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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全文阅读

作者:肥妈向善     大婚晚辰txt下载     大婚晚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3】回娘家

    “妈,我一定给你生个大胖孙子。舒残颚疈”

    金美辰向蒋母打出生儿子的胜利旗号。

    蔓蔓的心愿小的多——只要孩子平平安安地出生,平平安安地成长,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

    说起来容易,却知道这是每个家庭必经的事,其实一点都不容易。

    来到君爷的单位。

    上回见到的那个护士长已在门口等着她们。

    “方医生在诊室里面等着了。”领他们一行到检查室时,护士长介绍。

    君爷给妹妹安排的这个产科医生,姓方,叫方敏。

    听名字是个女医生,走进检查室里的蔓蔓和蒋梅,却见是个高个剪短的背影。

    护士长叫:“方医生,6上校的妹妹过来了。”

    对方转过身来,一张充满俊气的偏圆脸,走路昂阔步,潇洒的白大衣一罩,怎么看,都像是个男的。

    “到了是吧?”

    连声音、语调都是中性十足。

    蔓蔓和蒋梅观察对方宽敞衣服下面像是平坦的胸,一时都捉摸不到主意了。

    在护士长要走开时,蒋梅忍不住问:“她是男还是女的?”

    “女的。”护士长毫不介意地笑起来,像是已经接听过许多同类的问题,“方医生是很帅气,结婚前被不少女同胞倒追过,现在是一个六岁孩子的妈了。”

    后面这句话,直接让蔓蔓和蒋梅倒。

    六岁孩子的妈?

    完全看不出来!

    被两双充满惊讶的目光打量着,方敏不以为意地摸了下鼻子:“坐吧。我和6上校是同个学校毕业的,在学校时就是称兄道弟的。叫蔓蔓是吧?6上校的妹子,也是我的妹子。直接叫你蔓蔓可以吗?”

    既然人家都有意称妹子了,蔓蔓小心翼翼叫:“方大姐,你好。”

    “叫我方大哥都行。”

    这个可以与君爷攀比的冷笑话,当即让蔓蔓和蒋梅都一个囧。

    不管怎么说,方敏看起来不是坏人。蔓蔓只能这么想,主要是因为方敏看着她的目光和眼神儿,似乎都是不满意地皱着。蔓蔓都担心起来,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吗?

    “他不是你儿子吧?”方敏指向躲在蔓蔓后头好像蔓蔓小跟班的小东子。

    小东子现在亲舅妈比妈妈还亲。

    “他是我老公的侄子。”蔓蔓摸一摸小东子的脑袋,“他妈妈是她——我老公的二姐。”

    “小姑一块来,不太放心?”方医生挑起帅气的眉。

    蒋梅在医院工作知道医生的自尊心都是很强的,忙说:“不是,她第一次怀孕,有点害怕。”

    哪知道方医生对她这话却是点起了头:“她是需要害怕。熊猫血孕妇,再怎样,怀孕生产的危险都要比普通孕妇高。而且——”不满的眼神再扫了两下蔓蔓那消瘦的身材:“我看她八成要难产。”

    蒋梅听这话不高兴了:君爷这安排的是什么医生?一来没有安慰产妇,先危言耸听,给蔓蔓制造紧张。

    “你别看她挺瘦的。她身体挺健康的。”蒋梅说。

    蔓蔓也点头:“我从没有生过大病,各方面都很正常。”

    “可我听你哥说,你小时候生过大病。”拨下口袋上插的钢笔,怎么看,这无拘无束充满帅气的动作都像极了男人。

    蔓蔓和蒋梅看着她,都挺傻眼的:这个方医生究竟可靠不可靠?

    这时,门砰砰两下,进来的人是俊得像仙人的姚爷。

    “6君去了开会,让我过来帮着介绍。”姚爷说,好像早已料到她们会有的反应,一手像好哥们一样拍着极像是兄弟的方敏的肩膀,笑,“她与我们是同个学校毕业的。在产科这方面,在我们部队里算是技术第一的能手了。没有她搞不定的产妇。”

    “别把我夸得像什么一样。”方敏对姚爷的说法倒不怎么支持,摇着那支钢笔,指向蔓蔓,“我都已经和她先说了,八成要难产,先做好剖腹产的准备。”

    “那不行。”蔓蔓和蒋梅来不及否决,姚爷更先一步,咬定了字眼,狭长的眸子像是危险地一眯,“6君要我向你先放个话,不能剖腹产,只能顺产,是命令。”

    蔓蔓和蒋梅互相望:命令?

    纵使是不想剖腹产,然而君爷放的这话也太有点强人所难了吧,用了命令。

    方敏果然叫了起来:“瞧她这种身材,能顺产吗?你们不带欺负人的。”

    想来,两个爷常欺负人,包括称兄道弟的“兄弟”。

    姚爷的指尖一拨刘海,好像没有听见方敏的话,长眉稍一扬:“6君开的口是什么性质你自己清楚。你办不到,就收拾包袱走人。”

    够残酷!

    这是蔓蔓和蒋梅心里面一刹那闪过的念头。

    蔓蔓想:若自己是方敏,被爷这样威吓,不干就不干呗。方敏不是技术很好吗?到哪里都有人要的吧。

    但事实是,方敏投降了,立马举起了白旗:“我尽力。”

    “我和6君只看结果。”姚爷对她的答案只丢了这句话。

    蔓蔓和蒋梅突然同情起了这个方医生。

    蔓蔓想:这么麻烦人家,不如自己另找个医生吧?

    “我还是回二姐的单位去看吧。那里的医生我熟悉,而且,那位刘副主任,都说我虽然瘦,但是只要好好进补,能在怀孕期间胖起来的。”

    结果,姚爷没有出声呢,方敏那支钢笔,又像教鞭指着她:“你能胖起来?笑话,天大的笑话。我看你每天吃十只老母鸡都别想胖起来。你这样的孕妇我看太多了。”

    蒋梅扶起了脑袋:总觉得这样的安排不对头。

    而且,这个女医生,怎么言行举止看起来比一个男医生还粗鲁。

    “能不能另外安排一个医生?”蒋梅小声问姚爷。

    不管怎么说,蔓蔓是蒋家的媳妇,要生的是蒋家的孙子孙女,蒋梅不能让弟媳在这件事上出任何差错。

    姚爷狭长的眉紧到了中间,对蒋梅说:“她是绝对要接下来的。如果你们不想找她,需要你们亲自去和6君说。”

    亲自去和君爷谈判?

    蒋梅没有这个勇气,嗫嚅:“她可靠吗?”

    “蔓蔓是6君的妹妹,你觉得有可能不可靠吗?而且,她对蔓蔓做任何事情,我们都会在旁边监控着。”

    蒋梅听到这里总算听明白了:6家对蔓蔓生产这个事,比他们蒋家要紧张上百倍以上。

    安排方医生,更主要是便于他们控制整个局面。

    什么原因导致6家好像如临大敌一样?

    细数这其中的危险因素,姚爷随便都能举出好几个。除去蔓蔓自身熊猫血,外在因素里面,包括蒋母、金美辰,温家那帮人,这些都是小的,大的那头,杨乐儿一死,老太如果不拿囡囡的事做文章,不可能。

    这事,就此定了下来。

    蔓蔓随方敏进去里面检查。

    蒋梅和小东子坐在外头,看姚爷立在办公桌边,修长的指尖时而翻弄台子上的病历,时而修长的眉蹙一蹙,似乎和方敏一样,对什么都不满意似的。

    母子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时,门把一转,听护士长的声音很是小心并充满了敬意说:“科长觉得如果行,我这就安排人。”

    “暂时不需要。如果需要专人照顾时,我会让她到医院来住,不会让她在家里。而且她今后一段时间都要住娘家,我在家的话,根本没有必要。”

    这大概谈的是有些家庭会请护士到家中为待产的产妇做指导。

    听君爷这么说,护士长忙道:“如果是住科长家,当然没有必要了。”

    小东子嘘声贴到母亲耳边:“舅妈不住家里了吗?”

    小家伙的语气不是很高兴。如果蔓蔓不住家里,住6家,他不能天天无拘无束地找舅妈玩了。

    这事都没有听蔓蔓提过半句。蒋梅皱着眉。

    君爷走了进来,看到他们母子俩坐在板凳上,冰眸淡淡的,并不多看。

    因着儿子的眼睛受过君爷的恩惠,蒋梅主动站起来打了个招呼:“6上校。”

    “坐吧。”君爷道。

    客气和礼貌是有,但不见怎么热忱。

    对蒋家,6家向来不亲不热的。蒋梅清楚这都是因为自己的妈和兄长一家搞出来的。然而君爷这个过于礼貌,还是让蒋梅心里不太舒坦,就此让窝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6上校,我刚和姚上校有提过。姚上校说我要我问你意见。我想,让蔓蔓回我单位去看,我和蔓蔓对我们单位的医生都比较熟悉。虽说上回生过那事儿,但那是个别医生,我会让我们单位的科长给蔓蔓亲自看,所以你尽可以放心。”

    “你是对谁不放心?”君爷一针见血的目光扫到她脸上。

    蒋梅对这话一时不知怎么答:“我知道方医生技术精湛,但是,终究和蔓蔓不是很投缘的样子。我生过孩子,知道一个如果投缘的产科医生对于孕妇来说——”

    “这个你不用担心。如果到时候她不行,我会让人或是我自己代她的位置。我是蔓蔓她哥,没有什么投缘不投缘的。”

    蒋梅未能消化君爷话里的意思时,小东子诧异地缩圆了小口:“你,你会接生小孩?你别吓坏小孩子了。”

    赶忙伸手捂儿子的口,却现来不及了。

    连个孩子都怀疑自己,君爷的脸能不黑吗?想来,都是那个汪芸芸惹的开始。

    “我吓坏小孩?你还真说对了。”君爷嘴角的笑对向小孩子,看似和蔼可亲,实则冰窖似的,“知道小孩子为什么常被打屁股吗?”

    母子俩对着他那张高深莫测的冰颜弃甩头。

    “因为小孩子生来不乖就是要被打屁股的。在妈妈肚子里不乖,敢把屁股先出来,就得被打屁股,打了屁股,才懂得要把头先伸出来,然后快从妈妈肚子里爬出来,不然还是得被打屁股。出来后不哭,更得被打屁股。到现在,还是不听话乱说话——”

    蒋梅是被君爷的接生理论惊得一愣一愣的。

    儿子小东子两只手捂住小屁股,感觉眼前这男人太危险了,像是随时都要打小孩子屁股,不禁为舅妈肚子里的孩子揪一把冷汗:小表弟小表妹不是小东子不帮你们,是你们摊上爱打小孩子屁股的舅舅是天生坑爹了些。

    饶是姚爷,都被君爷这番与小东子认真对上的冷笑话一惊:看得出来,自汪芸芸的那次后,让君爷对这事儿忒敏感。

    不过,真别小瞧君爷这冷笑话,里面的科学一道一道的,蒋梅既是没法质驳,也就无话可说了。

    撩开白帘的方敏走了出来,向几个病人家属交代:“我认为,最关键是体重和营养问题。至于她血型特殊带来的一些免疫上的敏感问题,都不太重要。毕竟她是第一次怀孕生产,抗体流产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如果是因为体虚造成流产或是大出血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而且她本人又有一点贫血的征兆。总之,先加强营养吧,可以帮她请个营养师。”

    论怎么吃吃什么好,蒋梅认为,就蔓蔓自己都能做的很好,并不放在心上,说:“我弟媳那是天生的厨师,煮什么都好吃。”

    方敏刚挑起眉。

    君爷冷冷的声音,自然是要与蒋家人唱反调的:“她会回娘家,她的餐谱我会自己来给她订。她每一餐,我妈亲自煮,还有问题吗?”

    耳听蔓蔓这回娘家住俨然是成了定论,蒋梅一些话必须先吐出口:“6上校,不是我提醒您,蔓蔓她是结了婚的。如果我弟弟在部队没法照顾她,她也应该是到我妈或是我爸家里被人照顾,或是我妈我爸过去她家照顾她,尽到公公婆婆的责任,而不是我们蒋家不负责任地让她回娘家。”

    蒋家因此名声会变得怎么样,君爷并不搁在心头,他们6家反正要的只是6家女儿平安,再说了,冷齿一开:“如果家里同时有两个孕妇,你妈能照顾得来吗?”

    君爷消息灵通。

    金美辰必是怀上了。

    蒋梅一惊之中,成了哑巴。

    蔓蔓走出来时,刚好听见后面那几句话,不谈金美辰和蒋母怎样,她和蒋梅也从来没有指望过蒋母,所以对君爷提议回娘家住,并不赞同:“阿衍说他之后会经常回家来看我。如果我和孩子有任何问题,他都能请假回来照顾我。”

    “你老公回不回来并不成问题。他和你一块搬到6家住。”君爷的话是一声敲定。

    月儿眉蹙着:“这不合适,我回去会添麻烦的。”

    “什么麻烦?”就她这话,连姚爷都听不进去了,长眸里流转的光望着她,“蔓蔓,那是你娘家。娘家的人照顾你关心你,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能说麻烦两个字。没有人能感到麻烦的。”

    蔓蔓闭上嘴。

    君爷这会儿让蒋家人先走:“我中午回去时顺便带她回去,你们可以先走了。”

    “你不是还要上班吗?”蒋梅和蔓蔓齐问。

    “她到我办公室等我。做妹妹的,等一下哥哥送有什么问题。”君爷拍板就走,妹妹就算了,这蒋梅跟着大惊小怪令他心头很不悦。

    证明,这蒋梅,真是一时间,没法将6家是蔓蔓的娘家这一事实放在心上,总觉得把蔓蔓交给6家心里还不安似的。

    到底这6家在很多人心里面都是充满神秘的,不像温世轩那般老实,第一眼看起来就很可靠。

    蔓蔓送蒋梅母子送到门口。

    “你回去吧。”蒋梅怕她难做,让她止步,别让君爷看到又不高兴。

    “二姐,我哥那脾气——”蔓蔓不知如何形容自己这个刚认下来的哥。你说君爷不好,他那副冷面下的心肠不见得真是一点都不好的。你说君爷很好,那臭脾气却是没人受得了的。只有从开始被君爷虐待惯了的人能受得了。

    小东子见两个大人都欲言又止,这心里急,担心小表弟或是小表妹没有出生就受君爷虐待了,道:“舅妈,你小心一些你孩子,他说了,小孩子都要打屁股的。”

    蔓蔓和蒋梅刹那都囧得——无话可说。

    蒋梅赶紧拉着自己儿子走了,免得被君爷听见,君爷一个脾气了起来,真是拿小东子先开刷。

    被跟来的护士长领回到君爷的办公室。

    这办公室她一共只来了两次。头次还不是自己的哥。第二次明知道是哥,都没有当妹妹的感觉。君爷办公桌上立着的相架,那张有囡囡的全家福,依然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她没有走过去,坐在沙上,静静端着护士长让人端来的温开水。

    忙碌的君爷,没有那么快回来,望着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划过,对向来繁忙惯了的蔓蔓来说,不仅枯燥,而且倍觉时间浪费。

    抓起手机,给初夏师哥以及老公信息。

    画廊的善后工作并不因为师哥住院而停滞。讨债的人逼得紧。杜宇术后第三天,就在老婆的帮助下开始忙活了。本来她也要帮忙的,幸好初夏的妈过来了。初夏是姓谭。谭母的到来,让初夏和杜宇两个人都能松口气。因为谭母是个很能干的人,是有名的会计师,负责过大企业大公司的结业清算。一面照顾怀孕女儿的谭母,一面指导女婿怎么处理画廊的财务善后工作,并且联系律师,向法院递出申请,追究纵火犯亲属相关责任支付赔偿金。

    在这样一个十分顺利的情况下,谭母听女儿提起要和蔓蔓合资办饭馆时,被吊起了兴趣。蔓蔓不像自己女儿,爱做菜,而且做的不错做的很有特色,这些谭母都是知道的。

    初夏看死党来的短信似乎有些闲空,就把电话交给了母亲。

    “蔓蔓吗?”

    “伯母你好。”蔓蔓对谭母有些尊敬,不禁诚惶诚恐。

    “好,都好。”谭母已听杜宇说过,有可能是自己女儿惹出来的祸,因此火灾责任不在蔓蔓身上,倒觉得有点对不起蔓蔓,说,“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给我瞧一瞧。你看我都多久没有看过你了,都不知道你现在是瘦了还是胖了。”

    谭家的老家不在蔓蔓住的那城市。蔓蔓只有在上大学的时候,假期和初夏到谭家老家游玩时,在谭家住过一小段日子。然只是这一段小日子,谭母给蔓蔓留下的印象,已经很深刻了。

    记忆中的谭母,有点女儿初夏拼命三郎的精神,精神抖擞,干事利索,剪着短,衣裳整洁挑不出半点毛病,说话,那叫快得在打机关枪。

    “伯母,你定是在师哥住的医院吧。这样,我明天过去看望师哥。”

    “嗯,你过来时,顺便帮我介绍下你师哥和初夏的救命恩人。我总得好好答谢人家。”谭母说。

    救命恩人是两个爷。

    蔓蔓道:“伯母不用客气。”

    爷那天救人,也只是因为需要。

    “这怎么行?”善于人情世情的谭母坚持。

    于是,在君爷回来时,蔓蔓找到不痛不痒的话题和做哥哥的说了。

    “初夏的妈想见见你和姚大哥。”

    蔓蔓这话说的有些急,刚好是君爷刚进门的时候。

    没想她会主动开口的君爷,反而慢了一拍,冷眸呆了下,方是反应过来:“喔,什么人?”

    “初夏的妈,想当面道谢。”

    在她像是有些急的脸上扫过一眼:“你和她很熟吗?”

    “初夏是我死党,伯母人很好。”

    初夏和杜宇,知道这两人对她至关重要。没有必要放弃这些筹码。冷眉一提:“你要去看你师哥时,我送你过去。”

    这话算是答应她了。

    蔓蔓忙按下信息通知初夏和师哥。

    知道死党和师哥杜宇,对两个爷向来都是敬而远之,要和爷见面说话,需要准备功夫。

    “不要经常把手机放身边,对孕妇不好。”君爷这话有点没话找话说。

    “我知道。”蔓蔓低着头顾着看手机。

    戴着腕表的君爷,磨蹭着拿车钥匙,心里头隐隐约约的感觉是:这个氛围一点都不像兄妹,倒是像知道彼此关系的陌生人似的。

    当然,他知道,这种感觉,做弟弟的6欢也不止一次向他抱怨过了。

    所以,趁这个时候,让她回娘家住是必要的。

    时间近中午,要赶着回6家吃饭。

    蔓蔓走在君爷的后面,保持一定距离。

    他放慢脚步,她跟着放慢脚步。他走快,她跟着走快。

    他无奈:怎么像牵了条狗。

    小时候,如果弟弟妹妹像被他遛狗似地跟着他,他会感到高兴。但是,现在他长大了,不可能对弟弟妹妹像牵狗似的。而且,他做兄长的,角色更多是保护伞。

    进了电梯,见突然进来的人有些多。大手往她肩膀上一揽,将她护在了里面,动作自然没有半点犹豫。

    在被他拉到里面时,蔓蔓浑身毛像刺猬一样竖了起来。过了会儿,月牙儿眼静悄悄地抬起,见他宛如铜墙铁壁一般,把四周可能碰到她的人挡得严严实实的。

    冰似的侧影,苛刻的侧颜,却是像把伞,像座山,遮挡在她头上,在她眼瞳里放大:这人是她哥……

    “怎么了?”冰眸低下来,对上她的眼瞳。

    立马低下头:“没什么。”

    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人是感情动物不是理性动物。

    “蔓蔓。”她心里的那种摇曳,好像也传到了他心里,冰唇,难得很艰难地吐出一些话,“我这做哥的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别无他求。”

    让她一愣。

    一种奇怪的滋味,前所未有的滋味,在她心间里头泛开来。

    酸酸的,腻腻的,夹杂着暖暖的,涩涩的。

    电梯门叮咚打开后,一群人走在前头,余下他们两个,这回算是比较正常的并肩走了出去。

    君爷甚感辛苦地心里叹气:总算不像牵狗了。

    在6家,6夫人早早接到儿子的电话,说女儿今天中午要回家吃饭,这可把她乐坏急坏忙坏了。

    小儿子先回到家,马上被她派出去加菜。

    “你姐喜欢吃什么来着?”6夫人与女儿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对女儿的胃口尚摸不清楚,揪住小儿子问。

    6欢只记得蔓蔓喜欢喝矿泉水,被母亲问得一怔一怔的:“她,口味比较淡,清水似的。”

    “喜欢淡,那腌制的腊肉之类肯定不喜欢了。”6夫人琢磨着,“也是,她在南方长大,南方人喜欢吃海鲜。我这里有条鱼,你看,能不能上哪里去搞盘虾。”

    “妈,姐有孩子了。”6欢提醒做妈的,别因着急乱了分寸。

    孕妇吃虾好不好,6夫人又完全没了主意。可以说,遇到女儿的事,她自己全乱了,哪怕自己是生过三个孩子的妈了。

    急急忙忙跑回房间,想找点以前的食谱翻查。

    6欢见母亲这样,哪敢放母亲一个人在家,跟着母亲在房间里找书。

    君爷领着妹妹回到家的时候,见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冷眉一皱,鞋子没来得及脱,先走到厨房。厨房里的火都熄着,看起来,只有饭是煮好的。

    不是先打了电话回家通知了吗?

    蔓蔓这时候,不由自主地感到一丝忐忑起来,叫:“妈,妈——”

    甚是担心6夫人生什么事。

    母女连心,这点没法变的。

    眸扫到她那张焦急的脸,君爷忽感到欣慰:母亲这么惦记女儿,没有遗憾。

    “哥,我们在这。”6欢把头伸出书房,一头灰。

    “你们做什么?怎么不做饭?”君爷几乎是不牢骚的人,可见今天的异状是把他惹急了。

    “在找食谱。妈说有一本,可能被爸藏起来了。打了电话问爸,爸自己都记不清楚。这不,两个人在书房里翻。”6欢摊着两只手说。

    当小儿子的,不像兄长那么严苛,对母亲依赖又是放纵。

    蔓蔓跟随君爷疾步走到书房门口,把头探进去,一瞧,地上撒乱的一箱箱书,让她咂舌6家的藏书量。

    “翻食谱做什么?想知道她能吃什么,不会打电话来问我吗?”冷眸一皱,不客气地指出他们两人简直是无头苍蝇。

    “我对妈提醒过了。可妈说,问哥肯定是不行的。”明显,对母亲这话,6欢赞成的多,“哥,你忘了,家里人生病的时候,你那订的食谱,谁能吃得下去?天天白粥咸菜,鱼不能煎不能蒸只能煮,青菜也是煮的,没有一点味道,吃得快让人吐了。靠你,姐吃下去,不是得吃成条豆芽苗似的,姐肚子里的宝宝肯定要天天喊舅舅虐待他肚子。”

    君爷的脸蓦地黑成一大片。

    蔓蔓乐得,想抱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块笑。但是,想想做舅舅的那张顶着黑锅的脸,敛住了笑声。再一瞧,见6欢向她挤眉弄眼的。

    这个弟弟,不像君爷那样让她处处生戒心。

    这会儿,6夫人找到了尘封已久的食谱,站起来拍打食谱上面的灰尘,抬头一见,大儿子领着女儿回来了,不由一声惊呼:“菜,一个都没有炒。”

    “妈,我帮你吧。”边说,蔓蔓边卷起袖口。

    一只手拦住她,冷冷的声音,大有挽回信誉的愤慨:“你去和欢儿在客厅里坐着。我来帮忙。”

    君爷会做菜?

    蔓蔓那个惊,简直是看到了世纪末日。

    “不是只会做凉菜吧?”蔓蔓小声咕哝。

    6欢把她拉到客厅里,打开电视机,道:“我哥在部队里,当然学过做菜了。他学过营养学课程的。只是几乎不做。”

    即是说起来,6欢也不知道君爷做菜是什么滋味。

    “你不是说他不会煎鱼不会蒸鱼只会煮鱼吗?”

    姐弟两人互相望望。

    6欢扔下了遥控器,跑进自己房间旋身出来抱了个饼干盒,朝她挤个眼:“别担心,我屋里有零食,巧克力,饼干,应有尽有,就是为了应付这种危机留存下来的。”

    还是和弟弟有共同语言,蔓蔓和6欢两个人头挨着头,撬开饼干盒,边议论起里面的零食。

    6夫人只要从厨房里伸出个头,瞧小儿子和女儿两个挨在一块亲密的劲头,心头的欣喜无法形容。回身,对着在菜板上磨刀的大儿子说:“你啊,别对她太凶。女孩子要宠的。”

    “她不是我老婆。是我老婆我也不会宠。”君爷的字典里面,这个宠字是不存在的,不管是男是女。

    嗔了大儿子一眼,这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这臭脾气。自己女儿也就算了。白露呢?多好的美女未婚妻,一直都是倒贴着他的。

    “囡囡的事办下来后,你和白露的婚事要考虑下了。”6夫人点提儿子。

    “想抱孙子孙女,囡囡先给你生。”君爷一点都不急。

    感情是先拿妹妹生的孩子来当挡箭牌。

    6夫人被儿子这话“气”得,翻个白眼。

    君爷优哉游哉地在刀板上磨着鱼鳞,冰眸里因母亲的话,瞬间闪过那抹全军第一美女的影子。

    每个人都羡慕他有个美女未婚妻,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可以的话,他想像妹婿蒋大少,只娶一个像他妹妹这样的,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

    白露是近几年才调到部队的人事单位工作,之前她一直在文工团。

    对于她这个调职,很多人不明白,甚至以为她这是被贬。

    实际上不是,她这是明贬暗升。

    或许,在光鲜的舞台上,她那婀娜的身姿,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光环。但是,她不需要,在遇到那个男人后,她只想当一朵在幕后悄然绽放的小花,陪伴着她。

    很多人都以为,那个男人配不上她,她是全军第一美女,要什么样的男人会没有,再说白家背景不差。

    只有白家和她很清楚。那个男人,是低调的幕后操纵者。6家人爱扮演这样的角色,她未婚夫就是其中之一。不谈其它,只论前几日争得头破血流的一个职位,君爷一句话,马上让有人死有人活。

    那个男人是很狠的,很残酷的。

    君爷只说一句话:谁的身体看起来长寿一些。

    部队,比普通企业单位,更注重身体素质上的条件。

    借机除掉一些部队高官,并不难办,尤其对于在这方面绝对有优势权和控制权的君爷来说。

    她被调到人事单位,既是6家对她这个未来大儿媳的要求,也是白家和6家共同商议下对她的安排。她在这里,要做的事是,时刻掌握部队人事命脉,暗中支持未婚夫的事业。

    做个出色的高干女,并不容易,要懂得牺牲自己利益去成全家族事业。然她一直认为是幸运的,幸运地遇到了他,让她愿意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些事。

    即使到今天她心里依然矛盾,为什么当初会第一眼就爱上这个冷酷又绝情的男人呢?

    中午的时候,同个科室的同事都走去饭堂或是外面用餐了。

    以前舞台美女的光环,只能刺激白露更加严格要求自己。工作没有做完,她绝不下班,从不给人以“花瓶”的借口讽刺她自己。

    干完活时,时间过了午饭时间,饭堂早收摊了。她操起个包,趁着下去要出去办趟公务,顺便随意在外面用个餐。

    坐公交车,到达办事的单位,见人家下午还没有上班大门紧闭着,对面刚好有一家真功夫中式菜馆,走进去点了个套餐。

    端着盘子走到一边,忽见斜对面坐了一男一女,有些熟眼。

    仔细一瞧,确定都是在照片上见过的人。女的是未来小姑蔓蔓在温家时候的妹妹温媛,男的是近来杨家海派归来的大少爷杨修。

    因为蔓蔓的事牵涉到她未婚夫,白家对蔓蔓的事,一直都有追踪。她是知道的最清楚的人。

    看来,杨家一直都没有放过温媛这个筹码。

    白露美丽的眉毛既是飞扬,又是紧缩:这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话?

    杨修按照既定计划约了温媛出来。温媛就读的学校在这附近,于是两人在这边就近的饭馆吃了顿饭。

    “你不怕有人跟踪我,顺便跟踪你?”温媛见杨修,第一句话就是冷冰冰的。

    若不是杨修亲自打电话约她,若是那个讨厌死的王海,她压根不想见他们,哪怕是告诉跟踪她的6家人,都不想。

    杨修把她吊出来是花了些功夫的,不谈玉佩,不像王海那样对她胁迫,只谈:我请你吃顿饭吧。知道你爱喝汤,我知道有一家饭馆的汤不错。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尤其是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子,被一个外表堂堂的年轻才俊邀约,总是很难推拒这个诱惑的。

    然见了面,杨修得承认:温媛,比起一般同期的女孩,有着更多的城府。真不知道温家怎么养的,能养出这样一个女孩子。想那温世轩和许玉娥,一个老实一个愚蠢,怎样都教不出这样的女孩才是。蔓蔓不提,蔓蔓那是骨子里都流着6家可怕的血统。

    “我相信你能把对方甩了。”杨修从容如是,这女孩再怎么阴沉,毕竟年纪小,逃不出他五指的。

    确实,对温媛来说,教训只要吃过一次,不会再吃第二次。自金美辰和温奶奶都在6家人面前原形毕露后,聪明的她只要一想,都知道自己是被6家人跟踪给顺藤摸瓜了。

    要甩掉6家跟踪的人,偶尔一两次,只要时间不长,以她的能力,还是能办到的。

    “你约我,只是要和我吃饭?”温媛捏着根舀汤的勺子,对这好喝的汤当然一点兴趣都没有,兴趣在于这个男人约她的目的。

    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说实话,皮相各方面都不错,和王海不是一个等级的,看来就是个当主子的。

    “我是要和你谈点事。如果你愿意听一听的话。”

    “什么事?”

    “你很恨你姐姐吗?”

    “不恨。”

    温媛两个字吐的很是坚定。

    她恨蔓蔓做什么?她不傻。在杨乐儿那件事后,她已想的很明白了。

    “你恨的是君爷。”

    杨修接下来的这句话,让她面色骤然微变。

    “你这话什么意思?”

    刀眉完全看透了她似地一笑:“你喜欢,或是说已经爱上了那男人了,不是吗?”

    手里的汤勺,“嘭”落到汤碗里头,溅起大片热汤,烫到她手背上一片红。

    耳听杨修的话一句一句理所当然的:“这不奇怪。你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对一个男人怦然心动,是很正常的事。如果你想得到那个男人,或是只是想让那个男人不好受,我都可以帮你。”

    原来是这样吗?

    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那男人?所以对那男人恨得不能再恨,而不惜去为难那男人珍惜的姐姐?

【104】谁敢保孩子

    由于怕被现,白露不敢靠近去听,不知道他们两人说些什么。舒残颚疈而且看这情况,盯温媛的人,怕是被温媛甩了。

    这女孩,果然如传闻中一般“厉害”着。

    见这情况,恐被他们两人认出来,白露查看腕上的手表见着办事机关的时间差不多,选择了先走。

    “你在看谁?”拿纸巾擦拭手背的温媛,现坐在对面的杨修朝刚走出餐馆的女人掠过去一道别有深意的视线。

    “君爷的未婚妻。”杨修道,然后,在她要转过头去看白露时,说,“别看,会被现的。”

    未婚妻。

    君爷有未婚妻。

    这点本是理所当然的,可对现在的她而言,是一件能令她小小一惊的事。

    她真的是喜欢上那男人?

    “想不想拆散他们两个?”杨修问,将她脸上的微妙动作都尽收眼底。

    温媛默不作声,沉默的眼神儿像是陷进了一团浑浊的泥沼里。

    “当然,要让君爷不好受,最重要是解决你姐姐。只要你姐姐不好受,君爷肯定不好受,你姐夫也不会好受。”

    仍没有做声。

    这女孩,偶尔真能装,装到他都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然不意味没有利用价值。

    “如果你不想自己出手,我相信上次的事已经让你明白到,只要你在背后怂恿别人出马,一样能马到成功。”说着,那双斯文里藏刀的尖刻的眼珠子盯住她,“你们温家人不是都来了吗?”

    摸着按键,屏幕上残留的是温浩雪等人的未接来电。

    ……

    自与蔓蔓在那天晚上分开后,温家姐妹拖儿带女,干脆赖在张秋燕在北京租的房子里头。

    这可把张秋燕气坏了,却拿这对极品姐妹没有办法。

    反正,温凤姊与温凤妹在事情办完之前,是决计不花半分住宿费的。哪怕是厚着脸皮在张秋燕的住处里面打地铺。

    无可奈何的张秋燕,只得想尽法子打听她们什么时候走。

    “妈的官司打完了,我们再走。”温凤妹边喝着张秋燕家里煲的汤,边给小儿子手里塞鸡腿。

    温奶奶的官司,择日开庭。但是,有6家拿出来的确凿证据,温家两姐妹想什么法律救援其实根本救不出老太婆。

    温家两姐妹,实际上,也不想救老太婆出来,不过是找个借口在京城里住下,干完自己的事儿。比如,温凤妹想从母亲口里套出点遗产给小儿子汪少涵。

    可惜,温奶奶所有财产最值钱的那笔,就是当初卖了大孙女被蒋大少无意挖出来的那笔钱,已经被公安机关以罪证没收了。

    温凤妹颗粒无收之下,一门心思,转到了女儿汪芸芸在京城里钓金龟婿的事。

    于是温凤妹继续对张秋燕说:“我看妈这官司打起来,反反复复,没折腾个一年半载的没有能完。这样,你帮芸芸在这边找个工作,我和少涵搬到芸芸的地方住,我们也不需要在这里操劳了。”

    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们在这里是操劳,那她为他们供吃供住叫什么?

    张秋燕瞪着二姑子,却是知道不解决汪芸芸的问题,说不定这一家真是打算在她这里赖上几年,可不把她操劳死了。

    “芸芸是护士吧。现在医院里护士缺口,确是真事。”琢磨着,不是没有路子,只要汪芸芸和她妈不要再犯傻,在君爷面前逞英雄。说到那天君爷那张被这对极品母女惹怒了的包黑脸,张秋燕是心有余悸,心思,汪芸芸去的这家医院,说什么都不能被君爷现了。

    “芸芸,你不用担心,你二舅妈人脉宽着呢,把你塞进哪里都绰绰有余。”温凤姊在旁见针插缝,反正说话不嫌腰疼,什么事都不用她出力。

    “谢谢二舅妈。”汪芸芸倒也识相,趁着温凤姊这句话,马上站起来先向张秋燕行个礼。

    张秋燕这就在转瞬间,被温家两姐妹恭维着爬上树下不来了。

    被温凤妹和她女儿胁迫了,然终究是解决了问题,但是温凤姊呢?温凤姊带女儿廖舒雅赖在她这里做什么?女儿温浩雪向汪芸芸刺探过军情,说是这对母女是先行军,打算到京城里展大事业的。

    若温凤姊带着廖舒雅在京城里获得成功了,有油水可以跟着捞。张秋燕没有理由不在这里先给温凤姊母女点好处,由是对温凤姊和和气气地征询意见:“大姑子,你和舒雅这段日子,又是打算在城里哪里逛逛?”

    温凤姊眉毛一提,卖了个关子:“二嫂,你这个不用操心。时候到了,我和舒雅自然会从你这里搬出去。到时候,我们还要请你到我们那里住,就怕你住不习惯。”

    如果你真开了什么大酒楼大饭馆,我会在你们那里住不惯吗?

    张秋燕装作傻傻地笑,道:“大姑子,我和浩雪都是粗陋的人,不会嫌弃不好的地方。你看,我们住的这地方,不就挺小的。一间房,一个客厅,都能塞下我们这么多人,和非洲难民营都能抗衡了。”

    温凤姊脸蛋一红一青的。

    温凤妹一口汤水喷出来,不知是装还是真听不懂,环顾起小出租屋里的四壁,道:“二嫂,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你这地方小,招待不了家里全部人,而你知道我们家里人多,你和浩雪该搬个比较大的地方,我们来住,也方便。”

    张秋燕是一口热血哽在了喉咙口,要喷出来血溅到温凤妹头上。

    “二姑,京城里地方贵,我不像芸芸姐会赚钱。这样,等芸芸姐赚钱了,不如你们搬个大的地方,我和我妈一块搬过去住。”温浩雪可不能让母亲被扳倒了,上前助阵。

    温凤姊看着这里你来我去的相敬到哪里住,终于是醒悟到一个事实,内斗不行要一致对外,于是提醒大伙儿:“现在我们都在京城里头,有房子住,且住的地方最大的是谁?”

    “媛媛和她妈住的房子挺好的。”温浩雪说,因着温世轩和老婆闹离婚,先搬到了林文才那里住,现那房子是许玉娥和温媛在住,“两室一厅,但是,听说是租用的,论起来,肯定是没有蔓蔓姐住的那地方好,据闻姐夫是部队高官,住的是部队大院,几房两厅的。多少人住都没有问题。”

    “对啊。”温凤妹喊道,“我们都去蔓蔓家里住好了。她家又大又安全,没有理由让我们这么多人塞这么一个狭窄的地方。她做晚辈的肯定看着我们这样都很心疼和委屈。你想想,芸芸那晚上还帮她治好了伤脚。”

    “如果能搬过去住,她爸早就第一个搬进去了,还用轮得上我们说吗?”张秋燕忍不住吐槽,这些人,究竟知不知道,现在蔓蔓的身份已经明显不同以往了。

    “我觉得,蔓蔓其实还是惦记我们温家这些人的——”温凤妹一厢情愿地说,“你看,她给她爸找了房子。而且,不是说林文才带他女儿到京城里住的地方,也是她给找的吗?”

    这点,张秋燕无法反驳,不然,不会对蔓蔓到至今都存着痴心妄想了。

    “最重要的是,我们温家养了她这么多年,她一辈子和我们温家都扯不清的。”温凤妹打算像条狗咬住蔓蔓不放。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汪芸芸问出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你说上次他们好不容易逮住了蔓蔓的踪影,一瞬间,可惜没有能抓紧,又被蔓蔓和蒋大少溜了。接下来,连续几天都没法逮住蔓蔓。

    这守株待兔,也能等死人的。

    “不是叫找媛媛和大嫂出来一块商量吗?”温凤姊问负责联络的温浩雪。

    这一刻,温家姐妹仍是把许玉娥当大嫂,只要许玉娥有利用价值。

    “我打了不下几十通电话了,媛媛都没有接。大婶没有手机。”温浩雪皱着眉正这么说,那头,温媛忽然来了电话,令她喜出望外。

    “媛媛,二姑,大姑,舒雅,芸芸,她们都来了。你和你妈快过来吧。”

    “她们都过来几天了。”

    “是,是。就是一直想等你们过来聚一聚。”

    “不叫上我爸吗?小姑丈和佳静都在京城里头。他们和蔓蔓姐有联系的。”

    温媛的话道是提醒,不如说是一句话拆穿了她们的心计。

    温家姐妹这时在商量之下,改变了主意。

    于是温浩雪对温媛说:“他们都在,那更好,一块见个面吧。到我和我妈住的地方来。你认识路的那地方。”

    ……

    6家

    只过了半小时,菜上桌。君爷做菜的度出乎了蔓蔓和6欢两人的意料。

    众人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汤,除了若无其事的君爷,迟迟举筷不起。

    其实,光是看这菜的卖相,是挺不错的。

    “妈,你不是陪哥在厨房里炒菜?”6欢质问同样没有夹菜的6夫人。

    6夫人尴尬的:“你哥他不让我帮忙。”

    大儿子会做菜,同样出乎她意料。

    若不是被汪芸芸那事儿逼到了底线,君爷也不会愿意露这一手的。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不卖给君爷面子。

    6欢夹了块蒸的猪肉片搁进蔓蔓的碗里,说:“姐,你尝尝,如果好吃,以后天天让哥给你做。”

    蔓蔓瞪住那块肉片囧:让君爷以后天天给她做饭?她未来嫂子白露不是得每天红了双眼瞪着她?

    不说嫂子造反不造反,恐怕她老公第一个造反。

    蒋衍同志一直信誓旦旦想为小媳妇做饭,只是做的太难吃了,使得蔓蔓小媳妇情愿一辈子做饭给老公吃而不是让老公做一顿给她吃。

    见着她这个不情不愿的表情,不明所以的君爷那个神色叫真正的一个黑:“不好吃也得吃。你现在的身体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

    6夫人和6欢被他这话吓到,急忙在他们兄妹之间打和场。

    “君儿,这不好吃的东西你不能逼着囡囡吃,她吃了再吐怎么办?”6夫人和颜悦色地教育大儿子,“这根本和吃了等于没吃一样。”

    “哥,姐不是我,你不能以你那个标准去要求姐姐和姐姐的孩子。”6欢帮腔。

    “她吃了再说。”冷眸只是淡淡地等着她的决定。

    夹起的蒸肉搁到舌尖上,蔓蔓的表情并不难看或是受折磨。

    肉沫儿,出其意料,香的,很是香。

    而且润滑,打着舌尖儿,很嫩,一咬下去,全是肉汁。

    月牙儿眼一小惊,惊的是:6家人都是很会做菜吗?

    6欢见她把眼睛看向自己,怕她是很难吃,道:“姐,你觉得难吃直接吐出来,没有关系。我知道我哥做菜肯定不怎样。”

    “你怎么知道不怎样?”冷冷的声音,提醒当事人在现场。

    哥是得罪不起的。6欢老老实实赶紧夹一块放进嘴里,想为姐姐主持公道。结果,这一试,意料之外的好吃。

    “哥,原来你在学校里拿的那个烹调比赛奖状不是假的。”

    “你认为我去收买了评委?”冷齿,对待小看自己的弟弟一样不留情面。

    6欢畏缩脖子,稚气尚在,手指一根根数道:“妈会做菜,姐会做菜,哥会做菜,只剩我和爸不会做菜,经常把盐和糖混错,听说姐夫也是,三比三刚好。”

    蔓蔓听着在心里头叹气:为什么是哥哥会做菜不是弟弟会做菜呢?

    她这声感慨,俨然被君爷洞察了。

    冷哼:“我会做菜,就因为你们一个个做不出我要求做的菜。”

    做大哥的好个大言不惭。

    连在家里做了几十年饭菜的6夫人心里都小小委屈一把。

    “这菜有什么难做的?”月儿眉一挑,筷子夹起那块蒸肉,随口就能评上两句,“不就是一块,蘸了梅汁和糖的五花肉吗?具体学名应该叫做梅子糖渍五花肉。”

    这丫头。

    一针洞穿玄机。

    冷眸稍讶。

    搁下筷子的6欢拍手叫嚷:“姐,你不当厨师太可惜了。”

    对弟弟那抹冷眼的提醒来不及放出去。

    蔓蔓对弟弟无隐瞒:“我是要开饭馆了。”

    “开饭馆,很好啊。”6欢一时不清楚其中来龙去脉,张口就说好,“姐你做的菜那么好吃,来吃的人肯定很多。”

    却是6夫人,在旁默默听着,一句话都没有插嘴。看这样子,似乎早已听说过这回事儿了。

    从谁口里听说的?当然是一心想拉拢丈母娘的蒋大少了。

    蒋衍认为:6家这里面其实创伤最轻的,反而应该是6夫人。因为6夫人已经做过多年的心理治疗,比起那些把伤疤使劲儿藏着的6家男人,能更客观地正视他媳妇。

    6夫人对女婿的话,都是听得进去的。这女婿,虽然比不上她从小看到大的姚子业亲,但是,女儿自己挑的这个很疼女儿的女婿并不让她讨厌,并且有些讨喜于她。

    蒋衍是聪明有余。

    聪明的孩子,长辈哪个会不喜欢。

    女婿说的话井井有条,条条是理,6夫人自然都听进去了。

    女儿开饭馆这事儿,6夫人觉得——成。自己算是病了以后成了个家庭煮妇,知道女人整天窝在家里眼界小,其实挺痛苦的。自己女儿想走出自己一片天地,她做妈的怎么会不赞成。

    女儿想有自己的事业,她都是赞成的。何况如果女儿开的是饭馆,她说不定可以亲自去帮忙。画廊那种专业她帮不上,饭馆她能在厨房里算是半个专家,不用干巴巴只看着女儿一个人辛苦。

    但是,她大儿子反对。

    在6家,君爷一句话,如今是胜过了6司令。

    筷子夹的米粒搁在口里咬着,有些忐忑地望到大儿子那张脸。

    君爷果然先对弟弟进行洗脑了:“你懂什么?你姐这个孕身能去操劳这些事情吗?”

    6欢一怔:“姐应该是生完孩子再去帮忙吧?”

    “生完孩子不用养孩子?孩子是容易养的吗?现在一个孩子多矜贵,你们不是不知道。”

    有了上次的吵嘴,蔓蔓这次没有当着6夫人的面和当哥的吵架。

    君爷眼看一路旗开得胜。

    6夫人插上了嘴:“6君,囡囡想做什么,你做哥的应该是想方设法帮她达成,而不是整天打击她的积极性。”

    “对。妈说的这话对。”6欢没想到母亲竟然变得聪明了,能反驳兄长的话,漂亮的眼珠子一路滚一路帮说道。

    可君爷是常胜将军,有败下阵的时候吗?

    “我不是不帮她。正确的事我会帮。如果不正确的事我帮,那是纵容她,害她,我这个做哥的能这样做吗?”

    沉着冷静,一句话马上打得6夫人和6欢两个人弃械投降。

    说到底,这事儿不是看谁站得住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所以是,两个硬脾气的人冲撞,到底是谁坚持到最后的问题。

    6欢聪明地拉住6夫人的袖口,悄声:妈,这事我们别插手了。爸都说了,他们两个再怎么吵,一个是哥,一个是妹,能怎样?

    6家不像温家,很信手足骨肉之情的,自小把这点培养在孩子内心,全家上下拧成一股绳。

    君爷是没有问题。问题是刚回来的蔓蔓,能融入6家这个大家庭吗?

    6夫人只是担心:大儿子那臭脾气,好不容易把刚回来的妹妹给气走了。

    蔓蔓什么话都没有说,她不想母亲难受,不想弟弟难做,而且自己要做妈的,无论怎样,都得先顾着自己的孩子,倒是认真地吃起了饭。

    回想起自己在温家时,每次她和许玉娥吵架,也都是这样冷处理。

    果然,只要她不开嘴,其他人都不说了。

    余下几个人心头都憋的慌,尤其是君爷。

    君爷是第一次尝到这种冷暴力,从来都是别人哄他,他可从没有哄过人。

    生来是天之骄子的6欢也是如此,心头痒的紧:“姐,你没有话说吗?”

    “这菜挺好吃的。”蔓蔓一笑,是真心夸做哥的手艺。

    然说完这句,她真的无话可说了。

    冷眸一缩,要摔筷子的某人,被6夫人一瞪眼,收回了手。

    一家四口人,接下来都在默默无声的饭桌上度过。

    6夫人在心里安慰自己:时间,女儿刚回来,需要时间。

    吃完饭,君爷卷着袖口,帮母亲洗碗。

    6家人洗碗的顺序是轮着来的,6司令在家的时候,都要排号帮老婆洗碗。

    6夫人趁这个时候,和大儿子说心里话了:“君儿,我知道你在家掌控权势惯了,囡囡刚来肯定不习惯,你让着她一点没有错。”

    “我都说了,我不会宠她。原则性的东西不可能让步。”

    饶是心里面疼的妹妹,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你学阿衍哄哄她,很难吗?”6夫人急时搬出了这方面做得游刃有余的女婿。

    现在妹婿这点都令他牙痒痒的:“他懂什么?他除了整天哄她宠她能做什么?”

    “可阿衍是疼她的。”6夫人替女婿辩解。

    “疼不是这种疼法。要是子业,不会放任她去做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突然把姚子业拿出来和蒋衍比,6夫人都一吓。

    知道失态了,冰唇闭紧口。

    6夫人眉间稍稍的愁:姚子业当然不同,那是自小两家为了联姻,特别培养出来的,和自己儿子那是从小一块到大的兄弟,特别的亲。不像蒋大少,中路插进来的。

    对6夫人来说,姚子业和蒋大少,一个干儿子一个女婿,是手心一块肉手背一块肉,哪个都肉疼。

    “妈。”有些话,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和母亲先说,“虽然我对囡囡说,再不行我亲自给她接生。”

    “你接生?”就是6夫人都对他这点提出强烈的质疑。

    “很奇怪吗?我在部队当随队军医时又不是没有帮沿途老百姓里的孕妇接生过。”君爷对母亲,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我是说,现在囡囡在大城市里,找什么医生都有。需要你吗?”6夫人指出大儿子这是瞎凑什么热闹。

    “我找了方敏,现在是连方敏都不想接她的病历。”君爷手中一激动,那盘子差点摔着,冷眉一提。

    方敏,6夫人不像蔓蔓和蒋梅,是晓得的。一如姚子业把方敏介绍给蔓蔓和蒋梅时说的话,方敏自己说夸张确实是谦虚的话语,6夫人知道这方敏,不仅是儿子的同期同学,而且是部队里谁都搞不定的孕妇,才把人往方敏那里送。

    看医生,不是说医生要越老越好越有经验。尤其是对一些外科科室的医生来说,年纪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三十几岁的医生是最好的,集成熟的经验技术、充沛的体力、深思熟虑不失灵活的思维方式为一体,是人生事业的黄金期。现在的方敏,正处于她事业的巅峰。连方敏都这样说自己怀孕的女儿,6夫人心里头不安了。

    “丑话我先说在前头。或许她去看其她医生,其她医生会说她怎样怎样。但是她的情况,方敏清楚,子业清楚,我也清楚。其它医院的医生,要么和方敏一样不想她生,要么像她二姐那科室的医生,说有危险但是不大,能生,然后到了关头上,突然来个巨大的意外。”君爷说话那是绝不客气的,不会去顾及母亲怎么想,因为现在重要的是妹妹的命不是其他人怎么想。

    “你这话什么意思?囡囡能生,但是有危险是不是?”6夫人着急拉着大儿子问。

    “所以我和她老公都先说明白了。这个事,不需要他妈知道。”君爷说到此,脸和声音都是极冷的。

    谁敢在关头上说想保孩子不保大人,他会立即把那人掐死,哪怕那人是他妹婿的妈!

    手中抹布甩到大理石橱桌,刚回头,见弟弟站在厨房门口,不知道话听到了多少。

    6欢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们两个,嚷了起来:“姐不能生,为什么让她生呢!”

    幸好蔓蔓没有听见,蔓蔓是吃完饭先回家收拾东西了。

    回到家的蔓蔓,先是把那次回温家故居时,邻家大婶送的小孩子衣服取出来,整整齐齐地叠好,搁进行李袋里。

    行李收拾了一半,依然不是很想搬走。

    这个家,是她和老公的家,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凝注她和老公的心血。

    就说橱架上搁着的那对陶瓷老太太老奶奶,是她和老公在百货大厦争逛了半天后一致决定买下的。

    他们这对小夫妻的愿望,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只求两人携手到老。

    若是老了,两人还能手牵手在大街上向年轻人炫耀,多么浪漫。

    该打个电话先向老公报告。

    电话打过去,刚好蒋衍在宿舍里头。

    不像两个爷整天因公务忙得不可开交而向学校告假,蒋衍和其他同期班学生,是攒足了劲儿,打算学完奔赴更好的岗位。

    莫文洋听蒋大少说她怀孕了,先抢过电话和她说恭喜,道:“我会和我舅舅和舅妈说的。画廊被烧的事,他们都挺痛心的。舅舅说,想在你临走之前给你办个私人画展。不过,你现在怀孕了,又不是时候。”

    奉西敏想帮她办画展,而且要求高,非要在中国数一数二的艺术馆里面办。可有名的艺术馆,展馆的档期早在半年一年前都安排好了。因此,蔓蔓这画展的档期只得顺延。

    “舅舅说既然是这样,不如等你生完孩子,你饭馆开张的时候一块办,顺道给你拉人气。”

    “帮我向奉教授和奉夫人说声感谢。”

    “客气什么?我舅妈到现在对你还愧疚着呢。不过,他们听说你要去改行开饭馆,都觉得挺可惜的,但知道这是毫无办法的事。”

    毫无办法,指的是因画廊火灾被吊销了营业资格的杜宇,在行业圈里的影响同样极大。而谁都知道,蔓蔓和杜宇夫妇是一体的,杜宇夫妇办不了画廊暂时在艺术界里混不下去,蔓蔓不会想办。

    “听说那可恨的纵火犯在火灾里被自己烧死了。但是,我舅舅说,你们以后即使改了行,都要小心。”

    连奉西敏都能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有针对他们的人。

    “蔓蔓,女人怀孕的事我不懂,我自己没有老婆。但是阿衍是我兄弟,有什么事儿你和孩子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声。”

    老公的兄弟,都是真性情。

    接过电话的老公,问起她近况。夫妇两人每天通电话,而且蒋大少在家里安排了眼线,不问蒋大少都能知道媳妇现在怎么样。

    问,只是想听老婆的声音。

    “你和孩子都好吗?”要当爸了的人,现在问媳妇的话里面不由自主多了孩子两个字。

    “都好。”蔓蔓小媳妇规规矩矩地答。

    “我听二姐说,说大哥安排你回娘家住。”

    “你觉得呢?”

    “你如果觉得住的舒心可以回去住。但是如果你不喜欢,我和二姐商量好了,二姐带小东子搬过来,在我不在的时候和你一块住。”

    老公的安排就是贴心,哪像那个冷冰冰的哥。蔓蔓心里暖流满满地溢着。

    “还是二姐带小东子搬过来吧,我也喜欢小东子。”

    说完,马上把刚收拾好的行李从袋子里腾出来。

    当然,更主要的缘故是,如果她搬过去6家,温世轩连来看她的机会都没有了。她怀孕的事,尚没有敢和养父说,担心温世轩乐坏的同时紧张过头了。

    君爷按时,带弟弟过来查看她收拾好行李没有,一看,行李袋是空的,冷眉一皱:“怎么回事?”

    “二姐说搬过来住,所以我家里不会没有人照顾我。”蔓蔓这回说的理直气壮。

    冰眸在扫她一目之后,徒手拉开她房里的衣柜,抓了她的衣服往袋子里扔。

    “哎——”饶是再好脾气,蔓蔓现在都被气到了,“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吗?”

    “在你的情况未确定安全之前,你只能回6家住!”冷唇里吐出来的字眼,从没有商量的余地。

    6欢见他们两个又要吵起来,忙在他们两人中间挡着,不过这次他是站在君爷这边了,谁让他窃听到兄长和母亲的对话:“姐,你听我说,这回你听哥的。哥他知道你情况,能照顾你。”

    “二姐的单位是医院,她也能照顾我。不然,让个护士过来照顾我也行。”

    提到护士,刺到了君爷心里头汪芸芸那根刺,冷声轰的爆了:“我是你亲哥,你都不信我,你要信谁!”

    蔓蔓愣:怎么一个简单的事情非要扯到这个地步。

    搁在桌子上的手机铃铃作响。

    她伸出去的手未能沾到手机的边时,被他先拿了过去。

    见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君爷冷冰冰地按下接听键,道:“是谁?”

    怕蔓蔓不接电话,换了张卡号打来的温浩雪,在听到君爷那道冷嗓子时,脑袋里嗡的一炸,空白的。

    蔓蔓的电话怎么会在君爷手里呢?

    君爷是蔓蔓的哥,但是,蔓蔓的电话在君爷手里仍不可想象。

    不可想象!

    君爷如果无时无刻在蔓蔓身边,她们以后怎么接近蔓蔓!

    好像能听到对面做贼心虚的心跳,君爷冷冷的嗓子一哼:“不说是谁是不是?我会查出来的。”

    被君爷查出来和被公安机关调查没有两样,是被抓和自两种性质,温浩雪喘上口气,答:“我是浩雪,找蔓蔓姐的,蔓蔓姐呢?”

    “她是你们的姐吗?”君爷那带刺的字,戳的不止温浩雪,还有温浩雪后面一帮温家姐妹。

    蔓蔓不是她们的姐姐了。

    这同样是不可想象的。

    没错,她们以前是嫌蔓蔓穷,蔓蔓嫁不出去,蔓蔓霉,但是,现在蔓蔓身价不同了,她们怎么可能放过有油水捞的蔓蔓?

    “蔓蔓姐永远是我们的姐姐。”温浩雪斗胆挤出一句。

    厚颜无耻的温家人。

    看来那天收拾的不干净。

    君爷冷冷地道:“不该说的话最好不要说,小心舌头这句话,我曾告诉你们的大婶了。”

    舌头。

    君爷曾放言过要割许玉娥的舌头。

    温浩雪咬着舌头,疼得当即在眼眶里滚起珠儿,说不出话。

    咔。

    对面挂了线。

    其余姐妹和姑姑婶婶立马围上来:“怎么说?蔓蔓过来吗?”

    温浩雪艰难地摇摇头。

    已在场坐着翻书的温媛,冷冷清清地插声:“让佳静叫吧。你们都知道的,现在蔓蔓姐和佳静关系最好。”

    打了电话给林佳静,但是林佳静没有到。

    温家两姐妹和张秋燕,都望向了缩在角落里的许玉娥。

    许玉娥如今是满面憔悴,被老公要挟离婚,大女儿要是死在那老巫婆的手上,一连串的打击,已经让她全部希望只系在小女儿身上。这次答应过来,本是想让张秋燕她们劝劝自己的老公不要和自己离婚。

    到她这个年纪的女人,离婚了的话,到哪都别想再找个好一点的男人过活了。温世轩再不怎样,可现在不一样了,有蔓蔓支撑,最少算是有点小钱能给她花。

    然而,张秋燕和温家两姐妹对她的央求不理不睬的。

    “我找蔓蔓没用的。”既然她们都不帮自己,许玉娥懒得理她们,“你们都知道她和我闹翻的。”

    “不是,我们是让你打电话给林文才。”张秋燕使出一个出人意料的计谋。

    林文才那人,虽是正直,但心肠挺软的。

    因此,哪怕林文才支持温世轩离婚,被许玉娥一哭,道不准心肠就软了。

    许玉娥眼睛一亮,觉得也是个死马当活马医的路子,打了电话给林文才。

    林文才接起电话,听对面传来许玉娥的嚎啕大哭,心肠果真软了下来。

    “老人家都说,能做夫妻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小姑丈,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对不起我和他前面几辈子的努力吗?”

    “这事儿不怨他。大嫂,都怨你自己。”

    未想许玉娥来个悬崖勒马:“我知道,都怨我自己,我知道错了的,全错了的。现在我想弥补,你们不可以连个机会都不给我吧?”

    林文才一时找不到话。

    “他不来,小姑丈,你也得过来听我说上几句辩解的话,帮他评个理,是不是?”

    许玉娥挂了电话时,张秋燕和温家两姐妹朝她竖大拇指:宝刀未老。

    林文才没有敢和温世轩说,是想:中国的老传统,不会有人怂恿一对夫妻离婚的。他这么做,确实有点鲁莽了些。不如先听听许玉娥什么样的态度。若真是有心悔改了,即使只为了女儿媛媛,这对夫妻还是需要做下去的。

    他只身带了女儿林佳静过来。

    张秋燕一伙,看到这对父女终于到了,一改常态,待林文才和林佳静十分热情。

    “坐吧,小姑丈。”温凤姊让女儿廖舒雅亲自给林文才倒了杯茶。

    林文才看着她们全部人在这里,感觉是不对劲了,问:“你们都在帮大嫂出主意?”

    “那倒不是,这是大嫂和大哥自己两人的事情,我们不好插嘴。当然,如果他们夫妻两人能和好,对媛媛都是好的。”张秋燕代其她人表态。

    说来说去,这群温家人,不是有利自己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

    林文才皱着眉:“既然你们都不打算帮大嫂,都到这里做什么?”

    “我们这不商量蔓蔓的事。”

    “蔓蔓?”林文才诧异。

    蔓蔓都不是温世轩和许玉娥的亲女儿了。温世轩和许玉娥结婚离婚,都不关蔓蔓的事吧。

    “小姑丈,您也知道,大哥最疼蔓蔓了,比媛媛更疼。要让大哥回心转意,只有蔓蔓话,才有可能。我们也是为大哥好。你看蔓蔓回了6家后,和大哥都没有能见上面吧。大哥见不到自己心疼的女儿能不伤心吗?”

    得佩服温凤姊,一段话迂回后,奔到了自己的中心。

    林文才没有能听出她这话里绕的,是担心起温世轩的事儿。

    见时候到了,温媛若无其事将杨修透给她的消息当着温家人的面说出来:“听说,蔓蔓姐现在像是怀孕了。”

    蔓蔓怀孕?!

    所有人都被震到了,包括林文才,除了上次无意中听到两个爷说话的林佳静。

    “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你是听谁说的?”许玉娥比谁都心急,抓小女儿问。

    这会儿,她全忘了蔓蔓已经不是自己的亲女儿。总想着蔓蔓如果怀孕生下个龙子,那是要再攀上一截高枝。

    “是真是假,还不清楚。”温媛有意这么说,让这群温家人去扰蔓蔓。

    林佳静在温媛那张脸上看了看,瞳子里带了抹惊诧。

    她是聪明的,所以听得出温媛这是在说什么做什么。但是,她与温家这群人毕竟接触不多,惊诧的是,温媛之前不是一直与蔓蔓是亲姐妹相处吗?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早上二舅妈才说,一家单位可能会要我。如果蔓蔓姐真是怀了孕,倒是好事。”汪芸芸已经迫不及待要以自己的优势条件去接近蔓蔓。

    温凤姊和廖舒雅都不禁暗抓了拳头:得赶紧把饭馆开起来,找到个金龟婿,不能被芸芸捷足先登了。

    话说,这两天联系到的那个姓杨的合资人,说是这几天会有空洽谈。

    ……

    在蔓蔓家里

    两兄妹正争持不下。

    6欢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于是对哥哥姐姐着急说:“别吵了,小叔来了,说是想见见姐。”

【105】爷的秘密

    6家人究竟有多少人,刚回娘家的蔓蔓,没有概念。舒残颚疈

    离家许久的6家女儿说是回来,家里总得有个表态,一个比较隆重的仪式。低调的6家或许是不想四处铺张宣扬,给女儿带来危险。不告诉外人可以,然而对于与6家情谊深重的亲朋好友而言,这个通告的礼数却是不能少的。

    为迎接6家女儿回来的这个家宴,早是定好的,肯定要办的。在鉴定结果全部出来,6司令带儿子去和温家人摊牌交涉的当天,6老爷子集合了一些老辈在自己家中的小院,议和举办家宴的吉日。

    中国的传统,看吉日,不是封建,是尊重,表示对这个事十分的看重。

    光是这个吉日,几个老人,合议了三天。

    在老人们的心里,这个闺女太可怜,从小被家里人连累,流落在外,受了太多的苦。老一辈的人都觉得欠这个闺女太多了。尤其是6老爷子,不管怎样,都要借这个家宴给归来的囡囡一个交代。

    别说老人家为什么不在孙女归来的当天,马上招孙女去给他看看。

    看,6老爷子偷偷坐着车,躲在街头巷角早看过了,谁都没有告诉而已。

    没有和孙女马上面对面谈个话,是老人家自己有自己的考量。

    而关于这些,蔓蔓早察觉到了。

    6家不是一般的家庭,就在于此。

    一般人家认回来女儿,找回来,只要是亲生的,有血缘关系的,手拉手,两眼泪汪汪,抱成一团。

    6家不是。

    当初6司令偷偷招了她去问话,后来,再偷偷通过她老公让她到6家吃饭。

    你说6司令只是想念她看看她吗?

    不是,6司令不止想念女儿想看女儿,而且,习以为常的,在对她进行考量。

    考量她,衬不衬得起6家女儿这个名号。

    6家女儿不是随便认的,哪怕是亲生的,都不可能随便认。

    必须经过三堂六审,对一颗红心的6家来说,政治考核更是不能少。

    若是女儿流落在外变坏了,6家会办家宴迎接这个孩子回来吗?不会,而且是绝对的——不会!

    因而,蔓蔓对6家这个情感,就在反反复复的情绪中波动着。

    因为她知道,6家待她好,不是她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她哥和她弟。君爷已是公认这一代6家人中最出色的。6欢是未来之星,谁都不敢小看。

    君爷看重她,6欢敬重她,使得其他6家人都不敢小看于她。

    兄妹姐弟三人,走回6家的路上。6欢和她走在后头。君爷边走边听电话,是在与6贺栋通话。

    “小叔。”

    “6君,上回在医院碰头时本想和你们说些事儿,可你和子业都没有空。后来想,不如等囡囡在一块时再说。”

    上次,6贺栋来到医院和他们碰头,话没有说上十句,姚爷被专家叫进了手术室做定夺。谈话就此中断。6贺栋本是跟他们说两件事,结果只说了一件,就向他们了解关于画廊被烧的前前后后情况,好向老人家汇报。第二件事,是家宴,刚提个头,没能仔细商酌。

    蔓蔓的画廊被烧,的确是让6家内部的人一小怒。

    明摆,对方这是挑衅,是故意刁难。

    但对方可能没有想到,6家认女儿不是这个认法,不是一般人那样,说认就认,当天四处公开。总之,对方想设梗的目的实际上并没有达到。

    “近来事儿是比较多。她今天才是第一天回娘家。我爸都没有能和她说上话。”君爷说。

    6司令忙,女儿的画廊被烧了,令他更忙。这段日子几乎都天天出公差在外,有家不能回。唯一感到欣慰的是,女儿已经在那天都叫上老婆一句“妈”了。

    “今天才回啊。”6贺栋叹。

    从画廊被烧,到今天,都有四五天的日子了。

    蔓蔓叫了句妈叫了句哥,但是,蔓蔓如今是出嫁的人,不可能回家里住。加上,这几天波折真的多。从画廊,到杜宇手术,到初夏现在都仍在医院保胎,画廊在善后,蔓蔓被确诊有了身孕。

    “嗯,囡囡有孩子的事,爷爷有听刘秘书说了的。所以,老人家托我先带了样东西过来。”

    蔓蔓跟随6欢,走进家门,看见了6贺栋。对这位小叔,是第一次见,很是生疏。

    相比之下,6贺栋看见她,就很亲。蔓蔓是他侄女,亲的不能再亲的亲侄女,而且,6家,只有蔓蔓一个女儿。6贺栋只有这一个侄女,能不亲吗?

    “哎呀,大嫂,这孩子眉和眼睛像你,鼻子像大哥,嘴唇倒是像6君。”6贺栋笑着上上下下把蔓蔓打量完,朝两个侄子和6夫人说。

    6欢一听这话不高兴了,撅起俊秀的眉:“我呢?”

    “你,你的脸型和你姐比较像。”6贺栋怎可能拉下这个被家人看好的小侄子呢。

    半个小孩子性子的6欢乐了,拉蔓蔓坐下,道:“小叔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和我哥、还有子业哥,都把小叔当哥一样。”

    “蔓蔓,我知道你刚回来,和家里人不熟,但是,欢儿说的对,我和家里其他人不一样,说话不用按礼数的。怎么说都行。”6贺栋边说,边是亲热地将一杯亲自冲好的热可可搁到她面前,“这是你婶子从国外旅游时带回来的,说是非要我先带来给你尝个鲜。孕妇吃什么东西,好像有讲究。但这热可可,应该是没有关系。你试试。”

    这般的亲热劲儿,真是让人有些受宠若惊的不适应。

    双手捧起那杯热可可,在6贺栋微笑且富含深意的目光下喝上一口,道:“谢谢小叔和婶子。”

    见她喝了热可可的6贺栋,笑得很是满意,自己开始坐下来,喝茶,摆手:“谢,不用了,自家人,不需要客气。喜欢喝,我下次再带来。或许让6君或欢儿带你到我家里。你婶子一个人闷,知道你怀孕,更是想见你。你那堂哥,即是我那儿子,在美国纽约留学,已经让你未来堂嫂先在国外买好了奶粉和小孩子衣服,全打包好了航空快件,在路上。”

    蔓蔓听着一惊一乍的:这怀孕刚两个月不到,买奶粉和小孩子衣服,未免忒赶了些。

    似乎看出她想法的6贺栋摆摆手:“先买着,没有关系。奶粉保质期几年呢。买了,肯定有的着,要这么想才对。”

    6家人都是势在必得的,没有得不到的道理。

    君爷是,这个小叔6贺栋也是。

    蔓蔓小口喝着有些烫嘴的热可可,一边听6贺栋与自己的哥商谈起了家宴的事。

    “囡囡在,刚好在旁边听,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对了,阿衍在部队学校吧。你听完后,打电话和阿衍商量。阿衍上次我和他见过一次面,有稍微提过这事的。”6贺栋不像君爷和6司令,做起事说起话来,圆润通达,什么人都不会得罪,所以是6老爷子身边最靠得住来办这种事的一把手了。

    “小叔。”6欢喝的是母亲泡的花茶,既然说的是姐姐当主角儿的家宴,中间无数次插嘴儿,“你们这订好了日子怎么不先说呢?姐的衣服都没有做呢。”

    “哎——你这小子说的是正事,长大了,知道女人要做衣服订鞋子的。”6贺栋一拍大腿儿,夸赞小侄子。

    听他们几个叽叽喳喳,蔓蔓虽说在旁边,却一句话都插不上口的。

    明明说的是她的事儿。

    好不容易现到她静悄悄的,6贺栋忙道:“囡囡,有什么问题你说吧,别都是我们开口。”

    “小叔,你是长辈,由长辈决定就好。”蔓蔓道。

    这事本来就该这样。小辈没法做决定,做了决定也不适合。

    6贺栋看着安安静静的她,微微一笑,朝一旁沉默的君爷身上瞟一下,不再言语。

    喝了一壶茶,6贺栋要赶回去上下午的班,起身。

    临走时,把一样东西交到了君爷手里,神秘地挤个眼:“你爷爷交代,到那天家宴,给囡囡戴上。”

    君爷只是将木匣子小心地挪开条缝,犀利的眼珠子往缝隙里瞅了下,一抹奇异深思的光闪过瞳仁之后,收回来。

    被6贺栋半路搅了下,反倒让君爷有了借口,对蔓蔓说:“家宴就是这几天的事了。你到这边住,妈也好帮你和你老公张罗。你老公那边,我会和他说的。”

    说罢,立马给弟弟一个眼色。

    6欢接到命令,抢过她的家钥匙,匆匆只身一人到她家给她拎行李去了。

    蔓蔓其实觉得住这边,不合适,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

    你说6家共这几个房间,都住满的。她和老公过来,到哪儿塞。

    “你老公如果回来,你们两个到对面屋子住。但是,你一个人的时候,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到对面屋子住。你住我房间,欢儿那房是双层床,我搬到欢儿房间去住。”君爷早就都胸有成竹的,一一筹划安排,然后对6夫人说,“妈,你带她下午先收拾,我回单位一趟。”

    “你的东西怎么办?”6夫人追着他问。

    “我重要的东西都放在电脑和公务包里,拎了可以走。衣服什么的,你随便收两件帮我扔欢儿那边。其它的,她想翻就翻想动就动,无所谓。”

    那是自己的妹妹,若是妹妹自小在家里长大,肯定和弟弟一样整天翻他房间,有什么所谓的。

    君爷这么想,一点都不觉得不方便。

    蔓蔓只觉得一个囧:你别只想着是妹妹,你得想着男女有别。

    6夫人都想挠头:君爷把妹妹当成是弟弟那样,也不能怪君爷,6家都没有个妹妹让君爷先学习。

    “囡囡,来。”事到如今,6夫人也只能是带女儿先看看房间。

    如果女儿不合意,她愿意把自己和老公的房间让出来,最多,他们夫妇先搬到对面屋子住。反正,蔓蔓不能一个人在大屋子里住,怕不安全。

    “妈,我还是回家住吧。”跟在6夫人后面,蔓蔓说。

    “不行,你哥都说了,为了你自己和孩子好,不行。”6夫人听到大儿子那些话后,立马改变了主意。

    月牙儿眼迷惑地微眨。

    前头,6夫人扭开大儿子的房间。

    进去,见是格局不大的一间房,房里只摆着张单人床,一张朴素的书桌,一个衣柜,一个高的书架立在墙角,堆满了书。

    6家最不缺的,是书。

    这点,却是符合蔓蔓心意的。

    蔓蔓喜欢书。可惜温家没有钱买那么多书。她只好跑图书馆借书或是到外面的小店租书。

    后来嫁给了现在的老公蒋衍同志。蒋大少和她一样是书虫。两只书虫凑一块,一起出外,除了买百货电器,逛书店少不了的。

    但是,老公毕竟是铁血的男人,专业不一样,看书的兴趣自然和她不一样。比如,老公喜欢看兵器,看军事。她喜欢看文艺,看书法临摹,看画家画作,看散文,或是找点食谱。

    结果,每次逛书店,这事儿变得好玩了。

    老公挑几本,她挑几本,这对小夫妻,肩挨肩,坐在书店楼梯或是躲在书架角落里头,偷偷看免费书,一看,有时候去掉一个上午或下午,两人能囫囵吞枣好几本。

    省钱专家蔓蔓小媳妇,自小被养父训练出了“书非借不能读也”,买书几乎不可能。

    老公蒋大少,倒是想买书,但是媳妇只看免费书,他又不能买了书陪媳妇在那里干坐,怎么办?这不被小媳妇训练出了一样“书非借不能读也”。

    “我说,蔓蔓,我怎么觉得我们像贼似的。”偶尔,蒋大少摸摸胸口,忒是做贼心虚的,因着每次到书店,都是被售货员的那可怕的眼光盯住恨不得把他们俩个吊城墙上似的。

    蔓蔓小媳妇在这时候脸皮挺厚的:“没事,和我们一样看免费书的有很多。”

    “蔓蔓,凭良心说话,如果都看免费书,这书的销量不上去,作家不得饿肚子,还有谁愿意出书吗?”蒋衍边说边摸起了自己的肚皮。

    媳妇看的这些书里面,有些,还是教媳妇做好吃的东西给他吃的,他不能对不起那些人。

    “我说笑的呢。”蔓蔓小媳妇月牙儿眼展起来像弧弯弯的月儿说。

    她怎么可能厚脸皮贪那些穷作家的便宜?因为她自己都是卖作品的,忒懂得知道这里面的艰辛。

    所以,她和老公是脾气对,心灵相通,哪怕看的书不同,但共同语言特别的多。

    想想,如果是那个小资专家李振伟陪她买书,八成会嫌弃她浪费钱,要免费书,现在哪里会没有,连图书馆租书店都不用去了,互联网上盗版的一大把。然后李振伟会炫耀似地和她说:

    中国没有别的多,就盗版山寨最多。

    想着这些,主要是想老公,一想,心情好,舒畅,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好像在跟着她笑。

    6夫人回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月牙儿眼笑眯眯的,以为她是中意上这个房间,心思:这兄妹终究是兄妹,没有错的。

    笑道:“我去换床被子被单过来。君儿的挪到欢儿房间里就成了。你在这里坐着等等我。”

    蔓蔓正觉迷糊,她这还没有答好呢。6夫人已转身出去。

    房间里只剩她一个,左右看,除了书,书桌上搁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君爷说是重要东西要拎走的。接着是笔记本电脑旁边没有拉上拉链的公务包。

    君爷回单位走的急,什么都没有收拾,一般家里人也不会去看他的东西。

    蔓蔓只是想帮他收拾收拾,将口子里散落出来的文件收进去。

    随手捡起一份,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是不可能的。一扫眼,那像是论文之类的白色页面上写着个著作名姚子业三个字。

    姚爷写的东西?

    蔓蔓来兴致了,偷偷瞧着没人,翻了两下。主要是和老公一样,对两个爷的神秘度很是好奇。

    翻了两页。

    老天,姚爷这写的神马啊?

    都是英文,连句中文都没有。看来是要国际期刊的。

    蔓蔓在大学念书的时候英语只混到个四级,过了这么长久没有用,早忘光了。勉强认得其中几个英文字母,写的像是什么heart,心脏,pressure,压力,omen,妇女,baby,儿童?

    心口不禁砰砰的跳:感觉好像是写孕妇之类的东西。因为图表上划的曲线的周期,算起来好像有九个月左右。

    见她整个脸都快埋到纸张里面去了,抱着被子进来的6夫人和女儿相似的眉眼弯弯地说:“囡囡,你哥的东西你最好别碰。他回来现要叫的。上回欢儿只是动了下,被他冷脸对了三天。”

    “他走的时候不是说,他这里的东西我可以随便动吗?”蔓蔓装作若无其事的,将姚爷的论文搁回原位置,原封不动的,好像谁都没有碰过。

    “他也交代过,电脑和公务包是不准碰的。”6夫人叮嘱女儿。

    切~

    他以为她想碰他的东西吗?只不过帮他收拾。

    女儿板起的脸和大儿子很是像。

    6夫人在心里头笑,拉出儿子的抽屉里拿出本相册,招呼女儿来看。

    “你哥小时候的相片,想不想看?”

    足以证明,6夫人这个当妈的同样不厚道,背着儿子拿儿子小时候的相片说儿子小时候的损事。

    蔓蔓向来在君爷的八卦这方面是个不厚道的妹妹,母亲顶风做浪,她拍手叫好。

    母女两人膝盖对膝盖,一本相册搁在两人膝盖头之间架起来的桥梁。

    “这是你哥刚出生的时候。”

    黑白照片上,出现一张猴子脸,干巴巴的,很难想象这是英俊潇洒的君爷刚出生的模样儿。

    “你哥刚出生时,比你好一点,有六斤,看不出来吧?”6夫人说起自己孩子小时候,和哪个做妈的都一样,神采奕奕,说句不好听的,小时候的孩子在父母眼里既是宝贝又是玩具。

    “看不出来。”蔓蔓点点头。

    “然后,不过两周时间,你哥长胖了,整整多了两斤。”翻过照片的6夫人述说儿子的成长史,那说话的口气,就像是电视里讲解人类怎么从猿猴进化成人的评述员,特别专业,日期什么都记得特别清楚。

    蔓蔓听着咂舌:莫非自己以后这当妈的,都会和6夫人一样。

    “你们现在年轻人,都写什么怀孕日记。我那个年代没有,只能靠脑子记。”6夫人是与时俱进的,把自己和现在要当妈妈的女儿比,顺便教育女儿怎么当妈妈。

    蔓蔓顺道问6夫人:“妈,我听说小孩子刚出生不能穿新衣服,要穿其他人的旧衣服。”

    “你肯定是从有经验的人家那里听说的,这话是没有错的。虽然对一些年轻夫妇来说会觉得没法想象,有新衣服为什么不穿?但是对我们这些生过孩子的老一辈来说,是从经验里面积累出来的,不是迷信。穿其他孩子穿过的衣服,主要一个是防止皮肤过敏。再说了,小孩子衣服本来就是穿了一阵,特短的时间后不能再穿的,再利用也是好事。”6夫人再翻过几张儿子的照片,指道,“当时你哥和子业是同个月出生的,他们两兄弟,经常换着衣服穿。”

    没想到,在这里不仅能看见君爷小时候的损事,还有姚爷的损事。

    蔓蔓心里窃喜,往6夫人指的照片上瞟一眼:见是两个小萝卜头,可能是要下河游泳,都只穿了条泳裤。只是在小时候,姚爷那张美颜,都充分显露出了吸引蝴蝶蜜蜂的特质。

    “子业自小长得好看,哪个姑姑婶婶阿姨见到了,都要往他脸上亲。亏他不会过敏,要是其他孩子,被众人的口水这样亲来亲去,脸上早就长疹子了。”6夫人叹姚爷的天生丽质,可惜不是个女孩子,“他妈,喜欢女儿,于是,常把他和宝儿,小时候宝儿和他哥一样,都是长得很迷人的,把他和宝儿小时候打扮成女孩子样。”

    于是照片再一翻,姚爷那张被姚夫人套了件小女孩棉袄扎了两个头角的可人相片,露在蔓蔓面前。当然,姚爷都被当妈的这样当玩具玩了,和姚夫人有同等嗜好的6夫人不可能不做,不然也不会有这张照片在6家这边。因此,变成女孩子的姚爷身边,站的君爷,一样被套了件女孩子衣裳,脸上画了两个红球的妆。

    蔓蔓抱着肚子,快笑得抽筋了。

    6夫人悄悄对女儿说:这照片,欢儿都没有见过的。你千万别说漏了嘴。

    君爷放相册的位置,只有6夫人知道。

    蔓蔓难以想象的是,这张记录两爷可耻的照片,居然能留到现在?

    “你哥想撕掉的。我不让。”6夫人这个当妈的,厚极了脸皮说,“多可贵啊。他可能一辈子只穿过一次女孩子衣服。”

    房门没有关,有人进来,母女俩人都眼巴巴地专注两爷的相片,没有听见。

    以至于姚爷的声音出现在房门口时,真把做贼心虚的母女俩吓了一大跳。

    “干妈,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和欢儿在门口,都能听见囡囡的笑声。”

    姚爷可能是半路遇到了回来的6欢,顺便帮着拎了袋行李过来,只是立在那儿,不需其它动作,刘海一飞,那双美到极致的英眉与明睐,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蔓蔓心头又是冒出造孽两个字。虽说她不接温家人的电话,但温家人的垃圾短信避免不了的。温家那群妹妹们,在她面前最能说漏嘴的两个字,就是——姚爷。

    就是林佳静,上回和她通短信时,都问了声她:那人叫什么?也是蔓蔓姐的哥吗?

    忙把相册先藏进枕头底下,6夫人慌慌张张站起来面对干儿子,道:“欢儿呢?”

    “他去找宝儿拿点东西,我先帮他将行李拿过来。这是囡囡的东西吧?”踏进门的姚爷,顺手帮她们把行李袋搁到了桌面上,“欢儿说他是随意从你那收拾好的衣柜里面抓出来的衣服,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我怕他忘了给你拿内衣,你回去自己收拾下比较好。”

    蔓蔓当机了:内衣——

    6夫人都替女儿囧,伸手往干儿子背上一锤,一瞪眼。

    姚爷仍是若无其事的,说:“囡囡不介意的。都是兄弟,有什么好介意的。”

    欢儿拿她钥匙时,蔓蔓是想,欢儿也不可能帮她翻找什么东西,最多把君爷扔的那几件衣服的袋子拎过来,现在听姚爷这一说,突然感到强烈的危机。这些6家姚家男儿不能以常理论的,现在长大了裤子衣服都能照样换着穿。

    说不定欢儿真的是——

    急急拉开行李袋的拉链,外头,欢儿抱着从宝儿那里拿的几本书回来了,先把头伸到他们这边房间里,对她喊:“姐,你把内衣都拿个什么盒子筒子装起来藏到里面去了,幸好我班里的女同学说过她们现在都拿筒子装内裤,我这才现。你装的这么神秘,你要是一时忘了拿衣服,姐夫怎么帮你拿?”

    蔓蔓被弟弟嚷的这几句话,寒毛竖立,雷鸣电闪,一阵阵鸡皮疙瘩直掉,立马想挖个洞钻进去。

    不好意思,蔓蔓小媳妇很传统,饶是老公,都不知道她藏内衣的秘密。这可好,被弟弟给挖掘出来了。

    “去!”看女儿一片脸蛋通红,6夫人立马替女儿先教育弟弟,指头戳到小儿子额头上,“你姐姐私人的东西你能随意翻吗?”

    “爸有时候洗澡忘了拿内裤,你不在时,还不是叫我或我哥帮拿的。”6欢不以为意。

    6夫人急:“我有让你们帮拿过这东西吗?”

    “妈,你生病烧的时候,半夜里换衣服还不是爸或是哥帮换的。”6欢随手都能举出一家亲的例子振振有词反驳6夫人,更不以为意了。

    像是失败的家庭教育,6夫人面对女儿无颜了。

    如果是自小长到大都在一块,可能没觉得什么。可现在她刚回来啊。蔓蔓马上把行李袋拉链重新拉上,离开6家这个雷区。

    哎——

    几个人都忙着拦住她。

    “姐,我不碰你东西了,成不?”即使她不说,6欢都能猜到怎么回事,道,“我是被我同班的女生带坏了。她们有时候忘了带那个,都让男朋友去买。我就想,你是我姐姐,如果你让我帮你去买那个,我都会去的。”

    蔓蔓简直囧得不能再囧了,扶着眼镜片,对口无遮拦的大男孩咬牙切齿的,却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刚好,君爷赶回来了,看见他们这里一片混乱,冷眉一皱:“怎么回事?”

    “哥,我给姐拿内衣,姐生气了。”6欢直话直说。

    冷唇微启,刚想喷出“这有什么”的君爷,在看到妹妹那张通红的脸后,心肠一软,转了口风:“下次注意点。”

    接着,擦过众人身边,进了自己的房间,想把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和公务包带走,他急急回来,就是因为记起了落了这些东西怕被她看见。结果犀利的眼一扫,是瞧见了6夫人藏在枕头下露出一角的相册,不无意外,一张冰颜全黑了:“妈!”

    面对气崩了的大儿子,6夫人急忙将相册从枕头底下拿出来,双手捧着送回儿子手里。

    中间不知怎么回事,相册未到儿子手里,相册里一张照片掉到了地上。

    众人一瞧:正是两爷穿女孩子衣服的那张。

    6夫人两只手忙捂住了眼睛,不敢看大儿子。

    6欢缩圆了唇:哎,这两个假娘子是谁?

    姚爷诧异的目光都能吞进一头牛,想必姚家有一张一模一样的。

    蔓蔓蹲下去帮6夫人捡起来,指头刚抓到照片一边,另一边被另一只手扯住。

    一会儿,兄妹两人面对面,扯着那张照片。

    蔓蔓一小惊,急忙放手。

    然,冷脸已经在冒乌烟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气急败坏。照片在掌心里一揉,瞬间变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里,紧接冰眸扫向一边愣着的弟弟妹妹。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做弟弟的和做妹妹的,此刻异乎寻常的异口同声。

    “你们念过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吼,拍桌。

    那怎么办?看都看到了。说没有看见不行,说看见不是更不行吗?

    “哥,你放心,我看到也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包括咱爸。”机灵的弟弟,立马领会了老大哥的意思,曲意逢迎。

    君爷的冷脸方是好一些。

    姚爷却是对这张照片没有君爷在意,因为自己的妈,时不时,就拿出那张照片欣赏,他早已习以为常了。再说,哪个小孩子小的时候会没有丑事。

    他在意的是,君爷公务包里掉出来在桌面的那份论文。

    她看见了吗?

    她即使看见了,专业术语都看不懂的。

    两个爷互相交流的眼神儿,让在旁观看的人都不明其意。

    然两爷肯定没有猜到,她是看不懂,但她记忆力好。

    蔓蔓是把自己看到的英文单词都一个个记下来了。

    等6夫人帮她把被子被单铺好,一行人离开。蔓蔓将房门关上反锁。君爷的书架上,工具书最多,随手一拿,都是专业翻译词典。

    什么语言,语法千篇一律,最主要的是单词的意思。

    查出一句话几个重要单词的意思,这句话的含义,就能摸到个七八成。蔓蔓当初,混英语阅读就是这样混出来的,到现在依然宝刀未老。

    逐个单词查出来,串起来,体会下,捉摸到姚爷那篇论文写的什么了。不就是怀孕期间孕妇因为怀孕心脏要承受的压力调研。

    这是哪个孕妇都会经历的,属于正常生理过程。

    蔓蔓就此未放在心上。

    倒是有些对不起热忱的二姐蒋梅,打了个电话去向蒋梅致歉。

    幸好蒋梅看起来并不放在心上,只让她自己要小心。有需要随时联系她。

    蒋梅听到6家坚决把弟媳接回去住,其实心里不高兴的。蔓蔓嫁过来蒋家就是蒋家的人,6家不该什么都插手。

    而且,蒋家这头,因为小儿媳怀孕的事瞒着没有说出来,确诊怀上孩子的大儿媳,在蒋家变成了众人捧在掌心里的宝。

    就是蒋父,现在都对大儿媳不敢当着面训斥了,私下里叮嘱蒋母,要关心孕妇,给孕妇煲汤弄好吃的加强营养。

    不管怎样,蒋家渴望的这个孙子,来的很迟,早急坏了这对爷爷奶奶。

    蒋母重新把大儿媳当成公主供着。

    金美辰时来转运,当做理所当然地被蒋母供,尾巴翘了起来,像是展屏的孔雀,对小姑蒋梅,就又是趾高气扬起来。

    蒋飞开不了车。蒋梅的车,自然成了蒋母和金美辰的差使。

    蒋梅始终不喜欢这个大嫂,心里怨言自然多多。

    然而蒋母开话,她不能不执行。

    “阿梅,你大嫂那个身子是不能挤公车的,你不想咱们蒋家没有后吧?好不容易你大嫂有了一个,蔓蔓到至今肚子都没有消息。你能开车载蔓蔓,就不能载你大嫂?”

    面对蒋母的指责,蒋梅真想吐口:人家小儿媳也怀孕了。

    为蔓蔓想,这话忍着,这口气忍着。

    那天,不情不愿开着车,接上了蒋母、蒋飞以及金美辰,跑到金美辰就诊的医院,找那个方医生。

    想着为蔓蔓打听敌方军情,一群人进去听方医生说话时,蒋梅跟着走了进去,站在角落里听。

    方医生说:现在胎儿很好,很稳定,孕妇的情况不错。

    蒋家人听这话,都很高兴。

    蒋梅是不会与未来的侄子侄女过不去的。再讨厌金美辰都好,金美辰的孩子是蒋家的孩子她不会讨厌。她和蒋母蒋父一样,都是渴望蒋家能添孙的。

    方医生接下来说:上回和你们说的那个事,有着落了。

    什么事?蒋梅脑子里打了个问号。

    紧接,见是一个年轻的护士走了进来,长得有些圆润,白脸杏眼的,倒是不难看。护士服上挂了个工作牌子,著有名字——汪芸芸。

    “她姓汪,我们医院刚进来的护士助产士,在多家医院和大学工作和进修过,经验丰富。”方医生介绍道,“我想让她来照顾蒋太太正好。”

    汪芸芸与金美辰互对上眼。

    金美辰仅看汪芸芸那双可能常因泡消毒水,变得粗糙的手,不足为惧。

    汪芸芸看金美辰那副被人宠着的富态样,眉儿扬扬,不足为奇。

    反正,双方都觉得能相处下去。这事儿,从此定了下来。

    接下来,属于汪芸芸的工作交接了。

    汪芸芸拿着本子与笔,向孕妇和孕妇家属了解相关情况做笔录,同时给金美辰及家属了些健康宣传的小册子。

    本来嫌弃汪芸芸年轻不得力的蒋母等人,听汪芸芸开口都是一道一道的理儿,端的姿态也如老护士一般,汪芸芸自己都说工作有数年了。

    原来是个大龄未嫁女青年。

    金美辰看汪芸芸的目光,不屑再加了三分。

    蒋母和蒋梅,都不言不语地看着汪芸芸。

    蒋飞,倒是觉得汪芸芸有几分可怜。

    这女孩看起来不差,怎么会到今都嫁不出去。

    汪芸芸对这一家,印象也不咋样:丈夫像傻子,妻子像孔雀,婆婆像母鸡,小姑像闷骚的木头。

    彼此留下号码,分开后。今天是汪芸芸第一天上班,回家,不免要炫耀一番。

    温浩雪知情的等人听到汪芸芸提到金美辰和蒋母,真真的一怔:“芸芸,你知不知道她们是谁?”

    “谁?你们认得?”汪芸芸好奇地反问。

    连带那群不知情的温家姐妹,都个个凑过头伸长耳朵听。

    “是蔓蔓姐的大嫂和婆婆。”温浩雪举着筷子,颇有点得意地爆料。

    “噗”。温凤妹喷了茶水。

    温凤姊扯了条纸巾给妹妹,一边稀奇地问:“我是听你们说过,蔓蔓的婆婆对蔓蔓不好吧。还有,蔓蔓那个大嫂,不是为难过蔓蔓吗?”

    “是,都是因蔓蔓姐怀不上孩子这事。”温浩雪说。

    “蔓蔓不是怀孕了吗?”温凤妹一听义愤填膺,拍着桌子,“好啊,芸芸,既然现在这两个巫婆落在你手里了,你要替蔓蔓好好收拾她们两个。”

    汪芸芸锁着眉头:“妈,我这是工作,不能闹出人命。”

    “你笨啊。当然不能闹出人命。我是说,可以玩一下她们。比如,规定孕妇每天吃多少东西,让她拼命吃,吃得像头猪。”温凤妹给女儿出主意。

    汪芸芸把母亲一时的儿戏话当风,心里却是琢磨着:蒋家人知道蔓蔓怀孕的传闻吗?蔓蔓真是怀孕了吗?

【106】记者

    那天,林佳静跟随父亲林文才和那群温家人坐了一小会儿,她生性静,比蔓蔓更静,只听不说。舒残颚疈林文才后来被许玉娥等人说动,答应了回来劝老大哥温世轩与许玉娥谈谈。

    温浩雪则偷偷挪到她身旁,要她打电话给蔓蔓约蔓蔓出来和姐妹们见面。

    林佳静当然不可能答应,装聋作哑。

    一群姐妹就此对她另眼相看,尤其是温媛。

    她与温媛年纪相仿,两人同级,届时考大学又是同一期。

    竞争意识不知不觉地在两人之间滋生。

    因与蔓蔓好,林佳静心里感觉和温媛的关系是始终不会好的,想着是不是自己抢了温媛在蔓蔓心里面妹妹的位置。

    一团温家人围着说话,温媛与她中间隔了好几个人。温媛偶尔与她对上的目光,说不清的冷清。

    林佳静比起当年的蔓蔓,因在学校里学习成绩好,有些孤僻的性子是要更清高一些,对温媛那些阴阴深深的举止行为很看不惯。温媛对她冷清,她对温媛更冷清。

    之后,更别提,一群姑姑婶婶爱拿同年的她们两人来比较,搞得她们两人心里都不高兴不说,许玉娥放起了大话,说自己女儿到时高考肯定能胜过她。

    毕竟,林佳静转校的事,从本地学校转了出来,还在等着北京高中转进去。

    主要是户口的缘故,蔓蔓托人帮她弄户口,弄了一半没有弄好。而林文才不愿意和温家这群女人说是蔓蔓帮忙弄的,只说找了个朋友在弄。

    于是,许玉娥对她和林文才暗里端起幸灾乐祸的态度。温媛冷冷淡淡地嘴角噙着抹高深的笑。其余的姐妹们。

    廖舒雅想,自己都要当女老板了,和你们这些读书多却不见得将来会好的人不需计较。

    汪芸芸冷哼,自己都在京城单位里找到工作了,你们念书念的再好,将来不一定能在京城里留的下来,更别论能在竞争力强的大单位里面找到工作。所以,读书要读冷门。温媛和林佳静是两个傻瓜,假清高,想学艺术,最终等着瞧,肯定是喝西北风。

    温浩雪自觉高人一等,你们考大学,我是考京城的研究生,说什么都是走在你们面前。

    林佳静心想,幸好自己父亲那是读书人,脾气好,常年习惯了温家人这幅嘴脸。她以前和温家人接触不多,现在接触的多一些,都受不了。

    真不知道蔓蔓以前在这家里怎么呆下去的。

    内心里不禁再度佩服起蔓蔓。

    父女俩离开温家人回家路上想的,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她和温媛的竞争,而是蔓蔓怀孕的事儿,该不该和温世轩提。

    “爸,你先别和大舅说,这事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林佳静见四处没人时,与父亲私下商量。

    她是静,但不代表没有主见。

    林文才知道这女儿,脾气那个犟,是比自己和老婆都要像头牛,决定了的事是拉不回来的。

    “你觉得是假?”林文才问女儿。

    林佳静四下再望了下没人,出声:“爸,不瞒你,在她们说这事之前,我在医院遇到过蔓蔓姐的大哥,无意中听到蔓蔓姐的大哥是在说蔓蔓姐可能怀孕的事,而且,好像不喜欢被我们知道。我觉得无论真假,这个事,要由蔓蔓姐和大舅自己说。我们说了,大舅如果去找蔓蔓姐求证,不知道中间会不会生什么事。”

    竟有这个事。

    林文才惊诧地扶了把眼镜,望向斯斯文文的女儿:曾几时起,女儿心眼这么多了,而且,将蔓蔓装在了心上。

    “蔓蔓姐帮了我这么多,我怎么可以不为蔓蔓姐着想呢?”林佳静认为理所当然地对父亲说。

    她这回若真能转到北京的重点高中读书,蔓蔓的功劳最大。因为只有老师的引荐是不够的,钱是一回事,中国做什么事最主要靠的是人脉,蔓蔓和姐夫蒋大少都在这方面真正帮了她很多。

    林文才只知道,当初自己和老婆疼蔓蔓没有少疼,现在效果很好。而现在蔓蔓疼他女儿佳静,她女儿佳静懂得回报给蔓蔓,都是好事。

    眼镜后面与女儿一样的斯文眸子笑眯眯的:“佳静,你会这么想,会懂得知恩图报,爸很高兴。毕竟在将来,你若留在了京城,蔓蔓和你姐夫,是你的后盾。”

    “爸,这个你放心。我不和她们一样。她们只想着怎么从蔓蔓姐那里揩油,我不是。”林佳静坚决看不起温浩雪等一批温家姐妹,“纵使我现在没有成功,我都会考虑蔓蔓姐是否难做,不能去给蔓蔓姐再添麻烦,蔓蔓姐既要自己持家,又要当妈,当人家媳妇其实并不容易。”

    听女儿这么说,好像自己都要结婚了似的,林文才感到好笑,心里叹:女大不中留。

    说起来,女儿在学校里,因为个子高,身材苗条,难能可贵是没有近视,一双剪刀眼像春风三月,颇有风情,追女儿的男生他都见过好几个,追女儿追到他家里来都有。他是个开明的父亲,从不拘束女儿谈恋爱,因为自己和老婆当初就是在学校里认识的。认为男女这事,应该是顺其自然。倒也奇怪,别人对子女禁恋爱禁的要死,反而禁不住,让孩子谈上了。他不拘禁,女儿至今都没有谈上一个。

    林佳静一方面像蔓蔓,一方面却很不像蔓蔓,比如在找对象这方面,她自身条件不错,自家环境虽不好,然造就了清高的个性,要求不低。一般男生,完全看不上眼。

    她理想中铸造的男性,应该像书里面的男主角,长得怎样是一回事,更主要的是第一眼的印象和感觉。

    来到京城,让她眼界顿开,更坚定了到京城展的意向。京城的世界广,不能只用花花绿绿来形容,她感觉更重要的是,看到了,在梦里能看到的东西。

    例如男性,在那天,几个温家姐妹一同看傻了眼的那位爷。

    书里面形容美好男子的词汇集中到这位爷身上都不过为:玉树临风,面如冠玉,颜如宋玉,貌比潘安。

    后来她问蔓蔓,知道了那爷的名字——姚子业。

    自那天后,她想,这个名字是一辈子烙在她少女情怀的心头里。

    姚爷的美和高贵,让她忽然懂得了自卑。不用想,她都知道,自己绝对是配不上这个华美而高贵的男子。

    不谈姚爷,再说自己的姐夫蒋大少,一枚标致的帅哥,一个丰神俊秀前途无量的军官,就她所知,本地的男人里头,想找出这样一个如蒋大少的,是凤毛麟角。

    蔓蔓算是苦尽甘来,才摊上这一个老公。

    温家姐妹们妒忌蔓蔓,属于正常。

    林佳静每回想蔓蔓那张戴着眼镜的豆芽脸蛋儿,忒感惊奇:蔓蔓长的真是不漂亮,而且,没有什么夺目的地方。说明蔓蔓极富有内涵,不然怎么吸引到优秀的姐夫呢?

    蔓蔓的画,在画廊被烧之前她去过一趟,见过一次——大气,无法想象的大气,完全无法与蔓蔓本人联系起来。

    她不敢和父亲说,其实蔓蔓的画,让她自卑了,几乎没有自信去考中央美院了。

    她可不像温媛,虽清高,但绝不会没有自知之明。

    到底,蔓蔓是有潜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而她,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耐。来到京城后,她是一只从井底跳出来的蛙,看这个世界,喜欢这个世界,仰望这个世界,但是,知道自己飞不上天。

    “爸,我会努力学习的。”

    即使没法考上中央美院,她也会努力考上京城的大学,不辜负父亲等人的期望。

    林文才听得出,女儿是决心留在京城了。京城里,实在太多吸引人的东西了。怪不得老大哥温世轩,都不愿意回家乡守着自己的杂货铺,情愿在京城里打工。那群温家人更不用说了,被京城的世界套牢住了,赖死赖活都要留在这。

    可他没办法陪女儿留下,自己那单位,必须守住这个名额到退休,这样自己到时养老不用女儿负担。

    “下周,你户口的事一办完,我要回去了。佳静,有什么事,找你蔓蔓姐或是你大舅子。我都把你托给你大舅子了。”林文才对女儿交代完,舍不得,真是舍不得让女儿一个人在京城里念书。可是知道,即使不是现在,到女儿念大学了,还是得把女儿送走。

    父女两人,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老长,被风一吹,像巍巍颤颤的两条丝,连在一块儿,无论风吹雨打都割不断。

    站在门口的温世轩,看到他们两人此刻这幅场景,想到自己,深长地叹口气,背着手回到屋里。

    回到屋里的林文才,按照和许玉娥的约定,和温世轩说起了复合的事情。

    “文才,不可能。法院会把我的离婚诉讼判决下来。这事儿,阿衍已经都帮我办好了。”温世轩在此事上坚决的态度,出人意料。

    “大哥,或许你可以想象如果你们两口子离了婚媛媛的处境呢。”林文才尝试另一个突破口。

    “那更不可能了。媛媛不会在意这个的。”对小女儿那心思,温世轩是老爸,还是能捉到一些迹象的,“她只在意,有没有钱资助她继续上大学。”

    “你不问她你怎么知道?”固然林文才不喜欢温媛,但是为了一个家庭的离合着想。

    “问她她会说假话。”温世轩不假思索。

    林文才喝口茶水,润润嗓子:“我老实告诉你,老大哥,我今天是和大嫂见过面了。大嫂愿意和解,愿意改过自新,你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我给过,不是没有给过,曾经为此还伤过蔓蔓的心。但是她不知悔改。我知道我们完了。”温世轩吸口鼻子,“我和她离婚,不是为我自己想,是为两个女儿着想。只有离婚了,两个女儿,无论是蔓蔓或是媛媛,都能轻松许多。她不能再用我的借口去要挟两个女儿。”

    “她愿意改过。”

    “她改不了的!”温世轩拍着胸口,是扪心自问,“我和她这么多年,她的性子我是摸的一清二楚的。她是人家说什么,她听着是什么,在外头没有主见,却在家里要做主见。你这叫她怎么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那是根深蒂固的性子,没法改。”

    “既然你清楚,你都忍了她这么多年,不能继续忍吗?能做夫妻不容易。”林文才始终觉得,只要不是夫妻两人的感情各自出了问题,都是有挽回的余地,现在哪对夫妻不是在生活上有许多摩擦和波折。

    “我对她,没有那种感情了,很久以前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是责任。但是,到了现在,我明白到,责任都不是我能负责的了。因为我很累了,累的无法背起她这个责任了。”

    没有感情,是连那种恨的感情都没有了,只有想摆脱的疲惫。这证明,婚姻的感情,完全丧失了。

    林文才没有再劝,之前是想或许温世轩对老婆仍存有一丝多年造就的夫妻情感,但是,如今一打听,这种感情都不在了,那么劝下去毫无意义,只问:“离婚后你准备怎么办?”

    “媛媛要学费,我会继续资助她上完学出来工作。其余的,到时候再考虑。”

    在温世轩的心里,纵使和许玉娥离了婚,也绝不会再娶一个老婆。对他这个老实汉子来说,一辈子,婚姻只有一次,老婆只有一个。

    拍拍老大哥的肩膀,林文才这话类似安慰他人又似自我安慰:“离了婚,你和我一样是鳏夫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没关系,你有女儿我也有女儿。”温世轩比他想象中要乐观的多,一脸宽松有余的笑容。

    的确是,该忧心的是始终贪心不减的许玉娥,而不是已然清心寡欲的他。

    许玉娥接到法院寄来的离婚判决书时,懵了。

    她耍赖没有去法院辩解,也没有拿钱去请律师,结果,法院以她不出庭的原因做了单方面裁定。

    法院并且把她的小女儿媛媛判给了她老公温世轩。离了婚,她自然需要离开蔓蔓给温世轩弄的房子。

    一审离婚判决,在十五天内可以提出申诉。但是她没有上诉温世轩,而是向媒体告起了蔓蔓。

    以许玉娥那脑袋,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吗?

    不可能。

    于是要先说到汪芸芸,想着从蒋家人口里套出蔓蔓是否真是怀孕的消息,在第一次拜访蒋家为孕妇做家庭环境评估和教育时,见其他蒋家人都没有在,是个机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向金美辰提起这事。

    “蔓蔓,你怎么知道蔓蔓?”金美辰刚是听她说到蔓蔓两个字眼,毛立马一炸,眯了小眼珠子。

    “蔓蔓不是你老公弟弟的媳妇吗?”汪芸芸聪明地没有透露自己和蔓蔓的亲戚关系。这蒋家看起来有点钱,她不想因这事失去赚钱的机会。

    金美辰不能说不是,然戒心未减:“你从哪里听说的?”

    按理,汪芸芸不是刚来的护士吗?能知道这么多事?

    “蒋太太,不瞒你,您家算是个大户人家,大户人家少不了被人背后嚼舌根,蒋家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汪芸芸随口乱掐。

    但在金美辰耳朵里听着是有些理,便没有再怀疑,问:“你刚是说蔓蔓——我老公弟弟的老婆是怎么了?”

    “有人在说,你老公弟弟的老婆也怀孕了。我这不好奇地问一下是真是假。”汪芸芸佯作无所谓地说。

    蔓蔓怀孕!

    坐在椅子上喝牛奶的金美辰,牛奶喝不下去了,只觉堵心。

    蔓蔓一旦怀孕,若是生了个儿子,岂不是要和她争宠了。

    现在,她最怕蔓蔓怀孕,蔓蔓说什么都不能怀孕,而且说什么这事都不能让蒋母知道。

    汪芸芸从她脸上的表情,都知道她不知道这个事,心里失望。

    金美辰在家里琢磨来琢磨去,这个事该找谁下手。想到最后,依旧锁定了许玉娥这个炮灰。

    与许玉娥相处时间不长,但她知道这个女人是典型的最容易被怂恿的人群。

    金美辰电话打过去的时候,许玉娥正对着那张法院书信呆。没想金美辰会打电话过来关心自己,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人安慰自己,可惜小女儿未放学回家,立马一五一十向金美辰哭诉起和老公离婚的事。

    可以说,机会都撞到自己头上了。金美辰喜不自禁,把许玉娥对温世轩的怒气转到了蔓蔓身上:“不是我说,这事儿,定是有人怂恿的,不然你老公怎么会舍得和你离婚?你想想,平常你老公最听谁的话。”

    “我本以为他最信小姑丈的话。但我叫了小姑丈去帮我说情,没有用处。他除了信小姑丈,在京城,只有和蔓蔓联系。”

    “那还用说是谁吗?”

    许玉娥恍然大悟的样子,跺脚臭骂:“我养了只白眼狼,没良心的,养了她这么多年,她竟然这样对我和她爸。我要上门去骂她。”

    “你以前上门都不能找到她,现在你上门能行吗?”金美辰提醒她不要做无用功,会连带让自己的计划失败。

    “那你说我怎么办!眼睁睁让她看我笑话?”许玉娥嚷,到如今,是恨不得与蔓蔓同归于尽。

    “我有一想法,能让人接近蔓蔓。”金美辰见对方的火儿都被自己挑起来了,开始说出计谋。

    “怎么做?”许玉娥真把她当救命绳抓紧了,全听她的。

    “我这里有个算是认识的记者,你把你的事都告诉她。你知道记者都具有同情心的,听了你的事,肯定会帮你主持公道,别说你这婚不用离了,蔓蔓那忘恩负义的嘴脸,也会暴露在公众面前。”

    ……

    转眼

    在6家住了两天了。蔓蔓记得,第一夜在6家睡,睡在君爷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安实。她恋床的。半夜里起来几次,看见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嗓子里慌口渴。

    走出到客厅,想去倒杯水。

    未想,门口传来咔开锁的声音,将她吓了一大跳,以为小偷进来,忙是躲到了沙背后。

    门一开,走进来的魁梧身影,借着门口处的小灯,能辨认出是6司令的影子。

    6司令出差中,听说女儿回娘家住了,这不急急忙忙赶回来,然路途遥远需要时间,赶到家,是半夜一两点了。于是谁都没有叫,静悄悄地进门。

    没想这刚进门里,与藏在沙背后的女儿对上了眼。

    一时,父女两人面对面,因为这突的撞面,都呆了好一阵。

    过了会儿,6司令咳咳两声。

    蔓蔓生怕惊到别人,忙对着6司令,将指头竖到了嘴唇上“嘘”。

    见女儿这幅像猫儿的模样,6司令失笑,走过去,像是老领导小声问她:你怎么没有睡呢?

    蔓蔓从沙后面站起来,面对老领导规规矩矩地答:口渴,想喝点水。

    我也想喝点水,走吧,一起去书房倒水。6司令说。

    在客厅喝,怕吵醒人,到书房关上门,想喝多久就能喝多久。6司令迫不及待想和正式回娘家住的女儿说会儿话。

    6家的书房备有饮水机和杯子。

    装了点矿泉水在开水壶里烧开,听着水声在开水壶里沸腾滚动,6司令有些失神,似乎想把这时间永久地停在这一刻,又或是想起了许久以前在乡下看见女儿刚出生的样子。

    蔓蔓不知道老领导在想什么,坐在书房里的小沙上,两只手摆在膝盖头像个小学生。

    对她来说,6司令总共只见过那么几次,每次,6司令给她感觉像是老领导,不像老爸。

    温世轩待她,向来是宠的。6司令待她,哪怕都没有骂过她一句,她都能感受到其中的严厉。

    “我听你哥说你怀了孕。你能喝什么我真不清楚,就只喝白开水吧。”端了两杯白开水,一杯送到女儿面前。

    蔓蔓诚惶诚恐地接过。

    6司令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粗糙的掌心摸着杯子,没有喝,那双威严仁厚的眼睛看着她喝水,好像她喝水的样子是多么有趣的样子。

    对这女儿,他自我感觉亏欠太多。想弥补,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什么人,都不习惯被人这样盯着喝水吧。蔓蔓喝了一口,喝不下,与6司令道:“您不喝吗?”

    “喝!”6司令爽快地应她一声,一口气,牛饮,杯里的水全倒口里了。

    倒是把蔓蔓吓到。

    喝完的空杯子搁茶几,6司令千言万语挤到了嘴上,一吐为快:“囡囡,你愿意回来,你妈高兴,我高兴。欢儿说你不是很愿意在家里住,我知道你嫁了人,也是喜欢和老公过二人世界,这和我与你妈当初一样。但是,你哥,你得相信你哥。他说你有必要回来住,有他在,还有你妈可以照顾你。我也能放心。欢儿现在每天上半天课,同样能回家帮你忙。”

    语无伦次,蔓蔓听着有些绕有些懵,大意却是听明白了。

    6司令希望留她住下,哪怕只是在怀孕期间住下,都对他来说是非常满足的心愿了。

    “我都把行李挪过来了。”小声的,打断6司令的话。

    6司令一怔,继而领悟到她话里的意思,那是好不高兴,拿起杯子要像喝酒一样庆祝,现没水了,伸手向她要杯子:“你杯里的水冷了,我给你换一杯。”

    “不用了,我给你倒吧,爸。”

    听到她口里那句“爸”,6司令手激动时一抖,杯子落地上,好在没有摔碎,滚了几圈。

    蔓蔓忙弯腰去捡杯子。

    抚着额眉的6司令,喘了好几口大气去平复胸头处的激情。女儿这声爸,太出于他意料了。

    一直以为,她只会喊温世轩为爸。

    背后6司令那双寓意深长的目光频频射过来,在开水壶边洗杯倒水的蔓蔓,觉得挺辛苦的。

    她都叫了6夫人妈,怎么可能不叫6司令爸。

    再说叫了6司令爸,并不意味温世轩在她心里的地位有半分动摇。

    汩汩的水声,伴随她遂长的深思,注入杯中。夜里的书房,静谧非常。6司令的手指头,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打在扶手上。

    门咿呀一开,走进来的修竹身影,面对她和6司令。

    抬起的月儿眼,往伫立在门口的冰颜望去一眼,颇感惊奇。

    6司令一丝急:“可是都吵到你们了?”

    君爷进来,门在身后悄声关上,答父亲:“没有。妈屋里隔音最好,离这里远,吵不到。欢儿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躺下都能到天亮,谁都吵不醒的。”

    “你怎么醒了?”6司令问。

    到了父亲面前坐下,双手交叉着,冷声不疾不徐:“爸,您忘了我是军人吗?”

    也即是说,6司令刚进门,或是在之前她刚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到客厅找水,他都听见了。

    “听到爸的声音,我就没有起身。”冷冷冰冰的嗓子里,透的是自己认为不可推卸的责任。

    若不是6司令刚好回来,他定是要起来查看的,防止她半夜里出事。

    6司令微笑,笑侃儿子:“那你现在是不信我这个老爸了,所以起来了?”

    “那倒不是。”交叉着手背,稍微垂低的冷眸,面对父亲都不会有半点犹豫,“只是怕你们两个在夜里谈太久,影响了彼此的休息。”

    儿子的脾气即是这幅德行,6司令都不知道怎么形容,笑也不是,气也不是,闷倒是有一些。

    “囡囡过来坐吧。”6司令招呼倒水倒了老半天的女儿。

    蔓蔓端着水杯走回来,因6司令坐的是书房里唯一的一把交椅,她只好在君爷坐的那条长沙上挨上一角。

    见儿子坐中间,女儿挨角落,6司令顿觉好笑:“囡囡,你怕你哥是不?”

    “不是。”蔓蔓没来及答,那个冷声替她先出声。

    “她都没说,你插什么话?”6司令笑话儿子,“么告诉我,你是怕囡囡告你状。”

    蔓蔓局促间,把头都低到了胸前。

    6家和温家完全不一样。在温家,像这样亲人之间毫无心机的笑谈不会存在。

    “她想告状,我这个做哥的又能怎样。”冷冷的眸光瞥过她那张有丝不知所措的脸,心境复杂。

    说得好像她真的告他状,他有多委屈似的。月儿眉不悦地挑起,嘴角一撇。

    “囡囡有话可以说嘛。”女儿的一举一动都在眼底,6司令微微地笑。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指头捉弄的衣摆,能泄露心事。

    在做爸的做哥的两个6家男人心里面,女儿家,就是这种娇态了,都含笑望着,不言不语。

    蔓蔓从没有这般不自在过,为了掩饰,只能拿起杯子不停地喝水。

    “我听说。”舍不得女儿半点难受,6司令转了话题,问儿子说,“子业的论著要在国外表。”

    “是,一本研究汇报。在他导师去的英国大学演讲时顺便表。”

    “你姚叔说想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这都是子业自己的努力成果。”

    6司令微笑含头,他就喜欢儿子这幅大气模样,帮了人绝不会揽功劳。上头决定拿谁的论文去的时候,其中的关系疏通,他儿子不知动用了多少人脉。

    “我听白队说,你近来都在搞那个设备改装的事。”战友的儿子出色,自己儿子在干什么,6司令总要了解一下。事实证明,儿子不负他期望,干的是大事儿。

    “这个事麻烦一些,不能心急。我和子业决定把进度放慢一些,把活儿做仔细了,而且,家里有些事必须处理。攘外必先安内。”沉着,冷静,富有深思熟虑。

    “嗯。”知道儿子说的是什么事,指头敲打扶手,“家宴的事儿,我和你爷爷通过电话了。我让你妈带囡囡去订做衣服,你如果没有空,现在欢儿都定在北航了,学校可以不去,刚好拿了驾照可以开车送你妈和囡囡。”

    一直在旁只听他们父子说话的蔓蔓,听到驾照两个字终于找到突破口了,插进来说:“爸,哥不让我考驾照。”

    她清脆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另两人皆是一愣,一诧:她真是当面告当哥的状了。

    冰颜微低,看不出什么表情波动。

    6司令关切地问女儿:“你哥怎么不让你考驾照?”

    “爸,这人总不能是失败一次就此爬不起来对不对?这人,总不能因为一点过去的阴影永远停滞不前是不是?这人,总不能因为别人的反对而永远不思进取对不对?这人,总不能只会被娇生惯养不懂得督促自己对不对?这人,总是要看到光明而不能只想着阴暗对不对?我们领袖都有一句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不能因为道路曲折而放弃努力,连一点事都不去做,对不对?爸,您是军人,这个理你应该明白吧。”

    女儿如一段机关枪的话射出来,6司令被女儿的子弹崩傻了。

    而见6司令一副被震惊的样子,蔓蔓迷惑了:这——

    冰颜上冷霜的嘴角,稍微一扬:“爸,你现在知道了吧。”

    “是,是知道了。”6司令想拿手巾擦额头的汗。

    女儿斯斯文文的样子,让他一直误以为女儿的性子是像他老婆温柔如水,因此没有想到,女儿的骨子里实际流着的是他们6家的血,是犟的。

    蔓蔓端着颗心,不明所以,望向6司令。

    6司令摇头,苦笑:“囡囡,这事儿,你和你哥想必都是各有各的理由,我这个做爸的不能偏心做不了决定,你们兄妹自己商量比较好。”

    换句话说,6司令不厚道,太晓得6家人自己争起来要两败俱伤的性子了,不愿意踩这趟浑水。

    蔓蔓张了半截口,从6司令脸上回到那张冰颜。

    冰颜上微挑的浓眉,告诉她别指意告状会有效。

    这个霸主,里里外外都想操控一切。

    月儿眉小小地揪着:很是不甘。

    望墙上的钟,指针都快指到三点钟了。君爷起来督促他们两人去睡觉。

    6司令见女儿走向大儿子的房间,问君爷:“她睡你的屋子?”

    “嗯。反正睡两天后妹婿回来,和她一块睡对面的房。”君爷道。

    6司令瞥儿子一目:清楚这都是有计划的,一步步的,势必要让他们住到这边来。

    6家人处理家庭内部关系是很富有心计的,一个主心骨,下面几个轴子在转,好比一个层次分明的纽带关系,带动一家子。

    说话做事,更是不像处处露骨的温家,要做的符合人情又符合目的。

    提到温家人,6司令心头那口气即不顺,交代儿子:“如果他们再敢来生事,不需要和他们客气。”

    ……

    按照6司令安排的,隔天下午,6欢开着大哥的车,送母亲和姐姐去制衣店做衣服。

    “慢点开。”一路上6夫人叮嘱刚拿驾照不久的小儿子。

    “妈,我是我哥教出来的,你担什么心。”6欢不以为意。

    说到大儿子对弟弟和妹妹的区别待遇,6夫人小心瞅向身旁坐着的女儿颜色。

    蔓蔓一声不吭的。

    来到制衣店,做衣服的师傅,与6夫人肯定是熟识的。在电话里已听说是6家回来的千金要来做衣服,一见面,服装师待蔓蔓十分热情甚至是有点儿恭维,称蔓蔓为姐儿。

    蔓蔓听着甚是不习惯,然除去这点,这师傅的手艺那绝对是没有挑的,光是看店里悬挂的几件人家订做的礼服,无不是高端定制。料子上好,样式大方别致,一件价格也是极为昂贵。

    6家每个人,都需要有这样一两套衣服备用着,作为出席盛大场合时穿戴。

    “阿衍的衣服,我有告诉他,让他周末过来,到这里也做一件和你搭衬的。女人的衣服比较挑拣一些,所以你要先来做。”6夫人告诉女儿,自己没有忘记女婿。

    蔓蔓知道这些都是礼数,6家给她和她老公做衣服,目的是不能失礼。她和老公不可能违抗。然而,蔓蔓道:“妈,这衣服多少钱,可不能由你或是爸来掏,我和阿衍都有收入,由我们自己掏钱。”

    “这衣服的钱,我和你爸想掏都是不成的。”似乎早料到女儿会说这样的话,6夫人笑,“你们两人这套衣服,是老爷子即是你爷爷出的钱,说是迟来的结婚礼物。”

    根据6家的礼数,6家女儿出嫁,老人这个大大的红包决不能少。

    蔓蔓无奈,总不能和老公一块去扫老人家的兴头。

    妈妈和姐姐在里面弄衣服,6欢坐在外头翻报纸有些无聊,于是趁现在有空,开着车去洗车店帮大哥洗车。

    店门口,这会儿迎来了一个年轻女人。服务生帮她开个门,问是要找谁。

    那女人刚好见到6夫人和蔓蔓从里间走出来,别有深意的眼睛带了极深的颜色笑开,那笑,冷冷的没有一点温度,道:“我找她们两个。”

    “6夫人。”服务生疑惑,问向6夫人。

    6夫人转过头,看到这女人,没有一点印象,反问:“这人是谁?”

    那女人,却是极为英勇的,穿过服务生的拦阻,径直走到蔓蔓面前,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掏出个证件,道:“我是周刊的记者,姓徐,有人向我这里报料,因此有些事想问问你们两位。”

    记者!

    6夫人和蔓蔓齐齐看向那女人手上摆开的记者证,上面的政府单位印章不像是假冒的。

    心里一慌,6夫人急忙要先打电话和老公联系。

    趁这个时候,徐咏梅抓住了蔓蔓,道:“我知道,你之前并不是这家人的女儿,而是一家很穷的杂货铺的女儿,现在,你脱离了你贫困的养父养母,心情感觉如何?”

    月牙儿眼犀利地一扫,就扫到对方口袋里开着的录音笔,淡淡的一声极冷的声音吐出:“你怎么不问我我画廊被烧的事?”

    徐咏梅被问住了,惊诧,出其意料的目光,停顿在蔓蔓那副大眼镜上。

    “你如果想打着同情的符号去采访人,是不是,该先关心我画廊被烧的事。”

    绵里藏针的话音,一针见出的对方心理,可以让人无处遁逃。

    摸进口袋里按录音笔的暂停键,徐咏梅既是钦佩又是不减冷意的笑,对着蔓蔓:“你这样的人我不是没有见过。既然你想绕开不说,不为自己辩白,不要怪我没有给你这个机会。”

【107】偷鸡不成蚀把米

    女儿都被恫吓了,与老公简短通完电话的6夫人即刻旋身回来。舒残颚疈

    “妈。”蔓蔓把母亲拦着,母亲身份不一般,担心出事。

    按住女儿的手,6夫人望向徐咏梅,姿态端庄,脸部平静,或许是因为女儿在此地她这个做妈的不能后退,也或许是因为刚从老公那里得到了力量,声音每个字都透出极具的分量:“如果你是正当采访,我们欢迎。如果你是故意受人指使来抹黑,我们不会怕,也不会就此放过你和你幕后指使的人。你尽管去报道,我们这边会邀请其它媒体过来做正式采访。”

    眼睛稍睁大,似有些惊异于她的表现,徐咏梅些微抿直嘴唇:“你是,我记得,你是副市长的夫人吧——”

    “怎么?副市长的夫人就不能为自己女儿谋正当维权了吗?”一个朗朗女声自门口响起。

    店长已经急忙上前迎接,笑吟吟称呼:“姚夫人你来了。”

    姚爷的妈,姚书记的太太。蔓蔓忙低下腰:“姚阿姨。”

    “囡囡,客气什么?我告诉你,以前我和你爸妈约好的,要当你干妈的,我和你妈的感情更不用说了,是一同下乡共患难的好姐妹。”姚夫人吟吟笑着,端的体态要比6夫人更傲一些,一双目光毫不客气打到徐咏梅身上。

    徐咏梅当即能从这个书记夫人身上感受到戎马生涯的英气飒爽以及迎面扑来的杀威。

    “记者?”冷意,蔑视,从姚夫人微扬的眉角,俯视到徐咏梅。

    对这个从中突然杀出来的书记夫人,徐咏梅俨然毫无准备,被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是某某周刊记者。”有了姚夫人助阵,6夫人底气更足,欲迈前一步。

    然被姚夫人伸手拦截,姚夫人笑:“记者嘛。我认得的记者,指头的十倍都数不来。然,还真记不得有个叫某某周刊的,不知是什么刊物,市级?省级?你们报社的总编叫什么?说来听听,或许我认得。”

    徐咏梅听出自己这是被耍着玩了,一时恼怒,却很清楚眼前这个夫人与6夫人无法对比,说话三分刀子嘴不留情面,明显比6夫人更胜一筹,冷冷一笑:“小刊物而已。不认得很是正常。但是小刊物不意味不能报道和揭露事情的真相。媒体的义务无论媒体大小,皆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你这话虽说的没有错,但是,媒体为什么有大小,有知名不知名之别,这其中区分的要素是什么?”姚夫人轻轻抛出一句质问。

    徐咏梅更为警惕,半声不吭。

    “就在于事实真相的可信度。你认为,一份香港大公报,与一份三流黄色小报,市民看了更情愿相信谁说的事实?”步步逼人,露出杀气,书记夫人的威名绝不是可轻视的,“如果你一份三流黄色小报报道的观点,被所有其它报纸给予质问反诘,你认为还会有谁相信它?年轻人,有勇气是好事,但是,你这不是有勇气,是龌龊,肮脏,机会主义,想以谣言掩盖真相,是利用舆论做一些害人害己的事情!谁都不可能容得了你!”

    见势不妙,徐咏梅退到门边刚想拔腿而逃,门口已被姚夫人带来的两个人堵住。

    “带她下去问问,是谁指使的。我看,连她那老板都不知道她做的事。”姚夫人后面那句话,才是真正让徐咏梅脸色当青。

    没有哪家报刊老板,傻到放任一个手下随随便便只身采访市长夫人和市长女儿。要揭高官秘密,更需慎重,手中握有重要证据,有了计划,更重要的是有了后盾保障,才敢行动。只能说徐咏梅是初出茅庐,私心太重,不知天高地厚,像只无头苍蝇撞枪口上。

    小儿科般处理了这事后,姚夫人拉好姐妹6夫人在店里的待客厅坐下,又招呼蔓蔓坐在自己另一边。

    “你怎么会来?”6夫人深知她出现救驾绝对不是巧合,来的是真正刚刚好。

    “我和孩子他爸的衣服都有,但是子业和宝儿的礼服都没有做。子业的那套,我嫌弃旧了些,私底下按照他原有的尺寸,还是在这家店里重新做了一套。”姚夫人拍着6夫人的手从细里道来,“倒真是不知道你和囡囡在这。是在中途突然接到我老公的电话,说是在旁听见你老公和你说话,需要救援。我急让司机加,赶到这儿,刚刚好,幸好是赶上了。”

    “我们也没有想到,这人会寻到这儿来找我们。”6夫人皱着眉头,应说,自己和老公全家向来低调,从没有记者找上麻烦。

    “记者做这种活动,都是摸来的,你防都防不住。但我们明人不做暗事,何尝会怕了他们,你说是不,囡囡?”姚夫人的笑眼,望向了一旁坐的蔓蔓。

    蔓蔓对姚爷的妈,印象向来挺好,亲切和蔼不说,而且看起来是乐于助人,性子甚至是有点像自己的死党初夏,含个头回了姚夫人:“是。”

    “囡囡性子,就是安静了些,和你一样。在路上,我就怕你们两个性子安静,吃了亏,一路赶来。话说,就你们两个来了吗?6君没有陪你们来吗?”姚夫人左看右看,不见君爷的身影。

    “6君哪有空,你儿子上班,我儿子不用上班吗?是欢儿陪我们过来的。不过他嫌闷,去洗车了。”6夫人与姚夫人说话时,表情是忒轻松,笑颜不断,果真是比亲姐妹更亲的好姐妹。

    “这么说,你两个儿子不做新衣,就囡囡做了衣服?”姚夫人笑侃6夫人,“两个儿子不会说你偏心?”

    “本想帮他们新作的,但他们都嫌麻烦,我想着,过年那会儿是刚做了一套,就不帮他们做了。囡囡是没有办法,而且是爷爷出的钱,我儿子他们要叫委屈,也只能去和他们爷爷叫。”6夫人道。

    姚夫人就此一拍手,指着她笑起来:“你这个妈,是推卸责任。我都听子业说了,掉了什么照片,害得6君都气坏了。”

    正喝茶的蔓蔓突然听到姚夫人提及那件敏感的事儿,猛地一咳,呛水。

    “囡囡,你也见到了吧?怎样?小时候你两个大哥漂亮不?”

    根本没有想到姚夫人会拿这个开玩笑的蔓蔓,那个囧。

    要是说漂亮,被两个爷知道的话,不是得事后被两个爷打死。

    瞧女儿无法说话的那样子,6夫人忙为其解围,说姚夫人:“你也真是的,他们两个都长大了,都多少岁的人了,要成家立业的男子汉了,还被你拿出小时候的丑事在外面说。”

    “这有什么?囡囡不是外人。”姚夫人朝蔓蔓挤眉弄眼的,继而又问起,“衣服做的怎么样了?囡囡打算做什么样的衣服,可以给我瞧瞧不?”

    “给你看有什么不可以的。”6夫人说着招来店员取衣服样本,“说起来,我和她正烦着呢,不知道哪一件比较好。”

    取来的两件衣服版式,皆是旗袍,不同在于,一件为白色,剪裁设计较为潮流,一件为富贵的紫红色,传统花样。

    “囡囡自己喜欢哪件?”姚夫人问。

    可蔓蔓这时接到了电话,连声道了句不好意思,走到了角落里去接。

    打电话过来的是林佳静,因为父亲林文才被电力公司通知提前销假要提前走,急忙订了当天机票到达飞机场,在路上告诉蔓蔓一声。

    “小姑丈走的这么急?”听到林文才要走,蔓蔓心里头忽然落空空的,很是不适。

    “蔓蔓姐,我爸和你说几句。”说着,林佳静把电话交到父亲手里。

    “蔓蔓。”林文才一如既往亲切地叫着她的名字。

    “小姑丈,你这一走,太急了。”蔓蔓真心话说,“阿衍上次,都说要不开车,和你喝酒。”

    “不是生离死别,有的是机会见面。”林文才倒是看的很开,离开前非要和她说几句话,当然是有些事要交代她。

    “嗯,小姑丈你有什么事交代尽管开声吧。如果是佳静的事,这个你放心,只要她在这边一趟,我都会照顾好她的。”蔓蔓低声的,慎重地承诺。

    “佳静转校的事,我知道你会帮她办好,不然我不会这样放心走。我担心的是,佳静在这边一个人学习生活,会不会被人带坏,因此你这个做姐姐的,我只要求你,严格看管她教训她。”林文才语重心长地说。

    “小姑丈言重了。佳静人这么聪明,不会被人带坏的。”蔓蔓一笑。

    “不管怎样,这事我一样交代你爸了。”林文才道。

    “我爸——身体近来好吗?”月牙儿眼微微地眨着,声音变得低沉。

    “你爸还好,他毕竟不止你一个女儿。媛媛的学费,他要想方设法地去筹备。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你爸和许玉娥被法院判决离婚了。”

    这个事,可能因老公在部队,老公帮温世轩请的律师没有能联系到老公通知,所以连带她这边都没有收到风声。

    “我知道了。”嗓子里带出了一种复杂的情感。

    当初老公忙着帮温世轩打这个离婚官司,她没有阻止,是觉得要尊重父亲自己的意见。然而,偶尔,她会担心,父亲老了一个人会不会寂寞。以她了解的父亲,是绝不会再娶第二个妻子的。

    “媛媛孝顺不孝顺你爸,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孝顺你爸的。蔓蔓,以后有了孩子的话,记得带孩子回去给你爸看看。”林文才一语双义。

    蔓蔓点头答是。

    电话回到林佳静手里,两姐妹又说了几句话。

    “蔓蔓姐,有件事,我是刚从浩雪姐那里听来的。说是芸芸姐在京城里找到了工作,而且,正好是担任你大嫂的护士。我想来想去,这个事必须先和蔓蔓姐您说说。”林佳静道。

    这小表妹,的确是个机灵的人,不是个读死书的。就不知道温浩雪那些人有没有看出来。

    “佳静,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你自己面对浩雪她们要更谨慎一些。”

    蔓蔓这是担心她。林佳静感觉心里暖暖的,答应道:“我都知道的。”

    这边她与林文才父女说话费了些时间,等说完回来,现两个夫人都喝了一盅茶的样子。

    “囡囡事儿真多,现在没有在画廊工作了,还有活儿?”姚夫人像是捉摸不到她在和谁通话,笑问。

    “画廊的善后工作一直在进行。”蔓蔓算是顺着姚夫人给的台阶往下说,“我大学同学初夏的妈从老家过来,打电话打个招呼,就多聊了几句。”

    6夫人什么话都没有说,静静地端着茶杯。

    姚夫人见状,又是莫测地一笑:“囡囡,我听子业说,画廊烧了,你还要开饭馆?”

    “嗯,是有这个打算。”

    “你哥不同意,你还开?”

    月儿眉一皱,姚夫人这话说的真是直接。

    姚夫人笑开了,将她的手率直地一抓:“囡囡,别怪我心直口快。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画廊虽是烧了,但你爷爷,可是有意思想送你个新的,都找好地方了,比你原先的那家地盘要好的多。”

    “我要开饭馆,不开画廊了。”蔓蔓却是斩钉截铁的。

    姚夫人望着她秀气斯文的脸蛋,惊奇的目光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她一样,回头对向6夫人:“这孩子性子我以为像你,现在看起来,真是如子业说的,像6君。”

    蔓蔓是被姚夫人这句话惊到了震到了:她怎么可能像那个冰山爷呢?!

    这话,连昨晚上回来的老公,都在枕头上与她说的一模一样:我们女儿,这脾气一点都不像你。

    当然,老一辈评价蔓蔓这话,没有贬低她的意思,只是都觉得挺诧异的。

    毕竟蔓蔓小时候,刚出生时,给所有人的印象,都是像团棉花团,可爱,但也脆弱。

    6夫人揉揉眉心:女儿这像极了大儿子的脾气,她却是最先察觉到的。

    姚夫人开始“同情”起6夫人了:“要是像你性子,省心些。像6君,他们两兄妹应该常干架吧?”

    “是——”6夫人拖的长长尾音,眼睛不敢抬起来去看女儿。

    蔓蔓心里头极其无奈的郁闷,反正,她是不信,自己和那个臭脾气的哥,说什么都不可能是像。

    说曹操,曹操到。

    君爷打电话来说,今天下班终于有点空,开车过来接她,是要履行上次答应她去会见初夏她妈的承诺。

    开车赶到制衣店的两个爷,必定,还有听说了有人来找茬的事儿。

    “欢儿呢?”进衣服店的君爷,劈头要拿护驾不力的弟弟开刷。

    “他去洗车。”6夫人答大儿子,“刚打了电话回来,说洗完了,往回开,但回来的路上遇到堵车,你别催他,他刚拿驾照的,别一急出了事。”

    姚夫人让他们两个坐下,让倒茶给君爷熄火,说:“6君,你妈说的对,这事不怪欢儿。再说,那人被我让人抓了起来去审问,现在应该问出来了是谁在幕后指使。”

    “还能是谁?”冷眉一挑,一冷哼。

    想来不用审都能猜到个一二。

    蔓蔓坐一边,因为刚与林文才和林佳静都通了电话,从他们两人口里听到了不少新闻,多少,也能猜到些来龙去脉。

    姚子业像母亲,不习惯猜,喜欢求证,打了电话给处理徐咏梅的人,问清楚经过,回来说:“这人,说是接到一个以前同行爆料的电话,这同行叫张美美。而且,之前已经在许玉娥那边先做完采访了,正准备登稿表。”

    “这种事,肯定不是许玉娥想出来的。”铁定的冷声不容置辩。

    “许玉娥?”姚夫人贴着儿子耳边问,“是囡囡那个可耻的养母吗?”

    “是。”姚子业答,狭长的眸望到蔓蔓那张安然的神色,幽幽一抹光无声掠过。

    “真是不要脸的,要好好收拾。”姚夫人替闺蜜6夫人主张。

    自己母亲那性子和6夫人截然不同的。姚子业担心6夫人会不会生气,然而,温柔的6夫人似乎在这件事上一反常态,默然赞成。

    见时候不早,与初夏有约,在6欢回来接6夫人后,蔓蔓坐上了兄长的车。

    6欢火燎火急地一回来,即自动到兄长面前领罪去了。

    君爷没空,只是手掌心在弟弟额门上一拍,道:“妈叫我不怪你,怪不怪你你自己清楚。幸好今天来的是个女的,要是个男的,突然来硬的,你自己想怎么办?”

    低着头的6欢一阵无话。

    蔓蔓想为弟弟说两声,道:“他是个孩子,手无寸铁之力,你能让他怎么样?”

    这话让坐驾驶座上的君爷挑眉,副驾座上的姚爷失笑:“囡囡,欢儿他没有你想的脆弱,他跆拳道黑带的。”

    真人不可露相。

    6欢爱在她面前卖萌,她真压根儿没有想到这方面去。

    两个爷从车前镜里见她诧异的模样儿,都含笑:她,其实很单纯。

    想来他妹婿蒋大少能看中他妹妹,这点原因也是有的。

    冷眸里的眸色再复杂了,想到自己那未婚妻白家大小姐,这段时间在单位里不知道又收到了多少人家送来的花。

    车子开到杜宇就诊的医院,杜宇经医生观察后无碍,打算明天和老婆一大早一块出院。今天,已经在收拾医院里的行当。

    蔓蔓他们到达杜宇的病房时,谭母、初夏都在。

    一回身,见蔓蔓与两个仪表堂堂的男子并肩站在一块儿,谭母撞了撞女儿的肩:“哪个是蒋大少?”

    “都不是。”初夏口气稍些涩道,“一个是蔓蔓的亲哥,另一个是姚爷,与蔓蔓的亲哥是铁哥们。”

    谭母感觉这关系挺复杂的,但是,人家究竟是救了自己女儿和女婿,忙给两个爷搬凳子坐,在女儿给客人倒水时,且拉住蔓蔓的手,左右打量的,说:“蔓蔓,你好像没有什么变。”

    “阿姨,我那个样,变不了的。”蔓蔓被谭母看得局促,低头笑。

    “你老公怎么没有来呢?”谭母问。

    “他在部队,要明天才能放假回家。阿姨想见,明天我带他来见阿姨。”蔓蔓说。

    谭母是想见蒋大少多一点,因为女儿女婿尽夸蒋大少,但不能怠慢两个恩客,于是要蔓蔓把两个爷正式引见给她。

    “这是我哥,姓6。”蔓蔓看到始终立在窗前的君爷,连谭母亲自搬的凳子都不坐,月儿眉小蹙。

    “6先生好,谢谢你救了我女儿女婿。”谭母是个大方的人,不会在这些小细节上注意,向君爷的方向鞠了个躬。

    令蔓蔓囧的是,自己的哥居然若无其事的样子接受了谭母这样的重礼。

    谭母行完礼起身时,见眼前这男人不仅一句话都没有说,一张冷冷的面孔配上一双冰凉的眼珠,像在从高到低地审视她,令人压力倍增。

    可见这男人是在有意端姿态告诉她。

    谭母是个识趣的,急忙转了个方向,朝姚爷答谢。

    坐凳上的姚爷忙站起来,扶起谭母:“举手之劳,不需要言谢。”

    姚爷这一句话,让蔓蔓和其他人又另眼相看了。

    姚爷这不是在说不需要谢,而是告诉对方,杜宇他们这些感恩戴德的心情他们是要的。

    以后这笔人情债,杜宇他们是欠下的,不可能一句谢字一笔勾销的。

    面对眼前这个笑起来如桃花郎的姚爷,谭母心里却是惶惶的:不知道这两个爷究竟要什么谢礼?

    初夏倒是多少能猜到一些,鼻孔里一哼。

    两爷可不管她怎么哼,爷即是要装大爷,要以此从此要挟你配合,没的说。

    转下手腕的手表,君爷向蔓蔓:“时间差不多了,要回家吃饭呢。”

    “你们先下去,我和阿姨许久没有见面了,想说几句话。”蔓蔓道。

    冷眸在她脸上仔细转了会儿光,含下,转身,与喝完杯水的姚爷一起先离开。

    眼见他们两个进来,连慰问她师哥的一句话都没有,蔓蔓意见挺大的,却不好说话。

    躺在病床上的杜宇,似乎能看出她所想的,先是开了口:“蔓蔓,别误会。姚上校一直有与我那主治医生通电话了解情况的。”

    结果,即是这两爷在装样子。蔓蔓更无语了。

    “蔓蔓,你坐。”谭母拉她一块坐下。

    初夏坐老公床边,与老公五指交叉,听她们说话。

    谭母道:“我听初夏说,你想开饭馆。”知道蔓蔓夹在中间难做,谭母避开了爷的话题。

    “是的,阿姨,我听初夏说你过来,还想请教你这方面的情况,因为听初夏说阿姨你帮过大饭馆查账算账。”蔓蔓把姿势变成竖耳倾听。

    “饭馆的财务方面我是干过。如果你想开饭馆,前期投资的固定非固定资产,资金回笼等时长预算,我都可以帮你从大到小地粗略计算一下。”谭母说。

    听出谭母这是有意帮自己,蔓蔓更高兴了。

    谭母要她和女儿别先高兴,紧接说:“这开饭馆,不是你们想的简单,只想开小店是一回事,但如果想到后来做大了,前期投入不能少。以你们的资金我想很难办到。我认为,你们一方面先摸索着打出名堂来,一方面,要开始寻觅合适的合作资金。”

    拉人入股这方面,蔓蔓和初夏有多个想法,再不想只找一个合作人了,而是要找一帮投资者,按股份制来做,进行融资,自己一方则是要占到绝对的主导地位。当然,这些都是未来饭馆做大了有前途再来做的事,现在不急。

    “初夏现在怀孕了,杜宇,医生的话你都听见了,接下来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你都不能太劳累。蔓蔓,你一个人也不能太拼。如果你们担心浪费时间,我在这里的时候,能帮你们先物色地盘店面装修等开张前要准备的事情。”谭母说。

    有谭母在这里帮忙,蔓蔓和初夏都觉得是如虎添翼,心里安了大半。

    “蔓蔓,初夏都有消息了,你和你老公虽然刚结婚不久,可有消息不?”谭母不像女儿女婿糊涂,今天看蔓蔓来到,衣服尤其是裤子穿的宽松,都能瞄出点端倪。

    老一辈瞒不了,蔓蔓点了点头。

    “吖!”初夏惊叫,然后匆匆到蔓蔓面前,伸出一只指头弹死党的额头,“你居然不告诉我!有没有你这样的,我第一天就告诉你了!”

    虽是骂话埋怨的话,话声里面的惊讶和喜悦却是无法形容。

    “那天说是有的时候,刚好是画廊被烧的那晚。”蔓蔓支支吾吾,说出其中个由。

    听是这样,初夏默了,其他人皆无话。

    过了一阵,谭母打破僵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需要总惦记以往的事。”

    “那个纵火的倒是挺有能耐的,把自己烧死了以为可以一劳永逸了。”初夏怒齿,纵火犯雷母的身份,她这两天才知道,怒得她一把火想烧监狱,最好把那个作恶多端的雷文斌一块烧死送去雷母身边。

    “初夏,这事儿,你可不要再插手了。”对上回的事心有余悸的杜宇,命令老婆收敛些。

    初夏怒气冲冲坐下,然不说话。

    蔓蔓知道这事的幕后黑手6家肯定在追查,一样不知怎么开声。

    谭母看看他们三个,虽然她说蔓蔓没变,但实际在感觉上,三个年轻人均是变了许多的,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也是,京城不比其它城市,人多事杂,京中权贵特别的多特别的集中,只要是有点牵扯的,都会陷进这个泥沼里。

    “蔓蔓,你现在离开你爸,到你亲生爸妈身边了,还习惯吗?”从以前就知道蔓蔓有个好爸爸温世轩的谭母,拍着蔓蔓的手问。

    这话,让她联想起徐咏梅的质问了。如果徐咏梅把这个事闹大闹出来,摆到公众面前,不说她会被不解的公众如何吐口水,说不定的是,6家就此再饶不了温家和温世轩。

    许玉娥其实在做的是飞蛾扑火的事,可是,愚昧的许玉娥浑然不觉。

    ……

    想努力把这事以大化小的6夫人,也是这么个体谅女儿的想法。

    但是,在姚夫人的人利用徐咏梅钓张美美现身时,自流产风波一直躲在国外的张美美,自以为聪明,没有上对方的当,马上打电话洋洋得意向金美辰炫耀:

    “徐咏梅傻的,被人抓住,想出卖我讨功劳,结果被我拆穿了。她之前做好的采访稿都在我这里,我这就先制人,不能登周刊,改一改词儿,登上网络让所有人围观去。”

    金美辰也觉得6家不可能到国外抓张美美,拍手叫好,并且给张美美出个更馊的主意,说:“将徐咏梅化名被抓的事,也透露出去。改个标题,高官以势压人,为维护自己丧尽天良的女儿,意图杀人灭口,瞒天过海。”

    两个人意见一拍即合。

    没过多久,张美美匿名布的新闻登上国内各大论坛。

    标题微耸,很快吸引到了数千数万的游客前来阅览,点击率上飙,各式各样的议论声层涌而出。

    金美辰坐在电脑面前,只要看到那一条条骂蔓蔓的评论,心头舒畅,只觉许久以来的那口恶气总算出去了。

    然而,这个快乐维持不到十分钟,在张美美布的帖子下,很快出现了另一个帖子,以更耸的标题引人注目,见是:栽赃不成意图抹黑的某女,是个喜欢寻花问柳且打胎数次逃到国外的高干女。

    心口处,猛地被抓紧。金美辰瞪足了两只眼珠如十万瓦的电灯泡。

    标题下面的内容,张贴出了张美美的图片,包括张美美假扮蔓蔓被医院监控器照下来的照片,证据铁当当的不说,最该死的是,在之后增添的录音附件里面,传出张美美惊慌招供的声音:是有人指使我做的,那个人看她妯娌不顺眼——

    坐在椅子上的金美辰两脚往上一蹬,椅子后翻,整个人往后摔在了地上,不会儿,小腹传出一阵绞痛。这可把她吓得,一通电话哭爹苦娘打到了方医生和汪芸芸的手机。

    方医生端的是大架子,没有那么快到,汪芸芸倒是急打车赶了过来。

    蒋飞本在单位加班,谁让他现在失去了金父的势力保护,必须兢兢战战地从早干到晚,还不能邀功。接到汪芸芸在路上的电话说他媳妇可能流产,他脑袋一懵,紧接飞也似地赶回家开门。

    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的金美辰,望到他回来,两眼婆娑:“对不起。”

    汪芸芸也到了,忙指挥他将孕妇抱上床仔细先躺着。

    蒋飞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因为这事根本瞒不住,很快,他媳妇即将流产的消息,传遍了左邻右舍,到了母亲父亲耳朵里。

    蒋母蒋父不顾吃了半截的晚饭,打了车跑过来:这可是他们期盼了不知多久的孙子,说什么都不能这样没了。

    方医生在这时候变狡猾了,在电话里说在外出差,不能赶回来,让他们先把孕妇送就近医院找其他医生。

    蒋母找蒋父商量:“你看,不如找阿衍,让他说蔓蔓,让蔓蔓找君爷找个好医生出马。”

    “这怎么可能!”蒋父对蒋母胡乱出的主意怒目。

    金美辰之前得罪6家那么深,君爷不收拾金美辰已经是很好了。

    “爸!”蒋飞知道如果这个孩子没了,说不定以后自己和媳妇都不用翻身了,两膝盖猛地朝蒋父跪下,“那是你孙子啊,你再怨美辰也好,不能对你孙子见死不救!阿衍和蔓蔓也是,既是蒋家的人,能对蒋家未来的子孙见死不救吗!你不走这一趟试试,你这不是害死他们在外做不了人吗?”

    蒋飞这话,却是把蒋父震住了。

    蒋梅这时候方接到消息从单位赶回来,进门未来得及喘口气,说:“我找了我们家主任,赶紧先送大嫂到我们单位去吧。”

    躺在床上的金美辰这会儿想清楚了,抓张美美的不用说,肯定是6家的人。6家既然害了她要流产,她定是要把6家人一块拖着给她孩子陪葬的。所以,定是要拉君爷下水。转头对蒋母和蒋飞哭嚎:“我之前和二姐单位的主任有积怨,不能去。二姐如果体谅我,应该知道的,之前我去二姐那家单位那么久,肚子里都没有消息。”

    蒋梅听了她这话,气得翻白眼:她这是好心被狗咬了的说,好不容易求了主任愿意放弃前嫌给金美辰看。

    蒋母见蒋父不肯松口,忙和大儿子蒋飞一块上蒋衍的家。

    蒋梅和蒋父一块坐在凳子上叹气。

    汪芸芸见他们这家人,真是傻得够呛。金美辰这一摔,倒不真是会流产。但是,如果他们再这样慌慌张张的,使劲儿折腾孕妇的情绪,说不定金美辰真是要流产了。不过,看他们这家子的样子,不是会信她的话,她也懒得开声了,在旁看热闹。

    今晚上,蒋衍从部队里回来,蔓蔓小媳妇已经先帮老公在家里收拾好了衣服,被弟弟欢儿暂拎到了6家给他们俩夫妻安排好的屋子。

    “阿衍,你累了?”见老公回来时一脸疲倦的样子,将手贴到老公额头上摸摸。

    哪知老公一转脸,避开了她伸来的手,然后急急忙忙先走进了上回已经住过的岳父岳母安排的房子。

    老公像是躲着自己?

    蔓蔓从未试过被老公这样待过,一怔,心里莫名的慌,紧跟其后,悄声道:“阿衍,你是不是觉得我爸我妈这样安排不好?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回家里住。”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声音太小,以至于老公没有听见。蒋衍是一步迈到房间里头,站在门口和她说:“我饿了,你煮点东西吧。”

    感觉就是想打她?

    蔓蔓愣怔着,见老公进了门里后,把门一关,反锁了。

    蒋母和蒋飞去到蒋衍的房子抓不到人,一问邻舍,说是搬到6家去住了。两个人,又像救火队火奔到了6家。

    两人为了这个蒋家大孙子,是豁出去了。

    走到门边的蔓蔓,刚想伸手关上门,忽见蒋母气冲冲冲上楼梯,闪都闪不及,蒋母和几步追上来的蒋飞,齐齐两只手往她门上一推,巨大的冲力推着她往后撞到了墙上。

    加上蒋飞踢门嘭的一声响。

    6家住的这幢大楼可不比其它住楼,几乎都是高文化水平知书达理的人,平常各家各户都是安安静静的。

    这一声巨响,楼层上上下下都惊动了。

    蒋衍从门里冲出来,看到一边站着自己的妈和大哥,另一边媳妇坐在地上不知怎么回事好像摔了一跤,两眼顿直。

    结果蒋母还拦着他不让他走过去扶蔓蔓。

    “阿衍,快,快叫君爷,你大嫂在家里摔了一跤,孩子都快没了!”蒋母使劲儿拽着小儿子的衣袖,嚷着,完全没有看到蔓蔓和小儿子的样子,眼里只有那个信誓旦旦要给她生孙子的大儿媳。

    以前,要不是蒋父和蒋梅一直给他做思想工作,他早就没法容忍蒋母了。现在,到了这个地步,蒋母眼里仍只有孙子没有他媳妇,蒋衍忍无可忍了,那手用力将拦住自己的蒋母一推。

    蒋母摔倒。

    蒋飞见状,一愣之后,对弟弟挥起了拳头:“你这个没良心的,是打算对我的孩子见死不救是不是!”

    若是往常,蒋飞这拳头不在话下,肯定被他狠揍回去。然今天他是烧了生病了,不然不会一进门躲着媳妇和孩子。

    头晕眼花时,躲过了头,但肩膀被实在地挨了一拳。

    见老公被打,蔓蔓着急地捡了眼镜扶着墙边站起来:“阿衍——”

    蒋飞早就想揍人了,但最想揍的不是弟弟,而是和金美辰一样,是弟弟的媳妇。要不是横出来这个弟媳和弟媳的娘家给弟弟撑腰,弟弟有今天永远爬到他头上的日子吗?

    趁着这个乱局,挥起来的拳头,对准蔓蔓那副丑陋的大眼镜。

    月牙儿眼眯紧,躲那拳头的会儿,却见蒋飞身后是一影子一闪。

    只感到后领忽然被一揪,脖子被勒紧,蒋飞一吓,拳头离开蔓蔓面前的刹那,硕大的个头离开了地面,惊得他大叫一声:“妈!”

    蒋母抬头,与其他人惊诧万分地看着,大儿子如飞人一样飞了出去然后撞到了墙上,紧接头是直落到地板上,当场头破血流。

    啊——蒋母尖叫。

【108】甩你一百巴

    卷摺的袖子翻到结实有力的小臂上,6欢几步走到蹭破一大块头皮的蒋飞面前。舒残颚疈

    眨着眼,一时半会儿不敢相信是这个大男孩把自己给过肩摔的,直到男孩伸出的球鞋将他刚才向蔓蔓挥举的拳头一踩,可怕的力道令他“嗷”是一声惨绝人寰。

    “想揍我姐是不是?我看你这只手还怎么揍我姐!”

    配合蒋飞那声声“嗷”,众人再看6欢那张卖萌的俊秀少年颜,顿是傻目。

    最终,是门口传来姚夫人的一声:“欢儿,这是怎了?”

    令6欢暂时停了脚,因是想起了刚刚姐姐好像跌了一跤,急忙往回跑:“干妈,我哥陪我妈出去了,我爸没有回来呢。子业哥在吗?”

    “囡囡!”姚夫人往左看,看见了蔓蔓扶着墙边站着,一看就知道不对劲,立马推了自己儿子,“宝儿,你哥在书房里肯定听不见,你赶紧去敲门让他下来。”

    6欢过去扶姐姐,当然,有只手比他更快,是自己的姐夫。

    感觉熟悉的手在自己腰间一搂,掌心却是烫,蔓蔓抬头,触目的是老公被挨了那一拳后整张脸青的脸色,眼里满是忧心:“你病了?”

    蒋衍没说话,只是招呼自己小舅子:“欢儿,把你姐扶到房里躺着。”

    就是6欢,都见得清楚姐夫的脸色竟是比姐姐还要难看,赶忙从姐夫手里扶过姐姐。

    这时姚爷从楼上飞奔下来了,进门见是一片狼藉,狭长的眸微眯:“怎么回事?”

    姚夫人是让小儿子把铁门拉紧了,不让来闹事的蒋母和蒋飞走,紧接吩咐大儿子:“子业,你赶紧进房里给囡囡看看,她刚摔着了,不知道身子有没有事。”

    一听母亲这么说,姚爷匆匆走进房间,经过客厅时,眼睛掠过了坐在沙上垂头不吭的蒋大少。

    蔓蔓被弟弟扶进房间里后,心里系挂生病的老公,哪里躺得下。6欢在她身边是磨破了嘴皮子:“姐,你不为你着想,得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吧。”

    在蔓蔓的心里面,老公是和孩子一样重要的。

    看见姚爷迈进门里,6欢大释口气:“子业哥,你劝劝我姐吧。”

    “蒋中校病了吗?”

    姚爷的问,让蔓蔓抬起头。

    “是的,他好像烧了,手心烫的很。”

    月牙儿眼里那抹清晰的担心害怕,令他不知觉地想视而不见想避开去,明知那人是她老公,稍微是侧了下脸:“如果他是烧了,他不接近你是为了你和孩子好,若不小心把流感传染给你和孩子的话,你一旦生流产,是很难再生下孩子的,你更应该了解他的苦心。你好好躺着吧,如果你能答应我好好躺着,我会先去帮你看下他再回来看你。”

    听他这么说,她马上躺了下来:“麻烦你了,姚大哥。”

    她卸下眼镜的那双大大像是会说话的眼睛,隔着被角,满是寄望的眼神望过来,戳到他心头上。

    令他是眉间一簇,深吸口气,方是往外走。

    走到客厅,见蒋飞是从地上爬起来,摸着脸上淌下来的血迹。蒋母惊魂未定的,一会儿看看流血的大儿子,一会儿看坐沙上的小儿子。但是,在看到姚爷再度出现的时候,蒋母惦记起了自己那个最重要的孙子,忙叫:“姚上校,请留步!”

    姚爷理都没有理她,径直吩咐弟弟宝儿帮扶病着的人进另一间房。

    “姚上校,我大儿媳的孩子快不保了,你就不能行行好,帮帮我们。”见姚爷像是没有听见,蒋母一不做二不休把整个身子横在姚爷面前。

    “让开!”姚爷是有脾气的,眼见快是要被蒋母逼到了极限,眼睛危险地一眯。

    这会儿,一盆冷水,朝蒋母脸上迎面满头地洒了过去。

    转瞬间,蒋母成了落汤鸡,蓬头垢面,狼狈地连退几步,惊讶看向手持空水盆的姚夫人:“这,这——”

    “怎么?就你大儿媳是你媳妇,囡囡不是你媳妇?”姚夫人早就想教训这不识好歹的蒋母了,泼一盆水不够,狠狠一顿刮,“要不要我到你单位里替你宣传宣传,你是怎么克扣你小儿媳和你小儿子的。”

    蒋母矢口即是否认:“姚夫人,你弄错了。我根本没有亏待过我那小儿媳。”

    “那你给我说清楚,囡囡刚刚是怎么摔坐在墙角的?”

    “她自己摔的。我和我儿子根本没有推过她。她故意做戏给你们看的!”

    蒋母狂啸的这话,传进房里。刚想躺会儿的蒋衍一睁眼,摇摇晃晃要站起来。姚爷已是旋身从门里冲了出去。6欢从另一边门冲的更快。

    然最快的,不外是刚在外头听说了出事赶回来的6夫人和君爷。

    6夫人气得,当场为女儿两眼红:这样的亲家母,她女儿嫁过去做什么!

    最狠的,不过于君爷了。连6欢都看傻了眼,从没有见过兄长这么大的脾气,是一只手揪住了蒋母的领子就往浴室里拽。蒋母愣怔时,已被拽进了卫生间,紧接头被按进了洗手盘里,哗哗哗的冷水不断地往她头上如暴雨一样浇打,冷得她浑身打颤却挣脱不得,张开的口很快被水池里积蓄的冷水塞满了。

    在她快要窒息时,那只按在她脖子上的手才松开,她摔坐在全湿的地上,两条腿都是软的,完全站不起来,用一双极具害怕的眼睛望向俯瞰她的冰颜。

    “不要以为,你儿子是我妹妹的老公,我就会放过你。”冷声一字一字地吐,像是冰雹一颗颗地砸到蒋母流血流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借病提早退休。现在你是太闲了,闲到到处生事造祸,既然如此,组织上有义务纠正错误,你回单位工作吧,顺便弥补你提前退休的时间。你单位没有你原来的岗位给你,但是,清洁工的岗位是不会缺的。”

    清洁工?

    要她这个年纪回单位去干清洁工!

    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已经不单是被王凤她们笑话的性质了,而是她今后都别想抬得起头了。

    两只手在地上爬着摸着,无限委屈地叫起来:“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冷冰到冰下千丈的冷目一瞥,她吓得收住了声。

    “你最好祈祷我妹妹今晚没事,如果有事,哪怕只有半点事,你一辈子别想有孙子,别想!”

    最后两个字是用肺腑里出来的,是认真的用生命起誓的绝不是有一点玩笑或敷衍的,蒋母像是被子弹射中了般,死鱼似地瘫坐在浴室地砖上。

    嘭!

    浴室的门,被君爷一摔。蒋母不敢从里面开门,也没有人敢从外面给蒋母开门。

    处理完蒋母,再看到躲在墙角唯唯诺诺的蒋飞,冷眸往弟弟那处问去。

    “他想打我姐,我给了他一下。”6欢这口气还没平,一边向兄长告状,一边又卷起了袖口。

    蒋飞举起手护住头。

    见这人这个窝囊样,让人想打的**都没有。

    冷唇里冷冷一笑:“知道你媳妇为什么会流产吗?”

    蒋飞拼命地摇摇头,继而惊讶:“你怎么知道她要流产?”

    “她做了些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你自己回去问她。相信今晚过后,你媳妇是在全世界的互联网上都‘出名’了。”

    蒋飞其实挺怕媳妇像以前那样做了蠢事,而现在听来,媳妇真是做了蠢事。他就此顾不上蒋母了,慌慌张张从门口冲了出去。

    应该说,网络上的人肉系统是非同可想的。金美辰曲折的身世身份被揭,一夜爆红。

    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他蒋飞娶的是什么样的媳妇。

    汪芸芸也挺惊诧的,原来端的很富态的金美辰根本不姓金,不是落马的高干女,而是比落马高干女更可耻的某某某女。

    躺在床上的金美辰不停地抖,耳听电话不停地响,短信不断哗一声来,都像催命符样在她头顶上旋转。

    看到蒋飞一头的血慌慌张张从门口跑回来,蒋父和蒋梅知道事情肯定是被这对母子搞砸了。可怜的是金美辰肚子里这个蒋家的孩子。

    胸口处感到一个闹心,蒋父的手摸到了胸前。

    蒋梅赶忙扶住老父亲,道:“如果大嫂同意,我这就打电话让我们单位派车来。”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金美辰怎能继续装样,“懦懦”地点头:“麻烦二姐有心了。”

    问题是蒋梅压根不知道蒋母和蒋飞去到弟弟家里把事情闹得有多大,电话打去单位,恐是君爷有了交代,单位借口车出去了不肯派车。蒋梅误以为真,想用自己车送金美辰过去,这电话再打到了主任手里,主任一句话铁定地告诉她:单位这里不会收金美辰这种女人的。

    “可主任,你答应过我?”

    “你问问你大嫂都做了些什么事让自己流产吧!我们单位供不起这样的大佛,怕折煞了!”嘭,从君爷和互联网得知金美辰之前给他们单位抹的黑而且仍不知悔改,饶是再好脾气的人,都知道要躲祸,摔了电话。

    蒋梅瞪向金美辰:“你做了什么?!”

    这也是众人想知道的。

    金美辰把头甩得像拨浪鼓,甚至想起身起来阻止。

    蒋梅冲到电脑那头,打开网页,第一页,就能看见张美美招供的那张帖子,于是两手艰难地扶着电脑桌跪落到了地上。

    蒋家这脸,因这个女人,丢到了黄河都洗不尽了。

    “这都是有人诬陷我的,小姑,爸!”金美辰后面那句爸叫得忒大声。

    可是,近来对她稍微有些改观的蒋父已经心冷了,心寒了,背叉着手,走向外头。再不走,他担心自己会在这里倒下去,心口处疼得甚是厉害。

    “爸——”蒋梅还是记得蒋父有心脏病的,急急忙忙追出去,至于金美辰和她的孩子?算了,这样的女人能生下一个好的孩子?是她自己和蒋父自欺欺人了。

    看着蒋父摸着胸口都快像要郁闷的吐出血来,蒋梅毫无办法之际,贴着老父亲耳边道了句:“爸,你别担心孙子的问题,其实,蔓蔓是怀了孕的。只是怕被妈和嫂子知道出事,一直瞒着所有人。”

    猛地刹住脚,蒋父望向女儿,女儿向他缓慢用力地点了点头,蒋父忽然有抽鼻子的冲动。如果早知道蔓蔓有孕,哪怕金美辰有孕,他都不会对金美辰半分好。

    “爸,你忍着点,蔓蔓和6家都不想——”瞅到蒋母从门口处跌跌撞撞走回来,蒋梅放低了声音提醒父亲。

    蒋母见到他们两个,宛如望到了救命索,冲过来先揪住女儿叫屈:“你说说那是什么亲家!有这样的亲家吗?竟然诅咒我们家灭子灭孙!还让我回单位去当清洁工?那人疯了傻了,都听蔓蔓那小妖精的挑拨!”

    听到蒋母唠唠叨叨这番话,蒋父和蒋梅先想的是,蒋母做了什么事,让6家这么生气?

    蒋父顿然一声喝:“你到阿衍那里找蔓蔓的麻烦了?”

    “不过是找她求她哥派个好医生给美辰看病,结果她装模作样说自己被我和阿飞弄摔了——”

    蒋母这话没完,听到蔓蔓摔了的蒋父和蒋梅齐齐脸色一变。

    “你——”怒极焦心的蒋父举起的一巴掌要掴到蒋母脸上去。

    “爸!”蒋梅忙到中间拦住,不管怎样,在大街头打老婆被公众看见,是怕蒋父在单位名声受影响。

    蒋母瞪直了眼:“你打我?结婚这么多年,你现在竟然为了阿衍的老婆想打我?”

    四周围观的人愈来愈多,被女儿拦住手,蒋父“哎”一声愤慨的气叹,当着蒋母甩了袖子,急匆匆地要走去看摔了的小儿媳。蒋梅挤出人群紧跟其后。

    余留蒋母垫着脚尖看他们两人的背影跳脚:“我告诉你们,蔓蔓现在都这样对我了,你们再敢去看她,我跟你们没完!”道罢,同样怒气冲冲奔回大儿子的家。

    屋里,蒋飞在知道媳妇办的蠢事后,如一头疯狂的斗牛,开始拿到东西就摔。不会儿,房里一半以上的东西都被他摔了个稀巴烂,包括电脑和手机。

    蒋母进到里面看大儿子在脾气,不知道怎么回事,嚷嚷:“你做什么呢!你不知道你媳妇有身孕吗?千错万错都好,现在你这个节骨眼不让她保住孩子,在这里脾气有什么用,你能爬到你弟弟头上吗?你弟弟和你弟弟老婆生不出孩子,到时候一堆遗产还不是得靠你这个孩子继承,你脑子怎么长的!”

    应说,蒋母被君爷浸了一脑子水后,反而思路更清晰了目的更明确了。既然个个都要护着她小儿媳,那好,到时候小儿媳蛋都生不出一个,看他们两夫妇怎么死。会证明她这老一辈的话是真理。

    什么都好,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就是等死的命!

    蒋母一席话,是把蒋飞的脑袋同给浇醒了。

    抓着被角的金美辰呜咽着:“妈,阿飞,都是她妒忌我做出来的事,你们要相信我。”

    “相信你,相信你,好孩子,你现在只要想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蒋母拍打着金美辰的手安抚。

    可是,现在到哪里去找医生?都没有医生愿意来。

    这时,躲在房间角落里的汪芸芸接到了方医生的秘密来电,是问金美辰的孩子流了没有。汪芸芸好歹在临床干了多年有经验,知道金美辰到这会儿孩子都没有流掉,八成是今晚流不成了,这方医生是借机要回来再讨个赏的,为了讨好这个能给她介绍更好工作机会的方医生,汪芸芸把情况告诉了方医生。

    于是,这方医生搭着车如天神降临般来到了蒋家。

    ……

    6家

    打走蒋家那两座瘟神,6夫人急急走进房间里看女儿。

    “妈,我没有事。”蔓蔓抓住6夫人伸来的手,摇摇头,眼神飘向隔壁,“阿衍,他烧,不让我碰他——”

    女儿惦记老公。

    舍不得女儿半点为难的6夫人,把她的手藏进被子里,允诺:“我让你哥去给阿衍看看,你别急。”

    君爷是先走进另一间房间看妹婿,因为妹妹那颗心都悬在妹婿身上,想想,真是女大不中留,不由心里一丝恼。

    “你病了,为什么不先说一声。”

    大舅子冷冰冰的质问声响道,蒋衍脑子里虽然被烧得有些糊涂,但是那颗心是系在老婆身上的,道:“本想直接去医院的,但是听说有人找她麻烦,赶着回来先看一下。”

    听是这样的缘故,冷颜稍是一些缓解。

    姚爷已是让病人量了体温后,让弟弟宝儿跑楼上去拿便药下来给病人服用。

    正好,蒋梅和蒋父为了探望蔓蔓走了进来,方是现小儿子生病了。

    “阿衍,你怎样?”蒋梅最疼这个弟弟了,想当初年幼的时候,家里父母忙,这个弟弟好比自己的儿子一样是被自己手牵手带大的。匆匆过来,就去探弟弟的额头,一摸好烫,急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搞到烧呢?”

    急忙先堵住蒋梅要拉他上医院的话,蹙紧的英眉是一展一蹙的,为她和老父亲宽心:“我这是野外勘察时,那晚上可能不小心着了寒,没有大碍的。再说大舅子在这。”

    看到姚子宝都拿药过来了,蒋梅果然收住了口,然一颗心依然吊着,坐在弟弟床边。

    蒋父同是一脸忧心忡忡的。

    冷眸是扫过三张蒋家人的脸,开步出去。

    客厅里,6夫人正抓住姚爷问病人情况。

    “扁桃体炎,吃了药,如果烧不能退,要打几天针,这些我都和他本人说了。大碍没有,只是这几天,恐是要好好休息了。”姚爷说,口气持的很是平静,白净的颜脸一样看不出任何波澜。

    “女婿没事,安心了吧。”姚夫人抓6夫人的手安慰,“该去看囡囡了。”

    “囡囡她说想睡会儿。”6夫人全依女儿的。

    几个人扫过6夫人那张脸,个个似都很无语的。

    6欢吞起了唾沫,俊秀的眉头皱着:“妈——”

    君爷素来惯了是我行我素,擦过6夫人身边,径直进了妹妹的房间。

    蔓蔓抓着被子,门外的话她都听见了,听到老公没有大碍,她心里总算安实了,闭着眼睛,想着睡会儿,这什么事都过去了的。

    走过去,一见她眼皮哆颤的模样就知道没有睡着,拉了张椅子坐到床边,手伸过去。

    掌心刚触到她额头上,她一惊睁了眼。

    “干什么像刺猬一样?”很不悦她这个像受惊吓的反应,从她被子里挪出她的手,指尖则是很冷静地叩在她脉门上。

    心里是一乍一乍的,感觉心跳都跳到了他指尖下。

    “我,我什么事都没有。”咽了一口口水,想把手从他指尖下缩回来。

    冰眸果然一黑怒开了:“我给欢儿都这么把脉,你怕什么怕?我不是你哥吗!”

    这声开炮,门外的6夫人都听见了,慌张想进去为女儿说话,却被姚夫人拽住。

    “让他们两兄妹自己说,别凑合,再说,6君这是在给囡囡看病,你我进去不合适。”

    听姚夫人这么说,6夫人倒是只好作罢,在客厅里心惊胆战地等。

    姚夫人看她这样,不得不提醒她,转移她重心:“你晚饭做好了吗?囡囡和蒋中校,这下一病,不是得熬碗粥喝,或是——”

    记起,6夫人站了起来,总算是找到事做了,摸着衣摆子说:“瞧我这记性,我刚就是和6君出去想给囡囡和她老公加菜的。”

    姚夫人笑着,跟着她出去走到对面屋子,出去时,不忘给两个儿子一个挤眼。

    姚子宝回母亲一个ok的手势,姚爷,是立在房门口,遥望几步之遥的人,步子在过不过去之间迟疑。

    蔓蔓没能成功缩回手,月牙儿眼有些圆地看着做哥那张乌气腾腾的脸。

    卖萌的弟弟6欢插了进来,道:“姐,我哥手是不是冷了点?你习惯习惯就好了。”

    冷眸一扫,在弟弟那张脸上横扫。

    6欢却是不惧的,继续说:“我哥那手是这样的,冷冷的像铁一样,好听点叫做精准,不好听叫做冷血动物。”

    插科打诨的话没完,来不及躲开,头顶上被大哥的手掌心一按,整个人像土地公公遁地一样矮下去半截,急忙讨饶:“哥,我这是在帮你给姐做思想疏通工作!”

    蔓蔓对这个卖萌的弟弟是没法的,哪怕是让她已经亲眼见识到跆拳道黑道的力量,嘴角不禁之中笑开了个小口。

    她心情放松,手不缩着,这脉搏走的比较准确,他可以仔细地揣摩,摸了会儿,确认问题不大,方是松开了她的手。

    只觉冷冰冰的指印在脉门上残留着,蔓蔓转着手腕儿,一眼越过冰颜,是望到了立在门口脸上显得高深莫测的姚爷。

    狭长的眸子像是望她,又像是不是在望她,归之是顿了下后,转过了身。

    “哥。”姚子宝见兄长要离开,拿了东西跟上。

    每走一步,姚子业的心头都像压了块沉重的大石头一样。

    “哥,你不先看看蔓蔓姐怎样了?”姚子宝早察觉兄长今晚似有些心神不定,斗胆着问一句。

    “你6大哥看了,没事。”姚子业淡淡的话,如云般吐出,伴随的,却是走上阶梯那一步步很深的脚印。

    扶了下眼镜架,姚子宝吞吞吐吐的话:“哥,蔓蔓姐她是——”

    立住,狭长的眸回过来,眸底那抹前所未有的厉色,令姚子宝蓦地闭紧了口缝。

    “你不懂的。”姚子业意味深长地向弟弟说了句,“欠的始终是亏欠的。”

    手指推着眼镜架,望向兄长冷清高傲的修长背影,姚子宝嘴角一勾,无以形容。

    姚夫人到6家帮6夫人做饭了,幸好姚家在出事之前,因为姚书记打了电话说不回来,仅是他们三个人已经先提前用完餐。姚子宝看大哥进屋后又把自己一人关进书房里,不知道大哥在做什么,很是好奇。

    敲了敲门,给兄长送杯茶进去,顺道看了下书桌上摆着的。

    桌上是一堆堆晦涩的外国词典,饶是他这个要考清华的学子,都是看不懂的,令他咂舌。

    “你做什么?”

    见兄长话了,缩头溜了出去。

    等弟弟离开,方把压在底下的中文验单抽了出来,一行一行琢磨。

    ……

    许玉娥等金美辰出的主意,等了许久,只有那个徐咏梅过来采访一次她之后,一切又是无声无息的。眼见那上诉期一天天过去,她又如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抓住小女儿问:“媛媛。你不能让你爸和我离婚吧?”

    背着书包,一日都在这家中呆不下去打算出街的温媛,对许玉娥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一瞥之后,道:“妈,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你怎么不能决定?你是我和你爸的女儿啊!”许玉娥像是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小女儿口里吐出来。

    “可是,父母离婚,女儿并没有决定权。”温媛道出的,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法律常理。

    没有哪一国法律,会将子女的意见当做判决夫妻离婚的决定条件。

    手指在小女儿手上一松后,又紧紧地抓住:“可是,你可以给我出主意,可以帮我说服你爸。”

    “如果说服有用,小姑丈早帮你挽回爸了。”温媛道。

    许玉娥被小女儿这句话打击到,转眼就被另一个念头占满了:“你说,你爸是不是在婚外有了另一个年轻女人,而且是蔓蔓介绍的。”

    被害妄想症。

    温媛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词,所以,知道许玉娥是无可救药了。

    温世轩的性子,结婚这么多年的许玉娥都不明白,她真是无话可说了。

    温世轩是绝不会有婚外情而且是绝不会再娶另一个老婆的那种男人,可以说温世轩是迂腐到底,令人感到可气、可笑,但是,某方面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可敬。

    只能说许玉娥是傻子,永远只看到有没有钱的表象,捡到宝都不知道珍惜。

    “妈,我出去了。”许玉娥若想去蔓蔓那里闹,她阻止不了,或是说,对这个家,她几乎没有眷恋了,只觉得累,想摆脱。

    她是许玉娥的女儿,却与许玉娥有截然不同的地方,许玉娥是执迷不悟的愚蠢,她不是,在泥沼里奋不顾身地挣扎过一次后,她就明白了,想从泥沼里爬出来,只有阴险不够。

    走到公交车站,忽见一抹熟悉的高挑的身影,眼睛一眯,是认出了是那个近来不知怎的回心转意了,频频是回到温家抛头露面的林佳静。

    “你好,媛媛。”林佳静也看见了她,转过头与她打了个平常的招呼。

    两个同龄人再明争暗斗,逃不过是亲表姐妹的事实。

    “你怎么会在这里等车?”温媛走了过来,锐利的眼神儿,在林佳静手里提的那袋子衣服袋子上瞄。

    “我学校在这附近。”林佳静嘴边展开的淡淡微笑,若一枚处世淡然的杏花,不予置否。

    不可否认,林佳静性子有点像蔓蔓。

    眼瞳再眯紧,是要从她尚没有穿上校服的常服上窥出点迹象:“你学校?”

    “嗯,是的,高中。”林佳静似是没有看到她戒备的眼神,说,“媛媛,我记得你是在上私立高中吧。你那所学校也不错,虽然是私立的,但听说来了很多好老师。”

    什么不错?

    这是讽刺吗?

    没错,北京高中里面私立学校,也有好学校,但她上的这所不是,不然,她也不可能被校方以各种优越条件挖掘过来。好学校,都是人们挣破头皮想进的,并不需要寻找生源。

    而林佳静上的这所高中,比她的私立学校,名气上是大了不少。

    心头像橡皮球弹跳,突突突:“我好奇,究竟是谁帮你转到京城的学校里的?”

    “和你一样,是我一个老师。”

    林佳静规规矩矩的声音,在现在温媛的耳朵里,非常的刺耳,因为很像蔓蔓。

    “你现在回家?”逐渐的,装不下去的口气里透出了不耐烦的锋利。

    林佳静眉头微是一皱:“嗯,是的。”

    “你爸为什么不帮你把房子租在这附近?”

    “这边房子贵。”

    “你和你爸不是和蔓蔓姐以及姐夫关系很好吗?你们可以找他们解决!”

    “媛媛。”面对几乎像是要歇斯底里叫出来的温媛,林佳静默默地垂下头,“如果你是妹妹,也不会想什么事都给姐姐添麻烦吧。”

    忍受不了,没法忍受了,伸出去的手,往林佳静肩头上一推。

    这人真以为是蔓蔓的妹妹吗?

    开玩笑。蔓蔓的妹妹只有她一个,一直都是!

    “你再说一句!”

    被推,踉跄一步的林佳静,站直了脚时,面对步步逼近的温媛一声声怒吼。

    “你有胆子给我再说一句!你刚是说什么?你说你是蔓蔓的妹妹,你是蔓蔓的妹妹吗?你之前和蔓蔓相处过多长时间?一天,两天?有我多吗?!”

    林佳静是被她的声音震懵了,吼聋了,心里迷茫了:温媛不是很讨厌蔓蔓吗?一直在做针对蔓蔓的事不是吗?

    见眼前这女人就一脸纯洁无暇的模样儿,就这个样子勾引其他人包括蔓蔓,真是令人气火。

    手心伸出去往林佳静的长辫子上一揪。

    林佳静没想她力道这么大,一扯,被扯落了好几条头,疼得快要掉起眼泪。

    “你哭啊?你有本事你哭,你装!”

    温媛狰狞的那张脸逼近到目前,林佳静心里顿生起害怕,一时生怕温媛会做出一些无可挽救的事情来。

    “媛媛,我知道你是蔓蔓姐的妹妹,一直都是。”

    这道委曲求全的声音,倒是贴合了温媛心里的需要。

    但是要温媛这么快放了她不可能,阴阴的笑显在温媛的嘴角:“你现在不会装了?真想把你这幅样子给蔓蔓看,看她,还真会把你当妹妹是不?”

    牙齿咬着嘴唇,林佳静仰起头:“我明人不做暗事。蔓蔓姐看到的样子,即是我的样子。”

    什么话?

    意思装的人是她了?

    眼微眯。

    啪!

    那巴掌掴到林佳静脸上,真是痛快!

    打不了其他人,打这个女人,却是可以的。

    被掴了半边脸的林佳静,吃愣地低头看着水泥路,一时半会儿是不敢相信:她的亲表姐妹,会打她的脸?!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虽然之前她和温家人不熟,但是彼此见面客气,父亲也说,温家人再怎样,血缘关系骗不了任何人。

    路边,6欢开着家里的车,载着好兄弟姚子宝,奉两个兄长的命令去买东西。每次擦过温世轩住房的那个公交车站,都会不由自主地放慢度,习惯性地进行观察。

    远远的,一如既往,两个人都能一眼认出温媛。

    每次,6欢都会拿温媛调侃姚子宝:“宝儿,瞧,那是你未婚妻。”

    “你够了没有?”姚子宝对这个玩笑最反感,戴眼镜的斯文脸蛋一反常态,向6欢吼。

    6欢生怕他真生气了,在看见林佳静的刹那,忙叫:“哎,那人是谁?好像被人打了。”

    从逻辑推断,被温媛打的人,都可以算是他们的盟友。

    两个大男孩立马把车停靠在了路边。

    指尖一扶眼镜,姚子宝踢开车门,一只手撑在车门上,藐视眼前两个女孩。

    温媛脸一侧,眼睛迷惑地一眯,一时认不出姚子宝。

    “你打她?”姚子宝斯文秀气的眉宇皱了皱,眼中难掩一抹厌恶。

    这么说,这人是林佳静的护花使者了?

    温媛顿觉好笑,瞧这男孩,一脸的青春痘,个头又不高,还戴着副深度眼镜,长相真真是——挺配得上林佳静这个小妖精的。说林佳静是小妖精,她这话可一点都不过分,不是吗?这男孩虽然长相不怎样,但是开着小车呢,最少是个富二代吧。

    “你男朋友?”温媛俯向林佳静,鄙夷地笑,“你真行,来京城才多久?这么快找到男人了?”

    诧异地仰头,和低下头望向她的姚子宝对到眼睛,林佳静急忙别过脸,摇头:“不是。”

    “不是?不是他会故意把车停在这想替你出头?”温媛眼睛一眯,甚是无聊的,“是就认了吧。有他撑腰,以后有你得瑟的。”

    林佳静恼羞非常,温媛这些话,比刚打了她的那巴掌更厉害。四周观看听到的人,都会将她想成什么样的女人可想而知了。直起腰,一甩头,是狠狠地瞪了扶眼镜的姚子宝一眼。

    姚子宝挨这一记冷目,是一愣:怎么了这是?他这是好心被这个女人狗咬了?

    看兄弟出师不利的6欢,赶忙从车门另一侧钻出来,去拦林佳静的路:“我们是看你被她打,才下来的。你和她是怎么回事?”

    林佳静没来得及说话。

    温媛的冷笑声再度响起:“勾引一个不够,原来是脚踏两条船。”

    林佳静怒得攥起两个拳头,刚要折回去,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一拉,回头。

    6欢那张笑颜好像阳光底下一朵向日葵,金光灿烂,让人看傻了眼的——帅气。

    “我来。”

    两个字,让林佳静还做不到头脑时。

    卷着袖口的6欢,走到同样正摸不到脑子的温媛面前,忽的一巴掴了下去。

    痛快!

    早就想收拾这个暗地里折腾他姐姐的女人了!

    虽然今天为了打这一巴掌的借口不怎样:“怎么了?我和我兄弟,正如你说的,是她脚踏两条船的对象,心甘情愿的,所以,以后你再敢惹她,敢打她,你打她一巴,我们两个各甩你一百巴!”

    温媛挨的这一巴,可比她刚打林佳静的那一巴重多了,毕竟6欢那是练家子的,两只耳朵隆隆的响,却是仍把6欢说的话都收进耳朵里了,一时很愣,很震。

    四周围观的人,也都被6欢的话给震飞了。

    心甘情愿被女人脚踏两条船,这两个男孩是怎么一回事?

    疯子!

    在林佳静心里,只能冒出这个词:自己莫非是被两个疯子给缠住了。

    于是,当6欢神清气爽地甩着手,想回身向林佳静讨句谢时,却见林佳静已经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和袋子,跑得如小兔子一样飞快过了对街。

    “哎——”6欢挠挠后脑勺,再看四周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

    兄弟姚子宝,黑着脸是把他一脚踢回车子里,怒吼:“谁想和一块情愿被脚踏两条船了?

【109】不醒

    两个小伙子回到家。舒残颚疈

    6夫人从厨房里出来,见他们两个各别着脸,惊奇:“吵架了?”

    “妈,哥呢?”6欢悻悻的,手里拎的袋子里装着是君爷让他去药店买的药。

    “在书房里和你姚大哥在一块。”6夫人一边说,一边怕是自己小儿子惹得姚家二少不高兴了,悄声问姚子宝,“怎了?是不是欢儿惹你不高兴了?”

    一块长到大的兄弟,哪有不拌嘴的时候。

    姚子宝这么想,再被6夫人安抚两句,气消了大半,大方地扶下眼镜:“没什么,意见不合。”

    “什么意见不合?”迈向房门的6欢耳朵子尖,扭回头,俊秀的浓眉一挑一挑的,被兄弟踩了那一脚屁股的气正大着,“分明是你没劲,我帮你还得被你踢!”

    两个弟弟的吵闹声,传进书房里面。

    听到自己弟弟踢6家二少了,姚子业立马搁下笔,拉开房门。君爷见状,只好一同走出去。

    “宝儿!”

    被兄长严厉地喝了一句,姚子宝胸头本按下去的火蹿了上来,炮向6欢:“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看来是自己的弟弟先挑起的祸端,是非分明的君爷冷冷的眸子扫到弟弟那头:“怎么回事?你骂人了?”

    “再骂人,也是君子动口不能动手。”性情谦和的姚子业,仍旧说了自家弟弟一句。

    本来这事儿,姚子宝道一句歉意,也就完了。姚子宝想低个头,把这事糊了,毕竟牵涉到两个哥哥出来问是怎么回事不好,那个被温媛掴巴掌的女孩,不知道什么人,把她再牵连上就麻烦了。

    然而,6欢的性子可没有他想的周全,被自己兄长质问一声立马得理不饶人地说:“我这张嘴哪里会骂人?你自己问他,我骂过他吗?”

    于是两爷和6夫人都被他们两人驴头不对马嘴的话弄糊涂了。这个6欢没有骂人,姚子宝踢6欢。姚子宝不是那种没事对兄弟挥拳头的人。

    听这话,错岂不是全都在自个儿弟弟身上了。姚子业青了脸色,做哥的这回了脾气,指向自己弟弟:“家里怎么教你的?自己兄弟你都这样没大没小,没尊没敬的,你现在越来越是无法无天了是不是!道歉,马上向欢儿赔罪道歉!”

    “哥!”被兄长说了番重话的姚子宝,委屈至极,急起来像蚱蜢一跳三丈高,“我都说了都是因为他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还不知道错。”

    “欢儿,你究竟说了什么话?”6夫人眼看四方人马都在乌烟冒气,忙插进几兄弟之间打和场,感觉这羊毛终究出在自己小儿子这头羊身上,和和气气地问小儿子个事情究竟。

    “不就是帮着人家说了句话吗?”6欢挠着脑袋,那句话倒是不大好再说出口的。

    “我需要你帮说那句话吗!”姚子宝气哼哼的,是很想拿锤子打兄弟的脑袋。

    6欢不是没脑袋,是6欢性子偶尔急,考虑不周全,做事稍显鲁莽。

    弟弟这点尚未成熟的性子君爷是一清二楚的。冷手伸过去一揪6欢脖子后面的领子:“你说了什么话?”

    “哥——”6欢举双手讨饶,“我真的没有骂他。”

    “没骂他他会这么生气?”

    眼见君爷那拳头要先揍下去教训弟弟,姚家两兄弟倒是都急了。姚子业扯住君爷的手,姚子宝像猴子一样跳:“6大哥,他真的没有骂我。”

    “我不信他没有骂你,不然你生气做什么?”冷眸里闪过一抹犀利的光。

    姜是老的辣。没有接到6欢频频使来的眼色,姚子宝上套了,全吐了出来:“他只是为了保护那个被温媛打的女孩子,说我情愿和他一块被女人脚踏两条船。”

    两爷和6夫人猛地一愣。

    哧。

    门口笑出声的是听到吵闹下楼来打听究竟的姚夫人。

    “你笑得出来?”6夫人扶着额头,可没有姚夫人这般宽心,对这两个已经是十八岁属于成年的小伙子淳淳教导,尤其是对自己那口无遮拦的小儿子,“我知道你们两个从小到大在一块儿,衣服裤子都是换着穿的,不分彼此,但是,找女人,不能不分彼此知道吗?”

    “妈——”6欢哭丧脸,母亲这是说到哪儿去了。

    他那只不过是灵机应变。

    姚子宝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瞧瞧自己兄弟做的蠢事儿,把他们两个的脸都丢尽了。

    但这事儿俨然是肯定没完。两爷听的重点,和两个夫人听的纯然不是一码事儿。

    “英雄救美。”君爷冷冰透彻的音色响在自己弟弟头上。

    6欢一个打颤:兄长这话可绝对不是赞他。

    在两爷听来,两兄弟不是因一个女人不分彼此,是差点儿为一个女人大打出手。

    “哥,那个——”姚子宝是很不想牵涉到那个被温媛打的女孩,不安地扶着眼镜望向自己的哥。

    “进书房里来,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事的性质轻重,姚爷分的很清,同样没有给自己弟弟好脸色看。

    6欢和姚子宝齐齐互对上眼神儿,不禁恼得又是互相埋怨起:都是你,现在把她扯出来了怎么办?

    见他们两个一脸恼色,君爷的脸率先蓦地黑下来:“不进来说清楚是不是?不说行,我和你们的姚大哥会调查清楚的,到时候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哥——”6欢急嚷嚷,“我真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她被那个可恶的温媛打了一巴掌,我这不想着同仇敌忾,才和宝儿下车救驾。”

    “6大哥,好汉做事一人当。这是我和欢儿的事,你不要和我哥牵连到无辜人的头上。”姚子宝同焦急地接上话。

    “你们本来想干好事,这没有什么问题。”姚子业望着他们两个青涩而显得着急的面孔,狭长优美的眸里寓意悠长,“但是,问题是,你们明显不分青红皂白,过去就插手别人家的事情,你们能说你们做的是问心无愧的事吗?”

    听姚爷像是为那个温媛说话,6欢不高兴了,俊秀的眉毛儿蹙成一座小山峰:“那个温媛是个坏东西,哥哥你们都知道的。她还能做好事?”

    “谁说一个坏东西,她做的事全是坏的。”冷冰的音量中体现的那种宽幅,是年纪尚幼的弟弟完全不及的,“当初你姐差点被人泼了硫酸,正是你说的没有做过一件好事的那个坏东西,了短信提醒你姐小心。我和你姚大哥就此将计就计,设了套把人抓了。坏东西,绝不是你们想象中的简单。”

    两个小伙子对于兄长曝出的这一内幕深感惊讶,眉毛儿都挑了起来,蹙得紧紧的。

    冷眸,是扫过他们平静下来的脸,轻然一掠,不经意地蓦地停在门口处不知何时出现的纤影上。

    众人伴随他的目光,都方才现。

    “囡囡?”离门口最近的姚夫人都没有现到蔓蔓的到来,于是忒别地被一惊,说话都不像平日灵活有些咬舌头,“你身子没好,不是该躺着吗?有什么事打个电话过来让人过去就行了。”

    “没事,躺的久了,反倒腰酸背痛的,起来走走。阿衍吃了药睡着了,我进去看了下,他出了很多汗,想帮他冲点糖盐水,在厨房里找不到糖,所以走了过来想拿一点。”蔓蔓说,稍低的头,像在掩盖脸上什么。

    “想找糖?我去拿。”6夫人没有疑问,急匆匆进厨房里帮女儿拿糖。

    其他人一时都找不到话说的样子,因为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听到多少会不会联想了些什么。

    等6夫人将一罐雪糖拿出来,君爷的手横伸了出去,替她先接过了罐子。

    “这是?”月牙儿眼往上抬,用一种甚是复杂的眼神望向他。

    “已经告诉过你,他感冒了,为你和你自己孩子好,你都不该去看他免得被传染了。”冷声自持地说。

    从他这话里,她却是听不出责备的口气,最多是说说。

    想来,他是仍在在意她刚是否听到他说的话。

    “回去吧。”手在她犹豫的肩膀上一按,领她回屋。

    蔓蔓是在经过老公房门前,往里头望了望,一方面既是担心老公的身体,一方面,是很多事想和老公商量,已经习惯了和老公商量事儿了。老公一倒,感觉像倒了主心骨一样,令她很是无措。

    6夫人终究是担心着病着的女婿的,跟在后头走过来,接回糖罐子给女婿去冲水。

    蔓蔓坐到床边,突然感到胸头添堵,一阵恶心,于是想重新站起来。

    大手在她肩膀上按住,不让她动。

    “我想去卫生间。”

    “想吐在这里吐。”冷声毫不所动的,一面却是吩咐人去端了个脸盆过来。

    弯下腰吐了一遭,什么都吐不出来,那是,自昨晚上遇到忒多闹心的事后,她只喝了些几乎没有米粒的清粥。

    “孕吐是吗?去找些陈皮。”姚夫人走进来看到她吐得有些白的脸色,一边忧心一边宽慰她,“初期都是这样,等胎儿稳定了,逐渐会好起来的。这会儿开始要少食多餐。”

    蔓蔓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孕吐,只觉得挺闹心的,而且累,特别的累。

    挨上床,忒想睡,却脑子里一丝昂奋睡的不安实。

    被子拉到她肩头。

    她睁开眼,看头顶上站了些人,眼睛花花的,道:“你们都去忙活吧,我想睡会儿。”

    “我和她妈在这里陪她。”姚夫人打走其他人,说。

    眸,是在她些微苍白的颜上瞅了下,方是离开。

    走回到书房里头,姚子业已经回到位置上整理刚弄半截的文件。

    见他回来,姚子业抬头,问:“脉搏怎样?”

    问的是蔓蔓。

    “有些快,有些浮。”一只手按在桌面,心思不定。

    “也别太担心。现在暂时各方面的体征还是很稳的。”姚子业道,低下的头,以至于说出来的话不是很有分量。

    “我想她顺产,因为顺产的话,她血型特殊,可以避开术中大出血的可能。但是,方敏也说了,如果她小时候身体不好,顺产对她来说并不容易。”

    这正是他们左右为难的地方。

    “我总觉得,她怀的不是一个孩子。”

    冷声里琢磨的话,让姚爷迅抬起头:“不是还没有做b吗?”

    眸光,在姚爷变得严峻的俊颜上掠一掠,似有所思,道:“只是在猜。”

    “最好不是。”姚爷一边道这话,一边是把手里的文件一件一件往上垒,能看得出他心里的不平静。

    几胞胎?

    对现在的蔓蔓来说,负担太重了。

    ……

    蒋衍的身子骨,毕竟是千锤万打的军人,过了一天,这烧就退下去了。

    到了隔日下午,蒋梅从单位请到假,急急忙忙赶过来看弟弟时,弟弟已经是精神好了的坐在床上。

    “爸他心脏不大好,那晚在你这里坐了会儿,听说蔓蔓暂且没事,就先回去了。昨天,我没能过来,是带爸去了趟医院做检查,幸好没有大碍。而你这里你和蔓蔓有你大舅子这个大医生在,我放心。”蒋梅解释着自己没有来的原委。

    听到父亲作,英眉一挑:“爸那晚上都知道了?”

    “妈和哥,还有大嫂,闹成那样,能不惊动到爸吗?我现在很怕妈在家里继续闹,无论如何让爸到我家里和小东子一块住。有小孩子在,老人家住的也能舒心些。”蒋梅提到金美辰和自己那个不讲理的哥和妈,那就气,气成一团。

    到底,蒋梅最气的,是自己贪心的哥娶的极品嫂子。于是,一五一十把金美辰做的那些把脸丢到全世界的丑事说给自己弟弟听。

    果然都是金美辰做的。

    熠熠的星眸镀上层铁青:“这女人死不悔改。”

    “公安机关没有来抓她,她倒是福气。”蒋梅拿只手扶着额头,很是头疼。

    据公安机关说,金美辰做的这些事,因为没有实质上伤到人的身体,多是罚款了事。而且,算起来是家丑。对法院来说,也不喜欢管这种别人家家里的事情。

    家里事,本来谁都说不清的。

    “今天,妈被通知说要回单位去干,在家里吵得不行。”说到这里,蒋梅不得不承认君爷的手段实在是高,法院都判决不了的事情,君爷能变着法子折腾人。

    “有些事给妈做是好事,她不用再整天找别人的麻烦。”那天大舅子在处置蒋母时,他都在屋里听见了。

    对这种妈,他蒋衍实在无话可说了。

    蒋母不是不爱他这个儿子,是非要针对他媳妇。

    从最初一开始,蒋母与蔓蔓即对不上眼。

    “阿衍,我知道你难做。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知道你为了蔓蔓气,可妈终究是我们妈。她,也只是抱孙心切。在我看,是大嫂不是人,尽是怂恿妈和哥闹事儿。”蒋梅把手拍在弟弟手上,苦口婆心地说,“只能是你和蔓蔓多体谅一些了。”

    轻轻挣开二姐搭来的手,对这事他没法答应。

    挑衅的人有罪,但是,心甘情愿被挑衅的人,不能说没有错。

    蒋梅深深地叹口气,起身,准备到隔壁房看看蔓蔓和蔓蔓说说看。

    “姐,我和你一块过去。”

    被大舅子禁止,都两天没见到媳妇了,这心里头憋得慌。

    蒋梅看弟弟那个猴急的样,心思:弟弟这对小夫妻啊,虽说好像中间磨难有些比别人家多,但感情反而特别的好。

    果真是朱丽叶与罗密欧的效果。

    哪像自己和自己老公,生活太过一帆风顺,平淡无奇,感情甚是寡淡。

    “多穿件衣服。”蒋梅叮嘱刚病好的弟弟,主要是为了蔓蔓小媳妇,“免得蔓蔓看了又替你操心。”

    蒋衍听话地加了件军衣的外套。

    姐弟俩走到隔壁房间。

    6夫人这两天都走到这边,照顾生病的女婿与怀孕的女儿。他们过来时,6夫人正站在床头给女儿切橙子。

    6夫人这个丈母娘,那是没得说——好,既是疼女儿又是疼女婿的。蒋梅为弟弟这点感到宽慰。

    “来了啊。”看到蒋梅,6夫人招呼着亲家的小姑坐下,端上切好的橙子,边说教起女婿,“病刚好,别急着走,多歇息。”

    “妈,我这身子铁打的。”蒋衍若无其事地拿手拢着大衣。

    “是,你是铁打的,能一倒,把你老婆吓死。”6夫人把一片橙子塞到女婿手里,顺便翻个白眼,“你和她爸一个模样,总以为人是永远不会生病的。”

    蒋衍微耸着鼻翼,在丈母娘面前尴尬地笑一笑,咧出口直率的白牙。

    6夫人看着欣喜:这女婿,长得俊样,笑起来,是和当初自己老公年轻时候一样的帅。

    手里捏着丈母娘给的橙子,心里是急着走到床边,想去摸媳妇的手。

    “她刚吃了她哥给的药才睡着的,你别弄醒她。”6夫人拍下女婿猴急的手,道,“你吃你的橙子。”

    无奈,蒋衍坐在如睡美人般的媳妇旁边,乖乖咬了口丈母娘给的橙子。

    蒋梅在旁边看着弟弟被丈母娘教训,都笑弯了嘴角儿。

    “大舅子怎么说的?”接下来,蒋梅代在家的老父亲问起怀孕的小儿媳具体情况。

    “她哥那个性子,有事都不会和任何人说。”6夫人坐下来,拿布抹着手,说起这些事,眉头小揪着,也不知道怎么向亲家形容和解释,“你想不过是前年的事儿,她爸在部队里突犯急病,是什么肠梗阻,要马上开刀。她哥都没有和我商量,一个人就替已是昏迷状态的她爸决定了,自己给她爸开的刀。现在,她哥的脾气是越来越犟,谁都没法说动。”

    君爷是性情相当古怪,却又是极其优秀的人儿。

    这会儿,6司令回来了。

    近几天,知道女儿女婿病着,尽可能早点回家来看看两个孩子。

    见到老领导,蒋梅诚惶诚恐地站起:“市长。”

    “坐,坐。”6司令摆摆手,先走到床边仔细地看一下女儿的脸色,再问候女婿,“阿衍,身子好了吗?”

    “没事了。”蒋衍要站起来回话,被6司令沉厚的大掌心按在肩头上不动。

    “刚病好的人,不要行什么礼节。再说家里本来就没有分阶级的,平等说话。”6司令望着女婿的目光是仁爱的,浓眉威武,一家之主严柔并济。在家里,他只想当个爸爸。

    接到老领导爸爸的这个信息,坐下来,握住媳妇藏在被单下的手。

    6司令问老婆:“囡囡睡了很久吗?”

    “中午吃完饭,她哥来过,知道她两晚上都没有睡好,决定给她点药。她服完药睡到了现在,可能是两晚没睡的结果。”6夫人向老公禀明情况。

    “6君呢?”知道要更详细的,只能亲自去问儿子,6司令问君爷的位置。

    “囡囡这样,他和子业这两天都不敢回单位,现在都在我们家书房里呆着。”6夫人说,边是拿了条毛巾递给女婿。

    接过毛巾的蒋衍向岳母道了声谢后,叠了叠毛巾,给媳妇擦擦手心的汗。

    他病着的时候,知道媳妇偷偷来过,给他擦过汗。

    现在换成他给她擦,手牵着手,摸着媳妇那柔嫩的手骨头,感觉亲近,怎么摸都舍不得放。

    6司令走回到自己家,敲敲紧闭的书房的门。

    “进来。”大儿子冷冷的声音响起。

    6司令推门进去,两爷见是他,都停下手头的工作。

    姚爷忙给6司令倒水。

    “别忙。”6司令咳一声,见儿子坐在椅子上对着笔记本没有动,道,“是在忙囡囡的事吗?”

    冷眸抬起,与老父亲对上一眼后,淡淡低下:“不是。回家这单位的活也不能落下。”

    听到这话,6司令心安了大半,坐下来接过姚爷倒来的水,对姚爷笑:“子业,我听你爸说你要出息到国外去了,替你高兴。”

    “干爹,我这不是第一次出息到国外。”狭长的眸微微眯着,有点狡黠有点调皮。

    在6司令看来,眼前的姚爷好像回到了很小时候趴在他和老战友膝盖上讨喜的模样儿,十分感慨,指住姚爷:“你啊,不知情的人以为你有多老实。”

    姚爷微微笑着接下长辈这句明贬暗褒的话。

    君爷的指头在键盘上飞舞着,头也不抬插了句:“他是把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儿,比明着厉害的人更可怕。”

    “所以说,这点你就比不上子业了,何必每天戴着副黑脸好像和谁都过不去一样。”趁机说说儿子。

    姚爷轻咳一声:“干爹,我和6君是两种性子。性子这种事,谁都说不上好不好。”

    “那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6司令倒是真不是想说儿子,儿子这种性子有好有坏,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是很多人怕了他们不敢过来阿谀奉承给他们生事。

    “爸还有其它事吗?”君爷冷冷地道。

    就是儿子连这点冷面孔都喜欢对着他,6司令撇撇嘴:“我不过是想问问,过几天家宴了,囡囡的身子能参加不?”

    “我在这里,就能保证她能参加。”君爷以一句废话的形态,回了老领导父亲。

    想来儿子这张铁嘴冰脸,怎么都撬不开的,真想找个人治治,于是起来时提醒儿子:“白露是要和你一块来家宴的,你和她,有空,要多聚一聚。”

    “她在单位忙着呢。”刚说完半句,接到6司令不悦的眼神儿,改了下口,“我会抽时间过去接她的。”

    “嗯。”满意地点了下头,走到门口顺道唠叨干儿子,“子业,你自己的另一半,也得找,别让你爸你妈为你着急。”

    “我自己有时间表的,干爹。”姚子业笑,狭长的眉好比精明的狐狸尾巴,翘了翘,无可挑剔。

    这两儿子大了都说不得的,6司令心里头痒痒的,想找两小儿子开刷:“欢儿呢?回来都不见他。”

    “欢儿不用上学吗?”君爷一句话拆了老爸的西洋镜。

    “对,欢儿要上课。”6司令想起,“可他,和宝儿不是现在经常不去学校了吗?都保送了啊。”

    “他们是想上去上,不想上就不去,学校现在也管不着他们俩。”甩了手头上的一支钢笔,君爷对这两个正值叛逆期的弟弟同样没法。

    “对了!”6司令一捣拳,又想起,“他们两个是不是惹了事儿?”

    应说两个小儿子惹的笑话传到两个爸耳朵里,让他和姚书记两个人,齐齐笑弯了腰。

    知道两个爸只会拿这个笑话儿子,君爷严眉一挑,对父亲提了句警钟:“别宠着他们两个,这事儿不是说着玩的,以后真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怎么办?”

    ……

    下午上了两节课后,6欢呆不住了,伙同好兄弟姚子宝溜回了家。

    两人上课是不能开车的,搭了公共汽车。

    6欢连书包都扔在课堂里了,无聊地抓着公共汽车上的拉手环,与姚子宝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你说,她是叫什么名字?”

    “我怎么可能知道?”姚子宝指尖提起那眼镜架,比6欢简单的脑袋瓜稍微狡猾一些,镜片划过一抹光,“但我知道她在哪里上学。”

    “你怎么知道?”6欢好奇地转过头。

    “你没看见她掉在地上的袋子里露出的校服吗?”

    “哎,你这小子,真是对人家上了心了,连这点都能注意到。”6欢只要抓住点话柄,就笑话兄弟。

    姚子宝朝他龇牙:“你不要整天拿这些鸡皮蒜苗的事儿,以为能说到我。”

    “怎么?我说的有错吗?”6欢眯着贼眼珠子,像是要捉到他龌龊的心理似的,“你敢说,你真是没瞧清楚她长什么样儿?”

    两小伙子眼前同浮现出林佳静那张精致的脸蛋儿。哪怕是被温媛扫了那一巴,林佳静天生的丽质瑕不掩瑜。她那高挑苗条的个儿,即使放在京城里的女孩子里面,都是出众的。

    总之一句话,真被君爷说中了。

    他们是英雄救“美”,重点在美。

    如果温媛扫的是个丑女,他们不一定下车救驾的。

    “你哥和我哥眼睛真尖。”姚子宝切着的牙齿有些无奈,两个哥哥既然捉到他们俩龌龊的心理,他们想去找林佳静续集,需掂量掂量其中的风险。

    “我哥和你哥,是千红万紫中两片绿,自小到大,哪个美女没有见过,哪个美女不是倒贴他们俩的。”

    “你不也是?”姚子宝斜眉挑向好哥们帅气阳光的那张俊脸,相比之下,他自己的青春痘一颗颗的,早已吓掉一帮少女的芳心。

    “如果对方真是只看中我这张脸,你认为我会高兴吗?”指头毫不留情往自己脸上一戳,像是拿刀子自残似的,6欢眼里和兄长一样冷冷的,“不然,你哥和我哥不会对女人冷到这个地步了。”

    姚子宝琢磨着他的话:“说起来,你哥对白露姐,都是一视同仁。”

    “所以白露姐特羡慕我姐。”6欢拿白露自个儿的话说。

    说到蔓蔓,两少年的话明显多了,叽叽喳喳,像是两只麻雀。

    “你姐真是奇葩。”姚子宝用最特别的形容词来形容蔓蔓,“现在我们两家里,有谁能说得过我哥和你哥,就你姐,敢什么事都对着。别说,你姐说的话,我哥你哥都真是听进去了。”

    “那当然,不然怎么叫我姐呢?”6欢得意地竖起大拇指头,俊秀的眉毛儿和蔓蔓的月儿眉,都有点像6夫人的眉型。

    说回来,姚子宝眼睛儿一眯:“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像蔓蔓姐?”

    “谁?”

    “什么谁?就刚刚我们说的那个?”

    6欢在心里贼笑:就知道兄弟姚子宝是对那个漂亮的女孩子上心了,不然开口闭口都能想到她身上。

    “是有点像。”其实没有姚子宝对林佳静记得仔细,但是好兄弟,在这时候,就得配合着说。

    “你说她会不会和蔓蔓姐是认识的?”姚子宝搔了把下巴颌。

    6欢一惊:“你真能想?怎么把她和我姐扯到一块上了?”

    “我这不是乱扯。”瞪兄弟一眼,姚子宝正正经经地道出自己推测的道儿,“你想,温媛打她,温媛肯定和她认识。温媛和蔓蔓姐认识,温媛对蔓蔓姐的仇视最大。她和蔓蔓姐气质像,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们两人不是同一间学校的,既然不是同校同学,怎么认识到一块儿的?温媛是刚来京城不久,左邻右舍肯定不熟悉,那定是早在老家认识的人了。既然都是在老家认识的人,不是和蔓蔓姐认识的机率很大吗?”

    6欢听得一傻一愣的,不是听不明白,是未想兄弟姚子宝能想的这般仔细,竖起大拇指:“你能做现代的福尔摩斯了。”

    拍下6欢的大拇指头,姚子宝催:“你说这事儿究竟是不是?”

    “问我姐不就知道了。”6欢的神经单条线的,直指中心。

    姚子宝终于明白为什么6欢能把跆拳道练到黑道,而自己只能练插花,因为反射神经不同。

    别说,6欢这单条筋的提议真行的通。你想,让他们两个去林佳静的学校守株待兔吧,八成得被两个哥现揪住个现成的,逃都逃不掉。私下问蔓蔓,只要在蔓蔓面前卖个萌,蔓蔓这个当姐姐的不像两个哥会为难他们。

    前思后想清楚了,两个小伙子下车后,直奔蔓蔓的房间,以为自己是两只小兔子打算卖萌。

    正好,6夫人见准备晚饭的时间到了,蒋梅一走,回了厨房。

    蒋衍本是在媳妇身旁坐着的,但是岳父今天早回来甚感无聊,拉了他去谈心。

    蔓蔓现在一个人在房里睡着,门是掩着的。

    蹑手蹑脚推了门进去。跟在6欢后头的姚子宝,有些不安地拍拍前面人的肩膀:“你姐睡着呢,不然我们下次再来。”

    “哎,没事儿,这不快吃饭了吗?她也要睡醒的,我们这是让她先醒来坐会儿好吃饭。”有了个姐后,6欢最想做的事,就是在姐姐面前卖萌撒娇。谁让从小到大,君爷当的那个哥,对他只有严厉的份没有让他撒娇任性的机会。

    所以说,有个姐姐好过有个哥哥。

    蔓蔓也不负他所望,对他,话里行间都能听出甚是宠的。

    姐姐疼,疼姐姐的姐夫能不疼他?

    6欢的嘴角笑得可欢了,走到姐姐床头,低下脸,轻轻叫:“姐,姐——”

    叫得像只等人搔痒痒的小猫儿似的,让人心头火燎火急的。

    姚子宝拿手往他头上一拍,瞪眼:“你确定你这不是在唱催眠曲?”

    摸着被打的脑袋瓜,6欢朝他一咧嘴:“那不你来叫?”

    有这个活宝兄弟挺是无奈的,姚子宝走到蔓蔓面前,叫了两声,看蔓蔓一点动静都没有,像是睡的沉了,拿手轻轻推了推蔓蔓的肩膀:“蔓蔓姐?”

    蔓蔓没有睁眼,呼吸均匀,脸色无异,但是,不醒!

    两个小伙子可没有傻到把蔓蔓这是当睡沉了什么都不知道。

    姚子宝将伸到蔓蔓肩头的手指头缩了回来,惊魂未定的,蔓蔓呼吸平稳,他却是拼命地吃起气来。

    6欢越过他,开始使劲儿地摇蔓蔓的肩膀:“姐,姐,你醒醒啊!”

    越摇,是把他自己摇得像坐了过山车,眼见蔓蔓脸蛋红润,他自己是吓得脸色青白。

    “怎么办?”6欢紧张得心跳都跳出来了,回头和姚子宝对惊诧的眼儿。

    蔓蔓要么是睡得太沉,要么是出事了。

    “找,找我哥!”事到如今,不能想着自己的龌龊事儿是不是被哥揭了。两个小伙子,一个奔到外头找人,一个继续叫蔓蔓。

    “哥,哥!”

    两爷在书房里头,被6欢几声惊天动地的嚷嚷一惊,清楚这肯定是出事了。

    姚爷离门近,拉开门。

    面对两个哥,6欢忽然哑了声。

    “什么事?”君爷走过来,对着弟弟,声音这会儿不是那么冷。

    “姐,我刚去姐屋子里,想找姐说点话儿,我和宝儿都叫不醒姐姐。”6欢兢兢战战的声音从喉咙里吐了出来,“我和宝儿都不敢确定,所以——”

    两爷果真没有等他说完话,从书房里直奔蔓蔓的房间。6欢忙跟上。

    进到房间里头,姚子宝在房里叫蔓蔓因为急都叫哑了嗓子,见到两个兄长过来,道:“叫不醒,不知道怎么回事!”

    姚爷将两个弟弟推到外围上,不想惊动到所有人,让他们两个安静。

    这边,君爷用点力拍了两下蔓蔓的脸皮,没见动静,手指头在蔓蔓的颈动脉上一按,是搏动的,脸蛋是温热的,呼吸是有的,直到执住她手腕上的脉门一扣,心头蓦地往下沉了下去。

    “怎样?”姚爷见他不说话,脸色不是轻松,走了上来盯着他问。

    “脉搏很慢,不到六十下每分。”说着这话的君爷,呼吸是像要和她一块儿慢下去似的,脸色很是铁青。

    两个小伙子在旁边听这话,听不懂。

    只有姚爷一下子听明白了,立马推了两个弟弟去拎药箱:“把你们那天买的药都拎过来。”接着回头再问君爷:“你给她吃了安眠的药吗?”

    “我都不敢用多,她两晚上都没有睡好,我只让她服了半颗。”冷眉狠狠一皱。

    半颗都能出事。

    两个小伙子去拿药箱,自然把其他人都惊动了。

    6夫人着急地从厨房里奔出来,冲到房间门口,说:“我刚刚离开时和阿衍见她还好好的。”

    “妈,姐这是睡熟了不醒。”6欢跟母亲解释情况。

    “怎么会不醒呢?不醒使劲儿叫啊。”6夫人听了更觉得摸不清状况了,眼见大儿子坐在女儿床边一句话不吭的,这不把她这颗心给吊了起来。

    “干妈。”接过弟弟拎来的药箱和针药,姚爷先安抚急躁赶来的人,“囡囡可能只是对一些药敏感些,推个针就没事了。”

    果然,等一支小针打在蔓蔓的小臂上,不过会儿,蔓蔓的眼皮子眨了眨,有了醒的征兆。

    6夫人、6欢等人的心全松了下来。只有两爷的心头始终沉甸甸的。

    冷颜别过,指头揉按在紧蹙的眉间:一点安眠药都承受不起,若是难产的话,怎么行麻醉行剖腹产?

    院子里

    6司令难得和女婿一块闲着没事走走,说会儿知心话。

【110】老公的反省

    “阿衍。舒残颚疈坐下。”院子里一小孩子玩的沙丘旁边,有一板凳,6司令要女婿一块坐。

    听从岳父大人的命令,蒋衍坐了下来。

    “我让囡囡和你先搬到我家对面来,我承认是我和她哥自私了点。”掌心拍打大腿,6司令踌躇着说,“希望不会给你和囡囡之间制造麻烦。”

    “岳父,你这说的什么话?”英眉蹙一蹙,含低的头,望的是余阳下自己斜长的影子。

    这事儿,说白了,他和媳妇倒没有什么,但是要说完全没有介意的人那不可能没有,比如自己二姐蒋梅就此过牢骚,认为6家插手他们家事太多,压根不信他们。

    娶一个这样有家世背景的媳妇,要说他一点压力都没有,是自欺欺人。但既然,当年自己媳妇嫁给他时,都没有埋怨他妈妈刁难自己,一点点地克服,有媳妇为榜样,他这个做老公的,可是能抱怨这些有的没的。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他和他媳妇这段婚姻,算是典型的了。

    之前,媳妇跟温家,被说娘家不济,现在,媳妇跟了6家,又被说娘家多管闲事仗势欺人。总之,嘴在他人头上,永远没法满足。

    最主要的是,自己的心态要摆正。

    “阿衍,我和你岳母是私底下都议论过你好几次了,你岳母很喜欢你,说你很讨她欢心,比自己儿子干儿子都讨喜。”6司令出口说着妻子赞美女婿的话,其实,这女婿在他心里,同算是个讨喜的人儿。

    “岳父,能得到岳母的喜欢,我也很高兴。”蒋衍抬起头,道。

    6夫人是个好丈母娘,这点没有的挑。

    “但是,阿衍,我作为囡囡的爸,有几句话心里话想对你说。”6司令说着说着,是把话绕到了约女婿出来谈心的重点上,语气特别的语重心长。

    蒋衍竖耳倾听着,掌心微微地放在口袋里攥,皮肤上泌出一点汗。

    “就比如你病了这次吧。我知道,生病每个人都有的事,这本来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据我后来听你长官说,你是自告奋勇,帮人去顶班才生那晚上受寒的事。”

    “岳父——”

    大手,摆在蒋衍面前,两道威严富有压力的眼神儿阻止了蒋衍开口。

    “我是囡囡的爸,你是囡囡的老公,是我委托要保护我女儿一辈子的男人。你想干出成绩,你想助人为乐的心理,我都能理解。但是,前提是——”6司令顿了下,“不止是对你,这也是我常教导我两个儿子说的话。如果你认为从了军,做了军人,你的义务只有是牺牲!那就是错,特错大错!”

    老领导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是尖利的语锋,能让人心惊胆战。

    他这个岳父,在军中立有众人皆俱的严威之名,以前他接触不多,不甚理解。今天岳父一番话,终于让他尝到了滋味。

    比起自己的父亲蒋父,6司令的严,是富有时代精神的严,与一般将领不可同等而论。

    “军人,不要,不能总想着用牺牲去换取一切,那是错的。因为在这个时代,牺牲不是能换来一切的,敌人很狡猾,用的是脑子,军人更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去打一个全面的胜仗。这就要求你在无论什么时候的情况下,都时时刻刻记住要用脑子去思考,去衡量自己的能力。一个部队,培养一个有思想有能力的干部,目的是为了减少牺牲不是为了他自己去牺牲,明白吗?”

    蒋衍想站起来,想明志。

    6司令的大手,再次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坐,我让你坐,今儿我们俩的身份,一个我是囡囡的父亲,一个你是囡囡的老公,对话是平等的,讨论更是平等的,有什么你反对的意见你可以尽管提。”

    “岳父。”应说6司令的话令他血液里那股军人的热血沸腾了,英眉一扬,“我明白岳父的意思,是要我在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尽可能保全自己。我承认,那晚上为了取得数据,我是勉强了自己。但是,军人,就该以完成任务为己责。”

    “你的想法,和囡囡很像。”

    是一愣:为什么是提到自己不是军人的媳妇?

    “囡囡和你一样,想法是率直的,对是对,错是错。”6司令浓眉下的大眼望向那落下的余阳,很是深长,话语更为遂长,“你觉得,如果你牺牲了,囡囡应该为你抚养孩子,为你守寡后半辈子吗?”

    这个问题他真是没有想过,或许是,从来是避开没有敢去想。虽然,他清楚这应该是所有军人结婚时都应该要想到的问题。

    “怎么?答不上来?”6司令这两天回家,都能看见自己女儿睡不安整天看着阻碍自己和老公那堵墙的样子,心里这块作为爸爸的心未免不是酸酸的,“你答不上来我替囡囡答。囡囡是想,做军嫂是这样子了,在她嫁给你的时候就要这种意志了。”

    低下的英眉,是一抹沉重的默。媳妇什么为人,他一清二楚,不然,不会对媳妇如此倾心。

    “但是——”6司令望向他,眉眼里流转的不止是一个身为父亲的身份,而是同身为一个军人的男人的心,“如果,所有嫁给军人的女人都必须去无偿牺牲,你认为,这样对她们公平吗?她们凭什么每天就只能想着自己老公大义,而自己必须牺牲一切?这是一个现代军人该有的想法吗?我们作为一个现代军人,究竟该保护的是什么?”

    “岳父,你怎么想的?”问,追索的问,急于问。

    “我——”拍拍自己胸口,6司令浓眉威眼,没有一丝犹豫,“国家利益要我牺牲,绝不会有半点犹豫,这是军人的誓言。但是,什么是让我非去牺牲的国家利益?”手,再次指向自己脑子,“我这里一定要好好想一想,因为我有我的老婆我的孩子需要我去照顾。”

    “想?”

    “对,助人为乐不是问题,完成任务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你一定要精于术,一个人办不了的事情,绝不要想着好大喜功,更不要想着你自己一定能,求助于人并不可耻。”6司令说到此,看向他的目光又多了抹凝重的质问,“如果,你只想着牺牲两个字,就只你今次的表现,我会质疑你究竟爱不爱我女儿,对我女儿有没有爱到想到她今后的结果。爱一个人,如果只是想着满足自己需要哪怕自己先死,那是一个最自私的人的表现,你明白吗?”

    这些问题,他想都没有想过。

    爱一个人,要想到结果……

    不是单纯给对方爱,不是单纯结婚生了孩子,就说是爱。

    什么是无私的爱,什么是自私的爱?

    对一个婚姻来说,它最需要的是什么?

    “我知道这些问题对你们这对刚结婚不久的小夫妻来说,有点复杂,但是既然出现了问题,我这个做爸的,就必须有义务去提醒你们。”6司令道,“不仅对你,对囡囡,我也要说她的。毕竟我和你岳母,希望你们是夫妻两个一直和和顺顺平平安安的,即使哪一天我和你岳母先走了,你们都能很好地携手过完你们以后的日子。婚姻说简单简单,说难也难。”

    “爸。”这声亲近的敬称里面带足了感激之情。

    6司令笑:“我考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有人说,结婚后,这夫妻间的感情是要变质了,有人说爱情是不能长久的,所以结婚是爱情的坟墓。现在不是经常说先结婚后恋爱吗?你们年轻人流行的词儿。但是,即使这样结婚后的感情,一样到了某天都要淡漠的。对这事你怎么想的?”

    英眉一挺,早是胸中有了答案:“爸,我和蔓蔓,认识没有多久就结了婚,闪婚,感情不深,也就是人家经常说的一见钟情都谈不上。但是,我的想法是肯定的绝对的,没有爱情的婚姻,不是婚姻。没有爱情的婚姻,我不会结。至于人家说的种种家庭磨难,我和蔓蔓都在经历,没有比别的人经历的少。夫妻间感情淡漠的这种事儿,我想都没有想过。”

    “想都没有想过。”对女婿这个答案,6司令有点失笑,拿拳头捂住嘴。

    蒋衍可不怕别人笑话,哪怕是自己的岳父笑话自己,他的性子就是正直阳光,直抒己见:“爸今天的话,也给了我很大启。我要给我老婆一个爱的结果,一个有期待能实现的结果,而不是空想主义者。以后做事我肯定会更谨慎些的,这点请爸和妈都放心。”

    有女婿这句承诺,不糟蹋自己今天说了这么多的话费了这么多口舌,嘴巴都说干了,6司令满意地点着头:“回去吧,可能你岳母已经做好菜了,四处找我们呢。”

    两人折回去时,家里生的那个小风波刚刚过去。6夫人回厨房做饭,6欢在厨房里帮母亲。唯一能看出迹象的是,两个爷都坐在蔓蔓的房间里。

    6司令和女婿走进去,看见那桌上摆的药箱,急问:“出什么事了?”

    姚爷从恍神中率先醒了过来,忙站起,将药箱盖子合上,递给自己弟弟拎回去,说:“没有什么。她刚才有点药物敏感,找些抗过敏的药。”

    “现在呢?”6司令再问,是对向一声不吭的大儿子。

    君爷站了起来,没有面对父亲,只道:“回去吧,让她再睡会儿。”

    蒋衍是听着他们说话,擦过他们一行人,走到床头,弯下腰,触摸老婆的额头和脸,看起来都没有事。

    被干扰到的蔓蔓,在枕头上微摆了下头,月儿眉小紧。

    想必是睡熟了不喜欢被人打扰。6司令放下心,和儿子一块走出去,出门时叫赖在媳妇床头的女婿:“阿衍,吃完饭先。”

    毕竟是在教导队呆着的人,学过一点急救学,摸老婆的脉,好像比自己离开时摸到的快一些,蒋衍心里面顿生一个疑问。

    指头不小心用劲大了些,就此,无意中将老婆给掐醒了。

    蔓蔓偏着头,睁开眼缝,辨认眼前模模糊糊的影子:“妈?”

    “吵醒你了。”蒋衍无比愧疚,眼见背后几道不悦的目光向他射过来,都是老婆的娘家人。

    “阿衍,你好了?”一听老公的声音,立马从床上要爬起来。

    6司令转过身,摇摇脑袋: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

    “爸,你刚和他说了些什么?”跟上父亲脚步的君爷,谨慎地问。

    “该说的话我都和他说了,你就不用再和你妹婿多说了。”6司令告诉大儿子,急着找女婿说一番话,也是为了避免自己儿子和女婿起冲突。自己儿子说话,可就没有自己那般有艺术的客气。

    “爸说的话他能听进去,就好。”君爷规则化的音色,不见对这事抱有什么期望。

    “你——”回头要指住儿子鼻子,见姚家两兄弟在附近,收了回去,咳一声,“像你小叔和你爷爷教导的,要多拉拢他,把他拉进我们这个大家庭里,毕竟他是囡囡选的人。”

    提到妹妹,冰颜上一片不悦的神色,尤其是刚看到妹妹那副和妹婿亲成什么样的神色。

    “别这样说囡囡。”似乎能看穿儿子的心思,6司令提醒儿子,“他们夫妻相亲相爱是好事。倒是你,你和白露,那才真的是不知道算是怎么回事。”

    “结婚了,再怎么爱,都不能忘记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君爷有君爷自己的准则,被6家自小教导出来的准则。

    对这点,6司令驳不了,只好学自己小儿子搔搔脑瓜,哎一声算了:年轻人自己感情上的事,自己看着办吧。

    ……

    女儿女婿的身子都渐好,这家宴的日子近了。

    这天,制衣店的人送来礼服。

    6夫人招呼女儿女婿换新衣。

    上回给姚夫人看的两套旗袍里面,最终,蔓蔓自己挑了那套白色的,原因是感觉像新娘礼服。

    她和老公结婚结的急,宴席没有摆不说,连结婚照都没有一张。

    配合媳妇,蒋衍择了制衣店送来的白色礼服西装。

    夫妻俩换衣的时候,姚夫人过来串门了,说道自己两儿子的新衣同送过来了,正在试。

    “子业我是不担心的,宝儿我担心他意见多。”姚夫人替为自己小儿子做新衣的师傅操心。

    “宝儿衣架子像他哥,穿衣服没有什么问题的。”6夫人给她宽心,“青春痘,这个过了青春期后自然会消下去的。”

    “今年宝儿脸上的痘是比去年好很多了,但是,主要是学校里的女孩子现在,不知怎的都喜欢取笑人。”姚夫人挺是无奈的,自己小儿子也是到了青春期,会喜欢女孩子,如果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嫌弃了,岂不心里上要大受打击。

    “你别乱想,我看宝儿的心态挺好的。再说,他像他哥,要他看上一个女孩子都很难。”6夫人笑道。

    这话倒是实话。别看姚子宝长的没有自己哥哥俊,也没有自小一块长大的6欢俊俏,但是,一样性子傲。能让他看进眼底的女孩子,至今,没有一个。

    但是,6欢知道,那个被温媛掴了一巴的女孩不算。

    听两个母亲说到这事儿,6欢又挂念起怎么帮兄弟在蔓蔓那里打听那女孩的信息了。

    蔓蔓没有换衣服呢,先是帮老公打领带。

    打领带是个技巧活,以前,没做人媳妇之前,打领带这种事儿没法想,因为自己的父亲温世轩,从没有穿过礼服也从没有打过领带。

    嫁人了。老公是军人,穿这种正式礼服的次数屈指可数,家里领带没有过一条,就一条,老公说是多年以前二姐蒋梅买给他备用的,用都没有用过。

    可蔓蔓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过,说做妻子的,没有给老公打过领带的,不算一个合格的妻。

    对打领带这事,算是惦记上了。

    今见到礼服店送来这么一条金边竖条的格子领带,极是漂亮,她从没有想到男人的小服饰也能做得这么讨女人欢喜,怪不得有些女人就爱送男人领带。

    抢着服装师的活儿,照着书上教的,蔓蔓如愿以偿给老公打起了领带。

    蒋衍原先,都没有想过问媳妇会不会打领带,等媳妇在给他勒脖子似地拉领带时,忙按住媳妇的手:“蔓蔓,你和什么人学过?”

    “不用和什么人学。”蔓蔓小媳妇逞能地说。

    问题是,再勒下去,他的脖子要学吊起来的鹅头似了。

    好在正好要问姐姐进来的6欢看见了,叫了声:“姐,你确定你这不是在搞谋杀是在打领带?”

    蔓蔓脸蛋一红,罢手,这方是解了蒋大少的脖子。

    蒋衍自己,一样是不会打领带的,应该说手艺比自己媳妇更遭,把一条好看的领带都快折腾成从垃圾堆里拣出来的。

    由是,小舅子6欢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姐夫,我看你这不勒死自己都难,我来吧。”

    “你会?”蔓蔓和老公都一惊。

    “我哥教的。他说不会自己打领带的男人,要吃女人的亏,让我学着点。”6欢边说,边是指尖灵活地把那领带重新从姐夫的脖子上解下来,整理整理,再来系上。

    君爷观点向来古怪,蔓蔓没有搁在心上。

    却是见6家二少爷给她老公打的这领带,明显比她自己和她老公好不知多少倍,深感羞愧时,不耻下问。

    只可怜蒋衍成了模特儿,被他们两姐弟折腾来折腾去,还不准反抗出声。

    终于在弟弟辅导下打出一个满意的花式,把蔓蔓高兴的,耳边忽然传来弟弟的声音:

    “姐,我想私底下问你件事儿。”

    听弟弟意思要搞小动作,蔓蔓挺配合的,趁老公去换裤子时,和弟弟走到一边问:“什么事?”

    “我和宝儿在路上碰到一个女孩子,和温媛认识,就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长得高高瘦瘦的,我想将近有一米七的个儿,挺显眼的,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是谁。”6欢向蔓蔓比手画脚形容林佳静的外貌。

    不需他说的那么清,她那天站在门口听他们说话时,都听到了。今刻欢儿提起,是未想,真如君爷说的,两个小伙子是把林佳静惦记上了。

    “她是我小姑丈的女儿,叫林佳静。”蔓蔓道。

    “小姑丈的女儿?岂不是——”6欢想了会儿想清楚这其中的关系后,果如她想的,面色立马暗了下来,“温家的女儿?”

    “是。”蔓蔓点头。

    6欢不吭声了,眼珠子从刚才试问时的雀雀欲试,到如今蓦地一霎全冷了下来,像是君爷那双严苛的眼珠子一样的冰冷。

    见他这幅表情,知道多说无益,蔓蔓闭紧口,不会再在他面前多说林佳静一个字。

    6欢心里是懊恼:为什么自己和宝儿都想不到那人会是温家的女儿?因为那人长得不像温媛她们,气质好,倒是像极了他姐姐。

    不过现在知道了是温家的女儿,一切都完了,不需多虑了。

    转身,上楼去找姚子宝磕唠这事了。

    姚子宝在楼上,正好换完了新衣,让裁缝比画着修改衣服上的某些细节。

    6欢推门进来,寻到他便说:“别想那个人了,不可能了。”

    “你说什么呢?”没头没尾的开场白,姚子宝给他翻个眼。

    走到好兄弟面前,瞄一眼好兄弟穿的新衣,愣:“你这衣服不错啊,可颜色怎么选了个白的?”

    “我为什么不可以穿白的?我哥的礼服向来都是白的。”姚子宝望望自己这身衣服,没有觉得哪里错。

    6欢是不懂这其中的道儿,只觉得心里头不太对劲,却说不出来,拿手拍拍兄弟的肩膀,说林佳静的事:“温家的女儿,我们别想了。”

    姚子宝没吭声。

    “怎么了?”指头敲兄弟的领子,6欢眉毛儿挑了下,先不客气地说,“我告诉你,你如果敢选一个温家的女儿,我先饶不了你。”

    “人家能看上我吗?你想多了。”姚子宝拨开他手指头。

    6欢还想说什么。姚子业试玩衣服从门里出来,指头尚绕着一条刚扯下来的领带,伸出头:“欢儿,你们在聊什么?”

    做贼心虚:“我,我在帮宝儿打领带。”

    听脚步声到自己旁边,姚子业低而深沉的嗓子说起:“你姐挑了白色的礼服?”

    “是。”6欢道。

    姚子业什么都没有说,脱下身上那件白礼服,扔给旁边的裁缝:“换个颜色。”

    “可时间来不及了——”裁缝一下慌了神,不知哪里错了,他家不是每次都做白色的吗。

    “来不及就别做了。”姚爷谦和有礼,但也是爷的脾气,甩下一句不容分说的后,嘭甩了门。

    6欢和姚子宝面面相觑。

    姚子宝皱了下眉,也脱了身上的礼服,交到裁缝手里:“换个颜色,什么颜色都行,就别是白的。”

    6欢心知自己肯定哪里做错了,逃回了家。

    6家里,蔓蔓和老公穿上新衣出来,两个夫人一看,都觉得十分养眼,甚是好看。

    “囡囡挑的这件,虽然没有另一件华贵,但是,款式新颖潮流,富有活力,让囡囡整个人显得精神些。”姚夫人转着弯儿的评价,是在赞美蔓蔓自己的目光。

    6夫人听闺蜜这句评价说到自己心坎里去,当然高兴:“囡囡的眼光自然是好的,毕竟是艺术出身的。”

    哪个妈会不爱女儿被人夸。

    姚夫人笑眯了嘴儿。

    倒是从门口回来的两个少爷,看到新人这对白礼服,都没有说话。

    “怎了?都沉着脸,不是埋怨你们的妈偏心只给女儿作衣没有给你们俩作?”姚夫人取笑他们两个。

    “是,妈是有点偏心。”6欢口头支支吾吾答应着,生怕被人看出另一番心思。

    “礼服谁挑的?”君爷却是问。

    “囡囡自己。”6夫人无多遐思,答。

    知道母亲一大意什么都忘了,至于干妈姚夫人是完全不拘小节的人,君爷简直是无奈的,干脆什么话都没有说进了房门,要说,只能是请自己的兄弟多体谅些,换个颜色的礼服。

    “瞧吧,我都说你这个妈偏心,肯定要遭人嫌的。”姚夫人趁此又笑话6夫人。

    6夫人一时心里忐忑,无话,悄悄去拉小儿子的手:“妈不是没有帮你们做,是和裁缝说了,你们改变主意了,就马上做。”

    这话,蔓蔓都听见了,于是和老公商量:“阿衍,不然,我们出钱,给欢儿他们都做一套。”

    摸了下媳妇的脑袋,蒋大少摇头笑笑:知道完全不是她想的这回事,肯定是这礼服和什么冲撞了。

    然而,蔓蔓已经觉得来这边后吃的用的,一直都花6家的,心里很不舒适。女儿女婿回娘家吃饭不花一分钱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连医药费什么的,都是自己的哥出的钱,蔓蔓觉得有点儿过分了。

    今日身子好了些,老公送她去方敏那里做检查,知道她这几天虽说在家修养但有两个爷照顾,方敏很是放心,然而毕竟差点小摔了,不能不重视,检查完,给她开了几盒药。

    蔓蔓向护士长提起诊金医药费缴费在哪里缴的事。

    “你不用收费的。”护士长一口回绝,“科长有交代,你的费用都由科长自己垫着。”

    蔓蔓什么都不说,直接把药推回她们面前,道:“如果不让我付药费,这药我不吃了。”

    不无意外,接到消息的君爷回到家当天爆了。

    “囡囡呢?”

    见大儿子一回来马上气势汹汹找妹妹,八成是哪里又被气着了,6夫人一时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她回来马上让她来找我。”说完嘭回房,先给自己浇下火。

    6夫人想让女婿带女儿逃,那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事儿在君爷心里头的严重性质不是可以用逃避来解决的。

    这要说到蔓蔓好了以后,惦记起小姑丈交代的话,让老公在方敏那里看了病后,带她偷偷跑去看了趟温世轩。

    许玉娥一直赖在原来的房子里面不走,念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而且许玉娥真的没有地方去,温世轩就此先和林佳静住一块,也方便履行自己对林文才的承诺照顾佳静。

    蔓蔓他们到的时候,林佳静的户口办下来,顺利转学是去上课了,温世轩在屋里拾掇东西。

    “爸。”蔓蔓踏进门叫。

    “哎呀,你们怎么来了?”见到他们夫妇俩的温世轩,喜不自禁,随手扔了手头浇水的塑料壶,连忙走过来。

    “爸,你养花了?”蔓蔓看见阳台上摆了一排赏心悦目的花草,知道父亲日子过得小润,心里头小安。

    “你小姑丈和佳静的好性情,我只帮着他们浇浇花。”温世轩笑着咧开一口牙,眯着眼左右打量女儿女婿,现都没有什么变,心里一样安实了。

    在立在一旁听他们父女两人说话的蒋衍看来,自蔓蔓回了6家后,今天虽是他们两人第一天见面,却是完全像平常一样,没见任何生疏,感情不在话下,一点都没有变质。

    蒋衍在心里面叹:要是被6家人知道,不知道会不会又生妒忌了?

    “爸,您现在都在做什么?”蒋衍清楚媳妇来,主要是担心温世轩不够钱花,顺道替媳妇先过问了。

    “我现在在家里帮人做画框,倒是赚了不少小钱,说起来,得感谢你师哥,蔓蔓。”

    过于专业的装裱活儿,温世轩肯定是干不了的,但是,像工匠之类打打画框架子,温世轩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而且他性子稳,做出来的手艺定是做得极好、细致。应说的确是自己的师哥杜宇有心了,在画廊烧了后,没有忘记给温世轩先找口饭吃。

    “爸,这你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好好感谢师哥的。”蔓蔓答应父亲。

    “你呢?”相比之下,温世轩比较担心女儿,画廊烧了,女儿上哪里找口饭。

    确实,蔓蔓现在是无业在家了,但不是因为画廊被烧,哪怕画廊被烧她都可以找点活儿,而是担心那些化学颜料会对自己的胎儿有影响,先禁止了画画。好在之前日子好的时候,她有些储蓄,然后是花老公的了。

    对此,蒋衍很得意:因为老婆暂时不能赚钱,终于肯花他的钱了。

    “我,我和初夏在商量,可能要开个饭馆。”蔓蔓咬了下小嘴唇说。

    一听女儿这话,就知道女儿现在手头拮据,温世轩二话不说,进了里屋拿出一包钱:“我现在手头宽裕着,蔓蔓,京城里开销大,这个你先拿着去用。”

    “爸!”蔓蔓和老公齐齐诧异地喊了出来。

    “媛媛不是要学费吗?”忙把钱塞回父亲粗糙的掌心里头。这钱,多少,看起来,也得有几千,这不把她和老公吓到。

    几千或许对京城里的老百姓是很少的数目,但是,对温世轩这种打工仔来说,绝对是每天省吃俭用不知省了多久节省下来的血汗钱,不是个小数目。

    “我现在每天打打画框,能赚一两百。文才要我替他看家,不准让我付水电费和房租,我和佳静吃的少,伙食费佳静都不让我花,说她自己要拿奖学金的,她爸给的钱太多都花不完。”温世轩跟女儿女婿详细解释这笔钱好让对方接受,说道,“至于媛媛,我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惯她了,让她什么都花,所以,每个月只给她最基本的支出,学校那边,暂时都没有收她半分学费。这不,加上之前在你师哥那里跑腿省下来的钱,即使媛媛现在要上大学,都是够用的了。”

    “爸,我和阿衍都不缺钱花——”蔓蔓苦笑,怎么说自己都是比父亲过的好吧。

    温世轩把她拽到一边上,说:“傻孩子,总是花你老公的钱,你心里能舒服吗?我知道你性子不像我老婆。”

    所以说,知女莫若父。

    养女是什么性子什么心思,温世轩早一清二楚了。

    “而且,这钱是你当初给我的那些钱里面省下来的,说起来,还是你自己的钱。你手头上自己必须有一点,在不需之时你老公的钱都不能用时你自己拿出来用。”

    温世轩最后面这句话,真说到了蔓蔓心坎里去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蔓蔓对这个道理,因为从小穷到大,很是懂。和丈夫感情好,不代表丈夫的钱她都能拿来随便花,纵使丈夫不说,总有人会说三道四的。父亲这钱,她接了过来,当是给父亲暂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当天中午,温世轩留他们两个吃饭,林佳静因为上学路远在学校吃没有回来,他们三个就此吃了些家常菜。温世轩亲自进了厨房给他们两人做菜,不准养女插手。

    蒋衍有幸吃了一次老婆养父亲手做的菜,尝一口不得不惊诧,望向温世轩那张老实嘿嘿笑的黄脸蛋:原来老婆不是有意夸奖自己养父,养父这做菜的手艺当真有两道儿。

    见女婿疑问的表情,温世轩指着桌上那盘多宝鱼,说:“蔓蔓是不是喜欢用炸的?其实这是我和她琢磨出来的,炸的话鱼的骨头酥,很是香脆,但肉是需要处理一下的,煎炸都不好,容易焦,剥了那鱼肉拌炒不辣的红椒,颜色搭配极好,也很爽口,你可以试试。”

    蒋衍一边听,一边见他们父女两人,就厨房这问题,继续谈论开了。

    温世轩与养女感情好,还在于有共同语言,是他这个老公都自叹不如的。

    应说,6夫人和君爷厨艺也不错,为什么不见蔓蔓和他们两个讨论呢?蔓蔓是尊敬6夫人,所以不会去挑6夫人的手艺,至于君爷那个自傲的大爷,蔓蔓想算了,懒得和他吵架。

    反正,当天中午他们小两口没有回家吃饭,君爷对这事是知道的。这不当晚回到家后,爆了。

    6夫人见躲不了大儿子这场大火了,却是不敢去找女婿说和,担心女婿为了护媳妇与大儿子吵架,私下找了女儿说:你哥心情不好,想找你问些话,你顺着他脾气一些,等他这场火完,什么都没有了。

    月儿眉挑挑,蔓蔓心思:这君大爷,又是什么火了?怎么每次火都到她头上?

    走到君爷在的房间,敲敲。

    “进来吧。”君爷在里面应的嗓子有些沉,听起来不怎么气。

    蔓蔓推门进去,把门关上。走到君爷坐着的那张办公桌前:“妈说你有事找我?”

    埋头奋笔疾书的君爷,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眉一皱,扯掉上面那张纸:“我听方敏说,你不吃药?”

    “我怎么不吃药了?我没有说不吃药。”蔓蔓道。

    “那你怎么把药推还给她?”

    “我和方医生无亲无故的,怎么可以免费拿她的药?”

    他绕着和她说,她真的是绕着接他的话。笔,啪,搁在桌上:“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拒绝我给你垫药费?”

    月儿眉小揪:“不明白的是我,为什么你非要给我垫药费?我不是欢儿,不是小孩子,是能赚钱的成年人了。”

    “你现在不是没有工作吗?你现在不是在花你老公的钱吗?既然你老公的钱你都能花,我这个哥的钱你就不能花?”

    月儿眼眨眨:“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先是6家人,才是他老婆。”冷眉下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看着她。

    蔓蔓只觉得越扯越乱了,囧个:“如果像你说的,我是6家人才是他老婆,那我不是更该花他的钱不花娘家人的钱吗?”

    怔,在冷眸底下一浮。

    想着,她说的这个理,也是没有错的。

    没有话说了吧。月儿眉一挑:“我回去了。”

    “你等等。”指头揉按在眉间,被她这么溜了自己告败很不甘心。

    然,不等他开口,她先是将一军:“爸和妈都说,你和白露姐很久没有碰面了。家宴那天,最少照看在我面子上,你不能不去接白露姐吧?”

    过了半刻,冷眸沉淀了抹颜色:“我知道了。”

    ……

    白露的单位

    “白露。你瞧,今天又有人送花来了。”

    一盆清新小可的栀子花,摆在代收礼物的前台上。

    白露能听见过路看到的人都在议论,心里头这股火,忍无可忍了。

【111】宴请

    她是全军第一美女。舒残颚疈自小追求者数不胜数。

    但是,在她定为6家的儿媳妇后,没有男性敢再明目张胆送东西给她。

    谁都知道这不合情理,而且会得罪6家的。

    这个叫杨修的男人居心叵测,居然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来。

    “我不是让你把送来的花全部拒收吗?”白露站在传达室里,对负责收东西的人施压。

    “可是,白露,你不怕是你未婚夫送来的?你误拒了怎么办?”

    “他不会送的。”

    她咬的如此肯定,却是让四周围观议论的人,看着她的目光多了一种情绪。

    来来去去的人,嘴长在他人身上,又不能去堵,风言风语都传开了。

    “看来这6家媳妇不好做。”

    “早听说了,是两家家长订的,感情不怎的。”

    “不可能吧。像白露这种美女都不要,6上校想要什么样的?”

    “或许,正因为是两家家长订的亲事,人家男方才不情不愿吧。”

    “你怎么知道是男方不愿而不是女方不愿?”

    “当然是男方不愿。你想想,白露虽然美,但已经三十好几了吧。年岁催女人,可不催男人。”

    从自己桌上拎起包,四周,不时望过来的同事的目光,含了好几层意思,白露感觉是被人剥了所有的外衣摆在中间任人观看。

    女人,不管是什么出身什么背景,都是这么难,一旦谈婚论嫁。

    她是个高傲的女人,同时,却不可避免有自己脆弱的地方。

    偶尔,她会想,如果那个男人真娶了她,但那个男人真有把她装在心里的一天吗?

    走到单位门口,立在白色奔驰车边的杨修,手里翻着份报纸,像在等她,又不像在等她。

    微眯起杏眼,她白露有什么好怕的,心胸坦荡,走过去,把手里捧的那盆栀子花,搁在白色奔驰的车头上。

    “这花你送我?”放下半截报纸的杨修,朝她扬起道眉。

    “是还你。顺便警告你。”白露振振有词,“你不要以为你这些小伎俩有什么作用?你和那个温媛勾结的事,谁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杨修望着她,平静的眼神,柔和的刀子眉,没有逼人的气势,却是在眸子里漾出一道像是同情的光来:“只有,劣势的人,才会急于想辩解。”

    提着拎包带子的手指头在捏紧:“你想怎么样?你认为你这样做,就能让我和他的婚姻生破裂吗?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我想扮一回英雄,但是我没有这个能力,只能说我只是一个不忍心的旁观者。看着你陷入他的圈套里面挣扎万劫不复。”微微含低的头,如诗意般的言语,无不透着精致与典雅,似乎能让人看出其君子之意的虔诚。

    “你这话什么意思?”杏眼虽眯,却像是有一点迟疑起来。

    “我相信你自己都很清楚,他并不爱你。而我——”优雅的指尖轻点在自己胸口上,嘴角微是勾取,“并无意插入你和他之间。只是想提醒你而已。”

    “你这话说的好像很无私。但是,我知道,人没有哪个不自私的。你想诱惑我,想破坏我们,这就是你的目的。”

    “我并不需要破坏你们两个,因为你们之间根本没有感情。”

    他说对了,但他别以为这样能胜了。她笑,像只骄傲的绝不会低下半分头的孔雀:“没有感情,并不意味不能在一起。在现实中,多的是这样的婚姻。”

    “你幸福吗?”

    车水马龙中,一句你幸福吗,或许能考倒所有的人。有人认为付出是幸福,有人认为收获是幸福,而无异,亲情、友情、爱情之中,唯独爱情这两个字最折磨人。因为——介、意。

    微眯的杏眼里面,映着不是眼前的人,是蓝天白云里面的幻境,分不清自己的心。

    耳听四周喧哗声中,一句音色不甚优美的叫声,却是很突出:“白露姐。”

    一怔,像是被抓到什么一样,白露蓦地转过身。

    蔓蔓搭乘的出租车停在旁边,从里面走出来向她吟吟笑着。

    “你怎么在这?”白露稍咬嘴唇,问。

    “我和我朋友刚好路过,有听6欢提过,说白露姐在这里工作,这不多望一眼,看到了。”蔓蔓拿手指了下车里面坐的初夏和谭母。

    今天初夏回去帮老公拿医院的费用单审核盖章,是要去报商业保险。知道蔓蔓闲着,就此约了蔓蔓一块出来见个面。

    “你不是该在家呆着吗?”白露知道她怀孕的事,抓住她的手,挺是担心的,“据说前两天,你都还在家里躺着。”

    初夏并不知道蒋母闹了一场害得蔓蔓和蒋大少都在家休养的事,一听说,立马从车里面钻出来,伸着脑袋问:“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事情都过去了。”蔓蔓不想再提,该惩罚的人已经被惩罚了,毕竟那是老公的家人,四处宣扬对老公并没有好处。

    初夏不爱她这样,道:“我回头给你老公打电话问清楚。你这人性子,就是被人欺负到头上都这个样。”

    “我怎样了这是——”蔓蔓无奈的。

    “我告诉你。”初夏不和她说,揪住身边的人就是白露说,“她这人就这个模样儿,自己无关紧要,旁人的事才是重要。——对了,你是蔓蔓的?”

    白露被初夏那像机关枪的吐槽绕得都懵了,没能答上话。

    蔓蔓忙给她们两个介绍:“这是白露姐,我哥的未婚妻。这位是初夏,我大学同学,挚友。”

    君爷的未婚妻?

    一眼扫到白露那大胸,同是小胸一族的初夏咽咽口水:乖乖,原来君爷同志好这口。

    被初夏那垂涎三尺的目光盯得,白露拉拉胸前的衣服,保持住微笑:“你好。”

    初夏笑,白牙灿烂:“你好。”

    然,可能是出来时被阳光晒了下,初夏不久捂了嘴巴。

    “她这是病了吗?”瞧谭母紧紧张张从车里跑出来,扶女儿到一边上吐,白露惊讶担心地问。

    “怀孕了。”蔓蔓微微眯着笑说。

    白露一听,挺是稀奇的,兴奋地说:“你们两个一块怀孕?计划好的?”

    “本是想计划的,但是,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计划,结果,刚好就隔不了多久都怀上了。”蔓蔓说着这话时,不由低头瞧瞧自己的肚子,目光里尽是慈爱和期盼。

    不得承认,这个未来小姑子,是很得她心水的。

    白露悄悄拉着她问:“辛苦不?和她是不是一样整天吐?”

    “各人不同。我暂时还好。没有觉得辛苦。”蔓蔓说,除了前几天被蒋母推了那下后,可能担心生病的老公睡不好有些疲倦。

    “你不用担心。有你哥在呢。如果你哥不行,还有我哥和我嫂子。”摸着蔓蔓的辫,白露笑着说。

    “你哥?”蔓蔓第一次听说。

    “我哥是你哥单位的领导。”白露神秘地朝她挤个眼。

    所以,这个白家和6家的联姻,不是任何人想象中那般简单的,可以说其中的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犹如盘根错节的老树根。因此不是两个年轻人能你情我愿的事情。

    蔓蔓转个脸,坐在车上时,不是看见白露就让司机靠过来的,是她的性子不习惯半路和人家打招呼,因而,她是看见有个男人像是在为难未来大嫂,才让人停下车的。

    和白色奔驰搭配的这玉树临风的男子,两道刀子一般削成的剑眉,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特色。看来是个有修养的男人,举止中有收敛的涵养。

    蔓蔓不好问白露那人是谁,只能猜。当然,从没有见过杨家人的她,是猜不出来的。

    杨修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一脸迷惑的样子,道:“你是囡囡吧?”

    “你认得我?”蔓蔓仅从他一句话,不由猜测他和6家是什么关系。

    杨修给出的答案足以出乎她意料。

    “我是你表哥,表哥,你听得懂吧。就是你妈妈的哥哥弟弟的儿子。”

    白露后悔,应该刚马上把蔓蔓带走的。这可好,让蔓蔓和杨家人搭上了话。

    “蔓蔓,我们走吧。”搭住小姑子的手臂,白露扬手招呼那计程车开过来。

    月儿眉小蹙:她妈妈的娘家,她真是从没有听说,其实连6夫人姓啥,她都是不知道的。因为6家人都没有一个对她提起过这个。

    望向这个自称是她表哥的男人,杨修对着她笑,在这抹温和的笑里面,她倒是看不出什么足以令她戒备的痕迹。

    “我小时候见过你的。”杨修对着她,是用自己的两只手比了个长度的样子,“你小时候很小,就这么一丁点,很令人惊奇,也很讨人喜欢。”

    蔓蔓不知他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计程车开了过来,白露果断地拉开车门,推着她上了车。初夏和谭母,已经先坐到另一辆车上了。

    蔓蔓坐上车时,看见杨修立在车边,举起的手向她摆了摆,看起来像大哥哥一般亲切,更觉疑惑。

    白露对此心里是很不安的,很怕自己是做错了事儿,叮嘱蔓蔓说:“他说的话你千万别信。他和你妹妹在一起的。”

    和温媛?

    提起温媛,蔓蔓想起君爷那天说的话,而且,温媛打了佳静,不知两人之间是为了什么事。

    拿起手机,她是拨个电话给林佳静。为了养父,她必须盯着温媛别再出乱子了。而且,对林佳静,她对小姑丈也有承诺的。

    林佳静刚上完课,在路上。被温媛扫的那巴掌,她以为是没有人知道的。因为温媛的力道毕竟轻,当天回家的路上她脸上的红印已经消了。相反,她想,温媛被人扫的那巴,因为甩巴掌的那人力道重,可能会被人注意到。反正,这几天她都过得心惊胆战的。

    怕被人挖掘出这事,到时候有理说不清。

    现在,她都是绕了远路去坐地铁,避开温媛。好在,这几天都平安无事度过了。

    接到蔓蔓的电话时,她刚走进地铁站。

    “蔓蔓姐,你有事找我?”

    “嗯。佳静,这几天在新学校过得习惯吗?”

    “习惯。”林佳静答,因在家乡上学时上的已是住宿学校,早锻炼出了习惯于一个人离开父亲生活学习的日子。

    蔓蔓听完她的回答,做大姐姐的很是高兴,嘱咐了她几句要注意饮食和交通安全后,问起了和温媛之间的那场冲突:“我那天,无意中听一个朋友说,说在街头看见你被媛媛打了,是真的吗?”

    林佳静一惊一乍的:是谁说的?怎么传到蔓蔓耳朵里的?

    温媛说的吗?

    不可能。温媛怎会这么傻去向蔓蔓告状?

    在她脑子里使劲儿转却转不出个答案时,肩膀上被一只手点了点。

    回头,看到是那天戴眼镜的那个男孩,大惊失色之下,嘭,手机掉到了地上。

    地铁站里人来人往,怕被人踩坏了,姚子宝忙弯下腰,去帮她捡手机,捡起来,见屏幕上显示的是与蔓蔓的通话。轮到他被惊到了,眼镜后的眼睛顿是缩成了两个小圆,手机塞回林佳静手心里,同时竖起指头贴在嘴唇上:嘘!

    林佳静从他慌慌张张的警告动作里面,似乎能稍微意识到什么,拿起手机贴到耳畔:“蔓蔓姐。对不起,我刚刚被人撞了下,掉了手机。”

    “没事就好。”蔓蔓在对面没有能听出姚子宝的存在,差点以为她是出了什么意外,现在听到她没事,自然放心下来。

    “蔓蔓姐,那天我和媛媛是起了点小冲突,但是已经没有事了。”林佳静说,她绝不会在蔓蔓面前去告温媛的状,这是她的清高,绝不会做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

    “什么冲突导致她会打你呢?”蔓蔓追问。

    “她误会了,误会了一些事情。”林佳静琢磨了下,说,“蔓蔓姐,你就别再问了,我可以向你保证,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最多是有点让人感到尴尬的问题。”

    听林佳静这话,感觉是,两个女孩是连引火的事儿都没有生,只是观点不同引起的纷争。

    等蔓蔓那边挂了电话,林佳静立马转过身,清秀的两眉往中间一拢,青黛眉峰似的秀美,盈盈似是有些生气的美眸,仍如湖水般清澈秀丽。

    姚子宝感觉这会儿近距离看,愈是觉眼前这女孩,有着和蔓蔓一样的山水秀美,令人挪不开眼光。

    “你跟踪我做什么?你这个跟踪狂,信不信我报警!”

    美丽的女孩气势汹汹的质问,让姚子宝从美人的梦境里面醒了,急忙伸手按住她要打电话报警的手,道:“我不是坏人,你知道的。”

    “那你跟踪我做什么?”

    “我认得你的蔓蔓姐,也从蔓蔓姐那里知道了你是谁。”

    盈盈美睐看着他,眼神里清晰的一抹警惕,打量。

    “你不会真以为,我和我同伴,真的是不认识你和媛媛,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

    林佳静,从眼前这个长着青春痘的男孩身上,看得出的是,他眼镜后面那两道真诚的目光。

    收线的蔓蔓,望着车窗上一闪而过的繁荣街景,看到大街小巷上随处可见的学子,似有所思的。

    见她打完电话,同她的目光一块望出去,白露挺是一同感慨的:“想到那年上学的日子了。”

    “白露姐,你和我哥,是上学时认识的吧?”

    “第一次见面时,是上高中那会儿了。我和他不是一个学校的,在一次校外联谊会上。”白露回想着,回想那多少年前的青春悸动,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的场景,无限的遐思,到了如今,却只留下沉淀的苍白,于是无语。

    蔓蔓从她的只字片语,从她的表情,都能猜到:君爷恐怕从一开始,即是这个模样了。

    因为遇到白露,蔓蔓把白露带回到了6家。

    白露过去和6夫人打招呼。

    蔓蔓回到对面屋子里,见老公是利用了天时地利,在这里的书房里头,翻找起东西。

    “回来了?”看怀孕的老婆回来,蒋衍扶辛苦的老婆坐下。

    人家都说,怀孕的女人最大,这时候的妻子最幸福。

    蔓蔓倒是没有赖着这个特殊时期享有的特殊待遇,说:“我又不是残废,自己能走自己能动。”

    “蔓蔓。”指头指在老婆面前,摇着,“你现在不是残废,可你像是玻璃啊。”

    蔓蔓服了:只有老公能给她开这样让她捧腹大笑的话。

    “你在看什么?”走过去,翻老公看的书,是军事数字化教课本。

    和岳父谈了番话后,蒋衍现在是要重新审视自己事业上的未来,在未来上加上老婆孩子两个因素。

    “我想了很多。”和媳妇一块并肩站着,眼睛的视线是透过课本看到许远的地方。

    “你想了什么?”蔓蔓问。

    “我想,想从教导队再进一步,到学校执教。”

    月牙儿眼就此在老公脸上寻找,寻找作此决定的痕迹:“阿衍,为什么?”

    教导队,仍是属于作战部队的范畴,而学校,则不是了。等于完全退隐到了幕后。

    一腔热血的军人,奋勇沙场的军人,都不会想退到学校的。

    她不得不考虑,是什么让老公改变了决定?

    “别这么想。”在媳妇肩膀上揉一揉,像给媳妇轻轻按摩一样,口气甚是轻松,“你别以为,学校的教官能轻松?学校的教官照样要经常上作战部队参与演习,丰富教学实践经验,还要带学生出任务,同样危险。”

    蔓蔓摇摇头:“阿衍,你偏激了。人活在世上哪有不危险的事。你想,很多军人都没有事,相反,那些官员、白领,死在酒桌上可是会少。干哪一行都有风险。要说风险最大,现在交通上意外的人最多,司机最危险。”

    老婆的语言,就是犀利。

    许久,夫妻俩没有好好这样偎依了,亲亲老婆的耳垂,圆润的,光滑的,诱人的,想再进一步,有大舅子的禁止令,是不敢了,但可以双手抱一抱,搂一搂:“我都说了,到学校执教是进一步不是退一步。我想,干出多点成绩来,而且,能顾虑到你和孩子。最少,到学校执教后,能天天回家吃你做的饭了。”

    蔓蔓也想老公陪自己多,双手反抱住老公:“你回来,我会很高兴。”

    “我问你,我生病的时候是不是吓到你了?”低头,圈住她小下巴颌,问。

    “吓。”仰起的月牙儿眼,点着头。

    这么说证明自己在老婆心里头很重要,英眉一挑:“我在你心里面现在算第几位了?”

    “第三啊。”

    答案没有变,令俊脸一沉:“怎么还是第三?”

    “爸很重要,初夏很重要,我欠他们两个太多了。”蔓蔓小媳妇认认真真地说。

    蒋衍同志反正听到第三不高兴,但是转念一想,他是第三,6家人和大舅子在媳妇心里头不是排到了第三后面?这——别埋怨他小心眼,他真是暗地里心里平衡了。

    “蔓蔓。”把小媳妇的脸蛋捧起来,借大舅子不在旁监视的时候,再偷偷腥。

    蔓蔓小媳妇觉得,老公吻自己,虽然技术不怎的,但是好像吃糖一样,越吻越上瘾的。牙齿咬着啃着,两张嘴唇像是橡皮糖,粘在一块儿,胡缠蛮搅,呼吸急促。

    “我,我衣服没有洗呢。”见老公要搅自己的衣扣子,蔓蔓当机立断先喊暂停。

    “洗衣服?洗什么衣服?你衣服没有脱呢。”情迷意乱的老公,已经在说胡话了。

    手指头狠心往老公脸上一掐,老公猛地像喝了醒酒药醒了。

    蔓蔓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蛋儿,走去洗手间。

    回了神的老公紧跟她后面:“我来洗。”

    “都丢洗衣机了。”蔓蔓说。

    “洗袜子能丢洗衣机吗?洗不干净的。”

    眼见老公要露出洗袜子的绝活,蔓蔓不好意思地提醒老公时间表:“现在是收衣服的时间不是洗衣服的时间了。”

    就知道媳妇是找借口溜开,耸着两个肩头无所谓的:“那我去收衣服,你坐着。”

    蔓蔓站在一边上,看老公高大的身材在阳台走来走去,收衣服。羡慕老公个子高就是好,伸手一拿晾衣绳上悬挂晾晒的衣服轻而易举。

    “怎么样,为夫帅气不?”老婆痴痴的目光做老公的收到了,不失时机回头给老婆抛个媚眼。

    贫嘴!

    蔓蔓撇撇眉:“我是想佳静。”

    “想佳静做什么?”做老公的不悦了,老婆看着帅帅的自己竟然想的是小表妹。

    “佳静和你一样个子高,个子高做事,有很多方便的地方。”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个子矮有个子矮能做到的事。”走回来,手里抱着一堆衣服,空出一只手点点媳妇娇俏的小鼻尖。

    嗔怨地打了老公那只时刻不规矩的手,接过老公手里一半衣服,夫妻两人,一边叠衣服,一边,又是谈情说笑。

    “阿衍,你会烫衣服不?”叠着老公的衬衫时,觉领子有些皱,有意烫一烫,忽然想起一个笑话来,月牙儿眼弯弯。

    “不会。”只会洗袜子的老公答,“怎么,谁会烫衣服?”

    “你说会是谁呢?你想想,是谁说连打领带都不能女人代劳呢?”

    蒋衍,不厚道地跟着老婆一块笑弯了腰。

    说实话,大舅子的观点连他这个身为男人的都搞不懂。

    不是越男人的男人,最喜欢茑茑燕燕团绕在周围服侍自己吗?

    嘭!

    对面屋里忽是传出一声东西破碎的巨响。

    夫妻俩互望一眼后,急急忙忙走到对面,担心6夫人出什么事。

    走到厨房,6夫人倒是没事,有事的是白露。

    “白露,碎就碎了,别捡了,免得割到手。”

    6夫人这话刚未完,白露的手因捡着地上的碎块,一不小心划了个口子。

    “蔓蔓,我去找止血布。”拍了下媳妇的肩膀,交代一声,蒋衍转身去寻药箱。

    这头,蔓蔓走进厨房,让6夫人和白露一块出去,说:“这里我来收拾,妈,你先扶白露姐到客厅。”

    眼见白露手指头的血口比较大,鲜血汩汩地流,6夫人有点被吓着,急忙牵了白露往外走,一边喊女儿:“囡囡,你别收拾了,等你哥你弟回来再说。你小心你有身子。”

    即使要等人回来,这四落的碎片都飞散到四处都是,还是生怕人踩到误伤自己。蔓蔓取了把笤帚,先扫了下。

    因不是自己家,蒋衍找药箱用了些功夫。等找到止血布回来,白露已经流了不少血,在沙上躺着,脸色一丝白。

    “哎,怎么办?”6夫人对白露受伤,挺是上心的,毕竟这未来大儿媳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妈,你别急,我和蔓蔓给她冲点糖水。”蒋衍把止血布交给6夫人,走去厨房帮老婆。

    6夫人拿着止血胶布,在白露受伤的指头上缠绕,一面叹气:“你好好的帮我端锅子,怎么就摔了呢?”

    白露闭上眼,心里听着这话挺伤心的。本来,她是上班一族,在家里被父母宠爱,自然不会做饭。而且,6家这个未来婆家,从不会在这点上为难她。6司令和6夫人都是开明的人,都知道上班族事业女性的辛苦,不要求她会做饭。要不是她从人家口里听说了自己未婚夫会做饭,说她是好福气,君爷什么都会,她这不焦心,想着最少能给未婚夫在厨房里打个下手吧,于是来到6家后,热乎乎进厨房向6夫人学习。哪知道端个锅都要有技术的,不小心摔了锅,还割了自己。

    见未来儿媳的脸仍白霭白霭的,6夫人走去打电话给大儿子,让大儿子早点回来看未来媳妇。

    车里,手机铃声滴——滴——滴——

    君爷的车,与白露单位门口隔着条大街,因为窝在小巷头里,几乎没有人能注意到——这安安静静不出声的车是停了有多久。

    车里面,那双安静的宛如深渊一般深沉的冰眸,是从杨修开着奔驰出现,让人送栀子花进去,再到白露出现,把栀子花奉回,杨修与白露争吵,然后他妹妹蔓蔓忽然出现了,白露把他妹妹带走。一切,都尽收在他无声的眼底。

    杨修和白露吵了些什么,距离遥远,加上车龙嘈杂,他听不见。然而,两人脸上的表情,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猜得出,杨修说了什么,让她忽然间的动摇表现出了一丝怔。

    这时候,他只要出现,当着杨修说句话,谣言不攻自破。但是他没有,他没有这么做。

    他只等着,等着她怎么抉择,打算怎么做。

    因为她和他都很清楚,他不爱她,不可能爱她。

    她从来,就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从来不是。但是,他清楚这个女人是自己要娶的老婆,从来已经认定了这一点,不会变的。

    不要想着他这是委屈自己的感情,不会是。他是心甘情愿答应这桩婚事的。

    只要想,每次想到,小时候一家在乡下的那种痛苦的经历,有钱都没法挽救家人性命那种痛楚。

    他的母亲早产后羸弱到想吃点比较好的食物都没有,不是没有钱,是没有人愿意伸出手帮他们。

    他可怜的妹妹,就因为这,身体羸弱到现在,并且失散多年。

    手机铃声滴——滴——滴——

    他知道这是谁打来的,很可能是为了她。

    “妈。”

    “6君,你还在单位吗?早点回来吧。白露在我们家帮我做饭时受了点小伤,你快回来看看她。”

    母亲急急火火的声音,多是一种责任。

    娶这样一个女人回家,会给母亲造成多少心理负担,他心里也清楚。

    然这是作为6家婆婆没法避免的选择。

    他这个做未婚夫的更没法逃避。

    “我知道了,我会回来。”

    6夫人挂了电话,总觉得刚才听儿子的声音里,似是有一种相当疲惫的声色。

    儿子喜欢不喜欢这个儿媳,她和老公一直都不大管的,因为这是年轻人的事,而且这婚都订了。

    忧心忡忡走回客厅,见女儿冲好了糖水在喂白露喝,女婿在厨房里收拾残局。女儿女婿这对夫妻,在她眼里,才是正常的,安慰她和她老公。

    不会儿,大儿子倒是很快到了家。

    众人见君爷进来,不约而同都让开了位置。

    白露仰起的头,看着他走近,要坐在自己身边,近在咫尺,心口某处一个漏拍,想坐起来。

    “躺着。”他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她听着习以为常,却想这未免不是他表现关心的一种方式,心里未免是一点喜悦。

    冰冷的指尖捉起她那只缠绕上止血带血迹斑斑的指头,稍微默了一下后,道:“你不会进厨房,谁都不会说你的。”

    她情愿他骂她自不量力,而不是这样客客气气地把她奉为掌心上的公主一般。

    一颗心,刹那间,是落进了冰窟窿里。

    ……

    地铁站里

    林佳静不知自己怎的了,竟然就这么允许了姚子宝跟在自己身后。

    两个人前后走进了地铁车里。

    见有个空位置,姚子宝指道:“你坐吧。”

    林佳静摇摇头,小心环顾四周,怕人家误会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幸好,在这大都市里,人情倒是彼此冷漠的多,也或是司空见惯了他们这些年轻人谈点小恋爱什么的,没有人去留意到他们。

    “不用了。”

    结果,两个人都站着,等上车的人多了,并排是几乎肩挨到了肩。姚子宝身高,也有一米七几,和她站到一块,倒不显得矮。

    只是脸上这一脸痘痘的痕迹,其实看久了,不会很难看。

    “你说你认识蔓蔓姐?”林佳静低着头,寻着话题,不想他先开声把主动权握到手里,直觉里头他是个能言善辩的。

    “认识。她算是我干姐姐吧。”姚子宝尽可能将眼光放到其它方向去,减轻她的压力。

    “干姐姐?”果然,没有他盯来的目光,她说话放开了。

    “是。我妈,在很久以前,都想认蔓蔓姐为干女儿了。”

    林佳静将自己收到的那些信息仔细来回一琢磨:“你姓姚?”

    看来这女孩不是一无所知。姚子宝很是高兴:“是。”

    手指,在背带上有些无措地扯一扯,抬上视角,在他那身干净的白衬衫上扫了两眼:记得,姚家和6家一样,都是高干家庭,可他,穿着打扮,甚是朴素。

    “你,找我做什么?”声音很是迟疑的,除了蔓蔓,她也知道6家人都看不起他们温家人,基本上,高干家庭有**的圈子,和她沾不上边。

    “我想有些事你是了解的。”姚子宝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伴随地铁嚓嚓嚓的铁轨声,听起来与他的年纪不同,很是稳重,“6家和你们家有矛盾,不喜欢蔓蔓姐串你们家的门。我是看着都在心里头替蔓蔓姐担心,想着,看能不能力所能及地帮上点忙。”

    这话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你想,她整天和大舅子温世轩住在一块,温世轩什么心情,她都清楚。她真心觉得6家人蛮不讲理,非要断了蔓蔓和养父二十多年的情感。在她小心眼里,这6家人未免有些仗势欺人。

    “能帮上点什么忙?”

    耳听她的话,都按着自己的计划里面进行,姚子宝扶了下眼镜架,掩去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说:“我们的年纪,未到能在大人里面说话给大人做主意的程度,但是,我们可以互通消息,增加彼此信息的透明度,在关键时候,起到通风报信的作用。”

    林佳静低着的头,是将他的话全听进去了。因为他的话,还真是有理。

    如果能给蔓蔓或是大舅子及时通风报信,避免措手不及的情况生,似乎是眼下她最能为大舅子和蔓蔓做的事。

    “行。”林佳静道。

    却是未想她这么快答应了,对她果爽的风格,他又是另眼相看,几乎掩不住眼睛里对她的那抹欣赏,低下声音:“如果你同意,我们互相交换联系方式吧。”

    所以,当他们两个人一齐走出地铁的时候,各自拿出手机,彼此交互手机号码,样子看起来有些亲密。

    “哎,那不是佳静吗?”在地铁站里走着的廖舒雅,一眼,就看见了个子高挑难免显得出众的林佳静。

    廖舒雅左边走着温浩雪和温媛。

    三个人,是在温媛放学的时候,约好一起去吃饭联络姐妹感情。

    顺着廖舒雅的话,温媛瞧见了林佳静身边的姚子宝,对这个满脸疙瘩的大男孩,印象倒是挺深的,因为他的同伴甩了她的脸,而且让她无处告状,回家还得对许玉娥撒谎说是不小心被磕着的。

    这林佳静是小妖精真是小妖精,那天说自己不认识对方,现在,和对方亲亲密密在一块了。

    而这话,不需要她说出口,自有人和她一样呆不住了。

    “她真行,不是说来京城上学吗?结果是来京城钓男人的。”廖舒雅边说,边拿手嫌恶似地捂了下口,“不知是什么人?长了一脸麻子似的,她也能接受,不会是富二代吧?”

    “你不知道她性子像蔓蔓姐吗?”温浩雪挑着眉,不以为意的——因为林佳静一看,就知道不是与她们是同一路的人。

    “她能像蔓蔓姐?”廖舒雅好像听了个大笑话似的,俯腰仰头,“浩雪,你想抬举人,也能看着对方究竟是不是真凤凰。蔓蔓姐是她能比得上的人吗?”

    那是,蔓蔓是真凤凰,但林佳静不是,林佳静再清高,都只是在树枝底下和她们一样扑哧扑哧拍打翅膀的小麻雀。

    “她不会不是小姑丈生的吧?”温浩雪有点担心又来一出偷龙转凤。

    “这不可能!”温媛斩钉截铁的。

    蔓蔓那是例外,很少很少有的例外。

    三个人的目光,看向和姚子宝一块走着的林佳静,又都多了一丝厌恶。

    “再有钱怎么样?麻子脸,谁想要?”廖舒雅再说这话,是气话了。

    另两人都听得出来。

    温浩雪转个话题,轻松轻松气氛,说:“6家要为蔓蔓姐摆宴洗尘了。但是,这6家的家宴,肯定不会邀请我们。”

    “6家的家宴很不一样吗?”廖舒雅好奇地问。

    “那是肯定的。”温浩雪以她白痴的目光瞪她一下,“你想想,能和6家攀上关系的都是些什么人。我妈,觉得我好歹是蔓蔓的堂妹,不能不去,这不在想方设法。”

    “媛媛,你呢?”既然温浩雪都能蹭着堂妹的名头,温媛以前可是蔓蔓的亲妹妹,能不去?

    温媛是第一次听说6家家宴的事,但她不是没有办法。

    “你说,蔓蔓姐会不会邀请佳静?”廖舒雅说回来,又绕到佳静身上去,谁让佳静现在都能让她们红眼。

    蔓蔓邀请佳静不无可能,因为现在谁都知道温家里面佳静最受蔓蔓宠的。

    “媛媛,你怎么说啊?”

    廖舒雅再催温媛,居心可想。

    温媛转过头,极是自信地,对着愁眉未展的她们一笑:“已经有人邀请我参加了。”

【112】八方宾客

    6家的家宴不是摆在城市里的,而是摆在了6家老家。舒残颚疈

    6家老家在哪?

    在山东。

    而且那地方,据说飞机飞不到,要坐火车。

    高铁还坐不到,非得坐那种慢火车。

    当这个信息传到温浩雪等一帮温家人耳朵里时,全懵了。

    说6家人是不是傻了,开家宴开到一个鸟不拉几的小乡村里面去。

    “6家真心是要待蔓蔓姐好?”

    单凭这个家宴地点,都足以令温家人重新审视蔓蔓在6家人心里面的位置。

    不管怎样,就冲着席上可能出现的优秀男人,温浩雪等人,仍是想尽法子要去凑热闹。

    蔓蔓在家和初夏通电话,说是要回老家几天,可能在工作上不能帮上忙了。

    初夏原先以为她是要回温家老家,说:“上回不是老人家生病,你回去过了吗?”

    “不是,是我爷爷的老家。”蔓蔓道。

    “什么时候去?用不用我去送送你们?”初夏和温家人想的一样是飞机场,送个别不难。

    “不用了,我们是明天上火车,火车站人来人往的,你现在不是犯孕吐吗?再说,最多一个星期,我就回来了。”

    “火车?”

    “是啊。”

    “为什么是火车?”

    蔓蔓被死党问的这个问题问懵了:“我爷爷的老家要坐火车才能到。”

    “你爷爷的老家,不会是和我老公的老家一样吧?”

    初夏只跟老公回过老公老家一趟,印象十分深刻,在于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中间倒了两次车,累得,去过一次后,她死活都不愿意再去了。除非老公老家的交通有改善。

    “师哥的老家是在四川吧?”蔓蔓回想起了死党曾和她抱怨过的这事,摸摸嘴唇。

    师哥杜宇的普通话,口音应该是四川调,不过相处久了,出来都是大学生学的是标准普通话,蔓蔓分辨不出杜宇的乡音。

    “你爷爷的老家是山东,这么说,你祖籍是山东人?”初夏对意识到这点感到挺惊讶的,“可我,从来觉得你就是一正宗南方人。”

    蔓蔓长得纤瘦,自小在南方长大,体格、语言、举止、口音,哪一处都是没有一点像北方人的。

    “太奇妙了。你完全南方人风格,他们居然能认出你是他们家的血统。”初夏为6家人的火眼金睛惊叹“mygod”。

    月儿眉小小地揪了揪。

    “你老公是哪儿地方的人?”既然已经谈及认祖认宗的问题,初夏干脆问个遍。

    “阿衍他老家是天津。”若不是因6家老家的事被挑起,蔓蔓都没有想到去追查老公祖籍这个问题。而且,其实不用她怎么查,问小东子。

    小东子一张口:“狗不理包子”“耳朵眼炸糕”“十八街麻花”。

    全是吃的,幸好她平常爱翻食谱,一猜即中:“天津的。”

    “舅妈聪明!”小东子给蔓蔓小媳妇竖个大拇指。

    天津人生性幽默,她老公蒋衍同志,纯然体现了这一点。

    在初夏听来,最先想到的却是:“哎呦,正宗的城里人。”

    正宗城里人,和祖籍由乡下迁进城里的,还是两码事。

    中国人,是很讲究传统这回事的。

    也即是说,蒋衍同志,他是个纯纯粹粹的小贵族,而他们6家,算是个从乡里到城里闯荡成功的土霸王。

    蔓蔓眨眨眼皮子,对初夏同志提醒的话儿,感觉有些绕。

    “我和老公没有想多的,结婚后两家本来就是平等的。”蔓蔓重申自己和老公的立场。

    无论她的娘家以前是温家,还是现在的6家。

    “得了吧。”初夏严重不同意她的意见,“你看我婆婆现在不敢给我半点难看,就因为我是正宗的城里姑娘,你师哥,是从乡下里来的。”

    “可是你和师哥的感情很好,有分的这么清吗?”

    所以说,结婚多年和刚结婚不久的媳妇,经验分歧都在这里了。

    “你和我一样,现在都是有娘家罩着,婆婆不敢给难堪。你和你婆婆处的不好吧。我和我婆婆也处的不好。我和你打个赌,你信不信,等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婆婆又得闹了。”

    “你怎么知道?”

    “我妈教的。”

    初夏有个厉害的娘亲谭母手把手地教。

    蔓蔓不以为6夫人会先调教她在背后说婆婆的坏话。因为6夫人本人,并没有遇到个坏婆婆,无从教起。

    “嗯,你妈性子太好,养尊处优,不像我妈,那是一路家里家外过关斩将,火里来雨里去的,浴血奋战走出来的一条路。”

    对初夏这句两个母亲的评价,蔓蔓不能说错。

    其实和6夫人处的久了,蔓蔓都能体会到,6夫人是少有的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清闲夫人,不需要担心家里经济,不需要担心儿子不孝,不需要担心老公有外遇,现在女儿回来,更是什么都不用担心了。而家里的男人,也不给她担心。

    6夫人可以说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了,而且她随遇而安的个性,让她并不会对任何环境有反抗的心思。

    蔓蔓并不习惯6夫人这种生活方式,可以说很不习惯。因为她从小跟随养父温世轩穷出来的,整天要担心粮油米盐,钱在手头上攥得紧紧的,仍是会怕没有钱的一天。所以,必须赚钱,努力赚钱,一天不赚钱心里都不安,因为她明白社会里一个真理:生活里到处都是要花到钱的。

    而且不像6夫人,6夫人对钱的问题不做任何担心,习惯了伸手向家里人拿钱。

    蔓蔓不是,蔓蔓哪怕是花老公的钱都心里不踏实。

    初夏在家里,也是掌管财政的大臣,对老公杜宇可能存在的小金库严加看管。

    “虽说两人感情很好,但是在这钱的问题上你不能不做防备。”初夏以结婚多年的媳妇经验教导刚迈入婚姻殿堂不久的死党,“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着想。男人想钱的问题不像女人,总以为只要赚,就能赚到。我们要防着点,做好储备。何况,男人小金库是滋生小三问题的源泉,你不能不防。”

    “伯母教的?”

    “那是。”

    夫妻之间要这样百般猜忌,蔓蔓觉得没有意思,但不能否认谭母教导初夏的在现实中并不是不存在。

    “女人,对自己好一点,没有错的。”初夏总结完,问她,“你这回回娘家老家摆宴,你老公尾随的吧?”

    “是。”

    “我妈让我告诉你,无论是你回他家的故乡还是他跟你回你故乡,都要注意细节。”

    “细节?”

    “就是各自乡土不同的习惯问题啊。”

    蔓蔓汗,瀑布汗:当初老公跟她回温家老家,因为她长在南方,对老公能照顾有加。但是,现在回的是6家老家,她一点都不熟悉的北方乡土。她教老公,还不如说是长在北方的老公教她?

    中国国土辽阔,现在,南嫁北娶,北嫁南娶的事儿多了。

    蔓蔓心思,也不需太担心。

    车票,是6家一早统一订好的。众人,包括事务繁忙的6司令,都请了个大假。

    临出前的那晚上,众人收拾行李。

    6欢跑上跑下,当联络员,蔓蔓才知道,这次姚家要和6家一块走。

    想着天气热,要接近酷暑的季节了,蔓蔓并没有在行李袋中放厚的衣物。

    这些生活上的小细节一般都是媳妇在处理的,蒋衍并不插手过问。

    等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6欢被6夫人派过来,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忙,是否缺啥。

    蔓蔓心里头,是和老公一直担虑一件事:那就是去到那里后,见到老爷子要送的见面礼。

    6老爷子住的是将军楼,一级退休干部,要什么有什么。他们送什么东西,在老爷子眼里,都是不稀奇的。

    送老人家这礼,变得十分讲究。

    蔓蔓和老公各自询问了多方意见,最终,是由蔓蔓自己亲自书写了一幅字,然后由她老公阿衍在师哥杜宇的指导下,给予了装裱。

    现在字幅卷起,放在一个古色古香的筒子里,绑上一条红丝带。蔓蔓将它装在了行李箱里头,担心压坏,只在旁边搁一些柔软的衣物。

    现在这最重要的问题解决了,蔓蔓认为万事妥当,随时可以出。

    6欢接到她ok的手势后,回去复命。

    到了第二天清早六点钟半,6欢来敲门,道是出了。

    京城地广,去火车站,都需一个多小时车程。火车是在九点二十几分出。他们要提前进站。蔓蔓极少坐火车,最近坐的一次,是和初夏他们上京时坐的长途直达卧票。

    这次6家订的,也是卧铺票。

    今早一同去的人马分成各路出,到了火车站,撞上了面。

    蔓蔓的感觉是:过年回家赶集一般。

    到了车站,聚在一块的人多,还没上车,都聊开了。

    姚夫人与6夫人,是好姐妹,一见面就是一块儿的。但蔓蔓没有能认出来,除了她们两个,与她们两个站在一块的其她几个中年妇女又是什么身份。

    而且,在这样的时候,一般,要她和老公在一起是不可能的。很快,她老公被6司令招呼走,去认识一些朋友亲戚之类的男性长辈。

    解除了蔓蔓窘境的是蒋梅的来到。

    这次6家邀请蒋家人,只邀请了蒋父以及蒋梅一家。为此,听说蒋母在家里,又是闹腾了一番。

    “舅妈,这是我爸。”小东子拽着一个穿军装的男人走到蔓蔓面前。

    6家这次家宴摆的大气,在部队里许久没有回家的程思全受邀,都不能再借口不到。

    指头转着军帽,年轻军人肩坎上两杆两星的标志,蔓蔓认得出来是和自己老公一样的军衔。

    蒋梅的老公程思全,比她想象中要年轻一些,俊秀一些,军帽下被太阳暴晒有些黧黑的脸蛋,下巴有些胡茬,笑起来好像一丝忧郁一丝勉强。

    蔓蔓叫蒋梅为二姐,于是跟着叫了程思全为二姐夫。

    “二姐夫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蔓蔓问。

    程思全没有回答呢,小东子抢着说:“爸爸是昨晚上回来的。”

    思父心切,在这个几岁的小男孩脸上一目了然。

    站在他们父子后面的蒋梅,不免戴上黯然。

    蒋父,瞅着二女儿这一家子,深深地在眉宇间皱个疙瘩,最主要的,仍是针对这个二女婿。

    在部队里坚守岗位固然没有错,但不意味不与家里联系。

    蒋梅再瞒,做父亲的都能看出,程思全极少与家里联系,都不知是怎么回事。

    “阿衍呢?”程思全明显是避开蒋父的目光,问。

    “他被我爸带走了。”蔓蔓歉意地说。

    程思全对此道:“没有什么。只是许久没有和阿衍见面了,想见一见,说会儿话。”

    看得出来,程思全和自己老公感情倒是挺不错的。

    该检票进站了。

    蒋衍从前头奔回来帮媳妇拎行李,才知道自己家里人到了,一一打招呼:“爸,二姐,二姐夫,你们坐哪节车厢?”

    蒋家的票当然不是6家订的。

    蒋梅要弟弟别操心:“都订的卧票,要去串你们那里不难。你自己先看好你媳妇,你媳妇有身子呢。”

    “舅妈肚子里有小孩子了。”小东子向一头雾水的父亲解释。

    程思全不禁一笑:“你们不是先上车后补票的吧?”

    蒋衍忙和蔓蔓齐齐摇头:“不是!”

    说明这结完婚马上有孩子,也会招人质疑的。

    蔓蔓一个汗。

    蒋衍一手搂老婆,一边和久违的程思全磕话:“昨晚上回来的,怎么不打个电话过来,我去你们那里也好。”

    “来的急,今天赶着出,想着不打扰你和你媳妇休息了。”

    “姐夫的部队里这么忙,我听二姐说,你一直请不到假回来看看。连小东子眼睛好了,都回不来?”

    听到这话的程思全猛地一怔,低下头,看向牵着自己手的小儿子,好像方是注意到小儿子鼻梁上没有戴眼镜这一事实。

    小东子和母亲蒋梅,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的,默默关注自己走路。

    “二姐,小东子的事你没有和姐夫说吗?”早把他们一家人三人的表情收在眼底的蒋衍,越过程思全问向蒋梅。

    小东子又抢着言了:“妈妈和我想给爸爸回家时一个惊喜,可爸爸没有现。”

    连自己小儿子没戴眼镜了的事都没有觉,这个父亲怎么当的。

    走在前头的蒋父听了,心中的气愤可想而知。

    “爸爸可能是许久没有回家了,忘了我戴眼镜的事。”小东子见大人们异常的沉默,主动为父亲辩护。

    在小东子心里面,爸爸,还是好爸爸。

    蔓蔓能听得出来小男孩的心声:不希望有谁质疑爸爸不爱他或是妈妈的事。

    于是,拉住想继续盘问下去的老公:“有孩子在。”

    蒋衍收住了口,星眸,停驻在侄子的小脸蛋上时加倍温柔。

    通过检票口和站台,各自上了车厢。

    在老公将行李塞到床底下时,蔓蔓接到了一条短信:

    蔓蔓姐,我是浩雪,我们在8号车厢,你可以过来找我们。

    刹那,是一惊之后,无语。

    “怎么了?”见她月儿眉揪着揪的,蒋衍问。

    “没有什么。”耳听火车开车的汽笛响起,驱赶温家人下火车并不明智。而且不管怎么赶,这些人都不会死心跟过来的,只要有机会。

    ……

    火车的旅程,不像初夏说的两天一夜那么长,然蔓蔓犯困,到了火车上一直想睡。

    6夫人与姚夫人走过来看她时,对女婿蒋衍说:“她想睡是好事,说明孩子在长。”

    老公听了这话不敢打扰她,让她睡。

    而且,不多久,又有人招呼老公去谈话了。

    蔓蔓睡得迷迷糊糊,空调车开着空调,有些冷,让她拽着被子。

    不知是什么时候,可能有人过来看见她冷,往她身上披了件东西。

    影子模糊的,只能辨认出是个修长的影子。她模糊着想睁开眼看是谁,但是,眼皮压着睁不开。

    等囫囵一个觉睡醒,坐起来,看是被子上叠盖了件军大衣。

    她给老公带的衣服里面没有这一件。

    琢磨着可能会是谁的,先拿了个口杯,走到车厢一头的热水器去倒水。

    温浩雪和廖舒雅两个人,正从车厢的另一头一点一点地摸过来。

    “你真弄清楚了,蔓蔓姐在这个车厢?”廖舒雅见找了几个铺位都不见6家人,担心起来。

    “我在餐车上听见的,那群夫人现在都在餐车,所以你在这里见不到人。”想必温浩雪在这里头盯梢已久的。

    “蔓蔓姐没有跟着去吗?”

    “没有。我听到她们说蔓蔓姐犯困在睡觉。”温浩雪说。

    “犯困?”廖舒雅没有听说蔓蔓有晕车这个习惯。

    “是,蔓蔓姐怀孕了。”温浩雪以为,仅是得到这个消息,这趟旅程都值了。

    真是怀孕了。

    廖舒雅猛眨了个眼后想起:这下,汪芸芸多了个筹码,不是得开心死了。

    两个人半猫着腰往前摸索,迎面看到类似军人的影子,温浩雪想到有可能是君爷,急急忙忙拉着廖舒雅面向窗。

    那个军人从她们背后擦身过去,并未留意她们。

    不是君爷。

    温浩雪捏出了把冷汗:她差点儿忘了,找蔓蔓的过程,就是与君爷对战的过程,会被君爷割舌头的。

    “你怕军人做什么?”廖舒雅不明白地问。

    “你没有听我说过吗?蔓蔓姐她哥是军人。”温浩雪像做贼的老鼠一样四处瞄了瞄,拽着她,“快点,让他们没现之前,找到蔓蔓姐。”

    廖舒雅一面跟在她后头,一面牢骚:“照我说,这6家人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仗势欺人吗?他们凭什么阻碍我们和蔓蔓姐见面?”

    “凭什么?”温浩雪回头瞪她的眼神是想用指头戳到她鼻子上去,这个呆子,“他们凭的东西多着呢。除非,你和你妈不怕被6家人抓住把柄,被踢回老家,或是像三叔他们一家一样进了大牢?”

    “我和我妈没有做过犯法的事。他们想抓也抓不到。”廖舒雅中气十足。

    温浩雪与她说不清,而且现在不是进行辩论赛的时间,一路摸到车厢中间,找到了窃听到的床位号码。撩开车帘子一看,床上空空的,没有人。

    6家给蔓蔓订的铺位是,蔓蔓睡下铺,对面下铺睡的是她老公。两人上面的中铺分别睡着6欢和姚子宝,再往上,是订下不给人睡的空铺。知道姐姐要睡觉不能打扰,6欢和姚子宝,两个小哥早肩搭肩,另寻地方快活去了。

    温浩雪能认出是蔓蔓睡的地方,是瞧见蔓蔓的那个用了多少年没有换过的小提包,正搁在床头上。

    “这包,是蔓蔓姐的。蔓蔓姐走开了?”廖舒雅也认出了那个包,同时望见了被子上的军大衣。

    接着,是见温浩雪蹲下了腰,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蔓蔓的行李箱。

    “你做什么?我们不是要等蔓蔓姐回来吗?”廖舒雅诧异。

    “蔓蔓姐没有回来之前,我们先可以看看蔓蔓姐的东西嘛。反正她是姐姐不会在意的。”温浩雪说着,马不停蹄准备撬开那行李箱。

    温浩雪在温家姐妹里面,从来是最喜欢毛手毛脚的,去到谁家的家里都喜欢翻人家东西看,并且从不过问主人的意见。说起来她并不是偷,就是好奇想看。廖舒雅和其她姐妹,常埋怨温浩雪这点死不悔改的,但是,现在,她却乐于温浩雪翻蔓蔓的东西,因为同样好奇着温浩雪暴露的新闻。

    “蔓蔓姐要送她爷爷礼物,不知道会送什么,八成搁在这行李箱里头。”

    “我听你说她爷爷以前是多大的官,蔓蔓姐他们送爷爷的东西不是得金贵的才能进老人家的眼,能装进行李箱里头吗?”廖舒雅疑问着。

    “你傻了,你觉得蔓蔓姐可能送她爷爷金银珠宝吗?”温浩雪给她一个白眼。

    廖舒雅想着也是:蔓蔓那个跟温世轩许玉娥锻炼出来的穷酸性子,想送个金银珠宝,是不可能的。

    毕竟是一块成长多年的姐妹,彼此某些脾性,都是一清二楚的。

    眼瞧温浩雪不费吹灰之力,猜中了蔓蔓设定的密码锁,轻而易举地打开了行李箱盖子。

    “真有你的,浩雪,你怎么猜到蔓蔓姐的号码?”廖舒雅一拍她的肩头。

    “你也能猜到。”温浩雪不以为意。

    那是,蔓蔓设定的号码,当其冲,肯定是温世轩的生日。其他小贼肯定猜不出来,但是,她们这些温家姐妹反而是最容易猜出来的。

    打开了行李箱,要找蔓蔓搁的生日礼物,一点都是不难的。

    装字幅的筒子显露在她们面前。

    “听说蔓蔓姐的画现在挺值钱的,一幅,都能卖上个几千块左右。”廖舒雅盯着那字幅,心里怪痒痒的。蔓蔓的画廊被烧了,连带,她想看一眼蔓蔓作品的机会都没有。

    两个人,不约而同,开始拆筒子。

    盖子拨开,因为急着拉里面的卷轴,两只手同时一扯,撕拉,左右撕拉开了道小口子。

    “怎么办?”

    两人的脸,唰的都白了。

    “装回去。”温浩雪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多了,比廖舒雅镇定的多,“别担心,蔓蔓姐知道不会拿我们怎样的,我们终究是她妹妹。”

    东西装完,盖上行李箱推回床底下,看起来纹风不动的样子,两人坐在蔓蔓的床铺上,一人摸着一胸口,心有余悸。

    见这情况,明显,若是蔓蔓回来现她们来过,难免会把怀疑的苗头安在她们头上。

    两个人心有灵犀,一块猫着腰赶紧撤了。

    路上,廖舒雅又牢骚了:“我们来看蔓蔓姐,可好,现在人没有见着就得走,都怪你多手多脚。”

    “怎么是我了?是你用太大力撕了画,不是我。”温浩雪极其不乐意。

    两个人一路吵着架,回到自己座位上,见到有他人在,方是罢了嘴。

    这次陪她们一同来的,有温凤姊、张秋燕和汪芸芸,汪少涵年纪小,没有来,照顾儿子的温凤妹就此没有跟来,只派遣了自己的女儿汪芸芸代言。汪芸芸向蒋家请了几天假。

    有温凤姊在,想订卧铺票,不省钱是不可能的。一行人只好都订了硬座。

    温凤姊喜欢打牌,和四周坐的客人围了个圈,一上火车,就打起了纸牌。张秋燕嫌吵,昨晚因为紧张没有睡好,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三个温家姐妹坐一块的。

    闲着没事翻着书的汪芸芸,看她们两人回来,眉儿一挑:“你们去厕所去那么久,我都以为你们掉坑里了。”

    温浩雪不约两个一块去,就是生怕人多事多,现在证明她没有错,出了乱子,不过是两个人知道。

    “厕所都挤满了,我和舒雅这不一路寻到了头,才找到个空的。”温浩雪说完,坐回自己位置,拿出条纸巾擦擦汗。

    廖舒雅同是着急取杯子喝水。

    汪芸芸见她们两个这个样,不免嘴上嘲讽的:“你们走一趟厕所,口渴,要喝水,不是等会儿,又得上一趟茅厕,恶性循环。”

    然在她面前这两人已是做贼心虚,心里惶惶的,根本听不见她说什么。

    听她们没有驳嘴,汪芸芸顿觉无趣,举起手中的书,却没有放过观察对面这两人脸上那丝惶然不安。

    “不知媛媛到哪里了呢?”

    廖舒雅想转移注意力,叹起了温媛。

    温媛没有和她们一块出,自称有人会送她去,搞得神神秘秘的。

    “听说她是要坐飞机。但是坐了飞机不能直达,要开车进山里,公路并不好走,说不定到达的时间比我们慢。”温浩雪说这个是表明温媛没有什么好羡慕的,心里能平衡。

    “佳静究竟有没有来?”

    这是廖舒雅等人最关注的问题。

    然而,到至今,林佳静确实没有动静。

    “她要上课,倒是挺能在蔓蔓姐面前装的。”温浩雪一口咬定,蔓蔓肯定邀请过林佳静,林佳静装着自己是个乖学生,拒绝了蔓蔓的邀请,所以说不定真是攀上了个富二代,都不用攀结蔓蔓了。

    汪芸芸第一次听他们说林佳静交到了个看起来有钱的男朋友,心里头,终于意识到急了。如果连小她们这么多岁的林佳静都有了对象,她们这群至今没有消息的,岂不是和以前的蔓蔓一样,都要霉了。

    ……

    蔓蔓上车前,是把贵重的钱、银行卡和身份证,都缝进自己衣内或是藏进自己袜子里头,所以,离开铺位时没觉得有重要东西留下,不会想到去叫人帮自己看行李。

    端了杯水回来,坐在床上喝口热水,觉得床褥边上热烘烘的,好像有人刚坐过一样。

    四周望了望,好像被子有被人掀动过的迹象,她心里正犯疑惑。

    “蔓蔓姐。”6欢从外头走了回来,看她醒了,就叫了声。

    蔓蔓见他背了个书包,问:“你睡哪?”

    “我睡你上面。宝儿睡姐夫上面。”6欢说着,将自己的随身旅行背包到这会儿才甩到她上面的床位,“刚见你睡着不敢吵醒你,我和宝儿,就到我哥那里消磨了。”

    蔓蔓本以为自己上面不睡人的,现在见睡着的是自己弟弟,倒是安心,问:“宝儿呢?”

    “还在我哥那呢。他喜欢看人家打牌。我瞅着没趣。”

    君爷是睡在他们隔壁,但是,一群人,却都是在另一节车厢高大帅睡的地方打牌。

    “你怎么瞅着没趣?”处的久了,对这两个年轻小伙子的性格差异,蔓蔓摸到的并不多。

    “蔓蔓姐,如果你到他们那里看一会儿牌,你心里就明白了。宝儿喜欢这种费脑子的智力游戏,我不喜欢。”6欢哈哈笑着,拿手指指脑子。

    “打牌本来不是费脑子吗?”

    姐姐果然是个单纯的妞,就姐夫,都没有姐姐单纯。

    于是6欢拉着单纯的姐姐去学习学习。

    蔓蔓倒是记起自己床上搁着的那件军大衣,道:“不知是谁放到我这里的,得还给人家。欢儿,你能认出是谁的吗?”

    军大衣都差不多个样,6欢左看右看,真是没有能认出来:“会不会是我哥放的?”

    君爷来过?

    蔓蔓一愣:自己怎就没有这个印象?

    手里抱着大衣,和弟弟是走到众人打牌的地方。

    打牌的,一圈年轻人,都是两个爷的亲朋好友。喜欢搞娱乐项目的高大帅是庄主。两个爷其实没有参加,伫立在旁边观看。

    蔓蔓到的时候,并没有打算惊动人。6欢小声告诉她这牌怎么打,为什么有人看起来赢了却是输了。蔓蔓听着,脸蛋逐渐红了:确实没有想到,人家是用打牌走人情关系呢。

    站了会儿,现有道视线停在自己身上,回望过去,寻见着立在一边上的姚爷,手里捧着本书,如在低头专心致志地阅读。

    身旁,另一冷冷的声音看见她,出了声:“你怎么到这里来?”

    “哥。”6欢赶忙代她答,“姐是来还你大衣的。”

    瞅见了她手里头抱的大衣,冰眸里的光翻覆了好几遍,让人见不清楚想的是什么。

    “哥?”见他半天没有答声,6欢都疑问了。

    毫不留痕地掠过场上另一个人,惯常教育弟弟妹妹的语气说:“穿着回去。车里空调冷,把你行李里面厚点的外套拿出来穿,免得着凉了。”

    “外套?”蔓蔓眨了下眼。

    “姐,你没有带厚点的外套吗?”

    “天气热成这样,带什么外套?”看电视新闻,各地天气都接近酷暑了,山东没有例外。

    事实证明,这是她作为媳妇以来闹的最大的一个乌龙。

    初夏电话里说的南北差异,现下验证在了她身上。

    北方山里不像南方丘陵,日夜温差大,下雨露的话,夜晚都得披着条厚被子。

    有人,蔓蔓不认识的,坐在高大帅身边,捉着一副纸牌,像是个纨绔子弟,听她这话,对她哥笑道:“6君,你妹妹真是从南方来的,不说是你妹妹,真是认不出来。”

    这句话,百种意思,一是说她长得不像她英俊的哥哥和弟弟,相貌很一般,二是,说她一点都没有6家祖籍的风范,连北方人的地貌习俗都不了解。

    高大帅忙扯了下那人袖口:“你胡说什么?人家刚回家,能什么都懂吗?”

    “你误会了,我这不是在说6君这妹妹可怜吗?”

    可怜,被其他人家养成这样,连自己家人都不像。

    蔓蔓默默地低下头,转身即走。

    “哎,姐——”6欢拔腿去追,不忘给那个说话带刺的人一个瞪眼。

    没有像弟弟被一激即火,冰眸,是在她纤细的背影上深深地印上一目:这些话,她之后肯定会继续听到。怎么应对,是她自己要学习的事。

    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媳妇被人说长短,急急忙忙赶回来的蒋衍,回到车厢,看见媳妇坐在床头,喝着水,与小舅子6欢说着话,倒也不见什么异常的情绪。

    6欢看到他回来,大大地松了口气。

    蔓蔓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头肯定哽到了。

    接力棒交给姐夫,6欢走出去溜达。

    “蔓蔓。”坐到老婆身边,刚想问仔细。

    “我给你倒杯水吧。”蔓蔓站起来,给老公倒水。

    水声汩汩,英眉皱着,思摸从哪里开口:“这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想到提醒你,北方气候不像南方。”

    “这有什么?”月儿眉扬一扬,“不都是一个中国吗?南方,北方,就得分的那么清吗?”

    诧异,望到媳妇脸上那抹悠然的自信。

    媳妇,这不是受到打击了,是赌上气了。

    蔓蔓最讨厌被人用什么来分割类别级别。对,她就是个被杂货铺老板养出来的穷酸女,但是,这绝对不能代表什么。

    她一点都不可怜,她绝对一点都不让人感到可怜的。

    眼见媳妇兴致勃,跃跃欲试,蒋衍闭住了口,不想扰了媳妇的兴致。

    6欢走到外头溜达,早察觉兄弟姚子宝趁着他不在时,从牌局上溜了。这会儿在车厢与车厢连接处找到人,拍打兄弟的肩膀:“你瞒着我做什么呢?”

    被他一拍,姚子宝挺不悦地回头看他一眼,收起手机:“出个声不会要你的命。”

    6欢骨碌转个眼珠子,跟在他后头。

    姚子宝刚是给林佳静了条短信,称自己要进山了。

    听说他要进6家老家的林佳静,自然给他多了几条短信来回地问。

    结果被6欢搅了兴头。

    火车,是隔日清晨三四点钟的时候,开进了山中的小站。

    知道蔓蔓他们漏带厚点的衣物,君爷让母亲腾出了两件厚外套,在这夜里让蔓蔓他们披着。

    至于之前那件军大衣,蔓蔓是折叠好,搁回君爷的床上。

    火车在小站停留的时间不长,众人急急忙忙拎着行李下车。

    温家人一行人不敢被6家人现,是抢着先下了车,找个地方躲起来。对于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动方式,温凤姊和女儿一样不悦,说张秋燕:“二嫂,我们不是做贼,你这是怕什么?”

    张秋燕竖起指头嘘嘘嘘,是看见了停在站口的一排车,俨然都是来接6家人和6家的客人的。

    几个身着戎装的老爷子,从一辆吉普车上走下来。

    温家姐妹们一个个互相望:这里面,有谁是蔓蔓的爷爷吗?

【113】巧计惊人

    山里,清晨有雾。舒残颚疈

    老公帮扶下车时,见整个小车站都处于云雾之中,朦朦胧胧的日光打在雾线中如蒙了层纱。天气清冷,很难相信到了夏季。

    “妈。”6欢自个儿背了个行李包,再给母亲拎行李袋,担心6夫人摔着。

    而6司令,早已和大儿子一行人,先走到站口与来迎接的人碰面。

    上车那会儿人多,分辨不清,现在在这个小站下车的人,基本都是搭载这趟列车的6家人和6家的客人,蔓蔓左右大致数了下,有二十来人。蒋家人在他们后面那节车厢下车,蒋梅扶着老父亲,小东子没有睡醒,一颗小脑袋瓜趴在自己父亲肩膀上。蔓蔓在火车上没有和老公去蒋家的车厢串门,是想让二姐他们一家多自己相处一阵。现在看着程思全抱着小儿子,摸着小儿子脑袋的样子,像是个慈父。

    蔓蔓和老公互看一眼,皆有欣慰。

    四处再望了下,不见温浩雪那行人,想来不知是躲哪里去。

    在火车上时,温浩雪她们没有来找自己,但不见得下了车后会放弃这个机会。

    “在看什么?”见老婆像是在人群里面找人,蒋衍问。

    “什么都看不清。”模糊地答了老公,是不想给老公平添烦恼。

    在6家的地盘上,不见得温家人能有什么动作。

    前面有人说是来接送的车都在站口了,可以出了。

    蔓蔓和老公,是跟在6夫人姚夫人后面往前走。

    姚夫人不知是听谁说的老爷子亲自来接人了,在前面惊讶地向6夫人道喜:“看得出来,囡囡的爷爷,是很喜欢囡囡这丫头。”

    6夫人平平静静地微笑着,没有答好或是是,仅在她微颦的眉间,似乎能找到一丝不确定的因素。

    蔓蔓身后,两个二少,同在叽里呱啦地嚼舌根。

    对于在车上曾对自己姐姐出言不顺的人,6欢很是气愤的:“你知道他是谁吗?我之前是没有见过这人。若是知道他是谁,我直接告他家长去。什么样?有这样说话的吗?他家姐妹就长得天仙似的,我倒是想亲眼看看。”

    扶眼镜的姚子宝,沉稳多了,沉吟道:“是秦家的少爷,他是有个姐姐,年纪比蔓蔓姐小一些,是部队记者。”

    “你见过他姐姐?部队记者,不是文工团,想必长得不怎的。”

    对6欢这话,姚子宝感觉太轻浮了,一本正经地说教他:“谁说的?现在部队里的记者,有知识,有文化,比文工团那些只会跳舞唱歌的,更博得人家喜欢。”

    “就凭他说话那修养,你觉得他姐姐能有好修养吗?”6欢咧着嘴,龇着牙。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受邀吗?”姚子宝到这会儿不得不提醒孤陋寡闻的兄弟了,“不好意思,你说的他那个没有修养的部队记者,现在是被派到你爷爷身边,帮你爷爷整理文献历史资料,颇受你爷爷赏识。”

    未料到这个结果的6欢,恰是被这个消息给惊了下,眉毛一挑一挑:“怪不得我哥和你哥没有出声,但是,也不该啊,我姐好歹是我爷爷的亲孙女。”

    姚子宝总觉得这兄弟单条线了些,若真以为6老爷子一句话认回孙女而蔓蔓不费吹灰之力能得老爷子承认,6老爷子可以不叫6老爷子了。

    6老爷子那是什么人,三起三落,人世险恶都看了个遍,想轻易信个人,哪怕是亲生的闺女都不可能。

    两小伙子的话,声音吵,蔓蔓在前面只能听了是个一半一半的,却能相信等在自己前面的这条路,并不平坦。

    出了小车站,山路上一溜停了十几辆车,围在周围的,几乎都是穿军装的人,气氛顿时凝重了。

    日光这时拨开了些浓雾,在军帽上那些铁铮铮的五角星棱上熠熠光。

    四周山里本身的静谧,加上人群中突然的周静,都能让蔓蔓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眼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囡囡,去和爷爷打声招呼。”不知是谁,在她耳畔说了这么一句类似命令的话。

    前面一辆吉普车旁边,站了五个身着戎装的老军人,都用一种眼神在望着她。

    爷爷?

    她连爷爷的照片都没有见过,何况真人。

    6老爷子不爱拍照,不爱到哪个程度,在6家的照相簿上,6老爷子和儿孙合影的影像都没有一张。

    不用说,这是老人家给她故意出的一道考题,或是叫难题。

    考验爷孙俩是不是能心有灵犀。

    蔓蔓心里思着:这老人家太折腾人了吧。说什么血缘之间有感觉,这些完全不科学的事儿,无凭无据,要是她的感觉忽然错了怎么办。是不是代表她就不是老人家的孙女,让6家自打嘴巴?

    在她身后的弟弟6欢噎着口水,正想在她后面做个小动作通风报信,被一旁的大哥一个厉目扫过,乖乖收回了手。

    连弟弟都救驾不了,更别提向来习于在家中听命于人的6夫人。

    6司令背着手,站在路边上,眸子似是略有焦急地四处寻望,又像是对女儿具有非凡的自信心,浓眉上挑,神情并不担心。

    君爷冷冷地立在父亲身边,那副冷傲的姿态,似乎对她在这关键上是生是死毫不关心,四周打到他们6家人议论纷纭的目光,对他来说照样是不痛不痒。

    老公,一样从未见过6老爷子,更帮不上自己了。

    好吧。蔓蔓得承认,自己和老爷子真是没有一点心有灵犀,因为在这个巨大的压力之下,想找到一点渺茫的科学都不能证明的感觉,真的是希望渺茫。

    四周的视线,各式各样的都有。

    让她感觉自己像是站在舞台上的一只小丑。

    小丑唯一的好处是什么,它看起来挺幽默,似乎会做些可笑的事让众人捧腹大笑,但是,小丑的表演者恰恰相反,脑袋是十分清楚的,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从不信感觉这一回事,要是信感觉这回事,她早和6家人相认了。

    她只信一样东西——思维。

    既然是6家人,先是要在五官外相上有着与6家人相符的一些特征吧。不是鸡生鸡,鸭生鸭,牛绝然是生不出羊吗?6司令的儿子长得像6司令,6司令应是长得像6老爷子。

    站在她前面似乎有意任她挑选的五位老军人,只根据浓眉大眼这一6家人特征,有效剔除掉了不符合项两位。

    余下的三位,脸廓肥敦与6司令的有棱有角完全不像的,再踢掉了一位。

    最终pk的这两位,与6司令都是长得有些像的,不好选,足以证明出题者6老爷子的狡诈。说不定都是6家的亲戚她的叔伯什么的。

    当时,她的心里头忽然跳出来一个念头:如果她是6老爷子会怎么设计这道考验初次见面孙女的考题呢?

    众人见她迈出第一步时,心里头都不禁为她跳了下。

    眼见她是往五位老军人的方向走过去了,却没有停足在五位老军人面前,是径直擦过这五位老军人,驻步在吉普车后面那辆根本不起眼的小面包车边,对着紧闭的车门轻轻叫了声:爷爷。

    这个场面,让没有见过6老爷子的人,都吃一大惊。

    知道6老爷子的,则纷纷露出一种惊讶的愉悦的表情来。

    6老爷子的确是没有站在这五位老军人中间,这五位老军人,都是他的挚友战友,这次被他邀请过来和他协商之后给自己孙女上演了这样一台戏。

    这样的戏码,一是有效考察自己的孙女有没有6家人的感情,即蔓蔓想的有无心有灵犀,二是纵使孙女弄错了人,没有关系,因为自己都不在选择项里面,最多算是爷爷给孙女开个不伤大雅的玩笑。既是不会太失6家人的面子,更是不能让孙女初次见面,就把他给恨上了。当然,还有个第三,因为这个第三,他才坐在了后面不起眼的小面包车里默不作声地藏着,等着,等着是否有奇迹出现。

    隔着扇茶色的窗玻璃,听到那声软软如小时候吃的棉花糖的“爷爷”,心口上不免不是一震。

    “6老,下来吧,你孙女都叫了你,你不能躲着不见人。”

    几个老军人,向面包车里面吆喝,对蔓蔓,那是都竖起了大拇指悄声称赞:

    “6老,你这孙女岂止是你孙女,简直和你是有心灵感应的,你看,她看都不看我们,都奔你坐的地方去了。”

    有没有心灵感应,6老爷子和自己的老战友都知道,那是没有科学根据的,瞎蒙的,但是,奇迹之所以能出现,证明一点,他这个孙女是聪颖过人,值得他这个当爷爷的感到骄傲。做爷爷的能因孙女感到自豪,对这个孙女自然疼爱了。

    6老爷子没有下车,让人开了车门,轻咳一声:“上车吧。”

    让初次见面的孙女坐在自己身旁,6欢记得,自己小时候都没有像姐姐这样受过老人家的款待。

    6家儿孙多,蔓蔓被老人家赏赐的这个大礼,令人另眼相看。

    6司令眯着眼,笑得嘴角纹都出来了,去牵自己夫人的手。6夫人自然是更高兴。

    君爷那张冷冰冰的颜,似乎被山里越来越多的日光晒出了水儿,柔亮了不少。

    6欢得意地向姚子宝挤眉弄眼:瞧,我姐就是我姐吧。

    姚子宝推着眼镜架:蔓蔓确实很不一般。

    其余的人,在老爷子话后,议论纷纭,对蔓蔓那张戴眼镜的脸蛋似是很惊奇的。

    姚爷陪母亲上另一辆车,听到姚夫人叹:可惜了被人捷足先登。

    狭长的美睐,掠过那抹晨雾中如飘逸仙子的纤细背影,含低收了起来。

    老爷子让上车,蔓蔓一个人不敢上,对老爷子说:“我老公陪我来的。”

    意会她意思,随即吩咐人请蒋衍同志一块上车。

    把行李交给下面的人后,蒋衍急匆匆跑去陪媳妇。

    小夫妻,坐在老爷子左右,车,上路了。

    这村,离火车站,尚有一段车程,约一小时左右的功夫。期间,车在盘旋的山路上行走。

    北方的山不比南方的山,蔓蔓感受到车内的颠簸,远比在南方坐车时,辛苦的多,路况,比起南方,要险峻的多。

    蔓蔓坐在老爷子身边,与这盘旋在崎岖山路上的车一样是提心吊胆的,眼儿瞄瞄身旁的老爷子。

    浓眉,若寺庙里的四大金刚,棱角分明的眉角,威风凛凛,一双大眼,老了,鼻梁架起副老花眼镜,镜片后面射出的锋利光芒,犹如宝刀未老的宝剑,依然很是吓人。脸廓,在她看来,比6司令要更修长一些,比较像自己兄长君爷。

    论是这个收敛里面透严威的气质,也是与浑身寒气逼人不喜欢说话的君爷比较像。

    怪不得老爷子最疼的孙子里面,是君爷了,因为这爷孙俩在本质上很是相似。

    既然像的是君爷不是6司令,蔓蔓有理由感觉:与这6老爷子不会是很好相处。

    “怎了?没见过大山?知道天下第一山泰山是在哪里吗?”见她在车上像是把脸痴痴地望向窗外,6老爷子浓浓的山东口音开口了。

    山东人,口音杂,有些地方的口音,说起来相当饶舌,听都听不清楚。6老爷子的山东话,蔓蔓听着,只能听成:怎了?没见过大庄?知道天下第一庄泰庄是在马里吗?

    马里,不是国外的地名吗?

    知道自己肯定是听错了,蔓蔓不敢吱声,但是,老爷子的问话她是不能不答的,干脆给老公使个眼色扔去烫手山芋。

    在部队接触全国各地的兵,蒋衍比媳妇的方言好的不是一丁点,很快回了老爷子的话:“蔓蔓她长在南方,这样的大山,她是从未见过的。泰山,她学山水画的,中国有名的秦岭她不可能不知道。”

    6老爷子睿智的眼,打在了孙女婿的脸,应说蒋大少语言上的风趣与灵机应变,让人第一印象深刻。

    只是,缺了点什么。

    想一想,儿子虽然没有说,但蒋家,这回来的人里面,蒋母是不存在的。

    女儿家挑选自己想要的老公,不用想都知道,凭自己的感觉第一。对这点,6老爷子与君爷一样颇有微词。

    “喜欢大山吗?”6老爷子扶了下老花眼镜,又是问孙女。

    有了老公上回的翻译,蔓蔓知道6老爷子说的是大山不是大庄,可以朗朗声回答了:“自然界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天然雕琢的,不能说不美丽,既然都是美丽的东西,怎么都是喜欢的。”

    好个伶牙利嘴,明知道他下句可能问的是与南方的比较,先将了他的口。

    孙女聪颖,可姜是他这个老的辣:“照你说来,这个席卷摧毁农庄的台风,这掩埋了多少人和村庄的泥石流,都是美丽的东西,都是你喜欢的东西了?”

    传说中指挥过千军万马打过越战的爷爷怎可能是省油的灯?

    蔓蔓在心里头咂舌头,轻轻咬了下贝齿:“爷爷说的是。”

    一句爷爷说的是,带足了女儿家的三分娇羞,哪怕她都没有故意这么说,其实不甘不愿,然而,女儿家终究是女儿家。

    6老爷子没有女儿,孙女仅这么一个,能不听着稀奇,这样一股新鲜劲儿,都足以让老人家对孙女再次心软了。

    “爷爷老了,说的,不是全对的了,至少对于你们这些日新月异的年轻人来讲。”老人家的口气明显放软了放柔了,然就此以为老人家说的话都是柔软的,是异想天开,睿智老眼的锋利光芒不减半分颜色,审视她那张在南方被养得纤纤细细的芽儿脸,道,“但是,你要记住,这里,才是你的故乡,你祖先所在的地方,你要继承,你要扬的东西,你要留恋的故土,都在这里。”

    老人家几句意味很是深长的话,让蔓蔓的心里头若搁了块铅石一会儿就沉甸了下来。

    6老爷子早知道她这个孙女与养父家里的人扯得不干不净的,很是不高兴,家宴安排在老家,明知孙女走这一趟辛苦,然而,是对她蔓蔓的一次警告和下马威。

    爷孙俩的对话,蒋衍在旁仔细地听,不敢随意插嘴。

    6老爷子厉害着呢。

    绕过山,前头忽见一片平坦的山谷,浓浓的乡村景色,整齐的麦田,新盖的砖房,屋顶上立着的太阳能接收罩,处处都是蔓蔓从未见过的北方新农村气象。

    不是穷乡僻野,都足以让之前只是在想象中的人深感惊奇。

    车驶进百户人家左右的小村时,村口放起了鞭炮。爆竹蹦响,红衣碎片洒落在车头车尾,增添喜气。

    车龙,停在6家老家,只见是一座整修过的在老家基础上新盖的三层小砖房,外加一个大院子。

    老爷子先下了车,一群人围拥上来,将老爷子拥簇着进了大院。蔓蔓是在车上闭着眼休息一小会儿,刚是车在山路盘绕,早已搅得她一丝不舒服,车停下来头都是晕的。

    “蔓蔓,我抱你下车。”老公见她不舒服,伸手要来抱她。

    四周多少人眼睛瞧着呢。急忙按住老公的手:“我自己走。”

    慢慢挪下来身子,已是非常小心,然而这大山里的气候早不是自己所想,日头都挺亮的,风则依然清凉,风头一刮,恶心上胸。很少孕吐的她,这会儿犯了恶心。

    一个人影,这时应是奉了屋里人的命令,出来瞧他们,见她这幅苍白的样子,说:“衍哥,嫂子是很少坐过车晕车吧?赶紧扶她进去躺会儿。我去给嫂子冲碗糖水。”

    听到这句“衍哥”,蔓蔓和蒋衍同时抬起头。

    见的是,一个身穿军装的年轻女人,与蔓蔓年纪是差不多的,长得眉清目秀的,鼻子小巧,鹅蛋脸清丽怜人。

    “小玥。”

    只听老公一声惊讶。

    蔓蔓的眉头一小揪:老公认识这个女人?

    蒋衍没有忘记先给媳妇介绍:“我义父的女儿,干妹妹,名玥,姓蒋。”

    蒋玥,蒋中海的女儿。

    6家邀请了蒋玥吗?怎么不见蒋中海?

    蒋衍也未曾听说蒋中海要来参加6家的家宴。

    “你怎么会在这?小玥?”蒋衍问。

    蒋玥笑起来,嘴角两个梨窝明显,很是漂亮,道:“我爸不知道我调到这里来采访6老将军。”

    蔓蔓记起了两个小伙子在自己身后嚼的舌根,蒋玥即是那个近来6老爷子很是喜欢的年轻女记者了。

    事实展符合她想的。

    从另一辆车下来的那位秦少,见到蒋玥,溜过来打招呼:“表姐,很久不见了。你还是那么青春美丽,一点都不像嫁了人。”

    “少贫嘴。”蒋玥娇笑着拿拳头佯作捶表弟,“什么青春美丽,我这都快奔三了。”

    结婚了的少妇。

    蔓蔓看不出来,一只手抓住老公的手臂,眉头小揪没有放。

    以为她是身子更不舒服了,蒋衍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真把她拦腰抱了起来,问蒋玥:“哪个屋子是能让人休息的?”

    蒋玥一愣。

    蔓蔓整张脸蛋都藏进老公的臂弯里头,感觉好多人看着,很不习惯。

    “这边走吧。”蒋玥回了神,道,“老爷子都让人安排好了。”

    蒋玥领着他们夫妻俩进门。

    蒋大少抱着媳妇,当着众人的眼,坦坦荡荡走上休息的小楼。

    秦少眨了下眼,看这幅场面像不是很习惯。

    高大帅推了下他:“看什么看?人家疼老婆很正常。”

    “不是,好像以前看过类似的。”秦少口齿不清,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样子,却是让人反而起了疑心。

    姚夫人坐的车到了,刚好携着儿子到门口,听到他们俩说的话,问:“怎么回事?”

    “没有。蒋中校的媳妇好像不舒服,送楼上去了。”高大帅担心牵扯到自己,抢着说道。

    听到蔓蔓好像不舒服,姚子业压低帽檐,走在母亲前面进了门。

    秦少见着若有所思的,说:“她在车上抱着送回来的那件军大衣,是姚上校的吧?”

    横眉,瞪回他的高大帅,伸手做了个贴他嘴巴胶布的动作:“你少说两句没有人会说你什么。你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吗?衣服明明是君爷的,你扯姚爷身上做什么?”

    蔓蔓被老公抱着,两只手圈住老公的脖子,结婚以来,老公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这样抱她,令她无所适从。

    耳朵贴在老公热烘烘的胸口上,仿佛自己那快跳出来的心跳都要紧贴在一块儿似的。另一边耳朵,各种各样看热闹的声音传过来,让她不闹个大红脸都难。

    “别看,别看了。人家少夫少妻,新婚不久,甜蜜期。”

    “6老这回该高兴了。孙女嫁了个疼媳妇的好男人。”

    “听说新婚不到半年。”

    “这么好的感情,是6家订的亲吗?”

    “不是,女方自己找的。”

    进到一门里,门一关,方是甩了那些闲言闲语。

    蔓蔓坐在床边,老公蹲下来,帮她脱鞋。

    “我自己来。”没有被人这样服侍过,纵使是自己老公都不习惯。

    “蔓蔓——”媳妇红得像番茄的脸蛋,让蒋衍想起第一天洞房的时刻了,笑不拢嘴。

    蒋玥要走出去冲糖水时,回头看他们两夫妻笑吟吟互望的样子,尤其是蔓蔓那张娇羞到要滴血的脸蛋,让她忽觉刺目。

    吸口气,往外走,倒是没有想到迎面走来人,差点撞上。

    “她在里面吗?”姚爷的声音在这会儿听起来有些冷,透过门缝,望到里面夫妻两人肩挨肩坐着,明显不适合进去。

    “是。”蒋玥抬头,对姚爷那张惊艳的俊颜,眸里同闪过惊艳的一抹光,继而认不出他是谁,像他这样俊俏的人儿应是过目不忘才是,问道,“你是——”

    “我姓姚。”道完这句,姚爷将门拉上。

    姓姚。

    跟在6老爷子身边已有一小段日子了,蒋玥立马意会这姓姚说的是哪户人家。

    “姚上校。”这毕恭毕敬的称呼刚说出口。

    姚爷伸出的一根优雅的指头止住她声音,仅是交代:“给她冲点糖盐水,记得,放糖和放盐。若是她还是吐,晕,来找我。”

    刚是张口想应好,姚爷头也不回的,走下了楼梯。

    寻思这姚上校有些奇怪。

    听门里面,是蔓蔓和蒋衍这对小夫妻在说亲密话,蔓蔓一句一句羞答答的声音传出来,在她听来很是刺耳。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吐会晕的人。让人忍不住猜想蔓蔓刚刚是不是装的。

    咬下唇齿,蒋玥走开,并不是走向厨房去给蔓蔓冲糖盐水。

    小媳妇说没事了,想坐坐,蒋衍陪媳妇坐了会儿。等了下,不见蒋玥有把糖水送过来,怕是中途被什么事耽搁了,蒋衍自己要去厨房看看。

    “不用了。”蔓蔓拉住老公,看台子上有热水壶,道,“我喝点开水就好。糖水我怕腻,反而要吐。”

    怀孕的媳妇现在是老大,蒋衍都听老婆的。老婆说要吃啥,他就给啥。

    给老婆倒着开水。

    门口,有人把他们的行李送过来。小舅子6欢紧接而到:“姐,你怎样了?刚进门,就听说你‘牺牲’了,被姐夫抱了进来。”

    喝着老公倒的开水的蔓蔓,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6欢倒是真心是挺担心她的,走近来说:“妈和爸要应付客人,忙不过来。但是妈已经派人去找哥了。哥等会儿就到。”

    “喝点水,就没事了。”蔓蔓搁下水杯,尽可能保持住平常的镇定,吩咐老公,“行李看看有没有齐?”

    夫妻两人的行李,共是一个拉杆行李箱和一个行李袋,都搁在屋里的地板上了。

    6欢兴致勃勃要帮他们夫妻俩收拾东西,说:“姐,你和姐夫都带了些什么?有没有带好吃的?”

    “好吃的?”蔓蔓笑话起弟弟的贫嘴,“城里的好吃的,怎能比得上乡下天然的绿色食品?”

    “你别说,姐。”6欢拍着腿儿很是兴奋,形容自己一路进来所见,“我和宝儿在村头,就看见了牛。再走几步,鸡鸭鹅,猪,都有。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村里村外寻米,我和宝儿都卷起了袖子,想亲手去抓几只。”

    “瞧你眼馋的,你没有来过老家吗?”蔓蔓不着边际地问起弟弟有关老家的事。

    “四五年前回来过一次。毕竟咱这老家都不住人了。平日里,爷爷会派人回来翻修屋子。随时家里人想回老家住,那是没有问题的。”6欢道,“左邻右舍,乡里乡亲的,和爷爷关系好,对咱们这些小辈都挺好的。这村里,光是姓6的,就有二十几户人家,说起来都是咱们家的亲戚。今早上,扮作爷爷迷惑姐姐你的那些老军人里面,有一个,就是我们村里的,同是姓6,远亲大伯。”

    蔓蔓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地生人不熟,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那头,蹲在翻开的行李箱旁边,默默无声的蒋大少引起了另两人的注意。

    “姐夫?”6欢凑到姐夫旁边凑趣,见对方手里握着一个书画的筒子,眉眼一笑,“这是你们要送爷爷的礼物吧?我可不可以先看看?”

    英眉,向来乐天派无时无刻风流倜傥的眉眼,此刻皱得很深,很愁。

    眼看这事情是瞒不过的,拿起书画筒子,走到媳妇身边,轻轻拨开那盖子。

    蔓蔓看老公脸色严峻,心里边都是一悬一悬的,当老公手里的盖子拨开,露出那被撕烂了一个口子的字轴时,猛地咬下唇,手心攥紧。

    “应该不会是帮我们送行李的人干的。”蒋衍道。

    从车站护送给他们两人送行李的,都是老爷子的勤务兵,用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做出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这事,只能是在火车上生的。

    蔓蔓终于明白为什么温浩雪她们在火车上没有来找她了,其实是来找过的,只是已经给她酿了个大祸不敢再现身而已。

    “这是谁干的?”听他们两人说话,同是看到被破坏了的字幅,6欢气冲冲道。

    现在不是追问谁干的时候,而是必须在家宴开始之前,在要送老人家礼物之前,先马上寻到补救的法子。毕竟不管是谁干的都好,他们没有保管好自己的物品,也有责任在。老爷子可不会因为这个收了她这份已被损坏的礼物。

    “我想,早闻老人家是个风雅之人,说不定老人家是带了文房四宝过来的。可以私下借一用。”蒋衍能想到的第一个主意,即是重新画一幅。

    然很快被蔓蔓否决了:“不成。能画,但是不能装裱。没有装裱过的字画,是不能送人的。”

    装裱需要的一些特殊工具,在这简陋的乡村里头是不可能有的。

    6欢站在他们身旁,跟他们一块愁。

    一时,心里急,这么想,是想不出好主意的。好在家宴并非当日开席。这两天要等所有宾客来齐。比如白家,坐的是飞机和汽车,没有那么快来到。

    不久,门前熙熙攘攘,是一些阿姨婶娘,乡里乡外的,都来串门子看新奇了。

    专门来瞅她这个流落在外多年方是认回来的6家孙女的稀奇。

    这么多妇人涌进来,一个个都七嘴八舌的,俐齿伶牙不饶人的,6欢想挡都挡不住。

    蔓蔓和蒋衍,立马成了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稀有动物。

    “你觉不觉得她长得像6老?”

    “刚才远远看着不像,现在近距离看,她这眉毛,挺像她妈的。”

    “你瞧,她都不说话的,被我们说都不说话,稳稳重重的性子,是像6老。6老也是不喜欢说话的。”

    蔓蔓在心里腹诽:她这哪里是不想说话,是一张口说不过你们百张口,不如算了省了这气力。

    “像她妈有一点,像她爸有一点,像6老有一点。合计这回找的孙女是没有错了的。”

    “我刚来的路上听人家说,她在车站,不用见到她爷爷的面,都能感觉到6老在哪里。”

    “哎,真神了。真是亲闺女才有的心有灵犀,岂不把老人家乐死了。”

    蔓蔓在心里头汗:心有灵犀?恐怕老人家自己都不信,她这只不过是和老人家斗智斗勇罢了。

    众人将她说的那么神,真让人狂汗。

    妇人舌长,说完她,开始说她老公蒋衍同志了,连带小不点6欢都不放过。

    “这媳妇找的老公挺俊的,一看即是一表人才。”

    “听说,是没回6家前她自己找的。”

    从英俊潇洒的蒋大少,对比蔓蔓鼻梁那副丑眼镜框,都是惊奇。

    “我早听说城里人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好草插在土堆里,看起来一点都没有错。”

    蔓蔓倒:可怜自己老公插在她这个土堆上了。

    耳听老公在自己身边暗地里可能笑抽了肚子里的肠子。

    顿然给老公一个白眼。

    对此,蒋大少贴在媳妇耳畔,情意绵绵:“是你这朵鲜花插在我这个牛粪上了。”

    指头往老公大腿上一掐,眸子里却盖不住娇羞:少贫嘴!

    6欢听着不高兴,哼哼这群乱嚼舌根的妇人们:“你们懂得什么叫秀外慧中,懂得什么叫蕙质兰心吗?”

    一个大婶走出来,脸皮不怕不够厚,说:“我们没进过城里读书,不懂成语。要说读书人多,当然还是你们6家。”

    和这群人说话,简直是鸡同鸭讲,6欢都能气得七孔出血。

    所以说,和这群人说话,不能讲艺术,只能说直白,越白越好。

    君爷一到,这个白的程度是天上降下来一道霹雳的白光,斩杀无数。

    “不是晕着吗?让这么多人进到病人屋子里,是怎么干事的?!”

    冷声,代表雷鸣闪电,噼里啪啦,在屋子里炸开。

    明着像是训斥弟弟,实则是炮轰这群长舌妇。

    妇人们光是看君爷那张谁都不买账的冰颜,无不气促的,慌慌张张向蔓蔓告辞。

    过会儿,这屋里总算是清净了。

    但不代表蔓蔓的两耳根子能清净了。

    “你自己明知你自己身子不舒服,为什么不躺下来休息?”君爷是奉了母亲命令专程来看她这个晕车病人的,结果这病人没有病人一点样子。

    “哥,是那群人来扰姐姐——”6欢这为姐姐辩解的话没有说完,大哥一记厉害的冷目,令他刹然而止。

    “我都没有说你。拎个行李拎那么久。既然你想呆在这,一点责任都没有尽到。你今年都几岁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好吧,她蔓蔓是比较宠弟弟,不惜与大哥对上:“别说他。那些人,哪是他能挡得住的?辈分在那里搁着呢,你这是让他难做。”

    冰眸望回她,磨着牙:“不晕了?还是从头到尾都不晕?”

    “下车的时候有点不适应,现在好了。”蔓蔓吐的是实话。

    想必妹婿抱妹妹进来轰轰烈烈的场面,君爷也有所闻,在妹婿那张类似乖巧的脸上瞥一目:“让她早点休息。昨夜里在火车上她肯定没能睡好。今天若有什么事,我这边都会替你们挡着。”

    “我知道了,大哥。”蒋衍答道。

    “离开饭时间还早,给她先弄点糖水。”君爷吩咐。

    “已经有人帮我们去厨房拿了。”蔓蔓抢着说。

    “拿到现在?”6欢想着自己到这里都有许久了,都不见有人端糖水过来。

    “小玥——她可能是中途被什么阻碍了。我去厨房吧。”蒋衍说完小玥这两个字,忽觉哪里不妥,改了口。

    然小玥两个字,已足以让其他人留意。

    等蒋大少离开,6欢问:“小玥是谁?”

    “爷爷身边的记者。”蔓蔓低头看着衣摆。

    “我是问,姐夫怎么叫人家小玥?”听这人名,都应该是女的吧。

    见她不答话,君爷的大掌心在弟弟头上一揉,让弟弟闭口。

    蔓蔓承认自己是小心眼,很是私心,或许老公看不出来,但她蔓蔓能看得到,那女人看着她老公的眼光并不单纯。

【114】除非己莫为

    温浩雪等温家人一行,避开6家的大军,是到火车的小站呆到了傍晚,找了辆小车,打听好目的地。舒残颚疈

    没有进6家村,是在离村一公里处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一家三层楼的农户借宿。

    搬着行李进了房子,一面向当地人打听这6家的情况,一面几个人聚在一块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当地人说:这乡里的大户有喜事,摆酒是同时摆两场,一个是自家大院子里摆,一个是在村头大操场里摆。

    大院子宴请的宾客,都是主人家的重要来宾,一般人进不去。

    村头摆酒,宴请乡里乡外,过路的陌生人都能趁机喝上一杯,蹭蹭喜气。

    按照乡俗,这酒要摆三天。

    中间来往的客人,可有更迭。

    如此计算,6家第一场酒宴是在后天晚上开场。

    温浩雪她们想混进大院子里去瞅瞅这6家的排场,想是想,却并不容易办到的样子。

    这乡里头谁都知道6老爷子那是官,而且以前是京城里的大官,现在都有兵跟着站岗,不让人随便瞅自家院子里的事。

    “我说,我们就不能和蔓蔓直接联系,让蔓蔓邀请我们进去吗?”温凤姊拉着张秋燕要她打头炮,主动钓蔓蔓出来,逮到了人,不怕不能进去。

    “不是我不想,而是蔓蔓凭什么邀请我们进去呢?”张秋燕甩开温凤姊的手,着愁,这事儿,不是骗蔓蔓出来能解决的。

    “我就不信,我们是蔓蔓的姑妈婶婶,蔓蔓这么大的事,我们不能见证?”温凤姊坐定,咬定,“还有,6家单方面主张的这家宴是想做什么?不就是想认蔓蔓回他们6家吗?那我们呢?我们抚养了蔓蔓这么多年,他们把我们温家当什么了,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而且,现在没有邀请我们到席!”

    说白了,她们确实是对这事儿没能从6家捞到一点好处,十分的心有不甘,方是决定跟过来的。

    大义上,她们自认站住了替温世轩出气的理由。

    相比两个一心想到6家宴席上威风的妈,三个温家姐妹,比较感兴趣的是在火车上能瞅到的一些帅哥。

    “温浩雪,那个姚爷在火车上,是叫做姚爷吧?”汪芸芸再次向温浩雪求确定。

    像姚子业这种犹如毒蝎子的美男子,温浩雪大度地让给了两个姐妹,有意夸:“是,是叫做姚爷。人家的官衔,比蔓蔓姐的老公高呢。”

    两个姐妹果然对姚爷雀雀欲试。

    想瞄帅哥的机会,不需要非进到6家院子里去,三个姐妹已经订好计划,明日可以暗地里潜进村里,守株待兔等帅哥们自己出门的机率。

    温家人的一夜,即在这山里面叽叽喳喳了大半夜晚的时间里度过了。

    蔓蔓他们到达的第一天,老人家知道他们旅途辛苦,不让他们太过劳累。尤其是6老爷子知道自己孙女有了身孕的,蔓蔓就此得了老人家的恩准,一个白天,都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度过。想见她的客人们都由其他人代为挡驾了。

    这使得她的种种在外界眼里变得愈加神秘。

    到了晚上,在自己房间里用完餐。

    睡了一天,精神过于饱和,担心夜晚半夜里会睡不着,不敢再往下躺。

    正好老爷子屋里的人来了命令,问她如果精神好,老人家想见一见她。

    与老爷子这段对话是免不了的,再说她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见老爷子。长痛不如短痛,蔓蔓点了下头,梳妆打理整齐了,只身前去见老爷子。此刻老公去了看望蒋家人,6司令6夫人他们在客厅和乡里的人说话,这些她都是知道的。

    老家的三层小楼是住房。老爷子自个儿,在院子后面另一处藏掖着一幢单独的二层小楼。这二层小楼不同于他处,不是新盖的砖瓦房,是木头做的小阁楼。年代有些许久,怕是祖辈留下来的遗迹。老人家恋于这古色古香,就此不愿推翻了重盖,只在原有旧址上进行整修。

    蔓蔓跟在勤务兵后面,走上木楼梯,装修过的楼梯挺稳当的,顶上,却是能见游走的电线和摇曳的黄色灯泡,一下,是令她想起小时候温家里住的房子。

    那时候,温世轩带她,还没能搬进这后来为砖房的杂货铺,住的是平瓦房,下雨漏水不说,乱糟糟的电线和黄灯泡,就像眼前见的这样。

    思绪一瞬间是走得很远了,远到像是触手可摸那些童年记忆,虽然苦,虽然涩,却是非常的怀念,难以忘怀。

    到了二楼,先是听见一女子愉悦的笑声。一听,即知道是今早上遇见的那个记者蒋玥。

    “报告。”勤务兵竖立向老爷子通报她来到了。

    蔓蔓站在楼梯口,见到老爷子是立在一张长方条的桌边,右手拿着毛笔,桌上铺着宣纸,蒋玥站在案头上在给老爷子研墨。

    三双目光,瞬间在空气中接触,微妙的光迸在其间。

    鼻梁架老花眼镜的6老爷子,抬头低头,轻轻咳声嗓子。

    蒋玥笑着搁下手中的墨锭,道:“我给姐姐倒杯茶吧。”

    现在这时候,却是不叫嫂子了。

    月儿眉一小小的蹙。

    “你过来。”老爷子开口。

    移步过去,能听见蒋玥在冲洗茶杯的水声,水声里稍显一丝的躁意。

    “觉得我这个字写得怎么样?”老爷子手里拿着毛笔,直起腰竿,问。

    老爷子写的字怎样岂是她能评价的。

    但作为孙女,体顺老人家的意思很重要。

    一眼望过去,宣纸上的大字笔画丰满,行里连字狂野,犹如云烟缭绕,是草书,怕临摹的是唐代知名书法家草圣的名作。

    “是张旭的字。”蔓蔓选择了直抒己见,说是想让老人家看看自己的实力,倒不如说是想让其他人都见见,不想被人小看。

    听到蔓蔓这句话,蒋玥手里的茶壶是一顿,眼皮子一抬,望到蔓蔓那副平静的大眼镜上,微微闪过一抹光,又含下,眼角实则无时无刻在留意老爷子的反应。

    “我听你爸说了你学习国画有多年,对书法也是小有研究,之前在人家的宴席上曾小题过几个字,写法新颖,博得不少掌声和称赞。”老头子将毛笔轻轻搁一边,“照你看,我这临摹的既然是张旭的草书,你能不能看出我临摹的是什么字?”

    “爷爷,古人遗传至今的遗作,大体,也就寥寥几本,我猜都能猜得到。”蔓蔓道。

    语言风格上,符合了做孙女的风趣和谦虚,做孙辈的,最重要的是,一要孝道,二要懂得讨老人家欢心。

    6老头背起了手,对她这话不急于是褒是贬,只道:“嗯,你的性子,和你爸说的有些像,又有点不太像。”

    “我不明白。”老爷子招她来,定是有什么重要话要说的,不可能只是让她来这里讨论书法。

    “你来写写吧。”老爷子却是突然让开了位子,定住脚,“我看你写。”

    蔓蔓想,这老头子难不成已是聪明到猜出她之前准备过送他字幅的主意。

    然老一辈的命令,她只能执行。

    蒋玥端着两杯茶,走过去,搁在案上,和老爷子一块观察她写字。

    重新铺开的宣纸,蔓蔓提笔,是在纸上一个字一个字规规矩矩地用隶书写着小孩子背的三字经。

    蒋玥咧嘴,一笑。

    “你笑什么?是不是她写的不好?”6老爷子听到她笑声,问。

    “不是,姐姐写的是挺好的,比我写的好得多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写的是三字经。”蒋玥说。

    面对蒋玥的挑问,蔓蔓只是顾自埋头,写字,专注的眼神里头,好像只有丫丫电子书一个个字,沉静,安定,谁都不能干扰影响到半分。

    蒋玥的目光愈显出一丝焦躁难安。

    “今晚先这样,蒋记者。”6老爷子转着手腕上的老机械表,说。

    “那我下去时,叫小陈记得上来收拾茶具。”蒋玥目光依依不舍地在书案上着目后,方是下楼。

    等蒋玥下了楼,6老爷子坐到一旁的红木交椅上磕着茶,等着孙女将一整张三字经写完。

    时针一点一点地划过,写完一张,已是花去了半个多钟头。

    起来,手背擦了下汗。

    “她在这里,我不好让她不要给你倒茶。你坐到这里来,换杯开水喝吧。”老爷子说。

    蔓蔓走过去,接过老爷子亲自给倒的开水,道:“谢谢。”

    “对她有敌意?”6老爷子宛如闲着没事似地提起。

    蔓蔓心里一愣:老人家眼睛真是尖利,连她藏在内心里那份藏得很好的情绪都能挖出来,还是说,是6欢或是君爷和老人家说了什么?

    “爷爷,我对谁都没有敌意。”蔓蔓答。

    “或许是没有敌意,但是,你写字,写到忘乎所以,连自己都有身孕不能太入神的事儿都忘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回事。蔓蔓倒是一笑,月儿眉轻轻松松地展开:“爷爷你弄错了。我不是忘记自己有身孕的事。至于敌意这回事,我真的没有。没有的原因很简单,就像写字一样,旁人如何评说是他们的事,自己写好自己的字等于做好自己的人走好自己的路。因为自己能不能做好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帮不上你。”

    所以,纵使一时有不满的情绪,都会很快地被处世悠然的那份沉静和从容给代替。

    这个孙女,比自己想象中要聪慧过人。

    但是,不是6家人的性子。

    也不是6夫人那种随处而安。

    不是。

    这份处世淡泊的从容和平静,倒是比较像他手里握有的资料里面,那个叫做温世轩的杂货铺老板所具有的性子。

    孙女流落外乡这么多年,他曾亲口对自己孙子和姚家孙子都说过:这是他们一辈子欠下了她的。

    欠债难还。

    然而,回来的人,已不是像他们所想的那般。

    “明天,好好再休息一天,后天,你要出席,有你忙的。”搁了茶杯,老人家这句话算是让她回去了。

    蔓蔓只能猜到:后天自己的表现,才是令6老爷子决定最后如何处置她的关键。

    其实再如何处置,6家认这个孙女是肯定认了名分的,其余的,只不过是6老爷子是想把她摆在第几位的位置而已。

    但是,在蔓蔓的想法里,6家对她宠不宠,她都无所谓。她在温家向来都不得宠,不是照样这样活过来吗?

    她若真是想在后天里有所表现,不过是想争一口气。

    如她向老爷子说的,做好自己,方是最重要的,其它一切辅助,全是飘渺的妄想。

    让勤务兵送了蔓蔓离开,6老头坐在椅子上,指头搁在茶几上,微微地动了动。

    蒋玥从楼梯走了上来,说:“时间还早,我刚好见小陈走了,怕他没有收拾干净,上来看看。”

    对他献殷勤的人多着,不乏蒋玥这一个,6老头习以为常了。

    再说,这个年轻的女记者,因为嘴儿爽,多少对了些他性子,不见得讨厌,所以,才把她留了下来。

    “蒋记者,你觉得我孙女怎么样?”

    蔓蔓虽然极力反驳,但是,两个女人之间微小的火花,依然逃不过他犀利的老眼。

    “姐姐挺好的。”蒋玥与老人家说话时一直是保持美丽可人的笑容,嘴角两个梨涡赏心悦目,“如果6老想问我的是姐姐像不像6老的话,这个可就不好答了。”

    “说吧。”6老头,就喜欢这个蒋记者爽快的性子,有什么目的都不像蔓蔓隐隐忍忍的像是个忍者,他们6家人,就该是势在必得。

    “姐姐的文学才识过人,有6老的风范。但是,论言行举止,或许年纪尚轻的缘故,不及6老。”

    6老头浓眉里头掠过一抹思:想必,有这个想法的人,不止他,不止蒋玥,远远不止。

    可以说,蔓蔓的这份聪颖,这份才华,是让6家人动心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这点,蒋玥只要从6老头脸上那抹踌躇,都能猜到个七八分。

    真是如此吗?

    悄然滑落鼻梁的老花眼镜后的老眼,针一般在蒋玥阴晦的眸色中一扫而过。

    有多少人知道,6老头,其实是不戴老花眼镜的。

    ……

    蒋衍晚上和老婆打了招呼后,走到村里另一户人家,6家安排给蒋家借宿的地方,探望老父亲和二姐一家。

    蒋父前些天在医院里开了些药在家里平心静气调养生息之后,大有好转。然而,二女婿回来后的变样,让这个老父亲的心里又不宽松了。

    “爸,我等会儿找姐夫谈谈。”蒋衍这次来,最重要的,也是想打探程思全的想法。

    “也好,阿梅找地方给小东子洗澡去了。思全在他房里,你找他问清楚是怎么回事。”蒋父切嘱小儿子。

    蒋衍走到楼下屋子,看程思全一个人站在阳台,正好可以挨了过去。

    “阿衍你来了。”回头见是他,程思全的表情像是如释负重,吁上一口气,指头夹的烟条在栏杆上磕打烟灰,问,“我记得你好像不抽烟的。”

    “是不抽烟,抽烟对身体不好。”走过来,与程思全并肩,凭眺栏杆,能见山里的村庄点点的灯光,与夜里的星星媲美。

    “阿衍定力好,思想压力没有那么大。”

    “怎么?思全哥烦恼很多?”转头,微眯的眼看向程思全。

    程思全倒没有避开他,低头专心磕着烟灰:“是。阿衍你不同,你在部队里有人罩着,我不是。”

    “姐夫不是一直靠自己爬上来很是自豪吗?”

    “我到现在都是为这点自豪没有改变过。”

    “那烦恼什么?”

    “阿衍。”说到这里,程思全反倒像是看不懂他了一样,回眼看他,“今天我见到你媳妇娘家这么大的阵势后,本以为你应该是和我同病相怜的人了,你难道没有从中体会到压力吗?”

    英眉像是好笑地一挑:“你说我爸给你压力?”

    蒋父没有在部队里给程思全的攀登多少支助,无疑的,也就没有对程思全在事业上做任何要求。像蒋父这种别无所求的岳父,其实在这世上都太难找。

    蒋衍完全不明白了程思全的压力在哪里体现了出来。

    “当初我和你姐结婚时,你姐带了丰富的嫁妆,我妈是村里劳苦惯的一个人,再加上我家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各方面都要比你家逊色一截。你也知道,后来我妈和你姐一直有矛盾。平心而论,我妈对你姐,并没有做错事,算是尽心尽力了,对不对?”

    程思全说的这点,蒋衍倒真是不好挑的。

    或许蒋梅是看不惯婆婆程母,然而,小东子出生前后,程母撇下家里另一个儿媳生的孩子,千里迢迢来到大城市照顾月子里的蒋梅母子,尽这个做婆婆的责任,忙里忙外,甚至任劳任怨。对此,却是他姐姐蒋梅,毕竟是城市人,知识分子,看不惯农村人一些习惯认为不科学,处处挑剔。程母都没有出一声怨气的情况下,仍在小东子能走路之后,被蒋梅用各种借口赶回了老家。

    蒋梅认为,这乡下的婆婆是想借机赖在她家里不走,因城市里比乡下好。

    但是,程母不是,程母不过是爱孙。

    “思全哥,这些说起来都是误会。”蒋衍摸着鼻子,思考怎么为姐姐说些话,耳听程思全的口气不太妙。

    “我一直包容纵容你姐,是由于我妈说的话。我妈说,我这媳妇文化水平高,做的事儿顶呱呱的,为我又是生了个儿子。可我每次和你姐说起我妈的问题,你姐只会借口工作忙,推辞。”

    “那是我姐的性子——”

    “你姐的性子是这样,我行我素。认定了对自己方便有利的事,不会听旁人说讲,总觉得别人都是欠她的。”

    无论蒋梅再如何知识高业务高,小时候蒋家环境都一直不错,再有个从小在家娇养惯了的蒋母教育,这点根深蒂固的小姐脾气是去不掉的。而蒋梅这点娇生惯养的小姐脾气,只有在家里自己人的面前,无忧无虑地使出来,这是她把家里人当家里人的缘故,以为不会计较。但是,现在她嫁了人,屡屡她的小性子,都是当丈夫程思全的面了。程思全在部队,与蒋梅是聚少离多。每次相聚,她怨言本来就多,了性子,只想回家享受天伦之乐的程思全,再是想着能理解,都慢慢吃不消了。

    “思全哥,这点我会和我爸商量下,劝劝我姐。”蒋衍是个明事理的,既然自己姐姐脾气有点暴躁,即使只为了小侄子着想,他都会说姐姐。

    “岳父劝你姐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你说你姐不会做饭的事,我都听得见。她有听得进去半分吗?常说,爱吃不吃。是,我这个老公对她来说,就是爱吃不吃的陌生人而已。”程思全满脸均是苦涩,苦不堪言已是无法忍受,“事实证明,我和她这桩婚姻是错的。我不适合她,她不适合我。”

    不适合?

    岂不意味——

    “姐夫,你当初到我家向我爸求娶我姐时,说的可不是这样的话。是说我姐无论什么地方好不好,都是你所喜欢的。”

    程思全冷冷地笑:“你姐在众人面前很能掩饰,当时两个人都没有过上自己的小日子,我怎能看得出来她在家是个土霸王?哪个男人想娶个土霸王?阿衍平心而论,你媳妇也不是这种性子吧?”

    蔓蔓当然不是。他的小媳妇蔓蔓是个通情达理的,懂得顺从他这个老公的。

    所以说,挑对象看对方的性格人品都很重要。他当初是掩盖了身份去刺探媳妇,当然,蔓蔓什么样,他是一清二楚才下决心娶进门的。

    但不能说,蒋梅就此骗了程思全。

    “结婚后,毕竟是两个人过日子,不是之前一个人过日子,性子各方面都要磨合。我和我媳妇一样,偶尔意见不同,拌几句嘴,更重要的是要打开心扉,两人多沟通。我就觉得,姐夫你和我姐,沟通太少了。”

    “我不是和你姐沟通少,是没法沟通。一个刚开口,就被驳回来的人,怎么与她沟通?”

    “我可以和我爸在中间给你们俩斡旋,你们平心静气坐下来谈谈,将这些问题都谈清楚。”

    “不用。”

    两个字,极大的音量,令站在房门口的蒋梅,手心里一攥,却没有伸出手去推开门。村里自己建的房子隔音效果可想而知,一点声音,都能清楚传到门外。幸好儿子小东子不在她身边。不然,她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儿子,回答儿子的问题:爸爸现在是不要她和儿子了吗?

    “姐夫,不谈怎么解决问题?”蒋衍极其耐心地与程思全周旋。

    “我准备和你姐离婚。离婚报告近期会打上去。这次回来,东子的眼睛好了,我可以没有顾虑了。”

    离婚?

    蒋梅的眼前一黑,好不容易站稳脚跟。

    “姐夫,你和我姐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亏你能说离就离?”站在自家人角度上,蒋衍生气了,因为程思全的口气实在过于霸道,完全是自甘情愿的说,没有为他姐姐蒋梅考虑一句话,“你不要忘了你在部队时候,是我姐在后面给你支撑这个家。”

    “夫妻情分早已没有了,在结婚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姐在不在后面支撑这个家,我都觉得无所谓。因为感情都没有了,这个家早散了。这么多年,我之所以守着这段婚姻,容忍她,只不过是惦记东子的眼睛。”

    “这么说你是非离不可?”

    “是,我现在看到她的脸,都像吃了苍蝇一样可怕,拼命地忍耐不把这句话说出口。”

    蒋衍霍的将他衣领子揪起,英眸危险地眯:“你说我姐像苍蝇?她给你生儿子,给你操持这个家这么久,居然被你说是苍蝇?”

    “你要打就打,但我这个婚我离定了。”程思全的口气,没有半丝犹豫。

    蒋梅转过身,如无头苍蝇往外走,不知道走到哪里,她的家,今晚没了。

    蒋衍倒不敢真打下去,担心自己姐姐回来看到起疑心,然不忘放出警告的话:“这离婚报告你可以向部队里打,但是,我告诉你,我同样可以向上面领导如实反映这个情况。你这婚离不离得成,不是由你说的算。我姐嫁给你,不是让你随心所欲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的!”

    ……

    蔓蔓回到自己房间,刚是拿出张纸,要想些替代礼物的主意。

    门口砰砰两声敲打。

    “谁?”肯定不是自己老公,自己老公回来是不会敲门的。

    “是我,可以进来吗?”

    未来大嫂白露?

    蔓蔓忙走过去开门,很是惊奇地瞧着立在门口的白露:“我听他们说,白露姐你是明天和家里人才到。”

    “我哥他有工作抽不开身,可能要后天才能出。我自己先来。”白露说着向她挤挤眼,“可以进屋里坐吗?”

    记起的蔓蔓急忙让开位子,道:“瞧我忘的。”给白露倒水,问:“白露姐是什么时候到的?和我哥我妈他们都见过面了吧?”

    “刚到不久,想和老爷子先打声招呼。因为毕竟是6家最高的长辈,走到老爷子楼下,忽然听见你和老爷子说话,就此没有上去打扰。”接过她端来的水杯,白露嘴角挂上一抹清清淡淡的笑。

    美人即是美人,尤其笑的时候,简直倾国倾城。

    蔓蔓都看傻了的说:这未来大嫂,美得,让人不得想着金屋藏娇。

    可白露并不像她想的轻松,说:“我和你哥感情不是很好。”

    未来大嫂突然来和她谈和她哥感情的事?神马状况?

    蔓蔓第一反应,赶紧去掩上门。

    这桩白家与6家的联姻,不是小儿科。

    她折身回来,想听白露细说时,白露却已经很是轻松的表情,杏眼淡然,柳眉悠淡:“谢谢你,蔓蔓,你一番话,让我忽然什么都想明白了。”

    “我说了什么话?”蔓蔓只记得,自未来大嫂踏进她这屋子里,她好像没有和白露说过什么话吧。

    汗滴滴的。

    要是她无意中说错了什么扰了君爷的好事的话?

    白露神秘地朝她挤个眼:“做好自己最重要。”

    原来是她和老爷子较劲说的那些话。

    手背,被白露奶油般的手儿一搭,浑身觉得都酥了一样,有点兢战地看白露。

    “实际上,结婚没有结婚都一个样,如果不能做好自己,只跟随对方走,终有一天,不仅失去自我,而且,被人抛弃都无所适从。”白露杏眸一闪一闪的,“你说,你说的话是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弄错吧?”

    蔓蔓,缓慢地点了点头:“是的。”

    无论蒋玥和她老公有什么关系,她如果捉风捕影,一心扑在这些猜忌上,是个错着。心态要摆的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蔓蔓是孙悟空,不怕蒋玥这个七十二变白骨精。

    看着她的白露,突然伸手掐了下她脸蛋,笑不自禁:“知道吗?我忒喜欢你这个聪明样。怪不得,你哥这么喜欢你,甚至说不过你。”

    那个只会和她作对的哥,会喜欢她?

    笑话~

    蔓蔓撇撇嘴。

    嘭。

    门突然一开,是老公忽然从外头旋风似地回来了。

    见到蒋大少像在外头受了气,回来不是很高兴,白露先告退,离开前不忘握蔓蔓的手说:“我当你是妹妹的,你可别嫌弃我这个姐姐。”

    美女姐姐,她怎会嫌弃?

    蔓蔓送白露到门口,关上门转身,回来安抚气呼呼的老公:“出了什么事?你不是去爸那里了吗?”

    蒋衍是被程思全说的那些话哽得心里添堵,毛毛躁躁起来,给自己倒水熄火,一不小心,一个杯子都要掉地上,幸好媳妇给接住了。伸出的手,猛地在媳妇细小的手腕上一握:“我今晚和我二姐夫摊牌了。”

    “二姐夫怎么说?”蔓蔓低头,能见握自己手的老公手背青筋突显,可见是多么大的火气。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混账东西,是我亲口叫了多年的姐夫。”生怕怒气不小心牵涉到有孕的老婆身上,蒋衍举起的拳头往床上的枕头一砸,“你知道他说我姐是什么吗?”

    “是什么?”

    “他说看见我姐的脸像吃了苍蝇一样。”蒋衍现在很后悔,早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上一拳再说。

    过了会儿,气有些消,见媳妇默默的无言,却是一点惊讶:“蔓蔓,你怎么想?”

    “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另外的女人了?”

    蔓蔓推出这点不是无凭无据的,据死党初夏受谭母的教导,转授给她很多的夫妻教育话题,其中一项,就是怎么察觉丈夫有小三。

    如果男人,回来对老婆突然说自己对老婆这张脸毫无感觉甚至感到厌恶了,千万别以为只是夫妻之间的感情淡泊。因为男人是动物类,冲动类,一般,都是很有可能恋上其她女人了,有了比较,才会回来和老婆说这个话。

    蒋衍,想却是都没有想到过这一点了。因为程思全从来没有闹过女人这方面的绯闻。再说,程思全常年在部队里,想搞小三,难。

    “不大可能吧。部队纪律严,他自己又是很少离开部队的人。”

    “难说。”蔓蔓保留意见。

    虽然这个意见有点儿不靠谱,但是查一查不是不可以。蒋衍马上连线与程思全部队有关的朋友,打听程思全在部队里的情况,尤其是有关女人方面的问题。

    蔓蔓挺是担心小东子的。父母离异,感情破裂,最受罪的不是父母,而是孩子。

    “如果真离婚,孩子,小东子,肯定是跟我二姐的。”对这点毋庸置疑的蒋衍,安慰老婆,心知老婆很疼小孩子。

    双手,是往老公腰上一搂,头靠到老公宽阔坚实的背上,忽然有一点心头的懦弱,只因这人性是如此这般脆弱,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婚姻不过是一张纸,誓言不过是人嘴头上说的话随时可以变成一句空话。

    如果什么都没有办法保证婚姻,婚姻的实质变成了什么?

    两个小本本,其实苍白无力,想离,就离。

    ……

    说起来,温媛跟随杨修,是比6家人更早两天,潜进了6家村。

    6家人的防务工作,不可能牵扯到其它村民,只能是局限于自己的小院子。杨修在这点上很自由。他的目的,也不是非要翻墙进6家的院子打探6家的情况。他要找的是一颗棋子,一颗能代替他翻墙的棋子。

    而到了今晚上,通过他多天的观察之后,终于找准了这颗棋子。今晚上意料之外的展,顿时令他眼界大开,不得不佩服起了他自己。

    瞧着那个在6老头身边工作有数日,甚至颇得了6老头欢心的女记者蒋玥,到快熄灯的时间了,出了6家大院,是走回自己在6家村里的租屋。

    6家警卫严,饶是她这个部队记者,不是6家人,都是不能在6家里面过夜的。

    租屋离6家有一段子路,但仍在村中,风高夜黑,村里人都知道她是部队的人,都不敢对她怎样。

    蒋玥对这条路走熟悉了,知道很安全。

    杨修看着她走到半路,今晚异乎寻常,是拐了个弯,走到了村里宗庙附近一棵年岁久远的老槐树。明显,她是在这里约了人。

    从槐树后面走出来的男性,魁梧,军装穿着。

    一男一女互相打过照面后,是一前一后保持距离,趁着天黑躲着村里所有的人,走出了村外找了个无人注意的地方说话。

    见四周都没有人的样子了,蒋玥回身,对着那男人说:“有什么话快说吧。你有老婆的,被人现不好。”

    “我已经和我老婆的弟弟说好了,要和我老婆离婚了。”这声音,竟是今晚与蒋家人摊牌了的程思全。

    “离婚?”蒋玥异常地一惊。

    程思全走上一步:“部队里肯定能理解我们两人的情况,你和我,都是和对方没有感情结的婚,肯定能离成的。”

    可见,这蒋玥是刚结婚即后悔了的女人。她根本不喜欢现在的丈夫,当初选择嫁人,也是想气气蒋大少,或许蒋大少看了她嫁人后会后悔,回头来追她。结果,没有。

    她叫了多少年追了多少年的衍哥哥,她本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都失去了。

    她的衍哥哥不仅恭喜她结婚,还不久之后,就娶了个嫂子。

    这嫂子,本说是不起眼的杂货铺老板的女儿,她尽可以等着衍哥哥后悔。她这个将军的女儿,会比不上一个杂货铺老板的女儿吗?然而,事实却是,她的衍哥哥娶的不是杂货铺老板的女儿,蔓蔓的真身是6家的千金大小姐。

    一连串的打击,令她几乎精神崩溃。

    程思全那时候请假没有回家,是和一群朋友出外散心,无意遇到了蒋玥。两人喝了一夜的酒,因都是苦闷于自己被束缚的婚姻,交谈甚欢,到后来,酒后乱性,滚了一夜的床单。

    就此,孽缘结了下来。

    程思全认为蒋玥,才是那个能理解他痛苦给他重新幸福的女人,决意与现在的老婆离婚。

    因为都是婚外情,程思全搞上了蒋玥,出乎意外很是心安理得的。

    但蒋玥不这么想,她自始至终那颗心,都在她的衍哥哥身上系着。现在有机会碰回初恋情人了,看到蒋衍抱蔓蔓上楼的那一刻,她眼都红了。

    “我会离婚,但不会和你在一起,你和你老婆再好好谈谈吧。你和我不同,婚姻经营了多年。”面对程思全一厢情愿的热忱,蒋玥表现的很是淡漠。

    程思全一愣,怔疑地看着她。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蒋玥转个身,记住说,“你和我,最好不要再见面了。这里眼睛多,被人误会了可不好。”

    接下来,她走得飞快,回到自己的小屋,忙弄了口水先压惊。桌上搁的一张陌生纸条,是等她喝完水才现的。

    只见纸条上写的是: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谁?

    是谁写的?

    脸色,唰的在她脸上落得干干净净。

    在屋里翻着书的温媛,看到杨修回来,眼睛扫过这个外相斯文的男人刀眉上一抹欣喜。

    当然,杨修不会把自己做的事都告诉她,对她说:“你那些姐姐都来了,你不和她们见个面?”

    “没必要。你知道,宴席我都不会参加的。”低下头。

    “你求我无论如何带你来,却不想参加宴席?”

    “我不是不想给你添麻烦,但是不好在我那群家里人面前失了脸面。”

    温家人是很俗,不止俗,而且蠢,蠢到他想利用来做事,都得仔细筹划。比如,他想私底下资助温凤姊要开的饭馆,就得想着变着法子,看怎样能不泄露身份,以免被这群愚蠢的温家人一不小心坏了大事。

    温家人里面唯一不蠢的,唯有眼前这个温媛了。

    “说蔓蔓不像温家人,你更不像。”杨修道。

    这话像是赞美她的,温媛翻个书页:“可我的确是杂货铺老板的女儿。”

    杨修解下外套和腕表,是要去找地方冲凉。

    随意扔在椅子上的西装外套,温媛能看见袖口处沾了些草碎,他进来时,鞋底是沾了村外有些在铺路和建房子用的泥巴。

    这些,都让她能有了线索,去想法子弄清楚,昨晚上他是跟踪什么人到村外去了。

【115】谁送的礼物

    大清早,蔓蔓刚起来洗把脸,从洗手间的窗户,能望到院外村子里的孩子嘻嘻哈哈在大街小巷里奔跑。舒残颚疈

    山里的阳光升起来,有些过村过路的脚贩,可能听到这边有喜事,来蹭这个热闹,在孩子中间卖东西。

    蔓蔓能看到,有孩子手里拿着最传统的一种民间手艺——糖人。

    早餐是与老公在自己小屋子里吃的,听说院子里这几天客人来往太多,反倒不方便一块用餐,在家宴举办之前,吩咐了各家各户各自在自己房里用餐。

    吃着厨房送来北方地道的葱花煎饼和馒头,蔓蔓感觉这北方的面食,尤其是农村自家种的粮食做出来的面食,特别的精道,嚼起来,不偏不倚的嚼劲,令人大开食欲。

    厨房再送了地道的豆浆,蔓蔓喝了两碗。至于她那个对美食有特别爱好的老公,一口气喝了五碗。

    “看把你撑的,中午能吃得下饭吗?”

    “能。”两条长腿在桌底下一伸,继续打开肚皮,“岳父今早派人来说,等会儿要带我到这山里附近溜达溜达,这一桌东西,没过几小时,肯定消化光了。”

    她刚怀孕,胎儿不稳,当然不好要求她去6家的祖地瞧瞧,只好她的老公全程代劳了。

    帮老公带来的水壶里装满水,要老公拎上再走。

    媳妇从家里带来的水壶,自然不是绿色军用水壶,青绿的花色有点像女性的使用品。蒋大少在权衡了带上会不会被人笑话后,仍是带上,决定炫耀一路让所有人都羡慕一把。

    离开时,例行公事,在媳妇脸上轻轻一吻:“我走了,等我回来。”

    老公这句最朴实的语言,比那句我爱你,不知让她心头温暖几倍。

    凭眺栏杆,目送老公直到看不见身影。刚要回身,却见来这里的路上冒出一个熟悉的小不点影子。

    蒋梅带着小东子过来串门了。

    “二姐,阿衍他和我爸出去爬山了。”蔓蔓给他们母子开门时,说。

    昨晚上,她和老公就程思全的事商量之后,一致决定,回去再和蒋父协商,蒋梅和小东子这边,肯定要全力瞒着。出门在外,毕竟不方便议事,家丑闹大,都绝不是好事。

    然,蒋梅突然大清早来找他们,不是听说了什么吧?

    心里一些忐忑,为了掩饰这不安,伸手招呼小侄子:“小东子,来,告诉舅妈,吃完早餐没有?”

    “吃了。和妈妈、爷爷一块吃的。”小东子默默低着个乌龟壳似的头身,走到她身边,坐下来,规规矩矩的模样儿,好像是刚被教育过的小松鼠。

    “二姐,我给你倒杯茶吧。”蔓蔓见他们母子不说话,气氛挺是别扭,月儿眉小是一揪,走去边倒水边观察他们母子。

    蒋梅一张脸半边是苍白的,眼睛周围显然一圈黑眼圈,尾往上翘,些是凌乱。一夜没有睡好,清晨精神不好的迹象都在。

    倒完水的茶杯,小心翼翼搁到坐在茶桌旁边的蒋梅前面:“二姐?”

    默默无声的蒋梅,像是被触了下电,方是回过了神,怔呆的表情好像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伸手摘下眼镜擦擦,嘴角苦涩地自言自语:“我怎么走你们这里来了?”

    “我和阿衍这里,本来就是二姐和小东子经常来的地方,有什么好奇怪的?”蔓蔓笑。

    这话确是没错的。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了,将弟弟和弟媳当成了倚靠。

    “东子,过来。”手伸过去,向小儿子招一招。

    小东子快跑到妈妈身边,抓住妈妈的衣摆:“妈,你不生气了?”

    “我哪里生气了?”眉间的黯然没有消去,然对的是自己儿子,蒋梅很自然地将眉头展开,笑出来的脸色很是明亮,妈妈对儿子的爱与温柔洋溢其间。

    知道实情的蔓蔓,忽然觉得这时候的蒋梅——很美。

    心里不由再恼:那个程思全,简直是瞎了狗眼了,这样为家牺牲一切的老婆不要,非要追寻什么特别幻想的感情。

    把爱情作为离婚的借口,渣男!

    “阿衍如果回来,你先不要告诉他。”将小儿子搁在胸口上搂着,蒋梅的脸,平静得像是风雨过后的海面,眸里的光是阳光洒落的水光,没有一点害怕,没有一点畏惧,至于悲伤或许有一些,但不能替代阳光,声音冷冷清清平平静静地说,“我现在只担心我爸的心脏,其它的,我都不担心。所以这事如果要处理,我希望能瞒着我爸进行。”

    “二姐?”蔓蔓惊诧的,惊疑的目光向蒋梅求证蒋梅这话说的是——

    蒋梅,缓慢,但是有力,点下头。

    她知道了,全知道了。

    老公要提出和她离婚的事。

    蔓蔓一颗心全吊在了嗓子眼,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不知道面对知道了一切的蒋梅要说些什么,喃:“那小东子——”

    “是我儿子,他能不坚强吗?”事业女性妈妈的那种傲气,此刻在蒋梅浑身上下体现得淋漓尽致。

    不止在自己事业上,她做的好,节节高升,到能以如此年轻的成绩坐上科长一职,受人尊敬。在家里,她绝对衬得上好妈妈这个称号。

    小东子的小手,在妈妈的衣摆上用力地揪紧,小头埋在妈妈的怀里,掩住小脸蛋。

    见着这样一个,像是从无论从哪方面攻击都绝不会被击倒的蒋梅,蔓蔓忽然胸口涌起一股热血。

    以为拿离婚能威胁女人的男人?!你们自个儿想着吧。

    拉张椅子坐下来,与蒋梅说起:“我让阿衍派人去他的部队里了解情况,务必把整个情况了解清楚。”

    “不需要。”蒋梅道,坚强,决断,一丝都不想被人小看的口气,尤其是对自己那个提出离婚的老公。

    免得他以为她是想借口去挽留他。

    她稀罕吗?

    纵使她对这段婚姻有感情留恋,纵使像老人家可能在后来劝的要她顾及孩子,但是,她绝不会理当受此侮辱!

    他要离开,她成全他!

    她蒋梅不是没有男人活不成!

    “二姐。”紧紧握住蒋梅的手心儿,月儿眼里的光清冷,犹若刀锋一样锋利,“不是说,顺了他的意思,让他想要他的结果就完了。当然,我们不会傻到和他这种人纠缠下去。但是,做错事的人,如果不让他付出代价,是我们在放纵他!不仅你是要受了这平白无故的委屈,社会上的风气,也会因我们变相地滋长这种同类人的气焰,继续残害女性同胞。这种事情,决不能忍!”

    一番坦然,铿锵有力的话,让蒋梅再一次另眼相看于这个弟媳。

    看似平平静静像是无欲无求的人,内心里却是如此有着坚定的信念,绝不动摇的意志,以及一颗负责任的心态。

    感觉自己和儿子不再是孤独无助的,她有人在背后无条件地支持自己。

    反手握住蔓蔓的手,握紧。

    蔓蔓的话说的很对,一件看似只是自家人的事,实际上能影响到整个社会的风气。

    多少年的婚姻,程思全没有理由是突然间在这时候才对她提出离婚的,定是中间出了什么事。

    想到或许有哪个人,女人,年轻的女人,对她老公和她的家庭搞小动作,蒋梅心里何止伤心:同是女人,相煎何太急?

    不能容忍,决不能容忍!

    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恨不得立即挖出真相,惩治于法,但现在不能急,急了要坏事。

    捏紧拳头的蒋梅,努力压抑急促的呼吸。

    蔓蔓知道她需要安静一阵,拉过趴在她膝盖头上的小东子,蹲下身朝小男孩咧开白牙:“要不要,舅妈给你现场做一个玩具?”

    “玩具?”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玩具两个字把小东子的注意力果断地吸引过来了,可不甘心被舅妈牵着鼻子走,小鼻子摸摸,“我已经不是玩玩具的年龄了。”

    “这个玩具是要你自己做的哦。”蔓蔓俏皮地挤下眼。

    自己做的玩具?小东子困惑地眨眨眼。

    戴眼镜的舅妈,愈来越神秘了。

    于是拐了小孩子去厨房,给蒋梅减轻负担。

    厨房的人,看她到来,很是吃惊。

    蔓蔓笑着向他们借东西:“我只是想借点面,面粉,有吗?”

    工具不久都借齐全了,众人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而她,显然不想打扰人家工作,带着小东子,一大一小搬了两张小凳子,寻了块安静不被人现的角落,开始忙活起来。

    乌亮的小眼珠子望着卷袖子和面的舅妈,道:“舅妈,你打算捏面条吗?可面条不是玩具。”

    “你错了。舅妈这是在做蔓蔓面人。”

    “蔓蔓面人?”

    “对,你舅妈明的造型,所以叫做蔓蔓面人。”

    嘴唇一缩,圆溜溜的:“舅妈,你想申请专利?”

    瞧这小家伙,连知识产权都懂得维护。

    伸手,粘着面粉的指尖,往小孩子脸蛋上划两画。

    皱眉头的小脸蛋,却同时是被她这一逗,终于舍得放开了:“舅妈坏。”

    蔓蔓乐。

    把小凳子挪到舅妈身边,卷起自己衣服的小袖口,认认真真地学起来。

    ……

    一清早,除了蔓蔓,一行6家人,是在老爷子带领下到6家的祖地里祭祖。

    老爷子共五个儿子,牺牲了一个,其余四个均都娶妻生子。孙辈们,一些在国外留学深造不能回来,余下的,能来的都来了。可以说,是一家人难得的一次家庭聚会。

    伴行的,有部分6家的亲朋挚友。

    一路上,蒋大少如愿以偿,以自己老婆给的新新水壶,博得不少羡慕的目光。

    “蔓蔓给你拿的?”小叔6贺栋,耸着6家特有的浓眉,搭上蒋大少的肩,率先对他的水壶表现出强烈的兴趣。

    说起来,他们夫妇要走之前,小叔让儿子在国外帮忙购买的妇婴用品都到了,一并送到了他们家,借机蒋衍代媳妇与自己,向小叔致谢:“水壶是蔓蔓的,我自己的没有带来。小叔让人从国外买回来的东西,我和蔓蔓打开箱子一看,光是孩子用的奶瓶,就备了有五六种。我和蔓蔓都说小叔真有心。”

    “你和蔓蔓喜欢就好。到时候我小外孙子出世了,用我这舅姥爷送的奶瓶喝奶,我也忒自豪。你要知道,全家唯一就你们家生的是我小外孙子。”

    这小外孙还有唯一的?

    受宠若惊之余,压力倍增。

    6贺栋这炫耀的话没有完,被6家另两兄弟听见了,一听重要的奶瓶被人捷足先登了,自然很不乐意,道:“小外孙子的东西怎么可以是你一个人送,小外孙子是唯一一个,当然是要之前都计划好划分好,每人送一些。小外孙子出世了,才不会说哪个舅姥爷是偏心。你这个人不厚道,让全家人都不好做。”

    “怎么说是我不厚道了?又没有规定你们不可以送?你们可以自己送啊。”6贺栋眯着眼,是洋洋得意的。

    管兄弟怎么闹,这捷足先登就是捷足先登了。

    二姥爷是比众人想的更狡猾一些,当众把蒋衍一拉,从6贺栋那里拉进自己的阵营里,道:“我不是不送,阿衍。是你婶子,觉得这事儿不能让年轻人代劳,以免显得自己做长辈的很敷衍,决定亲力亲为,到各国找最好的母婴用品。你婶子已经找到合适囡囡孩子的奶瓶了。你到时候看了一比较,就知道哪种奶瓶才是最健康,最适合我那小外孙的。”

    蒋衍狂汗:这孩子没有出生呢。奶瓶大战已经先轰轰烈烈地拉开了战幕。

    当然,不止奶瓶,小孩子最重要的穿的吃的用的,各个都争着,非要争着表明是这个亲姥爷,亲的,很亲的,别人都没法插足的。

    站在大树底下乘荫的6欢,手搭眉毛,见姐夫蒋大少被一群长辈团团围住,眼看随时都可能被密集的炮火轰晕了,乐不可支地看着热闹说:“哎,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啦。”

    “你笑话你姐夫,就不怕你姐和你姐夫说姥爷家都这么疼小外孙,你们家呢?没点动静没点表示的。”闲着没事,姚子宝与他逗了会儿嘴。

    “说什么呢?”6欢推他一把,“我哥这不是天天当我姐和孩子的守护神吗?谁能代我哥顶这个重任。再说了,我姐的营养是我妈亲自操劳。我爸和我是当监督。”

    “你爸当监督是没有错,你当监督?”姚子宝指着他鼻子眼取笑。

    “我怎么不能当监督了?我哥敢说我姐一句,喝我姐一句,我马上奋不顾身前去救火,帮我姐顶住炮火,多有牺牲精神。”6欢说着撩了撩衣领子,从容就义。

    咳。

    耳边传来哥的一声冷冰冰的轻咳。

    6欢急忙把撩开的衣领子重新系上扣子,不管现在天气有多热,冷汗浃背。

    就是,说得他这个当哥的好像专门欺压妹子似的,他有吗?

    君爷冷冰冰不悦的目光扫过去一列人。个个躲了开去,怕被揪住吐实话:老哥,你有,真的有。

    6夫人和姚夫人,等一群人,谈起话来,更是三句不离蔓蔓的事。

    不知哪个太太提起,是往姚夫人耳畔里吹:“我怎么记得,囡囡好像是和你家子业订的亲?”

    “这没法,囡囡结婚时,都没有回家呢。”姚夫人是越来越觉得可惜的。

    不是自己儿子不争气,是不逢时,错过了的姻缘。

    相比作为蔓蔓老公的蒋大少被人围攻,姚爷站的地方,可就清净多了。

    立在半坡比较高的地方,俯瞰山下,炊烟袅袅,青云婀娜,此等尘嚣之外的美景,更令他易想起那抹清净的纤影。

    狭长的眸子微微地眨了眨:他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什么。

    姚子宝错开眼神,一眼就能看见兄长一个人找清净的样子,眉头不展。

    想找个类似蔓蔓,能让兄长转移注意力的女子,要说难,真的难,但不是没有。

    6欢见四周上山的人,都上来了,人到的差不多,全齐了,不由出一声讶叹:“糟!”

    “怎么糟?”姚子宝问。

    “糟!”6欢再叫一声,拍腿儿,“你瞧,人都来了,就我姐没有来。”

    “你姐不是有孕吗?能让她爬山?”

    “不是,我是说,人都到这里来了,谁看护我姐啊?”

    众人被他的言论一惊,之后是捧腹大笑。

    “欢儿,你这是恋姐是不是?”小叔6贺栋将他的肩膊儿一搂,眯眼笑。

    “小叔你不要乱说话!”6欢瞪眼睛。

    “你姐夫都不担心,你老爸老妈甚至你哥都不担心,就你担心。”6贺栋一一摆出佐证的道儿。

    “那是他们没有想到,你说不是吗?把我姐一个人落在院子里,我姐对这地方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事怎么办?”6欢条条是理地说。

    “欢儿,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当你爷爷的兵都是干什么吃的。”开导这个小侄子,这事儿开开玩笑无伤大雅,但是道起认真起来,是要犯上太岁爷的。

    6欢噎了下口水,偷偷望过去,幸好老爷子没有听见他说话的样子。

    君爷走过来,在弟弟脑袋上一按:“记得去和爷爷道歉。”

    6欢挠起脑袋瓜,好吧,他承认他恋姐得了吧,但是:“我不对我姐好,我姐怎么能对我好呢?”

    众人又是一乐:感情他是为了博得蔓蔓对他宠才对蔓蔓好?

    “那是因为我姐不像我哥啊。”情急之下,心里话脱口而出。

    于是,君爷这日里“虐待”弟弟妹妹的“罪名”成立了。

    气得冒乌烟的君爷,拎起小伙子的领子,到一边教育。

    “哥——”惊慌求助,可惜最宠他能和哥叫板的姐不在。

    “我这不是想对你好吗?”君爷冷冷的声音,充分表示他这个做哥的威信。

    6欢干脆闭上眼等死。

    蔓蔓并不知道山上围绕着她生的乐事,却是与小东子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捏好的面人,放在大锅上蒸熟了,再取些天然染料,往上面涂。

    “我在庙会的时候看过孙悟空了,一直很想自己做一个。”小东子对自己捏的这个由蔓蔓帮忙完成的小悟空,很是得意,小脸蛋,被父母之间变异带来的不安一扫而空。

    没有什么,比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更能除去烦恼了。

    能帮着除去小孩子的烦恼,或许这是她认为能为蒋梅这个家做的最好的事。要让孩子知道,父母离异不离异不重要,重要是,大有爱自己的人在。

    一对没有感情的夫妻勉强在一块,其实对孩子的伤害更大。在温家,她每天看着许玉娥和温世轩叫劲,温世轩为她们姐妹默默忍受。离了,父亲能过得开心的话,她这做女儿的,也能感到开心。小东子也是一样的,天天看父母吵架,绝不是什么好事。

    这边,让小东子捏了自己最喜欢的西游记师徒四人,高高兴兴让孩子捧着面塑和蒋梅回家。

    蒋梅看着这色彩丰富栩栩如生的面人,心里一下也开朗了:“蔓蔓,你真是有心,有心!”

    接连两句有心,引出自内心的暖流,一刹那,泪珠要落。

    之前,听到老公嚷着要离婚,她都没有掉一颗泪。

    悲伤并不是人们掉泪的原因,是内心被触动,才有泪的形成。

    “二姐,我可是要你和小东子高兴的。”月儿眉轻轻往上扬,笑着拉蒋梅的手。

    蒋梅这时,倒是有些担心被老父亲现了迹象,不敢呆久了,忙带儿子回去。

    送走蒋梅母子,蔓蔓开始做属于自己的面人。

    她想好了,通过蒋梅母子,她想的更清楚了。

    不想,再当着众人的面作秀,将什么大作品送给6老头。那不是一个孙女对爷爷表达真情的方式。一个孙辈真是爱长辈,应该是默默无声,默默关怀。比如说送礼物,应该是给长辈一个暗里的惊喜。

    精心制作的面人,搁在一个亲手裁制的纸盒子里,到了中午吃完午饭的时候,上山的人未归,院里午休人少。她走到了6老头的那幢二层小木楼,避开了卫兵。

    ……

    蒋玥,一个晚上,都在惊慌和恐乱中度过。

    眼瞧,她和程思全的事,是被人现了。

    如果她和程思全都离了婚,再被人现,那无所谓。可现在,她和程思全都是搞婚外情。而且,最可怕的是,他们都是军人,结的都是军婚。

    被除军籍一辈子职业生涯毁灭不说,道不定,还要坐牢的。

    一想,全身都是冷汗,一夜都是噩梦。

    早上起来,神不知鬼不觉的神秘人,是在她客厅那张桌上,再次放了张纸条。

    打开纸条来看,是要她去做一件事。

    这事,倒是不难做的,要她进6老头的书房,翻查6老头的照片用手机拍下来。

    然而,6老头那是什么人,一点吹风草动都可以引起警觉,一不留心知道是她搞的小动作都可以治她于死地。

    而且,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6老头的照片感兴趣,太奇怪了。

    她不能做,不能犯这个险。

    很快,她进一次卫生间再出来,桌上又搁了张纸条:如果她不照做,后果可想而知。

    坐在客厅,感觉四周都有眼睛在盯着自己。

    她是被人盯住了,无时无刻地盯住了,被恫吓了,而且因为自己犯下的这个可耻的秘密,是对父亲都没法开口的,没有办法向任何人求助。

    与其被人揭婚外情的秘密被判刑,不如,走6老头这一趟险。不过是要6老头的照片,又不是偷6老头什么机密。

    这样反反复复在内心里翻腾,受尽折磨。

    最终,她选择了在人少的中午午休时间动手。因为她知道6家去祭祖,不会那么快回来。这个时间段人最少,最好动手。

    她是6老头身边的人,突破6家院子的看守防线,直进到6老头的书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记得之前帮6老头整理资料,书架是必不可少的,都不记得6老头有放相册在书架上。

    说起来6老头这人也怪,不喜欢照相的。之前就有听同事说,曾经多次采访6老头,结果一张照片都没能拿到手。

    说是6老头想低调做人吧,但绝不照相这事儿未免有点过于偏执,容易让人想探究竟。

    翻完书架,是拉开办公桌的抽屉,那属于6老头的私人领地了,是她以前都没有碰触过的,不免是小心谨慎地拿了纸盖住手指头操作,以免留下指纹。

    在第三个抽屉下方,好不容易翻出了一个笔记本之类的本子。

    翻开看,是空白的本子,没有字,但是,里面夹了张照片。

    照片上没有6老头的身影,是个女婴,应该是刚出生不久照下来的,头稀疏,小脸蛋的皮肤皱巴巴的,却有她熟悉的依稀可见的影子——安静,很是安静,好像不受任何人影响的清净。

    想起昨晚上蔓蔓在6老头面前的表现,也是一样:安静,很是安静地写字,不受任何人影响的内心世界,强大而令人生畏,同时遭人无比嫉恨。

    每个人都在社会上无比小心地活着,她蔓蔓凭什么如此从容,不就是凭着宠爱于一身吗?

    包括她最爱的衍哥哥。

    不用多想,就这气质,是蔓蔓的出生照。

    事实证明她想的一点都没有错,翻过相片后面,写有6老头陈旧的钢笔笔迹:囡囡,xxxx年x月x日x时生。

    神使鬼差的,她竟然用手机将蔓蔓的这张出生照前后都给拍了下来。

    木板的楼梯,有一个好处,谁上谁下,都很难掩盖住动静。

    听到楼梯突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蔓蔓是把脚步都放得很轻了,明知6老头不会在,这书房上面理应也不会有人。但是,“做贼心虚”吧。她蔓蔓极少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心里一点点忐忑,又带着会给老人家惊喜的窃喜,连带脚步不知觉中放轻了。

    这一刻,送6老头的这一刻,她忽然有了种自己是6老头孙女的亲近感。

    搁着面人的纸盒,轻轻地落在6老头的办公桌上,月牙儿眼是禁不住一笑,像是偷笑,嘴角上扬,眉儿飞展:

    爷爷给孙女出了个见面考题,考她有没有心有灵犀。

    现在,该她这个孙女给爷爷出个考题了吧,考6老头对她送的礼物有没有心有灵犀。

    想想,自己这个主意实在太妙了。

    这会儿的蔓蔓,和6老头的距离拉得很近很近。

    整个人,猫身在6老头桌底下躲藏着的蒋玥,掏出口袋里的小化妆镜,是一五一十的,将蔓蔓的表情动作都收到了眼里。

    蔓蔓的笑,蔓蔓的自我满足,蔓蔓的像是得意的眉毛儿,无一不让她红了眼。

    偷偷放完礼物,刚要趁着6老头没在时赶紧溜人,忽听一声轻微的嘭响,好像什么东西被碰到了。

    蒋玥急急忙忙收回不小心碰到椅脚的手,屏住声息。

    月儿眉小蹙,左右看看,也生怕自己无意中弄坏了老头子什么宝贝。看完一圈,什么都没有。倒是像书架上有一本书歪了,不知是自己歪了还是6老头当时把书摆上架时没有放好。

    听到蔓蔓的脚步声向自己这边来,蒋玥咬着唇,咬到都要抽筋了。蔓蔓那双穿帆布鞋的脚儿,却是停在了离她近在咫尺的书架边上,轻轻踮起脚尖,姿态似是在摆弄书籍。

    等蔓蔓整理完书架,满意地拍拍手,离开书房时,蒋玥一身衣物,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活像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来回。

    从书桌底下钻出来,一眼,先是锁定了蔓蔓搁在书桌上的那个纸盒。

    纸盒看起来是貌不惊人的,普通的纸板剪裁出来的正方盒子,四面是用了一点彩色的色彩装点,以免太过简陋。

    实则,就是简陋。

    哼。

    伸手,不以为意地翻开纸盒,心思蔓蔓这丫头能在这简陋的盒子里还能变出什么戏法?

    里面搁的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将军像,一看,就知道是6老头本人的雕像。

    纵使这将军像上面,6老头没有戴老花眼镜,然那威武的眼神儿,蔓蔓是一点不漏地从老人家的眼神里都挖掘出来了。同时,蔓蔓没有把6老头雕琢成一个笔挺竖立的严肃军人,或是指挥千军万马的沙场老将。只是把面人6老头,安坐在一块小石块上,6老头腿上搁着书,半翘着腿儿,肆意潇洒飞扬的文雅之中,流露出老爷子心底里深藏的温柔一面。

    能把一个人的神态刻画到心灵深处的三分,好像6老头这个人,就在自己面前。作者丰厚的艺术功底不说,更难得的是,作者与被雕塑者之间的情感细带。

    只有孙女,才能雕塑出这样的一个将军爷爷。

    蒋玥没法想象,当6老头看到这幅作品时内心里会是什么想。

    只要是个老人家,都没法不感动的。

    面人,若是叠着蔓蔓的影儿,着无法忽视的光芒,愈来愈亮,若是完全把她罩住在阴影底下。

    她的衍哥哥,也是这般被蔓蔓吸引了吗?

    伸出的手,握成一个大拳头,不由自主地往面人身上,要狠狠地砸下去。

    “爷爷,上回我和小叔借书,可小叔说那书是爷爷的,我想借来看。”

    6家二少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6家人居然在这时候回来的,如此庞大队伍,进门时她应该被惊动的,但是,没有,可见她被蔓蔓手捏的面人,惊到了何种程度,以至于什么都没能察觉。

    来不及了,手缩回去,连纸盖子都未能合上。

    6欢蹦蹦蹦,年轻人活力充沛,一会儿,就抢先登上了二楼的书房。一见到个陌生女子杵立在书房里头,稍微瞪大眼睛:“你是那位蒋记者?”

    “是。”蒋玥勉强地背对着他答话。

    “你在我爷爷的书房里做什么?”6欢不客气地挑着眉,问,直觉里因姐姐蔓蔓的关系不喜欢这个女人。

    蒋玥在脑子里琢磨合适的答案时,6老头领着一众人,主要是几个儿子,几个孙子,还有友人的孙辈,都上来了。大伙儿是回来后,都到老爷子书房里歇脚,顺道喝喝茶,谈谈事。其中,就有她的衍哥哥。

    她偷偷摸摸往蒋大少身上瞧,蒋衍待她,却是相当坦荡,仅把她当成一个普通朋友一般,扫过一眼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这比他避着她,都要让她恼。

    6老头见她在这里,同是有疑问:“蒋记者是来找我吗?”

    蒋玥这时候打定主意了,微微一笑,先不回答。

    6老头走到办公桌前,第一眼,就望见了桌上搁着的敞开了盖子的盒子里面的面人。

    自己被一种特殊的艺术形式表现出来,作品不乏亲切和美好。

    6老头的目光是一惊,他的怔,在他四边的人很快都被传染到了。

    要知道,6老头很少很少有这种被震惊的表情出现。

    所有人都探头过去看。

    离得最近的6贺栋先是出一声惊叹,从盒子里双手捧起那面人,向在场所有人替老爷子炫耀似地说:“真像,这捏的真像。”

    被捧起来在半空的面人,接受四面八方的审视。从各个角度再仔细欣赏,众人的赞叹声更是不绝耳。

    蔓蔓做活儿,是很细的,前前后后,哪怕是面人的底座,都是花了一番功夫。

    然而,怎么看,这作品上没有留下作者署名的任何痕迹,也没有笔上一些给老人家之类的祝语。

    那是蔓蔓想着让老爷子心有灵犀自己猜。

    众人一时,都琢磨起来:是谁送的呢?这么有心意。

    而在他们现这面人前,不是书房里已经站着了个人吗?

    理所当然,6贺栋代老爷子问蒋玥先为打探:“蒋记者,你是来找老爷子的?”

    本意是想问蒋玥,有没有看见是谁送的这礼物,比如是不是蔓蔓送的?

    事实上,现场的人里面,包括6老头,都在想:是不是蔓蔓送的?

    因为这些人里面,唯有蔓蔓是最有艺术天分的,而且蔓蔓的艺术造诣,是众所周知的。再有,蔓蔓这次来见老爷子,定是要送给老爷子见面礼的。

    众人里面,最亟不可待的,要属6司令了。摩擦着拳头的6司令,是多激动,都想拿指头擦眼眶了:瞧他女儿多棒。家里哪个孩子能送给老人家这样亲手做的艺术品?朴素,大方,漂亮,都是他女儿的杰作。

    一片肃穆的等待的安静声中,蒋玥像是不好意思地露齿,一笑:“不好意思,我本是想瞒着6老。但是没有想到,大家来的这么快。”

    是她送的?!

    众人的面色,刷的,各种各样的神色都有,但可以肯定的是,都掩盖不住一抹失望。

    6贺栋后悔了,悔得不能再悔了,早知道,不问这话,当是蔓蔓送的都好。

    眼瞧6贺栋放下面人的动作,已不像之前捧起面人时那般小心珍惜,蒋玥当场咬了嘴唇:怎么,是她送的,就如此不堪吗?

    佯作不在意地出声:“我捏了许久,早上起来的做工,可能仍是有些仓促的作品,希望6老还能喜欢。”

    本是打算用这话将老爷子的军。

    背后,忽然传出她衍哥哥的声音:“我怎么不记得蒋记者会捏面人?”

【116】妒忌死温家人

    不叫她小玥了。舒残颚疈

    而且质疑起了她?

    狠狠咬了下唇瓣,刚要答话,却现,四边的人对蒋衍的问话都起了注意。

    “姐夫,你认得她?”6欢昨儿就起疑心了,姐姐蔓蔓不说,更令他起疑惑。

    “哦,她是我义父的女儿,所以我认得。”蒋衍直率地吐出两人之间的关系,以免老婆的娘家人误会了。

    阳光、直面,一直是蒋衍的特点。

    6司令对此,是信得过女婿的。然而,是不是所有人对此都像6司令这般宽容和信,难讲。

    君爷轻轻动起冷眉:父亲的性子与妹婿有些相似的地方,脾气算是投合。

    6老爷子没有话,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像是个听候各方辩解的法官,沉默的,绝不会随便开口。

    既然蒋衍都答了6欢插进来的疑问,接下来,是轮到蒋玥的回答了。

    回身,在这个空挡,已经想好了对策:“蒋大哥和我爸关系比较好,与我却是很少碰面的,对我也不是很了解。实际上,捏面人,算是山西人一项民间手艺了。我们那地方叫做花馍。小时候我跟我婶子学过一点儿,蒋大哥不晓得这很正常。”

    义父蒋中海是有听说是山西人,蒋衍对山西地方文化不了解,不知道花馍和面塑的关系。但是,不对。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个面人不可能是蒋玥而应该是他媳妇捏的。他媳妇的作品惯带的那种灵性,不是谁都能模仿的。作为蔓蔓的老公他能没有感觉吗?

    英眉皱了皱,不展。

    “6老,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了。”蒋玥道。

    主要是怕自己翻6老爷子的东西被现。

    “行。蒋记者这份珍重的礼物我收到了。”6老头含个头。

    6欢即刻眉头打个疙瘩,欲吐的不满“爷爷”,含在了口里。

    蒋玥离开后,众人都找到各自的位置落座。

    一时气氛有些凝,每个人手里捉摸东西时,都会像是漫不经心地把目光停驻在6老头桌上那尊栩栩如生的小面人。

    这面人,真是少有的杰作。

    人物微妙的神态,丰厚的艺术底蕴,全都体现出来了。

    “帮我把礼物收起来吧,贺栋。”6老头吩咐小儿子,是见在座的人都因着这小插曲变得心不在焉的。

    6贺栋应句“哎”,搁下手中的茶杯,立马走上来,再次捉起那面人,笑眯眯地打量着,边是插科打诨似地侃两句:“爸,我看这蒋记者真是好性情,居然有这心思给您捏这个。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您亲戚。”

    对小儿子这句略带提醒的嘲讽蒋玥的话,6老头一个摆手:“你不知道,人家送我的文雅之物会少吗?”

    6老头素日里喜欢写字看书,他人投其所好,诸如此类的风雅之作绝对是不会少的。

    “好吧。”6贺栋类似叹气地说,眼神是朝向了那一脸郁闷的6司令,话说他心里一样郁闷,若是蔓蔓送的该多好,偏是被这个蒋记者捷足先登了。

    面人被搁进了简陋的纸盒,暂时安放进了书房的抽屉里。

    接下来,6老头过问检查底下的人,有关明日的宾席安排。这事都是6贺栋组织几个兄长在操持的。几份拟好的宾客座位安排表呈递上来,待老头子定夺。

    年轻人插不上话,只能呆坐着瞅热闹。6欢便与坐隔壁的姚子宝叽叽咕咕起来:“要是我姐做出来的,肯定比她送的好。”

    “行啦。我也信蔓蔓姐。这里的人,都信蔓蔓姐。”姚子宝做出一个环顾的姿态,力挺蔓蔓,然后问起,“不过,你知不知道你姐准备送你爷爷什么礼物?”

    说起蔓蔓那份在火车上被人毁了的字画,6欢愁了眉:“别提了,不知是什么人用的手段,把我姐的作品和心血都毁了。”

    不仅姚子宝一惊,坐在近旁听见的人都侧了眼睛。

    眼见自己哥哥和姚大哥都很注意地在听他的话,6欢立马拿手捂住嘴巴:蔓蔓曾交代过,不对外泄露的,想自己秘密解决。

    而有关蒋玥送了6老头一个自己亲手制作的面人的消息,不知怎的,传进了6夫人等人的耳里,姚夫人甚是惊奇:“这记者什么来路,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送这礼物,什么意思?”

    明日,大家都知道是重要的宴席开场的日子,只有有点信息来路的人都知道,大家都在等,等蔓蔓自己亲手制作的艺术品送给老爷子。

    蒋玥此举,难免被人猜测有故意抢蔓蔓风头的念头。

    “或许她是什么都不知情。”好性情的6夫人,自然把什么事都好的方面想。

    姚夫人可不这么想,眼睛一瞟,瞟到今儿上山时一直都默不吭声的白露,道:“白露,你哥他们没有来吗?”

    白露的父母,本来是要来的,然而临时有公务,与姚书记一样都抽不开身。代替家长过来的,是作为白露兄长的白队。可却是白露一人昨晚上悄声到来。要不是她今早上主动现身,众人都不知白家已经有人到了。

    “我哥说要安排好任务才可以出,耽误一些时辰。”白露嘴角噙的大家闺秀的笑,充满了自信和从容,能很快地消除在席的人的疑问。

    姚夫人那不是八卦,是把她和君爷都当自己孩子看,关心:“你和6君,是把婚事商量得怎么样了?”

    “这个由他定夺,我不急。”白露说的十分轻松自然。

    “傻孩子,这个他是男人可以拖,你是女人不能拖啊。将来生孩子年岁太大怎么办?”

    “现在女人四十几岁生孩子都有。我不担心。”白露笑。

    姚夫人简直翻白眼了,与6夫人说:“你看这孩子,思想怎么都这么前卫。”

    6夫人讶的是,前几天白露在她家里受伤时,看起来有些沮丧,可今天看来,已经一扫过去的乌云,如果真是他们两个年轻人自己想通了,太好不过。

    白露是生怕自己婆婆去和自己未婚夫说些什么,悄悄地握住6夫人的手,道:“阿姨,你别担心。我和6君都有安排的。”

    “你——”6夫人怔疑的。

    “我信他。”

    她信他,信他绝对会娶她。而她也做好了准备。像蔓蔓说的,她要做好她自己。她是个喜欢付出多过喜欢回报的人。因此,在选择一个自己爱的人还是他人爱自己的人中间,她义无反顾选择了前者。

    最重要的是,他的为人,她信得过。

    君爷的人品,举世无双。

    每段恋情,每段婚姻,都有它自己的选择。没有完美的婚姻,只有自己是否去努力的婚姻。

    在书房一散席,蒋衍火燎火急跑回去找媳妇。

    蔓蔓刚好劳累了一上午,收拾完东西后,有些疲倦,在床上小憩。

    “蔓蔓——”老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嗯?”她迷迷糊糊睁开半边眼睛。

    “你在睡觉?”径直推门进来的蒋衍,才现媳妇在午睡,急忙放轻了鞋子和声量。

    “阿衍。”撩开被子,坐起来,“你回来了?”

    “早回来了,不过大伙儿,都在老爷子的书房里坐了一阵。”坐到媳妇身边,是两眼在屋里四处搜寻了一番,不见有做面人的用料。

    “你在找什么?丢东西了吗?”看见老公眼神鬼鬼祟祟的,月儿眼疑惑地问。

    正想是不是直接开口向媳妇问,门口闯进来的小舅子6欢代劳了。

    可见一样怀疑那面人出自他媳妇手艺的人,大有人在。

    “姐,姐,我告诉你件事儿。”6欢冲进门对着她就说。

    弟弟叫得那般子的急,蔓蔓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使得6欢慌慌张张的,问:“你慢慢说。”

    “我告诉你。”6欢随脚踢了张椅子坐下来,开口就说,“我们今天一行人回来,到了爷爷的书房,然后看见爷爷的书桌上摆了样东西,你猜猜,是摆了什么?”

    心跳漏跳一小拍,她倒是没有想到居然有那么多人第一眼看到她送给老头子的面人,故意装着说不知道,打听情况:“我怎么知道?怎么,是很有趣的东西吗?”

    她这话代表什么?

    蒋衍和小舅子6欢彼此瞄上一眼。

    “姐,是个面人。”

    “是谁送的?还是,老爷子自己做的?”蔓蔓这会儿都在心里佩服自己能沉得住气。

    咱可不能先露馅,要是自己招了,岂不是让6老头乐的。

    6欢心里可就着急地腹诽了:姐,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啊?

    结果,他们两人未能继续套话,走廊里经过的人,进来看望蔓蔓的姚夫人,开门就说:“囡囡,你给你爷爷的礼物准备好了吗?咱们可不能输给那个蒋记者被人笑话了。”

    蔓蔓当时的脑子,立即被绕糊涂了。

    她不是送的礼物被6老头和他们现了吗?现在6老头不是派了她弟弟过来套她话吗?

    怎么忽然扯到了蒋记者?

    “蒋记者?”

    “是啊。”姚夫人没有看到6欢的眼色,说,“她,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竟然临摹你爷爷的模样儿捏了个面人送给你爷爷,说是自己亲手做的。”

    脑子里面有条弦忽然绷直了,紧了。

    蒋玥说那面人是她自己捏的?

    是凑巧?

    蒋玥跟着她捏了个一模一样的?

    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那蒋玥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

    惊愕不足以形容蔓蔓现在心里的感觉。

    她坐了下来,需要想想,回顾整个事情的经过。

    6欢可不想她是怎么了,只揪着她问:“姐,你是不是把爷爷的礼物准备好而且送出去了?”

    蔓蔓绝不会轻易去答弟弟这个问题。固然弟弟显得很是焦急,可能都认定了那面人定是她的作品而不是蒋玥的。

    事实也是如此。

    问题是,蒋玥敢是轻易冒了她成为她作品的作者,肯定心里是有十**的把握。

    好吧,是她蔓蔓没有料到有人居然连这种不起眼面人小小的作者权都想和她蔓蔓争,早知道,她蔓蔓在面人上面用刀刻上蔓蔓两个大字,不让6老头瞎猜了,更不会让人冒名了。可是,她故意不署名的目的,就是为了让6老头猜。

    只能说,6老头,你这个做爷爷的,是不是太逊了些。

    连自己孙女的东西都认不出来,被人冒了名都不知道。

    思来想去,如果她这会儿去向6老头说,面人是自己做的,不是蒋玥做的,一方面,人证物证她蔓蔓没有,两个人为这事扯开脸皮闹大了,说出去,被人笑话。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6老头这个做爷爷的,若是不能做到明辨是非,也枉为我蔓蔓的爷爷了。

    所以,就此事,她不会去向6老头澄清。

    她更要想到的是,蒋玥是什么时候现她的面人,然后决定冒了她的名。

    难道,她送面人到书房的前后,蒋玥在老爷子的书房里?

    蒋玥为什么偷偷摸摸在老爷子的书房里不现身?

    “姐,姐!”见她是默默地坐着好像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不急坏了6欢等人。

    蔓蔓抬起了头,问:“你们说蒋记者自称是自己送给老爷子礼物?是老爷子去找蒋记者问出来的吗?”

    “那不是。我们过去的时候,蒋记者正好在爷爷的书房里站着,说是偷偷来送面人的。”6欢道。

    蒋玥撒谎!

    蒋玥这句话,更表明了她是在老爷子书房里干不正大光明的事。

    “囡囡。”姚夫人都能瞧见她脸色有些变,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没有。”蔓蔓道。

    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她个人的猜测,无证无据的,指证不了蒋玥。

    姚夫人只能以为,她这是因着蒋玥先送了老爷子她想送的东西而失望,有点后悔给孩子压力了,转个话题轻松一番:“你妈,现在要招呼你那些婶子过不来,让我来督促你和阿衍,问是你们两人明天出席要穿的礼服,有没有准备好?”

    “都是洗好熨烫好了的。搁在行李箱里。”蔓蔓说。

    蒋衍同时将行李箱从床底拉出来,打开给长辈检查。

    姚夫人仔细查看了下衣服,见是没有问题,要求他们今晚一定要好好休息,明天必是忙碌,之后离开去向6夫人复命。

    6欢挠着脑袋,问蔓蔓:“姐,明天时间都快到了,你送爷爷这礼物怎么办?”

    “明天不用送了。”蔓蔓不紧不慢道。

    一点都无迟疑的口气,是令6欢和蒋衍皆是侧目。

    其实她是送了,但是6老头自己有没有察觉,那是6老头的事不是她没有尽到孙女的孝心和责任了。

    蔓蔓自然从容。

    6欢一时无言以对。

    蒋衍是等小舅子离开后,悄声贴着媳妇耳畔问:“面人是你捏的?”

    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公都能猜出来,6老头猜不出来?

    蔓蔓撇撇嘴,不答话。

    媳妇这是生着闷气呢。

    做老公的,把两只手搁在媳妇肩头上按摩松解筋骨,给老婆解解闷。

    ……

    二层小筑书房里,人去楼空。

    6老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是望着那头锁了蔓蔓那尊面人的抽屉柜。

    是蒋玥捏的吗?

    现在是蒋玥捏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按理来说,若不是蒋玥捏的,这个真正的作者应该不甘心被人冒名,出来讨回公道了吧。

    然而,等了一下午,什么回应都没有。

    真是蒋玥捏的?

    取下老花眼镜,指头揉揉眼睛中间的穴位,一圈一圈地揉,那尊面人重新栩栩如生浮现在他目前。

    不管是不是蒋玥捏的,先,若是排除不是蒋玥捏的,是别人送的。蒋玥这胆子真大,居然敢冒名。

    是一早计划好的冒名,还是临时起意。

    前者的可能性不大,若是一早计划好的冒名,大可在拿个刀在面人上面雕上自己的署名冒充。可见,蒋玥是看见上面没有作者的署名时一时兴起的可能性较大。若是后者,该考究的是蒋玥趁他不在,来他书房里做什么。

    蒋玥是蒋中海的女儿,蒋中海与蒋衍的义父义子关系,这些他都是清楚的。来到他身边工作的人,他都是要先清查其政治背景的,蒋玥不例外,通过了他的审核。

    所以,问题还是在于,蒋玥来到他书房偷偷摸摸想做什么。

    安装窃听器?

    他6老头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不怕。

    再说商谈秘事,不会选择在书房里。选择郊外都比这里安全。

    手指头,轻轻在身侧的三个抽屉边上摸索,感觉不到物体时,把头低到桌底下,看见了三张很小很小不足引起人注意的白纸屑。他在每次要出远门离开书房前,都会在抽屉开启的门缝里夹一点纸屑,这样一来,如果有人趁他不在时要拉开他不上锁的抽屉,纸屑只要掉下来,足以证明有人趁他不在时动了他的东西。

    因为他的勤务兵即使给他搞清洁,都绝不敢私自去拉他的抽屉。所以这个动他东西的人,是谁,可想而知了。

    本来简陋的书房里面,他不可能放什么贵重物品。

    可对方偷鸡摸狗的是想找他的什么东西?

    而且找到了吗?

    值得推敲的问题。

    ……

    拍了张蔓蔓的出生照片,蒋玥自己都知道难以向神秘人交差。奇怪的是,这神秘人接了她这张照片,却没有对她出不满。

    话说这神秘人够神秘的。让她将手机落在客厅里头出去转一圈。是等她走开后查看她手机里的照片,连个联络的手机号码都不会告诉她。

    这人,心思该有多谨慎。

    温媛,在租房里,看到杨修拿着手机不知在琢磨什么东西,琢磨了至少两个钟头。

    她今天偷偷跑出去外头问过了。有人家,在深夜里打开窗户时,看见一个女军人跟着一个男军人,是从庙里走出到村外。因为是人民解放军同志的问题,村民们再好奇都不敢接着看。

    村里有可能穿着军装的女军人,指头都可以数出来。6家几个在部队里的女眷,比如6贺栋的老婆。6家邀请来的部队女宾。然而,不管是6家自己人,还是女宾,都不大可能穿着军装在村里四处游荡。因为她们是来参加宴席的,没有必要穿军装。

    唯一最大的可能性,是6老头身边工作的女记者。

    “你明天真不打算和我一块去参加宴席?”杨修忽的放下手机,捉住她脸上出神的一瞬间。

    “不了。”温媛翻着膝盖上的书,掩饰。

    眼缝微微一夹的杨修,站起来:“如果你明天不去赴宴,最好是乖乖呆在这屋子里哪里都别去。明天,6家的防务工作肯定会做得更周全。”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抬起的眼与他对上,是一双又阴又暗的眼。

    “好吧,你好好学习。”他道,进了自己房间。

    温媛不动声色地,继续看了一个钟头的教课书。

    林佳静没有来,在学校里刻苦学习。她跑到这里来了,但是功课说什么都不能落下,不能输给林佳静。

    ……

    开宴的当天,今天起注定是个忙碌的日子。蔓蔓起来后,一直就被人忙活着。

    怎么叫被人忙活着呢?

    这要穿衣打扮,光是画个妆,不知就得去掉多少个钟头。

    中午小心吃着午餐,都很怕把刚上完的粉给弄掉了。

    她本不想上妆的。但是听说当晚有摄像机全程录影留念,在镜头前不化妆的人,是很丑的,光线问题。

    到了下午三点钟左右,老公陪她爸去到门口上,迎接接踵而至的宾客。

    因为五点,就要开始上第一道凉菜了。

    村里老人办这些事都讲究吉时。所谓入乡随俗,6老头是要在自己老家给孙女接风洗尘,不能例外。

    这两天,6家有意将她雪藏起来的样子,不介绍给人看,大概是想今晚上给众人一个惊喜。

    蔓蔓就此在房间里枯坐着等时辰,时而望望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瞧,都不是倾国倾城能震惊四国的样。

    汗一个:6家人这招千万别适得其反了。

    揭露神秘面纱出现的不是美女是丑女,那就——

    前天一些来先看热闹的大婶,不是说了她是土堆吗?

    到了时辰,6欢和姚子宝来接她了。

    两个小伙子,都是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浓密的黑上面涂抹了油蜡,相当的帅气。

    相比这弟弟的外貌,蔓蔓都能自惭形秽了。

    “姐,你真漂亮,好像仙女下凡。”

    蔓蔓白眼口上故意抹了蜜糖的弟弟,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说白了,她蔓蔓对当倾国倾城的美女没有兴趣,因为红颜多薄命,当个小清新,多舒服。

    可惜今天的宴会她是逃不过被当成猴子在台上耍一回了。

    “蔓蔓姐,走吧。”两个小伙子算聪明,担心她临时打退堂鼓,忙领着她出门。

    众人刚要启步,门口走来的沉着稳定的脚步声,是君爷。

    君爷穿的,则要朴素多了,银灰中山装,似乎偏执地舍弃掉最能体现他特质的黑色,有意地隐去了具备吸引力的地方,领带打了条普普通通的,更别提会在口袋上领子上别什么特别的金饰了。头只梳整齐了,没有打蜡。

    6家人向来都是很低调的,朴素的,即便是在这样隆重的家宴上。小孩子可以打扮鲜艳,但大人绝对不可以。

    蔓蔓是主角不同。

    “哥,你怎么来了?”6欢问。

    君爷先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专注的目光,是在蔓蔓的全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今晚当众宣布后,她就要正式回归6家了,要入6家的祖籍了。

    如墨的头绾的髻固定在后脑勺上,插了一根应该是他二婶子依从老人家吩咐送的杏花银簪,清而不俗,很是衬她的小脸。

    身上所着的旗袍,上回在家中已是见过,是她自己挑的。

    脚上她那双布鞋,却是他那善于做手工的三婶子,亲手做工赶出来的,针针线线,都是很扎实,绣的是最喜气最富贵的牡丹花,颜色配着那礼服的白,用的是金线黄底。

    手腕间那两个银镯子,是小婶子,取了老爷子给的老家银器,依老爷子吩咐重新打出来的一对儿,算是给孙女的另一见面礼。

    如今,她上上下下,都是6家的东西了,只除了鼻梁上那副丑陋的大眼镜。

    “眼镜怎么不摘了呢?”

    “怕看不见。”

    二话不说,伸手便取走了那副丑镜。

    她甚是一惊:“你做什么?那眼镜我戴了许久的。”

    “看不见我和欢儿会牵着你。”

    冷声不容反驳。

    一刹那,她极是担心他顺手把她的眼镜给扔了,急忙是抓住他的手:“那也得放起来。我总不能每天都有人牵着走。”

    怕他们俩要吵架,这大日子可是绝对不能吵的。6欢和姚子宝火对了眼后,来救场,一个拉住她,一个是把君爷手里的眼镜轻取过来,说:“蔓蔓姐,我帮你先放起来,你放心,绝不会弄丢了你的东西。”

    若是自己的弟弟,早就伸手夺回来,然是姚家的二少,君爷好歹得卖个面子。

    姚子宝不失时机的,先将眼镜兜进自己口袋里头。

    小插曲这一过,众人不约而同都在额头出了把汗。

    蔓蔓不是真的近视,但是,一紧张,没有眼镜很可能是看不见东西的。

    现在,她就看不清对面的人,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

    “你脖子上缺了样饰,妈让我送来。”

    如此说,他是绕到了她身后,把清凉的链条绕过了她脖颈,最终,银扣子轻轻地扣上终端。

    感觉是一块冬暖夏凉的石头系在了脖子上,而由于链条太短,她想拿起来放在眼底看是什么,却是拉不长,没法看。

    “不是宝石吧?”

    要是太贵重的宝石,她生怕一不小心丢了,那真是祸大。

    “不是。”

    冷眸,定在她脖子中心那块刚佩戴上的玉石,声音却是坚定。

    6欢眼里掩不住一抹惊讶:兄长给姐姐戴上的,不就是姐姐一直拥有的那块六仙桃玉佩吗?

    奇了,这东西,不是一直在姐姐手里吗?君爷是怎么拿到的?

    可他不能问,兄长的眼神明白地告诉他不能问。

    一切准备完毕,万事只欠东风,一行人是下楼往家宴的主场院子里走。

    蔓蔓小心跟在他们后头,眼睛暂时能看得见。

    到了楼下,刷的一片明亮的炙日。

    夜晚的6家院子里张灯结彩,灯火通明的光线,能把她的眼睛都照瞎了。

    院子里究竟摆了多少张酒桌,蔓蔓听6夫人提过,但是,现在当着这么多密密麻麻的人头,脑袋自然变得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是个平凡人,别指望她像那些经常在舞台上表演的人,到了台上照样有声有色。仅是要在这么长的时间里维持一个冷静的礼貌的微笑,都足以考验普通人的神经。

    蔓蔓现在庆幸,当初没有和老公摆什么婚宴。有了这次经历后,更不会想摆任何家宴了。

    6家没有请主持人,6贺栋充当了此次主持的重任。

    此时,在这个高气压的氛围里,她的视线已是模模糊糊了,有点看不清。老公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眼镜。”她嘘声说。

    蒋衍觉得媳妇没戴眼镜的脸蛋,当然要比戴眼镜的脸,要好看多了。

    然而媳妇心里的极度紧张,似乎都搁在他掌心里头跳动起来,疼惜了,问:“在哪里?”

    “宝儿。”眼见快是要上台了,战决。

    被蒋大少讨要媳妇眼镜的姚子宝,可没有君爷那些忌惮,直接给还了蒋大少,不过没有忘提醒:“6大哥不让蔓蔓姐戴的。”

    6家人到这会儿都对温家人莫须有的妒忌,蒋衍挺无语的。

    他老婆怀着孕呢,要是看不见东西一不小心磕着碰错东西怎么办,心里压力太大也会流产的。

    眼镜交回老婆手里。

    戴上眼镜的蔓蔓,蓦地感受到了眼前回归清明的日子。

    偕同老公,走上高出地平线两个阶梯铺着红毯子的地方时,只高出一般人一点点的地方,都能让她感受到了水深火热的煎熬。

    手持扩音筒,立在她旁边的6贺栋,激情慷慨地表致辞:“各位父老乡亲,各位6家的亲朋好友,大家好。今夜6家邀请四方宾客会聚一堂,正如众人所想的,是为了与大伙儿分享一个6家多年来最大的喜讯。”

    底下一片炙热的目光,紧随6贺栋伸出来指向的那只手,聚焦在了她身上。

    “这是我侄女,唯一的亲侄女,我们6家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终于是回到她、的、家了!”

    她的家。

    是6家!

    6贺栋饱含激情,喉咙里哽着水花。

    在场,不少6家人潸然。

    6司令背过身,差点儿抹起了眼睛。

    君爷深深地吸上一口大气,只是在她戴回的那双大眼镜上,不悦地闪过一道光。

    6欢兴奋得挤眉弄眼的。

    6夫人靠在姚夫人的肩头上掩盖。

    6家人的悲喜交集。

    在非6家人的人们眼里,只能看到的是站在台上那个戴着眼镜平凡无奇的姑娘,这一刻,摇身一变,成了集万宠于一身的金凤凰。

    丑小鸭的奇迹,在今日今刻,有了千万人的见证。

    掌声和鲜花如约而至。

    如暴风雨般,席卷台上的人。

    从这一刻起,她蔓蔓是6家的人,受6家的宠,享受6家的荣。

    倍受人妒忌,倍受人羡慕。

    可是她蔓蔓,不知为何,突然看不到这些,是越过了地平线上的大山,俯瞰到江南的风光,在那里,有她成长起来的小杂货铺。每天早上清粥加咸菜,好一点的话,会给个咸鸭蛋由她和媛媛一块分。偶尔鸭蛋切开来不平均,大的让给妹妹。上学时,父亲偷偷在她手心里塞了个鸡蛋。温世轩始终惦记着,她虽大,可是她身体不如媛媛。

    鲜花和掌声,是飘渺的,现听在耳朵里看在眼里,什么都握不住,随时像是能随风而逝。而鸡蛋,是实在的,握在她掌心里,煮出来的鸡蛋壳暖暖的,暖到她心窝里头。

    别人只能看到她蔓蔓将承受6家的宠与荣,而荣辱与共,宠衰相随,谁能瞧得见。

    不是她蔓蔓清高,自卑,只是,所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景象和心境自然不同。

    明星再光彩照人,都有他背后的辛酸故事。

    站在楼上俯瞰底下一片热闹场面的6老头,越过那些与他想象中所差无几的面孔,轻落在台上的主角身上。

    今日,他给了她最大的恩宠。

    她会如何反应?

    平静的脸,

    安静的眼神,

    遥望许远的天际。

    这就是——他回来的孙女。

    ……

    6家院子里雷鸣般的掌声,传到了村头的大操场里。

    在这里,6家一共摆了数桌酒席,宴请所有愿意与6家分享这个喜悦的人。

    温浩雪等一行温家人,早就在这里早早占了席位等着了。

    昨天,听说6家人出行,温浩雪与廖舒雅、汪芸芸三姐妹,都跟了出去瞧热闹。可惜这6家人防务工作做的好。一路有人在前后左右拉起警戒线。她们远远跟着的距离,连警戒线里面都有什么人都看不清,可以说是空手而归。

    战告败,心里的沮丧,不足以灭掉这群人的希望。

    五点钟,6家按时上菜。

    仅凭在这院外摆置的酒菜,都有虾、鱼、鸡鸭鹅、鲍鱼汤,饮水酒酿一应俱全,琳琅满目。

    “真舍得下大手笔。”廖舒雅拿出手机的计算器按着数字键计算成本,她是要当未来的饭店女老板,随时随刻学习饮食成本计算。

    大操场,6家摆了上百桌,一桌算下来食材与酒水不会低于上千的数目,那就是几十万了。更别提及6家院子里6家宴请的特殊贵宾,等级定是比操场上摆的要高上一等。

    “蔓蔓姐,她结婚时,都没有这么大排场吧。”汪芸芸想,都要想歪想疯了。

    莫非攀上个乘龙快婿,都不及有个有钱的爹妈。

    怪不得人家宗教里教育人说,好好做这一世人,才能求得下一生投个好胎。

    温凤姊和张秋燕,同时咬了个碎牙。别说女儿们看了妒忌,她们更妒忌。若是生在个好人家,她们嫁的人,就不止如今这个水平的老公了,生下来的女儿,绝对是金枝玉叶,像蔓蔓一样集恩宠于一身了。

    6家宣布女儿回家的消息传到操场,场上瞬间放起了一百串鞭炮。

    阵阵鞭炮声,震得温家人的心,从火山跳进冰窖,从冰窖跳进火山。

    温家姐妹们,因为看不见院子里的情况,只能在心里面想象着蔓蔓被万人前呼后拥的姿态。

    “我好像听见电视剧孝庄的主题曲了。”揉着突突太阳穴的温浩雪说。

    凤凰,就应该像是在电视剧里的公主格格一样吧。

    “吃吧,免得菜凉了。”张秋燕举起筷子说,这两天在这山窝里呆着,都没有能吃到大鱼大肉。因此,今天她们早到,就是为了想尽法子占据一个桌。

    可温凤姊摔了筷子:“我怎么吃得下?想想我大哥吧,这东西怎么还能吃得下?!”

    温凤姊这咆哮,若是为了温世轩,信了的人,就是傻的。

    桌上其她人望着她,很明白她为什么吃不下:这不给羡慕的,给妒忌的,怎么生在温家了?

    下次投个好胎要紧。

    但是,眼前,填饱肚子也要紧。

    温浩雪和她妈张秋燕一样,实际主义,你现在去闹,不是去撞6家人的枪火口吗?

    话说,也算托了蔓蔓的福,这6家人请吃的菜肴,应是聘请城市里的大厨师做的,无论味道摆盘,都是相当不错的。

    “妈。”廖舒雅眼瞧温浩雪和张秋燕母女像疯狂的猪,不一刻立马扫掉了桌上一半菜盘子,紧张地拉扯起闹别扭装样子的温凤姊。

    这,再不吃,她们不是要更妒忌了?

    实务者为俊杰。汪芸芸不落人后一手拿筷子一手拿调羹。

    看着几个人的筷子都伸到自己面前摆的红烧猪蹄,她最爱的菜式,温凤姊飙了:“没看到我让服务生摆在我面前吗?平常我怎么教你们的,要尊老,要孝敬!”

    刘秘书接到通报,报到了君爷耳边:温家人现在都在操场上吃开了,要不要去遣客?

    这群温家人,想都想得到她们龌龊的心思:白吃不白吃。

    摆个手:不需了。

    比起温家人,现在酒席上坐着的杨修,可比温家人不知危险多少倍。

【117】爷孙俩

    “他是今早上坐车进村的。舒残颚疈但是,我们的人认为他很有可能之前已经潜进过村里探查。”刘秘书说。

    “他即使自己不来,也要派人先来查探。这并不奇怪。他最少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君爷冷冷的音量,不足以体现他此刻盯着席座上杨修那抹冰与冷。

    现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杨修究竟在杨家里扮演什么角色,是否与雷文斌母亲有联系。但他记得,杨修与死去的杨乐儿,并不算是亲密的关系。杨修其实常年在国外读书,独来独往,与杨家人并不亲的样子。而说起来,要不是他妹妹突然被找到,温明珠那块玉佩露出水面吸引了杨家人,杨乐儿后来都不可能插手。杨乐儿,虽然得了精神病,然而,隐身匿迹多年,可见杨家人生性有多狡诈。

    温柔的6夫人与杨家人真是不像。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刘秘书问。

    按兵不动。

    爷爷和6司令都没有话,邀请杨修到来,倒不如说是他们期待着杨家想干些什么,好更能摸清杨家人及杨家人幕后人的意图。

    饵已经下了,戴在他妹妹的脖子上,就看杨修怎么看了。

    刀眉下,那双似是纹风不动的眼睛,的确是在看到台上蔓蔓脖子戴的玉佩时,悄悄地眨了下。

    仙桃玉佩,他们杨家人,亲眼见过的,只有死去的杨乐儿。因这块玉佩,杨乐儿掉了性命。杨家老太很是生气,对这块玉佩势在必得。

    玉佩长什么样,他在得手的资料里早已看见过,但只是照片,不是实物。所以,他不敢百分百肯定,蔓蔓脖子上现在戴的那块,是他们杨家想找的。

    应说比起今天被他看到的,似乎显露出了真身的仙桃玉佩,他更感兴趣的是,蒋玥偷拍下来的那张蔓蔓的出生照。

    相片正面的女婴,是囡囡没有错。相片背面的钢笔字迹,是否是老头子自己亲手写下来的,难说。

    如果他没有记错,囡囡出生的时候,6老头还在狱所里劳改,而且因为是特殊的政治犯,亲人想探亲都没有这个机会。

    是谁把这照片交给6老头的。

    一张寓意深长的照片。

    女婴脖子上戴的玉佩,是仙桃。

    这或许,是对方托付杨家要抓他们6家把柄的线索了。

    该感激的是那对狗男女,给了他这么一个绝妙的利用机会,更不能放过了。

    蒋玥隐身在院子一角,尽可能躲避着会与程思全碰上面。

    “爸爸,你在看谁?”坐在程思全身边的小东子,拉拉父亲的袖口。

    拿杯子掩盖视线的程思全,收回了搜寻蒋玥的眼神,另一边,他妻子蒋梅,像是什么都没有现与蒋父谈笑。

    今日是6家的大日子,同是蒋家小媳妇的大日子。

    蒋家同感到光荣。

    台上,蒋衍站在小媳妇的身边,玉立生辉,忒扎人眼球。

    看得他程思全都有丝羡慕起来,现在,他终于看出来了,他这个小舅子比自己想的要聪明的多,是娶了个真心自己喜欢的媳妇,而且婚后生活过得很好,不像他一团糟。

    因此他更不想要继续这样一段令自己难受的婚姻了。

    “小东子眼睛好了,今后要更加努力念书,快快长大,知道吗?”程思全摸着小儿子脑袋说。

    儿子如果长大了,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了,肯定能理解他的想法。

    小东子看着父亲的脸,默着低下头。

    程思全对儿子说的意味深长的话,蒋梅听见了,然为了儿子和父亲,她暂且忍下胸头这股气。

    蔓蔓和老公在小叔6贺栋的带领下,向席上的长辈敬酒,她怀孕不能喝酒,只以清水代替。

    然偶尔杯里有别人会给她强制倒酒,老公赶紧帮她代喝,这可好,不需多久,酒量不胜的老公,脚步都摇摇晃晃了。

    她看着心里都急,向自己的父亲6司令使眼色求助。

    女儿寄望的眼神,6司令收到都心软。

    敬了长辈那几桌酒席后,她和老公得以释放,6欢帮她扶着人,躲进了休息间。

    有人经过外面,说道:

    “这么大的家宴,怎没见6老爷子出现呢。”

    “要举行三天呢。可能第三天才出现吧。”

    “不是的,今天这一场是最大的。明天,后天,摆的都是小宴席,不会摆在这大院子里了,也不会放鞭炮了。接待的宾客,都是因某些缘故推迟来到的。”

    “老爷子身体不舒服?”

    “怪了。不是说昨天,老爷子上山祭祖,向祖宗汇报孙女回来的喜事吗?”

    “上山回来后病了?”

    众说纷纭,没有个确定的说法。

    不管怎么说,最重要的6家灵魂人物6老头没有在家宴里现身,对这场家宴和在家宴中隆重登场的她来说,无疑是打了折扣,6老头没有现身的缘故成了一个扑朔迷离的谜。

    然,在蔓蔓心里面,6老头没有出现,让她对这个老头子,另有相看。

    老头子该不会是早设好了局,认为摆这个家宴,是为了让她体味一下飞上枝头的感觉,想看看她得意忘形的模样儿?

    那她的表现,真是要让6老头大失所望了。

    事实上,在登上台接受鲜花掌声的时候,她出神了——脑子里在忆苦思甜。

    她没法得意忘形,鲜花掌声同时给予她的是作为6家人沉甸甸的责任。

    她真想做好一个6家人,先要记住的是这份责任。

    走廊里过路人说的话,6欢没有听见,是进卫生间里去弄热毛巾,出来把毛巾递给她。

    热毛巾贴在老公的额头,擦去些醉醺醺冒出来的热汗。

    “我让人去弄解酒茶了。”6欢见她小眉头揪着,安慰她说。

    “你回去吃东西吧。我在这里陪他可以了。”打弟弟回酒席上去,毕竟,今天她有幸往酒桌上扫上几眼,见都是名菜,引得她都口水流涎。

    可6欢存心想当个好弟弟,搬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姐,你现在都姓6了,和我客气什么。”

    蔓蔓一愣:“姓6了?”

    她记得,那时候一封律师通告函告诉她不能再姓温,但是,后来这事自然成了肇事者自己闹的笑话,结果不得了之。

    户口她挂在老公房子名下,一直姓温。

    “哥,早帮你把改姓的事递交有关部门处理了。昨天,爷爷带大家上山,就是为了向我们祖宗做报告,说你回来。你回家,当然是要戴回6姓了。”6欢有条不紊地一耸一耸眉毛儿,口气铁铮铮的。

    纵使是这样,6家并不打算事先和温世轩打声招呼吗?

    月儿眉小小地揪,自己在这里风光地当宴席主人,而温世轩和林佳静不知道今晚在家里吃什么。

    她蔓蔓是个没胆子能心安理得享受的,想到自己和温世轩的对比,心里很是不舒服。

    尤其是温世轩连最起码的,被尊重告知的权利都没能得到。

    砰砰。

    6欢走去开门,见到立在门口的白露。

    “阿姨知道蒋中校可能喝了纯度高的白酒倒下了,让我送来最好的解酒茶。”白露端着煮好的热茶走进来。

    蔓蔓接过,忙是喂老公喝下。

    不是蒋大少酒量不好,是被人“阴”了,不知道什么人,可能是年轻人爱玩,在他酒杯里掺了纯度高的。

    喂了点热茶后,他那张本来喝得有些青白的脸,方是红润起来,呼吸逐渐向睡眠过渡。

    蔓蔓安心下来,见白露看着自己,问:“怎么了?”

    白露看的,其实是蔓蔓脖子上那块玉佩,这块玉佩,在酒席上已经被很多人注意上并议论上了,当然,更多人,只以为是一块装饰的项链坠子罢了。今仔细瞧,这玉佩,竟是有点像她以前在温明珠脖子上看到的那块,最少造型上挺像的。

    “没有,我只是看你今晚这礼服,很好看,应该是你自己挑的。而这花簪,这鞋子,这镯子,则是阿姨们给配的。我有没有说错。”

    白露走在时尚界的前头,对衣服饰物敏锐的嗅觉,令蔓蔓大开眼界。

    “礼服是妈带我去做的,有两套,这一套的确是我自己挑的。花簪鞋子银镯子,都是妈今天让人送来给我配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白露一笑,极是自信:“我给你说说。你这人的性子,照我看,不是传统的人,思想其实挺前卫的,所以绝不会挑那些看起来颜色很深或是大红大紫富贵相但显得很传统的礼服,白,是新潮的,被知识女性所喜爱。而花簪,鞋子,镯子,一看这做工样式都是属于传统手艺,必是让人找工匠亲手打造出来的。据我所知,二婶子,是会自己绣鞋子,而且据说是一把手。我早些时间,曾经和一个朋友想找二婶子就绣鞋这一块做生意呢。既然鞋子是二婶子送的,花簪和镯子是谁送的这个问题,大婶子和小婶子,能甘于落后吗?”

    想来极是,猜的真准。

    蔓蔓对这未来大嫂,钦佩之极。

    这会儿,又有人进来。

    蔓蔓她们抬头一看。

    对上俊颜上那双冰眸的瞬间,白露一刹那想逃开,紧接定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未婚妻,此时嘴角呈现出的那抹淡极了的微笑,比起以前,更是从容。想来,已是从杨修引的迷惑中走了出来。

    “只准你来,不能我来吗?”

    冷冷的音量,不失分寸的话语,始终体现他对是她未婚夫这一身份精准的描述。

    蔓蔓和6欢听着他们俩人对话,都不知如何插口。

    “他怎么样了?”君爷问向床上醉着轻声打呼噜的妹婿。

    “喝了妈让白露姐送来的解酒茶,我想应该没事了。”蔓蔓答,顺道帮老公身上滑下来的被子重新拉上去。

    既然妹婿没事,君爷对向了弟弟6欢交代:“你在这里代你姐看着你姐夫。”

    “哥,有事吗?”6欢站起来,急道。

    转向了妹子:“爷爷想见你。”

    6老头这会儿想见她。

    真是用心良苦。

    办宴前见一次她,宴席之后再见一次她。

    蔓蔓眨了两下眼皮:愈来愈觉得这老头子玩心计很厉害。

    “正好,我正想和6爷爷打个招呼,说我哥迟到的事。”白露跟着她起了身,说。

    冰眸掠过她的秀颜,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答应道:“那就一起来吧。”

    如此这样,三人出了房间。

    大哥和未来大嫂难得走在一起。蔓蔓,自然不能当电灯泡,有意走在他们两人后头,给他们两人制造空间。

    对此,前面两人反而都不自然起来。

    白露有意与未来小姑打好关系,落下来和蔓蔓攀亲近。

    蔓蔓见着,往后退,给她和大哥机会。

    为了配合她们两人,君爷只得放慢脚步。

    走到最后,每个人都像是宫廷里的头顶书本的小女人,一步一步蹑着脚尖子如履薄冰。

    冷眉一挺,顿步,不悦地朝向她们:“几步路而已,要走到明天天亮吗?”

    火了?

    月牙儿眼点点:不让慢走,她走到他们前面去,一样成。

    加快脚步,擦过他身旁,疾走。

    “哎,蔓蔓,等会儿。”白露急追。

    后面,他都要跑着去追她们两个。

    幸好这楼是紧挨着,路不长,不然君爷必得大火。

    蔓蔓走上二楼,看见6老头背着手站在窗前,怕是他们三人你追我赶的场面都看进去了,不由想咬自己舌头。

    “白露也来了啊。”转身对向他们三人,6老头先是微微含着头向白露说话。

    足见老头子对这白家和6家之间的关系很重视。

    “很久没见了6爷爷,今日才来和爷爷打招呼是我不对。”白露说,眼神里流露的笑意,盈盈如光,给她一张丽颜添了几分靓丽。

    赏心悦目的美女,谁看了心里都舒坦,老人家点着脑袋说:“坐吧。我是很想找个时候,和你爸妈,和你爷爷奶奶,都见见面聊聊天的。”

    “我爸妈那忙。近期,都被派遣出国了。我爷爷奶奶,云游四海,我们家想找他们两个老人,都不知道往哪里找。因为两个老人,比我们年轻人还年轻新潮,去哪里都不说一声。”

    瞧未来大嫂与老人家说话的这口气,多亲切,没有一点隔阂。

    蔓蔓看着都挺羡慕的。

    白露,毕竟自从中学时候起经常来返6家做客的人了,被老爷子当自家女儿看大的。

    勤务兵没有来上茶。君爷亲手往茶壶里搁了茶叶,冲上热水。

    白露没有去帮未婚夫这个忙,可见老人家不会允许她这么做。她如今尚未过门,即是客,老人分得很清的。

    白露不动手,她这个妹妹就得帮忙待客了。

    掂量掂量,走过去,是要帮着洗杯子,还是端茶。

    “你坐着吧。”

    他让她回去。

    可这时候她坐不是不合适吗?

    “我去倒掉茶水。”见下面放茶叶渣滓的脏水桶好像满了,终于找到点事做,她弯下腰。

    有力的手,在她小臂上握紧:“回去!”

    提高的音量,让那头说家常话的6老头和白露,都将眼光放过来了。

    小小地蹙个眉,甩开他的手。

    “囡囡,你过来。”

    6老头开声。

    蔓蔓直线走过去,不觉得自己有做错的。

    6老头在这一刻,现这孙女有一样是6家人的血统了:犟。

    尤其是认为自己对的,忒别的犟!

    这令他摘了老花眼镜,有些哭笑不得的:其它的怎么不继承,偏偏承继了这个性格上的缺点。

    “爷爷?”

    见老头子揉着额眉,白露等人以为老爷子不舒服,担心地问。

    “6君,你和白露都在边上坐着。”对自家人,6老头干脆将眼镜扔一边了。

    受老头子吩咐,君爷停下了手中的活,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白露更是一声不敢吱。

    蔓蔓想:是受审时间到了。

    可6老头说的是:“我知道你画廊被人烧了,让人重新找了块商铺,回去后,你自己去瞧瞧,满意的话,就搬进去重新开工吧。”

    老头子要送她画廊的风声她有听说过,但没想到是真的。

    “爷爷,不用了。”

    “怎么不用?你烧了画廊,难道不用重新再找个地方画画?”

    “不是,我已经和朋友商量好了,我们要开饭馆。”

    君爷冷眉中微微凝住一丝懊恼:这事应该先和老人家打声招呼的。

    6老头果真是一惊,很不明所以地望着她:“你想开饭馆?为什么想开饭馆?你画画不是画的好好的吗?”

    “当艺术家赚钱不容易。”蔓蔓一语三关。

    “你现在是一幅画能卖上个几千了,不足以过生活吗?而且你老公没有工资吗?你老公的军衔和职位都不低,理应能养得起家。”6老头不知是不是故意没有听出她话外的含义,惊是压下来了,慢慢地道。

    “但是爷爷不知道这其中的回扣和利润。我并不能算是个出色的艺术家。我赚的钱,论商业价值来说,不够。如果开饭馆,应该能比开画廊赚的钱多上几倍。而且艺术这条路,我是想通了,一辈子只是这样画是不行的。”蔓蔓有意顺着老爷子的话来说服老人家。

    “停。”似乎是看穿了她找的各种借口,老头是单刀直入,“我问你,你开这个饭馆是为了某个人吗?”

    “不,是为我自己。”蔓蔓道。

    或许温世轩能从中得到好处,但是,这本身是她自己的事业。

    “我觉得不是,你就是为了某个人。”6老头的军人风格,比起孙女,那不易显露的脾气,定是更犟。

    眼见老人家咬死了说,蔓蔓只得跟着老人家说:“好吧,就算我是为了某个人,那很正常。我过得好,他过得不好,我想他过得和我一样好。”

    “他与你什么关系你非得这样想他?”

    “就凭他养了我这么多年。是养猫养狗都有感情,何况是人。”

    “如果我们现在有证据告诉你,这个人,不是你想的,他当年不是捡了你,是从你亲生父母手里偷了你,你仍是这么想他?”

    “不可能。”

    蔓蔓铁的三个字,一如既往。

    冷眉很是一皱。

    白露吃惊:从没见过有人敢这样反驳6老头的话。

    6老头的指头在桌板上敲打着:“如果我告诉你,我拿到的证据是铁的,是真实的,你还会说不可能?”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我一清二楚,绝对是你们哪里弄错了。”

    两张互相咬死的唇瓣,较起劲。

    “他告诉你爸,他当时有抱着你,回去你丢的那个村里找人询问你的亲人,但是,据我们现在再派下去的人去调查,并没有,那些村人都说不曾见过他这么做。他在撒谎,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他这个人的话?”

    这些事蔓蔓未曾听说,但是:“这里面肯定有人在诬陷他。”

    几双眼睛看向她,有丝不可思议的。

    蔓蔓却觉得这很正常。如果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她爸妈6司令和6夫人是凶手,她照样一百个不信,坚决维护。她不过是把养父温世轩当成了一样信得过的家人。

    然对6家人来说,她这个反应是无法接受的。

    她始终应该是6家人为先。想到那个满口谎言偷了他孙女的男人,到了如今依然偷了他孙女的心。

    6老头“嘭”拍下桌板。

    白露和君爷皆都一惊。

    蔓蔓纹丝不动的:这个场面,是她在见到老人后,一直想着很有可能出现的。现在出现处于情理之中。

    “你刚才说你开饭馆会比开画廊赚的钱多,那好,我给你两年时间,你证明给我看,你开饭馆的盈余,是你被烧的那家画廊盈余的五倍。这期间,6家不会给你任何支持,你怎么想?继续去开你的饭馆,还是接过我手里给你安排好的画廊?”

    这不是开饭馆还是开画廊的问题。

    这是6家给不给她支持的问题。

    你蔓蔓既然一心就惦记着那个男人,6老头也够绝情的,6家给你的恩和宠我收回了。不信,那个杂货铺男人就比6家给她的恩宠好!

    这时候再不出声结果会怎么可想,白露和君爷不约而同的:“爷爷!”

    “我不是让你们不要做声吗?让她自己想。”6老头坚决。

    论坚决,蔓蔓不逊于这个爷爷:“我不用想,开饭馆是深思熟虑的事,我不可能会因着这样而改变主意。”

    依赖家族而生的生意,或许会很快走上正轨,但是,潜在的危险,一样在。她的事业要自强自立自生不息,不借助不该有的。

    在他人的诠释里面,她这话变成了:她看不起6家给的恩宠。

    君爷扶住额头,低下:清楚完了。

    6老头站了起身,背对她,两肩微微抖着,不知是给气的还是怎的,命令大孙子:“6君,我的话你都听见了,你吩咐下去,包括你爸妈。户口上她改姓的事,往下顺延两年,如果她在这次赌注里面输了,她不用姓6了。”

    不姓6了?

    她又变成个没人要的孩子了。

    心尖儿微是一抖,但没声。

    白露着急地站起来:“6爷爷,你听我说——”

    刚在窗口他这个老头子看得分明,白露和他这个孙女有缘分,这本是好事,未来姑嫂关系和睦,然而:“白露,我告诉你,如果她不姓6,不是你未来小姑了。你是要嫁进我6家成为我们媳妇,不是为了成为她个人的小姑。”

    白露肩头扛起的,同是有份责任,不容得她一人肆意妄为。

    白露默了声。

    与蔓蔓想的一样。

    关键时刻,需要靠的,仍必须是自己,没人能帮她。

    6老头摆了下手,让他们三人可以走了。

    等书房里空荡荡的无一人了,他才把目光放到了锁住面人的那个抽屉柜。

    是他孙女囡囡做给他的吗?

    现在,他更不能确定了。

    囡囡,究竟有没有回到他身边。

    夜晚,从老爷子书房回到自个屋里的蔓蔓,将6家送的衣服饰物脱下来准备洗漱。这些东西,她当然不能随便扔。收好,放起来。想到白露提到的,这些东西背后或许都是6老头的主意,不免深深地叹口长气。

    ……

    老爷子的决定,很快,传遍了所有该知道的人。

    6夫人当场即傻眼了,拉着老公要去向老人家求情。

    6司令艰难地摩挲着手心手背,清楚要是求情有用,他大儿子早在当时这么做了,道:“这也好。让囡囡自己好好想一想,如果有一天,她必须做出站在哪边的决定时,能清楚地认识到,她是我们家的孩子不是那个人的孩子。要知道,现在一旦搜出确凿的证据,我们家肯定会对他进行起诉,他是坐定牢的。”

    听了老公这话,6夫人倒也无话了。

    众人便是想着:蔓蔓会为一时冲动而后悔,会认清现实。

    在这点上,再疼蔓蔓的父母兄弟,都是一致的。

    姚夫人坐在房间里,冲着茶,小儿子今晚上不知被谁灌了两杯酒,正躺在床上起不来。好在大儿子警醒,滴酒未沾。

    姚子业给弟弟擦了脸后,见弟弟出了汗没事了,回来坐到母亲身边,帮母亲掰那搁在盘子里的板栗。

    “我见6君和你一样,都没沾酒。你们两个倒是挺机灵的,没被骗到。”姚夫人摇头晃脑地说。

    姚爷轻轻冉冉地笑笑:“那是他们不敢灌我们两个酒。要是席座上突然生什么意外,没有我们两个怎么办。”

    姚夫人的手,往大儿子肩头上轻微一打:清楚儿子这是为了谁禁酒。

    然而,6老头与蔓蔓爷孙俩之间生矛盾的消息,传到她这儿来了,她得提醒下儿子:“她爷爷,这个主意不能说是错。她那颗心,不能总吊在不实际的人上面。你千万可别对着她爷爷干。”

    狭长的眸睐往下低,默着,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子业?”

    “没有,我只是想,如果她不姓6了,是不是预备要被家人再放弃一次。”

    姚夫人心头为蔓蔓这一震,酸涩,忙着避开眼:“当然不可能。6家怎么可能放弃她呢?她始终是6家的人。这只不过是家人彼此间在闹脾气。”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

    端起手里的杯子,望到里面的茶水,若隐若现她的影子,若是随时会在他面前消失似的。

    如果这种折磨他的心境是为了惩罚当年他所犯下的错,他认了。

    眸子里望着外头的夜,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茫。

    ……

    6家的家宴在晚上**点结束。蒋玥有心避着人,因而是等着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方才动脚。

    走出门口不到一小段路,过路的巷子里头朝着她传出一声:“蒋记者。”

    一时,她误以为是她衍哥哥在叫她。毕竟蒋衍不是先退席了吗。

    惊喜之间,回头去看,现却是程思全。

    当初,她会铸下大错,与程思全偶尔低沉的声线与蒋衍的嗓子有些像不是没有关系。

    不是蒋衍,这可把她恼得,火拉了他往巷子里头藏,瞪着他:“你究竟想怎样?我不是说了我们不要再见面吗?”

    她在生气,说明前晚上的话,他没有听错。

    程思全郁了脸:“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再不再和你见面,我都会和我老婆离婚的。所以,我不会拘束你,希望能给你一个希望。其实离婚并不难。”

    “你以为你这样能影响到我?你想扮演好人?”蒋玥冷冷地笑,“我告诉你,你想背叛你老婆,别把我拖下水。”

    这话戳中了程思全的软肋。

    他是在找借口,找能光明正大背叛婚姻老婆和儿子的借口。

    “如果我能找到借口,你不是一样可以吗?”

    笑话。她怎么和他一样了。

    她可从没有爱过现在的老公,她自始至终,想要得到的只是她的衍哥哥。

    “你嫁给了他,就是一种承诺,一种信条,能说你没有背叛他吗?”

    啪!

    她一巴掌果断地甩到他脸上。

    被甩了巴掌的程思全,再抬起头时,见着她已经气冲冲出了巷子。

    他倒不是非要赖着她,然而,他知道他刚才的话戳伤到她了,她眼里都有泪,令人怜惜的泪。这是他从不甘愿表示懦弱的老婆不能带给他的。

    一双躲在阴暗里面的眼睛,一动不动,是把他们两人刚刚的对话都用手机录音录下来了。

    见程思全都走了,温媛把玩着手中录音的手机,嘴角勾起玩味:现在,是要对谁先透露这个秘密好呢。

    ……

    心里气不过的蒋玥,在第二天听说蔓蔓被6老头嫌弃后,不禁起了冷嘲讥讽的心思。

    老公昨晚醉酒,蔓蔓准备今早上到厨房里头,为老公亲自弄点营养的粥水。

    搞到个皮蛋,瘦肉,葱,姜等,弄了个小锅,搁在电磁炉上熬。

    舀了一勺子试了味道后,感觉行,走去外面找点拌嘴的那个咸菜。

    刚走到厨房门口,迎面走来的蒋玥,越过她,是望到了她搁在炉上的那锅粥。

    是熬给蒋衍的?

    红着眼:没法否认的事实是,蔓蔓是他的老婆。

    但是他老婆又能怎样?想那个程思全,不是都背叛自己老婆了吗?

    “蒋记者。”见蒋玥一直堵着门口,蔓蔓提醒。

    “这里那么多人做饭,你非要亲自下厨,但是,即使亲手做的东西,如果对方没有这个接受的心思,你做了不是反而给对方添堵吗?”

    哪怕你给6老头捏了面人,6老头照样不领情,可不就是这般。

    蔓蔓一口气,给蒋玥的话给堵的:龌龊的女人,干了坏事,还想炫耀?

    “蒋记者是否听过这样一句俗话,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自己干的亏心事,迟早一天都得曝光。

    蒋玥却是一瞬间,由这句话联想起那个神秘人了,脸色刷的青白,看着她:莫非她知道了,她就是那个神秘人,知道了她和程思全秘密的人?

    果然是这个蒋玥干的好事。

    蔓蔓擦过她,对蒋玥此时那副沮丧的神情很是满意。

    蒋玥则是昏头昏脑地走了回去。

    蔓蔓是怎么知道她秘密的问题,一直盘旋在她脑子里驱之不去。一时都没有能仔细考究这其中的细节时,一封突如其来的匿名短信,到了她手机上,写的是:

    我知道你和程思全的事,我们见个面吧。

    想都没有想,定是蔓蔓的,想揭她,拿这个再来最终恫吓她。

    好个蔓蔓。

    你不义,别怪我不留情。

    迅想出了个局,这片村子周围的地势,她比蔓蔓要清楚得多,这些村人外出的习惯,她也熟悉得多,于是向对方出会见的时间地方。

    午后一点钟,正是人少的时间。

    攀上村后一小山坡,蒋玥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人。

    不是蔓蔓!

    “你好,蒋记者。”蒋梅扶着眼镜,只要稍微从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身上打量一眼,都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无法压抑的怒火。

    这女人是程思全的老婆,之前她曾经是见过几次的。然昨晚上的酒席,是她第一次看见蒋梅与程思全在坐在一块的。那时,她才知道自己惹的这火,是烧到了衍哥哥二姐的老公身上了。

    更不可能与程思全继续搞在一起。

    蒋玥心虚了,她更怕的是蒋梅告诉蒋衍这事。

    然而蒋梅怎么知道的?是蔓蔓告诉的吗?

    “有什么事吗?”微微眯着眼,蒋玥先要知道蒋梅知道了多少,“我并不认得你。”

    “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你是我弟弟义父的女儿,我曾经听阿衍说,也把你当做妹子。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如此不堪的女人。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你就不怕你爸知道,你部队里的领导知道?”蒋梅奋力地吸上口大气,忍着一拳头砸到蒋玥脸上的冲动。

    她今天是预备好来套蒋玥的话的,虽然报料的人给她了段录音,但是仅那段模棱两可的录音,还不至于解释完前因后果,定蒋玥的罪。

    蒋梅说得好像证据在握的样子,令蒋玥一着慌:“不是的,梅姐,你听我解释。你先生的事真是和我无关的。他想和你离婚而已。我都劝过他不要和你离婚。”

    “如果你不勾引他,他会想和我离婚吗?你自己都想离婚不是吗!”蒋梅可不会被她富丽堂皇的借口给骗了。事实就是,这个狗女人,勾引她老公不够,还想勾引另外的男人,不知想脚踏几条船!

    她蒋梅见过厚颜无耻的,但从没见过比眼前这个女人更龌龊更厚颜无耻的。

    然而,蒋玥这时候,反而是定住了神了,因为看见了蒋梅口袋里露出的半截手机屏幕,显示是在录音。

    “梅姐,你就这么想致于我死地吗?”

    “是!”蒋梅毫不犹豫的,一腔恶心全喷了。

    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是黑暗里怒放的罂粟,伸手忽然过去,去抢蒋梅口袋里的手机。

    一时未防,蒋梅见录有重要证据的手机落到了对方手里,伸手去抢。

    两人争执之中,手机落到地上,蒋玥一脚踩下去成了两半。

    蒋梅一巴掌朝她脸上扫了下去。

    可蒋玥捂住被她打的那半张脸,不知怎的,忽然往后一倒,从山坡上直落。

    蒋梅慌然伸手去拉她,没有能拉住。

    蒋玥往下滚,一路往下滚。

    “表姐!”一声惊叫从山坡底下传出来,秦少往上一看,看到立在坡顶上的蒋梅,指住,“你别跑!”

    蒋梅站在那里,饶是再干净利索,这会儿也得被突状况弄懵了。

    ……

    昨晚6老头那话放出来,今日那个宴席应该不再办了吧。蔓蔓清闲地与睡了一夜再加上一上午的老公说话。

    蒋衍是宿醉,一时起来,仍有点头重脚轻的,扶着老婆的手坐起来:“我怎么听说你和别人吵架了?”

    “嗯。”

    “嗯?”指尖弹点老婆可爱的脸。

    说嗯点着小头的老婆真可爱。

    打下老公不规矩的手:“你有完没完?看你醉成这样,扔进太平洋都不醒。”

    “是,我没有睡醒,做了个老婆变成白痴的梦,好端端的千金大小姐不当,就想开饭馆当女老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娶的是个女金刚。”

    蔓蔓被老公这话给逗得,哭笑:“你觉得我傻?”

    “你傻,也是我老婆。”蒋衍同志道,同时亲亲老婆翘起的小嘴儿。

    管别人怎么说,他蒋衍就这个老婆,别人不疼,有他蒋衍疼。

    蔓蔓把头靠在老公肩膀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究竟对未来是对,还是错。但是,若不这样做,我心里不舒服。我大概真是傻的吧。如果这事被浩雪她们一群人知道,八成要拿口水淹死我。”

    “你知道你自己傻就成了。说明你自己有自知之明,接下来的路子绝不会走错。”

    没想,老公口才这般绝妙的。哲理性的话语,充分体现老公当教官的才能。

    “阿衍,你真适合当老师。我还真想看看你教学生的样子。”蔓蔓小媳妇赞老公。

    老婆的夸,让他心花怒放,再亲,再亲。

    “阿衍,蔓蔓!”

    蒋父突然在门口焦急的叫声,令屋里两张贴紧的嘴唇立马分开。

    “怎么了,爸?”蒋衍冲过去开门。

    “不好,你姐,被人控告伤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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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11/ 第一时间欣赏大婚晚辰最新章节! 作者:肥妈向善所写的《大婚晚辰》为转载作品,大婚晚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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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介绍:
温馨的宠文,先婚后爱文,女人自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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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她是温家人公认最窝囊的女儿,相貌平平,毫不起眼,大龄二十九还没能嫁出去。
他是将门之子,权贵集于一身,却在相亲宴上故意隐去身份,伪装成一个凡夫俗子。
她与他结婚时,
众人嘲笑:破草鞋配破落户,刚刚好。
某一天,当埋藏在沙烁中的金子出万丈光芒…
【片段一】
“他一没钱,二没房,三没车,谁嫁给他,还要倒贴他嫁妆!”
“你看他那副穷酸样,一辈子一部二手车都买不起。”
.
某天,当穷小子开了辆限量版奔驰到公司接老婆——
【片段二】
“老婆,夜都黑了,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
“怎么了?”
某人笑眯眯地把她的眼镜摘下来,把她的马尾放开来,举起这张只在他面前呈现的…
谁说他会装,他老婆比他还会装。
【片段三】
“你说你大女儿是根草,你大女婿是破鞋。人家奉教授一家把你大女儿当成是宝贝,放在心尖上捧着。军区司令员的女儿倒追你大女婿十几年,你大女婿看都看不上眼,偏偏一眼看中你那是条草的大女儿。”
众人刷的面无血色.
【片段四】
家族会议中,当始终藏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的某女应长辈要求,站起:“我就是温晚。”
再没有人敢嘲笑这个最初嫁了“破落户”家道中落的女子,因为她独自打下了饮食界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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