就,你不羡慕不仰慕就算了,怎么能这样说大哥出国没有什么呢?”

    全桌的人,大吃一惊,为她这话,包括她老公,都跌了眼球。

    “她不是烧了吧?”6夫人紧张道。

    蒋衍的手,急急忙忙摸到媳妇的额头上。

    媳妇打下他多管闲事的手,嗔娇:“你做什么?”

    “没有。”蒋衍支支吾吾。不敢和其他人一样说,她是不是脑子突然短路了还是神经了,不然怎么会突然大赞起她哥来。

    感情,她和她哥几乎水火不容的事,所有人都看得相当分明。

    不过,既然现在事情有了转机,没有一个不乐于见他们兄妹俩放下刀剑重结友好。

    6欢开始在父母的示意下,先展开作为弟弟撒泼卖萌的攻势:“姐,你是第一次听说大哥出国,很想要大哥出国带回来的手信吧?你想要什么,说出来,让哥帮你买。”

    大家的意思很明白:让他给她带件礼物,或许因这礼物,他们兄妹俩的感情能再上一层楼。

    但对蔓蔓来说,她从来没有想过和人家要礼物,因为她老公出差她都不会索要。在她看来,买礼物就是浪费钱。然现在她骑虎难下了,这话题是她先提出来的,她不能直白地说她其实不想要他送礼物只是想要他出国,而且最糟糕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英国有什么值得让人带回来的本土特产。

    “姐。”6欢看她面色为难,以为她不好开口,继续怂恿,“你放心,大哥他不在意这点小钱的。你尽管开声。”

    “对。”6司令在桌上帮腔起来。他大儿子要是不愿意出钱给女儿买,他拿鞭子教育。

    眼见一个两个对他如此不信任,冷眉不悦地扬了起来,了毒誓:“只要哥买得起的礼物哥都给你买。”

    蔓蔓被围攻了,所有人一双双充满期盼的眼睛,都在等着她能震天动地的礼物。月儿眉一小蹙,在桌底下踢下凑热闹的老公的小腿:你给出个主意,光是看你老婆受困是什么意思。

    因而,蒋衍同志倒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真以为她媳妇是想敲诈君爷的出国手信,毕竟,他是知道她老婆连对他送的礼物都从不稀罕的老公。但是,一时,他对英国也不了解,没法帮媳妇解围。

    蔓蔓最终只好来个缓兵之计:“我要回去再查一查,既然大哥都说不稀罕他的钱包,我当然要好好地宰一顿了。”

    这话,说得6司令乐了,全家人继而都乐了。这才是6家的女孩子嘛。

    冷眸,在全家人的笑声里,却是带了点探究在她脸上瞅了两下。

    蔓蔓吃得一头汗回到自己屋,烦着还得上网查个礼物来迷惑她哥的视线。

    “你不想大哥买礼物,你直接和他说声恭喜他出国,不是更好吗?”蒋衍到这时,也未察觉到她心里真正的小秘密,以为她媳妇是羡慕她大哥能出国。

    “那不行。”蔓蔓口上坚决,“他都说了要破费,我不让他破费,不是对不起他吗?”

    听这口气,就知道媳妇又和大舅子较劲上脾气了。蒋衍无奈地笑笑,摇摇头。

    这时候,东子打来了电话,向她求教:“舅妈,你说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出什么事了吗?”蔓蔓要小家伙先慢点说,心里也咯噔,不会是蒋梅家又出什么事了吧。

    蒋梅还真的是出了大事。

    耳听,小家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在电话对面是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舅妈,他说,就是那只狐狸,他说今晚要让我和我妈上他家见他妈。”

    团团转的不止小家伙,蒋梅在自己卧室里如疯了一样找衣服,却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因为她作为一名忙碌的事业女性和家庭主妇,已经很久没有注意打扮了。

    喜讯,忒大的喜讯!

    没想到赵文生看来斯斯文文,一旦进攻起来,毫不拖泥带水。

    蔓蔓几乎是要尖叫一声,往后仰倒在床上。但是,很快,她意识到了问题。赵夫人!赵夫人可是个厉害的角色,她得提醒蒋梅。

    于是,匆匆披了件衣服,上蒋梅家帮着出谋划策。

    蒋衍从浴室里冲个凉出来,现他媳妇居然在这一小段时间里,为了他二姐果断地把他抛弃了。

    别说,蔓蔓的到来,给了蒋梅不少信心。她先让蒋梅打扮好自己,至于小家伙这边,由她来精心装扮。蒋梅对自己的衣物吝啬,对儿子的衣服可绝对不会吝啬。

    打开小家伙的衣柜,一排排漂亮的童装,让蔓蔓都大呼可以开服装城了。考虑到赵夫人是严肃的科学家。蔓蔓不敢让小家伙穿得太时髦,只是挑了一件中规中矩的小衬衫,再加条吊带裤,把他打扮成一个不失调皮的小绅士。然后,梳子弄了点油,帮小家伙的头弄得整整齐齐油油亮亮的。小皮鞋,也上了层鞋油。

    大功告成。

    对着镜子的小家伙,也是展开一串小白牙,很有信心,对蔓蔓说:“舅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老巫婆欺负我妈妈的。”

    “什么老巫婆?去到那里,要叫赵奶奶。”

    小家伙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如果狐狸妈妈敢欺负他妈妈,他直接喊狐狸奶奶。

    蒋梅这时从自己房间里也出来了,有点拘束地请问蔓蔓的意见:“你说我这样穿好吗?”

    蒋梅没有什么礼服,最好只能挑了一件波点衬衣,再加上条喇叭长裤,显得年轻时髦一些。

    蔓蔓说挺好,然后建议她不要穿太高跟的鞋,但也不能穿太普通的鞋。说起来,女人最重要的是鞋子。蒋梅把自己鞋柜里的鞋都搜了出来,最后搜出了一双尘封已久的皮鞋。看到这双皮鞋,蒋梅又是心情复杂了。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工资给自己买的鞋子,因为意义重大,都不大舍得穿,珍藏着。

    “蔓蔓,你说,我该不该和他在一起?”有过失败的一次婚姻,蒋梅对任何美好的幻想都几乎磨灭了。她很怕,她最怕的是,结婚后,一切又变了样。

    她和儿子,应该都没法再承受一次这样的伤痛。

    “二姐。”蔓蔓安抚她的手,“赵大哥他和程思全不同。”

    “不同?”惊疑地看回蔓蔓脸上。

    “赵大哥,他比程思全要成熟稳重多了。”蔓蔓用力地点点头,“你在赵大哥面前像个孩子,但是在程思全面前不是。”

    听到蔓蔓这段形容,蒋梅有些哭笑不得的。早在中学时代,她就在他面前丢尽了脸。

    蔓蔓其实有些话还不敢和蒋梅说,或是说,其实她有点同情在赵文生面前的蒋梅,因为一看,就知道赵文生把蒋梅吃得死死的。以前蒋梅和程思全,可能蒋梅是管家婆。但是,和赵文生在一块后,无疑,角色要变了,当家的人变成是赵文生了。

    小家伙说赵文生是狐狸把他们母子操纵在掌心里一点都没有错。

    到了时间,赵文生亲自上门,来接他们母子。

    “狐狸,我先警告你,你不能让你妈欺负我妈。”小家伙站在门口时,仰高小脑袋瓜抢先放话。

    赵文生耸个肩膀,看来很是轻松,对孩子眯眯眼:“或许你会喜欢我妈呢。”

    小嘴巴:哼。

    蔓蔓对赵文生说:“麻烦你了,赵大哥。”

    这话引得赵文生回头,朝她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别这样说,找哪天,我要先感谢下你。”

    蔓蔓是不明他这话意思,目送他们三人下了楼梯,接着开始打道回府向老公汇报情况,一边,是替蒋梅和东子担着心。固然,赵夫人能坐到这么高的位置,读了这么多的书,应该是个通情达理的,不会像蒋母。

    蒋梅紧张,但她绝没有想到,儿子比她还紧张。而赵文生知道她其实骨子里经常少一条筋,对她去和他妈见面,倒不是很担心。比较需要上心的是个过于聪明的小家伙。

    修长的指尖在绷紧的小脸蛋上掐一把,悄声道:“不要把自己先吓晕了,不然我还得抱你上医院。”

    “才不会呢。”小嘴巴倔强地嘟着,内心里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可厉害了。

    按下门铃。赵夫人亲自给他们开的门。

    蒋梅受宠若惊,急急地先鞠个躬:“阿姨您好。”

    “进来坐吧。”赵夫人语气虽淡,但眉眼上的笑意,不像是假的。

    蒋梅顿时有丝怔。不是听她妈自己说了,说赵夫人的目光高的很吗。

【147】孩子要谁当爸爸

    一行人走进客厅。舒骺豞匫明亮的小客厅里,摆放了张古色古香的茶几,一套红木沙,色泽美丽,式样简单,极显现代设计和古代骨感的完美结合。

    赵夫人今夜在家穿的不是威武的军装,是一身家常便服,与普通的家里女主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卷起袖口,她亲自给今日的贵客冲茶。淡淡的茶香不会儿四溢,细闻之下是夹了丝兰香,应是品级上等的普洱。未想赵夫人如此费心用上等好茶款待他们母子。蒋梅又觉受宠若惊。

    小家伙坐在比自己较高的椅子上,静静地垂下两条小腿,遵照舅妈的吩咐不敢转头乱看,规规矩矩地盯着脚下,偶尔,乌亮的小眼珠偷偷窥到他心里想象的老巫婆脸上,却是能看到对方与她儿子狐狸一样一双精明漂亮的眼睛,小脑袋一惊之时,立马收了回去。

    冲完茶的赵夫人搁下茶碗,朝他们母子微笑:“喝茶吧,阿梅,别客气。”

    “谢谢阿姨。”蒋梅感觉回到了学生时代,双手捧起茶杯,拘谨万分。

    想当初,她和前夫程思全第一次见婆婆,也是紧张,但不像眼下这种紧张到浑身像绷紧的弦。不是担心自己入不入得了婆婆的眼睛。是赵夫人本身,已在无形中给人一种可怕的压力。

    妈妈都紧张成这样,小家伙更是低着头,皱着小眉头。

    这个狐狸妈妈太厉害了,好像比狐狸更厉害,这样笑,这样亲切,都不知道是好是坏。

    “东子今年几岁了?”赵夫人和蔼的目光留驻在小家伙头上。

    “快六岁了。”蒋梅一边答,一边教导孩子,“回赵奶奶的话。”

    “再过两个月满六岁。”小家伙重复妈妈的答案,感觉挺无趣的。

    “那个——文生。”赵夫人嘱咐坐在对面的儿子,“东子他不是病没有全好吗?你看能给他喝点什么饮料。别顾着你自己喝茶啊。”

    听到狐狸妈妈教育起了狐狸,小脑袋立马抬了起来,乌亮的小眼珠充满了兴趣盎然的小亮光。

    刚喝了口茶的赵文生,接到赵夫人的话,同时接到了小脑袋瓜投来的眼神,微是一笑:“行,我去给他冲杯牛奶。”

    等儿子一走,赵夫人与蒋梅说上了私己话:“你觉得我这儿子怎样?”

    蒋梅来之前,想了千万遍婆婆会问的话,比如程思全的母亲,就曾问过她工作工资能不能在家带孩子做家务之类的琐事,反正肯定不会说到自己儿子头上。婆婆,本就是带着拷问的性质对待第一次拜访的未来儿媳。但是,赵夫人不一样。

    “我——”惊疑不定,是摸不清赵夫人此话的意思。

    似乎看出她心中的顾虑,赵夫人笑着把话里的意思说全了,道:“个个都说我儿子好。不是我自夸,我觉得我这个儿子当老公还是不错的。他是专攻儿科和新生儿科。家里有孩子,要他照顾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家里有人生病了,他都能照看。”

    婆婆在她面前推销自己儿子,她从未听过,蒋梅内心里吃了一惊。以他如今的地位事业,有必要推销自己吗。赵夫人是不是多虑了……

    “阿姨。”蒋梅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坦直地说,“他人很好。从我认识他开始,没有一个人会说他不好的。这个你放心,可以一百个放心。”

    蒋梅甚至想说:赵夫人你儿子,女人缘也很好,你可以一百个放心,打从我知道的中学时代起,迷恋你儿子的女粉丝远远过一百个。当然,我是其中一个。

    小家伙翘起小眉宇,对她们的谈话流露出十分的兴趣:主要是这个老巫婆,与自己的想象差异太大。

    赵夫人对此,微微笑着,似乎并不完全赞同,说回来:“我儿子的脾气我自己清楚,不能说十全十美,尤其是这个死心眼,让人头疼,却也让人感受到真诚。他爸的事他有和你说过吧?”

    指的是他说的誓言?蒋梅慎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他认定了的事是不会变的,这脾气像他死去的爸。”赵夫人说到这,手是伸过去,放到了蒋梅的手背。

    长辈温暖的掌心传达过来的热量,让蒋梅微微地一惊。

    “你离婚,和我丧夫,性质差不多,你的遭遇,文生有和我说过,说实话,这事他自己都认为自己有一半的责任在。”赵夫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她,“我只问你一句,你愿意接纳我儿子吗?给我儿子全心全意的爱吗?”

    蒋梅想都没想,道:“能。”

    她蒋梅没有别的本事,就是一样,认定了某样东西,肯定要全心全意做到底。

    赵夫人仅从她这句“能”,都听得出来看得出来。之前,她都不大明白为什么儿子对这个女人情有独钟,并且是个离过婚的。但她现在明白了,因为儿子挑的这个女人与儿子是一样的性格——死心眼。

    从厨房里旋身出来的赵文生,像是刚刚好的,在母亲与他挑的媳妇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出现。一只指尖在眼镜架上挑一挑,微笑着掠过母亲和她两张看起来都很轻松的脸,然后是把热度刚好的牛奶,用特殊的瓷器装着,不烫手,放在了小家伙面前。

    小小的双手捧过奶杯,嘘嘘吹口上面的热气,小眉头有些挑衅地挑了上来:你有妈妈刁难我妈妈,我妈妈有我这个儿子刁难下你。

    于是小嘴唇缩圆起来,喝一口。

    “慢点喝,别呛着。”

    狐狸这么说,他当然不能听,得大喝一口。

    狐狸继续说:“你呛到鼻子里的话,我还得拿条吸管放进你鼻孔里面吸。”

    喷。小鼻子喷出一点奶液,急急忙忙拿小指头抹掉,结果抹出了两撇小胡子。

    严肃的赵夫人一见,都忍不住乐了起来。

    蒋梅赶忙抽出条纸巾,小家伙自己抢了过来,小脸蛋鼓了鼓,一边抹嘴一边恨恨地瞪若无其事的狐狸。

    “东子。”赵夫人站了起来,摆手招呼小家伙,“过来,和奶奶到书房里,奶奶有东西给东子看。”

    跟这个可能会欺负妈妈的老巫婆走,帮妈妈支开老巫婆,小东子挺乐意的。跳下了沙椅子,不忘再捧起那没有喝完的牛奶跟在赵夫人后面。谁让这只狐狸虽然有点小小的总是会惹他生气,但是,冲出来的牛奶很好喝,不甜不腻,很合他口味。换句话说,汗颜的讲,比他妈妈冲的都要好喝多了。

    跟着老巫婆走进了书房,老巫婆关上书房的门。小脑袋瓜左看右看,不知道老巫婆是想给他看什么。却见老巫婆是蹑手蹑脚的,从书架上抽出了本相册,手招呼他来到一张矮小的桌子边。

    “这,是我那儿子小时候的照片,你看看,你和他像不像?”老巫婆这么说,打开了相册,指着相片上面的一个小萝卜头。

    小脑袋瓜伸长着一看,眼珠子一溜:这小萝卜头真好玩,尽是摆着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是很像吧。”乐着的赵夫人,手在孩子脑袋瓜上爱怜地揉着。

    未想,蒋梅带来的这孩子,是一下触动到了她内心最深的地方。想当年,她儿子,就像这孩子一样,年纪虽幼小,却处处想维护她这个妈。

    感觉到这老巫婆居然很喜欢自己,小眼珠子一抬,开始摊牌:“你会阻止他们在一块吗?”

    “不会。”仅是看着这个孩子,她都不会怎么做的。

    “为什么不会?”小孩子的逻辑和大人就是不一样,非要刨根到底。

    “因为奶奶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种对自己和自己孩子都没有益处的事。”赵夫人说。

    小眼珠子一亮:这老巫婆太有意思了,居然夸赞自己聪明,所以不做蠢事。

    找张椅子坐下,再把孩子搂到怀里,赵夫人其实最担心的是:“你喜欢我儿子吗?”

    要是这孩子不喜欢她儿子,故意刁难她儿子,这个重组的家庭就困难多多了。

    看来,他和狐狸妈妈的利益是一致的。小脸蛋肃起来,有模有样地说:“只要他对我妈妈好,我当然喜欢他。”

    看来这孩子哪一点都像极了她儿子。赵夫人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叫我声奶奶吧。”

    意思是要他和狐狸妈妈结成同盟了?小脑袋瓜仔细地想了想,尤其是想到了舅妈在他出时千叮万嘱的话,要取得狐狸妈妈的好感,点一点:“奶奶。”

    高兴时,把孩子再一搂,严肃的线条化开来,笑容满面:“好,很好。”继而是,指尖点向小鼻子,露出狐狸似的笑脸:“你说,你今晚这么乖,是不是有人教你的?”

    小喉咙口一紧:“没有,不是我妈妈。”

    岂知狐狸妈妈笑得更灿烂了,说:“我知道不是你妈妈。我还知道,你和一个人比你妈妈更亲近。”

    小脸蛋猛地一板:“你想怎么样?”

    “奶奶只是觉得你舅妈很有眼光,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很疼你。”

    听狐狸妈妈这么说后,小嘴巴呼出口长气,又看向狐狸妈妈,小眼珠子很疑惑:“你认识我舅妈吗?”

    “认得。”赵夫人此刻的笑,显得意味深长,只是小家伙,却怎么都看不透而已。

    客厅里

    蒋梅看着儿子被未来婆婆带进了书房,一丝坐立不安。

    赵文生代替母亲的位置,重新把茶砌了一遍,边是看着她焦虑的脸,说:“我妈应该是很喜欢东子的。”

    “你确定?”蒋梅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本来就是,未来婆婆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而她是个离过婚带拖油瓶的女人,固然有赵夫人之前的一番话,她都不知觉地感到在赵夫人眼里有些自卑。

    “你追我那么用力,还会怕我妈?”他嘴角浅印的酒窝似是好笑地故意提起。

    “这,这不一样。”她蓦地慌乱,拿手抚了抚刘海。

    他的目光从她流露出来的女性妩媚往下走,看到了她衣领子里露出来的痕印。

    是今天下午他咬的。

    道:“走的时候,拿瓶药膏擦一擦,不然到明天会肿起来。”

    被他提醒,她流一身汗,不知道未来婆婆刚是看到了没有。会不会说她婚前就不三不四的。

    见她这紧张的模样儿,他笑了起来:“没事,我妈很通情达理的,不会介意。”

    “你妈不介意,可我介意。”她有点恼地说。总之,下午的车震,是以前的她连想都不敢想的。想不明白的是,他一向也是很拘谨的,怎么会想到搞车震。

    “谁让你逼我?”这是他的答案。

    “我怎么逼你了?”她白眼。

    “你追求我,却迟迟不说你喜欢我。我怎么知道你是梦幻的追星一族,还是真想和我生关系?”说到这,有个疑问一直存在他心里,眉宇带了丝凝重,“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若是因为他打篮球而已,不是追星一族眉宇区别吗。

    对这个问题,她支支吾吾,很不好启口:“我第一次看见你,看见你长得很帅,当然,学校里最帅的男生不止你一个。但是你很特别。”

    “特别?”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哪里特别了,挑起眉。

    “对,你拿着本书,看得太入迷了吧,居然一头撞到电线杆上。”

    他直了眼:她不会是因为他这个丑事喜欢上他吧?

    “你不懂。如果一个人只是帅,只是学习好,只是打球好,和花瓶没有两样,很没有意思的。但是,他能撞电线杆,说明他这个人很正常,和我一样是正常人,一下距离拉近了很多。”

    好吧。他无奈且悲催地抚摩下眉宇,安慰自己:至少,她不是当他是偶像在迷恋。

    “你怎么喜欢上我的?”蒋梅回过头来问他。

    “真正现,是在离开你以后。”他望着她,没有笑意,只有悠长的惆怅和坚毅的执着,“所以,这一回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了。”

    他墨眸里只有她的亮光,让她浑身烫起来,擦着掌心:“可我不漂亮。”

    “像你说的,漂亮只能当花瓶。我要的是一个能在家里陪我说话的女人,而不是花瓶。”

    蔓蔓的话顿然浮现在她心里。他是个成熟可靠的,稳重的,绝不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贸然而行的。若是叫程思全对她诠释这样的话,是绝不可能的。

    她便是羞涩的,安心地在脸上展开了微笑。

    他看着她这个样子,知道自己已经完全的胜券在握了,由是凑过去,在她掌心里塞进了样东西。

    感觉到那东西的形状时,她心一惊。

    “虽然这只是形式的东西,但是我希望你从现在起能戴上它。”

    ……

    蔓蔓回到家前,走上楼梯时,看到一个人影,在她家下面的楼梯口走来走去。走近仔细一瞧:“彭芳?”

    徘徊着的彭芳像是被她的声音吓到,一小跳,抬起头,在楼道口黄的灯泡下看到了蔓蔓的脸:“蔓蔓姐?”

    “你怎么在这?”蔓蔓停下步子,走下楼梯。

    想起蔓蔓是怀孕的孕妇,彭芳连迈两步,上前要去扶她。

    蔓蔓摆摆手,说:“别紧张,我现在肚子都不是很大。”继而继续问:“你来这里找谁?”

    “没有找谁。”彭芳有些支吾地拨着脸边垂下来的头,说,“我在这里散步。”

    蔓蔓记了起来:“你是在你姨妈家里住吧?”

    “是。”

    所以,彭芳在蒋梅要上门拜访未来婆婆时,主动先找了个借口出来,避免影响表哥的好事。

    蔓蔓想明白了这里面的理,顿觉这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邀请:“如果你不介意,上我家坐会儿吧。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散步会散步到这里来。”

    蔓蔓最后一句话让彭芳几乎无地可遁。她其实出门的时候,借口说要上姚家找人说话,赵夫人才答应她出来的。毕竟她刚来不久,认识的比较熟悉的人,只有在麦当劳一块打工的姚子宝。可是,她知道姚子宝不知道为什么躲着她,当然不可能真的去上姚家找姚子宝,这不,在楼道底下磨蹭起来,想法子怎么糊弄。可以说蔓蔓现在邀请她,确是给她找了个中途变卦的好借口。

    “麻烦你了,蔓蔓姐。”她一口答应。

    “客气什么?”蔓蔓笑,与她一起爬上了楼梯。

    两人进了屋,蔓蔓说:“家里只有我老公在,你不用客气。”

    因而蒋衍听到响动走出来喊老婆时,突然现多了个客人,问:“蔓蔓,这是——”他不认得彭芳。

    “她是赵大哥的表妹,叫彭芳。”蔓蔓忙给老公介绍。

    “你好,蒋大哥。”彭芳慌慌张张地行礼。

    蒋衍急忙伸手佯作扶她起来,对她的如此客气有些无所适从,也显得一丝的慌张起来,说:“蔓蔓,你好好招呼她。”

    老公其实不善于和女人打交道。蔓蔓笑着摆摆手让老公回自己房间,这边拉着彭芳到客厅里坐,然后去厨房给彭芳弄杯柠檬蜂蜜水。

    彭芳在蔓蔓家里坐着,因为上次和表哥去过一趟6家,觉蔓蔓的屋子比6家还漂亮,突然是记起了姨妈和白家的云姐谈论的话:

    6家是觉得亏欠了这个孩子很多,是巴不得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这孩子用。现在哪里都知道,就是6老头,都把这孩子当掌心里的宝贝看。

    也亏了这孩子,离开亲生父母这么多年,受过那么多苦,却一点都不任性刁钻,一点都不贪图,又有才华,几乎是人见人爱。

    彭芳知道,自己的姨妈赵夫人,在别人家里第一次看到蔓蔓的画时,都出了惊赞之色,回头到家与她和赵文生时时谈起:学艺术的,说实话,没有门路固有才华,百分之**十是要被埋没的。这孩子,之前明显是被人故意埋没了,要是在6家有人庇护,不说其它,只要不是被人故意欺负,恐早已不止是这个成就了。

    后来赵文生说起了蔓蔓曾经被人故意泼脏水两次。赵夫人更是叹:天妒英才,有点企图心的人看到她怎么可能不眼红?

    然而蔓蔓性子犟,犟到了非要自力更生,为此还与6老头打赌。这些事,在外人看来,都是蔓蔓才能做得出来的事儿。蔓蔓是个传奇人物了。

    所以,她知道,今晚在姨妈家进行的这门亲事的谈判,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因为赵夫人喜欢蔓蔓,而蔓蔓和蒋梅以及东子的感情众所周知,蒋梅又是蔓蔓的老公的二姐。赵夫人只要盯住蔓蔓和蔓蔓的哥,都绝不会拒绝这门亲事。她表哥为此算是颇费心机了,回国来,哪里都不挑,直奔蔓蔓的哥工作的单位。当然,这里面可能有赵文生自己本人对事业前途的一番考量,毕竟君爷所在的单位是个好单位,但是,无疑,赵文生若不是冲着离婚的蒋梅来,有可能不会选择君爷的单位。

    “喝水吧,彭芳。”蔓蔓走出了厨房,在咖啡杯里放了根调羹。

    彭芳接过后一瞧,小瓷杯弄得有模有样,水里飘浮着两片漂亮的柠檬,心里叹:有人说最好的女人,出得了厅堂进得了厨房,蔓蔓可以衬得上这种了。

    喝了一口,味道比卖相还要好上几倍。彭芳很是激动:“蔓蔓姐,听说你要开饭馆?”

    “是。”蔓蔓对这事儿不敢多做宣传,不然被她哥逮住,绝对会一个栗子给她。

    两人默了会儿。

    蔓蔓找了个话题:“我听说你和宝儿在一起工作。”

    “嗯。”

    “麦当劳?”

    “是。”

    “他在你手下工作?”

    “现在他可以独立了,之前我是他领班。”

    “那你们算是熟识的朋友了?”

    听到这话,彭芳却是摇头:“不算吧。”嘴角挂上一点点苦涩。她也不知怎的,自己一直以来人缘都不错,自己又没有做错事,只有姚子宝很明显地总是排斥她。她是个聪明人,既然对方都摆了这个态度,最多她不去凑他这个冷屁股得了。

    电话这时来了。彭芳接听下来,竟是姚夫人打来的电话,想来她出门时赵夫人怕出意外,先和姚夫人打过了招呼。

    “阿芳,你在哪里?我听你姨妈说你很早出门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到,是不是门牌号码记错了找不到地方。这样,我让宝儿去接你。”

    姚夫人在电话里焦急的关切的声音,令彭芳顿然羞愧不已,说:“阿姨,我其实找到了,快到了。”

    挂上电话后,她这回不得不去姚家走一趟了。这令她捂起了胸口,砰砰跳。

    蔓蔓稀奇地瞅着她这幅紧张的模样,问:“阿芳?”

    “我第一次去。”彭芳艰涩地吐舌头。

    蔓蔓一直觉得姚夫人倒是很好相处的,思摸道:“不然,我陪你上去。”

    彭芳马上捣蒜似地点头:“蔓蔓姐,你帮了我大忙了。”

    和老公说了声后,两人随之上楼到姚家。

    姚夫人早先私底下看过彭芳好几次,这次是正式和彭芳第一次见面,一开门,对着彭芳眉笑颜开的,再看到是蔓蔓陪彭芳过来,心里更高兴了,请她们两个进门,边喊:“宝儿,煮开水,冲茶。”

    姚子宝提了个水壶,不情不愿地搁在茶几上的小电热炉上烧,直到看见进来的人不止有彭芳还有蔓蔓,心里方是松了些。

    两个客人坐下来后,姚夫人匆匆走进房间里找些巧克力什么的甜点,喝茶的时候可以吃。

    蔓蔓看客厅里只有姚子宝,知道姚书记肯定是和她老爸一样忙着顾不上回家,问:“你哥呢?”

    “我哥在卧室。”姚子宝指道。

    因此可以听见一件卧房里面传出碰碰咚咚的响声。

    姚子宝继而解释:“我哥要和6大哥一块出国,提前收拾东西。”

    两个爷都出国,蔓蔓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因为她哥不在,但难保姚爷在这期间察觉到什么给她哥打小报告。

    “蔓蔓姐,你很高兴?”姚子宝左右看,看她竟然在听见他哥要出国时脸蛋都兴奋得红了一半。

    “你哥出国有成就,我怎么不高兴?”蔓蔓尽可能保持住镇定。

    “我哥是经常出国。”姚子宝本觉得这事不稀奇,忽然记起兄弟6欢说的话,笑了,“我明白了,蔓蔓姐是想我哥一定会带手信回来吧。”

    蔓蔓囧了:怎么又扯到手信的事?

    结果她来不及阻止姚子宝,姚子宝已经去把姚爷喊了出来。

    风流倜傥的姚爷走出来时,彭芳都眼睛一亮。彭芳不是第一次见姚爷了,但是姚爷是无时无刻,哪怕如现在在家里随意卷着一件衬衣的袖子,都美好得像神仙,让她心里喟叹:妖孽。

    不过她自小有个帅哥赵文生表哥看着,对姚爷的免疫力比其她女孩子好太多了。相较下,蔓蔓对姚爷的免疫力,那真是无从说起理由,好像天生的。

    姚爷出来后,当即对在座的女士笑了笑,美美的笑容能令月儿羞涩。彭芳低下头。

    蔓蔓对着姚爷,风平浪静:“姚大哥。”

    姚爷在她们对面坐下来,一双眼睛先打量了下彭芳,道:“阿芳是第一次来做客吧。”

    “是。”彭芳答,说着,眼角往坐到角落里的姚子宝溜过去,想,他们兄弟俩真不像,不说这个外形的问题,主要是姚爷,一说话一举一动都像她姨妈她表哥,浑身魄力。姚子宝可就平易近人多了。

    “你表哥和我是大学同学。你可以经常上我们家来玩。”姚爷诚挚地邀请。

    彭芳如小兔子点点头。

    蔓蔓听他们两人说话,心眼里似乎隐约看透了些什么。

    姚爷回来和蔓蔓说话,那笑就不叫笑了,叫做轻松:“你让你哥给你带什么手信?让我参考参考。”

    “姚大哥你不用破费了。”蔓蔓连忙推拒,几乎一身流汗。

    她并不爱手信。

    可这话在姚家兄弟听来不是这回事。

    姚子宝合上书,插话:“蔓蔓姐,你不用和我哥客气的。他工资高着呢,给你带一个手信有什么难。”

    无奈下,蔓蔓道:“给张伦敦的明信片好了。”

    “就明信片?”姚爷对她这个答案明显不满意,摇晃着头,“你可是说要到网上查,说是要宰你哥一顿。”

    说得好像她不疼惜她自己哥的钱包一样。

    蔓蔓恼的咬嘴唇:“这是他自找的。他自己说买得起的都给我买,我总不能不卖他面子吧。”

    捧着巧克力盒走出卧室的姚夫人听见,哈哈哈地笑乐了:“你和你哥,每天不闹点事不吵架,就是奇迹了。”

    “我没有和他吵。”蔓蔓直喊冤枉。每次都是她哥先挑起事端。

    “囡囡,我不是这意思。”姚夫人把整盒进口巧克力都塞到了彭芳怀里,接着说,“我是说,这家里有女孩子就是不一样。你看我两个儿子,你没有回来前你哥和你弟,有像你和你哥这样三天两头玩闹的吗?你向你哥撒娇,你哥拿你也没有办法是不是?”

    撒娇?她这是向她哥撒娇吗?

    瘪瘪嘴。

    姚爷坐在她对面,把她生动的表情收进眼里,眸底溢出浓郁的笑意,道:“这样吧,你慢慢想,想好了要什么手信,只要出前告诉我都行。”

    蔓蔓还想说不用,姚夫人旁边加上:“你姚大哥把你当亲妹妹看的,不要和你姚大哥客气,知道吗?”

    最后,又接了宗手信的任务回家。蔓蔓踏进门,恼着推搡在床上拿杂志盖着脸装可怜的老公:“你快点帮我想想,要什么礼物好?”

    天下也只有他这个媳妇,光是想让人家带什么礼物都能郁闷。蒋衍挺身坐起来:“这不容易,你想要什么直接开口就可以了,大舅子都说了不在意钱。”

    蔓蔓烦的是,她又不可能直接去宰两个哥哥的钱包,所以,必须找件价格适中的,买回来,不会变成废品的东西。

    蒋衍起来,给老婆揉肩膀,松松肩骨:“别乱想了。不管你想买什么,你哥给你买,都是很高兴的。”

    叹口气的蔓蔓,决定先把这事搁浅,回头说起蒋梅的事:“你觉得这事能成吗?你说我们今晚该不该追电话问二姐?”

    “我觉得这事能成。”蒋衍是凭借对赵文生的了解这么说的。只要赵文生有意,什么事都阻碍不了。

    蔓蔓一听,眉儿展开,锤了下老公大腿:“我说,你好像对这个未来的姐夫挺满意的。”

    “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只要我姐喜欢,他对我姐好,这就行了。”蒋衍举双手挺冤枉地说,不过说回来,他是存了点小私念,有个儿科医生的姐夫,他以后的孩子若是生病了怎样,都不用担心了不是吗。

    狡猾地摸一把下巴颌。

    蔓蔓不理老公了,心里只是为蒋梅喜滋滋的。只要不出意外,这两人应该很快结婚的。于是,送结婚礼物的事,得开始安排了。

    意外来于,东子第二天去夏令营的时候,带了赵夫人新送给他用的小书包。这书包,远比小家伙以前所有的书包,都要漂亮新颖,一看,即是不同凡响。班里的小朋友看到,都围了上来,小嘴巴一个个啧啧的。连老师,都把小家伙叫到一边教育,问他妈妈怎么可以学起了攀比。

    小家伙一愣,答:“不是我妈妈买的,是我的新奶奶送给我的,说是见面礼。”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知道了赵夫人儿子赵文生,要娶小家伙的妈妈即刚离婚不久的蒋梅。

    蒋母听见王凤的报信时,手机直接掉进了马桶里。她慌慌张张地跑去问女儿是怎么回事,进了女儿的家门,看见赵文生正好衣冠楚楚地坐在客厅里,正式向她丈夫提亲。

    蒋父想都没想,直接答应:“没有问题。”

    蒋母扶住门框,对着丈夫喊:“你没有和我商量呢!”

    “这种事还需要商量吗?”蒋父摇摇手,老婆爱摆架子的性子他不是不知道。

    蒋母气得一跺脚,面向女儿:“你和他要结婚的事,有没有告诉思全?”

    蒋梅一个皱眉:“我告诉他做什么?”

    已离婚,一刀两断。她蒋梅不是放不下的人,再说是程思全亏欠了他们母子。

    “你不告诉他,孩子认谁当爸?”

    小家伙走上来,都觉姥姥是鸡蛋里挑骨头,而且要拿他这个小孩子生事,最讨厌了,小脸蛋皱得紧巴巴,有些生气地说:“两个都是我爸爸。”

    “你这孩子,爸爸只有一个,怎么可以变成两个呢?”蒋母斥起了小外孙。

    蒋父蓦地变了脸色,你说反对就反对,为什么非要去戳孩子幼小脆弱已有过伤害的心灵。

    “爸,你坐着。”赵文生伸手拦住蒋父,走过去,把低着头的小家伙抱起来,面对蒋母,“如果你再敢对我儿子再说出这样的话,我会让他不再认你这个姥姥!”

    一个原本斯斯文文的人,一旦起脾气来,绝对是天地为之变色。

    赵文生骤然的一句低喝出口,如雷声轰顶,蒋母踉跄,退了好几步,直退到门口外。

    小家伙靠在他怀里,都能感受到他浑身的怒气,小脑瓜惊讶地抬起,看着他愠怒的侧脸:狐狸,这是要保护他吗?

    “走吧,阿梅,还要到民政局办理手续。”赵文生是有点怕吓到怀里的孩子,敛起了情绪,压制住怒火,向蒋梅和孩子柔声说。

    蒋梅对这样的妈也没有话说了,拎起包,走在前面,去开车。

    看他们一行三个人走下楼梯,说是要去办结婚,蒋母惊慌失措,追下楼:“阿梅,你听妈说——”

    蒋父从后面拉住她的手。

    她一甩,怒飙:“你拦我做什么!”

    哪知蒋父比她更凶:“你拦孩子去办喜事做什么!有你这样当妈的吗!”

    “我怎么当妈了?”蒋母急,委屈。

    “你好意思说。好女婿好儿媳你不要,偏要那些花言巧语只会拍你屁股的,你这个当妈的**到这种程度,只差让你儿子女儿大义灭亲!”蒋父吼完话,一甩门,一鼻子灰喷到蒋母脸上,蒋母当场傻了。

    车子开到民政局。见有个人影,好像是早早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蒋梅等车开近了仔细一瞧,竟是她的前夫程思全。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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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就是误打误撞救了他的好兄弟么,为什么却搭上了这个妖孽一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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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盛世婚礼昭告天下,这个女人以后是他的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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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11/ 第一时间欣赏大婚晚辰最新章节! 作者:肥妈向善所写的《大婚晚辰》为转载作品,大婚晚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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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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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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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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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二】
“老婆,夜都黑了,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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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他会装,他老婆比他还会装。
【片段三】
“你说你大女儿是根草,你大女婿是破鞋。人家奉教授一家把你大女儿当成是宝贝,放在心尖上捧着。军区司令员的女儿倒追你大女婿十几年,你大女婿看都看不上眼,偏偏一眼看中你那是条草的大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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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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