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拌嘴
君爷是不喜欢叶家的二公子。
照他看来,学艺术的,都很轻浮。再加上叶思臣还是个有经商头脑的。商人多狡诈,应酬多,难保会多红颜知己。
白露还在收拾去云南的行李,尤其自己给老公今天新买的毛衣,要赶紧先送去洗衣店处理一遍。
抬头,突然见君爷坐在那儿不说话时,白露问:“想什么事呢?”
君爷想的是今天包子和他泄密,说小表姐和叶家二公子走在一块了。没有包子这个告密,君爷那双鹰眼也能看出来,两个小伙伴是怎么回事。
“男孩子现在,越来越早熟了。”君爷说话都是那样,冷笑话让人打冷战。
白露打了个冷战,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道:“他哥不也一样?”
“他哥?”君爷对叶家这对双胞胎兄弟是截然不同的看法。
所以,大家猜测君爷对叶家有成见,导致对两家人孩子之间的关系都反对,这种理由其实是站不住的。君爷对叶老是不喜欢,可是,对叶长问,不是那样的讨厌。
两个人,现在也有些合作。
君爷不喜欢的是叶思臣,对于叶思泉,谈不上不喜欢。
要真是不喜欢叶家的孩子,不会救了对方,再把对方收回徒弟了。
老公的心思,白露摸到一些。
“你是觉得有点失望,为什么一个你喜欢的,南南不喜欢,你不喜欢的,南南被人耍的团团转。”
君爷转过头,看着白露:“嗯,你这话说的巧妙。南南是像她妈,被人家的甜嘴耍的团团转。”
君爷讨厌嘴甜的男人。所以,当年对自己妹婿蒋大少,印象真的不怎样。无奈于自己妹妹喜欢。
嘴甜的男人,不止不会做实事,而且,很容易招蜂惹蝶。
白露抱着衣服,站起来,笑着说:“南南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会被人耍的团团转,你是不是忧虑过度了?”
白露姐姐向来是站在小外甥女这边的。
君爷不是不知道她心思,哼了声:“你以为我没有证据会随便说人?征征都看见了。”
自己儿子当了老公的眼线。
白露姐姐心里头肉跳跳。
小包子,你这个小间谍,还真的是百分百只听爸爸的。
要是南南知道,要后悔死了,亏她平常对包子那么好。
“你啊——”白露推了下君爷肩头,“小心这事儿不要被南南知道。否则,征征要挨说的。”
“我怎么可能告诉她,你当我傻的吗?”君爷被她这一推,推得心头有些荡漾,于是,不想这些烦心事了。
叶家的二少爷想打什么阴谋诡计的算盘都好,离两孩子长大成人,时间长着,一时对陆丫头也动不了手。倒是,眼前去云南的事儿紧迫些。
见地上的行李箱打开着,很多衣服物品,被分类别类地用旅行袋装好以后,再整齐放进旅行箱。
嗯,他娶来的老婆,对这种事情很在行。
“行李你都准备好了,告诉我一声,我再想想,我有什么要带的。”君爷准备做撒手掌柜。
白露听他这话,不得颇恼地瞪了他眼:“你当我是丫鬟吗?什么要带的你再告诉我?”
君爷自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纠正说:“我给你写张清单,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添补的,缺的,我去买。”
这话还差不多。
不然,人家还以为是她强拉着他,拿枪押着他去的云南。
君爷起身,就近,走到她的化妆台前,拿出自己口袋里的钢笔,随手在她的桌子上撕了一张便签纸,翻过空白的背面书写。
爱写字的男人就是不一样,背影被台灯的光照着,都是那样好看,充满味道。
白露回想自己父亲当年也是这样趴在书桌上夜里工作。
可是,现在什么时代了,还有谁天天记着用笔来写字。像她这两天,嫌弃带笔记本记录太麻烦,干脆拿了手机上的便签纪录,不浪费纸张。
君爷那个死脑筋,还真的挺像她爸,难怪和她爸能谈得来。
白建业在包子的房间里,到女儿家住以后,晚上,白建业都是和包子一块睡的。
包子临睡前,会高高兴兴地听姥爷给他讲故事。
姥爷讲的故事可好听了,不是照本宣科,是姥爷自己编的故事。
很多人知道三毛流浪记,却不知道他包子姥爷讲的小牛流浪记。
姥爷和包子讲一只哞哞叫的小黄牛,一路爬山越野,走遍全国大江南北,遇到各种各样有趣的事儿。
包子这个聪明的孩子,自然会想到,莫非,这只小黄牛的经历,即是姥爷自己经历过的事儿?
夜深。白露轻轻推开儿子房间的门,往里面瞧了眼。
儿子睡得像只猪,呼噜呼噜的声音,充斥着房间。
包子白天玩累的时候,夜晚呼噜声特别大。
说明包子幸福地跑去哪儿梦周公,并且兴高采烈地告诉周公今天发生的事儿。
你说,这样几乎天天幸福的包子,被大家所爱的包子,怎么不可能变成小暖男?
想到今天沈奶奶对包子的评价,说是女人都会嫁包子这样的,白露捂住嘴巴噗嗤一笑。
因为她知道,君爷听后挺无措的。自己那个性子,从来都是被人说是阎罗王,冷酷无情的一个人,一个爹,竟然养出了一个暖男儿子。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包子的爹,是个心里充满温暖和阳光的人,一个大暖男,不然,怎能教出一个小暖男?
怎不叫君爷手足无措,郁闷不郁闷?
“白露。”白建业并没有睡觉,是等包子睡着以后,走到包子的小书桌边,搬了张小凳子坐着。
白露早看见了,她爸和君爷如出一辙,都是在夜晚趴在案上奋笔疾书。
“爸。”白露蹑手蹑脚地进了儿子房间里,走过去,走到父亲身边。
“怎么没睡?”白建业问。
“陆君还在考虑我们去云南时带什么东西,我等他考虑完。”白露道。
“你怎么不和他商量?你们不讨论的吗?”白建业惊奇他们两口子的合作方式。
一般来说,要带什么东西去旅行,都是去的人一块讨论的。
白露说:“他那人不太爱说话。如果两个人一块讨论这些杂七杂八的,他会老半天转不过弯来,还不如他自己一个人慢慢想。反正,该带的东西,我自己也有一套。只怕他自己想要的东西我这里没有给他备上。”
白建业听完她这话想了下,说:“这点你像你妈。”
“像妈吗?”
“你可能忘记了。你妈带你们去玩时,你妈自己准备东西,让你们自己也准备东西,到了出发的时候,就把你们多带的东西直接扔出了车外。”
白露听完这话挺吃惊的,如果她没有记错,她和自己妈,在保定是住到她上高中才回的燕京。白建业说她母亲带他们去玩的场景,根本没有过。
“爸,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和妈住在保定。”
“我怎么记错了?”白建业好笑地看着她,“你忘了?你和你哥,都几岁了的时候,她还带你们一起去了古长城看枫叶。”
白露终于记起,母亲带全家去古长城看枫叶的经历,那是发生在她哥都结婚了,而且她和君爷也在谈恋爱的事。那时候,应该是国庆,她和她哥有空回家。
看来,她和自己父亲的时间观有点差异。平常人,想的都会是小时候父母带自己去玩。而她爸,想的是,他们儿女都二十好几三十好几了,才带他们去玩。
白建业,似乎对于她们母女俩委屈住在保定的日子,并没有多大的愧疚感。所以,对她提起保定时,神情平静,说话也没有故意绕弯儿。更令人惊奇的是,白建业一点都没有愧疚到因为小时候的某些事儿不能带他们去玩,而是提及到他们都七老八十了有和母亲去玩。
白露越想,越感觉到自己的逻辑,和自己父亲不是一个世界的。
不,普通人的逻辑,怎么可能达到白建业这个境界?
她父亲,是个天底下最奇葩的人了。
“爸,你怎么不睡?”白露转移话题,以免一激动,和父亲争辩起来。
“人老了,晚上睡觉睡不着很正常。睡眠时间,比你们年轻人短的多。”白建业说,“可能是因为,离生命终结的时间越近的缘故,越不舍得睡。”
她爸,果然如她儿子说的是个大艺术家,说话都诗情画意,像极了散文。
“睡不着,躺着休息也好。老人家骨头疏松,经常腰酸背痛的,在床上躺一躺也舒服。”白露借用老公的医学知识说。
白建业像是看穿她意思,问:“是不是陆君和你说些什么了?”
“他能和我说什么?”
“你不要怨陆君。他是个很可靠的男人,这个我知道。他不和你说,只是怕你瞎操心。其实,我这个身体不打紧的。要是紧要,你老公会让我住院,也不可能让我回家还照日常生活,对不对?”
只听父亲这颗心,全偏到了她老公去了。谁让她嫁的老公是个大能人。
白露不知道自己该郁闷,还是该自豪,该骄傲。
站着说话挺累,所以,在父亲面前搬了张凳子坐。
难得,他们父女两个,今晚能谈这么多。
以前,她尝试撬开父亲的嘴巴,都只能让白建业神游。
今晚上白建业的心思似乎没有飘远。
“你们去云南是什么时候?”白建业问。
“下个星期吧。”白露道,“要订机票,要订旅馆。准备工作的时间,比去的时间更长。”
“到时候,征征是送到他爷爷奶奶家?”
“是的。我都和哥商量好了。我和陆君去一个星期的时候,爸,你刚好到哥家里住几天。小璐,其实也怪想爷爷的。”
听女儿这样说,自己确实是疼外孙多过疼孙子的样子,白建业有些赧颜:“小璐年纪大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他沟通。不像征征,他粘着我的时候,和一只小狗差不多。”
睡在床上的包子忽然翻个身,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姥爷这话。
当姥爷的狗也不错。白露猜想自己儿子听见肯定也会这样说。
“我打算你们去云南的时候,我到老朋友家住几天。”白建业终于说出今晚上要和女儿说的话。
“爸?”白露是知道自己父亲朋友不少,但是,据她所知道的,她爸那些朋友,几乎都是那种没有什么深交的,因为白建业本人本来就是喜欢一个人孤家寡人的。
白建业这时候能去找谁,想找谁。
“你们不用大惊小怪。我好久没有回燕京和朋友叙旧了。几个老朋友,邀请我到他们那儿去住几天,说说话,喝喝茶。等你们回来时,我再到你哥家里住几天。到时候,我也该回老家了。”白建业有条有理地说着。
由于之前,白建业提都没有提过自己会在燕京里住多久,他们大伙儿,都误以为白建业或许这次回来是会在燕京久居了。
其实真心想想,不太可能,首先她哥会顾虑她爸的身体,不赞成她爸住回燕京。但是,最少,白建业呆到过年应该没有问题。
“爸,过完年再走,不行吗?”白露说。
“不是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两个月吗?”
“那样,你到时候,过年的时候再来,不是来来回回很麻烦?”
“麻烦也是我,不是你们。我退休了,没工作的闲人了,又怎么会麻烦?或许,今年你们过年,可以回白家村陪着我过节。”白建业后面那句话,像是无心提起的,随口那样一说,就收了嘴。
白露却听得有些诧异。如果她没有记错,她和她哥从来没有在白家村过年。
这其实不太应该,万大爷早就因这个事发过难,说他们这些年轻人不懂得归根落叶,只知道忘记了自己祖宗。
“我和哥提一下。”白露像是下定了决心说。
“你哥说不定过年要值班。”
“他现在什么级别了,也不是年年都轮到他值班。”白露真正说起话来,完全大姐大风范,好像她才是家里做决定的那个。
白建业好像是第一次见女儿这样说话,实在地愣了好一会儿。
注意到父亲惊讶的目光,白露微低下头,像是尴尬地抚摸了下落下的头发。
“快去睡吧,都快十二点了。”白建业说。
“爸,你收拾收拾也该睡了。”白露站起来道,同时,扫了眼父亲放在包子桌子上的书。
不是书,是一本皮质封面的记录本。
白建业工整的钢笔字,在泛黄的纸张上留下一行行的诗句。
她爸真是太有才情的一个人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拿起笔写诗。想想她和她哥,恐怕连句诗都背不出来。
白露只要想想,都汗颜。
说出去,她和她哥,都不敢说自己是他们爸的儿女。
退出房间后,白露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里。
君爷已经写好东西清单了,清单压在她桌子上,自己拿了衣服去洗澡。
白露挪开君爷压纸的那只瓶子,是她的某只化妆水瓶,看到了君爷在纸上写的字。也不知道君爷是不是被她放在桌上瓶瓶罐罐的护肤品影响,第一行,君爷写了:防护霜。
防护霜,三个字,在白露头顶上雷声阵阵。
因为她知道,君爷是不知道该把冬季的护肤品怎么说怎么写,只能想到防护两个字,干脆写了防护霜。
夫妻两人真是生活久了,他写错的东西,她都能看懂。
只看他第一行写的东西,白露都没有勇气看下去了。
没有想的是,君爷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时,挺介意这事儿,问她:“你看了没有?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我想应该没有。”白露很镇定地说。
“没有吗?”君爷是个认真的人。
白露倒忘了他这点,有点后悔让他认真写了,说:“我想应该是没有的。”意图赶紧将这个话题带过去:“对了,我刚和我爸商量了下,他说我们出去时,他要到老朋友家里住几天。”
君爷拿干毛巾擦着刚洗完的头发,听到她这话,像是想了想:“也好。”
白露想,他也只能这样说。
君爷却很快又想起了那张清单,抬起头问她:“你究竟看了没有?”
白露想去撞墙了:“看了。”
“看了没话说吗?”
白露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君爷会突然揪住一张清单问个不停,不就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平常,他都从不过问这样的小事。
君爷瞧出她是没认真看,像是有些生气地甩下了毛巾说:“你让我写,你自己又不看!”
感情是因为她让他写,他才这么较劲!
白露想到这点,自认自己有错了,走过去两只手揽住他肩膀:“对不起,我刚想看,哪里知道你出来了,我没能看完,又怕你说。”
“也不该撒谎。”君爷冷冷的口气没有变。
白露道:“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听她只低头道歉,君爷的心头软了,拉开她的手:“算了,你好好看。我第一次写,也不知道怎么写,有错你再告诉我。”
白露傻了眼:还要她像老师批作业一样给他批改清单?
“怎么,有问题吗?”
白露摇头。
“那行。你改,我看会儿书。”说完,君爷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了一本未看完的书,躺在了床上看着,同时眼睛盯着她作业。
什么叫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白露终于体会到了。
哎,瞧自己嫁的这个牛一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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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空山老人
东西收拾了七七八八,订了车票,订了旅馆,到那天,终于是要和他只有两个人单独旅行了。
白露打了电话给自己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与兄长白队的沟通,更倾向于通过嫂子云姐进行,基于此,她和白队通电话的次数寥寥无几。哪怕通上电话,事儿交代完了,几句话完事。
记得君爷曾经唠唠叨叨她的话,叫她不要像他妹妹蔓蔓。
要承认,她在与兄长沟通这方面是有点像蔓蔓的。是血脉相连的兄妹,说起话来,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隔阂。
白队不满意她,一直都是,好像君爷不满意蔓蔓,一直都是。
“哥,我今天中午和陆君坐火车要离开了。”
“火车?”白队今天休息在家,早上一大早起来喝杯早茶时,忽然接到妹妹这通电话,吃惊之余,放下了手里的报纸,“怎么是火车,你们不是订机票吗?”
“近来事故频发,陆君他妈担心坐飞机不安全,坐汽车更不安全。所以选择坐了火车。”白露细细说来。
白队知道陆夫人的毛病,理解了,也就觉得其实妹妹妹婿选择坐火车蛮好:“坐火车时间长,你和陆君可以享受一下沿途的美丽风景。”说着,可能云姐走来,与云姐沟通了几句,转述云姐嘱咐他们的话说:“火车上虽然有暖气,可也不是那么暖的,你们中午出发,恐怕明早才到。晚上如果在火车上睡,多带件厚衣服在火车上盖在棉被上。你们是订的卧车票?”
“临时改变了计划,来不及订卧铺,只能买两张硬座。有硬座还算幸运的。”白露解释。
“都不是节日,卧铺紧张?”云姐凑近老公拿着的手机,抢着问。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两天的车票,卧铺,很紧张。”
白队想起了刚才报纸上看到的一则新闻,翻开报纸,果然上面有一版页面在报道,于是知道了妹妹妹婿他们是到哪,说:“你们是不是去大理?大理那边要开国际会议,什么旅游博览会,刚好你们去的那几天。”
听是这样,云姐说:“这样也好,你们去到那里,刚好再看看博览会,不是什么人都有这个运气。”
误打误撞。
可白露这回去,为的就是和君爷过两人世界,去看博览会做什么。
还是自己哥了解她,白队让云姐走开忙自己的事去,和妹妹说:“你和陆君想上哪里玩就上哪里玩,不用听任何人的。”
“哥。”
“我和嫂子都知道你期待这一天很久了。你嫂子以一句苦尽甘来来形容。可哥知道,你从来并不认为自己真的苦。能喜欢上一个人,虽然付出很多,可是付出本身也很快乐。能得到回报,哥知道你比妈幸运。但是,这种幸运,不是全靠运气。妈的性子,比你倔强。”
白露是第一次听见自己兄长谈及母亲。本来,母亲与父亲的话题,一直是他们兄妹两人之间谈话的禁忌。
背后议论长辈,按传统观点来说,叫做大不敬。再对父母有任何不满都好,白队不会在自己妹妹之前做这样的事。这是因为白队始终记得自己是兄长,需要给妹妹树立榜样的。
白露的吃惊只是一阵,后来是想清楚了,她哥敢把这些话说出来的,说明她哥已经想明白了。想明白了父母之间的问题,不管是什么问题都好,其实,都是父母之间的事,既然是父母自己之间感情上的事儿,谁对谁错,无所谓。更何况,感情其实并不对错。没有对错,议论起来,当然不会说自己父母的坏话了,又谈何来继续顾忌这个话题。
“妈她——”白队像是挣扎了会儿,“之前,因为我从奶奶那里听说了爸可能要和妈商量离婚的事,我找过爸。爸一句话都没有说。后来,我只能打电话找妈了。当时,你和妈在保定。”
这个事,白露确实从未听说过,貌似母亲也没有流露过这方面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
白队说:“妈当时在电话里听了以后,没有说一句话。我当时真的有些紧张。因为爸出差了,我想找爸继续谈这个问题根本不可能。我于是想劝妈不如回京,和爷爷奶奶面对面谈。”
白露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母亲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提议。可能当时自己兄长并不知道爷爷奶奶对他们母亲做出来的事,面对一双对自己做了坏事的老人,回头还得去求这对老人,这该是多么自贱的行为,换做是自己,白露绝对也不会这么做。大不了离婚得了!
所以说,男人女人的想法永远有所偏差。
在白队看来,女人这样倔强只是自己吃亏罢了。为这点,他也少不了说过自己老婆云姐。
万事,女人要善于以柔克刚。男人,会败也只会败在女人的柔软上面,绝不会败给一个倔强的女人。
“我知道妈不情愿,可是,爷爷奶奶终究是左右了爸意见最重要的人。何况,妈也要想想你。”白队说。
白露倒不怕把心里话给自己哥吐实:“哥,妈不可能这么做的。因为,爷爷奶奶需要的,正是这点。需要妈回来,给他们磕头,服软。然后,你不要指望他们会让妈服软以后对妈网开一面。他们会做的事,只会是在妈磕头的时候,再在妈头顶上踩上一脚,把妈侮辱透了,让妈自己绝望离开。”
“这——”
“不要想着爷爷奶奶不会这样做。哥,你只要再想想囡囡的婆婆,阿芳的婆婆,你应该有所体会。儿媳妇一旦对婆婆服软,婆婆不会想着高兴只会想着得意。再说了,这种婆媳关系也叫做缘分,第一眼不对缘分,比男女之间谈恋爱还惨。一辈子都不能解开。况且,你要想想我们爷爷奶奶都是什么样的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爷爷奶奶都是在单位里面有点小权力的人,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不喜欢人家提出反对的意见。在家里哪能允许被儿子儿媳妇压着。”
白队默默无话,妹妹是一句话说到重心上了,不要以为白家两位老人家都是读书人能有多好的养性和耐性。其实,恰恰相反。由于白爷爷在学界里小有名气,有些地位,说起话来,也少有人不听的,养成了白爷爷唯我独尊的性格。
白奶奶作为白爷爷的夫人,出去到哪里,都是被人敬重的,说话更是说一不二。
这样被养成的脾气,导致,他们对什么问题都好,只要是反感,都不会讲理的,只会一昧反感。
白露接下来,和哥说起自己父亲的计划:“哥,陆君说有打电话给你说了,爸在我们出去这几天,会到他老朋友住几天再到你那儿去住。”
“这事我听陆君说过。”白队重新开了口,“不过你嫂子在家已经把老人家要住的房间,东西什么的,全部都收拾好了。老人家什么要来住都可以,只要打个电话过来。你嫂子会马上从单位回来安排。”
“那就这样,我和爸说说。”
“爸还在你家吗?”
“是刚要走。征征缠着他,说非要放到他中午我们走他才可以走。”白露对儿子叹气,都不好意思说了。
小包子已经几岁大了,本该脱去缠大人的幼稚行为,可不知道为什么遇到白建业,包子这个平常乖巧懂事显得比较早熟稳重的小男孩,会突然仿佛倒退了几岁,比洛洛还更像小孩子。
在小包子的房间里,白建业给小包子收拾画笔,说:“征征,姥爷给你这几天布置作业,你有空就做做。”
包子点点头,坐在小书桌面前的小板凳上一动不动。
白建业拿起铅笔,以飞快的速度,几乎不假思索的速度,画了几幅画的框架,留给包子填色。
包子的色感很好,比一般同龄女孩都要好,这很出乎大人们的预料。本来,都是女孩子的色感比男孩子的要好。
原因是,女孩子的感情世界比男孩子丰富。
包子的感情世界,比女孩子的感情世界更丰富?
白建业扫过外孙子那张隐忍着的小脸蛋,可以肯定的是包子的小心思很细腻,恐怕远超过大人的想象。
好比那次,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包子去到妈妈床前突然哭什么,明明母亲都没有事。
白建业弄完画,再给小包子布置了数学题。
包子像君爷和白露姐姐,对语文作文写诗之类的并不感冒,但是,对于数学题这样一些讲究思维和逻辑性强的东西,做的很好。
白建业自己算是文武双全,作文写诗也会,数学更是强项,因为他本人是个著名的建筑设计师,常常需要用到数学。
包子对姥爷的崇拜度瞬间又提高了一层,姥爷实在太棒了!
姥爷是什么都会的人!
白建业给包子出的数学题,都是自己设计自己想的。君爷只要看一眼,都也要被岳丈大人的才华佩服。
等白建业给包子布置好了全部作业,时间到了上午十点多了。
白露走了过来,对儿子说:“征征,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是时候去奶奶家里了。”
“奶奶不过来吗?”小包子想再拖延点时间。
白露耐心给儿子解释:“你奶奶要在家里做饭,奶奶家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吃饭。征征,妈妈不是告诉过你吗,做人不能太任性自私。”
被妈妈这样一说,小包子跳下了板凳,默默走到旁边收拾自己的衣服。爷爷奶奶那边也有他的衣服,他其实不用怎么带,因为,要什么东西都好,爷爷奶奶都有他们家的钥匙,他包子突然在家想找什么,奶奶再拿钥匙打开他们家的门带他过来拿就好了。
可是,小包子今天,非要在自己的小书包里装东西,把书包塞得像大鼓似的,鼓鼓的。
见儿子像是在生闷气,白露自然不能惯着儿子这点,下了最后通牒令:“到十一点钟,准时到爷爷奶奶家。”说完,转身就走了。
妈妈平常比爸爸温柔,可是发起脾气来,比爸爸更硬。
包子气呼呼地看了看妈妈的背影。
妈妈哪里知道包子的小心思。
白建业在旁边一直看着,女儿训斥外孙的时候他并不插话,是担心影响女儿作为母亲在儿子心目中的威信,以后不好管教孩子。等女儿走了,白建业坐到包子身边,沉稳地说:“征征是不舍得爸爸妈妈对不对?”
表面上看,包子是在黏姥爷,实际上,包子是在拖延和爸爸妈妈分开的瞬间。
看得出来,这孩子,是被上次的事儿吓出了惊吓的毛病。生怕爸爸妈妈去了哪里又出了什么事儿。
白建业向孩子招招手。
包子疑惑地走到姥爷面前。
只见白建业从手里逃出个小孩子玩的对讲机,对包子说:“拿着这个,姥爷在里面装的电池,足够征征用一个星期。如果有什么事,爷爷奶奶帮不到征征,征征可以拿这个,找姥爷。”
“姥爷?”包子大吃一惊。
自己家姥爷,莫非还像姑丈蒋大少和小西西一样,是个机械天才?
白建业把对讲机塞到包子手里。
对讲机不大,用的是孩子用的鲜艳的颜色,为天蓝色,看起来真的是个玩具。包子握到手里,感觉不止不重,外面的塑料壳感觉,和他平常的玩具都差不多。唯一一点不同的地方,这样正方形的小玩具对讲器造型,外面市场上恐怕难以见到,肯定是特殊定制的。姥爷都这样说了,说是为他包子设计的,能和姥爷通话的对讲器。
包子拿着这个与自己的小手差不多大的对讲器,放到自己的小耳朵边上,小声叫了声:“呼叫姥爷。”
白建业笑着,从自己左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只见手机屏幕上面呼啦呼啦响,显示着来电,来电号码标志的是征征。
包子的眼睛瞪得像牛铃大,太神奇了,比小西西送他的玩具更神奇。
白露离开儿子的房间时,还在想着怎么说服儿子时,没多久,只见儿子自己乖乖背着小书包走了出来,和她说:“妈妈,我去奶奶家里。”
白露吃惊儿子这中间不过几分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不用说,这里头肯定有她爸的神奇功劳。
“爸,麻烦你了。”白露带儿子上婆婆家里时,对父亲说。
白建业摇摇头,向她摆摆手,又和小包子挥手。
包子神秘兮兮地与姥爷眼对眼笑了笑,便是随妈妈上奶奶家里去了。
目送女儿和外孙离开了家里之后,白建业走回房间准备拎自己的行李,经过君爷的书房时,刚好看见君爷在收拾书房里的书。
君爷直起腰,看见了岳丈大人路过书房门口的身影,叫了句:“爸,进来坐坐?”
白建业听这话,只好走了过去,推开君爷书房的门,踏进书房里。
君爷的书房很大很宽敞,一排排书整齐地陈列在壁柜上,看起来像是一面书墙,颇为壮观。
同样是爱书的人,白建业见着很喜欢,说:“你这个书柜,如果再通到屋顶,再弄一架小木凳做成的两层木梯,摆放三张,分别放在前后中的位置,看起来更有民国时期的味道。”
君爷借岳丈的话,想象了岳丈给他书房改装后的情景,确实是更有浓郁的书香气息,点了点头。
兴致一来,白建业又勾画起了书房里的其它摆设:“在窗台,换个陶瓷风铃,夏天的话,几声清脆的铃声,可以给人带来奇妙的灵感。不要用铁的,铁的比较沉闷,陶瓷的音色最好听。既然窗台都放了陶瓷,右手边白色的墙上,不要挂画,画太单调,应该设立个几何形的条案安装在墙上,上面如果嫌弃摆放瓷器太土,可以摆放一串陶瓷的小人。上面,再来个陶瓷钟。”
君爷想象,按照白建业这样改造之后,恐怕这间书房,到时候最爱不释手的是自己儿子小包子了。
果然,白建业说:“书房,不仅仅是我们用而已,书房,同样是家庭教育很重要的一部分,可以用来引导孩子读书。”
君爷由衷佩服:“爸,到时候我回来后,你给我们屋里该怎么改,都提提意见。”
“重新装修的话,不需要,太吵了。只要把一些东西挪一挪,换一换,东西的话,我看,到时候我看我朋友那里有没有,在他那儿拿几件,价钱我想他也不会算我的。”白建业思量着说。
君爷没想他会这样投入,不过,白建业的性格似乎就是这样的,只要一旦决定去做了的事情,都会做到底。
“爸可以告诉我吗,爸是去哪个朋友家里,我听白露说不清楚。”君爷趁机问。
“哦,我朋友,人家叫他做空山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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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火车上
到了点上,高大帅开了车来,送他们夫妇俩去火车站。
白露拉着两个行李箱准备出屋,见状,君爷伸手帮她拎了起来。白露空了手,回屋里,检查煤气电水的开关有没有都关好了,再出门,仔细锁了门。
“不用那么仔细。我妈我爸可能带征征回来。”对儿子越来越了解的君爷,对于包子这次能不能安分地呆在爷爷奶奶家里,心里有了顾虑。
白露却对儿子有信心:“我们这不是第一次出门,怕什么。”
两个人随之下楼,走到楼下,高大帅已经打开车门在等着他们。姚爷是抱着儿子站在阳台上俯视他们两个。
洛洛喊:“征征哥不去吗?”
小妖精在为包子哥喊委屈,人家人小,但其实也想去,去了不当电灯泡。
“征征哥可以和姐姐一块去。”洛洛给包子挑选好了搭档,这样包子就不用当电灯泡了。
“姚爷这儿子是人精了。”高大帅听到洛洛的喊声都有所感慨,对君爷和白露姐姐夫妇俩说,“要是我家那只大笨小子,有他一半聪明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白露对此斩钉截铁给予否决,“你这张嘴,比起子业不知道差多少。你能指望你儿子超过洛洛?”
高大帅自认是不敢超过姚爷的,嘿嘿笑着,眼睛扫到君爷拉的他们夫妇俩出去旅行要用的行李箱,目光一亮:“情侣箱?我和我老婆度蜜月的时候都没有用到这幅装备。”
阳台上的姚爷也望见了,口气酸溜溜地说:“我和我老婆度蜜月时也没有用到。”
白露一边红了脸,一边骂这两张唯恐天下不乱的嘴巴消停一刻天下都是福气了,道:“莫非要你们用了我们才能用?如果这样做,你们陆队还能当你们的领导?”
耳听白露姐姐都把君爷搬出来了,高大帅和姚爷都不由自主鄙夷一声,两双眼睛扫到君爷的脸上。
君爷的脸,纹丝不动的表情,比铁更铁,比石头更硬。
高大帅吓的缩了脖子:不知君爷这是什么意思?和老婆去度蜜月,君爷老爷难道不高兴?
车终于出发开往火车站了。
高大帅亲自把他们两人送到了火车站台,在白露要上车时,高大帅对她咧开灿烂的白牙:“好好玩,嫂子,大家都知道你辛苦了。是君爷该补偿你的。”
这话说得,好像她没有这次旅行会怎么样似的。
她白露这么多年来,没有和老公去旅行还不是照样过。
白露瞪了瞪高大帅:“顾你们自己去,我用得着你们操心吗?瞎操心!”
高大帅无言,摸了摸帽檐,目送他们俩上了火车。
白露走在君爷后面,君爷走在前面动作利索,已经先找到了他们要坐的位置,并且把行李箱都放好在了座位上面的行李架上。白露只需要将自己的旅行背包拿出来,里头主要放了水和食物。
取出两个水杯,白露对君爷说:“我去下开水间。”
君爷点了点头。
白露拿着水杯就走了。
高大帅站在站台上,本想送他们到火车离开为止,可这对夫妇一点留恋的感情都没有,在火车上已经各干各的,看都不看他一眼。
“喂——”被视为空气的高大帅只能是喊一声。
白露走在火车里的夹道上,哪顾得上听他放屁。
君爷更听不见了,坐下来从白露的背包里找到了一本书放在膝盖头上翻了起来,完全旁若无人的帝王气势。
高大帅对此笑不是哭不是,只等火车开动的汽笛声一响,终于在他面前把这两个人送走了。
姚爷这时候打了电话来问他:“火车走了吗?”
“准时走的。”高大帅答。
“还真是准时。”姚爷都很诧异,火车晚点,对中国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不晚点反而是奇迹了。
“姚爷,有事吩咐吗?”
“事倒是没什么事。只是,你没有和他们一块走?”
“我怎么可能和他们一块走。他们是去度蜜月。我敢陪着去,只怕被嫂子砍了脑袋。”高大帅说归这样说,却是在火车站里没有出来。
姚爷懂的,嗯了声:“行吧,我让人把你的行李送过去,你自己看着办,小心行事。”
高大帅都感觉姚爷懂人情多了,千恩万谢的。
姚爷却只对他挑了挑眉:“你说你儿子想超过我儿子的嘴巴?”
“哈,姚爷,您老的耳朵,实在是——”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听见,太神了。
高大帅干巴巴地笑了笑:“我那话说着玩的。哪敢。我儿子都没有这个豹子胆。我儿子比洛洛年纪小呢。”
“我这是想和你说——”姚爷话锋一转,“如果你儿子能超过我儿子的嘴巴,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哎?”高大帅被一棍打昏了。
“我就嫌我儿子这张嘴不好,该接受教训。如果有比他年岁小的孩子治得了他,看他以后还怎么得意?”姚爷边想,边觉得儿子这幅吃苦头的场景实在太美妙了,美妙到他这个老爸都要裂开嘴巴大笑不已。
高大帅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姚爷,你想和你儿子斗,何必拖我儿子下水!
白露走去开水间装完了两杯热水,一路在拥挤的火车上通道里走着,额头逐渐冒出了一层细汗。
走到座位的地方,她刚歇口气,却见坐在自己身边的人一动不动的。扫了一眼,看着君爷手里拿的是她带来的一本书。君爷自己已经看书看入迷了。
那一刻,白露想去撞墙。
她带书来是给自己解闷不是给君爷解闷的。
再说了,她喜欢的书,为什么君爷喜欢看?
以前她都不知道有这样一回事。
或许,君爷是闷的时候,什么书都看的进去,像她爸,是条书虫。这个很有可能,只要考虑到家里书房里的书,基本都是君爷一个人的。白露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老公和自己的父亲已经商量好要改造书房了。
君爷现在是和她爸亲过和她。
白露轻咳两声,把水杯放在了小桌子上。
可能是周围的噪声太大了,君爷没有发现她回来。
火车里乱哄哄的,什么声音都有。小孩子哭泣的声音,大人打牌,嗑瓜子。这样糟糕的环境,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想的,想着好过坐飞机。
白露闷闷地坐了下来,真想拿本书也把自己的脑袋盖了。
来旅行前,想着那些美妙的场景一个都没有发生。
唯一,车窗外的风景是在倒退了,符合火车把他们两人带往云南的事实。
白露叹了句气,端着水杯温暖自己的手心儿。
君爷像她爸能一个人自处,她白露也只能像容忍她爸一样容忍君爷了。不知为何自己嫁了个那么像她爸的男人。
过了约一刻钟,可能是太没事做了,闲着闲着白露打起了盹儿,脑袋自然歪到了君爷的肩头上。
君爷眼角那抹冷冷的目光,落到她思睡的容颜上,心头一叹。一只手扶着她脑袋,怕她这样睡也不舒服,要是扭着了脖子怎么办。但是,要想弄到卧车票哪是容易。他们对面,坐着的一个老大妈,开口了:“你媳妇?”
大妈貌似是东北口音。
君爷点了点头:“是。”
大妈叹:“长得真美。”
白露姐姐是个大美人,这点毋庸置疑。男人能娶到一个美人老婆,对外也是一种荣耀。但是,对君爷来说,其实老婆美不美并不太紧要。
君爷冷冷地不做声。
坐在对面的大妈都能感受到君爷发出的冷气息,只是,人家并不怕被冷待,大妈是找到了可以说话的对象,叽里呱啦地把肚子里的话全倒出来了:“我和我女儿去玩。我女儿,博士生。”
应大妈那句话,从通道里走来了一个女人,年纪应该大于三十了,可能只比白露小一点的年纪。戴着一双半边黑框的眼镜,梳着马尾,容貌偏为清秀,斯斯文文的样子。
走到这儿,听见自己母亲说话,女博士生轻声说:“妈,人家在睡觉,你别打扰人家。”
大妈笑呵呵的,并不为然,对君爷继续说:“我女儿长得可以吧?你看看,相貌可以,又是博士生,可是,偏偏到现在都没有嫁。”
君爷其实挺纳闷,这个大妈和他说这些干嘛。只能说这个大妈太闲了,没事必须找点话说。结果,把自家女儿最郁闷的事情说了出来。
女博士生脸上都是尴尬的神色,恨不得挖个地洞埋了自己,和母亲说:“妈!够了没有?我们是出来玩的。”
大妈不依不饶:“是出来玩。但是,遇到合适的,难道你想一辈子不嫁?”
女博士生不和母亲说了,又恼又怒地坐了下来。
被父母逼婚的心情有多不好受,不是当事人根本无法体会。
像她妈说的,她条件不差,读到了博士,有那样好的工作,可是,就是找不到对象结婚,但是这能怨她吗?她妈就一口气想怨她!
对面的母女俩吵了架,直接影响到了君爷他们这边。
火车上的座位都是这样安排的,两两或是三三相对。那样一个狭窄的空间,谁心情有点起伏都能直接影响到周围。而且,火车上是开放的空间,根本不封闭。什么消息都好,一传十十传百,不需要多久,可能一整趟列车上的人都知道了。
君爷只要想到这些都头疼。
偏偏白露姐姐这个盹儿还打的挺死的,一直像是睡死了一样。君爷无奈的,只好让她继续靠在他身上睡。再找件自己的外套给她披着,生怕她着凉了。火车里虽说有暖气,可是,外面已经是挺冷的了。
寒风四虐。
白露睡着睡着,是快把脑袋垂到他大腿上享受。
大妈见状说话了:“她昨晚上没有睡吗?”
君爷硬是没有反应过来,直话直说:“她可能昨晚在收拾东西。”
“你们新婚?”
一般只有新婚夫妇有这个闲空出来旅行,大妈深知道这一点。
君爷道:“不是。”
“不是,结婚多久了?”
“我们儿子都好几岁了,上幼儿园了。”这样一提,君爷忽然发觉,自己和白露姐姐结婚原来有这么多年了。
岁月催老。
时间一晃而过,可能再不知道多久,一眨眼,他和她,都是老太太老头子了。
大妈听说他们结婚这么多年了,都很吃惊,因为君爷和白露姐姐看起来都很年轻,年轻的年纪和她女儿差不多。这样一来,大妈心情更郁闷了。和女儿差不多年纪的人,都结婚生了孩子有好几岁了,自己女儿倒好,八字连一撇都没有。大妈絮絮叨叨向君爷继续发泄:“我女儿那会儿,不是没有对象的。有一个,挺好的小伙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分了。我问她,她死活不肯说。”
女博士生听自己母亲连这种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都拿出来和陌生人说,又不能对母亲发脾气,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干脆拿了水杯到火车上其它地方装死。
大妈见她这样,也气,对君爷说:“你瞧瞧,你瞧瞧,她就是这样。不肯认清现实。她要是肯,早能结婚了,早就不用挨我说了。思思念念一个不要你的男人做什么。不过,现在的男人也真是的,四十岁的要找二十岁的,三十岁的女人最惨,没人要。我女儿三十岁,可是,长得会比二十岁的差吗?”
君爷那脸子苦闷,为什么自己必须在火车上听一个大妈唠叨自己女儿嫁不出去,难道这个大妈以为他是婚姻介绍所的。
大妈为此解释:“我是看你为人挺好的,能疼老婆的男人肯定人品好。所以才和你说这些话。”
君爷冰冷的脸下浮现出一层尴尬。
“我姓张,人家叫我张大妈。我老公姓陈,我女儿叫陈明明。”
“我姓陆。”
“陆先生?”
君爷很少与陌生人说话,也不知道让人家怎么称呼自己好。一般,人家都是叫他陆队。
“陆先生是什么职业?”
“大夫。”
张大妈一听这话笑了:“岂不是我们几个有缘分?实不相瞒,我和我女儿一个单位的,也都是当医生的。”
“在哪里当医生?”听说是同行,君爷的话匣子打开了。
张大妈介绍说:“我们从黑龙江来的,哈尔滨的医院。”
“哈大的医院吗?”
哈大的附属医院很出名,君爷知道这家医院的名气。
张大妈点了头:“是,我们都是妇科医生。我老公要是在世的话,他是搞外科的。你是外科医生吗?我看你的气质和我老公很像。”
“妇科也是外科。”
“说的也是。我是问,你是普外科,还是胸外科,或是泌尿外科?”
这时候,白露像是在君爷怀里动了下。
陈明明在外面逛了一圈,心情好些,走了回来,见此对母亲说:“我都说了,别吵人家睡觉。”
张大妈尴尬了,连忙说:“我不是想吵醒她。只是我嗓门大了些。这样,我们带了张毯子,她是不是冷,给她再披件毯子吧?明明,把毯子拿出来,我放在行李箱里了。”
君爷马上拒绝:“不用!”
“你们晚上怎么办?”
“有衣服,够了。”
君爷说话很轻巧的口气,让张大妈忍不住说了他:“你男人血气方刚当然没有关系了,可女人怎么能受得了?女人生了孩子以后,身体不像以前了。”
君爷无话可说,感觉,自己出了趟外面,遇到了一个比自己妈陆夫人更管着自己的“妈”。君爷从来没有这样挨人说过,出来一趟,算是见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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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看中他的坏心肠
陈明明试图从行李架上将自己的行李箱拿下来取出毯子,站在椅子上试了半天,箱子拉到了架子边缘,摇摇欲坠。
张大妈看的心惊胆战,连声喊道:“你等等,我找个人来帮你。”
“不用,麻烦人做什么?”陈明明说。
只听这句话,都知道这是个靠自己自力更生习惯了的女人。
白露从君爷肩膀上抬起了头。
“醒了?”君爷问她。
白露的手像是在他胸前摸了下,好像似醒未醒,问:“几点了?”
“不到下午四点吧,火车开了不到三个钟头。”君爷记得火车开动的时间,一点一刻。
白露在他口袋里摸摸,想摸出包纸巾。
君爷看她好像没全醒,在她背包里找了条毛巾,递给她:“走,我陪你去洗把脸。”
这不是在家里,实在担心她走路都摔到人家身上去了。她现在这个样子,倒是有点像她喝醉酒的样子。
跟随火车摇摇晃晃的,好像打太极一样。
白露自己都觉得好笑,伸手想推他一把:“算了,我自己去,你坐着。”说完,瞧向对面那对已经看着他们两个傻眼的张大妈和陈明明,指着说:“帮人家把行李箱拿下来吧。这里,只有你一个男士。”
白露姐姐不说,君爷本也有这个打算。
因为陈明明那个动作实在太危险了,真的行李箱从上面砸了下来,砸到了人家或是她自己身上,事情有的麻烦了。
对君爷来说,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他自己开声,和白露姐姐开声,是两码事儿。
白露这样一说,那对母女都脸上略显尴尬,连声道谢。
白露手里拿了毛巾,起身对她们俩说:“我先生是个好心肠的人,只是脾气硬了些。你们多担待点。我去洗把脸。”
张大妈吃惊地看着她。
白露姐姐这样貌不止美,言行举止更是另有一种女人的风情,说起话来,温声细语的,不需要一点声张,霸气外漏,已经把所有主动权都握在了自己手里。
张大妈暗暗生惊。
这女人,很不简单,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君爷这时候,已经伸出长臂,轻而易举的,帮陈明明将行李箱从架子上拿了下来。
稳稳当当地把行李箱放在了火车里的地板上。
陈明明连声感谢。
“不客气。”君爷三个字搞定之后,走回自己位上,揭开两个水杯盖子,见里头的水是有些冷的。
那是,白露倒开水的时候是两个多钟头前,自己一口水都几乎没喝,尽是看书和听张大妈发牢骚了。
君爷端起水杯,要喝一口。
陈明明说:“水冷了吧?喝了对肠胃不好。我去给你们倒点热的。”
“我们自己来可以了。”君爷没有理睬她阻拦,喝了一口白露给他装过的开水再说。
张大妈跟着在旁边插话:“让明明帮你们倒吧。反正都坐在一块儿,一路还有十个小时,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不麻烦。”
君爷只见张大妈伸出去的手主动将他面前的两个水杯拿了去,他都没有开声答应好不好。
有时候,陌生人太过热忱,也显得一丝麻烦。
现在,君爷就是这种感受。
太热忱了,这对母女,好像是她们身边都找不到其他人似的。
君爷轻叹口气,坐了下来。
陈明明拿着他和白露姐姐的水杯,朝开水间跑去。
张大妈看没有其他人在,小声问起了君爷:“你媳妇在哪里工作的?和你一个单位吗?看来很能干的一个人。”
连张大妈都一眼看的出来,白露姐姐的气度与众不同,是把她自己认为不差的女儿都能一下子比了下去。
君爷淡淡地说:“不是一个单位的。”
“那是什么工作?”张大妈对白露姐姐显出更大的好奇心。
君爷简直要无语了。
人家一个大妈,对他老婆那么感兴趣干嘛。
“普通的工作。”君爷无奈,代替老婆公关了一回。
“普通?”张大妈不信邪,白露姐姐那气质,怎么可能是普通员工。
君爷只能说:“她在她单位里是科长。”
原来是女领导。
张大妈由衷钦佩:“你媳妇很能干!”
君爷忽然有种感觉,自己瞬间被老婆比下去了。白露姐姐的光环,罩过了他君爷的身影。
“女人在社会上本就难做。”张大妈说,“工作上的性别歧视到处都有。女人升职,比男人难多了。”
君爷貌似从没有听过白露姐姐与他提过这样诸如此类的牢骚。
白露姐姐好像并没有在自己工作上遇到什么不公平的待遇。
不过,白露天生丽质,喜欢她的人多着,不乏上级领导。
果然,张大妈说了:“女人长得美,好处还是比较多的。我看你媳妇不止长得漂亮,气度也好像是电视里那些大户人家出来的。”
君爷想说,白露姐姐是白家大小姐,你这不是废话吗?
可是,君爷一句话都不能说,只能听着张大妈不停地议论他老婆并发牢骚。
“我女儿是读书弄坏了眼睛,戴了眼镜,如果摘了眼镜,以前她没有戴眼镜之前,可漂亮了。一双眼睛大大的,像她爸。——对了,你媳妇什么学历的?”
女人戴了眼镜就不好看吗?君爷回想自己身边戴眼镜的女人,他妹妹囡囡,第一次见面时就是戴了眼镜,也不见得不好看,特别的气质,是丑陋的眼镜盖不住的。再说白露姐姐,偶尔,会戴眼镜,那是装饰,所以,更不会说不漂亮了。现在的眼镜多种多样,符合人们各种各样的脸型和美观,不能说女人戴了眼镜就不漂亮,关键还是看戴眼镜的那个人。
君爷突然觉得这对母女有点问题,是不是过于自卑了。
耳听张大妈忽然扯到学历问题上去了,君爷更有点受不了。学历,或许对评职称找工作都算是硬指标,在君爷看来,只拿学历来说问题,是肤浅。现在大学里学术造假的问题太多了,大家都只是为了一个学历一个名声在做事儿。科学严谨的问题,以及科学的目的,不见得很多人都能了解,搞科研的人,都被这个社会上太多的浮躁气息影响,越来越偏离了方向。
想着名声,想着钱,想着房子,想着车。
君爷突然特别怀念起小时候在村里过的苦日子,日子过的苦,但是,有一样挺好的,大家都是这么苦,反而没有了攀比的心思。
“她什么学历并不重要。”君爷说,“我的学历也不见得比她高。”
张大妈像是吃惊于他这个观点,唠里唠叨道:“话不是这样说的。难道你们单位不是?评职称,本科生,研究生,博士生,档次都不一样,工资单上的补贴差别大了。”
“不是。”君爷道这话斩钉截铁,他自己的单位,看重的不是学历,看重的是一个人的能力,看重的是这个人为自己单位贡献了什么。如果同样是一个博士生,做出来的东西,比一个本科生还差,他君爷直接炒人鱿鱼了。
张大妈越说,越感觉他是外星人来的。和君爷给她的初次印象不太一样。
一开始,君爷给她感觉还是斯斯文文的,一个很有礼貌的男士。
现在,君爷给她感觉,是个说话有点怪怪的怪人。但是,君爷很照顾女士的那种态度,还是深得张大妈的喜欢。
只可惜,是个名草有主的了,儿子都几岁大了。
张大妈深深惋惜。
白露在火车上的洗漱间洗脸,隔了扇铁壁,是开水间。
陈明明装着开水时,偷偷朝白露的侧脸上望了望。
白露注意到她的眼神,转过脸,望见了她手里拿的正好是她和君爷的水杯。
陈明明说:“我看你们的水冷了,过来帮你们倒点热的。”
“是吗?我老公让你过来倒?”
“不,他没有这样说——”陈明明被白露这句话一堵,忽然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好像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白露冲她一笑:“谢了。你放这里吧,我自己拿回去。回头我再说我老公。”
陈明明很紧张:“不用,千万不用,这不是陆先生的错,是我和我妈自作主张。”
陈明明说话,俨然没有张大妈能说会道,几句话,立马败下阵来。
白露轻声一叹:“那也是他的错,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让人家帮忙倒水。他自己没残废,有两只手,两条腿。如果这事儿回去说给我们儿子听,那是老爸做了坏榜样。”
耳听问题的严重性质提升到了儿童教育问题。
陈明明手足无措,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觉得君爷和白露姐姐都很好人的样子,她和妈妈想着可以和对方交个朋友。
朋友绝对不能乱交。
白露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回头要说说君爷了。
如果这对母女真是对豁达人,倒也是值得可以交往的。只是,这对母女,看起来,是连自己的问题都没能解决的人。
交朋友,最忌怕对方抱着有利可图的目的前来。
“你把水杯放这吧。”白露姐姐口气不重,但是,言语里的含义千斤重。
陈明明感觉,对方的身高,压过了自己。
身旁只要经过的人,听她们两个对话,都能分明地感受到强弱之分。
白露姐姐的强势,只需一个眼神。
陈明明,只能像是在主子面前的小丫鬟一样,唯唯诺诺的,想强势一点,都不知道如何在白露姐姐面前找到突破口。
或许,她是找到了。灵机一动,在把手里的水杯要交出去时,陈明明问:“不知道姐姐怎么称呼?”
白露是到哪儿,都习惯了被人称呼为姐姐了。无论是年纪比她大的,还是年纪比她小的,主要是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对着她心服口服。
“我姓白。你我年纪差不多,不用叫姐姐。”白露肯定是不大喜欢,一个随便的陌生人称呼自己姐姐。
“白姐姐。”陈明明道,“白姐姐年纪肯定比我大,我称呼姐姐应该。”
白露当然总不能因为一个姐姐的称呼,与对方不停地纠缠下去。嘴巴长在人家脸上,她又不能封了人家的嘴巴,人家叫归叫,自己不应对方就是了。
可是,陈明明貌似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认为自己叫了,对方答应不答应都好,肯定只能是认了。这和张大妈灌输她的观念是一样的。
白露两只手端了君爷和自己的水杯,毛巾只能绕在脖子上,走了回来。
陈明明尾随在她后面,因为白露不让她插手。
两个人走回到座位时,刚好,君爷和张大妈的对话告一段落。
君爷起身帮白露接过水杯时,陈明明对张大妈说:“妈,姐姐姓白。”
“哦,原来是姓白。”张大妈挺配合女儿的,笑着说,“姐姐姓白,你姐姐的老公姓陆,你以后叫陆大哥好了。”
白露姐姐和君爷顿时无语了。
这对母女,自作主张,已经认姐认哥了,完全不顾他们的意见。
火车,刚好是经过了一个站点。一个穿着火车上工作人员制服的中年男人从火车上的夹道里走过来,一路走到了君爷和白露姐姐这儿。
大伙儿正吃惊,莫非这是要查身份证和车票?
张大妈都做好了往自己口袋里找车票和身份证的准备。
只听穿制服的男人对君爷和白露姐姐说:“卧车厢那边有两个乘客下车了,刚好有了两个床位,可以一直睡到大理。你们现在可以过去了。”
虽然启程时只能订到硬座,也不知道中途换卧车票能不能成功。君爷和白露姐姐现在听到有了好消息,心里何尝不是松了一大口气。
白露站起身,感谢道:“有劳你了,陈乘务长。”
“不用客气,嫂子。我都没有帮上什么忙,这都是嫂子你自己先托人预定了车票。我只是过来告诉嫂子一声。这样,麻烦嫂子办一下手续。”乘务长说完这话,叫来了个小伙子,“小七,帮他们把行李拿一下。”
同样身穿制服的年轻乘务员,应声是走过来了两个,动作利索地帮君爷和白露姐姐把所有行李箱从行李架上卸下来,并且一路帮拎着到卧车厢去了。
白露走到一边,拿着钱包在一个女乘务员那儿办理手续。
四周其他人,看着他们这个阵仗,都有点傻眼的表情。
刚上车时,君爷和白露姐姐都是平常衣服,坐的硬座,没人会去猜想他们夫妇的来路。,现在,谁都看得出,这对夫妇来历不简单。
张大妈和陈明明,更是都一双眼睛瞪到比铜铃大。
她们是哈大的职工,学历什么的,一如张大妈说的,不差。可是,比她们不差的人,比比皆是。
张大妈深知这个道理,可是,她这一路探着君爷和白露姐姐的来历,也都没能探出些啥,感觉君爷和白露姐姐的身份,大抵上,可能也就和她们母女俩差不多。可她们母女哪有这个本事,委托乘务长留票。
要是有这个能力,她们可以和君爷他们那样现在去卧车厢躺着休息了,不用继续熬着冷冰冰的硬座。
四周的人,大都是和张大妈她们差不多的想法。
见到乘务长陪君爷夫妇他们走了,车厢里的人都议论了起来:
“什么人来着?”
“有钱人吗?如果是有钱人,有必要坐硬座吗?”
大家都糊涂了。如果君爷他们有特大的能耐,根本不需要来这里熬硬座,睡不了硬铺车厢,也可以睡软卧,或是直接订机票,哪里需要到这里麻烦地换票。
换票要加手续费,而且如果换不到,硬座要坐到尽头了。
看的出来,君爷他们之前,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换到卧车票。
“只是认识个乘务长,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人想想也就那么回事,中国社会是人情社会,不说火车上,到医院,到银行,哪里不是托熟人办事的话稳妥一些。
给自己亲戚朋友留两张卧车票换,也不算什么渎职的行为。
白露走到了卧车厢,刚坐下来,解开了领口上的扣子,随口像是无心地问了句:“你怎么想?”
君爷知道她问什么,当她这话是傻的,卷着袖口时扫了她一眼,说:“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挑能挑比你差的?”
白露忍不住扑哧一声,喷了出来笑声,嘴里却说:“人家还专门挑更差的。”
“那是人家,不是我。我如果像你说的是个好心肠的另论,我是个坏心肠的。”君爷说完这话,爬到她上面的卧铺上休息了。
白露见他倒是一身轻松,无奈地叹了叹气。不过对于他那句话,他是坏心肠的。让她一想起,又忍不住地嘴角上扬,乐不可支。
她,看中的,正是他这点坏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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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算账
话说,君爷他们夫妇俩去了旅行以后,在燕京,留下的人,都在圈子里议论。毕竟,君爷带白露姐姐去旅行的事,让所有认识他们夫妇俩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王凤那天,与蒋母到陈家坐。陈家里,除了陈母,还有陈二嫂,这两个陈家媳妇虽然互相看不过眼,但是,有些利益关系是一致的。而且陈二嫂没有回自己家时,在燕京没有地方去,也只能到老三家里坐坐,和王凤她们现在都混在一块了。
陈母招待她们喝了玫瑰花茶,说是这玫瑰花茶疏肝理气,对女人养颜养生来说,都是最好不过的花品。
几个女人喝着花茶的时候,传来消息说高大帅的车把君爷和白露姐姐接走了。于是,一群女人有了话题七嘴八舌地嚼起了舌根。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谈事不关己的人和事情,大家都是很乐的,怎么说都可以。
陈二嫂先说了一句表示惊奇:"没有想到是真的,真的是两个人去度蜜月了?"
"谁不知道。"王凤娇笑着接上她话,"人家君爷冷是冷,但是,平常对白露姐姐还是很不错的。"
"我看不见得,是看在人家是白家大小姐的面子上吧。"蒋母的口气酸不溜的,因为只有自家弄了个大户人家的闺女当儿媳妇之后,才知道这其中当婆婆的酸甜苦辣。
众人却都知道的是,蒋母与陆家关系不好,与君爷的关系更是恶劣,君爷曾视蒋母为害虫蛀虫,蒋母怎么可能说君爷的好话。所以,大家把蒋母的话听一半就行了。
蒋母见众人没有附和,心里头也想到人家怎么想她,气起来说:"怎么?难道你们没有娶过这样的儿媳妇?不说我,你,陈嫂,你家以前那个儿媳妇阿芳还不是赵家的?你敢当着赵家的面扫你儿媳妇的脸吗?"
阿芳是陈母的心头之痛,结果这根刺被蒋母轻而易举地挑了出来,陈母在心里骂道没有见过说话这么不知趣的人,难怪陆家不喜欢你这个亲家母,你又怎么能和我比!咳了声嗓子,陈母说:"你说我和赵夫人的关系?那肯定是很好的。否则,当年阿芳怎么会嫁进我们家。至于离婚的事儿,都是阿芳的错。不然,为什么离婚前离婚后,你们有谁听说过女方娘家到我们陈家来闹事了?"
蒋母鄙夷一声,你就狡辩吧!蒋母说:"人家赵夫人,谁不知道是特好的气质,一般人,还真的没有那个气质。"
"是,赵夫人是与众不同。"见蒋母针锋相对,陈母与蒋母扛上了,用劲地说,"人家不要的二手车,也只有赵夫人和赵夫人的独生子敢要。"
蒋母不喜欢赵文生,但是,蒋梅是自己女儿,现在陈母直指她女儿是人家不要的二手车被赵文生捡了,相当于侮辱,蒋母气急间从沙发椅子里跳了起来:"有你的!我告诉你,现在要二手车的人多着呢!不说我家阿梅的前夫对阿梅思思念念不放,你嫌弃的儿媳妇阿芳,现在外面都有一大把人追,看到时候你自己和你儿子去后悔死!"
陈母当即瞪直了眼珠子:"你,你说什么!我儿子会稀罕二手车?!你疯了吧,你!我儿子那么好的条件,那么优秀的外貌和工作,哪个女孩会不喜欢?我家里一堆媒婆都排着队要帮我儿子介绍对象,条件比赵家好的,比比皆是,不信你问王凤!"
喝着花茶,本是打算在旁只看热闹的王凤,突然听陈母扯到自己头上来,有些手忙脚乱的,哎呦两声说:"这个媒婆的事儿,我是给陈家当过,没有错。可是,你儿子不想找新的,我也没有办法。"
"听吧!"陈母有了底气,对蒋母吼,"是我儿子不要!"
"是,你儿子不要,你儿子追你不要的儿媳妇,都跑到你儿媳妇老家去了。"蒋母冷笑声说。
这个消息,怎么走漏到蒋母耳朵里的,当然还是长了上百只耳朵消息无孔不入的王凤本人。但是,王凤可一早是和蒋母说好了的,绝对不能说给陈家人听。这下好了,蒋母为了出气,把这事儿都透露出来了。
王凤吓得,怕陈母追究起责任拿她开刀,放下花茶杯,整理整理衣服说:"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我家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做,我老头子回来看到见我碗都没有洗,会对我发脾气的。不方便在这里和大家聊天说话了,改天,改天我再来。"
说完,王凤假笑着,想趁陈母没有回过神来之前走人。
哪里知道,陈母在她要溜走之前的最后一刻抓住了她:"你给我说清楚!你这个消息怎么来的!"
王凤支吾着:"这个是,老杨家里的那个儿子,不是和蒋太太的外孙子东子是一个学校一个班上的,两人关系算是铁哥们。东子都好多天没有上学了。人家都以为,他当初是和他爸,去接君爷他们的。结果,你看陆家人都回来了,他们父子俩没有回来,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因此,老杨家的儿子说漏嘴了,说东子不是君爷他们出事的那会儿才向学校请假的,是提前老早就请好假的了,说是要去爸爸老家去看小表姑。"
"他们父子俩回老家关我儿子屁事?!"陈母嚷嚷声。
王凤无奈地看了看她,陈母这是执迷不悟钻起了牛角尖:"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但是,谁不知道,你儿子,陈组长,出差去了吧?都出差多久了,一直没有回来,你难道没有怀疑过?据说,赵家还刚和老家那边通过了电话。不信,你再问蒋太太,她女儿不是赵家的儿媳妇吗,对这事儿应该最清楚。"
蒋母这会儿聪明了,连忙推卸自己和女儿的责任:"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我家阿梅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儿我压根没有听她提过,都是从王凤你口里听说的。"
陈母见她们两个推来推去的,早气坏了脸,直瞪她们两人:"有你们的!"
一双手推开堵在门口的她们俩,开了屋门冲出去之后摔了门。
被她推倒的王凤和蒋母各自扶住墙壁才站稳了脚,回头一瞧,陈母都跑出去了,两个人摸住了胸口心惊胆跳。
蒋母回想起,冲陈母背影喊:"别去我阿梅家!阿梅什么都不知道!"
王凤听这话哀叹了一声:"阿梅不是嫁进赵家了吗?什么阿梅家。"
蒋母回头对她直瞪。
"你瞪我做什么!"王凤才气的,教训蒋母说,"我说过多少遍了,之前对你千叮嘱万叮嘱,你千万不要说给她听。好了,你一爆,全爆出来了。这事儿都是你惹出来的,我劝你还是赶紧先烧香拜佛吧,要是赵夫人知道这事儿都是你惹出来的——"
蒋母听到这话,心里已经慌到不行了,双手揪住王凤的衣领:"不行,要死一起死,你也别想推卸责任!要不是你告诉我我知道了,能对她说漏嘴巴吗?"
这黑都能扯成白的了!
王凤气急败坏,与蒋母掰着手指头几乎干起了架:"我真是倒霉!怎么遇上你这种人,亏我还把你当朋友,原来,你这个朋友是这样损人利己的。"
"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这个大院里能出这么多事儿,还不是都因为你这张嘴巴喜欢到处说!"蒋母毫不客气,一点都不留情地要把对方一块拉下水。
只因为两个人都知道得罪赵家和赵夫人的话,后果都不是她们能想的。
陈二嫂端着花茶杯走到了一边,闪躲她们两个,心里想,自己还是回老家去算了,看这些人,八成都不会有一个是好下场的。
陈母气势汹汹的,像王凤蒋母她们想的那样,一气之下,跑到了赵文生家里。赵夫人刚好到儿子家里帮儿子儿媳妇带孙子。
赵文生家里,阿梅去上班,赵文生带东子回了老家。只剩下赵夫人和孙子赵学林在。
陈母啪嗒啪嗒,用劲按着赵家的门铃时,赵学林跟随奶奶在学苹果的英文单词,指着奶奶手里的ipad说:apple!
赵夫人见孙子这么聪明,心情好,把自己手里的苹果平板,放在地毯上让小孙子自己玩。接着,再起身走到门口,看是谁,这么没有文雅和礼貌的按着人家的门铃!
喀,里头的屋门打开了,门口露出赵夫人不言而威的面孔。
陈母的喉咙里顿时滚了两圈口水,快吓死了。
赵夫人那样子,只是微笑都让她们这群人害怕。
"什么事,陈太太?"赵夫人给陈母打开了门。
在陈母眼里,对方简直是不把她当人,是当成小蚂蚁了,所以,一点都不惧怕,才敢不问一句就给她开了门。
陈母就此憋了一股气,想今天绝对不能再这样窝囊地回去了,她儿子一点错都没有,凭什么去追问赵家的女儿!
反正,她这个婆婆是绝对不会要回之前自己不要的车!
陈母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屋里。
赵学林闻声抬起头,看到陈母的样子小孩子都能看出来是来找茬的,因此皱起了小眉头放下了手里的平板电脑,爬到了赵夫人脚边上,一副气势想维护奶奶。
"学林,自己玩去。"赵夫人只轻声对孙子说。
赵学林两只眼珠子看着陈母,坐在了客厅中间地板上,好像个小判官,审视着陈母。
陈母被这孩子两只晶亮的小眼珠子看得心头发怵,连坐都不敢坐了。而赵夫人俨然也没有待客倒茶的打算,自己坐了下来问陈母:"陈太太是来找谁?"
找谁?
陈母又被对方一句话卡住了。
她能找谁算账?
是自己儿子去追,说起来关赵家屁事?
可是,陈母就是非要一口咬定一切都是赵家的阴谋。陈母冷笑一声说:"赵夫人,你倒是镇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做错了事。"
赵夫人想翻个白眼:不是吗?
陈母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到你这里来,就是为了讨回一个公道,讨回一口气!"
"你说吧,我们赵家从来不欠人东西。"
"你说!我、我儿子,有欠过你们家阿芳任何东西吗?"
赵夫人沉稳道来:"阿芳嫁过去的时候,按照规矩,婆婆要送五金,可是,阿芳只拿到你一条金项链。离婚的时候,阿芳把这条金项链还给你陈太太了,一分钱都没有从陈家拿。他们小两口结婚这么多年,真正生活在一起之后,阿芳自己也有赚钱,都是自己和老公各分一半的生活费,谁不欠谁。我告诉过她,要孝敬公婆。她除了她老公每个月给你们两老生活费以外,她自己又再贴钱,给你们两老每人每个月一千块去玩。这种慷慨的儿媳妇,我的儿媳妇都做不到。整个大院子里,恐怕只有白露姐姐可以和我家阿芳比一比。"
吸口气,赵夫人继续算:"反而是,她嫁去你们陈家的时候,她家里人和我们赵家,都怕她嫁到你们陈家被人瞧不起受委屈了,结果,给她添置了一大笔嫁妆。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你送到我们赵家来的聘金是一万,数目不大,说是没有必要摆阔,只是做个礼节。这点我们赵家理解,也认为是该如此。但是,我们回给你们的金额是两万。阿芳离婚的时候,这两万没有和你们陈家讨回半分,随她嫁到你们陈家,我们给她买的彩电冰箱婚床被子空调,一系列家用电器和日常用品,七七八八都有十万块,你看,我们有说过让你们陈家还钱或是把东西搬回来吗?"
既然你都提起陈年往事的旧账了,刚好全部算仔细了,看谁欠谁的!
"更不要说当时他们两人办的婚礼摆的喜宴,全都是两家平分后各自出的钱。而婚礼上收到的客人们送的礼金和礼物,不管是我们赵家还是你们陈家的,通通可都是进了你这个陈家婆婆的腰包。"赵夫人扫到陈母脸上一抹眼神,让人可以不寒而栗,"你说说,是你们陈家欠我们赵家,还是说,我们赵家欠你们陈家?"
陈母哪里想到对方居然每一笔细账都算到这样清楚,全记在心头上了,被赵夫人这样如数家珍全部摆出来后,而且全是事实,陈母恼羞成怒:"怎么,都结成亲家了,都是一家人了,这样斤斤计较有意思吗?
"是这样的。都是一家人了。是不需要斤斤计较,被外人听了笑话。但是,这话是你先提出来说的,不是我们这边先提出来说的。"
"那也是,也是你们也算的太清楚了吧!"
"我相信你算的比我更清楚。要不是你这样斤斤计较,一再地已经在他们小两口结婚时开始就把算盘都打到了儿媳妇和我们赵家头上,我也不会记着这些细账。"
换句话来说,是陈母这种贪婪的小算盘打的太过分了些,否则,赵夫人也不会留一手,代替阿芳记着这些细账,以免未来被这种贪婪婆婆吞了。
结果,如她所想,陈母这个人,还真的是人品低下,一点都靠不住。
赵夫人神定气闲地说,陈母一口气一口气地喘:"你,你这是要我把你说的这些,都还给你们赵家吗?"
"为什么不?既然你都说要算账。"赵夫人说的再轻松不过。
陈母差点晕了。
光赵夫人说的那些,加起来,不说其它,光是那年头,她陈母吞了赵家亲戚朋友送那小两口子的礼金和礼物,因为赵夫人的来头大,那些朋友一个个都是大手笔的,陈母很记得,她那晚上拿着这些红包一数,激动到差点儿从楼顶上跳下来。
是,近百万!
他们陈家那些亲朋好友,比起赵家那些,可就抠门多了,一个个都学陈母那个范儿说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所以,送的礼金不及赵家那边的十分之一。
陈母怎么可能愿意把这么多钱吐出来还给赵家!再说想吐也吐出来,被她投在股票市场被套住了。
陈母现在恨不得自己手没有那么长那样贪,恨不得,今天听了蒋母和王凤的话冲到这儿来想找赵夫人算账。
实际上,她死不该活不该,和赵夫人提算账这样两个字眼!
"我——"陈母手背抹着额头的冷汗,"我家里那炉炖着东西,忘了关火——"
赵夫人肯定不会拦着她,只说:"这样,到时候我把总数多少,写个数字让文生回来后送到你家吧。如果你急着要,阿梅下班回家我让她送过去。"
"不,不,我不急——"陈母语无伦次,后退时绊到了赵学林的玩具车,摔了个跟头,直接坐到了地上。
赵学林看她哎呦一声坐在地上,无牙的小嘴巴咧开以后,咯吱咯吱笑了起来。
陈母的脸红得像猴子的屁股,连忙爬起来冲出赵家的门。结果,她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对赵家喷,已经被赵夫人喷出了屋。
这个丢脸至极的事儿,她当然是谁都说不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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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二手的不是没人要
唯一,只能是等自家老头子回来后,向老头子诉苦:“你说他们赵家抠门不抠门,现在说是要把阿芳的嫁妆要回去!”
陈父比较明白事理,认为赵家这个要求合情合理,说:“阿芳走的时候,不是把你送她的金项链都还给你了吗?”
“又不是我跟她要的!现在是他们主动跟我要!”
陈父了解她为人,对她这话不予认同:“阿芳是觉得,如果不还给你,你一定会说她贪了你的金项链。”
“我,我是这样的人吗!”陈母红着脸,确实是有这种可能。
你就是!陈父扫了陈母一眼:“你今天,去找赵家了?”
“谁说的?”陈母想扯烂那些告密者的嘴巴。
“不用谁说。”陈父是特别了解她,“只要想想,你今天突然说这些话,不就是你去了赵家和人家说什么了,不然,赵家怎么会和你说要回嫁妆。”
又被老公说中了。
陈母坐到了一边,装起了缩头乌龟。
可这事儿俨然没完,回到家,听说陈母上到他们家里要找阿芳算账,蒋梅气到肺都炸了,风风火火的,拿了赵夫人打印出来的陈家欠赵家的欠条,冲到了陈家。等陈母一开门,蒋梅嘴角一勾,冷笑道:“都说我们阿芳欠你们陈家的。现在好了,欠条在这儿,麻烦你赶紧签收吧。”
陈母被蒋梅这句话给激起了气,装腔作势地接过那张欠条,说:“帐是要算清楚的,免得外面的人说离婚后两家还不清不楚的,被人笑话对不对?”
“那麻烦你把数目对整齐了,我家婆婆说了,给你们七天时间,应该足够把账款由你们家打到我们家。现在从海外打钱都不需要七天。”
陈母气得牙痒痒的:“七天就七天!”
蒋梅正等着她这句话,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陈母甩了屋门,走回家里客厅,在日光灯下看赵夫人打印出来的账单。
赵夫人是怕陈母老花眼看不清楚,在电脑里把数字都调大了,每一笔帐目,都有确切的日期和金额以及第三方证人。
陈父听见声音走出到客厅,想问陈母刚才是谁来了,却见陈母站在客厅的日光灯下拿着纸张的手指头在抖。
“怎么了?”陈父问。
陈母扶住额头,双腿像面条似的,软倒在了沙发上。
陈父一惊,急忙捡起她手拿着的调到了地上的纸。
赵夫人是把所有帐目都打成了一本账本。陈父翻了几页,脸色顿然变得铁青,转头冲陈母吼了起来:“你有没有良心!连人家老太公送给阿芳的礼金你都吞了!”
陈母颤抖的身体往沙发里缩着:“我,我哪里知道,是她老太公送的——老人家送的也太多了。”
“人家宝贝他们家闺女送的多,可你怎么能私吞呢!”
可见,陈父压根不知道陈母私吞人家礼金的事,因为赵家一直也没有质问过陈家。陈母就此以为赵家好糊弄,没有想到赵夫人每一笔细账都记着呢!
陈父快被陈母气死了,把账单甩到了她头上:“你自己看着办吧!”
“什么?!”
“钱是你自己私吞的,不是你还,谁还!我和孝义都帮不了你了!你这事千万别被孝义知道,孝义和阿芳离婚已经够后悔了。如果被孝义知道你做的这些缺德事儿,你自己想想吧!”
陈母被陈父说的这番话,吓到脸色哗的发白。
“可,可是他们离婚不是我的错?是他们自己要离的!”
“要不是你逼他们要孩子,他们会离吗?”
“难道你不想抱孙子了?!”
陈父不知道怎么说了,只知道得知今天自家老婆做的缺德事儿,益发只能感受到一句话没有错:“这都是自作孽惹出来的。你要你儿子有孙子给你抱,你先想想你做的这些事儿,你认为老天爷还会让你抱孙子吗?”
说完,陈父摔门出去。
陈母傻傻地坐在沙发里:自己没有孙子抱,全都是因为她自己造出来的孽。
蒋梅回家,感觉特别痛快,打了电话给老公,绘声绘色地说了今天发生的事:“她拿了妈打印出来的账本,妈那个账本,记得可仔细了,而且都有凭有据的,看她怎么赖!她要是真的敢赖帐了,我把她丑事说到全大院子都知道。我妈那张嘴不是特能说吗?让我妈去宣传。”
耳听老婆兴奋过头,是要把蒋母都搬出来当宣传喇叭了,赵文生哭笑不得,说:“她想赖账肯定不行的。但是,事情也不要做的太过分了,我和孝义还是兄弟。”
赵家不缺这点钱!
只是陈母做的太过分了,是需要教训!
蒋梅点了点头,问:“东子呢?”
“去睡了。你不想想现在几点了。”
“是快十二点了。学林早睡了。你们现在是住在哪里?上回你们说是住在宿舍?”
“是住在旅馆里。阿芳在单位的宿舍是女职工宿舍,我们怎么可能去她那里住?她爸妈都出去云南玩了,不在家。”
“这样的话,你们可以住阿芳家里。”
“你忘了,孝义和我们在一块。我们怎么去住阿芳家里?”
说来说去,阿芳还不知道他们来了的事。
“哎,你们这样拖不是法子。”蒋梅说,“和她说清楚不就行吗?让孝义勇敢些,说,老婆回家吧,不就可以了。”
“你说话轻巧,也不想想,他们两个分开,也算有一段时间了。阿芳难道在这边没有一点动静?”
蒋梅愣了下:“你是说,阿芳找到新的——”
赵文生想想,还是不要和老婆全盘托出了,怕家里不明情况越说越乱,于是挂了电话。
他和东子,到阿芳老家,是有一段时间了。记得,刚到的第一天,他们先找到了陈孝义了解情况。
按照白露姐姐透露的情况,陈孝义是比他们提前好几天抵达这个地方的,说不定已经和阿芳先接触先表白了,如果是这样,他们再掺和并不合适。
结果,找到陈孝义后才知道,陈孝义什么都没有对阿芳说。
陈孝义是见过阿芳的,但是阿芳不知道陈孝义来。这都是源于陈孝义匆匆赶到阿芳工作的学校时,急于想见阿芳的他,并没有提前给阿芳打电话。在学校门口等着阿芳下班,等到阿芳出现时,阿芳却是和一个年轻男人一块并肩走出学校的。
事情突然变复杂了。
陈母总以为自己儿子最优秀最好,是人家阿芳高攀了他们儿子,死活赖着他们儿子。可是,又怎能想到,其实自己儿媳妇也不错,到哪儿,也都有男人看上有人追。
应了蒋母那句话说,现在二手车多着人要,关键是看什么样的人。
阿芳长相又不差,五官齐全,不是美女,但是长这么大还是一脸的学生气,叫做清纯顺眼。
男人娶老婆就爱清纯的,因为这样不会担心老婆给自己戴绿帽子,越是有钱男人越是这么想。
那个,陪阿芳一齐走出校门的男人,还不是阿芳单位里的职员,是个老板,家里很有钱,是个富二代,因此年纪轻轻自己已经出来创业好几年了,办的是培训学校,刚好与阿芳的学校挂钩。
在阿芳的学校因某些业务关系,与阿芳碰过一次面以后,这个年轻老板对阿芳起了浓厚的兴趣。
可以说,人家是对阿芳一见钟情了。
陈孝义那天看着阿芳与那个男人有说有笑走出校门上了一辆豪华轿车以后,阿芳根本没有察觉他的存在,陈孝义一股寒气从脚底凉到了头顶。
接下来几天,除了调查这个男人的来历,他的脑子里全是浑浑噩噩的。
赵文生在东子熟睡以后,走到隔壁看他时,见他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推了下他说:“我给你冲杯牛奶,喝了以后比较容易睡。”
现在,陈孝义的时间是白天黑夜都分不清:“几点了?睡中午觉吗?”
“都晚上十二点了!”赵文生想拿桶冷水把他浇醒。
“都十二点了?”陈孝义喃喃说,“中午十二点?”
赵文生拉开屋子里的窗帘,让他看外面的世界是黑暗的。
陈孝义却是拿手遮了下眼睛,表示刺眼。
赵文生对他这种颓废劲头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走到他面前,质问:“你究竟怕什么!你什么话都没有和她说呢!你怎么知道她自己怎么想的!你以前都不是这个样子!”
“你知道什么叫做奶嘴男吗?”
“你说什么?那个富二代?”赵文生想起那位据说是在追他表妹的富二代,是叫做姜伟涛的。
“不,说的是我。”
“你?谁说的?”
“那个富二代说的。”陈孝义扶着脑袋。
赵文生于是记了起来,他说的是前几天,他们和他,在跟踪阿芳时,在一家茶餐厅里,那位富二代的姜伟涛老板,与阿芳说的话。
姜伟涛在追阿芳之前,肯定是要先找人了解下阿芳的情况,阿芳并没有向其他人隐瞒过自己离婚的事,所以,姜伟涛很快知道她是离过婚的而且是为什么离婚的。
本来,离婚女人像是破布,是不会有人要的。但是,阿芳的情况不同。
第一点,阿芳自己没有孩子。第二点,阿芳因为那种原因和前夫离婚,在姜伟涛看来很可笑。
姜伟涛自己本人,是个心理咨询师,在德国学过全面的心理学,所以才回国之后办了一家类似的培训学校,帮企业和个人解决心理问题。
坐在阿芳面前,姜伟涛毫不留情的,一针见血地指出:“你和他的婚姻出了问题,既不是他妈妈的错,也不是你的错,而首先是这个男人的错。”
“他的错?”
“是,婆媳关系不好,都只能是中间那个做儿子做丈夫的男人没有做好的缘故。一个真正的好丈夫好儿子,应该是既能哄的自己母亲开心,又能哄到媳妇开心。可是,你看,他让你们两个都不开心。这两个女人有都是他深爱的女人,他怎么能让两个女人因为他为难?正是由于他在自己母亲面前的态度有错误,哄不到他母亲开心,结果,他母亲只能是处处针对你。但是,他真的是维护你了吗?他有维护过你吗?”
对这点,阿芳都不知道怎么说。婚前,她的陈教官,是在陈母面前维护过她,婚后也不能说一次都没有。
“看吧,我说的没错。”姜伟涛道,“他真的是维护你或是维护他妈吗?我看不见得。更多时候,他只是一个审判官,你们两个,谁错他就站到谁阵营里说谁。但是,这不仅是一个错误的做法,而且是个自以为是的做法。说来说去,他只是个奶嘴男,根本还没有脱离他妈妈的怀抱。他妈妈说什么,他都要听。他妈妈做错了,他只会责备,而没有想到过,他要在自己母亲面前给他妈妈立身为婆婆的威信,导致到他妈妈对你恨之入骨,认为是你害的她儿子变成这样,却没有想到过都是她自己本人的教育问题,导致自己儿子到这个年纪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害人害己。”
不要说阿芳自己听了都觉得心惊胆战,在旁窃听的赵文生、东子等人,都听到目瞪口呆的。东子都拉了拉自己爸爸的衣服:是这样的吗?
赵文生必须承认,姜伟涛说的话都有道理。
像上次,白露姐姐才批评过他,正是因为他自己做了缩头乌龟,导致他媳妇和他妈之间出了问题有多难做。
婆媳之间出问题,绝对不是婆婆和媳妇自己先出了错,首先应该是中间这个男人的错。
姜伟涛扫到茶餐厅里的角落像是看见几个缩头缩脑的脑袋,英气的眉宇轻轻一扬,端起手中的咖啡杯,又对阿芳说了句:“你说,当初是你追的他?”
阿芳是把姜伟涛都当作自己的心理咨询师了,眼见姜伟涛说的话都有道理,点了点头把事实都说了出来:“是的。”
“你倒追他,他却只是避开你。这说明他完全没有长大!一个成熟的男人,一个稳重的男人,如果自己不喜欢这个女的,会一口气拒绝,因为这会避免对对方的伤害。可是他拖拖拉拉的,又不是真的不喜欢你,说明他既没有勇气,也没有脑子,更难听的话是,他就是个彻头彻尾自私自利的。表面上像正人君子,对你斯文有礼,实际上,他无时无刻不是在伤害你吗?阿芳,如果你离了婚,都还没能看清楚那个人的真面目,只能说明你这个婚离的很失败!”
赵文生和东子,听着,都害怕抬头去看陈孝义的脸。
因为姜伟涛的话难听虽然难听,可怎么听,却都是很有道理的。
不愧是心理专家!
一个史上最可怕的情敌!
东子都嘟着嘴说了:要是我是小表姑,肯定找这种可靠懂事的男人嫁,毕竟失败过一次了!
陈孝义被姜伟涛刺的体无完肤。
正是由于他的幼稚,他的不成熟,导致,他老婆和妈妈成了不可化解的敌人关系。婚前好,婚后也好,他都在伤害这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他没有自信了,兴致冲冲来找她,但是,怎么保证不让她再次经历一次失败的婚姻?
他不知道怎么做了。
因为他比君爷更不会哄女人!
赵文生叹了声气,坐在了他身旁,给他提了句意见:“我自己的婆媳关系,处理的,也不是很好,上次还被白露姐姐说了一次。姚科呢,大家都说,不是他自己做的好,是他妈妈会做人。但是,要遇到姚夫人那种婆婆,那个福气,真的是只有沈佳音有。要说中规中矩的,还是陆队厉害。姚科都和我说过,陆队在这方面下了很大功夫的。像上回,他们家里差点闹了矛盾。后来,陆队好像找了自己妹婿说了一次话,再后来,就化解了。”
陈孝义明白他的意思,按说性格,他和君爷比较像。没有理由,君爷能做好的事情,他陈孝义做不好。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果他陈孝义不是个傻子,都知道是该赶紧去向君爷取经了。
刚好,听说君爷和白露姐姐去云南旅游了。而阿芳的爸妈不是趁退休之后清闲到云南自由行吗?结果云南那边气候这几天转变,彭母没有适应当地的气候转变,得了重感冒,进了当地医院。
阿芳火燎火急的,赶着去云南大理探母亲。姜伟涛自告奋勇,说他在云南有熟人陪她去,这下一来,陈孝义更得尾随他们去了。
东子对此更高兴了,顺带蹭了一趟云南大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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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夫妻对话
晚上,在火车上过夜,白露有些睡不着。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窗帘盖着车窗,外面是黑夜,没有光进来。火车可能进入到隧道里,阴森森的夜风刮着车厢外侧而过,露出冬季到来的寒气。
冷,蛮冷的。
或许姚爷他们说的都没有错,冬天真的是很冷,其实并不太适合旅行。
白露抱着火车上的被子起来时,鼻子有些塞,拿条纸巾擤了擤鼻涕。在她动作的时候,周围其他人都熟睡着。
冬天不像夏天,天气一旦寒冷,加上火车里稍微有些暖气,人能睡得很熟,像是睡死了一样。更何况,她做这些动作的时候都很轻声,蹑手蹑脚的。
为的是不惊醒君爷。
白露坐到床边想喝口水时,抬头一看,见睡到她上面的君爷睡觉的姿势好像立军姿一样,无论仰睡侧睡都是笔直。
看得她捂住嘴巴想笑。
火车上的床显得较小,可能正是这个缘故,君爷睡到缩手缩脚的,一点都不自由。
结果,正是她这声喉咙里的笑,把人惊醒了。
君爷动了动眼皮,没睁开眼,都能辨认出她的笑声,嘴里咕哝了一句:小心笑掉门牙。
白露一个惊骇,吞下了笑声。不敢笑了,赶紧喝口水。
“怎么不睡?”君爷侧过身来问她。
“没有,起来坐坐。”白露说。
“我还以为你像征征做噩梦了。”
小包子做噩梦的时候,会吓到半夜起来哭喊爸爸妈妈。
白露翻起了白眼:“征征几岁,我几岁。”
“你做过噩梦吗?”
是不是今晚有些特别,因为他们是初次出来旅行,一块在火车上过夜,他睡的与他身材不合适的床,所以,今晚上,他竟然半夜三更有闲情逸致和她聊天,尽聊些小儿科的东西。
不过,他这个问题,倒是让她想起了那天她亲眼见到他做噩梦的事。
那次,不知道他还记得不记得,他们和蒋大少蔓蔓一起出来旅行。蔓蔓他们出去了,她到他房间找他。
他睡到满头大汗,抓住她的手腕。
白露沉默的声色,像是触动了君爷。
他不知道她想什么,以为是:“做噩梦的话,把梦说出来会好多。”
白露无语了。
“我没有什么噩梦——”这话刚完,她心里头自己先心虚了。
之前,她在百家村发烧的时候,几乎整晚整晚的做噩梦。
见他那双黑黝黝的眸子眯着,白露恼道:“你自己做噩梦不也没和人家说过?”
“我有吗?”
“我亲眼看见过,你自己忘了吗?”
白露说话的气息有些急有些粗,与君爷那双沉稳的眼睛对视着。
夜里,火车上,他们对面,还睡着其他人。
他们竟这样旁若无人地对视!
等听见对侧床上打呼噜的老头子闷哼一声翻过身子时,白露意识到了这是什么地方,吓到要惊呼一声缩进被子里头。
她刚才干了什么了?
与君爷差点在外面吵架了吗?
这不是白露姐姐能干出来的事!
优雅,知性,冷静沉着。
绝不会无理取闹,绝不会在外面陌生人面前失态。
君爷见她忽然嗖然一下缩进了床里面时,感觉她像只惊慌失措的小耗子,嘴巴一扬,差点儿失笑。
她比他,更怕失态!
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能常年忍受他的臭脾气了。
君爷侧卧着,手指敲打床板。
不懂的人听不出他敲的是什么。可是,白露清楚地听出他手指敲打的节奏,是摩斯密码。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声音,一点一点地传过来,好像日积月累的滴水声,能聚成了一个水洼,最终滴水穿石。
你知道我做过噩梦,我也知道你做过噩梦。我做了什么噩梦你能猜出来,你做的什么噩梦我却猜不出来,你说,谁才是吃亏的那一个。
她能猜出他,是因为她对他的事情基本都十分了解,了解到透彻。
他对她的事儿,却是很多都不知道的,出于尊重她的缘故。
是,不公平。
白露深思了会儿,终于说出了些话:“我以前,和一群朋友上山,结果,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有人死了吗?”“是的。那人,在我面前,坠下了悬崖。我,没有能拉住她。”
“她自己跳下去的?”
“不是。那天下着很大的雪,路不好,都被雪覆盖住了。我们看不见前面的路。她在我前面走,如果不是她突然掉了下去,可能,是我掉了下去。”
“是不是感觉自己突然离死亡很近?”
“是的。”
君爷眯着眼,可以想象到那天她遇到的场景,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掉下了悬崖,自己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可以说,是一辈子的噩梦。
他能理解,因为他一样曾经这样失去过。
“你以前为什么不说呢?”
白露愣了下,只觉得他的口气出乎意外的平常。
“你忘了?我当年失去囡囡时,和你遇到的一样,眼睁睁看着失去,但是无能为力。”
白露抚摸了下头,她真的没有想到这点,没有。
君爷恍然大悟:“那个人,是不是和你并不算亲密?”
失去的时候,只是惊讶,只是愣。如果是痛彻心扉的伤痛还好,吐出来,也就没事了。但是,没有。
“嗯——”君爷说,“你这个属于事故过后的心理后遗症。如果当时马上看心理医生解决了比较好。文生懂一些催眠术,要不,回去你让他给你瞧瞧。”
“不用了。”那个时候,队里有马上组织对她们进行了心理辅导,但是,她感觉收效甚小。
到现在,她都搞不清楚自己对于那场意外究竟是怀了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在里面。
像她们这行业,生死时常伴随在身边。她,早该习惯,早该冷漠了。
君爷能听出她话里的冷意和决意,眯了眯眼睛,说:“那么睡吧。再不睡,快天亮了。到了那边,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走。”
这次他们是出来旅行,出来散心的,不是来谈论心理问题的。
白露乖乖地躺回到床上,闭上眼睛。
感觉时光飞逝,好像这列火车,转眼之间,她和君爷会走到人生的终点,到那个时候,她和他,会一直在一起的。
天,亮了。
微亮的光线,刚刚从窗户上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刺激到眼皮。
白露不是被太阳公公叫醒的,是被忽然而至的手机铃声叫醒的。
她伸出手,摸到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迷糊的时候,没有睁开眼睛,将电话听筒贴在了耳边,问:“是谁?”
“白露姐,不好意思,我是阿芳。”
“阿芳?”白露的意识清醒了半截,“你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对了,我本来想去见你的,在看完我爸之后,可是,我生病了。”
“是的,后来我听表嫂说了。表嫂说你病了,现在你好点了没有,白露姐?”
“好了,其实那时候在当地医院,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我爸随我们回家,我也就不能去你那里了。”白露的意识越来越清醒,边说话,边转过了身,看到窗户上的太阳在慢慢地升起来。
昨晚睡在她对面的老头子早已爬了起来,坐在床上拿着碗统一方便面,那木筷子捞起面条往嘴里送,发出吸吸吸的吸气声。
老头子旁若无人地吸面条。
白露捏起了鼻子,方便面是好吃方便,可是那个味道,太冲鼻了。她快受不了了,坐起来,一看,君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上哪儿去了。
电话对面阿芳还在说话:“白露姐,你是在火车上吗?”
“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表嫂有给我消息,说你近期会到云南。我考虑着你是不是到云南了。”
“怎么?云南怎么了?”
“实不相瞒,我妈和我爸出去云南大理玩,结果,我妈在那边病倒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爸昨晚上十二点打电话过来,因为医院给我妈的病情下达了病重通知书,我爸瞒不了我,只好打电话给我。我本来想昨晚马上过去的。可是,机票火车票都订不到。现在,我订了中午的飞机,可能也要到晚上才到大理。”
白露一听事情这样严重,已经了无睡意了,站了起来:“你先不要急。你陆大哥和我在一起。我们等会儿就到大理了,你告诉我伯母住的医院地址,我和陆君先过去看一下情况。”
“谢谢你,白露姐!”
“谢什么谢。倒是你,一路赶来心急归心急,千万要注意安全。”
“是,我知道。”
“有谁陪你来吗?”问这话时,白露心里头一跳,想着,是不是陈孝义去到那边已经和她在一起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是天大的好事情了。
“有,一个与我们学校有关系的培训机构老师。”阿芳说。
白露眨了眨眼,舌头打了结。
怎么说?阿芳不知道陈孝义在那边,还是说,两个人见了面后闹崩了?
再说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培训机构老师是怎么回事?
阿芳没有细说,白露更不敢随意开口问,生怕给问出个错来。
“白露姐,那么麻烦你先照顾我妈妈,代我先谢谢陆大哥。”说完这话,阿芳挂了电话。
白露立马行动起来,拿了毛巾,牙刷,漱口杯,直冲火车上的洗漱间。
对面那个老头,倒是吃完了方便面,见她拔腿要跑,说了句:“没人帮你看行李吗?”
她差点忘了这回事,要等君爷回来她才可以走。
拨君爷电话看君爷在哪里时,白露打量对面的老头。
六七十岁的年纪有了,两鬓白发苍苍,套着一件蓝色棉袄,身材瘦小,像只猴子,满嘴的胡茬子也没有刮,有点邋遢。牙齿倒是长的很整齐,以老头这个年纪而言,身体算硬朗的了。否则,也不会一个人出来旅行。
由于对面上面的床位睡的是个做生意的中年汉子。白露可以断定,老头子是一个人出来的。和他们一样,从燕京前往大理。
君爷的电话通了。
“你在哪里?我刚接到阿芳的电话。”
“我在餐车买早餐,你想吃什么?”
君爷的声音听起来闻风不乱,天大的事都塌不下来到他头上。
白露佩服的五体投地,嫁的这个男人最好是这一点了,无论何时何刻都让她感到可靠。
她正这么想时,从君爷电话对面里传出了另一把声音。
张大妈带女儿陈明明在餐车遇到了君爷,笑着上前攀谈:“陆先生,早。”
“早。”君爷简单地应了一句以后,还在等白露姐姐在电话对面回答他早餐想吃什么。
张大妈和陈明明见他转过身去,只好尾随在他后面等他说完电话。
白露姐姐这时坚定地站了起来,对对面的老头子说:“大叔,你帮我看行李,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可是,你觉得我可以信任吗?”老头子问她。
“大叔你怎么称呼?”
“我姓齐。”
“齐叔,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行李,我相信你。”
说完这话,白露套上鞋,脚下生风,拿了毛巾漱口杯,往洗漱间那边冲过去。
与她想的那样,张大妈和陈明明尾随君爷,非要走到他们卧车这里看看她。
白露这时已经刷完牙,洗好脸,做了皮肤保养,备战完毕,优雅知性地回到了车厢。
等不到她回答,君爷自作主张给她买了蘑菇包子和豆浆,说:“餐车只有这些,我吃了一个,口味还行,你应该喜欢。”
君爷说口味还可以的,肯定可以。
白露信任君爷大厨。
张大妈和陈明明看着她走过来,那样优雅,那样得体,自惭形秽。
对面坐着的,被她拜托看行李的老头子齐叔,啃着嘴里的饼干时,见到她回来的样子判若两人,口里呛了下。
白露像是对老头子的咳嗽声视若无睹,接过君爷递来的豆浆杯,回头,对张大妈笑问:“你们吃了早餐没有?”
张大妈顿觉一道阳光射在了自己眼睛上,多么光辉灿烂的女人。
“吃过了。你们吃。”张大妈想走了。
因为这里的通道一样狭窄。根本挤不下那么多人,对面还坐着个老头子,老头子一双小眼睛一直在她们母女脸上打量。
陈明明拉拉母亲的袖口。张大妈走之前没有忘记打听君爷他们的旅行路线:“你们到大理打算往哪里走?看是不是一条路,一块走,也有个照应。”
听见这话,白露自然而然地将阿芳搬了出来当挡箭牌:“我们恐怕先需要到医院一趟,要去探个朋友。什么时候才能去玩,也不知道,不可以耽误你们的时间。明明应该是请了假出来的,更不能就此耽误了与阿姨去旅行的时间。”
白露姐姐说的在情在理,张大妈和陈明明无功而返。
啃饼干的老头子又呛了口水。
白露转过身,和老大爷说:“齐叔,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用不用。”老头子摆摆手。
“齐叔?”君爷挑起两道浓眉。
“他说他姓齐。”白露说。
君爷点了头,跟着喊了声“齐叔”。
老头子好像鸡皮疙瘩全起了一身,站起身说:“你们吃,我走走,问是不是快到站了。”说完,背着手走了出去。
白露姐姐得了空,吃着君爷买的早餐,边说起阿芳打的那通电话,最后说:“也不知道孝义有没有到那边和她见上面,哪里来的姜老师?”
君爷坐在她身边喝着水,道:“刚文生有给我电话,说是到了大理,再和我们碰面?”
“什么?”
“他们知道阿芳到这边来,只能追过来。”
白露突然脑袋里开了个大洞:“你说他们都来,我们两个,岂不是又和一群人在一起了?”
“那是的。”君爷不可否认这个事实。
白露差点没有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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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聪明的君爷
火车进站的时候,天是全亮了。
旅客们拎着行李包,拉着行李箱,从火车上下来。人流如织,匆忙之中,白露下火车时,站台上迎面吹来的一股凉风,让她缩了缩脖子。君爷就此把自己脖子上的那条蓝色围脖取了下来,加在她脖子上。
“冷,别再感冒了。你肺炎刚好。”君爷说,简单两句话,像保姆似的。
白露被他两句话说得心头正暖暖的,他再来一句:“你也奇怪,明知道冷,不从行李箱里将围巾拿出来。”
老夫老妻了,不能指望还原年轻的罗曼蒂克。白露无奈地翘了翘嘴角。
后面,尾随下车的老大爷齐叔,看着他们两个,扫到白露脖子上的那条蓝围巾,说:“是好,有人陪着,有个伴。”
白露想这个老头怎么咋这么唠叨,效仿张大妈吗?
君爷却主动和老大爷攀起了话:“齐叔,您一个人吗?”
“是,老伴在家里不出来,说太冷了,情愿在家里晒太阳。——这里冷吗?”
云南四季如春。冬天不比燕京冷。
齐叔眯起眼睛,望着天空的蓝天白云。
万里晴空,一排鸟雀从空中掠过,风景极美。
“您老人家一个人到这边散心?”君爷这样问,是有些道理的。
老伴不跟着出来,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没有人照顾的,一个人出来旅行,难道家里人不担心不反对?
“我没有儿子,女儿早嫁了,管不着我。我老伴不出来陪我,我有朋友陪我。”
原来老人家到这边会朋友的。
“打算到洱海,你们呢?”齐叔问他们两个。
来之前,肯定是先想好去哪里玩,进行过调查。白露知道洱海,那是一个好地方。但是,现在,住在阿芳的母亲住在大理的医院,真要君爷陪她去洱海,也要这些事情办完再说。
“齐叔你在洱海那里,或许我们到时候到那边玩可以去找你聊天。”白露微笑道。
看她笑,齐叔像是惊讶地闪过一道光,嘀咕句:原来会笑的。
白露听见了他的声音,黑了脸。
感情她白露姐姐不会笑吗?她白露姐姐经常笑的一个人。这个老大爷怎么看的人。
齐叔是以为昨晚在火车上遇见他们两个后,发现她几乎没有真正笑过。
“笑好,笑一声,年轻几岁。古人说,笑一笑,十年少。你们这么年轻,更该多笑笑。”齐叔说。
白露呵呵呵,想傻笑。
这个老头子,她是看出来,好像喜欢专门针对她。因为怎么不见他对君爷唠叨一句。她这是得罪了这个老头子啥了?
齐叔问了君爷的电话号码,说:“我自己没有手机,但是我朋友在洱海订了民居客栈,那里应该有电话,到时候,我们把那里的电话号码给你们。你们要是没有地方住,说一声,到我们那里去。”
“谢谢了,齐叔。”君爷道,同时不忘唠叨老人家一句,“有一部手机的话,不止自己方便,其他人家人想联系你也方便。”
“这个我知道,可是,我经常丢,老人家记忆力不好了。”齐叔边说,边将君爷给他写的手机号码折叠整齐了,放进蓝色棉袄内里的口袋里。
三个人就此在火车站内分开,齐叔想去打听有没有去洱海火车票卖,没有的话,再找地方搭车过去。
老人家一个人,让人还是挺担心的。但是,齐叔人瘦瘦小小,貌似很能干的样子,只带了个旅行背包,其它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宛若旅行资深达人。
反观他们自己,带了两个厚重的旅行箱不说,背包也带了。
按照齐叔的说法:他们这是年轻人累赘带的起。
白露差点儿又要被这个老头子说得一头砸在地洞里把自己埋了。
终于得以清静了,两个人。
白露偎依在君爷身边,让君爷给她挡挡路口的风。站在路边上招来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下车,帮他们把行李箱放进出租车后面的车厢问他们是要去哪里。
即便没有阿芳这件事,白露是在大理预定了旅馆的,于是说了个名字。
司机送他们去旅馆放行李箱时,热情地问:“你们要在大理玩几天,想去周边哪儿看看?我可以给你们介绍导游和车。”
“不用了,我们只是自己四处走走,没有目的的,主要是散步。”白露说。
自由行,不想任何人打扰,包括导游。可以的话,只想和君爷过两人世界。
瞧她这个美好的打算多好,容易实现吗?
大理古城内,人还是很多的。
“别看这个季节貌似是淡季,可是有人喜欢冬天来这里过冬,天气比北方暖和,也没有南方时不时反常一下的气候。”司机解释。
如果真想过两人世界,不如在客栈里看书闲聊。大理的民居客栈,都是闲情逸致,木地板,阳台,古色古稀的家具,一个白天都坐在小院子里晒太阳都没有问题。
白露觉得这样也挺好,睡到日上三竿,一睁开眼,见到君爷在一把藤椅上坐在阳台上看书,她可以眯着眼睛看他,享受下美丽悠闲的日光。君爷的厨艺她信得过,买点菜,客栈里有厨房可以自己做菜。她起床时,他已经做好饭了,只等着她起来时吃饭。
酸酸甜甜的,她最喜欢他做的酸甜的东西。
这样一说,她是可以将小包子都给忘记了。
包子在家里念念叨叨的,爸爸给妈妈做菜,我包子没有的吃。
白露眨眨眼,发现这些美好的场景真的只能是自己幻想。只见到了客栈,司机帮他们将行李箱提到已经预定好的客房里。君爷叫司机不要走,因为马上要把他们两个送到彭母住的医院。
结果,她白露只能是匆匆忙忙上了趟洗手间,只来得及洗把脸,补点妆,君爷在外面敲门了:好没有?
着急是由于君爷的好兄弟又打电话过来问情况了,因为知道他们两口子已经在大理了,想知道丈母娘的情况有些焦急。
白露这个二人世界又只能往后延迟了。
贪婪地望了一眼自己订下的客栈,她和君爷连在这儿坐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得走了。
君爷像是对这个地方好无留恋,拔腿就走。
白露悻悻然地跟在他后面,他好歹夸一句她挑了一个星期挑出来的客栈怎么样也好。
反而是司机还比较了解她,说:“这家客栈在网上很有名气,不好定,经常爆满。”
君爷听到外人说的这话,好像才如梦初醒,咦了声:“是吗?”
“是,你媳妇订的?”司机想也可以知道是白露姐姐订的。
“这种事我向来不管。”君爷说。
瞧他这个口气,真把自己当成爷们似的。白露心里恼道。
司机哈哈大笑:“是,若是我,肯定也是媳妇干这事,和我无关。”
君爷点点头:男人就不该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白露在后面,恨不得踹这两个大爷们一人一脚。
小媳妇为了一次旅行,从头到尾准备,累的半死,结果得男人一句这些本就是该她们做的,你说这气不气死人!
做的好,是她们的本分。做的不好,是大爷也就觉得无所谓情有可原。
君爷是这个想法,因为这些话,与司机说的投机。
“我们是男的,其实睡什么地方无所谓,弄个睡袋在草地上睡也成。”君爷不是没有在野外生存过,在野外,没有睡袋,只有泥土沙尘都照样睡。
司机点头:“以前我开长途货车的,晚上卸货没有地方睡,还不是在仓库外的空地找一张板凳躺了就睡,主要是夏天车里闷的要死。”
两个男人的意思,只有女人会斤斤计较睡的地方还要精致,是不是可以看海,是不是可以晒太阳。
白露跟在他们两个后面,气得一句话都不会说了。在君爷为她打开车门时,她漠漠没有表情。君爷愣了一下。
司机感觉到了她的低气压,给君爷一个眼神:惨了,你得罪你老婆了。旅行刚开始,就得罪你老婆,会什么样的结果?
君爷想补救,可是,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怎么踩到她的尾巴让她着火了。
女人有时候生气就生气,但是,一句话,都不会向男人解释为什么生气。
白露姐姐属于这种。
君爷深深地感觉到,其实自己老婆比自己更闷骚!
至少他生气是什么缘故他会和她说。
上了出租车,当着外人的面,君爷不可能抓住白露姐姐问话。出租车一路开到大理的医院,两口子一句话都没有交流。
直到付车费时,君爷把手放进口袋里掏钱包,找不到零钱:“白露,你有吗?”
两块钱,司机找不到八块还零。
白露抬了抬眼:“我没有带钱包。”
“你没有带钱包?”君爷惊问。
“我只带了银行卡。因为知道你带了,我就不带了。缺钱再在当地取,身上带那么多现金没有必要。”
君爷听她娓娓道来,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她这是想着她自己无时无刻是会和他在一起,所以不必带现金。
是,老婆是要他养着的。
君爷想她这样想也没有错。出门在外,他要看着她。记得这次出来前,陆爸才再三叮嘱过他说:这次不像以前任何一次,没有其他人陪着你们了,只有你们两个。你不陪着她,出什么事怎么办?
虽然白露姐姐压根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千金大小姐,缺了他不见得不能过活。
司机听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已经把其他人当成了透明人,只得焦急地催了一句:“同志,医院门口不让停太久车的。”
君爷拿出张十块,告诉司机不用找零了。
大理的医院看起来还行,旅游胜地,少不了有好医院。三级甲等有几家。彭母在当地医院住院,其实比上次白露姐姐在老家小县城那种二级医院住院,要可靠多了。
阿芳等一群人火急的,都是基于信息不对称的缘故,被医院里一条病重通知给吓到的。
彭父接到他们的电话之后,跑了出来迎接。在医院门口遇到他们两口子,彭父感动地说:“阿芳打电话说你们要来。我就说不用了。又不是很大的事儿,没有必要叫到你们来。你们自己也有事。”
在彭父眼里,君爷和白露姐姐都是属于周身繁忙的人,为他们家的事跑这里来探望,彭家与陆家白家都不熟悉。彭父到现在,之前都只见过君爷和白露姐姐一面,在女儿的婚礼上。所以,等于一面之交。一面之交的朋友不辞辛苦过来探病,怎么不让彭父感动。
白露姐姐和君爷却不像彭父这么想,不说他们两个本身与阿芳陈孝义的关系都不浅,再说了,即便只有一面之交的朋友,真有难处而自己帮的上忙的,当然是要伸手援助。
白露陪着彭父一路先走进医院里,问:“伯父,阿姨怎么样了?”
“她现在住在内科病房,这两天晚上,都是高烧烧到四十度。医生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所以叫住院,本来,昨天下了病重通知书还说可能今天要做骨髓检查。我没有办法,只好打了电话给阿芳。但是,今天好像是专家教授来查房,看了你阿姨,又说,可能没有必要做骨髓检查,看这个指标又不太像血液异常。具体还要做什么检查,现在医生自己好像都糊涂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这么奇怪的病?
“阿姨怎么病的?”
“就那天早上,我们早起想到湖边散散步。你阿姨叫我记得多穿件衣服,结果我没有感冒,她自己当天就被寒风刮的,回到客栈发烧了,晚上烧到四十度不得已去挂了急诊,到现在都没有退烧。”说到这里彭父叹一声气,有些气急,“她记得叫我穿衣服,她自己倒好,忘到一干二净。”
听到彭父这样说,君爷突然觉得彭母这点和某个人很像,对了,是像极了他老婆。
女人说来说去,都差不多那个性子那个样。
君爷对彭父安慰:“她们是这样的了,只能由我们自己以后多留点心了。”
这说的什么话?她们?
白露愣瞪着君爷。
到了彭母的病房门口,刚好先遇到了彭母的主治医生。君爷就此上前询问两句,了解情况。
白露和彭父靠边站着,专业人士说话他们听不懂。
过了会儿,君爷回头对彭父说:“我想阿姨的问题应该不大。医院已经大体查出来阿姨发烧的原因了。”
“什么原因?感冒吗?肺炎?”
“不,是泌尿系感染。也就是俗话说的,尿液里有细菌感染。只要用对抗生素,烧应该能退下来了。”
彭父当然知道尿液感染是什么意思,哭笑不得,赶紧进去病房里给老伴报平安。
白露见阿芳的事情顺利解决了,而且比她预计的快,是不是意味老天开眼,愿意给她和君爷的两人世界打开一条路。
不会儿,彭父从病房里出来,对他们两个说:“你们刚下火车就到这里来了,连口热的没有吃吧?我知道这里有哪家好吃的,带你们去。”
白露内心里泪流满面想对彭父说:没有必要,我们自己大人了,也能找到好吃的。她想和君爷单独在大理找个地方慢慢享受午餐。
可彭父心里觉得很亏欠他们俩,非要请他们吃一顿再说。
“阿姨一个人怎么办?”白露使出杀手锏。
“没有关系。她自己也觉得好多了。刚医生给她换过了药。我们吃完饭回来,她烧也该退了。”
没想到病人和病人家属比他们还乐观。白露姐姐只能摇白旗投降。
这时候,君爷插了句声:“伯父在这里陪阿姨吧。阿姨退烧的话,要多喝水,可能要换掉衣服。这些都需要家属在这里帮忙。”
彭父呆呆地看了君爷一眼,君爷的话没有错,只得说:“那么,等阿芳到了——”
“伯父别急。你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我和白露去吃饭时,帮你和阿姨买回来。”
听到他们不是就此走了,可以有机会报答,彭父放了心先让他们走。
白露走出医院时还觉得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这个弯怎么被君爷转过来的。走到门外,忽如其来一道风,让她打了个哈秋。
君爷扬手招车,听到她这一声喷嚏,回头看着她,说:“气完了没有?”
气什么气?她有气吗?
是,刚出来那会儿是生气了,可也就一阵子。他以为她那么小家子气吗?
白露白他眼神时,擦过他身边,他伸出的大手握住她手腕,低声说:“我知道你不是爱生气的人。但是,我们好不容易两个人出来一趟。要是你不喜欢在外面吃,我们现在去买菜,回客栈做饭。”
君爷闷骚归闷骚,永远却绝对是个聪明人。很快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这点,是陈木头永远都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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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二人世界
终于有了时间,有了空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对这个时刻,她是盼了多久。白露忘记了。
出租车停在了菜市场门口。
下了车之后,白露跟在君爷后面走了两步,发现他在面前停了下来。
“怎么了?”
“握着我的手,人太多了。”君爷说。
他的手伸出在她面前,不高的高度,刚好在她的手面前,没有特意,旁人看不出来他的动作。
白露想,为什么他不直接拽住她的手,像电影电视剧里一样,让人感受到奔放的激情。
没有,他的冷静始终贯彻他的人。
她的手伸出去握住他的手时,也没有任何特意,轻轻一握,现在回想起来,他们自从谈恋爱开始到结婚,有这样握过手吗?没有。
真奇怪的感觉,被他这样握着手,比她经常挂在他臂上,贴在他身上,更不可思议。因为后者会显得她总是靠在他身上,她在赖着他,而握着手以后,变成他在带着她。
她的主动变成了被动,这个感觉,不赖。
前面的人比较多,为了快速穿越一群人,她被他拉着加快了脚步。还好是穿着布鞋,否则,她这是穿着高跟鞋好像铤而走险地走钢丝,在人群里面被挤成面条的情况下,艰难地挤了过去,速度还需要很快。
君爷拉着她,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回头,望了眼她脚上穿的。
貌似,他没有忘记她几乎到哪儿都是穿的一双高跟鞋。
“今天你穿了布鞋。”君爷吃惊的目光,好像她这个白家公主从来不该穿布鞋。
白露的脚,穿什么鞋会不好看,都好看,像脚上这双妈妈豆豆鞋,还是小包子帮忙给挑的。
“舒服。”白露冲他挑了挑秀眉,“不好看吗?”
“你穿什么都一样。”
为什么不把一样两个字变成好看,白露心里叹着指望君爷甜嘴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君爷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一句好话硬生生掰成一句让人心里听了不太舒服的。
她是太了解他,太习惯他了,以至于现在无时无刻听到这些话,都变成麻木,无动于衷,气都不会气。
君爷是实在主义,加了句:“出来旅行是该穿方便的,舒适的鞋子,高跟鞋出来旅行不方便。而且你个子高,没有必要一定穿高跟鞋。”
看来,他是比较喜欢她不穿高跟鞋。
拉了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前面摆摊的越来越多,他们放慢了脚步。
君爷一直拉住她一只手,时而弯下腰,看需要买点什么菜。
“你想吃什么?”
“青菜,豆腐。”白露突然想吃斋。知道他做素食也很好吃。
再说吃素的方便,客栈里的厨房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工具都有。
“就吃青菜豆腐能吃饱吗?还是说,你打算今天等会儿,在客栈里睡觉了。”君爷边在一家豆腐档面前停下,挑起了水豆腐,“老板,多少钱一块?”
“两块钱三块。”
贵!
这么小。白露也不是没有上过菜市场买东西。
燕京那边,水豆腐一块钱三块,每块个儿还比现在看到的要大一点。超市更不用说了,特价时叫做一个便宜,只是没有市场上鲜做的让人看起来好看一点。
君爷大厨一样是上过菜市场的,指着豆腐块说:“一块钱三块可以吗?”
这个老板一听,得了,砍价砍了不止一半,看着他们俩打扮,说:“你们是刚来的吧?不是本地人。来观光旅游的?我知道现在古城里多是这样的人。你们初来乍到,不知道这里的物价很正常。我告诉你,什么东西都因为你们这群人全挤到这儿消费买贵了。你们想买一块钱三块的水豆腐,回你们原来的地方去吧,肯定能买到。但是,在这儿,别指意了。”说完,老板对他们做了个手势,不卖。
白露他们一路走来,都知道这个市场热闹,热闹的程度可以堪比燕京的。像这个老板说的,来这里度假的人太多了,导致这里物价上涨。
人在这个关键上还真是没法,只能任着被宰了。
用两块钱买了三块水豆腐,君爷让老板给包装好。那个老板看着君爷也不像没钱人,嘀咕嘀咕了几句:“现在是有钱人才抠门。几块水豆腐而已,一两块钱也在计较。我本来以为你们要买多少,就买两块。”
白露担心对方这话下去之后,君爷要发脾气了。凭什么买样东西还得被对方骂抠门。可是君爷没有,平静地拎过对方递来的东西,说:“家里是男人养家。男人若不精打细算,怎么掌家持家。”
老板吃惊的目光,像是前所未有,看着君爷像是看外星人,等君爷转身要走了,才能吐出一句:“神了,男人持家,这样的话都能从男人口里说出来。现在是,到处变成这种持家男人了吗?”
看来,那个老板不敢说君爷这个话有错,他自己肯定都管过自己老婆花钱。
白露另一只手伸出去接过君爷手里装着水豆腐的塑料袋,接上刚才和君爷没有说完的话题:“如果你觉得太素,买点什么做汤也好。”
听她这样说,君爷是仔细地就近看了看这里卖的鱼。新鲜打捞的,冰冻的,都有。论新鲜度的话,肯定比燕京好一些。
燕京几乎什么鱼,都是冰冻的。想吃新鲜的海鲜,至少要去到沿海的地方。
买条鱼做汤倒也不错,不像骨头汤那样浓,图个鲜味儿。不过这个汤不是很好做的。好在什么菜都难不倒君爷。君爷挑了个鱼头,回去打算弄个鱼头汤打底,配豆腐也刚好。
鱼贩子给君爷剁鱼头的时候,君爷像是四处找着什么东西没有找到,于是问起了卖鱼的老板:“有卖面条的地方吗?”
“你说卖面条的?有,你对面。”
原来转个身,就有家面条作坊躲在巷子里。
好地方,这儿像极了燕京里的老胡同儿,七纵八横的,让人东南西北都可能找不到边。
君爷深深地吸口气,感觉这儿的空气,是令他回忆起多少年前,当年,雾霭还没有袭击到大片土地上时的燕京。
白露仰头,望着肃起眉好像审视这块土地的君爷,君爷身上长长的黑色风衣,让君爷的身材更为挺拔像是一棵松木,怎么看都好看,充满了男人的风情。
君爷是自己说起了话儿:“你小时候不在燕京。”
“是。”白露说,“你忘了?”
“我很小的时候也不在燕京,回燕京时应该有好几岁了。和子业在他爷爷家住时,经常撒野。这些你可能都听子业说过。”
是不是换了个地方人都会变。他啥时候有过主动和她说起小时候的童年趣事了。想那会儿,她用尽掰,使劲浑身解数都不能让他嘴巴打开条缝。
白露感谢这片蓝天白云,嘴角弯弯,笑了笑说:“听,是听子业吹牛。你知道他说话,比高大帅更像吹大炮,我都和佳音说,子业说的话,她最好别信十足。”
“他能说什么?”对自己那位青梅竹马的兄弟,君爷绝对说得上是私交笃深,一往情深,没有比谁更比他了解姚爷的样子,“我看,他最多只能吹个偷人家的果子翻墙,被人追,一路从东跑到西。被自己爷爷逮到了在院子里罚站。”
白露今天心情好,也就不和他恼那位青梅竹马在他心里头的位置,只是佯作酸溜溜的一句:“那是,有谁比你更了解他,你比他老婆更了解他。”
君爷心里头戈登了一下,像山峰一样的眉尖微挑:“哪有的事儿?”
白露握住他手的手,弯起肘弯来像是要撒娇地碰他一下,说:“瞧你紧张的,我说你什么了?还是说他什么了?”
“你是没有说什么。”君爷无奈地扫她一眼,“只是有点孩子气。”
只有孩子,才可能对这种事儿计较。
白露好像生气地碰了他一下:“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拿我和征征比。”
君爷被她这话嗝塞的,内心里其实想说:你好像比小包子年纪更小吧。
走到对面面条作坊打算买面条。
青菜、豆腐、面条,整碗素食面。
白露笑而无语,绝了的搭配。
两个人站在那儿,看着面条师傅抓面条时,能听见后面工作室打面条的机器声轰隆隆的响。
这种场景,白露以前想都没法想。
小两口一块上街一块买菜,工作孩子父母什么的,全都抛到西伯利亚去。当然,可能不过几天,这个梦就得醒了。
但是,偶尔做做这种梦也好。像齐叔说的,否则要到老了的时候,腿脚快走不动的时候了,才有可能来做这些事情。
呸。
突然想起那个喜欢调侃她的糟老头干嘛。
面条买了细条的,白露喜欢吃细条的,细细长长,让她感受到细水流长的美丽。
君爷看着宽面好像留恋不止,最后,还是对老板说了:“再给我两斤宽面的。”
买这么多?
他们自己吃不了这么多吧。白露心里头咕哝时,老板抓了宽面放到秤上秤了斤两,像是与君爷开玩笑说:“要不要再来斤饺子皮,与你媳妇包包饺子?”
君爷伸手拎过那面条,像是不假思索,回答老板的话说:“我媳妇包饺子的手艺不行,我儿子都不吃。”
白露当场那个难堪,钻进地洞埋了自己都来不及了。
老板哈哈大笑,笑不可止:“难怪都是你买菜你付钱,你媳妇是被你养着。”
被他养着,这倒是不错的。很多女人想被喜欢的男人养着,都不能。越是喜欢那个男人,那个男人越是喜欢贪你的便宜。
白露对此深有体会,难得今天有人说君爷想养她了。
“开开玩笑,别介意。”面条老板是个好人,眼看白露姐姐表情有些郁闷,打着和场缓解气氛说。
白露抓住君爷的手:“我早就想让他养着了,只是没有机会,今天有了老板这句话,谢了。”
还是那个白露,聪明,能干,冷静。说得面条老板一下子哑了声。
白露则抓着君爷的手转身走了。
“不说我?”君爷挑衅她。
“说你做什么?话题又不是你先挑起的。再说了,人家也没有说错,不是吗?”她贴到他身上,嗅着他风衣上的味儿,好闻的很。
清风之中裹着他那种浓郁,像是一面刚硬的墙,十足让她倚靠。
君爷任她这样靠着。
如果说这个地方让他有些改变,何尝,也不是让她有些改变。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察觉,如果是往常,在公众场合,她哪敢这样对他放松任性撒娇。
她是白家大小姐,总是需要形象,需要拘谨。有时候他看着,也是替她累的。
慢慢地行走,在路过菜摊子时,随意买了几把当下新鲜的青菜。如今青菜都在大棚种植,一年四季几乎都能吃得上自己想要吃的。知道她喜欢吃豆角,让老板拿了些,打算晚上清炒配个腊肉给她吃。
腊肉买一点,香菇买一点,酱料买几瓶,这些都是调味用的。葱蒜,都是买青菜时顺便拿到。
君爷大厨买什么东西都是多个心眼,以防万一。
不知不觉,一个钟头过去了,两个人,每人手里拎了好几袋,说不重是不可能的。另外的两只手依然彼此牵着。
始终握着的那只手,白露都感觉手心里是出了汗,可是,他没有放开她。
当时叫出租车送他们到菜市场的时候,君爷先交代了司机,说把他们送到离他们客栈最近的菜市场。这样,等他们买完东西,可以不必叫车走路回去。
中午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一点都不寒冷,还要额头出点汗。
白露看着地上,她的影子和君爷的影子锁成了一团,几乎变成了两个小人儿。如果这对小人儿放在家里的摆桌上,多美,吉祥。
光是看着这对影子,她都可以看痴了。永远让他这样拉着她的手,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回到客栈,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君爷没有围裙,撸高了两只袖口,站在灶台面前。客栈提供的不是燃气炉,是普通电磁炉。锅,铲,碗,筷子,都有,一应俱全。
白露帮他将脱下的风衣拍了拍,拿衣架撑起来,挂进客栈提供的大衣柜里面。
自己则换了件毛衣开衫,在室内披着走动,不是太冷。
按了电话问客服,是不是这里白天有热水供应,她想洗下脚。
在火车上粘黏腻腻的,其实她早想洗澡了,但是白天洗澡不太方便,所以她想泡脚。
果然如她所想,这里的热水器是有的,不过也是电的,热水时间要等一等,还不如烧快一些。想着今晚洗澡前一定要注意时间,白露用煮开水的壶极快地烧了一壶水,配了冷水把脚洗一洗,实在是忍不住了。
那头君爷切好葱蒜,准备下面时,必须先把鱼头煎好,再熬一熬。回头,他不经意往厨房外的客厅望上一眼,结果他望到什么了,自己老婆没有来帮他忙,自己在泡脚。
他倒不是在意她有没有来厨房帮忙,因为在家里,他做饭时都从来不喜欢有人来插手。可是,她在饭前泡脚这个动作,刺激到他的专业了。
“白露——”
浓郁的,一点点生气的气息,从厨房里跑出来。
白露像只惊弓之鸟,站了起来,两条腿站在了装着热水的脸盆里。
君爷走到厨房门口,一双冷冷的目光打量她那个脸盆。白露方才恍然大悟,飞速地跳出了脸盆,说:“我洗洗脚——”
“我说过你多少遍了,肚子饿不要泡脚。说一次不听,说两次不听,说三次还是不听!”
得了,他这是拿训斥包子的口气使劲儿对她喷火。白露在他火山冲天时,赶紧两手抓起脸盆上洗手间倒掉水。结果,后面他又来一句吼:“你连拖鞋都不穿!”
妈呀。她这是突然做什么都错了吗?撒完水,到处找拖鞋,还有,地上她脱的两只袜子没有收拾,被他拎了起来。白露想再次埋了自己。
“行了。”看着她低下的脑袋,君爷长吐出口气,手里捏着她两只棉袜,说,“等会儿找到洗衣机再洗洗。吃完饭,想洗澡再去洗,洗完收拾收拾睡一觉。”
两只棉袜从他手指头落在她手心,听他像是嘀咕了一句:不臭。
白露忽然被雷劈中,雷焦里嫩。
不臭,她的袜子不臭。
男人脑袋里的逻辑和神语,她白露一辈子都无法理解和学不会的。
自己拿起那袜子在鼻子上闻了闻,是不臭,白露叹气。
君爷赶回厨房看着自己的鱼头汤和面条。
没多久,在白露擦了一张小桌子怎么摆碗筷时,君爷将面条锅端上桌子了。
天知道,在这会儿的时候,她是多么紧张地注意手机,担心,突然又来个什么电话,打破现在的二人世界。
儿子很聪明,应该不会突然打电话来找他们吧。
阿芳的飞机到了吗?
心里像是提上八下的水桶时,君爷给她舀完一碗面条,忽然,将她身边摆放的手机拿了过来,关了机,说:“吃饭别看手机。”
白露情不自禁地一笑,从来没有在这一刻,这样喜欢他的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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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摊牌
中午吃完饭,白露下去睡了。
饭碗是君爷洗的,君爷说他睡不着。君爷白天确实没有什么睡觉的习惯,夜晚,没有需要的话,也从不熬夜。
在这个环境不像是在京师,全身心都可以放开,白露一躺下就睡着了,可以睡的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来了客人。
“陆大哥。”
脖子上绕着条围巾,小心跨过门槛的阿芳,看到只有君爷一个人坐在小客厅里看书时,吃惊地眨了下眼睛,问:“白露姐姐呢?”
“她在睡。”君爷合上手里从火车上看到现在都没有看完的书,站了起来,扫到阿芳后面跟着个人,是个陌生的自己从没有见过的男子,君爷眸光一闪,对他们两个道,“坐吧。”
听说有人在睡觉,进来的人都是脚步轻盈,小心翼翼。
民居里放的几把藤椅,藤椅上放了花色的软垫,君爷在小桌子上摆上白露姐姐从家里带来的旅行茶具,泡上当地的茶叶,茶香浓郁。阿芳和姜伟涛就着藤椅坐下来,环顾四周的环境,看了一圈也就兴叹起来。
君爷问阿芳:“刚你打电话说刚到机场,怎么现在自己就能找到我这里来了?”
阿芳道:“我们先是从机场直接打的去了我妈妈住的医院。我妈妈在睡觉,烧已经退了些。我爸说了陆大哥和白露姐去医院探望的事。我们就此商量着过来。刚好,姜老师他知道这家客栈,并且与这家客栈的老板也算熟悉。”
“姜老师?”
“是,他是心理培训机构的老师。”
这些,君爷都在电话里听赵文生说过了。现在姜伟涛坐在他对面,他正好打量一番,发现这人,长相英俊,衣着品味也是不凡,仪表堂堂,让人不敢小看。
姜伟涛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时,刚好看见白露姐姐帮君爷挂在小客厅衣架上的围巾,一看,竟然和自己的像是一样的,不由一笑:“居然一样的。陆先生是喜欢李维斯这个品牌吗?”
君爷说:“我媳妇给我买的,可能是商场打特价时买的。她买东西经常这样,打特价的东西,只要觉得还可以都买下。”
“什么时候买的?我这条,买了很多年了。因为喜欢,所以一直到了冬天戴着。”
很多年前的东西,君爷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不过,婚后,白露几乎不敢给他买东西,怕被他说,应该是婚前买给他的。
“五六年前吧。”君爷说。
姜伟涛像是好奇地打量他一下。
君爷就此不喜欢这个人的目光。心理医生他认识不少,自己也学过心理学。知道有些心理专家特别喜欢偷窥他人心底里的心事。姜伟涛应该是属于这种人。
“吃茶。”君爷让他们两个坐着,走去厨房给水壶里加点水。
刚到厨房里,电话来了。
想也知道可能是谁打来的。
赵文生代替陈孝义打的这通电话,说他们两人刚到机场,不明情况,不知道,是该去医院看望彭母,还是跑到君爷这里来。
君爷说:“阿芳和那个人在我这儿。你们要来吗?”
赵文生被他这话堵住了嘴巴。
“磨磨蹭蹭的。”君爷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骂人了,“告诉他,是男人,自己喜欢的女人就该自己过来抢。考虑东考虑西的,人家又不是傻的,会等你过来抢吗?”
君爷骂完,啪一下挂了电话。他和白露姐姐能做的事情有限,一共那么多。
人家夫妻间的事情终究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其他人推一把,勉强把两个人推在一起没有用的。
靠的还是他们自己。
君爷这顿冰雹似的爆骂,赵文生拿着电话让陈孝义听了。
陈孝义身体像打摆子一样打了一阵哆嗦。
君爷这话,骂的地道,骂到了点子上。
陈孝义无比佩服。
“你想怎么做?”赵文生看见他拔腿要走,追着问。
“用说吗?”陈孝义头也不回,“像陆队说的。”
小东子向父亲挤个眼睛:咱们是不是需要跟过去凑个热闹?
赵文生没有想好时,小东子一溜烟地跟在陈孝义后面跑了出去。
白露在床上睡的正香时,只觉得外面的动静好像越来越大。无奈之际,想继续装睡的她只能是爬了起来。
其实人家说的没错,她和君爷是大忙人,很忙很忙的大忙人。即便休假在外,蜜月旅行,都必须帮忙给人家夫妻两之间当调解人。
阿芳并不知道自己的陈教官和表哥都来了,而且还都和君爷有着紧密联系。坐在小客厅里想着等白露醒来了说两句话再走。
这一坐,没等到白露姐姐醒来之前,只见门口呼啦啦忽然来了一群人。
冲在最前面的是小东子,长大了,变成了俊气小少年的东子,到了门口,给小表姑摆了个pose,露出个狡黠的鬼滑的笑脸:“猜猜谁来了?”
阿芳愣了下,手里拿的水杯没有握紧,滑落下来。
姜伟涛在她身边连忙伸手去接,勉强接住时,却见杯里的水泼出去了一大半,全泼到了她的牛仔裤上和鞋子上,为此,他在口袋里抽出条帕子给她擦,擦一下,才发现她自己都没有察觉被泼到水了。
阿芳是动也不动的,像是两只眼睛里都没有其他人了,只剩下从门口走进来的那个男人。
她的陈教官,帅气的陈教官,总是那样的英姿焕发,在太阳底下罩着浑身金光走来。
陈孝义踏进门槛时本是犹豫了一下,当看见那个男人在帮阿芳擦鞋时,眼眸里顿时窜出了一串火苗。
君爷说的没错儿,是男人就该抢,不抢的话早就被人抢了。
没有停下的脚步,大步向前,直线走到了她面前。
阿芳只得仰起头,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好像一座山峰罩住了自己。
陈孝义冷冷的目光扫过那个蹲着身还想给他老婆擦鞋的男人,道:“这段时间有劳你了,姜老师。”
阿芳心头一个戈登:这是怎么了?
她的陈教官什么时候知道姜伟涛的存在了?
莫非,他早在调查她?
姜伟涛微笑着站了起来,彬彬有礼伸出一只手:“很高兴见到你,陈教官,久闻不如一见。”
这个男人真是让人讨厌,恶心。
陈孝义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这样讨厌一个人。
当然,姜伟涛伸出来的手,他接都不会接的。
“现在,我回来了,阿芳也不用再向你咨询了。她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阿芳想怎么做,难道你能管得着吗?”
“我这不是管她,我也从来不会去拘束她。”
“那就对了。你不是和她离婚了吗?离婚了,还想对她做什么?”
“谁说离婚的男人就不能追回自己的老婆?!”
两个男人浓烈的火药味滚滚,充斥了整个房间。
可怜的阿芳,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每人一句声音,都能把她耳朵震聋了。应说,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的陈教官这种表情。
很吓人,也很威武!
东子悄悄绕到她后面,拉了拉她衣服细声说:“怎样?”
能怎样?
“哪个男人帅点?”
阿芳打开东子那只手,想拿手捏一把东子贼笑的脸,说:“你是来捣乱的是不是?”
“怎么可能?我爸妈还是我撮合的。只是你的情况不太一样。我看这两个男的都挺好的,要么,你从里面挑一个。”东子躲着她的手说。
最终,还是赵文生像救火队,跑过去拎起自己儿子,唬道:“正事没办好尽是胡闹。再胡闹送你回去。”
“不行!大理我都没有玩呢。”东子着急地喊着,不和这群人闹了,跑到了客厅与房间连接的门口。
大伙儿这才发现,白露姐姐醒了。
白露姐姐纤细的肩头披了一件羊毛开衫,倚靠在门框上,仪态十足,看着众人的目光不言而威。
所有人噤了声。
白露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冲阿芳弯了弯嘴角:“你来了,见过你爸妈没有?”
“见了。”阿芳立马趁机从两个男人的夹缝里挣脱了出来,走到了白露姐姐身边。
“你陆大哥呢?”
“他在厨房,说是煲水。”
君爷煲水煲老半天了。
君爷是躲着,因为自己一出来,气场肯定又不一样了。说不定,陈孝义一个表现令他不满意,他当场要说人。
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就是这样的。
白露知道老公心里头打了什么谱以后,拉着阿芳的手进了房间里面,对外面几个男人说:“你们先聊聊,我们女人自己聊聊。”
砰,房间房门一关。
客厅里的几个男人面面相觑。
姜伟涛坐了下来,哑笑了几声,好像眼前这幅场景既是出乎他意外,又是很好玩。
陈孝义黑着脸膛看着他:“你笑什么?”
“没有。反而是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幅咄咄逼人,如果放在离婚之前,是不是好一些?”
“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姜伟涛翘起二郎腿,面对陈孝义的黑头黑脸,显得一副冷静和自若,“你要知道,你再这样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而会坏事的。”
陈孝义伸出来的双手在他领子上揪起。
赵文生冲过来,拉住陈孝义的手:失火了,要赶紧灭火!
“孝义,你冷静些!”
“你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吗?他这张狗嘴吐不出一颗象牙来!说的全是什么话!”
房间里,白露贴在门板上听了会儿,对阿芳摇头:“你的陈教官暴跳如雷了。”
可以说,她的陈教官居然会发这样大的火,完全是阿芳始料未及的。
自己和姜伟涛做了什么吗?
阿芳仔细回想:两人之间不就是对普通朋友。
“阿芳。”白露指着门外的姜伟涛,“他是什么人?”
“普通朋友。”阿芳的回答毫不费力。
“你敢把这句话,说给你陈教官听吗?”
“当然可以。”阿芳不以为这句话有什么需要顾虑的。
白露白了眼,一个结婚离婚了的女人还能保持住那种单纯,真的是难能可贵的,阿芳正好是这种人。
“阿芳,你知道不知道,你的陈教官为什么发脾气?”
“他误会了吧?”
好在阿芳还不完全是个傻大姐。看的出来陈孝义是在针对姜伟涛发脾气。虽然,她自己认为,陈孝义发的这个脾气有些无理取闹。
白露倒不以为陈孝义是无理取闹,这点必须要为老公的兄弟正名,走过来对阿芳说:“你认为,你那位普通朋友,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
“态度吧。像朋友一样。两个人聊天说话,也谈得来。”
“经常出去吃饭吗?”
“是有一块出去吃饭。”
“谁买单?”
“有时候我,有时候他,就像普通朋友一样。”阿芳说到这儿有些不耐烦了,陈孝义不了解情况误会她也就算了,怎么连白露姐姐都拷问她。
“我再问你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一个普通朋友,可能在你家突然出事时,连夜陪你坐飞机过来吗?”
阿芳对此怔了怔,是很怔。
白露坐在她身边,温柔地说:“明白了没有?”
“他对我有想法,但是,我对他没有想法。”阿芳叹口气,“从来没有人追过我。你知道的,白露姐。”
“你是个好女孩,怎么会知道没人会欣赏你呢?”
阿芳不知从何说起,她那颗心,其实早已伤痕累累了。从一开始被姚子宝那样对待,到后来,陈孝义像是为她出头,却同时又不断地伤害她。婚前,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婚后,又变成了一塌糊涂。
如果说她对男人失望,还不如说,她彻底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男人是最靠不住的。女人,不如靠自己,来的踏实。
小客厅里,被赵文生拉住的陈孝义,怒火未消,对面,姜伟涛站起,指了下他的胸头说:“如果,她不能继续接受男人,全是你的错!”
“你可以闭住你的狗嘴!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从来不需要第三个人说话插嘴!”
“如果你有这个底气,你怎么不敢对你父母说,而是拖到今天来和一个外人说?”
“谁说我不敢对我父母说!我今天就告诉你,没有人能阻止我和她在一起!”
“但是,她愿意和你在一起吗?”
陈孝义的目光,落到了关紧的房间门板上,喊了声:“阿芳,你出来听我说一句。”
“你想和她说什么,她都听得见。”
这个混蛋,一直在他耳边吹凉风。
赵文生一个不留神没能拉住陈孝义的手,陈孝义抡起一个拳头朝对方脸上砸了下去。
姜伟涛急忙闪躲仍躲避不及,眼角被拳头擦到了边,一下子肿了一小块。
见事情闹大了,君爷在厨房里熄了火,走出来,嚷了声:“吃面吗?”
一伙人全愣了,两个举拳头的男人,一并僵硬在了原地。
君爷拿条毛巾当围裙,系在腰间,大厨的味儿正浓,手里举着根汤勺,敲了敲另一只手里的碗:“你们不是下飞机后马不停蹄赶路,连早饭中餐都没有吃,肚子难道不饿?”
见还有人想反抗,君爷沉了脸:“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
在君爷大厨的领地里谁想反抗,是不想要命。
赵文生赶紧按下那两个抡拳头男人的手。
东子第一个跑到餐桌边,喊:“开饭了!小表姑快出来。”
听见阿芳要出来,两个刚才要打架的男人,瞬间冲到餐桌边,各拉了一把椅子找位置。
阿芳从不知道小东子的嘴巴这么臭,羞恼地对白露说:“看我不和他妈告状。”
“怎么办,你出去吗?”
“我不出去他们能吃下饭吗?”
白露听见她这句话笑了。
还好,阿芳不是个小女孩子了,知道该承担的责任要承担起来。
阿芳整整衣服头发,再走了出去。
那些争吵的男人,见着她一脸像是不太好看的表情从房间里出来,都收住了声音。
“阿芳,坐这儿。”姜伟涛刚拉开一张椅子。
陈孝义更是急忙对着她方向让出自己的椅子:“坐这里好过他那边。”
阿芳同时对他们两人瞪一下,说:“这是别人家里。”说完,绕过他们两人给她搬的椅子,走到了东子身边,坐下。
东子正着急准备拉开筷子吃君爷做的面条,见她居然坐自己身边了,皱了眉:“小表姑,你坐我这里干嘛?”
“你好意思说!你能来大理是托了谁的福气!”阿芳伸手捏他脸。
东子呀呀呀痛叫了几声。
君爷对那两个傻站的男人说:“吃面!”
所有人,全坐了下来。君爷大厨的面条香气喷人,再生气的人,也都难以忍得住口水。
可是,陈孝义吃得毫无味觉。
她没有表态?
这不像她。
她不是很爱他吗?
一直都是的,他知道的。
她越不说话,越是让他着急上火。
吃完面,赵文生根据君爷的指示,突然揽住了姜伟涛的肩头,拉了对方走,说:“给他们两个机会单独聊聊,不是也给你自己机会?”
姜伟涛挑了挑眉头:有意思。
身边的人,不知不觉都失去了踪影。
空荡荡的小客厅里,阿芳与陈教官面对面坐着。
陈孝义抬头,看着她的秀容,感觉她清瘦了些,让他心窝口疼:“近来过的好吗?”
“好。你过的好吗?”
“还好。”其实不好。
陈孝义吞了吞口水:“和我回家,好吗?”
“不好。”阿芳抬起头,“对不起,我再也不能和你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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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美好的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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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母女看来是见君爷不好进攻,转过来都来围攻她白露了。
白露做深呼吸调理心情时,只见张大妈那只手伸出来热情地握住她白露的手,说:“怎样?你朋友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这对母女简直像是阴魂不散,走到哪儿遇到哪儿。偏要这样说,也不是完全有道理的。苍山为大理著名风景区,来大理玩的人,怎么可能不来苍山看看。
什么糟糕的霉运?
这种开心的无忧无虑的心情,等到了苍山,上了索道,来到古刹,再次遇见那些令人觉得不愉快的人时,白露心底里想骂一句娘了。
君爷红了脸黑了脸,差点想像捏儿子的脸一样捏她的脸。
白露因他这句话笑到俯下腰身:“行,你只养得起我一顿饭。”
君爷不受她挑衅,闻风不动:“难道我连一顿饭都养不起你吗?”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豪气了,拿了多少外快?”白露在他面前伸出手摇摇。
君爷知道她省什么,一股脑儿把她刚塞进包里的两个方便面桶扔出了外面,说:“到了山上,多少钱的饭都吃,不要省,我出钱。”
好了,男人嫁来就是给女人当体力活的,美其名曰免费劳动力。
否则她干嘛嫁个男人。
“不是有你背吗?”
君爷见她塞这么多东西,问:“你背不累吗?”
知道到了外面难以喝上热开水,白露将两个带来的保温壶全部装满了滚烫的热水,爬山的时候,喝水量大,多带点没错。不止如此,她还往背包里塞了饼干等快餐食品。
吃完早餐,夫妻两人收拾完东西,准备出发前往苍山游玩。
从大理到苍山索道并不远,一公里的路程,打辆的士很快就能到。
还好,听说有个地方可以从高往下俯瞰洱海,比在洱海边上看,可以看见另一种宏伟的美景。那个地方,叫做苍山。
所以,没有去洱海。
本想去洱海的,但是,又怕去到那里遇见那个糟老头,齐叔说不定又要天天唠叨她白露。真是比她爸还唠叨,这个老头,以为他是她爸吗?
说是来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能浪费了这难得的假期,再何况,两人之间的气氛刚好,从来没有这样好过,怎能放过。
美好的早上,这是他们两人度过的最美好的早上。
君爷的喉结滚过一圈口水,顺势俯下身在她嘴唇上蜻蜓点水。
差点笑死。白露从没想过老子欺负儿子是从不讲亲情的,手指尖伸出去点住他鼻子,撒娇的手势顺此滑下来点住他苛薄的薄唇。
君爷说:“他忙着给他小女朋友剥鸡蛋,轮不到我。”
白露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要对你儿子说。”
这话岂不是鼓励她天天给他剥鸡蛋。
说的是,他会享受她给他剥鸡蛋皮的服务。
“像你儿子有什么不好?”君爷指着她温柔修长的手指,“征征的那点温柔,学的全是你。”
白露冲他笑了笑,在他碗里放了颗自己给他剥了皮的熟鸡蛋,说:“不要说我又像我儿子了。”
“会在一起的。”君爷放下电话时,和看起来一脸忧心忡忡的白露姐姐说。
唯一让人踏实的是,两人之间的感情依然彼此牵连。
没能马上把阿芳带回家,是个遗憾,但是,这事儿强求不得。
白露早上吃着君爷做的粥时,听君爷与赵文生他们打电话。好不容易来一趟大理,赵文生今天会带东子在大理玩一天再回去。陈孝义则在今早上已经坐飞机回燕京了。
这是第二天的事了。
两个人携伴,向彭母的医院走去。彭母退烧之后,一家人同回江浙老家。
“谢谢。”
姜伟涛尊重她:“行,如果你要去柏林,去之前,我把我朋友的联系方式给你。她是一名产科大夫,对你有好处。”
没有白露的提醒之前,阿芳或许能单纯地理解他这句话,但是,有了白露的提点,阿芳摇头:“不需要。”
“我知道我母亲很辛苦,但是,我也知道我母亲从不会后悔一个人抚养我长大。所以,我只想帮帮你,没有别的意思。”
阿芳面对他,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原来如此,心理医生也有心理的毛病。
看起来,她不是完全傻的,是自己给了她机会窥探他的秘密,姜伟涛点了点头:“我母亲是单身母亲,我从小是她一个人抚养长大的。”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不明白他的无私究竟是出自什么,现在,听他这句话,阿芳像是突然能看明白他一点:“姜老师,你——”
“你听我说一句,我不是帮你,是人,看到你这个情况都会伸出援手的。”
“姜老师,真的没有必要——”
“柏林那边我有人。这样,我可以陪你出去,但是,如果你非要介意,我也没有办法。”
“是的。”
“所以你打算出国?”
“可能会说吧。等我妈好一些。也或许,等到事情都盖不住的时候。”
“你打算告诉你爸妈吗?”既然事情都挑白了,姜伟涛问她打算。
陪着她一起往彭母的医院走时,两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
姜伟涛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头掂量的那句“可能他已经知道”的话,反而是说不出口了。
阿芳吃惊地看了他一下,紧接,有点紧张地望了望四周,在看不见其他人影时,才逐渐放心。
“看到你的第一眼。你可能不知道,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你去妇科门诊的时候,遇见你的。可是,你当时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面,对我没有一点印象。”姜伟涛平静地陈述着。
阿芳苦笑一声,说:“姜老师,你看的真明白。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看清楚我的问题的。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做儿媳妇的,永远不能让自己老公,在自己和婆婆身上二选一,是不是?但是,他妈的问题,不是说那么容易解决的事。你让一步,他让一步,他妈,却永远不肯让一步。你说这样的婆婆你能怎么办?”
阿芳没有想到他突然将话说到这样明白,愣了愣。
姜伟涛一只手指止住她要继续张开的嘴唇:“听我的。我都知道。知道你不会想和其他人结婚。却也不想回去再和他一起,因为,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不,你不知道,我——”
“我知道。”
阿芳想起了白露刚和她说过不久的话,道:“姜老师,其实,你不用这样帮我的。你应该知道,我是个离过婚的女人。你有很好的条件,不愁找合适的女孩子。”
“行。”姜伟涛想都不想,一口答应。
姜伟涛想伸出一只手扶住她,又担心她拒绝,只好在旁边干站着。等了会儿,阿芳好像缓过了气,望着离这里不远的医院大楼,说:“我们走过去吧。”
阿芳叫住他:“不用了,姜老师。我只是坐车坐到头晕,想站会儿。”
“是不是觉得水太冷?我去跟人家要点热水。”姜伟涛忙前忙后。
阿芳摇了摇头,拒绝接过来。
姜伟涛在附近急忙买了一瓶矿泉水回来,想递到她手里。
出租车在快到大理市人民医院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阿芳推开车门走出来,一只手扶着车门,不说话。
孩子,不能生孩子,是阿芳和陈教官之间最大的问题,家庭的矛盾就在这里。可以说,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复合后肯定还会复发。可是,阿芳没有拿出这个问题来刁难陈孝义。如果拿了这个问题出来也不怕,陈孝义已经想好了,两个人一起去领养一个孩子,一边再继续努力造人,只要有一线机会都不会放弃。但是,没有,阿芳一句话都没有提。这意味什么?
白露的眸光里瞬间闪过一道利光:“她一句话都没有提及孩子。”
“你还不如问孝义?”君爷道,“可能第一个察觉的人是他。你想想,阿芳说的那几句话有什么问题。”
“你们看出了什么吗?”白露转过身,看着他。
他们骗得了其他人可骗不了她,明显他们好像有自己的考虑。尤其陈孝义的突然哑炮,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你说我们?”
“她说她要独立。”白露边说边摇头,“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独立其实和她的陈教官在一起没有什么区别。我想问的是,你们怎么想的?”
“你刚才和阿芳在房间里说了什么?她怎么说的?”君爷问。
在白露姐姐眼里,这两人分明还爱着彼此,为什么不能在一块呢,太令人唏嘘了。
“可我总是想,他们终究还是会找回对方的。因为,他们是夫妻。如果我没有结婚,我可能不会这么想,但是,我结婚了,所以,我脑子里总是会这么想。毕竟,他们两个不是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分开的。”
“他们之前不是分开了吗?”
“想着,他们两个要是真分开了,真让人惋惜。”
“想什么?”君爷的手搭在她手背上。
白露与君爷坐在了一块儿,两个人安静地看着客厅里,好像在回想刚才在这个客厅里发生的一切。
等会儿他们几个一起走了,说是不能再打扰君爷和白露姐姐的二人世界。
东子听他们几个的话,似乎听不明白,一脸茫然。
“是!”陈孝义沉重地答应。
君爷一张冷静的脸容与他对视,最后点了头:“回去,想好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是男人该做的,你清楚的。”
“回去。”陈孝义站了起身,对君爷和白露姐姐说了声,“今天给陆队和嫂子添麻烦了。”
陈孝义脸上的表情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为好,悲伤看不见,喜悦看不见,纠结也不见。
“想通了?心情好点了?”赵文生按着他肩头问。
陈孝义木然的眼瞳终于有了一点焦距,看过去,看到了白露说电话的表情,张开的嘴唇里就此吐出了一丝气。
白露点点头笑道:“你们好好玩。”
“干妈,我没有欺负征征哥——”洛洛把脑袋挤到包子哥面前,对着话筒喊,急于澄清自己的清白。
洛洛听包子解释到那么清楚,小嘴巴撇撇:包子哥还在堤防他?
“洛洛。从幼儿园回来后,洛洛来了,所以我们一起玩。”包子将前后都解释清楚了,这样,妈妈不会误会。
“在家里觉得怎么样?和谁一起玩?”
白露听到儿子肯定的口气,心里稍微安慰一些。
妈妈好像又郁闷了,包子急急忙忙将小嘴对着话筒说:“想。”
“征征,不想妈妈吗?”
这不,白露姐姐又要叹气了。
“我爸爸呢?”包子本意是,爸爸没有和妈妈在一起吗。可是,在对面白露姐姐听来,包子是想要爸爸不要妈妈。
陆夫人把话筒塞进他手里:“你妈妈。”
“妈妈的?”包子抬起小脑袋,放下画笔,走到了奶奶身边。
陆夫人接到电话,对包子喊:“征征,你妈妈电话?”
包子认认真真地做着姥爷留给自己的作业。
陆家里,姚夫人带孙子洛洛过来做客。包子和洛洛又粘在了一起。不过,洛洛这只小妖精,今天似乎特别体贴包子哥,并没有去故意戳伤包子的伤口。
白露姐姐决意,转头就打起了电话。
打个电话回家吧。
白露姐姐心里头对儿子生起了些愧疚。自己和老公出来玩,确实是把儿子一个丢在家了。
不知包子在家里怎么样了。
太善良太心软,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小包子哪点都好,唯一一点让父亲担心的,好像太容易遭人欺负了。
君爷在不远的地方听见他们的对话,听到他人议论自己儿子都是说儿子是个乖乖男,君爷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那是征征太好玩了,让人忍不住想开他玩笑。”东子说。
“他也不是,只是——”白露尝试为儿子辩解,“只是,他身边的男孩子,比较喜欢开他玩笑。”
这话要是被包子听见,包子要像自己妈一样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见白露姐姐笑,东子才想起一件事:“对了,征征忙着给自己牵红线,怎么有空给其他人牵红线?”
白露听他说起自己儿子适合给人牵红线,笑都不知道怎么笑。
“我爸妈,指望我能当红线,但是我觉得,可能征征来的话或许更好一些。”东子说自己年纪大了,不适合当小红娘了。小包子年纪正合适,因为正是童真的时候。
“什么怎么办?”
东子手里抛起了橘子:“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和你们一样,今天刚到,你说能到哪里玩?”白露边说,边将今天在菜市场买的一个橘子塞进他手里。
东子在白露姐姐身边坐下,问白露:“你们去哪里玩了吗?”
过了大概一刻钟,阿芳要回母亲住的医院,姜伟涛陪她一起过去。陈孝义坐在君爷的小客厅里依然无动于衷,几个兄弟看着他都无话可说。
白露秀眉拧了拧。
是没有。
君爷深深地吸口气,目光锐利地扫向站在那边的姜伟涛。姜伟涛面对他们质疑的眼神,摊开双手:“你们都听见了他们说的,我有做过什么吗?”
可以说,陈孝义这根木头,才是真正让人完全想不明白的。
劝什么?赵文生真不知道怎么说了,想不明白,自己兄弟怎么变成了哑巴,明明,刚才对着姜伟涛说的那样宏伟有力,结果,面对女人又哑炮。
“完了?”东子的手拍到自己脑袋上,仰头看向自己养父,以及君爷等人,“你们不去劝吗?”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唯有嘘唏不已。
众人傻看着,阿芳站了起来,陈孝义坐在那儿,一个走,一个坐,分明两个人是再次分道扬镳。
怎么办,就此分了吗?
等了良久,陈孝义一句话都没有说,真像是棵木头似的,让人恨不得在他脸上揍一拳将他砸醒。
躲在暗处的人,都安安静静的,屏住呼吸在等着。东子焦急地咬起了嘴巴,小声催促陈教官:快说,快说,把刚才对姜老师说的那些话都说出去,不就完了,就说,我妈管不到我们的事——
“不,有很大的关系。之前,你等我毕业的时候,你妈妈意见已经很大了。如果我离开家,到国外,我不知道她又会说什么。”
“没有关系——”
“我申请了,到德国柏林留学,那边接受了我的申请。单位这边正在打报告,暂时可能是停职,到时候什么时候回来,我自己都不能肯定。但是,我是一定要去学习的。如果和你回去,我不可能去留学了。”阿芳说。
以为,他还在她心里有位置的,不是吗?
他问不出这三个字。
为什么?
陈孝义像是真的变成了一棵木头,动都动不了。
【190】生死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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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抽了口凉气,只有吸口气,才能镇住自己的手抖,手电筒光照到自己前脚的地方,能看到五根指头,挂在了悬崖边一块凸出的石头上。
这个声音?
白露拿着的手电筒在林子中寻找痕迹。雪亮的手电筒光向四处扫射,能见一些枝条灌木被东西压过的迹象,白露顺着迹象踏过凌乱的地表,忽然听底下传来一声:“不要往前走了!”
巨响过后,像是一路回归平静。
傍晚,夜色渐落,林子里什么东西都有,阻碍错乱着视线。白露看不清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听见林中不时传来的声音,错乱的,各式各样的声音,然后,在一道比较巨大的响声从前方传回来时,白露二话不说立即打开了手中的手电筒,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冲过去。
白露被君爷按了下脑袋,再爬起来时,见到他冲在了前面几乎消失成了一个圆点。白露忽的一个纵跃,从地上跳起,把背上的背包一脱,像只矫捷的梅花鹿穿越林间直追君爷。
那个偷袭的人好像跑了,在山路旁边的林子里一闪而过。君爷起身去追。
“你在这里别动!”
白露只觉全身冒出了一遍冷汗。
不知道是什么声音,刮过他们背上,准确落在她原先站着的地方后面那片护栏上的一只石柱。石柱圆圆的脑袋瞬间被那东西击落到粉碎,好像一颗人的脑袋落到了地上。
啪!
瞬间,他将她按倒在地上。
那时候,突如其来一道冷风,刮过了她背后。白露转回头去看的刹那,耳际边刮来他一道急促的呼吸声:“小心——”
白露仰起头:“没有。”
“你在想什么?”君爷在她前面突然这样说,好像能看到她脑子里想的东西。
白露握紧着君爷的手,从来没有握的这样紧。如果是她一个人,她觉得还好。可是,不是——这点令她忧心忡忡。
山上日落的快,天黑降落的速度比他们预计之中更快。他们走的路又是偏路,不会儿,只见周围、前后近百米,不见一个人影。他们犹如孤独的一对鹿,在盘曲的山路上行走。
两个人手牵手。
白露把自己的手交给他握住。
有些人做的事,不仅是过分而已,是简直不可理喻。
他凭什么去背一个咎由自取崴到脚的跟踪狂和女疯子?
君爷不傻。
君爷直接甩回她一句:“你当我是傻的吗?”
手机搁进口袋里,仰头瞧见君爷一路都在旁边听着,白露气不打一出来:“怎么?你要不要回去背人?”
她白露就是小心眼,怎么了?!
她可以想象到,寒风猎猎之中,张大妈在里头骂街骂她白露是小心眼女人的声音。
“我们没有把你们丢下,会给有关部门打电话。我老公是大夫没错,可明明没有到我老公非到不可,非到去救你明明的时刻。”说完这句话,懒得和对方废话了,白露姐姐果断挂了电话。
“你不能这么做!你们不能把我们孤零零丢在这里!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赶到这里!你们没有一点同情心吗?你老公不是大夫吗?”
白露想都没想,刚要一口拒绝,结果,没有拒绝,说:“我帮你们打景区管理部门的电话。他们会过来协助你们的。”
是把她老公当马?当骆驼?
这对母女超级极品了,要让她老公背人就是了。
“明明她走不了,需要有人背。”
“那你们干嘛打电话给我?”
“只是崴了脚,闹那么大的动静,被人看到会笑话。我和明明还都是当大夫的,真是会被人笑话的。”
“为什么?”
“不,不用。”张大妈慌里慌张地拦着说,“不需要。”
白露眯眯细眼:“怎么办?我给你们打电话叫救护车和警车吧。”
这个不成理由。如果顾虑这点,她们两个早不该单独出来旅行了。
“一路上,除了我们两个以外,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我们觉得不安全。”张大妈说。
没事跟在她和君爷后面干嘛?
她和君爷是遇上了两个疯子吗?
天!
张大妈说:“我们一路跟在你们后面过来。”
白露姐姐为自己堪比福尔摩斯的推断能力咬断了一口牙,又想骂街了。耳听她完全猜的没错。
唯一能解释的是,这对母女早不在古刹了!
她们是该在山上玩,不过不是在古刹玩吗?古刹离他们这里距离之遥远,她们母女俩要求救,也该在古刹那里就近找人求救,古刹那里不仅游客众多,里头佛家子弟工作人员也多,不愁没人帮助。怎么会找上君爷和她?
对了,她怎么能猜到这对母女在山上呢?
“打110,不,是打120。”白露快速纠正错误的电话号码,后来想,其实打110更好,警察叔叔应该比救护车更快能到达山上。
“明明她崴到脚了,我们需要帮助。”
“什么事?”这句话她本不该问的,可是,她是优雅的白露姐姐不是吗。
白露想骂街,不,是想把手机直接扔下山去,痛骂一句:去你妈的!
百分百的阴魂不散!
“白露,我是张大妈!”
“谁?”白露问。
白露扶住膝盖头喘了喘气,缓过气来,才能说话,右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着是陌生来电,一丝恼火地按下去接听键。
君爷见她停下步,只得停下步,帮忙先取下她背上的背包让她喘口气。
走的气喘吁吁的,还不得不停下来接一通电话,而且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对方不知道他们眼下是十万火急的急行军赶着下山。
白露想骂声娘。刚刚不是说在山区里手机信号不好吗?这会儿怎么变好了,而且非常的好。电信联通移动,合伙起来戏弄她白露姐姐是不是?
在白露忧心忡忡会被儿子嘲笑时,煞风景的,口袋里的手机不知道是谁,拼命拨她的电话。
好吧,父母是因为风花雪月,将什么都忘记了,活该被包子笑话。
回家也不知道小包子会不会笑话他们两个,说他们是笨蛋,走路都能忘记时间,都能忘记看地图,都能忘记计划怎么上山下山。
幸好儿子没有跟着他们出来,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收拾残局。
儿子在家里会担心他们两个人不?
白露跟在君爷后面赶路的时候,想起了包子。
这回不像之前,两个人没有闲情逸致游玩散步的心思了,再晚点,等天色黑了,再找不到路,到时候下山肯定麻烦了。
卷好地图,买了些东西以备不需,两个人背起背包继续往前走了。
其实不用想,两个人,都绝对不是会走回头路的人。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干嘛走回头路。
白露抬头看他:“你怎么想?”
“如果要下山,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择,要么是走回头路,可能时间还快一些,因为那些路我们自己走过,熟悉,会走的快。要么继续是往前走,照这个地图来看,公里数应该与回头路是差不多的。”君爷分析完路线图后说。
难怪他们刚才一路找饭馆,找了老半天最终只能找到这一家,还吃不上东西。
他们俩刚才一路走,两人体力又好。人家可能走半里路的力气和时间,他们能走一里路。加上,两人有意无意往人群较少的道路上走,都爱清静,都不爱被别人打扰。造成的最后结果是,他们走到偏僻的地方来了。
君爷吃的快,吃完走去收银台付款时,顺带和店里的人攀谈起来,主要是问这里他们所在的地方,以及如何下山的路线,最终,君爷买了一张地图,放到了桌子上研究。
白露捞着没有什么味道的面条,皱着眉头吃下这第一次的苦头,希望下次没有这个苦头,但是,看来今晚要不挨饿不容易。因为到时间,他们得赶紧找地方下山,肯定顾不上先吃饭了。
可是,能有下次吗?
说起来,他们俩自己出来旅行是第一次,是没有经验。
君爷知道她执拗他扔走了她的方便面桶,拿了双筷子递到她手里:“我们这是没有经验,下次,知道要提前找饭馆。晚上保证不会挨饿了。”
早知道,不如带方便面随时随地能泡着吃。
“你看看吧,这比方便面能好多少?”白露姐姐笑的是,走了那么久的路,最终,还是和方便面一样。
最终,他们只能买到了两碗清水煮的面条。
饭馆里,过了客人满目的时刻,同时,菜品也少了。山上的菜,都是挑担工不辞辛苦每天从山底下挑上来的。一共就那么多,吃完了也就没有了。有钱也买不到。
找到一家饭馆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喜欢的人,成为了她老公,喜欢的人,终于有一天愿意拥抱她。作为一个女人,还有什么觉得是不满足的吗?
风簌簌,唯有身上靠着的,他的体温是热的,烫的,像要喷发的熔岩一样。白露无比贪恋这个味道,难以想象有一天如果自己会离开这个味道。
君爷伸出来的大手,在她细小的肩头上抓住,轻轻松松把她揽在了怀里说:“走吧,找个地方吃饭。”
打领带向来是君爷的拿手好戏,从来不需要借助他人之手。所以,她从来没有机会帮他打领带,倒是有了机会给他打围巾。
白露听他夸着,将围巾的毛穗洒落在他肩头上,自己眯眼看着很满意,说:“我还没有给你打过领带。”
君爷先是有些别扭,不肯让她绑。后来,见她弄的挺好看,看不出是一条围巾绕在两个人的脖子上,只得夸:“心灵手巧。”
这回有了前车之鉴,白露带了一条特别长的围巾,号称情侣围巾,可以将两个人的脖子绑在一块儿。
起风了,君爷担心她着凉了,找着自己的围巾给她戴。
气氛像是冷了下来,天气,一样像是冷了下来。
不想对这个世界屈服的人。
他,和她,都是一样很好强的人。
这关系到他们两人各自强烈的自尊心。
白露缩回被他躲开的手指,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他的心里有一面铜墙铁壁不让任何人逾越和触摸,她不也是如此。
君爷冷冷一笑,在她的手要安慰地抚摸上他肩头时闪开,道:“有人就是这般自私自利的,本来,就不该指望的人,何来失望和伤心?”
是的,他想起了那个用死来摆脱这个世界的老人。
白露看到他沉默严肃的脸,似乎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想起了谁。
人一辈子,都是这样过的了,没有一天不辛苦的。到真正要解脱的时候,可能是到两腿一蹬的时候。
君爷无言。
“你怎么不想想你这话能说给你爸吗听吗?”
君爷额头上下了几条黑线:“他有孩子自己带。”
“到时候,我们儿子给我们娶了儿媳妇,我们还得带孙,你以为?”
“都辛苦,只能退休后享清福。”君爷眯了眯眼睛说。
“你出外赚钱养家也辛苦。”白露姐姐不是那种娇气女子,从不会说只有自己辛苦,老公在外打拼也很辛苦。
君爷想到这儿,伸手抚摸她细细软软的头发,说:“辛苦了。”
这要说到,不管怎样风花雪月,人家白露姐姐做了家庭主妇都不知道多少年了,早就沾染上黄脸婆的习气了,到处不忘细琐事情,整天都要唠里唠叨家务事。
女人的思维和男人简直是两个世界。在浪漫的时刻她能突然提起厕所。
白露姐姐像是气归气,还是给君爷满满地斟满一杯茶水,倒完不忘提醒他:“注意看看厕所在哪里。”
君爷恼羞,把一次性塑料杯子递回到她面前:“再给我倒一杯。”
得了,被她拽住了小辫子不停地做戏。
“你笑话他吗?我怎么听都是满满的爱意。”
“我这不过是说说他笑话。”
习惯了,多年的老习惯了,时不时拿兄弟调戏。
君爷语塞。
“佳音的嘴唇是长得好看。”接上这话以后,白露又瞪了眼君爷,“我们在谈论我们儿子。你突然提起你那位青梅竹马做什么?”
“要是子业,肯定二话不说是洛洛像他自己。洛洛也确实是很像他,眉毛眼睛鼻子都像。唯一一点不像的,可能是嘴唇,比较像他妈妈。”
“偏偏,他没吃成一只猪。”白露对儿子这点不知道夸谁好,“你说他这是像我还是像你?”
小包子何其无辜,人家不过是年纪小,只知道吃。
“废话。他要你做的,你给他做的特好吃。他想买外面铺子做的,我出外给他买外面哪个师傅做的最好的给他吃。”白露姐姐毫不犹豫与他站在了统一战线,批评起自己儿子贪得无厌。
“我们两个挺好配合的。”君爷感慨地说,“所以我们儿子吃得是,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什么都能吃到。”
她做饭功夫不怎样,榨果汁、冲咖啡、泡花茶,这些手艺却是一流。要说家里谁最聪明,要算包子。吃饭找爸爸,要喝果汁找妈妈,准没错儿。
养还不是她先提起的?女人都是说了后面忘了前面。男人只能多点担待了。君爷闷声不语地接过她倒来的花茶,喝一口,很好喝。
“你以为我是母猪吗?”白露伸手推下他结实的肩头,“开口闭口都是养。”
“不是有饼干吗?”君爷一点都不在意,“先吃点饼干充饥,到了能吃饭的地方,我再请你吃顿大的,放心,养得起你。”
“怎么办?你把我那两个方便面桶丢了。”白露佯作兴师问罪。
找了块地方坐着,白露翻出了旅行背包里的保温瓶,给君爷倒了杯花茶,左右看看:离能吃饭的地方蛮远的。现在倒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
眺望远山,深呼吸,山上的空气确实不比山下,那种清新,那种磅礴,那种回味无穷。
美景怡人,山上郁郁葱葱,过了秋季要临冬,苍山峰顶上的那点白,犹如雪山女神的白衣飘飘曳下,逐渐扩大。
是不该让那两个煞笔的,破坏眼前美好的自然风光。
白露笑着靠倒在他身上。
好吧,君爷大人吃醋了。吃的这个醋有些不讲理。
君爷低头看了看她:“难道你闲得一样只能谈论那两个人而对我视而不见?”
“我要是知道,何必问你。她们难道真的是闲到只能找陌生人打发时间?”
“你说呢?”君爷像是无聊地有一句没一句和她拌嘴。
远离了这两个倒霉鬼,白露轻轻地松出口气:“你说她们两个,非缠着我们俩干嘛?”
张大妈和陈明明愣在原地,没有回过神时,只见白露姐姐和君爷已经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什么叫做刚好?白露立马优雅地打断张大妈的这句刚好:“我和陆君要去那边看风景,你们不是要进古刹拜佛吗?”说完,右手挽住君爷的手臂,左手向她们母女俩挥挥:拜拜!
“难怪你们自己两个人能出现在这里,刚好——”
“事情都办好了。”
【191】夫妻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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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叔趁机,对白露为老友说一句话:“建业他知道的,知道做儿女的,最担心自己父母。为此,他是希望把这种伤害降到最低。你和你哥应该原谅他。”
原来,白建业不辞千里跑这儿来,都是由于小包子担心自己爸爸妈妈。
电话突然响了,众人互相看了看,见是白建业口袋里的手机响。白建业对女儿女婿说:“我让征征担心你们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白露耳听齐叔这句话,明显又是针对她白露,一个白眼扫过去。
“这充分说明了你对你女婿的信任,大于你女儿。”
白建业无奈地笑了笑:“我只是随口一提,没有多想。”
齐叔摸了下自己鼻子,对白建业说:“这不怪我。谁让你和他提空山。”
“是,在火车上,他拿着一本书,书上写着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你知道?”
“爸,我知道。”君爷答。
一场闹剧结束。白建业正式向女婿介绍自己的朋友:“陆君,这位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过的空山老人。”
其他老头子,连忙让人将张润恒绑了带走,否则等会儿君爷和白露姐姐气起来,真是把这个人弄残废了,那绝对是得不偿失。
气得他,在张润恒身上再踹一脚:我看你再敢偷窥我老婆!
这恐怕是他第一次吃这么大的坑,被张润恒坑死了。
君爷的脸,像是顶了个天下最黑的黑锅。
高大帅巴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他干活实在是越来越不讨好了。好不容易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们夫妻俩,结果,君爷没有感谢他救命之恩,是在他身旁一直散发寒气,快冻死他了。
事实是,君爷揍人了!
白露冷笑一声:“我小心眼吗?我吃醋了吗?你看看谁动手谁打谁?我打她们了吗?”
这对母女真是不怕死,她好心好意打电话骂她们走,她们还以为她白露就是个小心眼的女人一路追到这,好,活该!
齐叔的手指遥遥一指,指到了大概五十米远的地方,张大妈扶着崴脚的陈明明一路不甘心地追到这儿,结果见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时,母女俩已经吓软了腿儿,坐在草地上直打哆嗦,动都动不了。
“我吃谁醋了!”白露瞪直了眼睛。
齐叔被她那嘴伶牙俐齿说到老脸通红,指着她对白建业说:“我知道她这是报复,明显的报复,只因为我在火车上笑话她吃醋。”
其中,那个与白建业说话的老大爷,走到他们面前时,白露一眼认出了是齐叔的面孔,虽然,自己心里早对此有点猜疑,依旧忍不住发了牢骚:“齐叔,你不是在洱海吗?早上我老公打电话给你,你说你还在洱海?你老人家腾云驾雾飞到了苍山来了,怎么飞的,有空快教教我儿子。”
由于被君爷揭开了面纱,这群躲在暗地里看戏的老头子,只好一个个从暗处里走了出来。
几声闷咳,从林子里发出。
白建业拘束的,尴尬的,像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某位老大爷吞着唾沫,闷骚地唠叨了一句:“我本以为他会说,不要想着垂涎我老婆,结果,他竟然把矛头指到我们头上。白建业,你这个女婿,你还说是史无前例最好的女婿吗?”
一句话,令很多人不由自主地寒栗。
只听见君爷的声音冷漠地在空气里传播:“那些在旁边看好戏的,是不是该出来了。”
张润恒的鼻骨嘎吱一声,绝对歪了。
等张润恒听见他脚步声要转过头时,猛的,那拳头又狠又毒,砸到了张润恒正中的鼻梁上。
站在了岸上的君爷,一步步,向张润恒走过去。
高大帅已经被身旁的阵阵寒气吓的说不出话。眼前这个男人是找死,居然当着阎罗王的面向阎罗王的老婆表白。
谁都看得出,这个男人,真的是迷恋上了白露姐姐的。
张润恒看着她的那双眼睛里,是清澈明净的,没有一点糅杂,没有一丝谎言。
“我爸,我妈,虽然都抱了私人目的,但是,培育你到至今。你对他们痛下杀手,冷酷无情。他们或许理解,但是,我不理解。最少,他们都曾经对我这样描述过你,说你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不为我们所用实在太为惋惜。曾经告诉我很多回,要见机行事。是我太迷恋你了,屡屡错过时机,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本来我可以不对你老公下手,直接选择对你下手,也就不会落到你手里,也不会让我妈命丧黄泉。所以,这是你欠我的!”
欠你的狗屁!
张润恒捂住青肿的嘴角,一点都没有悔恨地说:“这是你欠我的!”
白露那巴掌直甩到他口角流血,要不是留他有用,她一刀把他宰了!
啪!
见到她脸色骤然大变,张润恒笑了。
趁这个空档,张润恒忽然把脸扑上来,贴往她的脸上。白露情急之下迅速侧过脸,只觉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白露当时已经没有在听他像疯狗一样说出来的话,而是,紧张地看着一击将刘富琳击倒的高大帅走到石头边把君爷小心翼翼地拉上来。
事情说到这里,已经十分明朗。可是,张润恒看着她冷酷无情的脸,却忽然发出一声鬼魅的笑意:“我妈也就算了,你真以为,我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吗,白局?”
“你们难道不是因为苗家公司的事,牵动全身,东窗事发,你这个内奸做的够辛苦了,想把手一再伸到我家里事来也就是为这,所以,还不得不假装对我这个女上司是情有独钟,混淆其余人的视线。可是,越装越出毛病。”
“查?”
“我爸是个很简单的人,他认为我和我哥能自己保护自己,所以,他不会出手。但是,我儿子不同,他年纪还小,心肠也太软,这是他的大毛病。我爸很清楚,有了第一次绝对不能有第二次。他怎么说都是我儿子的姥爷。况且,上面查你们这条线,是查的差不多了,该收网了。”
张润恒的身体打了一阵抖,这么说,是他们的策略错了。他们本以为,那只不过是一个孩子。那不过是白露姐姐和君爷的孩子,其实远没有那样的简单是不是。而且,他们原先以为的手无寸铁之力的懦弱的白建业,不会因为儿子女儿而出手的白建业,难道,一切都是他们猜错了吗?
“你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上头才准备收你们这张网吗?”白露道,“张副官,你跟了我这么久,好说歹说也该对我了解一些,可是一直没有。我的底线是,不要伤害到我的家人。但是,你们已经不断地对我儿子发出威胁令。我儿子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你们不可能不清楚。你认为,即便是我愿意不愿意也好,上面的人,会愿意放过你们任你们继续威胁我儿子的性命吗?不要忘了,我儿子是陆家的孩子,也是白家的孩子!”
白露平静的语气,却足以让张润恒用见鬼了的神情瞪着她。
“知道什么?知道你是内鬼?还是说知道你是她和赵委的私生子?”
张润恒吸了口气,看向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露没有收起刀,只是冷眼地看着他。
张润恒失声,痛叫一声:“妈——”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跪地长久不起,一双眼,像变成了空洞,怔怔地看着死不瞑目的刘富琳。
一时间心头可谓是五味齐全。
白露只知道,这个女人从来没有爱过她爸,没有。在这个女人冲向张润恒的一刻起,一切真相自然而然地揭穿了。
刘富琳双目看着天空,不知道在寻找什么踪影。
白露看着她的脸,她左边的脸被那一刀划到面目全非,鲜肉翻出,她的额头中间,出现了一个窟窿不断地涌出鲜血和脑浆。
什么东西,瞬间击碎脑骨,是如此简单和方便。刘富琳突然脑袋往后一仰,双手伸平,仰倒在了沙地上。
砰。
这一点却不知为何触及到了刘富琳的底线,刘富琳像个疯子一样向他们冲过来:“你不能杀他,你不能杀他——”
张润恒的声音,在夜里逐渐显得平静和安稳。
“白局,你想动手尽可以动手的。”
对方急促的呼吸声近在咫尺,几乎贴着白露的脸,他像是能嗅到她身上的芳香和泥土,让任何男人都能心神荡漾。早在他走近她的第一天开始,他已经知道她是一枚致命的毒。
刘富琳这时候开始尖叫:“不要杀他!”
而这,同样没有逃过白露锐利的视线。白露旋身一转,在灌木丛里那条身影要扑向挂在石头上的君爷片刻,飞身一脚。只听空气里传来一声闷哼。白露那一脚踹中了对方的正脸。对方没有退下去,刚还要继续上前。白露手里那把柳叶刀瞬间已经横在了他脖子上。
女人惊了一下,惊讶的是白露口里的你们二字。女人的一丝纠结的目光像是掠过了灌木丛。
“是假死。而且,很不好意思,在你死的那一刻,其实我已经察觉到了。你是假死。所以,你才会在我梦里时常出现,警告我,你有一天绝对会卷土重来的!因为你不甘心,因为这都是你处心积虑的谋划,你和你的人的一手策划,都只是为了完成你们的任务。但是,一切,都要在今天终止了。”
“我假死?”女人呵呵,笑了两声,“我假死?我明明掉下悬崖死了,官方报告出炉都说我死于意外,死于为了保护自己的一群学员,包括我最爱的徒弟,你,白露,你现在还敢说你老师是假死吗?”
“是,我爸其实可能连你的身份你的真名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告诉我。但是,只要想通了这其中的一切,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爸,却连真实身份和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爸,你敢说你真的是爱我爸?”白露揭露到这儿眼色微沉,“应该说我爸是个受过培训的,精明聪明的男人,为了保住秘密,是绝对不会和任何女人发生不正当关系的。无论你再用什么诡计都好,都没法蒙骗他的眼睛他的头脑。你又怎么可能蒙骗到我?对!你曾经煞费苦心,在我一开始入队时,对我使用过了种种迷魂汤,让我信赖你。可是,最终,你的假死,成为了我真正成长的契机,让我变成了一个和我爸一样坚不可摧的人。我是该感激你的,刘大队长。”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女人猛地摇摇头,“不,你爸不可能对你们说的,不可能!”
“刘富琳,这是你的真名。你的假名,在我姑婆面前,用的是黄少丽。我爸爸叫你做丽。你真是煞费苦心,连想个假名都用尽了心思,妄图混淆所有人的视线。”
“你,你——”女人弯下腰喘息着,像是对她这番话不可置信,“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真感谢你,特意在我面前把我老公当饵,重演多少年前同样的一幕。你以为这样可以刺激到我心中的创口,让我再也爬不起来。你的打算真是长远而美好,是不是该这样夸奖你呢,刘大队长。”白露手里拿的柳叶长刀,轻轻松松转了一圈之后,握在了手心里,唇角微勾,“柳叶刀是你教我的拿手好戏,现在落回你自己的脸上,不知你又有什么样的感受,刘大队长,是不是觉得,你很成功?包括费尽苦心教我培育我,取得我的信任之后,在我面前像是为了我而去死——”
血花,从她的左脸上的窟窿里往外涌,女人痛恨诅咒的声音对准了白露:“你敢毁我脸!你这个婊子,你敢毁我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女人目光一惊,迅疾地往后退了两步,可是,已经太迟了。唰,一道锋芒穿破空气,迅速,果断。女人呀一声尖叫,两只手捂住了左脸。
“你一点都不了解她,也不了解我。这个局,你设的太蠢了。”
“什么?”
“不。”
女人冷冷一哼:“怎么,想救她?你认为你现在有能力能救她?还是我成全你们,让你们两个一块去阎王地府比较容易些。”
君爷眯紧的眼眸好像夜里豹子的两只眼。
阴森森的笑声,从女人张开的白牙齿里发了出来:“患难夫妻,日久见真情,能得到他一句爱,白露,你不像你妈,算是死之前也能圆满心愿了,是不是该感激我?”
这时候,一道黑影,从白露背后罩住了他们夫妻的影子。
“回头,你上来,有什么话再说。”白露语无伦次地说着,注意力只放在怎么拉她上来。
白露迅速地抬起头,想,很想再仔细地听他说一遍刚才的话。可是不对,现在不是这个时候。
什么?!
夜里,什么都看不清楚,可君爷分明像是能看见一点光亮在她细长的睫毛上出现。君爷的胸口犹如擂鼓,吐出了口气:“你才是傻的,谁说不爱你了?”
“你不想想,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征征两个寡母孤儿的怎么办。你不爱我没关系,可是,你爱你儿子吧,你舍得吗你——”
君爷口呆。
“即便是,我也不会听你的!我凭什么听你的!”
“谁说不是?!”
她服死他了,这会儿他竟然用命令两个字和她说话,她口气也不好起来:“我不是你部下,你不用命令我!”
君爷铁青的脸色,在夜里像是戴了一张阎王的面具。
“不去——”“你听不听!这是命令!”
“不要这样做,白露。”见她用力还在拽他的手腕,君爷舔舔干裂的嘴唇,沙哑地说,“去,听我的话。”
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她会跟着他一块死的。
白露不放,她死都不会放。他不知道,她的心此刻已经快变成四分五裂了。
“不会!”
“你会掉下去的。”
“你听我说,那个人没有走远,可能会回来。你赶紧找个地方躲着。”
白露的眼睛从来没有瞪的这样大过,可以的话,她想一拳扫到君爷脸上。
君爷回答她:“不要抓着我的手。”
急得一身汗,只见抓在石头上岌岌可危的那五只手指逐渐地从石头上一寸寸脱离,白露的心抓成了一个拳头,脱口而出:“不要放手!”
白露额头冒出了一颗豆大的汗珠,却什么都没想,伸出的手去拽君爷的手,可怎么拽,以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够,君爷整个人是悬空在半空中的,君爷的脚想勾一下岩壁都勾不到。
冷静,冷静。
白露迅速地蹲了下来,望下去,君爷像个蜘蛛侠一样,吊在悬崖壁上,只有五只手指抓着石头。
【192】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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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君,你听我说一句,有时候,宽容别人,等于宽容自己。”
白建业也是背负任务来的,遥看齐叔刚才看的那个山头,其实不是白队在的地方,是另一个人在的地方。
“是要回去的。”
“爸,这次过去以后,还回老家吗?”
白建业双手摩擦,不善于被人夸奖,脸蛋有点微红,说:“我是征征的姥爷,该做的事儿。”
“谢谢爸。有些事我和白露没有做周全,都是爸在帮我们做。”君爷诚挚地感谢老人家帮他们注意儿子。
“好。”
“一切还好?”
“是的。”
君爷在伤口上贴了胶布,问:“爸,刚刚,征征打电话给你了吗?”
白建业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些止血贴,让君爷贴上。君爷虽然觉得有些小题大做,然而想到白露姐姐上回说他的那回,他还是贴了。
高大帅递给君爷一瓶矿泉水洗手。刚摔下悬崖时,君爷的两只手沾了些泥沙,划破了些小口子,需要清洗。这些事儿必须先做,否则怕白露姐姐回来要挨说。
君爷从岳丈这句话,能体会到的是,岳丈好像恢复了十足的自信心,相信,自己女儿会理解会回来自己身边的。说起来,其实,白建业绝对是个能人,只是,平常爱装成一只狗熊。
白建业看着女儿走远的方向,说:“我们坐在这儿,等他们回来。”
君爷摇头。
夜里漆黑一片,高大帅用手电筒照着一块大石头,白建业与君爷坐在了石头上。石头表面有些冷,白建业问君爷冷不冷。
白露清楚他指的是什么,指的是,君爷永远都不会去原谅的那个老人。无论那个老人再认为自己是多么爱君爷他们,但是,君爷永远都不会原谅。
齐叔冲她笑道:“这点,你是比你老公可爱多了。你老公,远远比你固执的多。”
“我不会怀疑这一点的。”
“所以,你明白了吗?你爸,比任何人,都爱你们兄妹俩。”
白露点头:“是的。”
“你爸,早已退休了,但是,只有你们真正独当一面了,他才有可能真正退休,对不对?”
“我爸,这是要退休了吗?”
“白露同志。”齐叔与她走到了小路的尽头,前面,像是无路可走了,只得停下,说,“路是人走出来的。我们和你爸的路,可能只能走到这了,前面的路,要由你们年轻人继续走。”
到了这一刻,白露觉得自己不需要问,都知道自己父亲对她母亲真正的心意是什么样的了。就像君爷,只有在最致命的关头上对她说那句我爱你。她爸,应该是一样的心情。
有些事情,真的只有当局外人来说的时候,才能看的清楚而明白。
“你妈应该知道的。因为,你爷爷奶奶,到临终,都没有放话说不让你妈回白家老家。也就是说,他们承认你妈是白家儿媳妇的。而且,在他们当年在白家找墓地的情况来看,已经预留了你妈的位置。”
“我妈她知道吗?”白露轻声问。
白露深深地吸口气,这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你奶奶,为了保全你妈,可能和你爷爷商量过了,直到他们死,都不能表露出对你妈有改观的态度。”
“你是说?”白露小心地问。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你爷爷经过了一次手术以后,情况并没有很大的改观。那次手术的医院和医生,都是刘富琳安排的。后来,你爷爷术后情况一直都不是很好。你奶奶应该是心里头起了疑心。”
“是吗?”白露对此保持怀疑,她只记得,她和母亲回家以后,爷爷奶奶对她母亲的态度始终冷冷淡淡的,没有变。
“没有,不是的。那个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凑巧。郑大嫂的那个同学,与组织没有半点关系。你妈和你能回燕京,更重要的原因是你奶奶或许有所察觉,醒悟了。”
“我以为,当年郑大嫂帮助我妈回燕京的同学,是组织的安排。”
“你其实只要想想,当初,你和你妈能回燕京,虽然说,这里面都是你妈一个人努力——”
白露低头想了想,问:“我爷爷奶奶,没有被牵扯进这个案子吧?”
齐叔和她爸,也不是她所在分支的上级领导,只是因为这个案子有了牵连,然后,到这里顺带解决白家里的家庭矛盾,把欠他们白家的情还了。
或许,是她多心了。毕竟,齐叔究竟是什么身份的人,她不是到现在都是一团糊涂。只知道,齐叔自己说的,他和她爸,都是她上面组织的一群人罢了。
像她,当年选择君爷,不也一样需要向上面的人打报告。不过,当初她对这方面完全有信心就是,因为君爷那身世那身家以及工作经历,都是一清二白的,不会受到任何人质疑。
当然,她是知道的,由于一些特殊工作岗位的原因,对于自己的伴侣,有必要向组织交代,包括恋爱对象的背景,选择理由等,都必须一一交代清楚,等待上级批准。君爷的职位,是有必要这样做的。
不说君爷这番坦诚对她动心的时机是她最狼狈的那一刻让人吃惊,并且在于齐叔话里透露出的另一个信息,什么叫做,君爷向他们坦诚过?
白露惊呆了。
齐叔只能对她这番话佩服到五体投地,同时,不忘记告诉她一件事儿:“陆君同志曾亲自向我们坦诚过,他选择你,是由于他当年看着你为了他,追着他的车,一路跑来,不顾白家大小姐的形象,蓬头垢面,脚上沾满泥土,那一刻,你像小丑一样,而他却觉得你当时美若天仙。”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白露从不认为自己先爱上君爷是一件可耻的事情,难道只能规定永远必须男人先爱上女人吗,太男人主义了,女人,同样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爱,“从很久以前我明白一个道理,如果相爱,要么是我爱他多过他爱我,要么是他爱我多过我爱他,我肯定选择前者。因为,只有我爱他多一点,这桩婚姻才能维持下去。否则,我会对他失去新鲜感的。”
“我是在想,你这样的美丽,富有自信的一个女人,偏偏对于一个男人如此没有自信,让人感到很不可思议。”
“你笑什么?”白露讨厌他鬼滑的笑脸,奸奸的笑。
她这句话,却是让齐叔笑了。
“他不知道,他那时候,还很讨厌我,觉得我是一无是处的大小姐。”
“这些,陆君不知道吧?”
“我和陆君谈恋爱,他学医,我跟随他,认识了不少医学教授,得以私下讨教一些对我有用的东西。”
“你从哪里学到的催眠术?”
“我怀疑他很久了。”白露说,“为了不让他起疑心,我唯一能做的是,对平常的我进行催眠,催眠我自己不怀疑他,这样,在他面前才不会露出破绽。”
“他不承认,始终并不承认。但是,我想,只要等他和张润恒的亲子鉴定一出来,铁证如山,他想继续狡辩也难了。”齐叔说到这,望了她一眼,“不过让我们真正吃惊的人是你,毕竟是你第一个怀疑到自己上司头上的。你是什么时候发觉的?上次他让你去叶老那儿拿东西的时候?不,是你向组织提出拿叶老当饵的。当然,连叶老自己都不会想到这个主意是你提出来的。”
“赵委招供了吗?”白露低声问。
像是赵委,白露以前想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上司原来就是个谍中谍。当然,赵委更想不到的是自己亲手培育出来的人,会这样对他施与陷阱冷血无情。
这张网收起来时,暴露出的种种问题,让人触目惊心。
也就是说,刘富琳的工作,只是为了策反一些人为他们所用,比如说策反了叶老的妻子这样一些人,而她自己却在单位里极力表现为一个好人,甚至后来为了逃脱罪责提前计划了假死成为英雄烈士,金蝉脱壳,一了百了。哪里知道法网恢恢,到今天,组织清算时,一是郑二叔当年自己做的丑事坏事,被人揭露,从而揭开了苗家公司受人暗算的阴谋内幕。再到了,原来不止苗家一家公司而已,这个集团,不止钻了政策的漏洞,而且是杀人灭火,什么事都有,目的为侵吞公有财产,形成利益上下链条,目的是海外转移资产和输出情报。
“是的。当时那会儿,我们似有察觉,但是,苦于手头没有确切的证据。因为你要知道,有些敌人很狡猾,他们的工作并不急于一时,而是长期埋伏。他们埋伏的线,我们只以为只是他们暂时不动手,却没有想到不是他们自己不动手而是他们早已策划鼓励让其他人动手。这点是我们想都没有想到的。导致到今时今日今天,到郑二叔家爆出丑闻,苗家公司当年的亏损另有内幕,你们的深一步调查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弹,甚至开始威胁你们儿子的时候,我们才知道,这一切原来有所牵连。”
“当时不和我爷爷奶奶说,是由于对方已经开始谋划接近我爷爷奶奶了吗?”
对这点,齐叔承认不悔:“组织上承认,我们这种安排,欠缺考虑于与白建业的父母做前面沟通的工作,导致,你母亲嫁过去之后,被你爷爷奶奶施与了很大的压力。”
白露皱紧了眉头,突然感觉,这些看似无意其实有意的安排,无疑是左右了她母亲的一生,甚至造成了一种悲剧。
由于她妈妈的娘家过于平凡,没有人撑腰,所以,变成了白奶奶白爷爷眼里的弱点,眼中钉。
“你妈并不是知道你爸完全的工作情况,你妈看到的你爸,了解的你爸,和外面大多数人看到的是一样的。我这么说的意思是,当年,组织上,为了给你爸介绍对象,放了几张人选,给你爸挑,最后,你爸挑中了你妈。组织上选中你妈,是因为你妈妈的娘家家境非常普通,平凡,你妈妈娘家几乎没有什么亲戚家属。”
“不是?”
听齐叔摇摇头:“不是的。”
既然是恋爱结婚,又怎么会出现,她爸说自己并不爱她妈这回事。彼此矛盾,成为了一个结。现在,终于这个结有了解开的光明。
“你意思说,我妈和我爸是一个单位?”白露从没有听过这样的事,露出些微的吃惊。虽然,她对于父母当年如何相恋而结婚的问题上存有疑惑,但是,听郑大嫂的说法,貌似,他们父母应该是恋爱结婚,不存在父母之命才对。
“你妈妈,当年嫁给你爸爸时,确实是组织上介绍的。”
齐叔,作为组织上派来的调解人,正好替白家兄妹解决这个问题。
这些事,要白建业这个当事人来说,肯定是不合适的。
非要说,他们兄妹俩对白建业存在的最后一点纠结,无异于,当年他们父亲是否真的有意愿与他们母亲离婚。究竟,他们父亲与母亲的婚姻是怎么一回事。
对暗示这一点,其实,不管是她爸有意的改变,还是组织上有意给她哥的透露,都把她哥指到了化解矛盾那条路上。
白露想,要她哥想通应该不是问题,因为她哥是个聪明人,之前,一直都有所察觉,只要有人给她哥点暗示,她哥能往正确的方向想,大体上答案也就差不多了。
所以,齐叔说她哥在洱海散心,看水,看风景,倒是真的。
白露算是听明白了一点。她哥绝对不是来玩的,是组织上,为了解决他们白家里积累长久的家庭矛盾,算是给他们白家一个交代,让她哥过来,解释清楚,消除误会。
“没有。只有他一个。”
“和我嫂子一起来吗?”
“我们邀请他来的。”
白露那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这群老家伙,老底都被人揭了,还装模作样。白露眯了眯眼:“我哥什么时候知道的?”
“和你们一样,聊聊天,散散心,看看风景。”
“你们都在洱海做什么?”
“算是。”
“洱海?”
“你哥——”齐叔遥看对面的山头,“在那边吧。”
齐叔对白露说了两句以后,白露问:“我哥来了吗?”
等他回头,只见君爷在原地等着他以外,自己女儿和齐叔走到了前面说话。
白建业长呼出口气,可以想见的是包子没有闹,是应该没有担心爸爸妈妈了。
“姥爷,我不说了,我搞定洛洛再和你说。”小包子匆匆忙忙挂了线。
对面两兄弟在电话里听来像是抢东西抢的不可开交,实际上是两个人都只是在嘴头上争吵,并没有真的用手在争抢。
白建业在对面听得心惊胆跳,真怕他们把东西弄坏了,这是他借来的东西。
“不会不会。”
“不行,你会弄坏的。”
“征征哥你放心,我只是看看,我不玩。”
“这是人家送我的重要的东西,不能玩的!洛洛你放手!”
这时可能洛洛跑过来了,知道包子哥又偷偷跟人家告状,来抢包子手里的对讲机,一边抢一边说:“征征哥的新玩具,谁给的,我也要玩。”
“姥爷,你小心点,他鬼点子多着呢。小心被他算计了。”小包子提醒姥爷堤防被妖精洛洛收买了。
“这样——”白建业跟着小包子纠结,“等我回去,我和洛洛谈谈?”
“他要是我弟弟就好了——”小包子不傻,知道人家洛洛嘴里叫着包子哥,其实没有把他包子当哥尊敬。
“对弟弟,要宽容。”白建业教外孙子说。
洛洛始终是喜欢阻碍他包子的讨厌鬼。
包子说:“洛洛他不会看书。我看书,他趴在我旁边打呼噜,严重影响我看书。他奶奶要抱他去上床睡觉,他一骨碌醒了,说自己没睡着。”
白建业答:“过两天吧。你做作业做的这么快,我不是和你说过慢慢做吗,有时间,多和小朋友一起看书。”
“姥爷的作业我都基本做完了,姥爷什么时候回来?”小包子纠结地用小手指卷着小手指。
“在家做什么呢,征征?”白建业问。
包子眨眨眼,对白建业这句话好像听明白了不少。小包子一天天长大,智商也不比以前了。
白建业答小包子:“嗯,大家都很好。”
“姥爷,你和我爸爸妈妈在一块吗?”包子在燕京的爷爷奶奶家里问。
【193】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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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彤,我会把它摆在我的床头的。对了,我送你什么作为回送的礼物好呢?”
虽然,妹妹送的这个小熊,不是泰迪,不是爸爸送给表哥表姐的高贵的泰迪熊,有点廉价,但是,包子喜欢,包子很感动。
多好的妹妹。
“嗯。”彤彤点点西瓜头,“哥哥之前说,说你爸爸送给你表哥表姐小熊你没有,我送哥哥,哥哥不用伤心。”
“送我?”包子吃惊。
彤彤将小熊塞进了包子哥手里,说:“送给哥哥的。”
小包子这个小帅哥嘴巴真甜,本来要逗包子哥的妹妹,瞬间红了小脸蛋儿。
包子被迫看了眼妹妹和妹妹手里的小熊,注意力很快被转移走了,说:“小熊没有你好看。”
彤彤的西瓜头,怎么看怎么可爱。
包子气呼呼的时候,彤彤走过来,拿着自己的小玩具熊,给包子哥看,逗包子哥说:“征征哥,你看这只小熊是不是像我?”
“是,你这话说的对。”陆夫人挺感慨的,孩子养到大,总归,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征征年纪其实还小,这个年纪,缠着他爸妈很正常。”陆爸说着偷偷看一眼还在生闷气的孙子,“等他再长大一些,要谈恋爱了,有自己女朋友了,到时候,你让他缠他父母,不可能的了。”
自己这个孙子,真是聪明过头了。
“也是,平常,他爸爸妈妈,是有点冷待他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不然,他怎么会缠着他姥爷?”陆夫人之前,还挺妒忌白建业的,因为白建业一来马上抢走了孙子的心,可是后来,她是看明白了,人家包子是因为知道爸妈担心姥爷,所以缠着姥爷可以引起爸妈的注意力。
陆爸为赌气的小包子说话:“征征一直都很懂事的,他这只是一时闹脾气。”
陆夫人就此对陆爸说:“你看看,是不是,如果孩子有两个的话会好一些?”
包子有理由气,爸爸妈妈眼里没有包子了,只有他们自己了。
那个场面,小包子气势如虹,没人敢驳包子一句话。眼看包子是气坏了。
包子顿时气歪了小嘴巴,一屁股坐到了爸爸妈妈买回来的那一大件塞满了礼物的行李箱上,宣布道:“这些全是我的了!”
高大帅叔叔对包子说:“这个是我买给你的。你爸爸妈妈给你买的,因为东西太多了,高叔叔也不知道是哪一件,你等你爸爸妈妈回来再拿。”
包子在家盼了多天,盼到了高大帅叔叔给他带的一盒饼干。
没有人到机场接他们。到了机场,君爷要先回单位着急处理公务,白露姐姐也要回自己单位忙着处理善后。结果,两人买的一堆礼物,全部托付给了高大帅帮他们带回家。
最终,白露给冯大少与郑沅洁这对新婚夫妇,挑了些中规中矩的土特产,回家了。
君爷,这是与她订下生与死的旅行契约。
白露只觉迎头一道冷风,吹得她头发直竖,被君爷这句话雷得全身都颤抖了。
君爷抓住她的手,说:“等退休了,我们不去国外,我们去太空。”
见君爷沉默着也不敢和她保证能不能出国旅游,白露悻悻然地安慰自己说:“还好,过年你要陪我回老家。我们老家过年的气氛,听说很浓烈。”
天和地的孑然差别。
人家新婚出国游玩,她和君爷守了多少年才来了趟大理。
白露果然被打击到了。
君爷因为比白露姐姐更接近冯大少,早听说了冯大少对于蜜月旅行的打算,不得不吐出实话打击了老婆:“他们订了去欧洲十国游玩的旅行团。到时候,可能想把丈母娘带了一块去玩。”
白露当时就对君爷说了:“不如,我们送他们两张当地导游和客栈的优惠券,让他们结婚后度蜜月直接到大理来。”
白露姐姐和君爷在大理做最后几天的旅行时,接到了冯大少的电话。冯大少的婚期近了。让他们在云南带点结婚礼物回去。
这样一来,苗莘还没有到郑沅洁公司正式打工时,先被冯大少邀请了到他和郑沅洁的婚礼上帮他们拉结婚进行曲。
郑沅洁问苗莘的专业是什么时,陆丫头抢着回答:苗莘是个小提琴家,拉的提琴可好听了。
刚好,郑沅洁的公司被高氏注入资金之后,扩建了,需要招人。蔓蔓知道苗莘在找工作以后,问苗莘愿意不愿意到郑沅洁的公司里干活。
苗莘的米粉店开不下去了,决定找家公司给人家打工。
彤彤为包子哥高兴,然后告诉包子哥一个消息:她妈妈在另找工作。
包子和妹妹坐一块,对妹妹说:他爸爸妈妈要回来了。
今晚上,他提出要回家睡觉,所以,奶奶陆夫人陪着他回他家里了。彤彤妹妹也回来了。
害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又是提心吊胆的,还得装作是成熟无比的一只小包子,装聋作哑的卖傻,对远在大理的爸爸妈妈说:记得给包子买礼物!
小包子在家里打哈欠,据说,他爸爸妈妈办完事,快回来了。记住这个用词,叫办完事,而不是去旅游。小包子如此聪明的一只包子,怎么会不知道爸爸妈妈是去工作而不是去旅行。
夜晚的大理,明月悬空,美丽而安静。
君爷知道她这句话是为了解释张润恒那件事说的,那只手握紧她的手指头便是又握紧了三分。
摸着他的手,头靠在他肩膀上,白露轻声说:“你知道我最喜欢你送我的哪件东西吗?是那只结婚戒指。所以,不要傻。我早是你的人了。”
心头不禁为此失笑:他这是害羞加进化后的闷骚?
白露抬头见他的脸转了过去,不知道是不是红灯的缘故,照在他那半截侧脸上,只让人看着觉得皮肤红红的。
君爷这时候,才仿佛想起了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那一刻全身绷直了。
唇里吐了一句似娇似骂:“你以为,你在那种时候说那句话,我会高兴吗?”
她能怎么办?只能是猛朝他翻白眼。
“我都告诉过你,我不会掉下去的。”君爷气宇轩昂,无比自信。
晚上两人走回客栈,白露握着君爷的手,一直小心抚摸他手掌心里贴的胶布,说:“陆君,你以后千万别这么做了。”
君爷举白旗投降。
“不是你是谁?”
君爷差点儿一口血吐出来,无比冤枉:“你确定是我?”
白露抬头,见他们获准后,马上一溜烟跑了,顺带拿君爷说话了:“你看你把他们两人吓的?”
高大帅立马点头:“我知道,我刚才说的全是废话。我们现在两个马上就走。”说完,拉起没有吃完饭的吕宪标一块撤下去。
白露喝了口热汤,回答他说:“算你识相。但是,你这些话不说,也没人会嫌弃你没说。”
“嫂子。”高大帅献殷勤地帮白露舀了碗汤后说,“吃完饭,我们俩就不打扰你和君爷了,撤退了,你们两个继续过两人世界。”
这两个人,后悔死了,发誓,死也不要再遇到君爷和白露姐姐了。那真是,死几条命都不够。
可怜的张大妈和陈明明,因为看见发生了什么事,却什么都不能说,被吓到够呛,据说在冷风里吹了一个多小时后,才被风景区管理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找到,救下山。
几个男人听见她这句话,想:她这分明是吃醋好不好?否则,怎么执拗于抓住那两个人调戏。
“我怎么不关心她们了?我又不是小鸡杜眼。说来说去是齐叔自己瞎想,以为我吃醋,我吃个鬼醋!”
“你还挺关心她们的。”君爷纳闷地问。
直到下了山,几个人饥肠辘辘在城里找了家饭馆吃饭时,白露才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手里拿了风景区管理办公室的电话,说:“不知他们找到张大妈和明明没有?”
高大帅立马踩下油门,吉普一路向车下冲了过去。
君爷赶紧别过脸,冲前面开车的高大帅暗示:还不开车!想让我被你嫂子骂扁吗?
“我看你的智商,没有比征征好多少。征征脑子都比你聪明!你想他上次遭绑架,都知道装死装睡,这才叫做高智商!回家后,好好向你儿子学习!”白露姐姐的气俨然一时半会儿别指意能消除。
君爷只得对老婆抖抖报纸说话:“我不是你儿子。”
好吧,君爷可以原谅这是老婆看着他劫后余生心有余悸所以发泄出来,但是,无疑,白露姐姐那句狗熊,让坐在前面驾座和副驾座上面的高大帅和吕宪标一瞬间肚子忍成了内伤。
可是,没多久,白露上车后,发现了君爷手掌贴的几块胶布,一如君爷所想的,开始老妈子似的念叨了:“你一个人冲那么快做什么?以为自己是英雄吗?真的掉下去,我看你就是一只狗熊!”
回头,见君爷倒好,坐在吉普上膝盖头放着那本没看完的杂志,一副闲情逸致。
问题是,有些事,你还得帮他们两口子之间互相瞒着。
吕宪标一脸的愁眉苦脸,现在,他总算体会到高大帅的难处了,夹在他们两口子之间,简直是不用做人了。
白露回头想,越想越气恼,瞪了不说话的人:“你给我等着!”
没错,计划里是他们自己作饵,可是,她没有想过让君爷陪她一块当饵。这点,她一直交代过他们了,要小心行事,见机行事。如果君爷陪她一起遇险的话,一定要出来干预。结果变成了,君爷第一个当饵!
吕宪标不说话。
“谁是你上司?”
吕宪标眼角像是瞟到哪里一个人影,又快速收了回来,低下头说:“白局,人家说,所有事情他能处理好,所以,叫我们不用出手。”
“谁?”
吕宪标手摸了摸膝盖头,心里发虚颤抖地说:“有人让我等在这儿。”
“你死哪去了?”白露姐姐发飙时,像极了龙门客栈里的金香玉。
吕宪标动都不敢动,被踢的地方不疼,却是全身打冷战:“白局——”
在君爷和高大帅走到对侧上车的时候,白露站在自己部下前面,伸出的脚尖,轻轻踢了吕宪标膝盖下。
吕宪标开着一辆吉普,整齐地站在车门外面等他们上车。
走到路口,终于有车来接了。这个时候,白露姐姐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人。
高大帅无语:你确定你是在夸我帅?不是反语?!
“怎么?我说你帅你还不满意!”白露姐姐叉腰,横眉竖眼。
“嫂子,我哪儿得罪你了?”高大帅捏着哭音哭诉。
高大帅全身一僵,听君爷喝水的嘴巴一口水直射到地上。
不知道夫妻之间相处久了,是不是有潜移默化的本能。比如说,君爷说冷笑话天下第一的本事,不知何时传染到了白露姐姐身上。
“没有。”白露说,“我只是发现你近来好像变帅了一些。”
“嫂子,我身上长什么东西了吗?”高大帅手指挠了下脖子问。
高大帅拿起手电筒帮他们两人照路时,发现白露姐姐两只眼睛直盯着他看,他全身都被她看到汗毛竖了一地。
脑袋里绕了一圈,怎么有种感觉自己哪儿被耍了?被谁耍了?
白露再回过头,知道高大帅一定会跟来,关键时刻救了他们俩的是高大帅。她让人反跟踪张润恒的吕宪标等人却不见踪影,反而是她爸和齐叔横空出现。不排除上面的人越过她,让吕宪标他们不出现,这边派兵。
只是,自己的人出现了吗?
话说回来,君爷究竟是不是知道有人一直跟踪他们俩的。白露心里越想越打了个大问号,总觉得自己老公不是什么事都不知道。虽然说,来云南是君爷提出来的,但是,确实当时先提起的人是她。况且,即便不是在云南,反正,她也料定了总有一天这些人一定会出手,到时候,这边一网打尽就是了。
“那不用告诉他了。”白露想都不用想,说了让她哥胡思乱想不是更惨。她哥少不了要回头说她了,哪怕有她老公在挡着。
“没有告诉他。”齐叔摇头。
“我哥知道这边发生什么事吗?”白露问。
既然年轻人要一块走,老人家办完事,回洱海去。齐叔多了个心眼,问白露:“要不要帮你带个口信给你哥?”
白露姐姐的考虑总是需要基于儿媳妇的身份,君爷却没有考虑这么多。君爷甚至会说她多思多虑,伤脾伤肾,白担心,瞎操心。
他愿意去她老家是好事,但是过年带儿子去她家,不知道陆家会不会有意见。
白露瞧了瞧他:怎么之前自己都没有听他提过?
“上回,我和爸都说过了,过年会带孩子到老家去。”君爷答的十分爽快。
齐叔肯定不会拒绝老朋友的请求,回头,问君爷和白露:“怎么样?你们老爸都表态了,你们呢?”
“是。我琢磨着,如果征征上老家里来,凳子桌子,都太高了,对他来说。”白建业点点头。
听对方这样说,齐叔似乎想都不用想,脱口而出:“怎么,想我做了送给你那小外孙?”
白建业这样说,其他人才知道齐叔原来业余是个木匠,而且是个出名的木匠师傅,做的木雕作品在海内外均有举办过展览会,得过知名大奖。如今,齐叔年老了,基本不做东西了,使得他以前做的东西价值大涨,一件都是以百万计的。白建业家里许多木头摆件,都是出自齐叔的手艺。
“你要来,带点东西过来。我家里,缺了张小孩子坐的凳子和桌子。”
“你倒是看的开。”齐叔点点头,“哪一天,我上你那儿玩去。”
说的是上回白露突然到白家老家找他,反而让他担心她和君爷之间出了问题。父母嘛,总归不能陪儿女一辈子的。
白建业说:“她要是不和她老公玩,才真正会把我吓到。”
齐叔双手交背,凑近白建业耳边说:“是不是女大不中留?不和老爸玩,只想和老公玩?”
两个老人听见她这句话,不由而笑。
白露走到了父亲面前,道:“爸,你和齐叔继续去玩吧。我和陆君再走走。”
“她做的事情毫无意义。”君爷站了起来,是看到了白露和齐叔一起走了回来。感觉到她的心情不错,这一刻,他心里头也就踏实了。
“没有意义?”
“当然知道。”君爷的目光在夜里面像是深邃的无底洞,“我知道她活着,但是,没有意义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爸,这事你别管。”君爷说。
白建业真被他的口气吓了跳,毕竟,之前听君爷与他这个岳丈说话挺客气的。君爷不是不尊敬老人,但是,有些事情是自己的私事,不容许人插手。不说白建业插手不插手一回事,哪怕自己爸妈来说,都动摇不了他。
“不可能。”君爷有时候说话,是那样的绝情,毫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