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离开
提出离婚的人是阿芳,而且,这都在陈家人没有找彭家人谈判之前。可以说,这一棍,打得陈家人一个个有些懵。
陈母本想对着儿媳妇兴师问罪的计划,就此搁浅。陈父忽然感到一种无地自容的惭愧。说到外头,如果其他人知道是由于没有孩子因此他们家嫌弃了儿媳妇,怕是要被人戴上封建迷信的大帽子。
戴就戴呗。陈母一点都不在意。她相信,哪怕被人扣这顶大帽子,好过今后一直被人在背后指点她和陈父没有孙子抱好。你看,现在陈二嫂和王凤等人已经先在背后嘲笑他们了。
陈父被陈母拉回了理智,这婚到底是,说什么都必须离的。至于是谁提起,无所谓,结果最重要。或许儿媳妇阿芳是想争个面子先提出离婚,他们陈家给她这个面子就是了。
只是这样想了之后,陈父突然觉得这个儿媳妇不简单,有些心计,心头生了根刺。
赵文生是在接到彭母的电话后,急匆匆去找表妹谈心了。
找到阿芳,他才知道陈孝义受伤住了院。在医院的病房里,他先见到了躺在床上休养的陈孝义。
陈孝义招呼他说:“你找阿芳吗?她去帮我打水了。”
赵文生是被他表情搞糊涂了。你说这都到了谈离婚的地步,陈孝义一张脸好像是不痛不痒的情况,不知是不是因为伤没有好。
对方受了伤,赵文生没法一来兴师问罪,走近前关心:“你怎么样?我都不知道你进了医院。”
“我让姚科不要和其他人说。我爸妈都不知道。说来丢脸。”陈孝义道,“和人家的车追尾。腕骨脱臼,需要养一个星期吧,不重。今天做完检查,要出院了。”
赵文生听他需要在家修养一个星期,淡定地衔起一抹嘴角:“你回家,你爸妈不知道的话,谁照顾你?”
“我自己能照顾自己。又不是残废。”陈孝义说他是大惊小怪了。
赵文生实事求是:“阿芳昨晚在这里陪你吗?”
“我让她回家,她不肯。后来姚科走了以后,在这里租了一张陪护床,在这里睡了一晚上。等会儿她要回单位的。”
“既然这样,回家后让她也在单位请假,看护你。”赵文生以老大哥的口吻说。
陈孝义算是听明白他话中的含义,想也知道他突然急匆匆跑来找人的原因,说:“阿芳是不是打电话回家说了什么?”
莫非表妹没有和他提离婚的事?赵文生谨慎地没有回答。
陈孝义又说:“我知道。是我让她打的。大概今天我办完出院手续,如果时间来得及,会去办离婚登记。”
听他的口气那样的平静,想必两口子都是商量好了,没的挽留了。赵文生想气都气不起来,整个儿若瘪了气的气球颓丧地摊在椅子里,拾起一抹精神:“突然离婚是因为孩子的事吗?”
“阿芳说的对。我得给她留个脸。我爸妈是肯定没法接受我们没孩子的事的。”陈孝义说到这,沉静了一下,继而婉转口气说,“离婚做不了夫妻,还可以做朋友。”
自古忠孝两难全,中国还是个挺奇葩的社会,说是与国际化接轨,人的观念却始终停留在千古不变的千万年前。
或许是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赵文生对此真是说不出任何话来。说起来他自己不插手这事,是他曾经有想过,如果他是陈孝义,会怎么做。结果不用想,孝道是要敬的,只能委屈妻子了。
在中国,没有什么比孝敬更大的事,只要父母没有做大错的事,爱情,只能退一步。男人娶老婆,不也都是要求媳妇会先孝敬老人吗。
在赵文生纠结地抓着裤腿时,打了壶水回来的彭芳推开门,见到他,像是惊讶地叫了声:“表哥。”但是很快也平静了下来,笑道:“我妈让你来的?”
“嗯,没办法,你妈在千里之外,我离你比较近,只能由我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赵文生有些苦涩地看着表妹。
离婚的话,女人终究要比男人吃亏一些的,再找不容易。
可阿芳却不这么想。恋爱过了,结婚过了,她早看开了。人都差点死过一回,有什么能不看开的呢。说回来,其实,她早就想离开京城回老家了。京城人太多太杂,空气不好,比不过她长大的地方让她依恋,只是嫁夫随夫,之前她是没有办法。
“表哥,刚好有件事我要和商量。单位那边在我老家设了一家新的分支机构,缺人,我想应聘回去。”
阿芳这话吐出来,让另外两人又吃了一惊,好像都没有想过她居然连这步都盘算好了,只一夜之间,怎么能让人不怀疑这个念头或许她以前都有了。
陈孝义皱起眉头,低下头。
赵文生当然是反对:“你老家的待遇能比这边好吗?何况,将来升职的机会肯定也比这边少。”
“无所谓。”阿芳说,“我又不贪图像欢儿那样,做科学家什么的。我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做好自己的事情。大富大贵这辈子咱指望不上,但是,回老家混个小康也没有问题。”
赵文生其实是想说,你着急离开这里,不怕没有机会复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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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合?阿芳觉得机会基本是不会有的了。他们又不是因为感情出了毛病而离婚,是客观上没法解决的因素而导致的离婚。这样的离婚理由既然一辈子都没法消除,哪有机会复合。
离了就离了,或许她会想念陈教官,可日子始终要过下去的。离远一点,两个人都见不上面,可能更好。如果她没有弄错的话,很快,他爸妈要为他找新对象了。她留在这里做什么?看着他再婚?或是陈家人还指望她给他们添堵?真这样太搞笑了。
她阿芳并不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更不是菟丝草那样没有人扶自己没法活。
对上表妹那双清澈平静的眼睛,赵文生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眉头一皱,是想自己是不是偏袒兄弟了。离婚的话,自己表妹照样有机会另找男人,回老家对阿芳也好,最少不用听以前公公婆婆的闲言闲语了。
只是心头依旧被这事儿给堵着胸口,赵文生起身,对阿芳说:“不管怎样,等他手好了,立在再走,毕竟夫妻这么多年。”
“我知道。”阿芳点头。
表妹是个大人了。赵文生不知道该不该欣慰。头也没回走出了他们小两口的房间。走出到医院门口,忽然眼眶一酸,摘下眼镜抹了抹眼睛。
难受,真难受。因为一点忙都帮不上。不清楚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明白。
蒋梅早上已经觉得提早离开家的老公奇怪,等晚上赵文生回来听他说起这已成定局的事儿,一下子懵了,只在那儿坐着好久没动。
在信息社会,消息传开是很快的,没过多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让陆夫人吃惊的是,当她把这事儿说给自家几个儿女听时,每一个都只是一副“哦,就这样”的反应。陆夫人本想,最少和阿芳是难兄难弟的陆欢,会火冒三丈义愤填膺想为阿芳找陈家人骂娘。女儿蔓蔓一样是个正义凛然的,或许会在弟弟讨伐陈家的行动中参一脚。可最终什么都没有。
陆欢吃完晚饭,拍拍屁股,招呼小外甥西西去会黑客。
蔓蔓见儿子吃得满口都是饭,嘴没擦跟舅舅跑,大叫一声:“欢儿,你让他先擦擦嘴,像什么样,米老鼠吗?”
一句米老鼠,让桌上的人全喷了饭。南南笑得前仆后仰,直竖起大拇指夸妈妈有才。这世上,也只有妈妈能说得她哥西西无颜。
蒋西终究是蹙着眉,拿了条纸巾,边擦嘴边跟随陆欢小舅走。
陆夫人给最爱的女婿蒋大少又添了碗饭,说:“再吃多点,饭锅里还有。”
蒋大少没客气,问:“大哥不回来吃吗?”
君爷一家子近些天,都没有到自己爸妈这里蹭饭,是由于家里住了客人。
在君爷家,可能比陆夫人更早得到了消息,所以,一切显得更为平静。白露姐姐甚至在饭桌上和君爷提起:“我和阿芳通了电话,说订了下周的火车票。”
“她要回老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有空过去送她。”君爷道。
白露姐姐嗯一声,知道他这是想起了周玉。周玉虽说现在还留在京城帮他处理事,但是,终究家不在京城了,难得能回一趟。想见一次面也是相当困难。交通再方便,人没有时间也难以见面。
君爷似乎是思虑过后才问起:“你是不是之前和她透露过?”
想也知道,这里头知道这个事的人,应该都没有人会和阿芳说。要真是有,只能是他老婆了。
白露姐姐近来变化很多,尤其是在婚姻的处理方面。换做以前,白露可能也是只和其他老人一样想着劝和不劝离。
“我只是告诉她,将来她的陈教官或许需要她支撑着。”白露把自己和阿芳说过的话正大光明地说给君爷听。
君爷听着不得不吃惊:“你说了这话,她还是要和人离婚?”
“她肯定有自己想法的。你难道不知道,三日不见如隔三秋。”白露姐姐齐刷刷上扬的睫毛显出一抹狡黠,“京城里,真是太挤了。”
君爷只知道每年涌进这个城市的人口,早已超过这个城市的容纳量,才会诞生无数像王凤陈母这样无聊非要找事的人。
归之到底,貌似反应较大的反而是老一辈,年轻人大都怀了一种超乎到残酷的冷静来看待这次离婚事件。
没有人打算劝和,这婚,离的是太顺利了。陈母陈父都没有想到这个结果,不知为何,嘴里反而瑟瑟的说不出一句话。想得意的陈母,心头更不知为何凉了半截。
原来这世上现在没有人劝和了吗?如果陈父要和她离婚?陈母没来头地打了个寒噤。
作为始作俑者的陈二嫂更别说了,更没想到真是离了,她原先只不过是想陈母不好过,结果搞成这样。她的心头和陈母一样哗啦啦地凉,像倾盆大雨似的。
一个星期后,白露姐姐送阿芳到火车站。阿芳之前和所有该道别的人都道别了,要求不要有人送。但是,白露姐姐拿了君爷的借口,一直送她到上车。
阿芳踏上车前,和白露姐姐紧紧握着手。
白露道:“有事没事可以打电话过来。”
阿芳说:“我都知道。”
两个人面对面无言地交流眼神。
当天,陈孝义康复了,到单位上班。大家都知道阿芳今天要走,想问他几句又不敢问。陈孝义避开人群,脸上没有笑容。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是不是会惦记阿芳。
由于陈孝义是自己的主治大夫,郑大嫂也很快听说了陈孝义小两口离婚的事,在医院病床上躺着时,对给自己削苹果的女儿说:“离婚不是什么好事情,走到这步,大概是别无选择吧。”
“妈——”郑沅洁吃惊于母亲会主动提起离婚的话题,自从上回白露向郑大嫂稍微提起这事后,郑大嫂态度可是十分坚决,对她们于这个话题几乎都避而不谈。
“你真的认为我和你爸该离婚吗?”郑大嫂是第一次和女儿主动说起这事。
郑沅洁摸不透母亲变来变去的心思,不像以前那股直率劲儿,只是埋低头削苹果。
郑大嫂见着,和女儿开了个玩笑:“我听说那个小冯,现在每个周末都到你们公司帮忙做模型。”
郑沅洁的公司是在开发新产品,除了设计的图纸以外,还得亲自动手做起模型。据闻,已经有好几家经销商对郑沅洁他们开发的产品感到兴趣。但是,郑沅洁现在不是要找经销商,更重要的是要找投资人。以她公司这样一点小钱和规模,根本没法做到让新产品生产问世。
至于怎么找大财团资助的门路,到底需要白露姐姐和君爷出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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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与高家谈判
在电话里听说前领导要来家访,严雅静匆匆忙忙将自己的大胖儿子交给了高老爷子,准备拎个包出门做做皮肤保养。(
平南文学网)自从嫁为人妇之后,严雅静深感自己已经快变成黄脸婆的速度。尤其照顾孩子和公司两头忙,在平常不能用护肤品的情况下,没时间上美容院,只能使得自己的皮肤处于没法保养的状态。
没法,三十岁过头的女人了,哪怕自己老公挂着高帅的名号但长得并不帅,当女人的,总比男人不同,多少要更爱护自己的容貌一些。女人靠一张脸,有时候还真没错。
严雅静记得自己那时候刚随高老爷子到高家集团上班时,没到两天,高老爷子底下的忠臣跑到高老爷子面前说,直夸她严雅静漂亮有气质。
在彼此都不是熟悉的情况下,做什么事当然只能靠第一视觉了。所以,一开始,她严雅静真是靠自己这张过得去据说有气质的脸,征服了一帮高氏集团的人。加上高老爷子的鼎力搀扶,好不容易逐渐在高氏集团里逐渐坐稳了自己的位置。
如今,君爷和白露姐姐听见的是,高氏集团现在都是高老爷子退居幕后变成太上皇,前台早已更朝换代,由严女王坐在了宝座上。
既然老公的前部下混的不错,找严雅静帮忙是白露姐姐一早有的想法,叫做不利用为浪费,为暴殄天物。
白露姐姐做公关的,算盘打的精道,每个公关之后,都是要讲求回报率。当初严雅静在她老公面前递交辞呈时,不也是暗地托人想在她白露姐姐这儿寻点帮助,让君爷早点放行。
无论白露姐姐和君爷这对夫妻表面上如何,严雅静只相信一点,男人身旁的枕边人最厉害,能说得动君爷的人,只有白露姐姐一个人。要不然,怎么个个都明白找公关一定要找白露姐姐。
白露姐姐到底在放行那事儿上有没有帮上严雅静,白露自己都不太记得。好像只记得有一次顺道问了下君爷,是不是严教授要走人。接着,君爷无意中透露自己并无意去卡严教授。反正,严雅静顺利被放行了,恩情呢,有一笔当然是要记在白露姐姐头上的。
要不是白露姐姐那一问,道不定君爷不肯放人呢。
君爷的心思是这般难以揣摩的了。
打电话约美容院的美容师,严雅静走出高老爷子住的四合院子,未到门口坐上车,只见领导夫妇的车刹停在了门口。
时间一瞬间停止。严雅静微张口,终于明白,之前打电话通知她要来拜访的白露姐姐,是在快到她家门口时才打的这通电话。
君爷和白露都是当惯了领导的人,习惯了突击检查的作风,没有提前和对方打招呼几时到的习惯。
严雅静只得挂了美容院的电话,走上前迎接:“陆队,白露姐。”
“你出门?”
白露姐姐可能还看得出严雅静拎包出去是为什么事,因为同是女人,君爷没有看出来,吃惊她拎着个包并且门口停了一辆像是亟待出发的车。
不是刚通知他们要来吗?
严雅静瘪了下嘴,告诉领导:“陆队,我知道你在我家安插了间谍,但是,你不用说到这样明显。”
若不是君爷早从高大帅那里得知严雅静基本都是在家宅没有出门的计划,不会这样一路直奔这儿来不需提前通知。
君爷自知理亏,倒也体贴女士,问:“你是要出门吗?要是没空,我们下次——”
“别!”严雅静赶紧打断他,“陆队,大领导,你来了我还敢出门吗?”
“你怎么不敢?”君爷挺谦虚的,现在她又不是他部下了,再说了,人家现在嫁进了豪门,当了女总裁,怎么都比他君爷强,否则他君爷不会到这里有事求她是不是。
严雅静是在君爷底下干了多少年了,论嘴皮子与自家老公一样,都锻炼出了一套老油条了,快速地回答君爷的话:“老领导,你忘了?我老公现在还在你底下做事。不看佛面得看僧面吧。我是皮痒了嫌弃我老公没有被炒了才敢当着领导的面出门。”
君爷不和她耍嘴皮了,论嘴皮子君爷是没有他们两口子喋喋不休的才华,道:“好吧,你不出门,那么——”
严雅静迅速挽住白露姐姐的手臂,要与第一夫人先亲近亲近,对君爷笑晏晏道:“我屋里,倒是早备好了一壶好茶等着大领导到来。”
白露姐姐见她这个赖皮样,不知是不是因为嫁给了高大帅的缘故,几乎与高大帅是如出一辙,越来越像,整个夫妻相,不由乐呵呵地伸出指甲掐了下她脸上的肉:“生完孩子没忘记减肥?”
瞧她的脸比生产前还瘦,肯定是产后减肥的结果。
被白露姐姐这一掐,严雅静反而拍了下自己的臀,悻悻道:“这里还大着呢。怎么都减不下来。我快苦死了。你不是也生过孩子吗?快教教我怎么减。”
两个女人在前面议论减肥经,君爷跟在她们两个后面听她们唠叨,耳刮子噪,走进大门,抬头四顾,见这四合院子年代虽说久远,却保养的很好,古色古香,结构未变,迎面扑来一股年代的气息。
这样的四合院子,价值说来是几千万的现代化豪宅都比不上的。
高家人,是有钱会享受的人。
严雅静其实嫁的不错。嫁给高大帅比嫁给李俊涛不知道好多少倍。虽说高大帅与李俊涛两个人都是自己的部下,但是,君爷明显偏心高大帅多一点。不止因为高大帅和他君爷比较亲密,时间比较长,更重要的是君爷了解高大帅这个人,是个好汉子。
进了待客的客厅,严雅静放下包,着手给客人泡茶,白露问:“你那大胖小子呢?”
早听说了高大帅和严雅静的这个儿子长得白白胖胖,很像年画里画的捧着金鱼献宝的胖小孩,白露姐姐早就想一睹为快了,只可惜一直没时间。
严雅静答:“在他爷爷那儿。你们要来,我哪有时间一边抱着他一边招待领导。”说完望了下门外,不见院子里动静:“他爷爷可能抱着他出去玩了。”
高老爷子对孙媳妇体贴到无微不至,知道她有客人要来,马上抱孩子出门,不打扰她与朋友相处。
“会说话没有?长牙没有?”白露姐姐问的都是女人家通常会问的东西。
君爷听着很是无聊,问个重点的:“叫什么名字?”
别说,君爷这一问问到了重点上。
严雅静端着泡好的茶到他们夫妇面前,再坐下来说:“不知你们有没有听高大帅说过,孩子到现在都没有想好名字。”
“不是高爷爷想名字吗?”白露姐姐理所当然地想。像她家的包子,名字是长辈起的,晚辈基本没分参与。好在家中长辈都是有文化的人,起的名字都不会太糟糕。
陆家长辈起名字有文化有涵养,是没法让白露姐姐指摘的。但是,高家,高老爷子起名字,可就差强人意了。严雅静撇撇嘴,和白露说实话:“你想想,高大帅他的名字是谁取的?”
君爷因为这话差点呛了口茶水。
高大帅的名字是高老爷子取的。
这个名字伴随高大帅到处转,不说这名字好不好,但是,真的俗,俗不可耐。也怪不得高大帅只能拿自己的名字四处自嘲。
从这里可以看出,高老爷子给孩子取名字走的俗不可耐的路线。自从高大帅娶了严雅静这个美女以后,高老爷子益发认定自己给孩子的取名策略是正确的。所以给曾孙子取名时,要越俗越好,越白越好。
严雅静列举出高老爷子预备给他们孩子取的名字:高大宝,高大虎,高金宝,高富贵——
白露要和君爷一块喷出茶水来,连忙摆手喊停。
严雅静长叹口气:“所以,你们现在可以明白了吧。为什么我儿子到现在都没有名字。”
老人家的脸不能当面扫,严雅静只能对高老爷子采取拖延策略,对老人家说:反正离孩子到外面给人露脸的时间长着,慢慢想,不急。
可不能这样无止境拖下去吧。严雅静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给儿子找个名字,可说实话,要找个高老爷子能接受的,自己也能认同的,俗不可耐又不是很俗的名字,真心不容易。
白露姐姐指头按着椅子扶手,帮严雅静想时,眼角望到君爷一脸忍耐的神情,惊讶地刷了刷睫毛。
莫非君爷早有主意?
君爷忍不住吐槽:“这还不容易,老爸叫高大帅,儿子叫高小帅。小帅这名字,当年在电视剧士兵突击里还名噪一时。”
严雅静眼睛一亮,像是望着上帝一样望着君爷:君爷你太牛了!这样的名字你都能想出来。简直没有其它名字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这个好。”连白露姐姐都兴奋了起来,连声夸奖老公不一般的智慧,“大帅小帅,父子相承,我敢保证老爷子听到也一定挑不出毛病。”
后来据说高老爷子不仅是接纳了君爷给自己曾孙子恩赐的名字,而且,是抱着小帅到处炫耀:你们听我这曾孙的名字帅不帅!
帅,怎能不帅,帅屁了。君爷在内心里自己腹诽,自己吐槽的话,居然被人当成了宝。让他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但是不管怎么说,总比他妹妹直接给孩子命名为东南西北,要有水平一些。君爷也只能以这话聊以自娱。
唠唠叨叨完孩子的名字,白露姐姐切入了此行的重点。放下手中的茶杯,白露说:“雅静,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我有个妹子自家开了家公司,近期来开发了一些新产品,而蔓蔓也加盟成为了公司里头的主设计师。眼下,公司缺乏投产资金。”
严雅静用心地聆听着,很快听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对于他们来找她的缘故,严雅静其实也早有猜想过,知道必定是与生意有关的事才会找到她这儿来。所以白露提起的时候,她并不吃惊。
在内心里琢磨了下后,严雅静说:“蔓蔓做主设计师做出来的作品,只凭蔓蔓在圈子里的名气和人脉,肯定是不愁销路的。可以说,这项投资有利可图。商人做生意,第一讲究就是要有利可图。这个投资可以做,你们问问对方,头期投资一千万够不够?”
一千万!
让白露姐姐和君爷都震了下。两人虽然都是挂着领导的牌子,可是对工薪人士而言,一千万这个数目,还是挺能震人的。
白露姐姐不敢说,我们本来最大的目标也就只想筹集那么几百万。钱当然是越多越好。
严雅静看他们沉默谨慎的表情,莞尔一笑道:“一千万对于一家有意图想大展宏图的公司而言,杯水车薪而已。第一期投资先这么多,下一步看他们销路再定。这个一千万虽然数目对于我们集团来说,区区小数目的投资项目而已,但是,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白露问。
“我要做她这家公司最大的股东。我做投资,她做经营。不要怪我提出这个要求,我总不能无缘无故给这么一大笔投资,今后他们公司壮大了,可能投资的人不止我一个了,所以,我必须占据先机,把这家公司牢牢掌控在我手里。”
白露和君爷互对一眼。因为本身都不是做生意的,不太懂这里头的名堂。只是,都没有想到改行的严雅静,变化这么快。单看说着这些话的严雅静,没人会怀疑她是个久经沙场的大老板。
俨然,严雅静很看好有蔓蔓参与的郑沅洁这家公司。
如果事实证明郑沅洁的公司是支潜力股,白露姐姐不能不帮妹子再琢磨琢磨,不敢一口答应严雅静的要求。
严雅静对于她提出的要回去找人商量,爽快地答:“行。”一点都不担心郑沅洁会不答应:“她现在初期创业,行内竞争力大,隔行如隔山,蔓蔓只在饮食业里打拼,是帮不了她的。相反,我们高氏是有财力有人脉的大集团,有我们大集团在背后撑腰,一般对手也不敢来添乱。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对她来说,我相信不难。”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白露之所以到最后没有想到让小姑蔓蔓出钱而是来找严雅静,考虑的正是高氏在生意圈里强大的势力和背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郑沅洁的公司这一动,对手怕是要倾巢出动,没有高氏护航,可能真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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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认出来了
客厅里沉静的一刻,只听屋外风声扫着树叶,哗啦啦响。君爷啜了口杯里的茶,说:“这样吧,不用问了,这事儿这样定了。”
话音刚落,余两人不免吃惊。
严雅静继而笑着调侃老领导:“陆队,你现在是管得越来越宽了,不止管自家妹子,老婆妹子都管,是打算当两家的大家长吗?”
白露姐姐也吃惊君爷为什么突然冒出这话。之前,刚接触郑家的事时,君爷还劝白队不要参与太深。对于她接济郑大嫂和郑沅洁的态度,君爷一直都是模棱两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君爷那副冷头冷脸,从来不被人侃的,对严魔女的调侃只冷冷地说:“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怎么,赚钱的生意你不想做了?”
老领导貌似发了脾气,严雅静连忙缩回脑袋,显出战战兢兢的样子说:“赚钱当然是要的。赚不赚都好,领导的面子更要卖,不然对不起您对于我们一家的恩情。”
“钱给你赚了,还说要卖我面子,什么好话都是你一个人说。”君爷的刻薄刀子嘴表露无遗。
严雅静益发不敢做声了,真怕被君爷扒了层皮,到时候真是哭爹爹叫奶奶都没人应。
事儿定了下来。由严雅静这边马上先让自己公司里的律师拟定合同与相关文件,并与郑沅洁谈判。所以,白露姐姐和君爷的工作,只要是回去了找郑沅洁说服便可以。
君爷自然不会做那些细碎繁琐的事儿,走出高家豪华的四合院子时,把说服人的任务直接丢给了白露姐姐说:“不要耽误了时间。你今天让她定了决心,赶紧和严雅静见个面。囡囡听见如果有什么意见,让她直接来见我。”
领导下了命令,下面的人去执行跑腿就是了。白露又不是第一次接到君爷的命令,只是近来与君爷闹过别扭,按理说,应该是小小地装作傲娇一下。但是,这就是白露姐姐的与众不同之处了,与老公闹别扭闹归闹,涉及大事公事的时候,比老公更认真地假认真。
不假思索,白露姐姐回答君爷:“我今天会把事情办好的,你放心。”
“用不用我送你到她的公司?”君爷嘀一声打开车锁问。
“不用,她都不在公司里,他们现在都是在小马家里办公。不过,一方面她要照顾她妈,我看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她妈那儿。我自己打辆出租车过去吧。路远,你开车来回不方便,不要耽误了你自己的事。”白露姐姐公事公办地盘算道。
君爷望了她一眼,听是如此,拉开车门:“我送你到路口你再打的。”
后来白露上了君爷的车,到了路口招手出租车时,能看见君爷的车停在后面,是等到她招到了出租车上车后,君爷的车才慢慢开着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隔着车窗的挡风玻璃,白露看不清他的表情。出租车司机问她目的地是去哪儿时,她仿佛才回了神,报了郑大嫂住院的那家医院。
再想到两手空空去不好,在中途买了些水果好提着上医院探望病人。
在去到郑大嫂的病房门口时,遇到来给郑大嫂复诊的陈孝义,白露与对方照个面,并不打算提起话题,怕说到阿芳。
陈孝义对她喊了句嫂子,也是无话。
阿芳这一走,都好几天了。他有时候感觉梦一场,没有从梦里起来。
白露往病房里眺望,见郑大嫂和郑沅洁都在病房里,于是想到要问问病人情况,在门口的暗处与陈孝义说起:“我这个大伯母的情况怎么样?”
“骨折要养,她这个幸好是整齐断的骨,没有碎骨,按照现在x光片拍到的长合情况,看起来康复的预期是很好的。我想只要这样持续下去,应该没有问题。”陈孝义认认真真地回答她的问题。
听是这样,白露放心了,看他夹着另一个病历,可能要再去探望其他病人,知道他是要去看苗爸,干脆顺道再问一问:“苗莘她爸爸好点没有?我上次问苗莘,说是好多了,能说话了。”
提到对苗家人的感情,陈孝义固然复杂,可是作为大夫能看到病人康复最高兴不过,跟着点了点头:“是能说话了,简单的字句,比如肚子饿了,想洗澡,这些,他都能说出来。”
不知恢复了语言功能的苗爸,会不会说出一些惊天动地的话来。
放了陈孝义走,白露姐姐敲门后进了病房,将一大袋水果放到郑大嫂病床边的床头桌上。郑大嫂见了忙道:“你来看我就好了,买东西做什么,尽是破费。如果是外人算了,你又不是外人。”
这话说得善于公关的白露姐姐都一时无话说。
郑沅洁笑着,连忙搬了张椅子给白露坐,问:“姐怎么有空过来?”
白露冲她一笑,道:“给你带来了个好消息。你那公司不是缺资金吗,我给你拉了个大头的合作伙伴。”
郑沅洁是有和白露略提过公司若要发展新产品这事,但是,那会儿她应该只是无意中的发牢骚。没有指望过白露真能给她找个金主。这段时间,她是将产品研发全丢给小马和蔓蔓了,自己一个人到处跑,四处联络,想找投资公司。只是,像她这样,没有背景的,家里听说还欠着几百万外债的,更没有房产等东西可以做贷款抵押的,谁真的敢往她公司里砸钱。说句不好听的,人家怕砸的可能是个无底洞,更怕是个骗局。
为此,蔓蔓都做好最坏打算了,要么自己给郑沅洁的公司注资,几百万,她省省,再和身边朋友借一点,应该能凑齐。可是郑沅洁知道蔓蔓虽然自己是大老板,家里却是负担极重,所以并不想让蔓蔓冒这个险。蔓蔓哪怕在艺术圈里再出名,隔行如隔山,他们这做的不是艺术品,而是日常用品,新产品上市后,能不能真的押中市场的风向标,第一笔出来便能赚钱,很难说。如果新产品上市遇冷,最糟糕的结果是,蔓蔓注入的几百万,全部要打成水漂了。
正由于他们公司这个项目算是个风险极高的投资,郑沅洁真不敢让蔓蔓,或是向一般老百姓宣传,诓了人家的积蓄来投资。人家的积蓄是老本,家里最重要的一笔财富,要支持全家大小老少的,要是真没了,郑沅洁一辈子良心都过不了。
家中已欠人几百万,再欠几百万,郑沅洁更没这个底气能还钱。
募集投资的渠道狭窄,郑沅洁要募集资金的路子艰难到是寸步难行。大的风投公司肯定是瞧不起他们这样以往没有任何显著成绩的小公司。小的风投公司别看小,更是对他们这种雏鸟公司看不起。
白露姐姐突然给她带来高氏这样的大财阀,简直不是给她惊喜,是要把她炸晕了。
“你,你说这是全球五百强的集团?”郑沅洁不敢置信,磕磕巴巴地问。
“是的。”白露答。
“他们,他们怎么会看中我们?”郑沅洁的疑问是理所当然的,全球五百强,是生意圈里每个生意人做公司做事业仰慕的目标。这样的大财团,对于郑沅洁来讲,像是神一样,以前想都没有想过能和这样的公司平等谈起交易。
对于自己老公部下与高氏集团的秘密,白露肯定是不好向外泄露,只是笑:“具体怎么样的门路你就不用多问了。我只能告诉你,这条路子很稳妥。而且人家不是看人情做生意的,人家经营生意肯定是有利可图才做的。所以,人家提出要求了,要做你们公司董事会的董事长,做最大的股东。”
后来白露姐姐想,果然如严雅静说的,生意圈里头的玄妙,她白露没做过生意还真不清楚。
只见郑沅洁听了她后面这些话之后,宛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脑袋醒了。
说句不好听的,严雅静出的这招,等于是直接从她这家公司还没孵出蛋之前,先吃了她这家公司。
郑沅洁纠结地指头纠缠着。好不容易,让自己这家公司找到了一线曙光。甚至让她看到了大赚一把的希望。现在,人家要先把她这个成果吞了,化为己用。谁心头里愿意割舍?
自己创建的公司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这是要她做出拿孩子做抵押的决心。
可是她别无选择,不是吗?因为她在生意圈里由于郑二叔的围堵,面临四面楚歌的境地。如果不是有高氏这样的大佬在她背后支持她,还真无法抵御郑二叔的攻击。
“今天就要做决定吗?”郑沅洁问。
白露点头:“是。”
郑沅洁目光陡然坚定:“行。”
她郑沅洁输得起赌得起。
白露倒没有想到她的决定做得如此之快。接着回想到君爷在那边先答应了严雅静时,毫不费力,毫无犹豫,像是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君爷这样的信任,与其说是信任她白露,还不如说是信任她白露这个妹子。
别看君爷好像与郑沅洁见面说话的次数不过几,可是,了解郑沅洁这个人到骨子里去,似乎并不需要费君爷多大的气力。
郑大嫂在旁边听她们说话,听得是有些糊里糊涂,直到郑沅洁与白露谈妥,回头告诉母亲是怎么一回事时,郑大嫂是又惊喜又感动的。因为她知道女儿的公司被郑家人逼迫是濒临破产,要不是没有白露帮这一把,明儿她们母女怕是要睡在大街上还周身欠债。
“白露——”郑大嫂感动到直握住白露的手没放。
白露只好轻轻地安抚对方,接着,走到外面打电话和严雅静沟通接下来双方见面的细节。再接下来,就是带郑沅洁去和严雅静的公司团队洽谈。两个人向郑大嫂打招呼要走,郑大嫂连忙摆摆手:“你们快去!我这手都好得七七八八的,不用人服侍照样能行。”
等到女儿随白露走了,郑大嫂一个人在病房里激动着,好久不能平息心情。比起女儿嫁不嫁出去,郑大嫂是个开放的妇女,更明白如果女人不自立,找个什么样的男人都白搭。
女儿傍大款,还不如女儿的公司傍大款。
太高兴了。郑大嫂躺不下,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结果只会坐起来,坐了起来,还是按捺不住,只好到外面走走。
走到了医院楼下的院子时,见着苗爸的看护推着苗爸的轮椅,趁着今天天气好,带苗爸下楼来晒太阳。
距离上次在电梯里遇见苗爸,已经有些时间,可郑大嫂觉得怪,再见到苗爸,总觉得好像认识了好多年一样,反正看着不知哪里面熟,有印象。
郑大嫂在一张长板凳上坐下来,苗爸距离她这儿不远。因为苗爸现在能简单开口说话了,苗爸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了郑大嫂的耳朵。
苗爸说的是:这,这个花,叫什么名字?
看护感觉他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笑嘻嘻地耐心告诉他,这是栀子花。
郑大嫂只听苗爸的嗓音,宛如从头顶处劈下了一道雷,要把自己劈成了两半,接着从脚底蹿起来的寒气,让她身体直打摆子。
这个声音,是让她终于,终于是想起来了,记起来了。
她怎么可以忘记?不,是一辈子都没法忘记。那年头突然听说那家公司破产,郑大伯带着她,两个人像是疯了一样,开车从保定直飚京城,路中超速不知道被罚了多少次款。
终于找到破产公司的老板时,那老板正好在家里被检察机关的人带出家门。一群债主围着老板,水泄不通。她和郑大伯两个人,犹如水里头的浮木在人群里头挣扎,因为靠近不了,只能远远地看那个老板和老板的家人长什么样子。她相信,除了她和郑大伯,其余要债的人,都和她与郑大伯一样,必须要把这个人和他家人牢牢印在脑海里。
所以,她会看到苗莘时感到面熟,看到苗爸时更感到面熟。苗爸当年被带出家门,对着债主们低着头,或许脸被人看的不清,声音却是很清楚,苗爸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对不起!
对不起?!
苗爸不说这句对不起还好,郑大嫂全身打着哆嗦:他说一句对不起难道是想从此摆脱责任和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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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君爷的盘算
冲过去,把手掐在他脖子上,要他还债,如果他不肯还债,也要他付出代价,偿还他们家这么多年因他造的孽到如今……郑大嫂呼哧呼哧鼻孔里喘起粗气。身边的声音,天空,白云,全部像是慢慢地消失。
苗爸的看护推着苗爸,在楼下的庭院转了一圈,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推着苗爸回病房。
郑大嫂却是一直在长板凳上坐着,在旁边路过的人眼里,她像个木头人,手脚始终动都没动,连一双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谁都不知道她在干吗。或许是睡了,睁着眼睛睡了。
直到她上面病区的护士,发现她离开病房太久,匆匆跑下楼来找人,找到她说:“阿姨,该回去了,都是打饭的时间了。餐车把你的饭送来,我扶你回去吃晚饭吧。”
郑大嫂在对方说了好长一段话之后,好像才慢慢地回了神,眼珠子动了动:“你说什么?”
“我说该到点吃饭了。”护士搀扶起她说。
郑大嫂宛如在梦游之中,被她扶着上了电梯,回到自己病房。护士觉得她有些奇怪,但是见她气色如常,又不像生病,于是给她端来晚饭,叮嘱她吃。看到她拿起筷子吃了,护士才放下心走开。
食之无味,郑大嫂现在嚼着口里的米饭和肉菜,是这种感觉。她知道苗爸走了,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冲上去把这人掐死。这人把她家里害的多惨!害她还被她老公打!
要不是她家欠这么多外债,她老公怎么会越变越可怕。刚开始和她结婚的郑大伯都不是这个样子。
越想,这口气越没办法平复。郑大嫂忽的站起来,摔了筷子,急匆匆套上拖鞋,走出病房外。
他没认出她是不是?
她找他算账!会让他想起来的,一切都想起来的。他别想指望能把自己一身的罪责摆脱。
走到了电梯处,想着他可能住在哪几个科室,一个个根据医院里的指示牌寻找过去。最终是在神经外科,她找到了那个刚在楼下给苗爸推轮椅的看护,抓住对方问:“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苗庆康的?”
被她拽着袖口的看护,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你找他做什么?”
“他住在哪间病房?!”
对方被她眼神吓到,给她指了个房间。
郑大嫂气汹汹地走了过去,走到门口,没来得及一口气冲过去掐住苗爸的脖子,里头站着的人,让她停滞在了门口。
苗爸背靠个枕头,斜靠坐在床上,刚吃完晚饭,半眯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打盹。
陈孝义没有走,是和来给苗爸做语言康复训练的物理治疗师谈话。
郑大嫂眼珠动了动,一时分不清陈孝义与苗爸是什么关系。如果她没有弄错的话,陈孝义是骨科医生,和神经外科没有多大关系。苗爸又没有骨折。
而且,看这情况,陈孝义也不像是来给苗爸看病是苗爸的主治医生,因为,苗爸在这家医院的主治医生走了过来,在她背后问她:“你来找人吗?你是哪个科室的病人?”
疑问的声音,吸引了病房中三个人的视线,都落到了郑大嫂身上。
除了陈孝义,苗爸和物理治疗师对于郑大嫂这个人,都表现出陌生的表情。
他没能认出她,没有能认出她!对上苗爸那双看着陌生人的眼睛,郑大嫂周身又是一股气,从脚心蹿起来,直奔头顶,快冒起了乌烟。
陈孝义开口:“她是我在骨科的病人。”
可能是陈孝义这句话,让濒临疯狂边缘的郑大嫂瞬间拉回了理智。
这件事看起来有点复杂,不能一蹴而就,要慢慢来。首先要搞清楚,苗爸有没有钱可以还债。如果苗爸有钱,要该怎么做才能不被苗爸发现她是债主,以防苗爸逃了。
郑大嫂脑子里闪过一串盘算后,说:“我是来找陈大夫的。”
这下,其余人似乎都弄清楚了是这回事。
陈孝义走出病房,带郑大嫂到病房外走廊里头一边上站着,问郑大嫂有什么事。
郑大嫂犹豫地咬着嘴唇问,大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她在这里住的有些烦了。
陈孝义听是这样的话,倒也不吃惊,很多没有多大毛病在做康复的病人后期都有这种情绪,于是耐心回答她,最好是在医院里再住几天时间。再说了,她们现在母女不是在外面也没有住处。
两个人就着无关紧要的问题聊了一阵,郑大嫂终于忍不住问起他和苗爸之间的关系,说:“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陈大夫不是骨科的大夫。”
由于没有怀疑到郑大嫂与苗爸的关系上,想着可能是郑大嫂想找他问了病区里的医务人员,医生或是护士告诉了郑大嫂他在哪里,所以郑大嫂找了过来。陈孝义坦诚地告诉郑大嫂:“我是骨科大夫没错。这个病人,说起来是和我家里人有点沾亲吧。”
“是你亲戚?”郑大嫂的眼珠子一瞬间瞪圆了。
这事说起来不算家丑。而且郑大嫂与白露沾亲呢,迟早也都是会知道。陈孝义说:“我二伯的儿子去世了,留下一个遗孤。因此,这人是我二伯的亲家。我侄女的姥爷。”
弄清楚了,又好像没有弄清楚!
郑大嫂在陈孝义带来的这一团冲击波中努力地只想弄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苗爸究竟有没有钱。
这个问题似乎不用陈孝义或是苗爸自己来回答她,只见一个护士拿着医院的报账单走来找陈孝义说:“陈大夫,不好意思,苗先生那个住院的费用,又超额了,麻烦你再交一下。”
眼看陈孝义必须为苗爸支付医药费,郑大嫂好像不敢相信,也不死心,问:“他女儿没钱给他交医药费吗?”
“他家经济困难一些,所以,都是亲戚,我们尽自己所能接济一点。”陈孝义道,至于接济苗爸里头更深的玄机没必要和郑大嫂说了。
可只是这句简单的事实,已经足以击垮了郑大嫂。
他们这是找了苗爸找了多少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人,结果,苗爸没钱,别说要苗爸还几百万,一文不值的苗爸现在是连一分钱都掏不出来,住着医院还得别人给垫医药费,他们怎么向苗爸讨债!
郑大嫂有些站不稳,趔趔趄趄,在陈孝义与护士对医药费账单的时候,一步步往后退去,像是要钻回某个地洞里。
怎么走回到自己医院病房的,郑大嫂也不清楚。女儿给她手机里发来条短信,说可能今晚不回来吃饭和陪她了。郑大嫂想幸好女儿没有回来,她不想女儿看见她现在这副样子。女儿的公司现在找到了大树抱,是该高兴的时候,不应该和她一样被苗爸的消息打到沮丧。
只是没过多久,想到女儿的公司现在是被谁支撑起来的,郑大嫂止不住突然打了个寒战。
在知道苗爸没钱的时候,郑大嫂是有想过逼着苗爸让苗爸的亲戚朋友帮苗爸还钱。可是,苗爸有点钱的亲戚,看来是陈孝义没错了。陈孝义又是给她疗伤的主治大夫不说,而且,是君爷的兄弟。君爷是白露的老公。
一串关系解析下来,她怎么可能向陈孝义要债?更不可能向君爷和白露要债!
显而易见,可能连她和苗爸住在同一家医院,都是人家早安排好了的。因为早知道了她和苗爸的债权关系。
不知为何,郑大嫂突然间很笃定这一点。因为这一切说凑巧,也未免太凑巧了不是吗。她女儿的公司被白露和君爷推上了轨道,她和苗爸住同一家医院君爷和白露早知道她会向苗爸讨债,刚好陈孝义给她当主治大夫。
郑大嫂手里的手机滑落到被褥上,闭着眼,只知道很显然,今后她都别想向苗爸要钱了。
在苗爸病房里的物理治疗师,看着苗爸像是睡了,走到了角落里给人拨电话。
君爷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到对方的电话。
“陆队,我想她是认出来了。”
说的是郑大嫂将苗爸认出来了。
君爷同时听出了另外一点,郑大嫂本想找苗爸算账,结果没有。
为此,对方都要夸起君爷神机妙算。怎么算准了郑大嫂不会有。
当然不会有。君爷早看出了郑大嫂这个人是个蛮理智的人,一个头脑清楚的人,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对自己最好。
君爷说白了,一开始早计算好了,要分裂郑大嫂与郑家。郑大嫂与郑家唯一共同处只剩下苗爸这块。而苗爸这块是重中之重,因为牵扯到了陈家他兄弟。只有先分割出了郑大嫂不会因为苗爸站回郑家阵营,才能让白露姐姐安心。
“苗庆康现在能说话了,有透露出些什么吗?”君爷问。
或许苗庆康会记得郑大嫂。不过君爷知道这机率极低。首先,好像那时候苗庆康的债主是一大堆,不太可能记得郑大嫂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妇女。其次,苗庆康只是中风,但是脑子没有糊涂,如果记得郑大嫂,早就会有所表现了。俨然,苗庆康压根都还不知道郑大嫂是谁。
对方点头,认同君爷的观点,苗爸是没认出郑大嫂或是说压根不知道郑大嫂,而且,苗爸绝对依旧是个头脑清楚狡猾至极的生意人,到现在都依然装模作样,装糊涂,不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吐。
不过没关系,君爷早安排好了让苗爸不得不说。
挂了电话,君爷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
姚爷是听说了白露姐姐带自家妹子与高氏集团结缘了,知道肯定是君爷他们这两口子特意的安排,而且也不信君爷他们这只是好心帮妹子创业,敲完门走进来和君爷说:“你这打的什么主意?”
“该解决的总得解决,不然看着都闹心。”君爷极淡地说。
“不是表表姑还在外头查吗?”姚爷有点担心地问。
周玉近来没有在他姚爷家过夜,明显是到京城外头出差了,为君爷交代的事儿继续忙碌着。
说起周玉,君爷倒是有点心怀愧疚。想着周玉年纪都有了,在外头奔跑极不容易,是想该打个电话慰藉一下。可是电话拨了过去,显示对方电话在忙。
周玉没有在京城,今天是跑到了保定来了,晚上七八点了,才有时间随便找了家大排档吃饭。陪着她出差的人是高大帅。
嘱咐了老板弄两碗面条汤,青菜放多一些,高大帅折回来帮周玉拿筷子时,听着周玉和家里通电话。
几乎,每天晚上,周玉家里的宝贝,温晨都会打电话过来叮嘱妈妈。
“吃药没有?”电话里的温晨像是个小大夫。
“吃了。”周玉边答边笑,儿子贴心,让她这个当妈的再辛苦都不觉得有丝毫辛苦。
“我知道你在外面跑。”听出她又是在外面不知哪个乡下地方,温晨不悦地说,“你皮肤不好,要穿长袖知道吗?吃东西不要吃重的。”
周玉在儿子面前反倒是像个小的,对儿子的话唯唯诺诺:“是,是,我都知道了。”
高大帅很有趣地在旁边听,因为据他几天听的结果来看,周玉连对儿子发一声话都不敢。
温世轩的儿子温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高大帅摸着下巴颌想象着,想不出来。毕竟温晨在南方长大,他们压根都没有见过温晨的样子。只有蒋大少陪老婆到南方探亲时,看过温晨,回头与他讲过,说是温晨不像温世轩,也不大像周玉。
不是说样子不像,论样子,温晨继承了温世轩的基因,还是蛮帅气的一个少年。而是那性格,不像温世轩那种磨磨蹭蹭的温吞,也不像周玉那种小家子性子的任性。人出于年纪的稳重。
蒋大少都说:这孩子好!
一看都知道是个十分顾家而且孝顺父母的,有责任心的孩子。
周玉与儿子通完长长的电话,等到服务生端来两碗面条汤,趁机问起两句话:“我听说这边的人擅长赌石,那赌石都到哪里去赌?”
服务生看着他们两个,也不像是很有钱的,劝一句:“没钱的还是算了。这里的赌石没有个几十万打底,人家连门槛都不让你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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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幕后老板
钱啊。作为高氏集团的继承人,高大帅还真不敢说自己没钱。一只手伸过去搂住服务生小哥的肩头脖子,高大帅嘻嘻笑道:“小哥,你这就不懂了。真的有钱人哪敢炫富,那不是平白无故招小偷和强盗吗?”
服务生眨了个眼,再看他们俩,或许是真人不露相,连忙改变态度哈腰点着头:“是,是。”
“这边的人赌石是怎么赌的?”高大帅问。
“你们是外地人——”可能也是想抱一下有钱人的大腿,这个出生在本地的服务生算是给他们俩卖个人情透露些本地人的情报,“你们应该知道的。到了哪里,外地人如果没有本地人牵线,都是要吃亏的。”
土霸王要收保护费,这个高大帅和周玉都可以理解。应说到哪儿都有地方保护主义。
周玉他们想了解的,是究竟这本地人和外地人怎么买卖的。选择保定赌石这一块入手,是因为京城附近,也就保定的赌石最出名。大资本流通靠的还不是靠这些洗钱的手段。周玉相信,只要从保定赌石这块下手,总能抓住一些尾巴。因为郑二叔和郑家不是都在保定吗,肯定不会没接触过保定最可以发财的赌石这块生意。
服务生见他们一下子问到了问题的中心,咽咽口水,显得一丝紧张,笑道:“没想到两位是内行人,你们问的这个,一般人家还真不敢回答。”
高大帅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几百人民币,塞到对方的裤袋里,拍拍对方的胸膛:“够不?要不要加点?”
“不用,不用!”服务生受宠若惊。保定一般老百姓的工资压根不高,像他这种洗碗工,至多两千工资。高大帅往他裤袋里这一塞,是他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了。于是,老实交代:“保定人,不是很有钱。但是保定位置特殊,所以,经常有外地人跑来保定。主要两大派,我们私下叫京派和苏派。”
京派,苏派,岂不是代表今国内最富裕的两个地方。赌石果然是有钱人的生意啊。说起来,这个苏派可能比京派要更富裕一些。可是说到权势,苏派肯定比不上京派这个老大哥。两派这样相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能追溯到清明时期都有。
但是,周玉他们要了解的,不是这两派的争斗,那其实和他们不是有很大关系。他们要知道的是,本地人,郑家人的动静。据这位服务生小哥说,本地人,由于资本少,扛不起大赌,一般,只能跟着外地来家财万贯的大老板蹭油水。跟京派老板的人比较多。当然,也有一些大胆的吃两头。
在听到周玉问他是不是认识保定里一家姓郑的人家时,服务生小哥反问:“保定姓郑的多着呢,不是难得一见的姓氏,你们找的是谁?”
周玉报出郑二叔的名讳郑新辉。
服务生小哥又是一惊,吃惊地望了望他们俩,有点犹豫地探问他们的来路。
为什么这位小哥这样警醒呢,是由于这郑新辉虽然没有在保定当大官,不是什么富得油流的大老板,却因为几件事在保定小有名气。
首当其冲,第一件事,那就是前段日子还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来不好意思,不是什么好事,算是郑家家丑,几乎全保定人都知道郑家人与自己家的老母亲上演的闹剧。
服务生小哥说:“幸好,这老太婆送到京城去了。我们这里医院的大夫都替京城的大夫可怜。遇上这样奇葩的病人,谁都难以脱身。”
周玉和高大帅听到这话只是笑,如果这个话被君爷听见不知君爷会作何想法。怕是君爷会不屑一顾冷冷哼一下。
郑家老太婆这是直接赚君爷枪口上的了。只是这老太婆和郑家人自己都还不知道已是人为刀俎。
郑二叔第二件事,比较久远了,但是,是一直影响到今。这正好是周玉在查资料时没查到的,必须由熟悉的当地人口述。
原来郑二叔当年,先是没有工作,在郑大伯的店里当小二。给自己哥当下手,被大哥呼来换取当小弟使,哪个人能受得了这种委屈。虽说郑大伯也不见得真虐待自己兄弟,左邻右舍都看在眼里,郑大伯是不想在本地呆了,才可能虐待自己兄弟。
不管怎么说,郑二叔娶了个能干的媳妇郑二嫂子。郑二嫂子娘家在当地有点人脉,给郑二叔在城管局找了个闲差。郑二叔当年也怪,并没有就此被收入体制内。反正好像是一直给城管局当临时工。但是,他这个临时工当得十分的不得了。
可能有在郑大伯店里那段不好的经历,郑二叔打定主意不再当被人呼来换去的小弟,要当,也是要当有本事的狗腿子。按照这样的计划,还真被郑二叔自己闯出了条路来。
别看郑二叔现在在保定开的一家公司做什么劳保用品生意的,其实那是挂个门面。谁不知道,当地哪家企业哪家单位不需要搞环保的。郑二叔是从城管局当差那儿找到个突破口之后,辞了职,借用自己家这个门面勾织出一套人脉系统。
郑二叔卖劳保用品不叫卖劳保用品,叫卖人脉。而且,有明码实价的。
据服务生小哥引当地老百姓口口相传的话,郑二叔这个帮人办事的中介费其实不多。这使得郑二叔的人缘在本地一直也很好。
郑二叔搞的这个薄利多销,赚了名声,钱慢慢攒起来,自家买了新房不说,给女儿也买了新房还要买进口名牌新车。
相比而下,都是郑家的儿子,郑大伯这条路走得坎坷,而且,是坏了名声。所有保定人几乎都知道郑大伯欠了人一屁股债。要不是郑二叔在后面保大哥,郑大伯早被人打死了。
周玉听到这,相信,没有一个保定人会怀疑这对兄弟不和,没有一个人会怀疑郑二叔当年甚至以后对郑大伯暗地里做过那些事。恐怕郑大伯自己都从来没有怀疑过弟弟对待自己的真心。因为郑大伯的命在郑二叔手里捏着。
高大帅慢慢吃着茶。
兄弟罅隙,纷争,自古今来,已经是常有的事了。但是,像郑二叔这种,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阴奸到让人心头阵阵寒战。
与其他人一样不知情的服务生小哥,再说出了一个比较重大的消息:“不是说郑老二要嫁女了吗?据说,喜宴想摆在京城。可能这回他们郑家去京城找到了亲戚,想在京城露下脸吧。”
婚宴说要摆京城里就摆京城里,但是,像他们这种摆,肯定是要阔摆,这个开销可就大了。怕没有个几百万上千万恐怕摆不下来的。以郑二叔的财力能办到吗?
话说,首先要说到,为什么郑二叔非要把女儿的婚宴摆到京城里头去,在保定办婚宴也一样,毕竟新人的两家人都是保定人,何必非要摆到京城。
郑二叔的盘算是这样的。一是自家老母闹个不停,眼看老母出院后想留在京城里头,自家哪怕给老母在京城里弄个住处,但是京城里人多,像郑姑婆这种,从保定来的,没有什么名气的,到了京城里住下,恐怕少不了受到冷待。到时候怕是要大发牢骚,又是闹个不停。
其二,郑二叔想借此进军京城。毕竟女儿嫁的这个女婿,来头不小,还是个银行内的。如果婚宴摆在了京城,请些女儿女婿在京城里的同事,建立起的人脉,对女儿女婿未来的发展好,对他自身也好。这条路实际上郑二叔一直想走的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找到时机。
其三嘛。说来才是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听说,京城里有人想追郑沅洁。
说什么都必须自家女儿的婚事办到比郑大伯家的风光。哪怕你郑沅洁真嫁了个京城里的人。但是,婚宴能比他们老二家办的好吗。
在这点上,郑二嫂子与老公站在了同一阵线上。女人善妒女人。郑二嫂子最看不惯郑沅洁母女。如果不能踩下老大一家,这口气她和郑二叔都咽不下去。
在决定去赌一把之前,郑二叔不是没有想过通过其它渠道筹资。可是,这个亲家还真是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钱。而自家姐妹,郑小姑没钱。郑大姑家,表面像是风光,可谁不知道,韦业胜的公司,早就欠债累累。唯一有钱的是郑二姑家,这大概是外面的人想象不出来的,因为郑二姑穿衣打扮,比起最落魄的郑小姑还简朴。
郑二姑的钱说来是辛苦钱,当年自己和老公在街头摆地摊,卖面条,这样起早贪黑,积累下来几十年的积蓄。
郑二叔这人也算是损的了。自己都有钱了,还不忘向这个唯一有钱的妹妹骗钱。
怎么骗,举个简单的例子。郑二叔有车,郑二姑没车,郑二姑要出门时,让郑二叔开车送她,郑二叔就说现在油费贵停车费贵云云说了一大堆,养车难,让郑二姑出油钱。郑二姑想着有道理,郑二叔还得开车送她,不说油钱也得算司机费呢。郑二姑盘算下来,没有觉得自己吃亏,每月给郑二叔垫资油钱,算是给郑二叔养车了。
除了骗油钱,郑二叔五花八门地对兄弟姐妹骗来骗去,骗到最后,现在郑二姑家里几十万的积蓄,几乎都被郑二叔骗光了。
而郑二姑一家也怪,不知是不是和郑大伯一样是蠢的,只知道郑二叔对她好,没想过郑二叔这是骗她钱。
知道郑二姑的储蓄本里也没有油水捞了。郑二叔只能铤而走险,参与了赌石。
论以前,他不是从来没有赌石过,只要跟着老熟人,大亏大赚都没有过,小赚一把是有的,谁让他是人脉四通八达,加上一张巧嘴,没人会说他是个坏人,那些人,也就是卖个人情给他,让他沾点小钱赚。
按照郑二叔的想法,这样赚上几回,女儿在京城的风光婚宴有保障了。
毁就毁在,郑二叔根本没有想到,早有人下了鱼钩儿,只等着他上钩。
第一场赌石,郑二叔陷进了圈套,亏的是老本全赔,自家房子都要卖了。急得火烧屁股的同时,郑二叔却没有失去理智,头脑清楚,知道自己肯定是惹到什么人了,人家才会下圈套套他。
找了人问过之后,有人将他带去见幕后的大老板。
服务生小哥和周玉以及高大帅只能透露到郑二叔可能是在赌石场里头又结交了什么名人,其余的像他这种普通老百姓,也不可能知道更多的情报,舔了舔嘴唇收了口。
高大帅给他裤袋里又塞了几百块小费,算是封口费。
等服务生离开之后,高大帅与周玉,一人一碗面条边吃边想。
郑二叔究竟是和什么人接触了呢?为什么那样的人要找郑二叔呢?
答案,其实在周玉心里,在君爷心里,都是有一丝眉路的。因为君爷那边自从把苗家人接走以后,等于是触到了对方的某些底线,那些人,迟早都是要跳出来的。只是这些人老奸巨猾,自己不出面,总得找人出面。
若是按照这样的逻辑推断,这些人,恐怕与郑二叔是旧识的了。而且呢,郑大伯当年怎么会和苗爸的投资公司扯上关系这个重要环节,就此可以搭上了扣。
没过多久,在医院里的郑大嫂似乎是全想通了,先是打了个电话给白露。
白露在突然接到她的电话时似乎并不吃惊。
郑大嫂迟疑着是不是该和她说,到底有些说不出口,只向她要了君爷的电话。在郑大嫂的心里,始终不愿意相信白露会设局套她,宁愿把设这个局的人都看成是君爷一个人所为。
白露在电话对面的声音不知是不是装糊涂,在郑大嫂听来,实属很是平静:“陆君的电话,我发条短信给你吧。”
郑大嫂听着对面挂了电话,心头突突突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白露,哪怕白露小时候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不会儿,白露姐姐发来的短信里头写了君爷的电话号码。
君爷在开车回家的途中,接到了郑大嫂的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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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君爷表情严肃
接了郑大嫂的电话,白露从阳台走回屋内。陪了郑沅洁与严雅静的人谈话以后,在外面吃了晚餐,顺便到了小马的出租屋。蔓蔓等一群人,现在每天都要在这里搞模型。有时候弄到晚上九点十点再走都有。
冯永卓白天下班后就赶过来了,别看他像是粗手粗脚的样子,做起活来却是个细心的。比如按照纸上的图画剪纸,他硬是能剪到一分不差,不会留一点空白。
蔓蔓夸他:“你转行当手工师傅都没有问题。”
冯永卓谦虚地说:“做这种活儿,我还是比不上陆队的。”
可能其他人都不知道,当初冯大少爷进队里,完全是基于对君爷的个人崇拜。在冯大少眼里,没有比君爷更完美无缺的人了。
见有人居然夸她哥,蔓蔓嘴巴吐出哧的一声:“他?!”
蔓蔓始终没有忘记当年她哥临摹她的画兰搞出的笑话,让全场几乎是哄堂大笑,把她的脸都丢光了。
而且倒霉的小包子继承了君爷的基因,一样没有艺术细胞,在她那儿学了一段日子的画了,一点进步都没有。私底下彤彤都问她:究竟小包子画的是蚂蚁还是兔子?
白露姐姐走过来时,正好就听见他们几个拿她老公开刷。当然,郑沅洁和小马,倒不敢当众说君爷的任何话。君爷再怎么说,在郑沅洁和小马印象里,是个牛逼的人,一张木板脸,可以第一时间吓坏所有人。
看大嫂走回来,蔓蔓问:“我哥的电话吗?”
蔓蔓想,难得君爷有良心,知道在饭点上问问老婆吃饭了没有。
白露姐姐面对小姑这话汗颜,实际上君爷有没有打电话来问她吃没吃晚饭,她白露都从来不在意。毕竟两个人都是工作狂人,做事都是有分有寸的,即便晚上不回家吃饭,一定之前不用人打来问,先打电话回家告知了。
轻咳了声,白露说:“我五点打了电话给妈,说今晚不回家做饭了。”
这句妈指的是婆婆陆夫人。
蔓蔓冲她瘪了瘪嘴:“你,太娇惯我哥了吧。你不会直接叫他回家给征征做饭?他自己又不是不会煮饭,不像我老公,能把盐当糖,我家小朋友都不吃我老公做的饭。征征应该是很高兴吃他爸爸做的饭吧。我记得他上回听到爸爸说今晚回来做饭时,小嘴巴一条口水流的长长的。”
小姑的话越说越是让白露姐姐想找个地洞去钻。
儿子更喜欢老爸做的饭,这说到外面,自家媳妇肯定是没脸的。
好在蔓蔓很快意识到自己心直口快,本意是想批评自己哥,可没有意思想说到大嫂,连忙闭上嘴巴,歇会儿,吐出口气,看到对面两男夹一女的情形,郑沅洁被夹在冯大少和小马中间。郑沅洁不知如何脱身时,蔓蔓说了句:“谁给倒杯茶?这屋里热得——”
屋里是有些热,而且活儿干久了,口渴。
最终,小马作为屋里的主人,走去厨房给大家找茶喝。
冯大少爷趁此良机,可以借机靠近下心仪的女人,拿着手里的剪纸装作不懂,缠着郑沅洁问话:
“你看我这个剪的怎么样?我怎么觉得好像哪里剪的不对?”
“没有歪吧?”
“对了,你以前在哪个学校念书?”
“你爱养猫吗?”
“你滑过雪吗?快冬天了。”
冯大少问的话题越来越扯淡,连在旁听的蔓蔓和白露都不得不面面相觑。
郑沅洁只是好脾气的,尽可能地回答冯大少那些扯淡的问题。
照这两人眼前相处的场景,蛮和睦的。蔓蔓贴着白露耳边说:“我看有希望。”
公司慢慢上了轨道,又找到了大靠山,还债有望。郑沅洁心情开朗了,当然,也就慢慢地能接受他人的追求和好意。
白露觉得这都是理所当然的结局。所以说帮人,还是需要帮到点子上。于是,郑大嫂刚才突然打来的电话,让白露内心其实有一点小紧张。生怕郑大嫂误会了她老公。
她老公那个人,手段有时是让人感觉不近情理,为此被人痛恨的遭遇也是蛮多的。但是君爷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只要能明白了君爷的想法,不会有人会怪君爷这么做。
不过,就连蔓蔓都觉得她白露太娇惯君爷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像白露这样对君爷无条件的信任。
白露为此有时都要说说小姑,与蔓蔓关系好,她直言反而更坦白一些,不会罅隙:“囡囡,你应该知道你哥是什么样的人。或许脾气差点,可是,为人,那是没的说的。”
蔓蔓被白露说得一时间沉默。
“你哥说了,如果你怕他和我插手给你们公司找靠山的事儿其实是添乱的话,可以找他。”白露说。
蔓蔓哪敢。或许心里头,在听说她哥先一步帮郑沅洁在严雅静面前拿了主意有点恼,恼她哥自作主张,人家的公司何必你给做主意,也不怕被人说。
“我知道。”蔓蔓道,“他是先斩后奏,逼着人没有退后的空间。因为也没有时间让我们去犹豫这个事了。”
“就是。”白露点点头。
蔓蔓还是冲她瞥一眼:“可你太惯我哥了吧。”
想她哥在后头拿主意,出来跑腿的是白露。她哥太能使唤人了。
白露一笑了之,伸手点了下小姑的鼻头:“夫妻之间,哪有这么多计较的。”
闹情绪为一回事,同个战壕的战友要出击时,队里的优良传统,当然是争着出去当急先锋,没有一个会退缩的。她白露不意外。
接下来,要看君爷的表现了。白露想,他会怎么和郑大嫂说。毕竟,郑大嫂是她一个长辈。他应该知道,她还是蛮敬重郑大嫂的。
对于处理亲戚之间的问题,说句实话,君爷不是不会处理,只是他说话和脾气也就那个样,到哪儿都是雷厉风行。要他学着妹婿蒋大少换上一副甜嘴巴哄人,他君爷一口先吐了。
在郑大嫂电话打来的时候,君爷第一意识到,老婆没有和郑大嫂说,是把问题扔给他这个计划的人了。也是,要是白露姐姐自己和郑大嫂解释,说不定,郑大嫂心里会继续存疙瘩,总怕她白露是为老公说话,对白露信任也会减少。
君爷是要佩服老婆。白露姐姐公关是一流的,怎么做事,怎么处理人际矛盾,早是深思熟虑,胸有成竹。
所以,他可不会怨老婆将烫手山芋扔给了他。
把车靠在了一边可以停车的地方,君爷按下了通话。
“是大伯母吗?”
难得君爷是以大伯母这样亲昵的称呼来开头。
郑大嫂在对面都感觉到受宠若惊,本想有些质问的恼火的口气瞬间熄了火,唯诺道:“是白露她先生吧?”
“是,我是陆君。”
郑大嫂吞了口口水,咕噜声在自己耳朵里是好大响声:“那个,陆君,那个,我有件事——”
“大伯母,你有话慢慢说。”君爷在对面都怕郑大嫂被自己口水噎死了,知道郑大嫂像其他人一样怕他,君爷换了种口气,“这样吧,我还是要给大伯母先道个歉的。做那样的安排时,没有先告诉大伯母。”
郑大嫂心头又咯噔一声。是想都没有想到过君爷会先对她道歉。
看来,白露和她老公,不是故意设局套她。或许是有设局的念头,但绝对也不是不安好心。郑大嫂想着,只听君爷先对着她缓缓道来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我知道他欠了大伯和大伯母的钱,也是巧合。但是据我所知,他家是一分钱都没有的了。他女儿在外面租了人家门面,和人家合伙开酸辣米粉店,勉强维持他们一家三口的生计。他外孙女是连书都读不起。至于他老婆早就跑了。”
郑大嫂本是气着想说,他过的再惨都好,他却想一撇责任可以吗?!世上比他惨的人没有吗?!
可君爷说:“他是欠债的,按照法律规定,只要有钱,都必须还债。所以,我们只是就事论事来说,他现在和他家人没钱,逼着他去死也还不了债,不是吗?更何况,我看他,并不像是不想还债的人。”
“你说他不是不想还债?”
“他要是真赖皮的人,没有一点责任感,当初出事的时候,早就卷款潜逃了,坐进牢里,也比中风变成个废人要好。中风,可不是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像君爷所想的那样,郑大嫂是个明白事理的。听君爷这样一分析,这个苗爸,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可恶的人了。说来说去,都是当年苗爸做生意失败的错。
“他当年生意怎么失败的,我们还在查。”君爷说到这,有些意味深长,“我希望大伯母在我们查清楚之前,不要闻风是风,闻雨是雨,被人无端怂恿。毕竟我们现在都是一家子了。这样做,对我们这群本该是同个阵营的人没有好处。”
郑大嫂先是迷糊地听着他这些话,后来似乎从他话里洞察出一丝味道,一惊。眉头皱紧,想到自己之所以想打电话给君爷,并不是为了对君爷兴师问罪,而是想说些情况。现在君爷这样一说,明摆是她猜想的方向是对的。
心头突突跳着,郑大嫂狠狠咽口水,吸口气说:“当年,我们两口子,会投资他那家公司,都是因为一个人。这个人,刚好是我老公二叔的朋友。公司破产之后,我们的投资打了水漂,同时想找这个人算账,却是怎么都找不到这个人。更好笑的是,我老公的二叔说他从来不认得这个人。明明,我们是在他家里遇见这个人的。”
听得出,郑大嫂这么多年来,其实没有少怀疑过郑二叔在从中作梗。糊涂的只有郑大伯。可是,夫妻关系不及血缘关系亲近。郑大伯姓郑,宁愿相信姓郑的,都绝对不会相信自己老婆。
郑大伯这种人岂止是因为饮酒过度而变成老糊涂,而是本性如此。
郑大嫂在自己女儿和白露姐姐面前都没有表现过的脆弱,不知为何,这会儿当着君爷的电话里,哭出了一声:“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你们谈恋爱的时候,你对他家人了解吗?”
当初两个小年轻谈恋爱,唧唧歪歪,眼里只有情人,哪怕家里人反对,也只当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只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没有说到如果两人真是结婚,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君爷说的现实:“我相信大伯母应该看电视剧的,那个金粉世家有没有看过?”
看,当然看过。当时红极一时的电视剧。个个都在看,她怎么可能没看。君爷这样一点,郑大嫂是什么都明白了。
她老公不就是那电视剧里的男主人翁。
如果说之前郑沅洁白露她们劝了再劝,郑大嫂之所以都没有在离婚这个话题上松口的话,那么,无疑,还是君爷厉害,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没有用的,再美好的爱情都没有用。因为,如果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把他家人看得比你重要,而他家人又都不喜欢你。这桩婚姻,迟早都是悲剧的了。
郑大嫂哭都哭不出来,只觉得身上一个很重的包袱落了下来,让她嘴里不免长长地吐出口气。
人,就怕想不明白,钻在死胡同里出不来。其实,想清楚了,不管结果如何,前面照样阳光大道,还是一片海阔天空。
郑大嫂吸口气,继续说:“说句实话,陆君啊,以前白露她妈,是有找过我通过一次电话,还挺担心你们的。现在,我觉得,你有时间,带白露到她妈墓前说说话,也可以让她妈妈在天上可以安心了。”
郑大嫂这话,不知道是不是感激他而说的。
但君爷可以从里头,听出些言外之意,似乎是说他这位已经死去的丈母娘很可怜?
天上,下起了渺渺细雨,雨点从小到大,不会儿哗哗哗响。君爷注视着前面的挡风玻璃一点一点被雨水占满,变得模糊不清,表情忒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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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大鱼
周玉和高大帅从面条店出来时,见一辆小轿车从眼前呼啸而过。
路灯昏暗,周玉和高大帅依然留了个心眼。虽说现在开车的人多了,不外乎一些喜欢炫富的,开车上路时大摇大摆,不顾行人,扬起一地灰尘,犹如王八螃蟹充当土鳖在行车路上横行霸道。可是,这个炫富要分等级的。暴发户,也不是一个个都能有如此重金买到好车牌。
眼看着喷了路人一身尘土的霸王车一路打着雪亮的车灯迎着他们开来又扬长而去时,车头挂的车牌号,映入了眼神锋利的周玉大律师以及特种出身的高大帅。
高大帅捏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这车牌,不是内部人还拿不到。”
现在说是车牌摇号了,可以前的车牌,不是摇号的时候,一些好车牌,非内部人还真拿不到。而且,一般拿到这些车牌的人,不止是有钱而已。
周玉推了他一把,眼睛四顾四方,这里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是外地,胡说八道的话,哪里知道会不会有人在旁边早盯着他们两人了。
事实上,周玉踏进保定之后总有种错觉,背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似的。
高大帅点了头,松开捏鼻子的手,拿了车钥匙走去开车。有什么话,等上了车再说。
走到车边,周玉先透过车窗玻璃确定车里她放的文件没有被盗,心头松口气。上了车后,想起每天需要给君爷做的汇报工作,在高大帅开车的时候,她按着君爷的手机号码。
拨了三次才打通了。
君爷对面的噪声很大,沙沙沙响,周玉诧异:“你们那边下雨了吗?”
“下了,刚下的,下得挺大,不过应该是一阵雨,不会下久。”君爷说。
周玉害怕,看了看窗外:“你别说,我们这边天好像早乌云密布了,只是天黑看不出来。怕是也要下大雨。这一下,高速路段塞车,我们是回不去了。”
周玉本打算收拾收拾后,和高大帅启程回京。现在被雨耽搁了,只能在这边晚上找旅馆过夜。
话音刚落,天空中传来轰鸣两声,好比炸药开山,要把天空炸开个洞。没过会儿,大雨瓢泼而下。大颗的雨水落到车顶像是冰雹砸似的。高大帅这样久经沙场的,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惊到,将车开到路边,先等这阵雷过去。
哗啦啦的雨声很扰民。周玉升起车窗,才能听清楚君爷在对面说的话。
君爷和她说了有关郑大嫂透露的情况。周玉想,果然是如此呢。这个郑二叔,俨然是如果没有能把郑大伯一辈子当成窝囊废玩耍不甘心。
多大的兄弟之间的仇恨。让郑二叔丧心病狂,拿自己大哥当猴子耍。说句实话,这比郑二叔直接拿刀子砍了郑大伯还可怕。这是无形的谋杀,郑二叔是在逐渐把郑大伯变成个神经病。
周玉心头阵阵寒战。你说这种阴奸的事儿,如果只是发生在古代宫廷内部争斗倒也算了,现在竟然出现在了普通百姓家中。这郑家该是积了多少阴德,才能培养出这样一个郑二叔。
不用说,造成这种状况,父母要负上直接责任。
为此说到郑姑婆,君爷正打算让这个已经不用住院了的老巫婆赶紧出院。只是,容易吗?据说去查房的大夫,每次回来向他君爷报道时说了,每次只要提及让病人出院,不止病人本人马上说这儿疼那儿疼,陪伴的家属也是一致反对。
君爷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像这种装模作样的病人,是该踢出去的时候就该踢出去。郑家人想和他谈亲戚,想让他看在白队面子上。
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白队。只是白队也不是那么不讲事理。听说他那边病床紧张,郑姑婆必须让出床位时,没有再说一句话来劝他。
老人出院的时间定好了,大概在后天。所以,郑家人要闹事,恐怕也就这几天功夫了。
周玉若有所思,叹:是啊。接着,说起这边的调查进展。
周玉不是第一天到保定来调查,是来来去去好几天了。好不容易摸清保定可以下手的切入点为赌石。
问起君爷,有没有听说来保定赌石的京派有些什么人,比较出名的。
这些黑暗的圈子君爷本人肯定没有接触过,就是周玉这个能人大律师,因为知道这个圈子太过浑浊,哪怕以前有过人来找她,她也是不敢沾的。
君爷答,这可能要托人去问问。
周玉犯愁。
坐在驾驶座上,边看雨边做哨岗的高大帅,听着旁边他们断断续续的通话,说到京城人脉谁最无人不晓,那恐怕还得算是白露姐姐了。只是,君爷不知道吗?
高大帅扬扬眉,等周玉挂了电话,再说:“没想到有周大律师不知道的事。”
“你真以为我是如来佛,可以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无所不知?算了吧,如果真是,我还用出来跑吗?”周玉拿条帕子擦着脖子上和手臂上的汗,“话说回来,高大帅,你家里不是很有钱吗?能不能弄点钱帮我们找点门路?”
高大帅是不缺钱,高家是有自己的情报系统,但是,说真的,高家又不喜欢参与那些黑暗的圈子,否则,当年高老爷子不会被人拿刀砍了一刀。所以,高大帅真觉得,这事儿,还真是非白露姐姐出马莫属。
“你说白露?”周玉讶异。
白露是白家大小姐。周玉知道白露是公关能人,可也只是公关能人,白露一直是正经工作的人,在白道上混的,哪能接触到黑暗的圈子。
周玉摇头笑,不相信。
高大帅说:“我也知道,说出来你们肯定不相信的了。再说了,白露姐姐没有露过这一手,我还真不好说。”
“你说来说去是说你自己胡说?”周玉说他越说越糊涂。
“你不是不信吗?”高大帅右手摸摸下巴颌,“白露姐姐认识太多人了。人多到数不可数。或许,有些人,她是没有直接接触,但是难保她能不知道?你想想,她连缉毒队走私队的人都认识。”
周玉被他这一点,像是醍醐灌醒。像缉毒的,打走私的,少不了有人要在圈子里打入内线,也叫做内鬼。所以,白露姐姐真的有可能知道什么赌石京派。
有钱的,少不了有人要沾上毒品走私这些东西。
可白露是君爷的老婆,或许君爷已经打电话去问老婆了,她周玉再打过去合适不合适。而且,也不清楚君爷有没有和白露说过,君爷有没有打算让白露知道。如果君爷基于保护老婆的念头,不给老婆知道呢。周玉以为是有可能的,因为你看君爷就这事和她商量时,没有一次让白露过来旁听的。
君爷某方面很大男人主义,认为家里要冲锋陷阵时,肯定是自己出马,怎么可能让老婆参与其中。
周玉默然了。
只听雨声哗哗哗响。
高大帅似乎猜到她的顾虑之后,想的也是,人家君爷不想老婆知道,他们这样做岂不是喧宾夺主,坏了君爷的好事。君爷过后不扒了他们两人的皮才怪了。
后悔的高大帅,只好给周玉想另一条路:“上回,周律师你可能不知道,姚爷的媳妇沈佳音差点出了意外,幸好有个人帮她挡了一刀。后来我们都怀疑那人是当内鬼的。或许,我们可以打电话给他试探下,或许他能口漏一点相关情报给我们。”
“他肯说吗?”周玉怀疑,当内鬼的口风都是像缝了线的,会肯轻易将情报告诉他们?
“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说。但是,我想,如果不关他任务,他说不说无所谓吧。总归可以试一试对不对?”高大帅道。
这话说的也对。周玉又问:“你说他当内鬼,知道他是哪个单位的吗?”
“不知道。他上次执行完任务,就从我们眼前消失了。”高大帅说。
当内鬼的,都是飘忽不定。周玉这个清楚,于是更纳闷了,高大帅怎么拿到人家的电话。
高大帅说起这个问题更诡异了,说:“当时让我去和他要号码的人是姚爷。姚爷说,迟早要还人家一个恩情。总不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人。所以,我和他称兄道弟,要了人家的私人电话。人家出于什么目的咱不知道,反正,就上个月,我还和他通过一次电话,约他出来喝酒。”
也就是说,这个电话是能找到对方的。
周玉感觉这简直是无间道。高大帅他们想和对方保持联系,道不定是正中了对方的下怀。不然,一个具有保密工作性质的内鬼,怎么会轻易和他们保持联系。
高大帅也不好说周玉这个揣摩有错,但是,他这是奉了爷的命令照做,不需要有太多想法。刚好,这下不是用到这个人了嘛。
打了电话过去,电话通了,与对方寒暄,称兄道弟,约哪个时候再出来喝酒。周玉在旁冷冷地听着他们男人三言两句都是酒文化。
高大帅择机杀入正题,问起对方知道不知道来保定赌石的京派这回事。
当时车内一丝凝固。之后,高大帅挂了电话,对忐忑的周玉说:“他说他也不清楚,不过可以去问问他人。”
周玉差点想骂句靠。这分明是人家要去请示上级了,再想着是不是可以告诉他们。但不管怎么样,他们似乎是找对人了。现在只能无奈地等对方有回信了。
说起来,对方的上级是谁呢?
小马的出租屋里,小马给大家一圈端上热茶时,只听外头像是下起了大雨。
白露姐姐敏感地打了声喷嚏。蔓蔓怕大嫂着凉,赶紧喊着关了风扇。白露姐姐哪里是伤风感冒,只是,她这样每次打喷嚏,都像是什么事有预兆似的。
摆了手,让他们不要瞎忙活。果然,白露姐姐又接到了来电。
看着白露走去阳台接电话,屋里一圈人都叹:白露姐姐这简直是比总统还忙,不是吗?
白露隔不了几分钟一个电话,蔓蔓都怀疑那次君爷在白露生病时遣散一群爱骚扰他老婆的闲人行动没有一点成效。
走到阳台,捂住了话筒,白露听着对面吕宪标一字一字说,说的是高大帅问起京派,而根据高大帅的来电显示,高大帅现在人应该是在保定。
想到这几天都不见周玉人影,白露知道周玉被老公派出去了,但没有具体到向君爷问周玉的去处。想必她问了,君爷不一定不回答她。所以她懒得问了。
如今看来,这周玉是去了保定,高大帅陪着去了。
去保定,当然是为调查郑家的事了。
郑家和赌石扯上了联系,倒是她意料之中。因为保定最灰色带的东西,为赌石没错。她虽然不是保定人,可是,对保定的感情是一直存在。
白露说:“告诉他。”
告诉,让他们少走弯路是一回事,另一方面,白露当然要顾虑到表表姑和的高大帅安全。
吕宪标按她的命令去执行了。
当晚,周玉和高大帅下榻在了保定某旅馆里。周玉连上酒店的网线,上网查找吕宪标说的那几个人的资料。
来保定赌石的京城人多,可以归结成一个京派。但是,散户不能列入其中。剔除一些苛刻的条件过后,只剩一些家财万贯的大财阀。
在搜到一则娱乐新闻,说到哪家儿子娶媳妇,开了辆豪华车那车牌顶呱呱时,周玉看到新闻上的车牌号码,正是和高大帅今晚上看到的那辆豪车车牌一样。周玉兴奋地一拍掌,喊:“对了!”
高大帅听她激动的声音,马上知道她找到门路了,伸长脖子凑热闹,见上面新闻上写着的是程家大公子娶妻。
这程家,高大帅作为同是豪门子弟,听过一些。程家可以说是生意圈里,或是说老百姓眼里,最彻头彻尾的投机主义者。比如当年盛行煤老板时,程家跑到煤矿盛产地挖煤。股市飙红时,跑股市捞金。国际炒黄金时,不会少程家的身影。程家是入的快,撤的也快,到哪儿投资都不长久,做的是游击战略。
但是,正是这种投机分子,比起那些辛辛苦苦做实业的,钱要赚的多,赚的快。累积的富裕,使得程家很早成为了亿万富翁。
只是和其它暴发户不一样的,程家低调。低调到,有关程家的新闻一直很少。高老爷子最看不起这种生意圈里只炒资本的投机分子,认为其只顾着赚人家的钱,从没有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分回馈社会。因此,有一次曾经对自己孙子孙媳妇说:像这样的人,如果后面没有靠山,如果不能比谁都早知道情报,吃情报的福利,是起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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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动作
在一个小会客厅里,郑二叔见到了人。初见到这人,郑二叔眯了眼睛,想了好久,记不起这个人是谁。
林楷斌对底下的人说:“还不给郑先生倒杯茶。”
听到这话,郑二叔才敢坐下来,小心地搬了张椅子坐,还不敢坐沙发上。然后是从腋下的公务包里掏出了包纸巾,抽出一条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有人端着热茶端到他面前,郑二叔没接,只说:“先放桌上吧。”
到哪儿都好,谨慎第一。虽然不觉得对方会想对自己下毒,可郑二叔只要想着自己的车啊房啊,都因为被对方牢牢掌控在手心里,心里不太舒服。
这个人,肯定是要他做什么,才给他使套。
林楷斌自顾望着手里的手机,玩了会儿,抬眼望了下郑二叔,咧开点小牙笑道:“其实,以前我也只和郑先生见过一次面。”
“是吗?”郑二叔干巴巴地接着他的话,“我这脑袋现在记忆不好,真是记不起来以往的事了。”
“你记不起来没有关系,我相信你一定记得两个人。”林楷斌说着,将自己的手机正面转过来,给郑二叔看。
手机上面第一张照片里的人,马上令郑二叔的脸哗地掉成了土渣。
“这,这人是谁?”郑二叔吃着空气,死活都不承认自己认识这个人。
“我告诉你吧。”林楷斌道,“这个人现在,不,是好多年前已经被警方抓了。在东北蹲监狱。”
听说这人蹲了监狱,郑二叔这颗心,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既然对方蹲监狱那么多年都没有供出他,也就没有问题了,不是吗。
林楷斌说:“前段日子,据闻,有个律师,突然进去找他。具体他们谈了些什么,我这里还真不知道。但是,好像说是此人想求宽大减刑,势必是要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郑二叔圆圆的眼珠瞪了瞪,又吃起了气,想:谁?是谁派人这么做?这么多年以前的事难道还可以翻案?不,不用怕。当年几乎做到了天衣无缝,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没有物证,只凭那人口舌子虚乌有,是别想指认他的。
在见到郑二叔警惕的目光打到自己身上时,林楷斌却是先翻出了手机里另一张照片。
第二张照片里的人,让郑二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吃人的眼珠子看着林楷斌:“你究竟是谁?”
“你为什么这样紧张?”林楷斌笑道,“当初,要知道,可是他带你赚了一桶金。”
没错。在那个时候,钱还不是那么好赚的。有法子有门路,加上有胆量,才能赚到钱。郑二叔是个没多大胆量的人。若不是因为当时想借机打击郑大伯,才不会跟着这个人投资了一笔。
赚的不多吧。那个时候,因为事关自己,他是个谨慎到过分谨慎的人,不敢真的全投钱进去。之后,没想到真的大赚,而且郑大伯大赔。虽然有些后悔没有跟着投下大笔资金,可是,不管怎么样,他最大的目的达到了。郑大伯被坑到一辈子都别想翻身了。
想清楚了这些,郑二叔坐了下来,说:“我不知道原来背后的大老板是贵方,其实一直我是有想过当面道谢的,只是找不到人。”
“没关系。”林楷斌说,“最主要的是,郑先生你想起来了我们有这段缘分。”
“不知道先生贵姓?”
“鄙姓林。”
“林老板。初次见面,我身上没有备待客的薄礼,下次带林老板尝尝我们本地的招牌菜,还望林老板赏个脸。”
郑二叔即是郑二叔,很快地反客为主。
林楷斌算是第一次和郑二叔接触,不得不承认这人是根老油条,不是那样好对付的人。好在之前已经掌握住了郑二叔的把柄,林楷斌说:“我不是第一次来保定。找郑先生是有事。”
“我知道。”郑二叔冷笑,自己的车和房不是都扣在你手里吗。
“这个事如果办成。不止郑先生的旧账一笔勾销,我们会给郑先生准备一份丰厚的报酬,相信这也是郑先生十分渴望的。”说着,林楷斌从口袋里抽出一个皮夹,掰开扣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纸。
看纸的形状,郑二叔都知道是支票,眼睛缩圆了。
支票被林楷斌放在了玻璃桌上,上面的数字方正清晰地写着:一千万。
有这一千万,女儿的婚礼,进军京城,都不是梦想了。郑二叔有些激动,为了按住激动,他拿起了之前人家给他倒而他没有喝的那杯水,喝了一大口,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反正现在喝什么肯定都是甜的。
林楷斌对一千万的支票像是很小case一样,推到一边,对郑二叔说:“这只是明面上的报酬。郑先生与我们将来若交为朋友,我们老家都在京城。郑先生来京城,我们就是主人,会招呼好我们的客人。”
这话说得多好听啊。比起白家白队君爷那些时不时刻板的规矩,真是亲戚还不如朋友。郑二叔的激动已经不是激动,是认真地思考起了对方要他做的事。
“郑先生要做的事很简单。告诉你大哥,他想要找的人现在正在京城里某家医院。”
君爷、周玉、高大帅等人,都知道,风雨要来了。只要在那人接触了郑二叔之后。
白露由于没有开车出去,是由冯永卓开着车,从小马那里一路送她和蔓蔓、郑沅洁三个人一块回大院。
郑沅洁本来是想干脆在小马那儿借住一晚。不用说,遭到了冯大少的激烈反对。
冯大少说:“他这里只有一张床,你们两个人怎么睡?”
小马说:“我睡沙发,沅洁姐睡床。”
“不知道狼来的时候,连门都挡不住的吗?”冯大少嗷嗷叫。
见他们两个争到脸红脖子粗,白露姐姐只好出声:“沅洁,你今晚到我那儿睡吧。反正,我们俩好久没有一块睡了。”
当时,冯大少和小马只以为白露姐姐招呼郑沅洁到她家里睡。没人想到白露姐姐是真的晚上要和郑沅洁一块睡在一张床上。
这主要是由于家里客房被苗家母女占了。白露只能考虑,赶着小包子去主卧室陪君爷睡觉,自己和妹子睡小包子的房间。
就这样,郑沅洁一块跟到白露家。
到家的时候,因为君爷先回来,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回自己家里来了。小包子和彤彤等着妈妈回来帮忙洗澡。君爷不是没有尝试帮老婆分担家务,想赶着两个孩子先洗澡。可是,小包子和彤彤都怕死了他,尤其是想起上次他怎么抓彤彤刷牙的场景。
君爷无奈,只好让两孩子在客厅里画画。
包子拿了妹妹送的画笔,在图画纸上画着一间小房子,房子里,有爸爸妈妈,有妹妹。
彤彤在旁边边看着他画,边不时露出小牙齿笑一笑。
包子可没有想到妹妹是像洛洛弟弟那样笑话他,还很夸耀地将自己画的东西,举起来给爸爸欣赏,说:“妹妹喜欢的,爸爸你看!”
君爷转头一看儿子画的东西,真是差点儿晕过去都有。
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妹妹蔓蔓,在回答别人说起小包子的艺术课程有无进展时,通常都是一副哑巴吃了黄连的表情。
“征征,你这画的什么?”君爷问。
“房子!”小包子答。
儿子画的是房子吗?虽然君爷猜出儿子是想要画房子,可这画的也太不像房子了,歪歪斜斜的,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房子是被地震过的。
君爷走过来,拿起画笔,想亲力亲为教教儿子怎么画。可是,当他拿起笔时,发现自己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都是遗传造的孽。儿子画不好,能指望他这个老爸能画好?
“爸爸,你想画什么?”小包子蹲在君爷爸爸旁边,一张小脸满是期待。他这个包子能画画,想必爸爸画出来的东西一样很惊人。
君爷被儿子两只期盼的小眼珠盯出一身大汗。
伸手摸下儿子脑瓜,君爷三思之下不献丑了,主要是还想维持在儿子心目中的完美爸爸形象,搁下画笔。
“爸爸不画了?”小包子果然是满脸失望。
君爷先瞟了下安静的彤彤。
彤彤在他们父子俩讨论的时候不言不语的,不像是怕了他君爷,好像是洞察出他君爷和包子一样笨拙的画技,所以不敢出声。
这孩子,倒是个机灵的,与自己那小外甥女有的一拼。
君爷回头诓着儿子说:“爸爸有空再画。你们不是想吃水果吗?爸爸去给你们弄个水果拼盘。”
耶!
有的吃,小包子很快把爸爸画不画的问题抛在后脑勺了。
天下民以食为天,他爸爸是大厨。没有比大厨更辉煌的头衔了。
白露和郑沅洁快要走到自家楼梯门口时,看到了前面走着苗莘。苗莘也是刚回来不久。今天除了去探望苗爸,还得去酸辣米粉店瞧瞧,差不多到月尾,要结账,出工资,忙得她要死。为此,陈二伯都和她提议,说既然她忙,彤彤入学的事全交给他们陈家来办好了。
苗莘快以为,自己能和女儿一块再多久。
只觉得随着陈家人插入的时间和空间加大,她好像能为女儿做的事更少,突显她这个妈妈的无能。她该怎么办才好?
想着这些问题像无头苍蝇一样,苗莘边走边看着脚底下,完全没有想到后面跟着白露和郑沅洁。
直到白露叫了一声:“苗莘!”
苗莘听到声音回头,郑沅洁与其打了个照脸,发现,好像是妈妈住的那家医院里见过这个人。
很快的,等白露说起她们各自与自己的关系之后,苗莘和郑沅洁也熟悉了起来,互相打了招呼。
几个女人相伴爬到楼上。站到自家门口,出于习惯,白露没有按门铃没有叫门,打开手提袋掏出自家钥匙来开门。
门一开,几个人走进门关,见着客厅里两个小脑袋循着声音抬起头。四只小眼珠不仅望着进来的人睁得圆溜溜的,而且,两双小眸子中明显略过一抹像是被抓到小辫子的羞愧。
两个小家伙偷吃东西了吗?
俨然不是的。君爷在家里,怎么可能放任孩子乱吃东西。只是,这两个没妈在场管教的孩子,只有君爷爸爸的情况下,吃得满脸都是水果汁,活像两只小花猫。
郑沅洁从来没有想到孩子能这么可爱的,当着两个孩子妈的面,噗一声,赶紧用手捂住嘴。
见被人笑了,小包子手里的小勺子啪嗒落到了桌子上。
君爷给孩子弄的是火龙果,没有切成块,只是弄成两半包皮的,让孩子拿勺子挖。所以,两孩子挖着火龙果才吃成了这个样子。
苗莘赶紧冲过去。小男孩吃成什么样都没有关系。女孩子可不行,没有一点仪态,要被人说的。
只是,俨然小包子比妹妹更注重自己的形象,两只手在妈妈过来之前用力往自己脸上抹着。
白露姐姐只能深深地叹气。
闻声出来的君爷,瞧着这乱局,冲儿子一瞪眼:“旁边不是放着纸巾吗?”
君爷老爸算是服务周到的人,不忘给孩子吃东西的旁边放了一盒抽纸。只是小孩子只顾着吃,哪记得拿纸巾擦嘴。
白露摇头,走进洗手间里拿出两条湿毛巾,一条给儿子,一条给苗莘。苗莘拿着毛巾给女儿擦脸。女儿一张小脸蛋全吃花了。
毕竟是很少机会单独照顾小孩,君爷真不知道儿子都能吃成这样。以为儿子能照顾好妹妹的,俨然包子作为包子哥,其实还只是个孩子。
见两孩子因为出丑,畏手畏脚都不太敢往下吃时,君爷说:“吃吧,是在家里吃不是在外面吃。反正都没有洗澡,吃到全身都没有关系。”
原以为君爷是个刻板的老夫子,现在听着与老夫子形象截然两样的话,其余人都不免吃惊。
白露相信,自己老公那张脸,其实在众目睽睽下冰层下面那层皮是冒红了,只差飙红了,连忙赶着两孩子快吃,吃完洗澡。
君爷想,这还差不多。回头,见郑沅洁杵在门口,道:“是冯永卓送你回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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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闹了
郑沅洁感觉他的口气有点像长辈的询问。不知道为什么,君爷或许一开始给她和她妈印象都是冰头冰脸,不是很好相处,甚至不明白为什么白露会选择这样一个男人。可是,相处久了,却发现完全不是一回事。
“是的,姐夫。”郑沅洁慎重地回答。
这是她第一次叫了君爷姐夫。要照以前,都只叫大哥。
于她这声回答的区别,君爷好像没有注意,只点了点头:“今晚看你姐怎么安排。”
君爷也完全不是一个冷头冷脸。没结婚之前,在家里,一直都是老大。家里陆领导管不来的事,都是由他一手操办。所以,到哪儿都是老大的口气。而且,算是个很有经验怎么管理家里的老大。
该撒手扔给老婆管理的,他一点都不会插手。
白露先要解决两个孩子洗澡的问题,还是老规矩,绅士的小包子让给妹妹先洗。白露让苗莘进去帮女儿洗澡时一块洗。自己提着儿子到客厅,让包子陪陪郑沅洁。
包子很记得郑沅洁姨妈给自己买的画笔,兴冲冲地跑回房间拿出那盒画笔,对郑沅洁说:“我们一块画画吧,小姨。”
听见儿子又喊着要画画,君爷一怔,想着对艺术突然走火入魔的儿子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学艺术的料,嘴唇踯躅着不大好打击儿子的积极性,想了想,算了,顺其自然吧,当务之急,自己要做的事是溜。
果然,包子在对郑沅洁姨妈夸耀自己的画技时,连带拉上爸爸了:“我爸爸画画很厉害的。我听我爷爷说,他以前画过兰花。”
哇,国画高手!郑沅洁一边顺着包子意思崇拜君爷,一边问包子是不是也要和君爷爸爸一样
成为国画高手。
小包子用力地点头:那是当然的。
知道那个画兰是怎么回事的白露,只能可怜地看了眼被儿子拉下水的老公。君爷见要被儿子越拖越深,还不得溜的更快,眨眼间闪进自己书房里关上门。
小包子站起来,小眼珠子在客厅四处找爸爸示范画兰,找了半天不见爸爸踪影:奇怪了,爸爸刚不是在客厅吗?
“爸爸呢?”小包子问妈妈。
白露姐姐帮老公公关:“你爸爸有事进书房了。”
爸爸要工作。小包子表示很理解,坐了下来,对郑沅洁说:“小姨,下次吧。下次我爸爸有空,我让我爸爸画给你看。”
儿子是天真无邪啊。白露只好想着怎么接下来让儿子打消这个坑爹的主意。
好在郑沅洁早看出了点端倪,虽然不知道君爷是不是国画高手,但是,俨然,君爷并不想当着孩子的面画画。郑沅洁回头对小包子说:“阿姨知道画一幅国画需要很长时间。你爸爸工作繁忙,怕也没有时间,我们不可以强求你爸爸。”
小包子仔细回想,好像有道理。比如自己那大画家姑姑蔓蔓,一般一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创作出一幅作品。据说,画家光是在脑袋里构思怎么画,都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没有灵感是画不出来的。哪里像他们小孩子胡乱涂鸦。
所以,说起来,小包子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画的画不是艺术水平的,只是想着,爸爸和姑姑都说过了,只要喜欢的人都可以画画,他喜欢。他包子画画又不是要得奖,要当大画家,只是,画画,如果能逗人一笑,已经很好了。比如说能逗妹妹笑。
包子就此洋洋得意地翘起小嘴角,告诉郑沅洁他最喜欢什么颜色的画笔。
这边找君爷的时候已经耽搁了时间,那头苗莘怕拖累人,给女儿洗澡的速度飞快。不会儿,彤彤洗完澡回到客厅了。
听到郑沅洁问包子为什么喜欢绿色,小妹妹率先冲上来帮包子哥答:“因为环保。征征哥看见垃圾都会捡起来放进垃圾箱。”
妹妹的话,夸得包子的脸蛋红艳艳地像太阳。
好孩子!郑沅洁由衷叹。白露姐姐和君爷培养出来的孩子,是与众不同。把包子放在同年龄里的孩子里头,有几个孩子能像包子这样懂事,更多的孩子可能只知道任性撒娇。
包子从小到大都几乎没有撒娇过。
被小姨赞扬,妹妹崇拜的目光望过来,小包子更臊了,站起来走到妈妈后面,低着小脑瓜小声问:“轮到我洗澡了吗?”
白露喜欢儿子这幅谦虚的模样,这也是她和君爷一直希望的,对儿子说:“自己去房间里找衣服吧。”
“是。”包子应声跑进自己房间。
白露接着想起今晚的安排,追着儿子解释:“征征,今晚小姨要在我们家睡。你和你爸爸一块睡,我和小姨睡你房间。”
要和爸爸睡?小包子眼睛一亮,很大度地把自己的床让了出去。期间,没忘记跑去敲爸爸的门告诉爸爸这个好消息:包子今晚要和爸爸睡了。
本来担心添麻烦的郑沅洁,见包子高兴成这样,自己纯粹多虑,也就没有再推辞说要到外头哪里过夜,接受了白露的安排。
小朋友们是十点以前要回房间睡觉了。为此,君爷是只好提前从书房出来,到卧室去哄儿子睡觉。陪着包子等到包子闭上眼,君爷才从卧室里撤出来,回书房再工作。
白露弄完家务,回到儿子房间。郑沅洁今晚洗了头,在用吹风机烘干头发。白露借机坐到她身边,和她先透个气,说:“沅洁,有些事,姐和你姐夫呢,先和你妈商量了。”
咔。郑沅洁关上吹风机开关,一时半会儿,像是没有能弄清楚她话里的意思。
白露倒不好全部对她透露,因为这事儿,其实最好是由郑大嫂来告诉女儿。
见白露没有继续往下说,郑沅洁垂眉沉思。白露走开了,回客厅里检查门有没有反锁。路过客房门口时,望了眼客房的门,里头,苗家母女俩睡的正熟。苗家人,郑家人,都睡在她家,彼此之间,却还不知道过去的恩怨。而说起来,那有的恩怨,该是上一辈的人之间的事,和他们无关才对。只是万事都好,中国喜欢说父债子还,法律即使规定子女没有这个义务,也没有用。
反锁了家门,白露折回身时,君爷从书房里出来,两个人面对面。
“都睡了吗?”君爷问。
“嗯。”白露答。
“今晚大伯母打电话给我了。”
“是我给了她你的手机号码。”
只是听她这话口气,都知道她这是无条件把这事交给他处理了。
别看白露姐姐不会对男人撒娇,可是,如果男人愿意主动宠她,主动帮她解决纷争,她是傻了,才阻止老公为自己这么做。白露说起来也是个聪明的妻子。
最少,在君爷听到她这句话时,想的都是:自己老婆无比聪明。
哪里像他那个笨妹妹蔓蔓,什么事都想自己一个人来,女人嘛,偶尔就该什么都不做,让男人宠着。不然,嫁个老公干嘛?太要强,岂不是让老公无地自容?
有了老婆的无条件信任,君爷说话自信的口气,又拨高了一截:“行吧。我会见机行事的。”
白露唇角微弯,等他进了卧室以后,再走回包子的房间,感觉自己的脚步像飞。
被男人护着的感觉真好。难怪她哥她嫂子每次总是会说她不会撒娇。
那晚上,这屋里平静安详地过了一夜。
到了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习惯早起的君爷,睁开眼,见到身旁儿子睡得像是只小猪。小包子可能满脑子一晚上都没有忘记身边睡的是大厨爸爸,小舌头边舔唇角边在梦里说话:“爸爸,我早餐要吃上次你给做的牛肉汉堡。”
君爷的指头点了下额头,计算着做牛肉汉堡的时间。幸运今天单位换休,是休息日。他可以不用上班。给儿子腾出个做汉堡的时间后再回单位加加班。这样考虑过后,君爷爬了起床,见时钟指向六点半。
白露姐姐也是一早醒了。她的时间和君爷一样,向来排的满满的。早上,她除了做早餐,要晒衣服。时间充裕的话,趁着阳光好,她还想晒晒棉被。因为眼看快要过冬了,冬天要用的东西都得拿出来晒一晒。
平常她没空的时候,都是婆婆帮着忙。可整天麻烦婆婆是很不好意思的。虽然陆夫人压根不介意帮她这点忙。但是,她还是想自己尽可能做。
君爷在洗漱间刷牙的时候,白露在阳台晒衣服,晒被子。
这时候,谁都没有想到,两个小朋友会同时醒了。包子起来后,抹抹朦胧的小睡眼,看到身边爸爸不在,倒没有惊慌,知道爸爸忙,所以他自己下床,准备去找妈妈。推开房门时,刚好见到从斜对面客房里走出来的妹妹。
彤彤是发现妈妈还在睡,不想吵醒妈妈,通常都是自己一个人醒来后跑出房间等着妈妈自然醒。
于是,两个小孩子面对面咧嘴一笑,一块走到客厅。包子取出客厅里放着的积木,想先陪妹妹玩一会儿。
嘈杂声,突然从楼道里响起。
听着,啪啪,啪啪,粗重的敲击声,打在屋门上。
两个小孩子均被吓了一跳。屋里没睡醒的人,一下子全被惊醒了。
白露从阳台里立马跑回客厅,走去开门。
防盗门拉开的瞬间,出现在门口的人,让站在白露后面的郑沅洁一愣,喊:“爸?二叔?”
不等白露将门全开,郑大伯像头蛮牛一样冲进门里,四处看,很快看到了听到声音也从客房里走出来的苗莘。这时,郑大伯没忘记,将手里的手机照片,与苗莘的样子对了下。
跟在他后面的郑沅洁不知道他这是干嘛了,着急地问:“爸,你这是做什么?来找我吗?”
问题是郑大伯怎么知道她昨晚上住这了。
俨然,郑大伯不是来君爷这里找女儿的。所以,在同时得知女儿居然住在这,而且和苗家人住在一块时,更火上浇油,猛地回头,对质问他的郑沅洁张开嗓门吼:“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他们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和你妈还傻傻的给人利用!”
“说,说什么?”被喷了满脸星沫子的郑沅洁,一时是有点意外。
郑大伯的手立马指住苗莘骂了起来:“她就是那个欠了我们一家几百万的罪魁祸首的女儿!”
苗莘被郑大伯手指指住的脸强烈地晃过一丝苍白。
如果说这个消息炸弹郑大伯本来是打算炸其他人的,但显然,没有炸到其他人,却是炸到了苗莘。
郑沅洁从郑大伯气得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多少听出了一些事情原委。可能正因为昨晚有白露先给她透气,再有她也不傻,昨晚上已经先偷偷打过电话问过母亲了。她和郑大嫂的想法是一样的。这个世界上谁对他们一家是真心好,这么多年来以她们自己的亲身经历都能看得出来。
君爷和白露在她们母女处于困境中切实帮助她们,相反,郑二叔等郑家人一直刁难她们母女。
郑大伯这头,是像以往一样,在郑二叔那里听到消息以后,就宛如一头喝醉酒的疯牛,在白露姐姐家里抓到谁就飚。
骂完苗家人,他掉头骂白露:“你他妈的还是不是我侄女?!简直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你明知道她把你大伯和大伯母害这么惨,你让她留在你家做什么!”接着,在看到小包子保护妹妹时,一口唾骂落到孩子脸上:“你和你妈一样是白眼狼!小白眼狼!护着一个小狐狸精!”
为此,小包子的小脸怒得通红:“妹妹不是狐狸精!我也不是白眼狼,我妈妈更不是!”
“你知道你护的是谁吗?你知道她是我们家的仇人吗?你家和我家还是不是流一样的血?!是不是亲戚,你叫不叫我姥爷?!”
“不叫!”
郑大伯对着孩子的手抬起来。
“爸!”郑沅洁郑沅洁突然吼出一声,对着自己父亲,“你发够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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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修理
实际上,郑大伯哪敢打君爷的儿子,想打,也只能是打自己的女儿。这就是这个男人的悲哀了。
只见郑大伯转身的刹那,手要往郑沅洁头顶上扫下去时,一只手更快地抓住他手腕。郑大伯一看,见到了从在厕所里出来的君爷。
君爷刷牙刷到一半,被人打扰被迫中断,很不爽,抓住郑大伯的手往里头拉。
郑大伯刚叫了声:“我打我女儿关你屁事!”没吼完,人骤然一跌,是被君爷推进了厕所里。君爷的力气大得,哪是他这个平常缺乏运动只喜欢喝酒的人可以抵抗的。如果说君爷是一头斗牛,郑大伯是一只任人宰割的虚胖的肥猪。
其余人,因为突然的变故在客厅愣的时候,听到郑大伯在厕所里发出女子似的八度尖叫。那尖叫声是霎然而止,好像一个快被人抹了脖子之前的那身绝命尖叫。所有人的心头上猛地咯噔一下:这君阎罗不会气起来,真的将郑大伯直接宰了吧。
还是君爷的家人了解君爷。小包子拍拍有点怕怕的妹妹小肩头,细声透密:“我爸爸肯定是给他浇冷水,没事,像他这种疯子,要浇点冷水才能回魂。”
“谁,谁说的?”彤彤小妹妹又吃惊,又惊喜地问。
“没办法,疯子太多了。”小包子耸肩蹙眉,学着奶奶的口气,“这些疯子都想着谁叫得大声谁就赢。好比我姑姑的婆婆,被我爸爸泡过一次冷水后,很快彻底醒了,不泡冷水还不醒。”
听着小包子这话,郑沅洁脸一红,当然,她不能阻止君爷,因为她刚才吼过自己爸像疯子。郑大伯是需要泡一泡冷水冷静下。
只是,她不知道,君爷这手将人拎去泡冷水与执行死刑没有什么区别。本来嗷嗷叫的郑大伯,在头被君爷按进水桶里不到两分钟,人就趴下了,像条死虫。
在确定郑大伯不是装死之后,哼,谁敢在他君爷面前装死就是等死。君爷轻松一拎,将喘着粗气,却已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的郑大伯拎出了厕所。
郑大伯在君爷的手放开的一瞬间,瘫软在地上变成了一团软泥。
连郑沅洁都觉得自己父亲现在这幅样子确实是活该。
郑大伯想装死了,不装死,装晕也好。归之这幅摸样,是比上次打完老婆被人拉走时丢脸多了,简直是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丢脸。
是他错了,错的离谱。应该从上次被君爷的人抓的时候吸取教训,怎么惹,都不该来惹君爷这个阎罗王!
在他动了动,争取想无消无息夹着尾巴从君爷家里撤退时,君爷从高处低头俯视他的眼睛,冰冷又尖锐地在他脸上挖了一个洞:“大伯来我家做客,不是想找我吗?”
郑大伯猛摇头。他哪敢找君爷?
“我是一家之主,你找我老婆,找我儿子,找在我家里住的客人,都是找我。”君爷对他说。
所以,他这是直接触犯到了太岁爷的头顶上。
“那个,侄女婿——”
“嗯?”
郑大伯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想着道理在他这边,说出来也不怕君爷:“刚我可能是冲动了点。但是,我来,是,我来是为了争一个明白,一个道理的。你和白露是我亲戚吧。为什么帮我们家的仇人?!”
君爷双手横胸:“她家杀了你家的人吗?”
“没。她家欠了我们家几百万,不还,把我们家害惨了!不是我们家仇人是什么!”
“那你想怎么办?杀了她和她家人能还钱?”
郑大伯:这——
应说他没有这个胆量杀人。
郑大伯涨红了脸:“你们作为我们亲戚,也不该帮她!”
“不帮她,她有这个钱还债吗?你不是只想要她家还钱吗?”
郑大伯的思维哪有君爷的灵通,被君爷这一拐,脑子里糊涂了:好像君爷说的也没错。
这变成哪儿跟哪儿啊!
“你说的对,又好像哪里不对——”郑大伯说。
这郑大伯是很蠢,好像没有一点主见,怪不得被郑二叔骗得团团转。
君爷朝着他蹲下身,眼角扫了眼站在门口随时警惕着准备外逃的郑二叔。郑二叔被君爷眼角的这记冷光扫到时,已是犹如惊弓之鸟,飞快地拉开门,要跑。
直觉告诉他,不止是郑大伯落败了,而且,君爷他们似乎是早有防备。如果君爷他们有防备,岂不是早知道郑大伯迟早会来闹,因此,肯定是知道了一些事的来龙去脉。由此想到连林楷斌都一清二楚的事儿,莫非君爷他们也都调查到了?
郑二叔脑门上立马泌出一层大汗,热得他想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夺门而出的刹那,一个人影,却貌似是站在门前很久了,在等着他出来束手就擒的一刻一样。
郑二叔整个儿怔住了,望着眼前这个长得比女人更漂亮的男人。
姚爷这个看客,早在听到对面屋里兄弟动静的时候,飞奔出门,因为有热闹没有理由不看啊。
帮兄弟像看门人守住门口守了一阵,没想到,他这个守株待兔,真逮住了一只快要逃窜的郑二叔。
姚爷挑挑眉,是肚子里快要捧腹大笑,想着事后怎么让君爷给他做一顿大餐感谢他。
噗嗤!
不知何时跟了他出来看热闹的小儿子,洛洛弟弟,帮着他这个老爸先笑了出来。
小洛洛站在爸爸身后,对着郑二叔那副狼狈样咯咯笑,笑到没长全的小牙全露出了嘴巴。
姚爷啧一声,拍下儿子的脑瓜:“回家去!”
小洛洛摇头:不要!凭什么有戏看只有爸爸看,我也想看!
郑二叔已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是,眼前这对父子算啥,干嘛挡住了他逃命的路口。想推,郑二叔又不大敢伸手去推姚爷这尊和君爷一样的大佛。
“你不是白露的二叔吗?”姚爷替急到不知道怎么说话的郑二叔张嘴。
“是,是。”郑二叔急着应。
姚爷说:“你不是和你大哥一块来吗?怎么自己一个人要先走了?”
姚爷的嗓门挺大的,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其实只要聪明的脑瓜一想,都知道姚爷这绝对是故意的。
感觉到郑大伯的视线射过来落在他背上,郑二叔身体一抖之际,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能上套子,绝对不能。因为他们和林楷斌一样,抓不到他当年作案的证据的。
“我这是突然想到,我有东西落在车里了。”郑二叔说。
姚爷冷冷的目光打量他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说:“你大哥都在这里闹了,你不阻止,却想着回车上拿东西?”
郑二叔脸上红了红,白了白,青了青,最终,转过了身,走向自己大哥郑大伯坐在地上的地方。
郑大伯睁眼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郑二叔道:“大哥,我扶你回去吧。想教育沅洁,叫沅洁回家要紧。”说着又好像个慈爱的长辈转头对郑沅洁说:“不要怨你爸。你爸是一时给急的,担心你遭人蒙骗。想当初你爸就是因为被这家人蒙骗被骗了几百万。”
由于昨晚上与郑大嫂已经通过电话,知道这大概是怎么回事,郑沅洁对郑二叔这假仁假义的话只是冷酷地一笑:“当年我爸妈几百万怎么流到这家公司的,想必二叔一直都否认没有我爸妈清楚,怎么这时候却是比我爸妈清楚了?我爸妈之前连他们这家人的面都没有见过。”
这个兔崽子,肯定是被郑大嫂蛊惑了。郑二叔磨磨牙,回身对郑大伯说:“我看,赶紧找回大嫂要紧。”
听见郑二叔这话,郑沅洁忍无可忍地飙了:“找我妈做什么?想让我爸再打我妈吗?!”
“沅洁,你怎么这样说话!”郑二叔拍着胸部,“你难道想让你爸妈离婚吗?你不赶紧把你妈带回家,让你爸妈和好?你这还是你爸妈的女儿吗?”
郑大伯的脸色一变。
好狠毒!
知道事情内幕的君爷、白露、姚爷等人,看着郑二叔说着这样一句句假仁假义其实挑拨离间的话,什么叫最阴毒的人,他们这会儿总算见着了。
郑二叔与他们遇过的极品都不同。
郑沅洁算是豁出去了,当着父亲的面突然跪了下来:“爸!你难道到现在都还没能看清楚真相吗?当年是谁介绍爸妈认识投资公司的?那个人,爸是在哪里见到的?!如果爸记不起来,我告诉爸,爸是在二叔家里——”
“胡扯!”郑二叔站起来打断郑沅洁的话,由于反应太快,说话的口气都有点喘,瞬间是将自己刚才斯文的笑脸撕到粉碎。亦感到了自己失态的郑二叔,极快地重新戴起假面具,口气缓和地对郑沅洁说:“沅洁,快起来。不要被人挑拨离间了,你还是个单纯的孩子,很容易遭人蒙骗的。傻孩子,我们都姓郑,难道有比我们之间流着同样的血脉更亲的人吗?”
“是谁挑拨离间!我的公司差点倒了,还不都是因为你!”
“够了!”突然一声,由郑大伯发出的话,插进了争执中的自家兄弟与女儿。
众人忽然才注意到,刚才的对话,郑大伯一直在听,只是没做声。
这点让郑二叔眼皮跳了跳。
郑大伯抓住郑二叔的一只手:“扶我回去。这种不孝女儿,不用和她说话。”
郑二叔顿时笑颜逐开。
“爸!”郑沅洁不可置信地喊。
她的父亲执迷不悟,是真的无可救药了吗。
“不要再说了!不要忘记,你当年上学的学费,是你二叔给你支付的!”郑大伯像是警告地对着女儿说,“你再怀疑其他人也不该怀疑到你二叔头上!除非你不是姓郑,你和他们一样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郑沅洁还想说什么,被白露按住了肩头。白露的手按在她肩膀上,很冷静,像君爷一样的冰冷。
眼看这个侄女,在事情发生的自始至终,像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句话都没有说,郑大伯和郑二叔不知为何,突然在心底打个寒噤。
白露冲他们俩微微勾起唇角一丝涵义未明的微笑:“既然彼此都不喜欢,不做亲戚岂不更好。对了,该让姑婆出院了。”
白露姐姐最后那句话,才真的是让郑家这对本是得意到极点的兄弟“哗”白了脸色。
既然亲戚都不做了,郑姑婆是没有理由再借亲戚名义赖在君爷的单位里不走。
回头不知道怎么对那难缠的老母亲交代,这对兄弟的脸色难看到要死。
姚爷带儿子让开个口子,让这对兄弟夹着尾巴灰溜溜地从君爷家里撤走。
见讨厌的人走了,小洛洛跑进包子哥家里,对包子哥喊:“哥哥,被欺负了吗?洛洛帮你出气。”
小包子磨磨小牙,一把抱住冲过来站立不稳的洛洛弟弟,看着弟弟不及他个子的高度,想:算了,算了,弟弟还小。
彤彤有点担心地看着妈妈那张脸。苗莘的脸色是有些难看,因为没有想到自己家,原来是将白露的亲戚害惨了。
如果白露是知道了,还对她施以援手,她苗莘这个人情怎么还?
白露招呼所有人:“早餐还没做好,大家不如再睡会儿。”
那口气,好像是之前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为了配合妈妈,小包子第一个坐下来,拉着妹妹和弟弟一块搭积木。
沈佳音过来时,见儿子又黏上包子哥不放,只好无奈地叹气,叫:“洛洛,吃饭之前记得刷牙洗脸。”
小洛洛听到这话,朝妈妈摆摆手:“不用担心,征征哥会帮洛洛刷牙的。”
小包子差点从小板凳上滑了下来。
孩子们的天真无邪,是给本来紧张的屋子里带来了一丝缓和。各人想到心急也没用,该来的总得来,该面对的总得面对,犹如白露姐姐说的,生活需要照过。于是分散开干自己该干的事。
苗莘走回自己房间时,面对郑沅洁,难以启齿,但必须说一句:“对,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
她是知道自己家债务害了很多人,不然,不会这么多年,哪怕赚到一点钱都和苗爸一块用力存着,想着哪天能还给人家。
郑沅洁对她摇摇头:“这事不能全怪你们家,我知道的。”
苗莘眨了下眼,刚看着冲突时她就感到奇怪了,貌似里面有什么秘密。
楼下,郑家兄弟坐上车。郑二叔开车时,和郑大伯商量:“先不要和妈说,如果他们非要逼着妈走,我可以再打电话和白哲商量。”
郑大伯好像没有听见他说话,只望着车窗。
“大哥?”郑二叔连叫两声。
郑大伯回了头:“哦,你说的对,照你话做。”说完,翻个身,闭上眼:“我昨晚喝了点酒,在你车上睡一下。”
郑二叔边笑着答好,一边在心里把郑大伯恨得牙痒痒的:没用的东西,只会喝酒!走到这一步算你活该!
郑大伯背对郑二叔眯了下眼睛,别看他刚才对女儿说出那番狠话,可是,确实,女儿和君爷他们刚才那些话,是勾起了他心里头埋藏许久的一些疑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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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声东击西
夜色正浓,林园园走进了林楷斌在京城里住的高级公寓。
林楷斌坐在沙发上,翘着一只腿,开着电视,耳边贴着耳机,对面郑二叔一阵咆哮声,在他听来是不痛不痒。
郑二叔骂:“你这小兔崽子,故意整我的是不是?他们早知道了我做的那些勾当,你还故意让我去撞枪口上出洋相!没良心的——”
“哎——”林楷斌喊停,“郑先生,不要动不动说人家没良心,说别人没良心的人,最少要扪心自问一下,自己的良心在不在。”
郑二叔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你敢说你这不是糊弄我?!”
“我糊弄你做什么!”林楷斌道,“那天我不是和你实话实说了,说可能有人找了律师去见你以前那位已被关进监狱里的老伙计,是你自己不承认的,是你自己说没关系的。况且,那天我逼着你干这事了吗?是你自己答应的。”
虽然对方这话一半对一半错,但是,郑二叔怎么想,都直觉里清楚自己是被人设计了。这个人是为了什么目的不好出头,让他出头。
林楷斌把话婉转回来安慰他:“他们说你什么了吗?没有吧。他们没有证据怎么说你呢?”
是,如果君爷和白露想要当场揭穿了他之前干的那些勾当,可以直接说出来,可是没有说,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郑沅洁那些猜测的话。对于这些猜测的话,没有证据,郑二叔当然可以一概否认。有罪也抓不到他头上。
只能说明君爷和白露没有抓到他实际性的证据。
郑二叔阴测测地在内心笑了一阵:他从来做事天衣无缝,这些人想抓他把柄,不想想自己有几斤肉重。
听对方是安静了下来,应该是想通了,气消了,林楷斌挂上电话说:“反正现在都没事了。”
“等等。”郑二叔没有被他一两句搪塞的话弄糊涂,不让他挂电话,追着问道,“你明知道我可能去到那里他们早有防备,你让我上他们家里闹啥?你究竟是做什么?你必须告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当傻子用的。”
林楷斌在内心里冷笑:还说你不是傻子!
这边口头上却是温声温语对郑二叔说:“我能有什么目的?何况,上次我并没有猜到他们对你早有防备。”
“没有?!”
“当然没有。”林楷斌说的很肯定,他确实没有想到是君爷他们派了律师过去监狱里找人。在此之前,他也一直想弄清楚究竟是谁在他们背后搞小动作。
当然,君爷找的明显是郑二叔的麻烦,又不是他林楷斌的麻烦。他才让郑二叔去闹,以达到他声东击西的目的。
郑二叔是被作为傻子被他耍了一回。
郑二叔听不出他话里毛病,却是依然想不通,是他疏忽,上次没有问清楚对方的目的,鬼迷心窍,先答应了帮人家做这个事。刚要继续问时,林楷斌那边说:“给郑先生的酬金,按照我们约定好的,郑先生已经帮我们做了这事,我们理应付给郑先生报酬,已经直接打进郑先生所属的劳保公司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管对方的目的是想干嘛,反正到最终也没有让他伤筋动骨,损失半分,有了这一千万,他最大的难题全部解决了。郑二叔脑子里一盘算,不问了,哈着腰笑道:“谢谢林先生,合作愉快。”
“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合作,郑先生。”林楷斌意味地说完,挂了郑二叔的电话。
在他面前,自己开门进了屋子里的林园园,已经站了良久,一直听着他和郑二叔之间的对话。直听到他挂了电话,林园园像是到了爆发的边缘,手中的手提袋猛地一扔,直砸到了他脸上。
林楷斌为此脸色一黑,伸手挡住,吼:“你发什么神经!”
“我才要问你发什么神经!”林园园边拿手提袋砸他,边吼,“我上次才警告过你。那些人在盯着我们了。你还做这种事!你这是想让他们注意到我们吗?!”
“我做事自有分寸!”林楷斌抓住了她砸来的袋子,用力一扯,林园园摔倒在了沙发上。
头发散了,一脸狼狈的林园园,咬着牙说:“我要告诉你姐夫,让他教训你,管管你。”
“你是我姐姐是不是?是我姐姐,你站在他那边来管教我?”林楷斌一只手指住她鼻子。
林园园脸色发白,像是哭噎道:“我这是为你好!如果你被抓了,怎么办?我们林家只有你这棵独苗了。”
“你为我好?你只是为了你那男人好吧!”林楷斌当她的话为耳边风,不和她说话了,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准备上楼。
林园园捂住胸口喘着气,她只知道,他这么做,都只为了谁——为了那个女人!
林楷斌是很高兴,郑二叔出丑没关系,只要,那些想帮助苗莘的人,在得知苗家这个状况之后知难而退就够了。
果然是,苗家欠了上亿巨款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大院。陈家没过多久听说了。速度最快的是王凤,打了电话分别通知了陈母和陈二嫂,说:“你们家那小姑奶奶不得了耶,据闻她姥爷,以前是大老板呢,坐拥上亿财富。”
陈母和陈二嫂都是大吃一惊。
因为知道陈家宝贝彤彤这个唯一的下一代,大院里的人,像王凤这类,早开着玩笑戏谑彤彤为小姑奶奶。
“怎,怎么说?”陈家人问。
王凤一五一十道来,哎呦一声:“怎么,这都传遍大院了。你们身为小姑奶奶的长辈反而不知道?奇怪了,据说,连君爷和白露姐姐,都知道这事儿呢。我们都夸他们两口子心性善良,品德高尚,比雷锋更雷锋,真正划时代的雷锋,欠债上亿的人,都敢收留在自己家里住。”
陈母和陈二嫂长大的嘴巴,足以吞进一头牛。
于是,陈父和陈二伯,被老婆通知了赶紧回来开家庭会议。
这事,真真是不得了。上亿的债款!可不是光垫垫孩子的学费和苗爸的医疗费!
陈孝义听闻消息,匆匆从外头回到父母家时,就只见四个长辈,端坐在客厅里,像小学生一样坐着,面部严肃。陈父和陈二伯一人叼着根香烟,桌上摆放的烟灰缸,堆满了他们俩个的烟头。而陈母和陈二嫂,两个人光喝水,都喝掉了两瓶热水瓶里的水。
“爸。”陈孝义拉上屋门,走进来见着这状况诡异,问,“大家这是怎么了?”
陈父没答话呢,陈母急得像冲锋陷阵的战士,抓住儿子:“你没听说吗?还没听说吗!现在到处都传着呢!”
“传啥?”陈孝义不是没有听说一点消息,只是觉得家里这些人的反应出乎他意料,感到有些好笑。
见儿子还在笑,陈母断定儿子肯定是没有听说,着急地说:“都传,传我们要替苗家还一亿!我们陈家哪来这么多钱!”
陈孝义脸色一沉,想外面这些嚼舌根的,以王凤为代表的,真是不搞乱这个世界都绝对不松手。
“妈,你是不是想多了?”陈孝义又不是法盲,从法律角度来说,谁欠债谁还,没有说追究到儿女甚至是亲戚的道理。按照法律层面来讲,那些债主真要从苗爸身上要债,苗爸自己没钱,他们非要找,也该去找苗爸的前妻。因为夫妻有共同债务一说。
可是,听到他这话,几个长辈不仅没有解除忧愁,反而一个个训斥起他天真。
“孝义,你真是太天真太天真了。你这都几岁了,脑子怎么还跟小朋友差不多?”陈二嫂说,“法律顶个屁用。你难道不知道那些债主都是疯子吗?抓到谁能还债都是一股脑儿扑上去。”
陈孝义说:“如果他们敢来骚扰,我们可以报警。”
“警察能终年二十四小时给我们当保镖吗?”陈二嫂轻松驳了他这话,“警察叔叔每天有许多事要做呢。单独给我们做私人保镖,国家财政能负担得起?”
陈孝义从没有想到他这些长辈说话还挺幽默,听着陈二嫂的话只是笑。而他的笑,直接刺激了所有长辈的神经。
“孝义!”陈母担心地问儿子,“你不会是,还想继续给那个姓苗的垫付医疗费吧?”
陈孝义是觉得,既然帮人肯定帮到底,不说一开始帮助苗家的目的或许有些不纯,但是,他到底是个大夫,肯定是想帮病人康复的想法。何况,苗爸现在进步飞快,如果现在断了治疗,等于功亏一篑。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陈父啪一下拍了拍大腿。陈二伯兴叹一声。
陈孝义吃惊:“怎么?你们想断了与苗家的关系?那彤彤怎么办?”
他们几个现在不就是在这个问题上蹉跎。他们是想要这个孩子的。可是,现在却怕是要不起了。一亿的债款,不是闹着玩的。哪怕把孩子真的抢过来了,可苗家那对父女真的没钱。而那些债主们,恐怕只会抓住孩子与苗家有血缘关系这一点,一并来追他们陈家还债。
陈孝义不止是吃惊,是震惊了,目光里满是无法置信地望着家里几个长辈。这里有他敬重的父亲母亲,有他爱戴的伯父婶婶。结果,真的是钱压倒一切吗?
因为钱,可以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吗?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当初何必说是想尽法子,说是用尽一切,都要把孩子抢过来!为此,还让苗莘母女俩伤心!
陈孝义差点儿一口气喘不过来。闭上眼时,忽然想起老婆阿芳之前和他说过的话:教官,孩子的事,我总觉得公公婆婆对于孩子的想法,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不一样?!
是不一样。如果是他,孩子只要是自己的,肯定无论如何,哪怕背一辈子这个一亿的债,都要让孩子留在自己身边。
什么叫爱,那就是无条件的。
陈二嫂这时候嘀咕:“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女的错。要是我儿子在世,我肯定也是要让他和这个女人分了。”
陈孝义如鲠鱼刺,在听到自己母亲居然赞同陈二嫂的话时。陈母说:“那是肯定的,谁想娶个这样的儿媳妇。”
谁想娶个这样的儿媳妇?对,谁不想儿媳妇是高大上的,可以带出去到处炫耀的。至于那个女人给你儿子怀胎九月冒着生死危机好不容易给你们家生下个孩子,还要冠你们家的姓,都是自找的。
所以,长辈们对于孩子,也都是三六九等划分的。哪些孩子好,还要看哪个儿媳妇顺眼。
若不是陈二伯和陈二嫂的儿子早死,彤彤不一定还能入这两个长辈的眼睛。现在,只要想到苗莘和苗爸,陈二伯和陈二嫂怎么想,都觉得这孩子体内流着一半的污血,让人无法忍受。
在众位长辈苦思冥想怎么把丢弃孩子的责任都推到苗家头上时,忽的,只听一阵风。陈母抬起头,见儿子已经冲出了门口,诧异地站起来喊:“孝义——”
陈孝义砰甩了门,出去了。
几个长辈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的态度,好没礼貌。
陈二嫂撇撇嘴:“你怎么不给他赶紧介绍个好的女人?”
只要等陈孝义再娶个媳妇,生了对双胞胎,给他们老二家认一个也好。陈二嫂已经在心里这么打算了,既然彤彤认不了的话。
陈母哪儿知道陈二嫂的盘算,却是知道自己儿子自从离婚后,是越来越怪。
她让他搬回家住。陈孝义不要,坚持住在他和阿芳一块住的屋子。搞得大院里谁都说他还在留恋阿芳。好像是他们做父母的不会做,逼散了他们这小两口。
只要想到这些,陈母越想越气,不用说,她想给儿子介绍对象,儿子屡次拒绝,肯定是那个阿芳在暗地里搞的鬼。离了婚,还存心不想让他们陈家好过是不是!
亏她以前在这个儿媳妇嫁进他们陈家时对待儿媳妇那么好。
幸好阿芳早不在这里了,有先见之明,否则,光是陈母这些话,都足以让阿芳每天气得吃不下饭。
陈母由于因为骂不到阿芳,只能自个儿郁闷着,是快郁闷出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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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她是幸运的
知道陈家人做出的决定之后,陆夫人心里想:自己怎么当初看走眼了?还真以为那两老是真想把孩子接回家。
当然陆夫人心肠属于柔软的,回过头想,又觉得不必要太苛责于陈家人。换做哪个,只要想到会被无数高利贷追债,高利贷什么人啊,据电视里电视剧那样说法,拿刀上门砍人的事都有。
陈家人现在家境又是中上等的,没有必要因为苗家的债务破坏眼下和平快乐的生活。至于孩子的问题,陆夫人想,八成那些陈家人是不会甘心的。只是可能暂时想不到合适的法子和借口。反正到时候定是回头要后悔的。
想是这样想的陆夫人,但是,当陆夫人瞧着来自己家里玩的小彤彤时,想到这孩子要再次被家里人抛弃,联想到当初自己女儿被人抛弃在田野间的遭遇,陆夫人那些悲悯的心肠消失得一干二净,代之的是汹涌的怒火,全冲起了陈家人。
回到家的陆贺砚很快发现,自己老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大发雷霆。当然,陆夫人不会无故将火撒到其他人头上,于是,陆夫人在厨房里拿到什么都当做是抓到了讨伐的利器,对陈家人痛骂。
陆夫人骂:“没见过这样无耻的!有更无耻的,谁拉出来给我瞧瞧!”
陆贺砚只见老婆对着盘子骂,刚开始还误以为老婆买的新盘子被人坑了,问:“谁坑你了?”
“还有谁?不就那姓陈的吗?”陆夫人感觉自己那些对陈家人的同情和良心通通是被陈家人坑了,恼羞成怒。
总算听明白了老婆拐弯抹角对着个盘子是在骂谁,陆贺砚哭笑不得。陈家人那点事儿,说白了,旁人都在等着看笑话。陆夫人即便不骂,陈家人走出来,都得在背后被人指指点点。陆贺砚脱了外套,让老婆消消气说:“何必呢?为这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得。”说完,为了转移老婆的注意力,问:“今晚白露和陆君在我们家吃饭吗?”
“应该是吧。”陆夫人答,“白露之前打过电话回家说,她恐怕来不及回家做饭。”
这样一来,彤彤是随大部队在他们家里吃饭了。话说这小姑娘,他是第一次见到在他们家里吃饭。以前,担心彤彤不习惯,有彤彤在的时候,白露总是自己尽量回家做饭,或是让君爷回家给两孩子做饭。
应该说,白露姐姐和君爷对这个小姑娘是疼爱有加。说明有缘分。陆贺砚心里头暗想。
陆夫人打理着晚饭时,陆贺砚换完衣服,走到书房,看两个孩子在玩什么。去到那儿一看,原来不止两个。姚家的洛洛被奶奶抱来这里凑热闹了。
“爷爷。”三个孩子看到陆贺砚进来,喊。
“好,好。”陆贺砚笑着摆摆手,示意想起身的孙子坐下来玩自己的。
小包子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出了笔盒和字帖。幼儿园中班,已经开始教一些简单的英文字母和汉字了。小包子现在从幼儿园回家后,要学会写作业。
洛洛和彤彤都没有上学,只能是睁着两双好奇的小眼珠子,看着包子哥怎么写作业。
小包子写起字来,不像画画那般笨拙,握笔的姿态都有模有样,颇有君爷写字那种龙飞凤舞的劲头。
陆贺砚负手站在孙子背后,眯着眼睛,观摩孙子写的字,等包子一口气写完了一排,赞许地点点头,接着问起了小洛洛:“你奶奶呢?”
“奶奶说征征哥会照顾我,她回家做饭去了。”洛洛答的有板有眼。
小包子啧一声:扯淡!
事实上是,当姚夫人要将孙子抱回家时,小洛洛对奶奶说:你走吧,征征哥会照顾我的。
姚夫人走的很踏实,原因是,孙子在拥有几个大厨的陆家家里蹭饭吃,绝对是赚没有亏。
陆贺砚手指头摸摸下巴颌,这个姚家总是把洛洛当做小乞丐放在他们家蹭饭,不是个法子啊。
小洛洛却觉得陆爷爷完全是杞人忧天,他当小乞丐,跟着包子哥有饭吃,愿意当。
“征征哥,征征哥——”和陆爷爷说完话的洛洛,低头看见包子在教起彤彤写字了,着急地喊。
彤彤上学的事,不用说,被陈家耽搁了。君爷和白露不是没有想过给这孩子找门路上幼儿园,可是这孩子基本的户口问题都没有解决,怎么办理入学手续呢?陈家人说先不认就不认了,却完全忘了,这孩子心里边都是一直渴望上学的事。
对此,小包子都很不齿当初对着他和彤彤妹妹发了毒誓说绝对哪怕掏空自己钱包都会让彤彤上学的某人。小包子恨不得这位食言的某人真是被天打雷劈了。
眼瞧妹妹多可怜,那双小眼睛每天看着他上学背的小书包,骨碌骨碌转,小包子从里头可以读出好多种意思来。
小包子决定了,大人都办不到的事,他来办。妹妹不能上学,他来教妹妹读书。
手心握着妹妹握笔的小手,教妹妹怎么写字母a,边教:“彤彤,这个读a。”
“a?”
“对。读a。”
小包子一口一口认真地脚。
洛洛用力地伸长脑袋,想在他们两个眼里印上自己的小身影,可是老半天,哥哥姐姐好像都没有看见他的样子。他心头一急,爬下凳子,走到了哥哥姐姐后面。用双小手和整个身子往哥哥姐姐中间挤,边着急地跟着包子哥叫:“a。a。a。”
哪儿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看又是这个爱进来插一脚的洛洛弟弟,小包子两条眉毛气得一挑一挑的,训道:“洛洛,你到旁边去坐。”
“不要,征征哥教我。”看包子哥气得脸色都要黑了,小洛洛转头对着姐姐彤彤,“姐姐教我。”
陆贺砚有趣地看着,看得都快捧腹大笑。想这姚家的孩子是什么时候赖上自己孙子的。是快勾起当年他对君爷和姚爷小时候的记忆了。
“爷爷!”也从补习课后回来的陆南,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先找爷爷和奶奶。先绕了一圈到厨房看奶奶今晚做什么好吃的,再走进书房,看见小包子和小妹妹,陆南眼睛一眯,笑眯眯地走到了小表弟面前,弯下腰说:“征征,你现在是有了妹妹没有了姐姐是不是?”
小包子脸蛋一怔:“哪儿有?”
小洛洛仰高小脑袋:有!有!包子哥有了妹妹,见色忘友,见异思迁,太对了。
陆丫头有意给近期冷落了自己的小表弟一个教训,佯作沉下脸说:“那为什么我上次我打电话找你,你说你很忙,忙着要给妹妹画画。”
小包子当众那脸蛋红得,要钻入地洞里藏起来。
陆丫头看了不得兴叹:“哎呀,是谁说的,女大当嫁,我们家的征征,是男大当嫁了罗。”
看着自己孙子被戏侃到要躲桌子下去了,陆贺砚看不过眼,指挥自己古灵精怪的小外孙女:“去厨房帮你奶奶洗点菜。你奶奶厨房里有好吃的。”
“行吧。”陆丫头离开前,不忘给小包子再一个意味的眼神。
小包子低着的小额头满是大汗。
陆南是想不通了,小表弟也不像是条小色男,怎么就学贾宝玉粘着妹妹不放了。走回到厨房里,帮陆夫人洗菜,一边嘴里念叨。
陆夫人和老公一样,听不惯有人误解自己孙子,说:“你这是误会征征了。征征不像你,身边没有一个同龄的孩子可以一块玩。彤彤与他年纪最接近。”
“是吗?”陆丫头不以为意,“我身边也没有同龄的女孩子。那些男孩子喜欢粘着我,我还不想要呢。”
对自己家得意过头的小丫头,陆夫人伸手拧了一把陆丫头伶俐的小嘴:“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是万人迷吗?你以为每个人都不想像你一样当万人迷吗?”
陆丫头鼓了鼓腮帮子:“奶奶是说征征想做万人迷?”
“那倒不是。他只是想当英雄吧。”
小包子自小崇拜爷爷,崇拜爸爸,爷爷和爸爸都是男子汉,都是英雄。小包子也想当男子汉,也想当小英雄。这不彤彤一来,给了他当英雄的机会。保护妹妹让他的小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他这个小男子汉,终于有英雄用武之地了。
陆丫头知道了原来包子是想当英雄,不由大笑,一边笑一边叹气:“他才几岁,就想当英雄!”
“你小时候不也跟人家玩野战,想当英雄?”照夫人看来,都是一家人的种,想说别人最好先瞧瞧自己。
陆丫头没话说了。
书房里,在陆贺砚的指挥下,小包子教弟弟和妹妹一起写各自的名字。
三个孩子的名字,扭扭歪歪地写在了同一张纸上。
洛洛最兴奋,小手指着最末一排:“这是我,我的名字,洛洛。我年纪最小。”
小包子撇撇嘴角:是,知道你最小,而且知道你说了你最小以后,可以到处耍赖皮,和你爸爸一个样。
彤彤的名字写在中间,这是她第一次写自己的名字,虽然她是依样画葫芦,但也足以让她一双渴望的小眼珠一直望着自己的字迹。
陆贺砚见三个孩子写完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巧克力,掰开成三块说:“每个人都有奖励。来,一人一块。”
有吃的,三双小手很快伸过来,一个小人儿一小块巧克力,啃得欢快,很快,三张小脸蛋吃得满嘴都是巧克力碎屑,变成了三只小花猫。
陆贺砚看着止不住笑,抬头时,发现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是站在了门口。
君爷见父亲的目光望过来,倚在门框上的身体就此挺直了,刚要张口。
陆贺砚怕惊动三个孩子,向他走过去。
父子俩走出书房,才开始交流。
“什么时候回家的?”
“刚刚。”
“白露呢?”
“我回来时看到她在厨房给妈打下手。”
“刚你回来时怎么不出声呢?”
“看爸和孩子在玩,觉得不应该打扰。”君爷说。
父亲到这个年纪,是该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君爷是这样认为的。
陆贺砚抬头望了望儿子,儿子的个头早就比自己高一截了,回头,再看到几个小萝卜头,不由一笑,回溯说:“征征像你,洛洛像子业,老实说,刚看着他们两个,我是想起你和子业小时候。”
对于自己小时候的事,那会儿太小,君爷是不太记得的。眼下听父亲这样一说,岂不是在说他小时候也这样被姚爷坑过。君爷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该说自己小时候和儿子一样太过心软善良了吗。
陆贺砚见儿子一脸硬邦邦的表情,也就不好再往下说打击儿子,其实,君爷你到现在还不是一样被姚爷坑了不少。
父子两人是走到客厅里了,在吃饭前不好喝茶,开了电视看会儿时事报道。电视机的声音很小,但是,一方面也方便掩盖他们的谈话声。陆贺砚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君爷面上线条像是刀刻的,纹丝不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儿子这个风格,是陆家的风范。陆贺砚赞许地点头:“你和子业都成家立业了,我们也就不插手你们的事了。相信你们自己能办好。”
“我有分寸的,爸。”君爷说,知道父亲过问只会怕他做的过火,不会有其它。
与父亲聊了会儿后,君爷走去阳台接个电话。
陆夫人瞧着儿子的身影,回头也问起儿媳妇:“你们是打算让她们母女一直住在你们家吗?”
本是算着让陈家人将她们接走,看来是不可能的了。陆夫人和其他人感到奇怪的是,君爷和白露不是一开始不知道苗家欠债,也应该是预计到陈家可能不接走这对母女,那为什么留这对母女在家里住。
白露低头专心洗着菜叶子,说:“我和陆君没想多,只觉得她们没有其它地方可以去。至于陈家那边,一开始都想过的了。其实这样更好,总比把她们接过去再赶出来好。”
儿媳妇说的这两句话,陆夫人听着都是道理,和老公一样笑道:“有什么事,你和陆君自己决定好了。我们老的了,学人家嚼舌根还可以,真叫我们主张,是不太懂了。”
白露抬头,冲婆婆一笑。
她是幸运的,不像阿芳,遇上一个蛮不讲理并且自私自利的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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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君爷出招
君爷并不着急,他手中可以使出的牌很多,不急于一时出手,要出手,当然要选择最佳时机,让人摔跤要摔大点才有意思。
就此,在没感觉到君爷有动静的情况下,郑二叔大手大脚拿到林楷斌给的那笔巨款,开始筹备女儿在京的婚宴了。
郑二叔这个人做事还是谨慎的,上次在君爷家接了一次警告,没有忘记打电话给白队做沟通工作,无非是说老母亲那身体并没有全好,希望能在君爷的单位里再调养一阵。
白队这人向来是中庸派,只要听了对方的话尚觉得是合情合理,没有太多毛病,会做个顺水人情,帮郑二叔去给君爷打了这通电话。
君爷当时在父母家里的阳台接到的,便是白队的电话。
白队老样子,三言两语,先是过问妹婿的生活工作学习,然后是亲家长辈的身体安康以及小包子,最后再到自己妹妹白露。
说到妹妹白露时,白队经常对君爷说的一句话就是,希望君爷多宽容,白露某些地方有些任性。
白露真的任性吗?
君爷并不觉得。白露或许是偶尔会耍点小脾气,但是,白露并不像外面传的白家大小姐,不止没有什么大脾气,一旦遇到正经事,那是完全没有个人脾气。白露姐姐顾大局的风范,是君爷当初决意娶白露的原因。
没有觉得白露任性,这使得君爷再次怀疑,究竟白队对自己妹妹是了解多少。
按理来说,人家兄妹俩一块过的日子比他和白露相处的时间长,应该更比他了解才对。但是,白队一口咬定妹妹是任性。
君爷不好直接驳白队的脸,于是他婉转地回了一句:“说起来,我也算是有点小任性。”
君爷对自己的脾气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说出自己任性这话,想必全世界都没有一个人会说他错。
君爷这人爽就爽在这。
白队听了这话十足愣了一下,紧接,呵呵,呵呵,笑了起来:“你这是在为白露说话吗?”
“女人嘛——”君爷又用一句“你懂的”,把尖锐的话题矛头转开。
如果说君爷完全迂腐,那就错了,其实,君爷混了这么多年,说话的艺术早有提高,面对什么人,该怎么说,还是得怎么说。
白队兴叹:“是,你说的没错,小女孩,是必须宽容。”
君爷等着他切入正题。
白队见没有其它话可以说了,终于提起郑二叔拜托的事:“你看,能不能将让病人出院的日期缓一缓,至少,等他们找到房子把老人家可以接过去安住下来再说。”
“日子早已通知他们了,都快过了一个星期了。”君爷道。
“京里的房子不好找。”
“是不想找吧。”
耳听君爷将话堵到这个地步,白队真是无话可说了。
轮到君爷说:“其实上次你有打过电话来时,我已经解释过了,你也表示理解。”
白队更加无语,是自己意志不坚定,被郑二叔钻了漏子。问题的实质提高到了工作层面上,白队咬了咬牙:“行,我明白了。你做你该做的,不需顾虑其它。”
君爷却不会把黑锅让白队背,这不符合他做人的道理,于是对白队说:“这事儿你一早说了,由我来办。那边,再打电话,你不接就是。有事推我身上来,我这边已经早安排了解决的方案。”
听君爷是未雨绸缪,什么都安排好了,白队只好悻悻地挂了电话,感觉两边谁都帮不上。
打完电话回到客厅,见陆丫头从自己家里端了盘小吃过来。陆南对爷爷和大舅说:“我妈让我端过来的,她亲手做的。”
原来是桂花糕。桂花糕这东西做起来并不容易,有时候要做一天。看来蔓蔓今天是都在家,有了闲工夫做这个东西。
“你妈不是现在天天很忙吗?”连陆贺砚都知道自己女儿这段日子好像当年刚开始办饭馆一样,忙得手脚抽筋,都是在郑沅洁的公司里帮忙。
“说是今天休息一天。公司里的高层要制定什么营销计划,市场调查,我妈这个设计师暂时没有任务,等结果后再继续研发。”陆南将自己了解到的都一五一十口述给爷爷听。
君爷对郑沅洁那边公司的进展情况了解不是很多,只知道和高氏联手以后,逐渐上了正轨。
“说是搬地址了,弄了个更大的办公室,一下子要招几十个人帮手。”陆南用夸张的口气描述这几天的骤变,“我爸都说我妈现在是要变成两家集团的董事了。”
作为郑沅洁公司御聘的主设计师,蔓蔓是享受有福利,到时候可以直接进入公司高层当董事,如果公司上市,还能获得一定比例的股票。加上蔓蔓本来在画饼充饥享有的地位,蒋大少这话还真没错。他老婆简直是个女强人!做什么都能成!
对于女儿,陆贺砚向来也是骄傲的很。
只有君爷冷板的一张脸:哼。
陆丫头机灵,瞧着大舅脸色不对,连忙收住口,边笑边退:“你们慢慢吃,我回家吃饭。”说完话,立马溜。
陆贺砚正想问为什么不是你哥哥端来。后来才记起,小西西这几天由于要参加一个什么竞赛,跑到小舅陆欢所在的学校去做强化训练了,晚上八九点才回家。
君爷伸手抓了只桂花糕,咬了口,嫌弃:“腻死了。”
陆贺砚听他这样说,忙跟着拿起一块吃了口:“不腻啊,刚刚好。”
君爷反正什么事都喜欢跟妹妹对着干,把咬了一口的桂花糕像是勉强塞进嘴里后,对着那几个闻到香味从书房里跑出来觅食的小萝卜头说:“吃完饭再吃这东西。”
吃完饭还能吃下这东西吗?分明是不让他们吃嘛。几张小脸蛋同时怏怏的。
陆夫人刚好带儿媳妇出来摆碗筷和上菜了,听到儿子这样说,要为女儿说一句:“你掰成几块,给他们每人尝一口也好,囡囡做的,都是心意。”
君爷的脸更冷了,倒不是想故意刁难人,是拉不下这张脸。
白露微笑,让婆婆不用再说,转身进厨房拿了把小水果刀,以及几支儿童叉子,到客厅后把一块桂花糕分成了四小块,每人叉一块,分给三个小萝卜头,剩下的那块大块的,又递给了君爷,说:“他们吃不完,你吃吧。”
低头,见三个小萝卜头都望着自己不敢动嘴,君爷心想这还差不多,伸手接过老婆递来的桂花糕,再次教育小萝卜头们:“只能吃这一块。”
小萝卜头们一边点头,一边狼吞虎咽地将桂花糕塞进嘴巴里,生怕君爷一个不高兴让他们吐出来。
白露笑着,趁机也从盘子上偷偷拿了一块塞进嘴巴,嚼着,想小姑这个大厨的厨艺是日益精湛,做什么都特别好吃,嘴痒痒,趁着大家不注意,手再伸过去抓一只时,却见君爷的目光已是冷冰冰地落在她手背上。
她倏地,只好把手缩了回来。
君爷当然不是不让她吃,只是快吃饭了,谁都不可以在饭前多吃零食。
赶着三个小萝卜头坐到小板凳上,准备开饭。白露回头,见君爷的脸还是冷冷的,知道他一时拉不下来,伸手在他衣摆上轻轻抓了下,小声说:“刚是我哥打电话给你吗?”
知道她是关心,顺利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君爷语气放缓了:“没事儿。”
白露对他笑了笑,没再多问一句。
她信任他。
君爷眯眯眼,是想,既然郑二叔这样着急,不如,明天把事办了吧。
到了第二天,刚好是郑二姑来医院照顾老人。君爷派个人来与郑二姑说:“给老人家今天办理出院吧。”
郑二姑一听当然不同意:“我要问问我那些哥哥姐姐的意见。这事我是不能一个人做主的。”
“这你不用担心。上回你二哥已经说好了,说是能理解,而且,他都交了一大笔钱放在我们这里做押金,只等着出院结账用的。我们刚才让财务算了下,这笔押金有剩余。”
郑二姑是个典型的吝啬鬼和守财奴,听到押金有剩余,两只眼睛刷的一下子亮了:“你说剩多少钱?”
“万把块吧。”
郑二姑眼里的金钱直冒泡。如果今天让老人出院,这笔剩余的押金岂不是掉进自己的兜里了。到时候,如果其他兄弟姐妹问起,说没有剩余那么多,又说老人出来花销什么的,改改单据,没有什么难的。
主要是,她以前看老二郑二叔经常是这样做的。都是让大家出钱,然后归他统一管理,等到大家要他结账时,他经常说,钱基本花光了,没有结余。都是兄弟姐妹,大家也都不好逼着他要。
没过一会儿功夫,君爷的人回到君爷的办公室向君爷报告:“陆队,你的法子真灵通,一下子成了。”
当然成!他君爷早就把郑家人这些人,分门别类,一个个骨子里是什么样的性子全琢磨透了。选择郑二姑下手是最好的。因为郑二姑这个人的脑子只认钱,却偏偏死在了钱眼里了,所以,才经常被郑二叔骗到手。
君爷悠闲地转了下手中的钢笔:“送佛送到西。你帮她们赶紧弄辆车,送她们出了这里后,让门卫以后绝对不能让她们进来。”
“是!”
这样一来,连郑姑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时,已经被郑二姑扶着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出君爷的单位。郑二姑的提袋里揣着那沉甸甸的一万块,心头激动得像中了大奖一样,对自己母亲说谎也是十分流利:“沅茗不是要在京里办婚宴了吗?她今天说是要试婚纱,让我带你过去看看。”
郑姑婆早就不指望郑沅洁结婚给她抱孙了,一幅心思全扑在郑沅茗的婚礼上。所以,在她的身体早已恢复了七七八八以后,当然是想快点看到郑沅茗嫁人,就此没有怀疑到郑二姑的谎言上。
郑二姑却是让出租车,开到了郑二叔在京刚租借的一间小工作室。
由于打算好了要进军京中,郑二叔动作也快,趁着现在有钱,一边筹办女儿的婚宴,一边将公司要挪到城里来了。
郑二姑将郑姑婆扶进了郑二叔开的小工作室。这里头,由于刚开张不久,在搞清洁。指挥清洁工作的,正好是有空来帮老公忙的郑二嫂子。
突然见到老人家出现在自己公司里,郑二嫂子吃惊的嘴巴,可以吞下一头大象:“这,这——二姑?妈?!”
郑二姑笑道:“二嫂,听说沅茗要试婚纱了,我带妈出来给她瞧瞧,帮她看看。”
“沅茗今天要上班啊。”郑二嫂子的感觉是,这郑二姑是不是哪条神经突然弄错了,才突然带老人家出来说这个话。她并没有通知过郑二姑说自己女儿什么时候试婚纱。实际上,她也绝对不可能通知这些人过来指手画脚她女儿的婚事。
郑二姑当然是,自己猜想的,都快结婚了,这新娘子怎么不可能试婚纱,而且知道老二家肯定不会告诉她,这不刚好一箭双雕,拿来膈应老二的。现在听老二否认,郑姑婆怀疑的目光射来,郑二姑持着镇定说:“我也是听大姐说的。哪里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眼看矛头甩到了郑大姑身上了,郑二嫂子马上打电话去向郑大姑兴师问罪,一边说郑二姑疏忽:“你即使听你姐说了,也该先打电话问问我。”
郑二姑不傻,这会儿瞎应:“是,是我忘了,一时心急嘛。只要想到沅茗要出嫁了,穿婚纱,哪个做长辈的不心急,生怕看不到,对不对,妈?”
郑姑婆想着也是这个道理,要不是郑二姑带她出来,说不定老二家真的没有想法要让她老人家看孙女试婚纱。
见婆婆都点了头,郑二嫂子心里这个急的,恨不得将郑大姑抽打一顿,问题是,她也没有和郑大姑提过郑沅茗试婚纱的事,消息怎么走漏出去的?
电话打到了郑大姑那儿,好不容易接通了,郑大姑一听郑二嫂子的话,说是她多嘴云云的,先是一头雾水,后来弄清楚什么回事后,眼睛瞪圆了:“什么?!沅茗要试婚纱了吗?我怎么以前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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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白露姐姐看好戏
郑家的几个女儿,大都是大嘴巴。一传十十传百。不愿意受这个冤屈的郑大姑,不止是骂回郑二姑和郑二嫂子,一口气将罪状告到了其他几个兄弟姐妹那里。
郑二嫂子听郑大姑否认时先是心头咯噔了下,回头质疑的目光射到郑二姑头上。郑二姑肯定是不承认,撅着嘴巴说:“她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被二嫂你一问,即使记起来,肯定也不会承认的。”
郑二姑这话有道理,所以郑二嫂子咬定了郑大姑撒谎,再打电话质问郑大姑。
不用说,郑家一家子,几个兄弟姐妹,不消几分钟,全部知道了这个消息。说是郑大姑告诉了郑二姑有关沅茗要试婚纱,郑二姑带了老人家出来看婚纱,郑二嫂子就此把气撒到了郑大姑头上。
先不说这事是不是郑大姑告诉郑二姑的,首先这郑二嫂子气什么。老人家想看孙女试婚纱很正常,即使日期弄错了,也不该这样气吧。因此,洞察到郑二嫂子其实气的是不想自己女儿试婚纱的人被家里人知道,郑家三个姐妹仿佛一块抓到了郑二嫂子的把柄,使劲儿在老母亲面前煽风点火。
“妈。”边接听郑大姑的电话,郑二姑边对母亲说,“大姐说了,即使是她说的,也不该责备她,她这不是给你报信吗?你说对不对?”
郑姑婆在旁边看明白了儿媳妇确实是不想让她来看婚纱,心里面早偏到女儿这边阵营了,这不与女儿们同仇敌忾:“对的。”
郑二嫂子气到被吐血都有了。委屈着,两颗眼泪在眼眶里流转,躲进了厕所里给老公打电话,边打给郑二叔边骂三个姑子不是人,以前他们老二家给三个姑子做了多少好事居然被这样反咬一口。
郑二叔一面安慰老婆,一面是听明白了这里头的来龙去脉,只有一点是搞不明白的,问:“你给沅茗订婚纱的事,是怎么走漏出去的?”
要知道,女儿试婚纱这个保密工作,郑二嫂子做到天衣无缝,要不是郑二叔这时候听闹出了这趟事儿才知道女儿要试婚纱,说明,这事儿压根是连郑二叔本人都不知道的。究竟几个姑子怎么知道这个事?莫非几个姑子有洞察一切的天眼?
被老公这一点,郑二嫂子发热的脑子才转回来这个重要的关键问题上:“对!我也很奇怪呢。大姑怎么知道沅茗要试婚纱的。”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给我大姐再问问看。”郑二叔沉着冷静地说,应说听老婆这样一说,他断定了这里头肯定有鬼。而且,绝对不是郑大姑有鬼,只能是郑二姑有鬼。
因为自己的几个姐妹郑二叔都清楚。郑大姑是个不会撒谎,肚子里没有弯弯道道的人,论阴谋,绝对没有。相反,郑二姑每天脑袋里转的小算盘可多了。
郑二嫂子听了老公这样分析以后,想着也是这回事。郑大姑那人,口无遮拦的,哪有阴谋诡计可以洞察她女儿试婚纱的本事。只有郑二姑,还有这样一点可能。可是郑二姑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越想越是蹊跷!
郑二姑见工作室里摆放了郑二嫂子刚买来的一袋水果,自己洗了两个,一个给母亲吃,一个自己吃。
母女俩大刺刺地坐在这,好像自己才是这里的大老板。郑二嫂子一出厕所看到这一幕,差点又被气到晕过去,赶紧转回身回厕所。
这样一来,等到中午,快十二点钟了。
郑二嫂子在厕所里都猫上了快几个小时,不见婆婆有回医院的动向,心头急了,走出来说:“妈,你不用回去医院吗?”
郑二姑都帮老人家把出院都办了,怕穿帮,抢着说:“妈要看了沅茗试婚纱再回去,免得你们反悔。”
“二姑,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郑二嫂子笑道,“妈想看沅茗试婚纱,我们做晚辈哪有不告诉的道理。到时候,妈想哪天看,我约好婚纱店的老板,让我老公开着车接妈到婚纱店。”
郑姑婆听女儿和儿媳妇各执一词,犹豫了起来,觉得两个人都说的对。
郑二嫂子这时候脑袋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疑问地看向郑二姑:“你带妈出来时,有没有和医院的大夫说过?”
“说了,说了。这还用你说吗?没有大夫的同意我哪敢带妈出来。再说了,医院的大夫早就叫咱妈早点出院,妈的身体早就没问题了。”说到这里好像自己有点说漏嘴,郑二姑急忙转过脸,帮郑姑婆把吃完肉的苹果核扔了。
郑二嫂子只见郑二姑的背影,总觉得越来越诡异,却抓不住实际性的把柄。只能等老公来再处理了。
所以,中午,由郑二嫂子掏钱,请了婆婆和二姑在这附近的餐馆用午饭。接着,三个人又在办公室里等其他人过来将事情弄清楚。
等到了大概下午四五点钟,郑二叔终于将在保定的郑大姑和郑小姑用车拉过来了,和姐妹一块走进自己新公司办公室的郑二叔对老婆说:“大哥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可能又是喝酒把手机关了。没找到人。”
郑二嫂子只关心究竟自己有没有被冤枉,问:“大姑怎么说的?”
那头,郑大姑在路上受到郑二叔教育以后,也发现了自己好像被郑二姑利用了,一进门,开始抓住郑二姑问:“我哪天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沅茗要试婚纱了?”
“就,就那个时候,我哪里能记得那么清楚!”
“哦,你这时候会说自己记不清楚了。那你怎么记得清楚是我说的,啊,你说,你干嘛无中生有诬陷我!”郑大姑对郑二姑咄咄逼人。
郑二姑立马瞧了郑姑婆一眼,道:“不管怎样,你这是想帮二嫂瞒妈,所以责怪我吗?”
郑二叔眯了眯眼,微笑着走上来,对疑心重重的郑姑婆说:“妈。说来这事,我们真没有打算瞒你的。而大姐真不知道这事,我们都不清楚二姐怎么知道的。毕竟,那试婚纱的店,我们还没有决定下来是哪一家呢。哪来的去看沅茗试婚纱的日期。妈你若是不信,可以直接打电话去问沅茗的亲家。树河他爸妈,也都不知道这回事。”
郑姑婆耳听儿子这话有点道理。
看老母亲动摇了,郑二姑连忙插一句:“谁敢保证,你们是不是串供好了?”
郑二叔回头,看紧张成像条虾的郑二姑,缓缓地开口问:“二姐,你怎么知道沅茗今天要试婚纱。”
“我听大姐说的啊!”
郑大姑两条腿直蹦:“我要是和你说过这话,我天打雷劈!”
眼见兄弟姐妹在那边吵,只有郑小姑翘着二郎腿一个人在旁边拿了郑二嫂子摆放的水果,掰开香蕉片,啃着满口的香蕉。郑二嫂子已经没眼看了,眼看拿来摆设的水果没半天功夫,已被几个姑子和婆婆吃到一干二净。
吃完一支香蕉,郑小姑喊肚子饿,于是开始插进他们几个里面劝和:“都不要嚷嚷了,吃饭吧。是要吃晚饭的时间了。这么晚了,谁还看婚纱啊?吃完晚饭,谁陪妈回医院?”
别说,郑小姑这话实在。是天色都晚了,没人会去试婚纱了。郑姑婆才站了起来,说:“回医院吧。”原因是,郑姑婆心里头莫名其妙地打鼓了。回想起来,好像今天自己出来时,郑二姑让她换掉了全部病人服,说是穿这东西去看孙女试婚纱霉气,这本来没有错儿的事,不知怎么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是根刺,哪儿不对头了。
“妈,你不在外面吃吗?医院里没有什么好吃的?”郑小姑劝老母亲说。
“不了。”郑姑婆道。
郑姑婆这样两句话,足以引起其余人的疑虑。按理,老人家在外头改善一两顿伙食,不是应该高兴的事吗。
究竟哪儿不对劲了。
郑二嫂子和郑二叔慌措地交流眼神。于是,郑二叔赶紧开车,准备带郑姑婆回君爷的单位。
当时是晚上六七点钟了。郑二叔的车在君爷单位的门口,被门卫拦住。因此,郑家人才知道,老人家今天已经出院了。
后来,据白露姐姐接到郑二姑的电话回溯,因为郑二姑那晚上被全家人围攻,没有其他人可以哭诉了,只好打电话找白露姐姐。白露姐姐之所以选择接了郑二姑这通电话,当然是由于知道老公出招了,乐得想看老公出招后某些人的结果。
郑二姑在电话里痛骂兄弟姐妹狼心狗肺:“他们都不想想,老人的住院费我出的最多!他们一个个只会说自己没工作,公司亏损,女儿要嫁,所以一个个都让我出钱!我拿我和我老公的积蓄给他们孝敬老人,现在回头都来骂我,你说他们是不是人!”
“咳咳。”白露清清嗓子。
郑二姑感觉白露姐姐这两声咳嗽是在肯定她,是在支持她,骂得更来劲,同时,不知不觉站到了白露和君爷这边说起了话:“其实,你老公真的没错的。我妈那病早就好到七七八八了,只是赖在你老公的单位里不走,我看着都觉得我妈不是人。只是她是我妈不好说。但是,老二他在京里早就备好一套房子了,等着从保定挪过来住的。所以,我妈出院不是没有地方住。你说老二家自己享福要把老母亲剔除在外,我怎么不能为我妈出这个声!”
“对!”白露姐姐肯定郑二姑的做法,鼓励郑二姑赶紧去闹郑二叔,让郑二叔把新房子让给郑姑婆住。
天经地义嘛,儿子孝顺老母。郑二叔不是整天说自己最孝敬吗?
屡次在白露姐姐这里得到了肯定,郑二姑鼓足了劲头,决定为自己反攻。接下来,听说郑家里闹了再闹,只是郑二叔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刚在京里租下的一套小房子,本打算留给自己和老婆住的,结果,居然自己几个姐妹都知道这事儿了。那晚上,老人家死活不会愿意回保定的,郑二叔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赖白家,要么,自己的房子拿出来给老人家住。毕竟,如果出钱让老人家住酒店,那谁都得肉疼。
赖白家?那是不可能的了。
白队没有接郑二叔的电话,按照君爷的计划,只告诉郑二叔,有事去找君爷处理,因为这事不归他管了。
郑二叔想到不好与白队撕破脸,找君爷?那是不敢的。最终,这个哑巴亏只好自己吞了。
好不容易暂且安顿好老母亲之后,郑二叔仔细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额头冒出了层大汗。怎么看,这事儿都好像是有预谋的,有人一手策划的。
郑二嫂子坐在他身边,一样想着:“你说,莫非是白露她老公做的?”
“能让妈出院的人,只有是他。”郑二叔觉得整件事最失败的是,是没有想到连白队都压不住君爷,而自己,始终接近不了君爷。
“人家都说白露她老公,是阎罗王。”郑二嫂子每次只要想起君爷那幅好比牛头马面的神态,周身都要打了寒噤。
没人不怕君爷。
“也不知道白哲怎么想的,敢把他妹妹嫁给这样一个男人?”郑二嫂子埋怨起了白队。
不管怎么说,正因为君爷这道跨不过去的坎儿,让他们今天如此狼狈。
说来说去都是君爷的错。
郑二叔害怕的远不止这点。想到那天他带郑大伯到君爷家里去闹,君爷和白露神情淡定不说,君爷那样子,让他突然意识到天外有天。
论算计,他郑二叔算计这么多年了,真是少有栽人手上的。并且,只要是亲戚,哪个不是被他骗到团团转的。只有君爷和白露不买账。
“你说他接下来会想做什么?”郑二嫂子心里头慌张,问。
郑二叔佯作镇定:“他能做什么?他想老人家出院,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事了。现在如他所愿了,他还能想做什么?”
也是,他们与君爷说来在利益上无瓜无葛,君爷没有理由多管闲事来抓他们。
这两口子心里头有点踏实了。可是,很快,两口子心里头又都不高兴了。
只听,郑二姑因为那晚上被他们骂得太惨,很快来电话要让他们不高兴,给他们报了个消息说:真是京里的少爷,向沅洁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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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两口子给人当媒人
白露那天晚上回到家时,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这种现象极少见。毕竟,一般来说,其他人来她家做客,如果只有君爷在家时,大家都比较忌讳。都会先打电话等到她回来再过来拜访。
白露姐姐之所以被称为女强人,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敢嫁给君爷,是君爷的老婆。
小包子和彤彤随君爷老爸先回家,回到家,君爷在厨房里张罗给客人冲茶水。好客的小包子拿出饼干等零食,摆放在桌子上。彤彤在包子哥后面跟来跟去,完全是个小跟班。
见到妈妈回来,包子喊:“冯叔叔来了。”
冯大少的姓小包子记得太清楚,因为,这个叔叔近来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小包子几乎每天都能听见大人们说,说冯大少爷想娶他小姨。
白露也听说了这类传闻,但是,对于冯大少是否真的已经向郑沅洁求婚一事,保持怀疑。因为,她并没有听郑沅洁和郑大嫂说过。
对于冯大少突然在她家出现,白露既觉得理所当然,又觉得有些意外。在玄关换了鞋进门,白露笑问:“怎么有空到我家里来了?”
冯大少极少单独上君爷家里,不,几乎是以前都没有。
冯永卓站起来,神情有些紧张,答:“嫂子。吃饭了没有?”
“你吃饭了吗?”白露晚回家的时候,一般都是由于加班在外面吃了。
冯永卓答:“今晚科室都在单位里一块吃了饭。”
今晚君爷一样是加班晚回家的。
白露惊奇地问:“你跟陆君一块回来的?”
“那个,姚科说方便,一块坐了陆队的车——”冯永卓说完这话,自己都觉不好意思。他真没有姚爷那般的厚脸皮。可偏偏被厚脸皮的姚爷拉上了车一块当垫背了。
君爷手里抓了杯花茶走出厨房,刚好听见这话,鼻孔里哼一声,道:“坐吧。你们不嫌站着累吗?”
冯永卓怀疑君爷是不是在疼白露姐姐站累了才说这话。因为君爷的口吻几乎对着白露说的。
白露笑笑,就近在侧边的沙发坐了下来。
“我去给妈妈倒水。”孝顺的小包子又找到了活儿做,去给妈妈倒水。
君爷怕儿子人小惹出事来,跟在儿子后面。
白露看他们父子俩进了厨房,也就没说话,回头问起冯大少正事:“你随陆君回来,是什么事?”
肯定不是公事,要是为公事,君爷早带冯大少进书房里关起门训骂去了。
白露姐姐洞察秋毫。冯大少手心扒着后脑勺,点头说:“嫂子,你猜的没错,我是有事来求嫂子的。”说着,又要站起来。
白露生怕他像电视来个拜青天大老爷一样对她来个跪拜,学君爷的口气对他说:“坐着啊。你站着不嫌累吗?”
冯永卓被她这话喝得一怔,想,真是什么样的老公有什么样的老婆,以前,都不知道白露姐姐有这样威严的一面。
冯大少乖乖坐了下来,开始招供:“嫂子,我想让嫂子帮个忙。我想请沅洁吃饭。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到现在还没请她吃过饭?”白露诧异地问。白露自己都很记得,男女关系的第一步进展,除了男追女以外,更主要体现在,双方一块共进晚餐。当年,她和君爷的破局,和一般人一样,都是由于君爷正式请她吃了一顿饭。
吃饭太重要了,民以食为天。嫁个老公,也就为了有口福。最少白露自己是这么想的。哪怕只是为了君爷的厨艺,嫁的都值了。
冯大少听着训斥,脸上尴尬惭愧,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表现龟孙了,确实如此:“我,我被拒绝过以后,一直没有了底气,不知道她答应不答应。”
怕受打击。白露理解了。白露姐姐向来是通情达理的人,一口答应:“这事我来安排吧。”
“嫂子!”不言而喻,冯大少惊喜,连声道谢之余,激动时嘴里忘了拉链说漏了嘴,“姚科说的对,什么事只要找嫂子,绝对有戏。”
只见,君爷陪小包子倒完开水,从厨房里走出来听见这话,自己老婆居然又变成人家解决难事的垃圾桶,脸色当场黑了。
冯永卓机灵地马上跳起来,抓起帽子:“不打扰领导了,我回家去。家里我爸妈在等我呢。”说罢,匆匆忙忙跑到玄关换上鞋,夺门而逃。
“哎——”白露叫了一声,见拦不住他,知道他是怕死了她老公。她本来想再问问他,他究竟把事儿都告诉给冯四海和华妙冰没有,结果没问到。回头,对着一脸像包青天的君爷说:“你看你把他吓的。”
“我吓唬他了?”君爷才不认账,他一句话都没有和冯大少说呢。
小包子只是好奇地看着爸爸给冯大少冲好的花茶,他爸爸手艺那么好,这冯大少居然一口都没有喝就跑了。
因此,白露笑着,像是有意膈应下嘴硬的君爷,将冯大少没有喝的花茶给小包子喝:“征征,喝吧。你冯叔叔没有喝过,征征代冯叔叔喝了它,别浪费了。”
爸爸做的东西就是好吃好喝。馋嘴的包子二话不说,捧起玻璃杯,一口一口喝着。听妈妈话,不浪费爸爸做的东西。
君爷只得无奈地看着儿子那张小馋嘴,被母亲诓了都不知道的包子。
见老公消了气,白露开始安排了:“你周末晚上有空吗?”
君爷想了下:“应该能抽出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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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到那天晚上,你和我陪他们两个吃饭。”白露一口敲定。
君爷先是一怔,当然知道她指的他们是指冯永卓和郑沅洁,只是,他这人都能把任何人吓死,他跟着去合适吗。
白露想都没想:“我自己一个人去,孤零零当电灯泡,才不合适呢。”
君爷想的也是这个道理,就没话说了。
倒是小包子,又得被留下来。爸爸妈妈去吃饭,只剩小包子留下来。君爷和白露姐姐都觉得有点愧对儿子。一家三口去外面吃饭的次数少之又少。平常两口子各自单独加班的时间多。好不容易有了时间居然没有陪儿子吃饭,而是给人家当媒人。不知儿子会不会怨念他们当父母的吗?
小包子表现的很乖巧,主动提议:“我陪妹妹留下来吃饭。妹妹只有一个人。”
白露从儿子眼神里读出了真实,没有半点谎言。这令她心里头膈应了。
那晚上,坐在君爷的车上离开家去赴宴时,白露望着车窗外,神游地说:“都说孩子长大了,是安上翅膀飞了。这话我也和苗莘说,说归说,真是哪天孩子不粘了,心里却有点不舍得。”
女人爱触景伤情。君爷能理解。但是,男人想的大都是和女人不一样。君爷只考虑怎么锻炼包子早点独立。像他的爸爸和爷爷一样,到了哪一天,按照自然规律,他终究是要比儿子先一步离开世间的。他希望儿子不用他罩着护着,当他走时,儿子一样能坚强地在这世间生活下去。
白露说完话,回头,见着君爷的侧脸完全是钢铁铸成的曲线和面板,不知如何表情。
专心开车的君爷,抽出了一句话来安慰她:“不是有我吗?”
那一瞬间,白露姐姐突然感到脸火辣地红了,心里骂道:谁说君爷不会浪漫?君爷的浪漫是埋藏在心底的,突然间爆发出来时,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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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只觉得,君爷一句话,又把她心底的防线全部攻下去了。
晚上秋高气爽,月圆花好。白露姐姐办事向来牢靠,时间安排的刚刚好,天气好,路上也不是堵车高峰。吃饭的那家餐馆,说来是姚爷的一个朋友开的,姚爷介绍的。基于姚爷对吃喝玩乐这方面向来都有研究,白露姐姐向姚爷取经是没错的了。再说了,姚爷的朋友,即是君爷的朋友,是给君爷买面子。
到了西餐厅门口,君爷发现这家店门面熟悉,知道是老婆故意安排的,于是对白露点了头:“你倒有心。”
白露理所当然承受他夸奖。
不会儿,冯大少开着车,将郑沅洁送了过来。
两人是下班后,冯大少到郑沅洁的公司接郑沅洁过来的。郑沅洁只知道白露给她打了电话,说是今晚请她过来吃饭。因此,冯大少什么都还没说。
车子停好后,冯大少给郑沅洁开了车门,两个人一块走了过来。四个人见面,郑沅洁叫道:“白露姐,姐夫好。”
白露先打量了下她今天穿的衣服,看来是有些准备的,笑道:“进去吧。”
几个人进了西餐馆,因为先预约好了,服务生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一个包厢里。
四个人,两两面对面坐下。翻开餐牌以后,各自点餐。白露偏过脸,对拿着餐牌看的郑沅洁说:“不用顾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今晚是冯大少请客。”
哎?郑沅洁来不及反应过来,眼神去到坐在对面的冯永卓身上。
冯永卓一身西装领带,很是正经。她刚坐他车时就觉奇怪了。因为他平常哪怕下班到她公司来帮忙,都从来没有穿成这样。
现在白露一说,她再一想,是啊,不然,为什么冯永卓也跟着来吃饭呢。
郑沅洁忽然想把头埋到餐牌里面去。虽然知道今天要和白露以及君爷出来吃饭,她是特意找了件比较好看的衣服穿上。只是,比起如此正式的冯大少,自己确实是有点敷衍了。
“想,想吃什么?”冯大少比她更紧张,一路都在不停地拿手拉领带,快把自己勒死的那种。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问着两个领导,目光却是只看着对面的人。
君爷看着他这个愣头青样,都无言以对,招手叫来服务生,先给自己和老婆点了餐。毕竟,他们两个真是一边来当媒人,一边来蹭冯大少这顿饭的,之前真的没有吃东西,早已饥肠辘辘。
点完了菜,等着佳肴上桌。
白露既然蹭了冯大少这顿饭,多少得为冯大少办点正事,因此,向郑沅洁正式介绍起了冯大少:“你可能不知道,他家里有些什么人。”
郑沅洁点点头。她确实不知道,他都没有提过。而她家里什么状况,他却是已经一清二楚了。不过,想也知道,他家里情况肯定比她家好。
“他家里呢,父母都是农科院的,搞研究的,是知识分子出身。他亲生母亲早逝,如今的母亲是继母,但是关系很好。因此,他有对同母异父的姐妹。那个姐姐,说来名声很大——”
听到这,冯大少连忙咳一声,要求白露姐姐别太夸了,再夸下去怕会吓跑人。
可白露觉得这些事迟早郑沅洁肯定都会知道的,而且必须知道,提前知道比晚知道好。毕竟男人或许不需要顾忌太多。可女人不一样。女人嫁过去,做媳妇的经常要被人评头论足,要是对男方家里情况什么都不知道,被人说起是要吃哑巴亏的。
白露往下说:“他那个姐姐,和他虽然不亲,因为都没有见过几次面,但是,关系在。他姐夫,是队里的,和你姐夫的官衔一样,可能还要更高一些。”
郑沅洁目光闪了下,可以见得几分吃惊。因为据她所知,君爷已经很了不起了。而冯永卓的姐夫竟然比君爷要更厉害?
“为什么先说起他姐夫,是因为他姐姐,比他姐夫在圈子里的名声更响。他姐姐是有名的青年画家,在协会里任职,当大学教授。”白露姐姐对于庄如玉的描述是很精确的,庄如玉是要比她老公更让人不敢小看。
连君爷,或许不怕叶长问,但是,也要稍微忌惮下庄如玉这个人。
郑沅洁摸着玻璃杯的手心忽然感到出了一层汗。
君爷的目光冷冷地放在她那只好像有些发抖的手指上。
一般百姓,像是郑沅洁这种没有企图心的,想嫁入名门之前的顾虑,可不是一般的大。就像他妹妹蔓蔓,当年决定是不是嫁给蒋大少,比起决定嫁不嫁给一个卖破烂的,顾虑更多。
白露说完庄如玉一家,说到了沈佳音一家了,说:“他那个妹妹和妹夫,和他一个单位的,你都见过。”
“我见过?”
“是,住在我们家对面。”
郑沅洁一个不稳,差点将手里的玻璃杯摔了。
原来姚爷是他的妹婿。这,真的是完全看不出来。
听白露姐姐将他家底全露了,冯大少一只手揉了揉眉宇,咕哝了句:“我还是姚科手下呢。”
妹夫又怎么样?他不是照常给姚爷跑腿的吗?
郑沅洁捧起玻璃杯,喝一口,看着他对面烦恼的脸色,忽然嘴角微弯。
说来是没错,他家人是他家人,他是他。如果指望嫁给他是为了借助他家人的高枝,那万万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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