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君爷的好
蔓蔓不在家,陆夫人带了外孙女南南上自己衣柜里找。南南听说是要把自己以前的衣服给小妹妹穿,对姥姥说:“会不会太小气了?”
拿自己的旧衣服给人家穿,陆丫头都觉得很不好意思。
陆夫人对孩子解释:“你的衣服是好好的,人家只是借来穿一下,没有必要买新的。买新的是浪费。”
南南想姥姥的话有道理,拉开了自己的衣柜,从里头,拿出以前自己一件裙子,说:“这裙子,很好看,给小妹妹穿吧。对了,妹妹叫什么名字?”
“彤彤。”
陆丫头记住了小妹妹的名字,大方地要将裙子交到姥姥手里时,突然收起手:“姥姥,我帮你送过去舅妈家里吧。你腿脚不方便。”
陆夫人年纪大,是膝盖逐渐有些不灵敏了,遇到天气不好时偶尔还会酸疼,是老年人都会犯的毛病。
外孙女乖巧体谅老人,陆夫人拍了下陆丫头的头顶:“行,你把裙子送到你舅妈家。”
陆南拿了个塑料袋装好衣服,走下楼梯。她哥哥蒋西本是在房间里打电脑,听到下楼的声音,跑出来喊:“南南,你等会儿,我陪你去。”
“我不用你陪。”
蒋西不管三七二十一,跑了出来,追上妹妹,有点生气地说:“爸爸说过,一个女孩子家夜里不要一个人单独外出。”
陆南鄙视一把自己的双胞胎哥哥:“我指望你?你只会打电脑,像妈妈说的,真是在路上遇上了歹徒,你比我还比不上。”
“我比不上你?”
“用说吗?”陆丫头对哥哥比起一个拳头,“我和小舅去跆拳道馆学跆拳道都学到蓝带了,你呢?”
蒋西对跆拳道不感兴趣,只对电脑上的打打杀杀感兴趣,对妹妹这话当然是不屑一顾:“你不懂。在这世上,要靠智力取胜,用拳头是没有用的。你没听爸爸说吗?现在世界上打仗,靠的都是高科技了。”
“你高科技?”陆丫头忍不住吐槽,“遇到歹徒拿刀杀过来,你高科技?怎么高科技?你能突然间化身为蜘蛛侠吗?或是有变异功能?”
呵呵,呵呵。手指撑在下巴颌上,陆丫头发出一连串巫女笑。
蒋西气得脸红脖子粗。
“不要到时候路上遇到坏人,你还得指靠我来救你!”陆丫头手指住哥哥的鼻子放话。
早看不过眼天天想当黑客天王的哥哥了。真以为当了黑客可以天下无敌?
蒋西头往外一转,不和妹妹置气,要摆出哥哥的风范。
陆丫头冷哼一声:你装吧,就装吧。率先跑上包子家的楼梯。
包子和妈妈扯完拔河比赛,终于夺回了自己的衣服,两只小手死死地抱紧,一双小眼珠看着彤彤的西瓜头,微微发窘。
彤彤眨着眼珠儿,不知道他为什么害羞,抬头问白露:“阿姨,他怎么了?”
“他——没什么。”白露陪儿子一块发窘。
彤彤指住包子红红的脸:“他好像发烧了。”
小包子想撞墙,低下头,拔腿就跑,跑到门口,见爸爸站在门口,绕过爸爸,跑回自己房间。
今晚太丢脸了。
先是被洛洛算计,接着被小妹妹看见了自己的窘相。
彤彤对于包子突然跑掉,大吃一惊,害怕地问:“我做错事了吗?”
“没有。”白露连忙摸摸她的西瓜头安抚,“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他想回自己房间看动画片。”
白露姐姐为儿子的慌措逃路找到了个借口。
小朋友都喜欢看动画片。彤彤一样喜欢。听到包子是去看动画片,不是讨厌她。她的心口一块大石头落地,小脸蛋笑开。
白露看她笑开如花的小脸蛋,心想这孩子真可爱,而且,陈家人基因好,苗莘本人长相并不差,这孩子将来一定长得也是很好看的。如果不好好培育,真是可惜了。
君爷站在门口,只要看到白露姐姐看着小女孩的眼神儿,都知道白露姐姐心里头是很喜欢女孩子的,很想生女儿,可惜生了只包子。
白露姐姐从小时候玩家家的时候,都一直在想自己有个女儿的,如果是个女儿,可以将女儿打扮到漂漂亮亮,像洋娃娃一样,带女儿去学唱歌学跳舞,学芭蕾舞。所以,她只好将这些梦想,都寄托在老公的外甥女南南身上。因为南南是她们这几家人唯一的女孩。
说曹操曹操到。
陆丫头带自己的衣服按响了舅舅家的门铃。
君爷走去开门。
“舅舅!”陆南和蒋西那对小恶魔,对君爷都很敬重。
谁让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君爷。
“进来吧。”君爷让他们两个进门。
“舅妈呢?”陆南问。
“在里面房间。”
“征征呢?”蒋西四处找包子,要找包子来调戏。
君爷望了眼儿子的房间门口,出于今晚对儿子的爱护,撒了个小慌:“征征他今天我给他布置了作业,你不要进去找他。”
君爷大舅的话,小西西哪敢不听。调戏不了包子,蒋西眼珠子一转,歪念头转到了对面的屋子里姚爷那只小洛洛。
君爷为此不厚道地想:刚好让这两只平常喜欢欺负他儿子的小腹黑自个儿斗去。
“洛洛在家。”君爷给小西西指明了方向。
蒋西受到君爷怂恿,一溜烟跑对面姚爷屋门口敲门。
“洛洛,洛洛,西西哥来找你玩了。”蒋西的大嗓门穿透了姚爷家的防盗门。
坐在小板凳上的洛洛,因为今晚妈妈在家,不用受到爸爸的虐待,有东西可以吃,小牙啃着水果泥,吃的正在兴头上。
小西西的声音穿过门时,他小脑袋没有转过弯来。只见妈妈要去给小西西开门时,突然恍然大悟,扑过去,小手抓住妈妈的裤子:不要,不要开!
沈佳音吃惊地看着儿子的表现,对儿子说:“是西西哥哥,他来找你玩呢。”
“不、要!”小洛洛斩钉截铁。
小西西太可怕,太可恶了,经常欺负他和包子哥。
“把客人站在门口是不礼貌的。”沈佳音教育儿子。
小洛洛的小脑瓜摇得更凶了:不要,不要。小西西不是贵客,是狗,是狼,是可怕的东西。
姚爷靠在门口,看着儿子这幅着急样,给乐到了。原来儿子的小克星是蒋大少的儿子小西西。
以后,他知道要治儿子时该怎么办了。
沈佳音听到笑声,见老公居然靠在墙边自个儿乐,对这对爷儿俩简直没法看了,生了气说:“我不管了。你们开门不开门,自己搞定。西西到时候找谁算账都好,不关我事。”
蒋西或许猜到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嘴巴贴到门上,幽幽的声音传进门缝里,传进小洛洛的小耳朵里:“洛洛,洛洛,我是西西的灵魂,从门缝里钻进来了,我知道,你不给我开门——”
小洛洛瞬间被吓破了胆子,抓住妈妈的衣服拉着妈妈赶紧躲进厕所里。
“洛洛,你是要尿尿吗?你自己去。”沈佳音见儿子居然把自己拉到厕所,哭笑不得。
“不是,奶奶说厕所最安全。”小洛洛边说边一步三回头,警惕小西西的鬼魂在后面跟来。
“这世界上哪有鬼!西西吓唬你的,骗你的。”沈佳音双手抱住被吓到已经失去半条魂的儿子,对自己看好戏的老公抛个适可而止的眼神。
接到老婆的警告,姚爷走到屋门口,打开门,俯视在他家门口装神弄鬼的小西西,问:“你不是去找征征吗?”
“大舅说征征要学习,让我来找洛洛玩。”蒋西立马将自己的责任推到一干二净。
想都知道,因为今天自己儿子刚欺负过包子,君爷变着法子让西西来欺负他儿子了。自己儿子也是活该教训。姚爷对蒋西挥挥手:“回你自己家去吧。洛洛他要睡觉了。”
“这么早?”
“他今天犯了错,我让他妈妈教育他,让他先上床听教育故事。”
两个小弟弟都调戏不了。蒋西郁闷地摸把自己鼻头。
楼梯里这时传来了有人上楼的声音,原来是陆欢带着在苗家收拾完行李的苗莘回来了。
蒋西看到小舅,高兴地喊:“小舅,你女朋友?”
陆欢的鼻子差点歪了,回西西话:“你瞎眼了吗?人家有孩子的,是孩子的妈。”
拍错了马屁,小马屁精蒋西灰溜溜地找个地方躲。
陆欢送苗莘到了君爷家,任务完成,移交给大哥,说:“陈大哥让我告诉大哥,说医院那边,他会安排好的。他们母女若是要看病人,明早再过去。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找他。”
“你带西西先回家吧。”君爷看着小西西又要溜进他家的门大闹天宫,直接拎出了门。
蒋西看今晚这里实在没地方玩了,只好随小舅先回家,刚好可以和小舅讨教两招,因此一边和陆欢下楼一边揪着小舅的手问起计算机的问题。
舅甥俩臭味相投,一路谈得可欢了,笑声一路下了楼梯,才逐渐消失。
君爷拉上自家的门,看着苗莘站在玄关不知道怎么走进去,说:“你女儿在里面,我老婆在帮她洗澡,你在客厅里等等。衣服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苗莘的样子像是惊魂未定,今晚突然的变化太大了,让她几乎目不暇接,不知如何消化。
在君爷给她面前放了双拖鞋时,她才意识到要换鞋。换上鞋子以后走进了客厅,不敢坐沙发,见着桌子旁一张小板凳,拉来坐下。
君爷看她这样,不敢和她太靠近,见到陆丫头送完衣服走出来,招招手:“给这位阿姨上杯茶。”
冲茶陆丫头是好手。舅舅舅妈家是她第二个家,早对这里滚瓜烂熟了。毫不费力。陆丫头进厨房找到了装花茶的玻璃罐,从里头装了些玫瑰花,拿了开水泡上一杯,端到了客厅。
“阿姨,请喝茶。”陆南甜甜的嗓音叫道。
苗莘回头,见到她,一时半会儿没认出她是谁。
陆南却是与她一照脸,马上认出来,讶道:“我知道你!”
苗莘愣住:她有见过眼前这女孩吗?
“我买小提琴的地方。我舅妈是那家乐器店老板的朋友。你在那家店拉小提琴。我看过你。”陆丫头娓娓道来,目光里尽显对那时候拉着圣母玛利亚的苗莘的崇拜。
苗莘突显羞色,忙摆摆手:“我很久没拉了。只是拉着玩的。”
白露给彤彤洗完澡,抱着孩子走出浴室。
彤彤穿上陆南以前的裙子,火红的颜色衬得彤彤那张小脸蛋,像玫瑰花似的,美极了。
陆南情不自禁,走过去,帮小妹妹整理裙摆,说:“这裙子很好看,以后都给她穿吧,好吗,舅妈?”
白露当然同意。这裙子陆南是不穿的了,而且是陆南的,陆南有权利把它送给谁。
苗莘一听慌忙站起来:“这怎么行?这裙子很贵的。”
“阿姨,我都不穿的了,我穿不下的了。如果妹妹不穿,我会把它扔进垃圾桶的,不是浪费吗?”陆南转过头说。
苗莘听到她这样说,只好重新坐了下来。
彤彤在走到妈妈面前,也觉得自己身上这裙子很漂亮,抓住妈妈的手扭扭捏捏的。
苗莘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
在她们母女温情的时候,君爷对白露姐姐说:“她们要去看她爸爸的话明早再去。孝义会妥善安排的。”
“嗯,我知道了。”答应后,白露反而对自己没先征求他意见有些愧疚,“她们要在我们这里住,而且不知道住多久。你和征征——”
“我没有什么意见。征征,如果家里有个小妹妹可以陪他玩,应该也很高兴。”君爷宽宏大量。
白露轻呼口气,去为她们收拾房间。由于苗莘她们要住她这。她家只有一个客房。客房不够,只能上姚爷家借了。因为周玉要办案的关系,可能在京城还得呆上些时间。只能让周玉先住姚爷家。
幸好周玉与姚爷都不陌生,去姚爷家住是没关系的。
在白露走过去征求姚爷和沈佳音的意见时,周玉过来借住多少天,对姚爷夫妇来讲,关系都不大。沈佳音一口答应,马上去收拾自家的客房。
姚爷看着白露姐姐:“你说你这自找麻烦的性子是不是该改改了?”
“我是想自找麻烦吗?”白露姐姐有气无力地说。
事后,她是知道自己有点自找麻烦,可是,难道看他们两方自相残杀。如果,都是她不认识的人,或是敌人,她白露肯定不管了。但都是她认识的人和朋友。
“也只有陆君能容忍你。”姚爷突然夸起她老公。
白露给他一个白眼:用说吗?君爷的好,她白露难道会不知道?若是不知道,当时她不会厚上脸皮倒追君爷了。
姚爷见她之前的心结是解开了,为她高兴:“想通了就好。做夫妻,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你这话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说的话。”白露说。
“我们年纪很小吗?你看我们儿子都多大了。”姚爷觉得这两年自己都老的很快,不是外相,是当了爸爸以后,突然觉得自己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君爷以前和他说过的话,现在他全信了,全体会到了。
没了自由。肩上担子更重了。
沈佳音收拾好客房,走出来问白露的意见:“我听说周律师身体不是很好,皮肤对什么过敏?要不,你把她睡过的被子都抱我这儿来。”
“行。”白露答应。
周玉身上是起湿疹,对变化的气候不太适应,用的被套什么的,最好都是全棉的,能吸湿。
两边都收拾好客房,把周玉的东西全部清理完送到了姚爷这边以后,白露让苗莘带了彤彤住进她家的客房。
周玉回来的时候,由于提前得到了消息,直接走到了姚爷这边。
姚爷给她开门,跟随君爷亲切地叫她:“表表姑。前几天你在这边住,我们连面都没碰上。你早出晚归,多辛苦,君爷给你额外的加班费没有?”
“你这张嘴,当爸爸了,越来越厉害。”周玉说他嘴皮,进他家里,和沈佳音打了招呼,再看到小洛洛,拍掌大笑,“这孩子,和你一个模子出来的。”
姚爷黑了脸。周玉这是说他儿子是个小花瓶。咳咳两声,姚爷说:“你小心点,他不是好对付的?”
“一看就知道。”周玉哪敢小看姚爷的儿子,“你看他眼珠子多精灵。和征征一点都不像。说起来,征征反而比较像我老公。”
这话刚说出嘴,突然意识到这是在谁家,周玉立马闭上口,干巴巴地笑了笑:“我是说,小孩子的性子小时候和长大时是不一样的。”
姚爷对她突然说漏的嘴,没有多大的生气。对于陆家温家的恩恩怨怨,他们姚家只能说是第三方,和周玉一样插不上嘴。
君爷对温世轩的偏执,姚爷都认定了那是偏执,当然自己对温世轩这人并没有太大的意见。
“你老公好吗?”姚爷问她。
“你说他身体?他身体比我健朗。”周玉说。
“你这次下来给陆君办事他不知道?”
“是不知道。”
“究竟陆君让你办什么事?”
周玉不知道君爷和他说了多少。但是,以君爷的习惯,应该是会和姚爷商量。刚好,今天她刚从法院里头弄到了些复印件。为了弄到这些东西,真是费了她九牛二虎之力都有了。
“你打个电话让陆君过来。我即使告诉你,也要先问问他意见。”周玉说。
姚爷没二话,拨了君爷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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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周玉的话
白露拉上客房的门,走到客厅,见君爷要出门,问:“这么晚了。”
“到对面。”君爷到玄关拖鞋都没换,直接走到对面姚爷家。
白露目送他出去,在选择跟不跟他过去时,后来想,周玉在她家时,都只是和君爷在书房里说,她也没听。
回头,见儿子从房间里伸出只小脑袋,问:“妈妈,她们睡了吗?”
白露走过去抚摸住儿子脑瓜,搂着儿子走进儿子房间,说:“睡了。”
“她们要住多久?”包子很担心自己的私隐要和小妹妹分享。有个小妹妹经常在家,岂不是他包子在家里想做什么都得害怕有双小眼珠盯着。
“这个,暂时妈妈也不知道。”白露没法和儿子解释那么复杂的问题。
小包子摸摸小鼻梁:“妹妹她会上学吗?”
“她白天应该和她妈妈在一块,晚上在我们家睡。”白露说。
以彤彤的年纪,上幼儿园还小了些。而且户口的问题要先解决,不容易。
小包子在自己小床上翻了个跟头,表现出和妈妈一样的头疼。
“不喜欢妹妹吗?”白露问儿子。
彤彤长得很可爱,没理由包子会不喜欢。
包子挠了挠后脑勺:“不是的。”
“不是是什么?”
“妹妹是女的,我是男的。”
白露感到好笑:“你怎么不说南南是女的?南南不是经常上你房间来玩吗?”
“小表姐不一样。她是我姐姐。而且和我有血缘关系。妹妹不是。”身为大夫的儿子,包子连有没有血缘关系意味什么,都分辨到很清楚。
白露翻了个白眼,表示服了他们爷儿俩了。
姚爷家里,洛洛在看见君爷走进自己家门时,啪嗒啪嗒,眨了眨两只乌亮的小眼珠。
君爷望他一眼。
洛洛马上缩回脑袋,藏进妈妈身后。
“陆队。”沈佳音也是君爷底下的人,尊敬地称呼君爷。
“小孩子到时间睡觉了。”君爷对小洛洛说。
小洛洛皱皱小鼻子,乖乖跟在妈妈身后走去自己的小床。
回头,君爷推开了姚爷家的客房。
姚爷家里格局简单,没有书房。只能在周玉住的客房开会了。
姚爷端了三杯茶进来,给大家喝着养养神,晚上开会不知道开到几点。
只见周玉拿出卷宗,打开,放到桌上,好高的一座小山,都是法律文书。
姚爷看着都头疼,不敢伸手去碰。君爷随手拿起一份,翻了翻,愣道:“公司财务表?”
“是苗爸当年公司申请破产时,法院清算公司和个人财产时的报表。”周玉拉拉鼻梁上的老花眼镜,一边检查资料一边说道。
姚爷见她都戴上了眼镜,才真正感觉到她年纪真的大了,是五十有余了。
“我听人说——”君爷说,“他之前的资产清算以后,是肯定资不抵债。”
“这是肯定的。哪家公司破产,真能做到资能抵债。”周玉说着行业里老生常谈的规律,“所以,投资需谨慎,哪里都有风险的。失败了,真是不能完全怨人家。其实人家老板都想好好做生意,赚钱还债。除非是那种有意圈钱,设骗局,卷款潜逃的。可苗爸不是这样的人品。”
“你都调查过了?”
“不用调查。如果有意卷款走的,能中风吗?”周玉轻轻笑两声。
以周玉的资历,有些事情,不用调查,只需想一想,什么样的人,那些人肚子里都打着什么算盘,是好人,是坏人,都能一目了然。
姚爷是在听说周玉一来,不费二虎之力,马上抓住了郑二叔的把柄,要竖起大拇指。
有经验的律师,就是不一样,都可以比得上警队了。
“当律师和你们当大夫差不多的,这行当,有人说律师靠嘴,其实错的,靠的应该是经验。”周玉拿起杯子喝口茶润了润嗓子,“律师这行业不好当。说是正义的化身,但是,经常遭人骂是白眼狼都有。律师费收那么贵,而且,还不一定能打赢官司。打赢了官司,法院没法执行,你如果不想点办法,也是很惨的。”
“理解。”姚爷突然觉得和表表姑的关系一下拉近了许多,感同身受。
君爷没有姚爷那样好糊弄,说:“现在干活,哪一行容易,都不容易。”
周玉放下杯子,在君爷面前卖弄知道要适可为止,继续爆料:“我查了下法院的资料,最终发现,少了些东西。”
“少了什么?”
“我先问过了法院的人。因为当时这个案件的主审法官,正好是我认识的。我专门到这个法官家里找了一趟,谈了将近三个钟头。”
“谈到什么了吗?”
“我问他,为什么少了一些平常应该可以见到的东西。比如说,这个公司破产的直接原因是资金链断裂,但是,造成资金断裂的间接原因,有些模糊不清。比如说苗家的工厂说是出了意外,你们猜是什么意外?”
“产品质量出了问题,全部退货?”姚爷猜。
“一看,你们都不是经商的料。”周玉终于可以比两爷高一等了,口气肆意了些教育爷,也怪不得姚爷郁闷地吐口委屈,“产品质量不是最重要的。退下来的货,当次品卖,都可以回收些成本。再说,苗爸投资的,不是食品工业。能打击到一个鞋厂瞬间倒闭的意外,只能是厂房、机器、仓库,导致公司一切固定资本都血本无归的惨剧,你们想会是什么?”
听了她这话,两爷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纷纷低头再对下资料上的日期,一看,是对上号了。
“火灾?!”
“我好像记得那次特大火灾,死伤有三十几个工人。”姚爷对这事记忆犹新,当然是因为当年,他们跟着白队,好像处理过当时一批伤员。
“你们说的没错。像这样特大的事故,死了人的,工厂领导都是要负上刑事责任的。”周玉感叹地说,“可是,当时的厂长,和经理,在事故中一块死了。苗爸作为法人代表,若不是是中风了,是早要被抓进牢里。”
“你说,连厂里的领导一块死了?”君爷和姚爷一块诧异。
一般来说,火灾来到,跑的最快的,不是厂里领导吗?受灾的,不是都是工人吗?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我翻来翻去,翻不到法院记录里,有对这个事比较详细描述的地方。再问起那位法官。那位法官说,这起火灾,因为据调查,不是纵火案,认定为责任事故。当时的消防报告他有阅读过了。”周玉道,“只能说,可能厂里的领导刚好当时下车间了,和工人们一块加班,结果一块被困,被烧死了。”
“加班?”
“火灾是晚上发生的。深夜十一二点左右。当时,他们在赶货。”
两爷听她这话,怎么越听越觉得哪里蹊跷。
周玉清清两声嗓子:“这样的。工厂工人要赶活儿,领导肯定要在场督促。这点,无可厚非。没人能指出这里头的疑点,对不对?可是我们怎么想,都觉得这里头有问题,在于,这团火怎能烧到,连领导都逃不出来。这显然好像不符合一般的逻辑。”
“怎么说法?”两爷追问。
“只能说明,当时的火势,是凶猛,好比突然爆炸,一下子吞噬掉了几条人命。刚好,这被吞噬掉的人命里头,有这几名厂里干部。而这些干部,说是督促员工加班,但是,谁会不知道,这些人,在厂里巡视时,因为是领导了,只是偶尔到现场走一走,都是要回自己办公室休息的。”周玉将脉络梳理完,事情像是浮出了水面,“可以初步认定,这爆炸,是发生在厂领导的办公室。”
“消防部门事后不是对此要调查和报告吗?”
“对,里头说了不是纵火。说是厂房老旧,机器老旧,电路断路引发的火花,引起厂区大面积火灾。但是,没有提到,怎么会发生爆炸?或许,他们认为,爆炸是因为火烧到工厂里某种具有易爆的物体进而引发爆炸,可我却不这么认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几个人在办公室里的,不可能逃不出来而一块死了。”
“这么说——”姚爷皱了皱眉,“是消防报告被人动了手脚?”
“如果真是这份报告有人动了手脚的话,我得佩服这个人老谋深算,因为,即使这份报告没有指出爆炸导致那几个人死亡,可是谁都知道火灾会引发爆炸是常事。而且厂房老旧,机器老旧,电路断路引发的火花,这样的原因,也绝对可以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周玉道。
“是。”两爷承认她说的话,所以更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怎么揪出这里头的疑点。
姚爷卖萌地甩甩头发:“表表姑,你不要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你知道的。”
“疑点在这里。”周玉敲打法院的文件,“我们想不通的地方,是否可以解释有人对了这份至关重要的消防报告动了手脚。那么,动手脚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为了掩盖真相,为了让这家工厂破产,让苗爸去坐监狱。为什么想让这家工厂破产让苗爸坐监狱?这个人必定是从中有利可图。”
君爷和姚爷齐声沉默。
这事儿,真是请周玉来请对了。一般的律师,哪有周玉这样的明察秋毫,有一双仔细到大法官都比不上的眼睛。
屋内的气氛,突然像拉紧的一根弦丝,等待答案即将告破。
“谁能从这场火灾中有利可图?”姚爷放下了枕在下巴颌的手,问。
“照我推测有三。一个是,苗爸的合伙人。这个嫌疑最大。因为,虽说苗爸工厂破产了,但是,据我现在了解到的,这个人,并没有因为这件事遭受到太大的打击,现在依然过的很好。”
两个爷神情一凛。
据他们所知,郑大伯可是因为借债给苗爸而欠下巨债的,怎么苗爸工厂的合伙人,反而没有遭受到打击。法院没有清算这人财产吗?
“没有清算这人财产。因为这人不是公司的法人代表,只有苗爸是。况且,鞋厂工厂破产,和苗爸的公司破产,还是两回事。”
说起来,苗爸的生意是这样做的。苗爸成立了一个投资公司,可在成立公司之前,苗爸是先拥有了自己的鞋厂,作为这家鞋厂的法人代表。周玉说的合伙人,是指和苗爸一块投资鞋厂的人,但是,和苗爸的投资公司没有关系。工厂被烧毁,工厂剩余资产拿去拍卖,合伙人因为与苗爸的工厂只有金钱上的联系,不负相关法律责任。造成的是,或许这位合伙人在投资鞋厂这方面有一部分损失,但是,损失并不是足以摧毁到这位合伙人,如果这位合伙人本身并不是把自己的钱全投在苗爸的鞋厂上面的话。
鞋厂出事,导致的是,苗爸的投资公司受到了牵连。因为法院要冻结苗爸的财产,按理会涉及到苗爸的其它公司资金。在这个谣言散发出去,法院未执行之前,已经可以对苗爸的投资公司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苗爸的投资公司不是债券公司,只是收集社会上个人的闲散资金,包括民间借贷,形成一定资金规模去炒股票炒期货。这样不利于公司法人苗爸的消息传出来,股东飞速撤离,造成的后果可以想象。
周玉说:“为了彻底弄清楚这个事的来龙去脉。我除了到法院跑,其实法院那边拿东西还容易些,难的是,要到交易所去查有关资料。即使数据出来了,当时激战的内幕,除非你能找到当年的知情人,不然问都问不出来。”
两爷对于期货交易炒股等东西,其实都不大了解。因为,他们本行与这个无关,家里人,基本都是公职,不会去炒股,等于外行人。而周玉不同,由于职业关系,经常会接触到这类经济案件。以前,周玉甚至参与过一些重大涉及刑事类的经济犯罪案件的调查,所以对这个东西几乎是有种天生的直觉。
在刚知道苗爸弄了个投资公司,因为鞋厂失火连累倒闭时,周玉马上可以联想到这两者之间一个必然的联系。结果一查,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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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君爷脑子里都写着计划
股市有如赌博。没资金的,能赌赢的,叫做技术派。但是,和赌场还不同的是,这些技术派要看的,不是真的技术,只是去洞察股市背后的大老板什么想法。和赌场一样,股市、期货,哪个不是出老千。不出老千能赢?可能在规范的市场能赢。只是,在苗爸那个年代,期货刚起来不久,是用真枪实刀在打的。
周玉特别记忆犹新年轻时发生的一件事。那个时候,她有个朋友在与期货交易所挂钩的一家金融公司工作,等于中介性质就是,和苗爸的投资公司差不多。
好了,那天,她来到这朋友工作的地方,和朋友喝喝茶,聊聊天,顺道想拜访这里的老板,联络关系,以后好开展业务。在等那个老板来时,突然,一群连蒙面都没有的“土匪”,举着刀冲进了公司办公室。
办公室几个操作员当场全蒙了。
一把刀子瞬间驾到周玉朋友的脖子上,“土匪”喊:“给我平仓!”
几个操作员谁也不敢动。
周玉眼见那“土匪”将自己朋友的脖子都划出了道血线。她这位朋友被迫屈服了。据这位朋友后来对周玉说的,当时他想的是家里上有大下有小,要是自己死了的话,家里没有依靠了。可是,当他作为平仓操作之后,“土匪”开始砸这里的电脑,每一台都砸到稀巴烂,将这里的人全部束缚手脚捆绑起来,才退了出去。
正有了这群“土匪”闹事,周玉朋友所在的金融公司,在一次空多大战中失利,本来要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拱手相让,损失惨重。虽然事后报警,可是,抓不住这些人。
这场申诉周玉还真打过,但是,鉴于当年科技手段不发达,事发现场,没有监视镜头,没有天眼。侦破相当困难。人没有抓住,你随便说是对方的人雇人干的,没人相信,可能还说你诬告。
最后这个事不了了之。
这种事,发生在以前那个混乱的时代,与今天益发健全的法治社会不同。只是,这些人或许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拿刀逼人,却可能会采取更隐秘的方式用暴力来解决掉对方。
这么多年来,周玉接到过的类似案件并不少。所有刑事案件说起来,不是感情问题,是金钱利益问题。
苗爸鞋厂的失火案发生的时间,地点,和原因都有不正常之处。虽然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案发现场早已消失殆尽,你想再去侦查,去还原都不可能。可是,有一点东西,从古至今,多少年,都不会变的,那就是人性。
“现在,我们是要去追溯以前的责任人吗?比如说出这份具有疑点的消防报告的人?”姚爷提出问题的口气不是很确定。
虽然,像是弄明白了周玉说的话,但是,两爷不仅没有感到豁然开朗,是益觉得手头麻烦。
证据几乎没有,一切都是推断。如果想将这些人弄上法庭为苗爸平反,公司已经破产,说实话,难度不是简单的大。
除非,这些人自己再做出动静,露出什么马脚出来。不然,以两爷的想法来看,这件事已经平安无事这么多年了,实在是不需要再轻易撬动。
苗爸虽然鞋厂和公司都没了,但是,苗爸自身参与这样一场恶性竞争,想必自己的关系都是不干不净的。否则,苗爸怎么会中风,而不是义愤填膺第一时间想到可能被人陷害而去告人,或者是在中风后让女儿继续为自己秉持正义,都没有,这正好说明苗爸自己可能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心虚。
周玉道:“牵涉到经济矛盾的,哪个能双方都是干净的?”
刚好证实两爷的想法。
“依照你想法,你认为接下去会怎样?”君爷敬重周大律师的能力,先请教。
周玉不和他开玩笑了,肃起表情:“这正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我觉得,这事儿可能还没完。”
“没,没完?!”姚爷大吃一惊。
想这样多少年过去,不是苗家父女都平安无事吗。如果真想算账早算账了,而且,苗家父女自从家庭破产之后,落魄至今,对方还能从苗家父女身上得到什么?
“其实,你们只要想到一点,马上十分清楚了。”周玉指出,“你们想,以苗爸和苗莘现在的能力,还能真的隐藏自身,不被像郑大伯这样一些并不了解内幕只想一心追回债款的人发现吗?”
两爷想了想,她这话有道理。这个说明,有人在暗中保护苗家人?基于什么目的?
如果真是想保护苗家人,为苗家人好,看到苗家这样的困境,又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出手相助。毕竟,一个能操控到情报的人,这样的人,其背景肯定是不一般。
“这要说到当年案件可能涉及的另两个嫌疑了。”周玉说。
“我来猜猜。”姚爷突然打断周大律师的话,像是要显露自己的聪明智慧挽起袖口说,“我记得,这女孩她妈,说是受不了她爸中风走人了。而且,一走就是失踪,这不是很奇怪的事吗?”
周玉眯眯笑眼,知道自己只要点明一点儿,两爷自己都能把事情全看明白了。
“她妈妈的线索,其实不是我在找,是陆君已经派人在找了。当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陆君本人的意见,还是有陈大夫搀和在其中。”周玉说,将矛头轻松转给了君爷。
君爷对她这句透露显得一丝反应不及,道:“最开始找,是孝义的意思。实际上,孝义是觉得她挺可怜的。”
责备归责备,认为苗莘没有能带好他兄弟的遗孤,但是,陈孝义不是个完全失去理智的人,知道,一个母亲,如果没能照顾好孩子,对孩子表现出了一种奇怪的乃至畸形的爱,肯定是与这母亲自身某些因素有关。考虑到苗莘的爸爸已经变成这样,那么,苗莘的妈妈呢?如果把苗莘的妈妈找到,是不是能破解这个局面。
陈孝义本身的能力不够,于是,既然君爷势必要搀和其中了,便是和君爷有了商量。
君爷想着举手之劳,反正,这事儿是要调查的了,顺道让人帮着找找苗莘的妈去了哪里,藏在了哪里。
这些线索,他都一并在之前交给了周玉。
周玉依照他的线索,再找人去到国外。论找人,可能真是君爷都比不上周大律师。谁让周大律师干这个行业的,侦破手段,一点都不比警队的名侦探逊色。
人脉一级棒,是周玉最大的砝码。国内,国外,积累这么多年,找个人,对周玉来说,是小case。除非那人真是人间蒸发了,不然逃不过周玉的法眼。
“苗莘的妈妈,应该是在加拿大。”周玉说出答案。
“我之前只知道她出国了,带了一大笔钱。那些钱,是和苗爸的公司破产有关吗?”君爷问仔细了。
“夫妻有共同债务。所以,苗爸其实是在公司破产前,和老婆办了离婚。即使如此,债务人可以继续追讨苗爸前妻的还款义务。所以,苗莘的妈妈真能逃出国,到国外,应该说是有人帮助。这点,可能苗爸都知道的。”
姚爷听完拍个大腿,恍然大悟。
苗爸中风的缘故,倒有可能是这样的。不是因为生意失败,而是老婆算计了他,和他离婚,再跑。
“可我听说,她其实在苗爸中风的时候,还跟了苗爸一段时间。”君爷回想着这其中存留的一些疑点。
“对。没错。”周玉道,“她没有急着跑,急着揭穿自己,说明,苗爸或许是后来才察觉的。而她这么做,无疑,是想在苗爸这里再拿到什么东西。最后,她是不是拿到了再跑,我们也不清楚。”
“假设她拿到了再跑,反而说明苗爸一家是安全了。如果没有——”君爷眯下眼,“你刚才说,这事儿没完,指的是这个吗?”
“有人在监视苗家人。当然,不是陈家请律师爬进苗家里那种笨拙的监视。”周玉说到陈家请的那位年轻律师,直拿手拍拍额头。这个后辈,做出如此愚蠢笨拙的行为,自己因此还犯了罪,让她周玉这个同行的前辈都感到十分难为情。
陈家不知道怎么请到这样一位律师。可能陈孝义都知道这里头有些不妥,不然,不会在遇到周玉时,兴冲冲地要和周玉讨名片。
周玉是因为承接了君爷的任务,加上之前君爷说的话,也不太想和复杂的陈家人打交道,所以,才迟迟没有回复给陈孝义。周玉这不是说讨厌陈孝义这个人,陈孝义的人品周玉是认可的。只是陈家人,据她周玉回来后大院后道听途说到的,这陈家人,可不是一个个都想陈孝义知情达理,通晓大义。
只要看当年陈母怎么阻碍陈孝义和彭芳在一块,都知道陈家人里头麻烦着。
一个律师,不怕案件麻烦,最怕客户自身麻烦,因为,那会反咬律师一口。没人想帮了对方反而被咬一口的。
姚爷对周大律师的话十分赞同,对君爷说:“我刚才和白露说过,说她该适可而止了。到时候被陈家反咬一口,翻脸不认人。到时候,你和孝义,我和孝义之间的感情怎么维系下去?”
君爷自然是袒护自己老婆:“孝义不是那样的人。况且,我老婆没有做对不起良心上的事。做了坏事良心不安的人,迟早天打雷劈。我和白露是不用怕的。”
姚爷眯眯眼,突然哈哈大笑:“你也不要太轻狂了。你只要想想,我们遇过的那几个老巫婆,哪个不是长命百岁的?”
温奶奶年纪大,监狱收押不成,后来听说又是保外就医,温家人,只好将母亲接回老房子了。虽然温世轩是没法原谅这个老母了,不去来往,可是,该尽孝道的钱,每个月照样上交。谁让,他这条命,是老母亲生的。
至于眼下那个,比温奶奶还要可怕上几倍的郑姑婆。温奶奶好在,不挑拨离间自己的儿女,也不是真心想让自己家儿女过的不好。郑姑婆可不是,巴不得家里的人都比她早死。谁也弄不清楚这个老人连自己亲生骨肉都恨之入骨的心,是怎么来的。
郑家人,都是用母亲老糊涂了,来安慰自己。
但是,姚爷不这么想。他看的出来,只要看到这个老人一眼,都能看出来,这个老人,对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怀着仇恨。
“等她病好了。”姚爷冷冷地对君爷提建议,“我建议你,赶紧把她弄回保定去,任她将来是死是活。否则,这个人是条疯狗,见谁都咬,不会想着你救过她一命。她是那种死的时候都想抓所有人陪葬的那种人。”
兄弟诚挚的话,君爷都听进去了。可是,这事儿哪有那样简单。郑姑婆说白了,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操纵郑二叔一把爪牙。真想斩锄祸根,爪牙必须除了,否则,一点用都没用。何况,君爷对这件事早就梳理清楚了。
该先拿谁,再办谁,在君爷脑袋里都写着计划。
周玉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最后一个可能的人物。或许,她是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个人的真正身份,需要再去调查。只是在君爷临走时和君爷说:“我不知道白露自己知道不知道。你老婆,可能你自己比我都清楚些。白露是个聪明的人,但是,工作之余是不是会完全失去了警惕性,我不清楚。”
君爷听完周玉的话,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道了声谢,让周玉自己也务必要小心,生怕会打草惊蛇。然后,走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见白露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君爷进洗漱间洗把脸,弄醒脑子,再走回书房。今晚从周玉那里了解到的情况,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这事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已经把苗家人接到自己的范围。对方想动手,直接杀到他们门前来,难保他们自己人,都要受到牵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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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包子、洛洛和彤彤
日子好像平安无事过去了两天。小包子逐渐习惯了家里多了个小妹妹的存在。
这个小妹妹不像精明能干的南南表姐,长时间,都表现的很安静,很规矩,一双小眼珠里偶尔会露出像小兔子似的忐忑不安。
小包子虽然崇拜南南表姐,可是,到底是小男子汉的自尊心强,更喜欢有个妹妹能依赖他。
“彤彤,我告诉你怎么堆这个积木。”包子手把手,教小妹妹玩自己的积木。
陆夫人走出厨房,刚好看着两个小孩子跪在桌边,紧紧挨着,像幅画,不由会心一笑,走过去,喊:“征征,给妹妹喂果汁。”
两杯新榨好的橙汁放在了玻璃桌上,陆夫人体贴地在杯子里插上了两条吸管。
小包子摸摸玻璃杯,咬住吸管吸一口,不觉得烫,再把自己尝过的,给妹妹喝:“你慢点,吸完觉得不烫,再喝。”
包子无论是照顾弟弟还是妹妹,都是很细心。不过,这一幕若是被小洛洛看见了,小洛洛怕是要伤心的要命。包子哥见异思迁,把对小洛洛的好给了小妹妹。
彤彤接过他吸过的吸管,小嘴巴咬住他咬过的地方,吸了吸果汁,果然觉得不烫,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小包子看着她乖乖的,乐呵呵地笑。这个妹妹比洛洛弟弟好。洛洛弟弟会算计他包子哥,但是,妹妹不会。
伸出小手,摸摸妹妹的西瓜头,妹妹乌亮的头发柔柔软软的:“慢慢喝,知道吗?”
彤彤点点小脑瓜,边咬着吸管,边有些咀嚼不清:“哥哥,喝果汁。”
“行,我喝。”听到妹妹甜甜的话,包子伸出嘴巴咬住自己那杯吸管。只是,嘴巴咬了会儿,小包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蛋一红。
他刚咬过的吸管,好像正在妹妹嘴里咬着。
可是不能要回来了,怎么办?小包子好窘,要是妹妹知道了怎么办,会不会说他是小色男。
陆夫人没发现到孙子的异常,只见这两个孩子从早上一直玩的很开心,彤彤没有闹要找妈妈,让她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由于包子今天不用上幼儿园,白露向苗莘建议,让苗莘不要带彤彤去医院看苗爸。因为苗莘一去都是一天,医院里细菌多,对小孩子其实并不好。苗莘听白露的话有道理,尝试让女儿在家里陪包子玩,对女儿说:这个小哥哥你见过的。
本来大人们都怀着忐忑的心情,想着彤彤会不会抱着妈妈的大腿不让妈妈走。
结果,彤彤看着包子哥,看了会儿,对妈妈说:我认识这个小哥哥。
苗莘自己都大吃一惊。自己女儿难道迷恋上了包子哥?
小包子遗传了爸爸妈妈的良好基因,长得帅帅气气,是个小帅哥,在幼儿园里都有许多小女朋友喜欢包子。彤彤没有见过其他男孩,如果一眼被包子哥吸引住了,是属于正常的。
苗莘摸摸愿意留下的女儿脑袋,对白露和陆夫人尴尬地说:那麻烦你们了。
陆夫人过来照顾两个小孩。白露也要出门。本来,陆夫人还挺担心的,毕竟自己是第一次和彤彤见面,怕小孩子畏生,哭闹只要自己的妈妈。没想到,这孩子出奇的乖,乖到让人感觉震惊,是个招人心疼的孩子。
这样好脾气的孩子,也就难怪了陈家人无论如何都想把这孩子抱回陈家。
在白露家里不过呆了两天,彤彤尖尖的下巴颌,好像圆润了些,小脸蛋粉红粉红的。
在小包子眼里,增加了营养的妹妹,是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再加上穿上了南南表姐送过来的裙子,好像小公主似的。
小包子心里头都突然跳出个念头:如果妹妹一直住在自己家里,该多好。
陆夫人走回厨房里,要给两个孩子准备午饭。
小洛洛好像是跟妈妈到外面商场购物回来了,站在家门口,回头,看了眼包子哥住的屋子,好像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拉拉妈妈的衣服:我要上包子哥家看看。
沈佳音又不是姚爷,哪里拗得过儿子,走过去,敲敲君爷家的门。
看着小妹妹专注入神的包子,没有听见敲门声,直到奶奶在厨房里喊道:“征征,去看是谁来了?”
“哥哥,有人来了。”彤彤放开嘴里咬的小吸管,对包子哥说。
包子恍然大悟,站起来,对妹妹叮嘱:“不要动,哥哥去开门。”
彤彤乖巧地坐在地上等他。
包子整理整理衣领袖子,在妹妹面前要有形象,走到了屋门口,打开门。
“征征哥。”小洛洛站在门前,热情地喊。
包子第一反应要把门关上,但是,在看到沈佳音也在时,悻悻地收回手:“阿姨。”
“有客人在吗?”沈佳音和儿子一块往门里探个脑袋问。
小洛洛迫不及待看屋里有谁要抢走自己的包子哥,钻进门里,直跑到客厅,看到玻璃桌上放了两只橙汁,明显,一只是包子哥,另一只是地上坐着的小妹妹的。
彤彤乌亮的眼珠眨了眨,眼前跑过来的小男孩,比包子哥长得更漂亮,可是,一双眼珠好像直瞪着她。
包子一看不对劲,飞跑过来,保护住妹妹:“洛洛,你要叫她姐姐。”
姐姐?小洛洛记起来了。是上回那个他早就想见,结果没有见着的姐姐。
小洛洛绕过拦在中间的包子哥,走到了彤彤旁边,坐下来:“姐姐,我渴了。”
沈佳音看到儿子这个无赖样,与自己老公一模一样,差点瘫坐到地上:她这个做妈妈的都好无颜。
小包子转过身,发急:“你,你,洛洛——”
彤彤想都没想,把自己的橙汁递给洛洛:“你喝,还有一点。”
机不可失,洛洛伸出脑袋,小嘴巴一口咬住玻璃杯上插着的吸管口。
小包子趔趄两步,震惊地看着:这,这,这下,吸管被他咬过,妹妹咬过,洛洛咬过,算什么。
陆夫人在厨房里熄了火,出来看是哪个客人来了,走到客厅一瞧是洛洛和他妈妈来了,笑道:“快坐,佳音。”
“不好意思——”沈佳音耷拉的脑袋,快垂到地洞里去。如果被陆夫人知道她儿子刚干出来的事。
陆夫人低头,看到小洛洛咬着彤彤橙汁里的吸管,既没有发现异样,只是记起:“对了,你们喝果汁吗?我再去榨点。”说完,匆匆忙忙进厨房,再给客人做果汁。
小包子听到奶奶的话,有了借口,走上来对小洛洛急急忙忙说:“你不要喝了,喝完了她没有的喝怎么办。我奶奶要给你做果汁了。”
小洛洛却是匆忙一大口吸完杯子里剩余的一点,长长满足地呼出口气:“姐姐,你等会儿喝我的。”
“不用客气。”彤彤说,看他长得很漂亮,像小妹妹,伸手想尝试摸他的小脸,问,“小妹妹叫什么名字?洛洛?”
妹妹?
小洛洛脑袋上,像爸爸姚爷一样,一群乌鸦呱呱呱飞过。
“我是弟弟!”小洛洛口气很严重。
要摸他脸的彤彤像是触到电,闪电般缩回了手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漂亮的五官。
见到妹妹看着弟弟看到那样入神,小包子郁闷了,郁闷到满脸都快下雨了。
眼前的弟弟妹妹互相凝思,好像把他包子都晾在一边了。
包子闷闷的,要掉头走到不知道哪里去。
“征征哥——”好在弟弟妹妹都发现了他包子哥的重要,一齐回头对他喊。
小包子迅速转回身,回到弟弟妹妹面前,像是指挥官:“我们来玩拼图吧。洛洛,你不准捣乱,知道吗?”
“我从不捣乱。”小洛洛说。
“我说的是你的嘴巴不要捣乱。”小包子只要求弟弟不要在妹妹面前说话刺痛他包子的神经。
小洛洛两只小手捂住嘴巴,对包子哥点头。包子哥表情很严肃,好像他不听话会把他赶出门。以前都没有过这样的事。看得出妹妹很重要,包子哥变了。
包子哥他小洛洛本来是谁都不让的,但是,看在彤彤分他果汁的份上,小洛洛勉为其难,决定容忍彤彤在他和包子哥之间有个位置。
沈佳音见儿子在这里玩的不亦乐乎,先走回自己家里,处理刚买回来的东西。
几个孩子在客厅玩,陆夫人在厨房忙,都不知道外面楼梯里来了客人。
大门只关了个防盗门。今天休息,陈二嫂拉上陈二伯,来君爷家看孙女。
透过门缝,陈二嫂看见了彤彤的小身影,激动地拍门大喊:“彤彤,彤彤——”
三个趴在地板上玩的孩子,突然被巨大的声音吓到,抬起头,三张小脸惊魂不定。
“谁来了?”小包子忽的跳起来,第一时间没有忘记要保护幼小的弟弟妹妹,于是站在弟弟妹妹面前,像是个小战士一样,与门外的陈二嫂对视。
陆夫人走了出来,一看来人好像很陌生,眯细了眼:“你们是——”
陈二伯拉住激动的陈二嫂,有些尴尬地解释:“我们是彤彤的爷爷奶奶。”
陈家人。陆夫人恍悟,走过去给他们开门。
门刚打开,陈二嫂急匆匆,带着刚买的玩具,直奔彤彤:“彤彤,奶奶给你买了芭比娃娃,你快来看。”
彤彤没有看她,躲在包子后面。小包子只觉得她两只小手紧紧拽着自己背后的衣服,小心头为此一揪。
洛洛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在陈二嫂要走过去抓彤彤时,灵机一动,在陈二嫂脚下使了个绊儿。
陈二嫂感到自己裤子被只小手扯着,回头,看到了小洛洛,不认得这是谁的孩子,问:“他是?”
“子业的孩子。”陆夫人说。
姚爷的儿子?!
陈二嫂大惊之下,连连后退,生怕自己不小心弄伤了姚家的长孙。
包子这会儿都不得不对洛洛弟弟竖起大拇指:干的好!
小洛洛被包子哥夸,有些飘飘然了起来。
可陈二嫂想接触自己孙女,怎么办。难道在这里被两个小孩子拦住了?这可是她和陈二伯都始料未及的事。
还是陈二伯老道,拉起老婆在沙发里先坐下来。这毕竟是在人家家里,不能失了礼仪。
陆夫人进厨房去给两个客人倒茶。
小包子见状,拉起妹妹要把妹妹藏进自己小房间里。小洛洛跟在他们两个后面。三个小鬼,像是火车,驶过厨房门口,被端茶出来的陆夫人遇到。陆夫人叫:“征征,你带妹妹上哪?妹妹的爷爷奶奶来了,快让妹妹坐客厅里。”
到底这孩子真是陈家的孩子,陆夫人肯定是不能阻止孩子和亲爷爷亲奶奶见面。
小包子为难地回过头。彤彤的西瓜头像是鸵鸟似低到了地上。
见三个孩子都不动,陆夫人走来,亲自将彤彤推出了客厅。小包子连忙跟了出去,拉开奶奶的手,憋红了脸对奶奶说:“她,她不喜欢。”
不喜欢也不行。陆夫人不知如何向孙子解释这个复杂的问题。
小洛洛在后面看着,只觉得包子哥好像要哭了,彤彤也要哭了,小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听说对面来客人了,沈佳音急急忙忙跑过来抱儿子回家。一边进门向陈家人打招呼,一边抱起儿子。
洛洛其实不想走,拉拉妈妈的衣服,低声说:“可以让哥哥和姐姐到我们家玩吗?”
沈佳音看了看眼下复杂的局面,只能对儿子叹气:“下次再玩吧。”说罢,带了儿子回家。
洛洛弟弟走了,少了一个同盟战友。小包子一个人面对奶奶以及其他大人,要保护妹妹,倍感压力。
陈二嫂看着机会了,拆开了包装,拿出盒子里漂亮的芭比娃娃,放在桌上引诱孙女:“彤彤,喜欢吗?你知道不知道,这可是每个小女孩都喜欢的娃娃,她叫做芭比。”
“不喜欢。”彤彤咬着小嘴巴,看都不看陈二嫂,“不喜欢。”
陈二嫂脸色刹变。这孩子哪里是不喜欢芭比,是直接说不喜欢她这个奶奶。
“不喜欢是吧?我知道了。都是你妈妈教的,教到你这样!”陈二嫂一串火起来,谁都没想到,抓起桌上的芭比朝墙上扔了过去。
只见那漂亮的芭比娃娃被扔到墙上,啪一声巨响之后,落到地上,衣服全花了,脸上伤了,四肢好像要被肢解了。
这一幕,当着小孩子的面发生的。
小包子都吃惊。彤彤小脸蛋苍白,忽然,哇一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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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行动
“你对孩子发什么火!”陈二伯站起来冲陈二嫂发火,听孩子的哭声都多招人心疼。
陈二嫂自己可能都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跌坐回了沙发里,目光都傻傻的,好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彤彤凄厉的哭声在客厅里回旋。陆夫人在陈二嫂扔芭比的时候已经傻眼了。对孩子发泄自己的脾气,是陆家人最不屑的一件事。孩子哪有大人肠子里的弯弯曲曲,不懂,要教育,发脾气有什么用。所以你看君爷对孩子严厉是严厉,可是,君爷从来没有对小包子凶过,这点哪怕是温柔的姚爷都比不上。
早知道,不让陈二嫂进门了。陆夫人后悔地想。
陈二嫂一吼,本末倒置,好事都变坏事了。
陈二伯叹声气,走过去抱住孙女想哄一哄孩子。可是彤彤扭过身体,看都不看他,一溜小步走到了小包子后面。
包子只觉背后衣服湿了一片,小妹妹的眼泪沾到他衣服上,让他心里都像决堤泄了洪水似的,抬起头看着陆夫人:“奶奶——”
包子的声音软糯糯的,像是带了哀求,含着哭音。陆夫人听都没有听过自己孙子这样叫过自己。小包子自小把自己定义为男子汉,不准自己软弱。陆夫人的心头一下子都像牛奶糖一样软了。
与陈二伯无奈地对上视线,陆夫人说:“让征征带彤彤到房间里玩一玩,心情可能会好些。”
陈二伯能怎样呢?瞧自己老婆干的好事。本来好好的事儿都搞砸了。
目光纠结在彤彤身上的陈二伯,缓慢地点了点头。
小包子见大人同意了,马上拉着妹妹的小手走进自己的房间,生怕那些坏人追来,包子进门后关上房门把房门反锁了。
这时反应过来的陈二嫂,见到陈二伯让孩子走,又发起脾气来:“你傻了吗?现在应该趁她不在把孩子抱回我们自己家!有她在,一辈子那孩子都不会认我们的。到底是我们陈家的种,你想懦弱到什么时候?想眼睁睁看那孩子一辈子都不随我们姓了吗?”
陈二伯仅一个儿子,儿子没结婚就死了,当时,他和陈二嫂都差点活不下去。养儿子养那么多年,最终落得一个没有后代的结局,任谁都受不了。中国不像外国人,最专注传统。没有了孩子,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再有钱,有什么用。没后代,被谁都瞧不起。
自从儿子死后,人家在他们两口子背后指指点点的声音从来没有少过。有一段时间,他都想带陈二嫂一块到深山野林里住了。光是舆论,都可以压死他们俩。
不,他们不想任何人同情,每个人同情的话,其实都像把刀子无时无刻在揭穿他们的伤疤。他们只想静静地被人遗忘。但是,偏偏不会有人遗忘。每个人,都喜欢拿这个事来说,背着他们说,当着他们面说。说话人是什么心情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快疯了。
陈二嫂说的他明白,彤彤是他们所有的希望了。儿子死了,但是好在有一个后。如果,彤彤不能姓陈,是不行的,肯定不行的,这点陈二伯比陈二嫂更明白,因为他自己都姓陈。
“回去。”陈二伯站起身,表情变得很冷静,冷静到像是戴了张面具。
“你干嘛?!”陈二嫂震惊地看着他,“你疯了吗?你说我们回去?我们好不容易能到这里来看到孩子,现在什么都没有做就回去?”
“我都说过多少遍了!”陈二伯对陈二嫂又发了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你心急,你就心急!看你今天是不是把这里砸了?!能解决问题吗?孩子能接受你吗?你怎么傻成这样!你不回去我一个人回去好了。”
说罢,陈二伯甩了袖子一个人走。
陈二嫂被陈二伯吼到发蒙,过了片刻,听到开门声,才清醒过来,慌慌张张跑过去跟上陈二伯,边走边骂:“你对我发什么脾气!有本事你对那个女人发!她倒好意思了,骗了我们儿子,生了孩子,一句话都不告诉我们陈家人!她这是盗窃偷窃拐卖,每一样都是罪!有本事你告她,你发脾气对我做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们陈家人的香火着想。”
巨大的嗓门,在楼梯里回荡。
陆夫人关上门时,还能听见陈二嫂的骂声不断,可能一路都要骂到街上去都不能阻止。陆夫人是个心肠特别善良的,所以,对于陈二嫂今天的大发雷霆,一方面觉得不应该,一方面又可以理解。
想当年她自己女儿不见了,她都能抑郁上多年差点得精神病。而这两口子连唯一的儿子都没了,是什么指望都没有了。要是论换做她陆夫人,现在突然冒出有个希望,一样要像抓救命稻草抓住不放。
回头,见两个孩子的房间房门关着。陆夫人想了想,没有去敲门,先去给两孩子做午饭,让两孩子吃点好吃的,心情都会快点好起来。想刚包子那幅样子,都要陪小妹妹一块哭了,陆夫人叹气。这陈家人对孩子发脾气,何必牵连到她孙子陪着一块哭。
包子小心地把小耳朵贴在门板上,确定老巫婆是走了,回头,看着小妹妹坐在他床上,耷拉着小脑袋一幅低气压。包子在桌上的纸巾筒里抽了两条纸巾,像是个小绅士将纸巾送到妹妹跟前:“擦擦脸。”
小妹妹没有抬起脸,小手抓过他手里的纸巾,往脸上胡乱擦,边擦,小小的嗓子里断断续续地哭咽。
想安慰包子的妹妹,在房间里找能逗妹妹笑的玩具。找了半天,都是男孩子玩的。包子嘴里叹气,想那个老巫婆虽然是个老巫婆,手里拿的芭比娃娃却很漂亮,如果芭比娃娃是他买来送妹妹的,妹妹肯定笑不是哭。或许,回头他可以找妈妈商量,买个芭比送妹妹。
现阶段找不到女孩子的玩具,包子抽出了郑沅洁上回给他买的画笔,拿了张纸在上面画:画了个太阳,画几朵花儿,再画只兔子。
包子的画画水平,大伙儿都清楚。跟大画家姑姑蔓蔓学了几天,包子其实画技并没有多大的长进。对此,蔓蔓都很无奈。君爷的孩子果然是像君爷的,怎么画,或许临摹可以,但是让包子或是君爷自己凭空想象去画,那绝对是一塌糊涂,王八都画不像。
画完了,小包子呼,长出口气,拿起了画纸,走到妹妹面前,说:“彤彤,快看。”
听包子哥的声音很激动,不知怎么回事,彤彤被惊吓到,一瞬间忘了哭,抬起了脸。只见到包子哥两只手举起了一张纸,纸上画了个圆圆的太阳,下面有两朵小花,花丛里画的是只什么来着?
彤彤的小眼睛努力辨认画纸上那四不像的动物,因为过于认真想看清楚包子哥画的是什么,连哭都忘了,伸出小指头点点画中间的东西,小嘴巴张开,迟疑地说:“蚂蚁。”
兔子变蚂蚁了!
包子被自己雷倒,满头大汗,对妹妹解释:“不,不是蚂蚁,是兔子。”
“兔子不是这样的。”彤彤不会连兔子都认不出来。她最喜欢白白的漂漂亮亮的像小公主似的小兔子了。
“不,我画的真是兔子。”包子益发忙碌地为自己的作品解说,“你看见没有?四只腿!四只腿的是兔子。”
“蚂蚁也有四只腿。”
“不一样,兔子有两只长长的耳朵。”
“蚂蚁也有两只长长的耳朵。”
“蚂蚁那不叫耳朵,叫触角!”包子要疯了,怎么妹妹非要认定他画的是蚂蚁,他包子画的有这么糟糕吗,连蚂蚁和兔子都分不清楚。
如果妹妹说他画的不是兔子而是老虎狮子还差不多,为什么是蚂蚁!包子越想越疯。
“蚂蚁没有耳朵吗?”彤彤已经忘了哭了,完全忘了,只觉得眼前的包子哥满头大汗的表情好好玩,两只小眼珠啪嗒啪嗒地眨着。
“蚂蚁是昆虫类,没有耳朵,是触角。”包子以比妹妹年长的年纪,看的书也比一般同龄孩子多的优势,终于说服了妹妹。
“哦。”彤彤点头。
包子哥知识渊博,知道什么不叫耳朵叫触角,她小妹妹不能不服气。好吧,算包子哥画的是兔子不是蚂蚁。虽然她怎么看,画里的动物都像蚂蚁,和她心目中白白漂亮的小兔子完全不像。
妹妹的脑子终于扭过弯了,不再说他画的是蚂蚁了。包子像是干进行一场长距离赛跑,赢了都没有心情欢庆,只是喘气,好累,没想到要争取自己画的不是蚂蚁这么累,他需要坐一下,以后不画兔子了。
知道包子哥是为了自己画画后,彤彤跳下床,小手去抓纸巾筒里的纸巾,抓了条干净的,递给包子哥:“哥哥,擦擦,汗。”
包子额头全是汗,因为画画给累的。
“谢谢,你坐。”包子拉妹妹的小手一块坐下。
彤彤安静地坐在他旁边,不哭了,又像是只小兔子,乖到不得了。
包子喜欢她这个样子,很喜欢。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大多一哭停不下来,都要老师抱起来哄。可妹妹不一样,多乖。
包子喜欢乖小孩。虽然自己在幼儿园有许多小女孩喜欢,可包子觉得那些小女孩,都没有这个妹妹乖,都喜欢围着他包子叽叽喳喳好像小麻雀,好吵。因此,想到这样乖的小妹妹,被老巫婆弄到哭了,小包子很愤怒,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们了。”
彤彤点点小脑瓜,包子哥真好,大人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只要她和老巫婆亲近,只有包子哥能理解她。
“他们骂我妈妈,我讨厌他们。”彤彤说。
“别怕!以后他们若敢对你做什么,有我!”小包子拍拍自己小胸脯,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爷爷都说了,我们是战士,不畏豪强。敌人越强,我们越不怕,越能战胜他们。”
彤彤瞪大的小眼珠,好像要把包子哥高大的身影深深地印在眼睛里。
将两个孩子交给婆婆,白露是很放心的。陆夫人都不知道带过多少孩子了,从来没有出过错。
中午,她约了阿芳一块出来吃饭。
阿芳见她开车,开了好远,是开到了苗莘开的那家酸辣米粉店。苗莘现在要照顾苗爸,没空了,酸辣米粉店交给其他人打理。
停下车,白露对阿芳说:“我们吃酸辣米粉好不好?”
“我不挑吃的。”阿芳说,对她此举仍存有疑问。
进了米粉店时,由于开车的时间长,店里已经过了顾客的高峰期。里头,寥寥只有几个人。
白露找了张桌子,拉阿芳坐下,抽了筷子烫洗,和阿芳说:“这家店做的好吃,你等会儿吃了就知道。”
阿芳已经自己说了不挑吃,不知怎么回答白露这话。白露的话,比较像是自言自语。
过了会儿,有个店员记下她们两个点的菜单后,走回厨房。门口的风铃声叮咚响,又有客人进来了。
阿芳扭过头,见是个穿着民族风格长裙子的年轻女人。这个女人面相很陌生,她应该没有见过。那女人却对着她们这个方向,像是略吃一惊微笑起来,说:“白支书,你怎么来了?”
进来的人,正是开乐器店卖给陆丫头小提琴的林园园,与白露姐姐是当年的同班同学。
说起那时候在林园园这里买了小提琴,又委托林园园帮陆丫头找了个音乐老师,后来,白露自己事儿多,帮陆丫头学琴的事儿办完以后,和林园园也就没有多再联系。
“这里酸辣粉好吃。我都要感谢你介绍给我一个好地方。”白露笑道,冲林园园招招手。
林园园没有拒绝走过来,店员知道她是熟客,给她拉来一把椅子。
“我也是没有想到白支书会念念不忘酸辣粉。”林园园与白露姐姐借酸辣粉的话题攀谈。
“我这个人,对好吃的从来不拒。”白露说。
林园园这时好像记起了当初和白露在这里吃的那一顿,笑着打探:“我后来,听说白支书是去了医院打吊针,好像过敏了?”
“是吗?你听谁说的?”白露像是微微的别扭。
“苗莘。”说到苗莘,林园园望了望店内,叹,“我都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过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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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包子被偷笑
苗莘?
阿芳注意地听,听完之后想了想,原来是这样。这人与苗莘是认识的。白露带她来,是为了与这人见面?
白露姐姐的心思阿芳是弄不明白的了。
白露姐姐回答林园园的话:“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说起来,我和她并不熟悉。你和她反倒熟悉些。”
林园园像是听完白露这话稍稍有一丝诧异,说:“我和她怎能算得上熟悉,要是真熟悉,早就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你很关心她?”
“她常来我那儿拉琴,我不是和你说过吗?一点惺惺相惜的感情在里面。”林园园说到这,好像烦恼,摇摇头,“不说了。再说,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店我看都开着,应该人是平安的。”白露道,向她指出了条路,“要不,你问问这里的店员,她们老板去哪儿了?”
“问仔细做什么。”林园园益发尴尬,用手抚了抚刘海,“好像我是来追债的一样。你说的没错,是我多心了,一时见她都没上我那儿拉琴,担心她出事,没想清楚。店好好地开着,她人怎么可能有事。”
白露却接着她这话往下说:“听你这样说,我本不担心,现在要跟着你担心了。我上回去过她家里一趟。看她是挺可怜的。给她留了几百块钱。只可惜,上次我去的时候,没有能记住路。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
“不。我不知道。”林园园连声否认。
“她没告诉你?”
“我都没有问过她。我问她这些做什么。”
白露笑了:“我以为你和她熟悉到像老朋友似的。上回她好像叫了你一声姐。”
“哪有!”林园园宛若生了气似的,就此斩断了这个话题。
店员端来白露她们点的两碗酸辣粉,问林园园是不是老样子点叉烧酸辣粉,看来林园园常在这里吃,是老顾客,这里的人都知道林园园只吃什么。
林园园见着白露她们两人吃,摇了摇头:“不了。我不在这里吃了。本就是来这里看看能不能遇上苗莘。结果她不在。”
“你找她有事?”拿筷子拉着酸辣粉的白露抬起头问。
“没有事。”林园园说,“刚不是和你说过吗?只是过来了解下她的情况,关心关心她,没有别的事。”
阿芳在旁边一路听着,都觉得林园园从开始到现在,只是为了解释为什么找苗莘这件事,解释到好辛苦。一个问题重复绕来绕去,不知是白露追问的缘故,还是林园园自己回答方式的缘故,不断地在一个点上绕,让人都感觉是——越抹越黑。
虽然阿芳,到现在都搞不清楚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林园园挪开椅子,和她们两个说了声再见,走出了酸辣米粉店。
白露问那店员:“她经常来吗?”
“你说林老板?你和林老板认识吗?”
“很久没见的老同学。”白露姐姐不打谎言。
店员“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道:“林老板在这附近开了家乐器店,你肯定知道的。”
“是。”
“她常在这里叫外卖。与我们老板也熟悉。算是好姐妹吧。”
“她以前不上这里吃?”
“当然。没必要。店里面积小。她那样清高美丽的女老板,怎么可能到小店里来吃酸辣粉。都是当做下午点心,让我们送去几份到她乐器店。”
“清高?”
“你是她同学。我看她与你说话挺客气的。对我们这些人,那就不像你想的那样了。都是爱理不理的,只说一两句话。有时候一句话都懒得对我们说。哪有像对你这样,客客气气说了那么多。但是,只要想清楚了人家是老板,而且听说家里家财万贯,身份在那里摆着,没有点姿态不算是老板了,我们都是打工仔,天南地北都走过,什么样的老板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见得多了,其实很正常。”不小心与白露说多了话,像是说了林园园的小报告,那店员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
白露向她了解,知道她在苗莘刚开店的时候一直都在这里帮忙,是店里的老手了。这次苗莘离开家,有事不能到店里来,都委托给了她处理店里的事。
那店员继续说起,近来是有不少人,上这儿像是试图打听苗莘的动向。不知林园园是不是从哪儿听说了什么,现在三天两头,亲自上这儿来了。不过,因为苗莘没有在电话里和她提及现在自己是搬到了哪里,她也就没有办法回答林园园她们的问题。只让林园园他们自己给苗莘打电话。她这个店员,没有理由问到苗莘具体上哪儿干什么。苗莘愿意不愿意告诉她,都是苗莘的私事。
“这家店,好像没有欠过人家钱。”那店员耸耸肩膀,好像想不明白,“利润是有的。这些人,不像是来要债的。找我们老板做什么。”
阿芳埋头吃着碗里的一只鸡蛋,嘴唇沾了点奶黄,抽了条纸巾擦嘴,抬起头,见到说了很多话的店员因为要招呼其他客人终于走开了,而白露姐姐似乎是若有所思,拿着筷子并没有动筷。
阿芳是想,苗莘不是住在白露家里吗?白露为什么都不说?
当然,苗莘都没有说出去的话,白露是不可以随便把苗莘住在她家的事告诉给别人。
好像意识到了阿芳的视线,白露回了神,道:“快吃,吃完要回去,怕路上会塞车。”
阿芳重新低下头,知道她是不想在这里回答她任何问题。
两人吃完,白露开车载着她,往回开。路上,白露对她说:“你老公,你还怨他吗?”
“有什么好怨的。”阿芳随口一答。说的却是实话。那是他家的私事,她只要按照表哥教的,不理不睬不想,不搀和,好了。
“我今天带你来,是想告诉你,她的情况,恐怕比你老公家里人所想的复杂。”白露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到时候,若是发生了什么事,能支撑得住你老公的,可能只有你。”
“什么?”阿芳转过头,好像不相信。
白露回想到那一天,去参加同学会,有人知道她是白露姐姐,林园园是知道的吗?应该知道。那她是故意还是没故意地接近她。或许说只是凑巧。因为林园园刚好开乐器店,而陆丫头刚好需要把琴。可能真是凑巧。
凑巧的结果,是不知不觉,把她和陈家人牵扯进来了。所以,这一切都合情合理,让她都没有怀疑上。直到,今天到了酸辣粉店打听,好像真不是那样的简单。
其实早该想到的。如果林园园对于苗莘真是可怜,真是爱才,听林园园一直说的口气是这样没错的,但是,林园园对苗莘伸出了多少真正的援助。
没有,几乎没有。
林园园算是有钱人吧,却抠门成这样,难以置信。
在白露眼里完全不合情理,因为林园园帮她买琴时,那种好客,爽朗,大方,都不能说明林园园真是个抠门的人。林园园不需要真的抠门,她家里有钱,嫁了个有钱老公,开乐器店都是玩玩的。
某个疑点想不通,完全没有理由支撑时,白露姐姐的警惕性高了。好在她之前,和陈孝义安排苗莘父女搬家时,和苗莘先说了,不要告诉给其他人。苗莘出于不想给她添麻烦满口答应。当然,白露姐姐,可绝对不会想着,这样做能隐瞒得住其他人。可能有些人,在他们带苗家人走时,都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这不就是,她刚来酸辣米粉店吃一碗酸辣粉,有人急急忙忙到这里来向她白露刺探消息了。
以林园园为代表,这些人一直注意苗莘的动静。原因何在?和周玉调查出的事情有关,肯定是的了。
白露只想到这里头的千头万绪,可能涉及到苗爸爸以前的生意,如果真是牵连到了苗家以前的经济纠纷,陈家人愿意被牵扯进来,愿意代替苗家还债吗?肯定不愿意。
可是陈家想要孩子。这个局变成死局没错的了。陈家要与苗家划清界限,同时要孩子,唯一法子,打官司,或是硬抢。
这些事情,究竟君爷知道了多少。他是都知道了,还是说,不知道。否则,为什么会答应将苗莘和孩子接回他们家。以他做事的风格还真不像。
白露知道的君爷,是个做事狠,同时,不喜欢给自己人惹麻烦的人,很实际的一个人。只要想到那次她哥问是不是可以让君爷负责郑姑婆的病例时,君爷先问白队是不是了解郑家情况,都可以看出君爷是个怎样的人。
她家的亲戚,君爷都犹豫而三思,为什么在苗家这件事上,君爷反而积极。
坐在她身旁的阿芳,听了她的话心头像只兔子一样惴惴不安,听白露姐姐的口气那样严重,好像她老公会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白露姐——”
“你听我一句。阿芳,你想不想和你的陈教官过下去。如果想,不要让他心思都在人家的孩子身上,你要想法子让你们的心思都在你们自己身上。有没有孩子都好,要知道,到了某一天,孩子肯定是自己要走的,能相处一辈子还是你们自己。”
阿芳吃惊地看着她,感觉白露姐姐有点变了,不知道是哪里变了,只觉得白露姐姐比起以前,更光彩照人。
以前的白露,好像对婚姻的看法都犹豫不决似的。
“要不要和这个男人过下去,是你自己怎么想。但是,爱情这玩意儿不可靠。我知道你和你老公是由于爱情结婚的。可是,爱情有期限。我希望,你自己身上有他所认为一辈子可以倚靠的东西。他身上,也有你认为一辈子可以倚靠的东西。”白露说,“孩子没孩子,不是问题。这点,他应该清楚。”
阿芳转头对向窗外,像是在考虑她这话。她这话是不是意味,陈教官有事瞒着她,他们其实可能以后都没有孩子。
白露话到即止。有些事情,说白了,像佛经里说的,只有看开了,才有转机。医生说的什么,她白露是不懂。即便她老公她哥哥都是大夫。但是,她白露知道,只有大彻大悟的人,可以战胜绝症,可以拥有奇迹。
阿芳和陈孝义这小两口,是该正面正视问题了。拖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陈孝义想通过苗莘的事来转移自己婚姻里的压力,其实是错的。而且,苗家的案子这么复杂,陈家到时候一块下水,恐怕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先送了阿芳回家,白露再自己回家,进家门脱鞋时,看到君爷的鞋子放在玄关处是回来了。果然,客厅没人,她走到厨房时,听到自己婆婆和君爷说起今天陈家人刚来大闹过的事。
陆夫人说:“早知道我不放他们进来了。那个陈二嫂是离谱了些,自己再心急也不能拿小孩撒气。现在,你和白露准备怎么办?她们母女住在这,陈家人肯定会再过来的。”
“妈,你放心。”君爷说,“我和白露自有安排。陈家人碍着我们的面子,也不好动手。”
“这个我知道。几分情面在。可是,你们这样做夹心饼干不累吗?”陆夫人一边叹气,一边像是想起一件趣事儿,笑道,“我看征征挺乐的,家里多了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高兴。只可惜你们只能生一个。”
“是吗?”君爷像是吃惊。
白露觉得他挺能装。他自个儿的儿子他能不知道。
陆夫人连连点头:“以前,征征不是爱粘着南南吗?我看,自从这个彤彤来了以后,他都忘记南南了。南南今天都郁闷,打了个电话和我说,征征有了妹妹忘了姐姐了。以前,不用上学的时候,征征哪个时候不是粘着她的。”
听到这话,君爷唇角像是悄悄弯起一个弧度。当然,没有让陆夫人看见。
白露摇头,跟随君爷笑:想如果小包子看见他爸爸是这个样偷偷笑他,会是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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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密谈
夜里,一辆车刹停在了路边,距离苗家的酸辣米粉店有三百米以上距离,靠在小巷子子里。没有灯照的时候,车子漆黑一片,走过车边的人,都不知道这里停了辆车。
远处,一个年轻女人,急匆匆向车走来,是林园园。
拉开车门,林园园上了副驾座,关上门。车里没开灯,她的脸笼罩在漆黑里,只有声音听得出来有些生气:“她这是和我装蒜!”
“没问出来吗?”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说。
“能问出来就怪了。”林园园横了男人一眼,“你不想想。我这回去问,说不定,是她故意过来,我们凑上去打草惊蛇了。”
那男人终于在前面驶过的一辆车前的两束灯下,打照出了一张脸长什么样,正是上回白露姐姐参加同学会时,开车来接林园园离开的那位男士。
听到林园园这样说,男人焦躁了,手指敲打着方向盘:“你说过她是什么来历?”
“不知道。上回同学会里有人爆,说她和她老公都不简单。”
“是做生意的吗?”
“不是。具体是什么样的人,我和她多年没见,真的不是很清楚。别看她有时候说话好像挺开放,但是,不该说的话一句话都不会说的。像她上次喝醉酒,一句实际性的话都没有说漏嘴。说明她是个多么可怕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都能控制住自己一张嘴,我都怀疑她应该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林园园深深地叹口气,“算了,楷斌,咱们没有必要在太岁爷上动土对不对?”
不是做生意的,又好像有来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林楷斌一张脸像是投进了黑暗里,完全看不清表情。
林园园像是安抚他,一只手搭在他手臂上:“楷斌,听姐的,算了。你再执着也没用。天下女人那么多。她喜欢那个男的,哪怕那个男的死了,都给那个男的生了孩子。我看她这么多年,从没有想过再找其他男人。”
“你以为我想追回她吗?”
“我知道你不是傻到犯贱。天下女人那么多,何必挂在她这棵树上不放。”
“你知道就好。我只是看不惯她好。但是,她现在有贵人相助,是要摆脱这个困境了,你说我会高兴吗?”
林园园感觉到自己手下安抚的这只手臂变得很僵硬,像石头似的,眉头一皱,问:“你究竟想怎样?不要把我和你姐夫一块拉下水。”
“姐夫早就不清不白的了。”
“不要这样说!”林园园粗鲁地打断他,“那事儿早过去了,都烟消云散了。没人记得那个案子。即使记得,想翻案,没门。苗家人自己也是不清不白的,他们不傻,想告,早告了,没的告,没法告。何况过了这么多年,去翻旧案,牵涉多少人,没人做这个蠢事。”
林楷斌转头看着她,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像是发着豺狼的眸光,幽幽骇人:“你想的太简单。如果真是有人想查,有人想破釜沉舟,同归于尽,什么时候报复都不会晚。不然,为什么姐夫让你做盯梢,一直盯着苗家人不放。”
林园园沉了脸。
“姐,你不要把姐夫想的太简单了。你知道的,姐夫不过也是在利用你。只因为你我刚好被牵扯进这件事来。他才娶了你而已。”
“够了!”林园园猛然一声打断他的话,气息喘着,大口大口的呼吸让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当林楷斌沉默的时候,她喘过气来,声音缓和,像是苦口婆心:“不要这样说你姐夫,要不是他,你有今天的成就吗?你可以和她变了个位置,可以在高处去俯视她这个大小姐吗?”
“可是晚了。”林楷斌道,“哪怕那个男人死了,她已经家破人亡都晚了。”
“楷斌——”
“我没法看她过的好。她只要过的好一点,我都要每天晚上做噩梦,像是一条绳子勒着我的脖子,呼吸不得。只要每次想起她当年过生日,拿那把小提琴,当众羞辱我的表情。我永远都记得,发过誓,让她一辈子过的猪狗都不如。千金大小姐是吗,千金大小姐——”一串大笑,从他喉咙里发出来,好像从阴曹地府里吹出来的大风。
林园园两只手抱住自己,感觉有点冷,牙齿打了个寒战:“楷斌,算了。她不会过的好的,她爸爸都成了那个样子。她妈妈早已经放弃他们父女俩了。”
“不,不够!”林楷斌斩钉截铁,“我要看到她走投无路的样子。”
“你怎么能看到她走投无路?之前这么多年她家落魄的时候,我们都看不到她走投无路。况且,我们也不可能让她爸的债主来找她。”林园园说。
“不让那些债主来找到她和她爸,是不想把她爸逼急了。况且,她爸如果真的死了,那些债主不高兴,要讨债只能到处查,可能会把我们牵连出来。这都是姐夫的盘算。”林楷斌说,“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想想,他们父女俩现在是找到个地方躲起来了。我们必须让他们和贵人划分界限。让那些人不敢再资助他们父女。否则的话,他们父女真以为自己找上了靠山,到时候,姐夫都难逃。”
林园园安静地听完他最后说的这些话,脸好像跟着他一块藏进了黑暗里,久久没有反应。
踩下踏板,林楷斌开着车,送她离开,问:“乐器店关了吗?”
“她都不来,我开着干嘛。”林园园说完这话,转过脸,表示不愿意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白露姐姐在家里偷听老公和婆婆说话,见着老公嘲笑包子,自己不自觉跟着笑了一声,结果被装有天线的老公听见了。
眼角射出一道锐光的君爷,让白露姐姐几乎无处可遁。白露姐姐后悔不已,做坏事,是要被人抓的,早知道不做了。更莫名其妙的是自己,怎么不小心跟了他一块嘲笑儿子了。
说小包子说到兴头上的陆夫人,见君爷突然停了声音,回个头,才看见了儿媳妇进了家门,惊呼一声:“白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露姐姐庆幸自己脸皮厚,没有找个地洞钻,清个嗓子回答婆婆:“刚进门,见客厅没人,一直走进来。”
“你吃晚饭没有?”陆夫人关心儿媳妇问,边问边转身,看今晚留下什么菜,如果儿媳妇没有吃,可以热了菜给儿媳妇端上。
“吃了。”白露连忙拦住婆婆不要忙,“在外面吃了。”
“吃了什么?”
“酸辣粉。”
陆夫人听到酸辣粉三个字就觉得不健康:“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你们年轻人,不要总是想着吃这些口味重的,或许刺激,但是不利健康。”
君爷这个当大夫的,都还没有自己妈这样苛刻。只要人健康,想吃什么,吃得下,正常食品,可以吃。什么忌辣忌酸,说到底,酸辣都是美食的一种,人活在这世上,最享受的是吃,没有必要样样拘束。可是,这对于陆夫人和蔓蔓这种崇尚素食的大美食家和大厨师来说,却是受不了的。
白露姐姐听婆婆唠叨,只能嗯嗯,像小学生点头称是,再看到君爷一句话都没说,没有学陆夫人说她的征象。想她这位老公也怪。上次还严令禁止她喝酒吃寿司,听她说吃酸辣粉,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吃饱了吗?”君爷只问她一句。
白露反问:“你吃了吗?”
“没吃。刚回来。”君爷把自己的事说的很简单,“但是征征他们两个孩子吃过了。妈说孩子不能饿着,让他们先吃了。”
听到孩子都吃了,白露心头放下,问:“妈给你做了什么?”
“做了些饺子。你要不要一块吃一点?”君爷的邀请随手拈来。
白露姐姐觉得没有理由拒绝,吃了酸辣粉,口里酸酸嘴痒痒的,是很想吃点别的,点了头答应。
在君爷走去帮陆夫人下饺子时,白露突然想,是不是他早猜到她会想吃。说来真是不太好意思。她白露其实挺贪吃的。尤其陆家人做饭比他们白家强悍很多,无论是她老公做的,还是婆婆小姑做的,都是特别好吃。让她总是在外面吃完,如果听说家里有好吃的,会忍不住再吃一口。
当人家媳妇,总是不可以什么都不做,等人家婆婆和老公做好给自己端上。婆婆老公不说她,她都无颜以对。
赶紧进洗手间洗了手,洗把脸,整理干净了,走出来,给大家擦桌子,摆筷子,摆碗。
当她做完这一切的时候,饺子也煮好了。知道她吃过,她的碗小,君爷的碗大。陆夫人吃过就不吃了。让他们两个吃,说:“我去看他们玩的怎样了。给他们两个洗澡。彤彤妈妈什么时候回来?”陆夫人是在考虑着,要是苗莘也没有吃晚饭,是不是该给苗莘留一点。
白露姐姐对这点早考虑到了,回答婆婆:“妈,你回家吧。我吃完给他们洗。彤彤她妈妈在医院陪彤彤的爷爷吃饭,不回来吃的。”
“你要给他们两个洗澡?”陆夫人追问。
“是。”白露姐姐说,不太明白婆婆好像担心的目光。
“你行吗?两个孩子。”陆夫人的担心有来由的。大儿媳妇,从来没有同时照顾两个孩子的经验。
没有经验,但是白露姐姐毫无压力:“没事,我给彤彤洗过一次,和给征征洗一样。”
陆夫人这才恍悟自己想的和儿媳妇不同,说漏嘴道:“我以为,你是让两个孩子一块泡澡。”
小孩子小嘛,两小无猜,多的是两个孩子一块洗的事儿。对陆夫人那个年代的人来说,这种事更是比比皆是,很正常。
白露姐姐被婆婆这话给臊的,不是因为自己害臊,是替包子害臊。包子是个害羞货,要是听到奶奶建议他和女孩子一块泡澡,包子恐怕要先吐出鼻血晕倒了。
“妈——”君爷轻咳一声,提醒母亲。
陆夫人倒也理解现在时代不同了,改了口说:“我是一时忘了。当初,囡囡给南南西西洗澡时,都没有让他们两个一块泡。”
见自己说错了话,陆夫人难免在儿子儿媳妇面前尴尬,既然儿媳妇说了自己一切能搞定,陆夫人收拾收拾自己东西,告辞回家。
白露姐姐送婆婆离开后,回到桌边,见君爷咬着饺子一言不发,突然起了个捉弄的念头,问君爷:“以前,你妈带你和谁一块泡过澡?”
也只有白露姐姐有这个胆子,敢把玩笑开到了君爷头上。君爷抬头,像是很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神秘兮兮的,放下筷子,拿纸巾先擦了下嘴角,说:“你真想知道是和谁?”
“想啊。”白露姐姐答的一点都无压力。
因为她想都知道,他小时候只能和谁一块泡过澡。
君爷总算有口被腹黑老婆咬了一口的感觉,牙齿都痒痒的了,磨了磨:“你知道的,我也不和你说了。”
“哎呀。”白露姐姐说,“其实,他比女孩子漂亮多了,干妈不是说过吗?小时候他完胜所有同龄女孩。”
君爷只差双手叉起腰来,费力地答:“他儿子现在也一样,完胜所有同龄女孩。不然,让征征和他儿子一块洗。既然你都那么看得起他们家的基因。”
说起自家小包子会愿意和洛洛弟弟一块泡澡吗?白露姐姐不见得包子会喜欢。包子是个彻头彻尾的害羞货,从小,身体除了给爸爸妈妈奶奶爷爷看,其他人如果要看,包子绝对不准。
“你自己儿子你不知道吗?”白露姐姐回一句给君爷堵住君爷的嘴,君爷要么自己去磨小包子,让小包子答应,她可不干这个费力活。
君爷不和她抬杠了,扔下纸巾,端起碗,把里头余下的汤全喝了,起来,准备去客厅看会儿电视喝茶。
白露姐姐瞧他跑的挺快,嘴里哼一声,收拾了两人的碗筷。然后,开始向儿子房门里头吆喝:“征征,和妹妹一块,准备要洗澡了。”
包子和妹妹一块趴在床上玩拼图呢,听到妈妈喊声,才知道是妈妈回来了。匆匆爬下床,打开房门问妈妈:“我先洗还是妹妹先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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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父子谈话
本想开儿子玩笑的白露,像是接到客厅里射来的一记目光,只好耸了耸肩膀,伸手摸下儿子的脑袋瓜:“你想谁先洗?”
“妹妹先洗吧。”包子是个小绅士,主动让给妹妹优先。
“好,妹妹的衣服在她的房间里,你带她去拿衣服。”白露姐姐吩咐完儿子,转回身先进浴室给孩子放洗澡水,任务都交给儿子了。
包子听到妈妈交代的任务,一怔,自己陪妹妹去拿衣服,岂不是妹妹穿什么他都看见了。
“妈妈——”包子跟在妈妈后面,一面困窘,小小声说,“你陪妹妹去拿吧。”
“怎么?”白露头也没回,问。
“我,我不好意思。”
白露可以想象儿子下一句话还是那句话“妹妹是女的,我包子是男的”。儿子是她生的没错,可她真不清楚儿子怎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卫道人士。
白露回头,想对儿子说只是拿衣服没关系,可是,包子那张脸红成一只小番茄,让白露束手无策。
“行,你去客厅陪你爸爸看电视。我带妹妹洗澡。”想必儿子在这事上是帮不上任何忙的了,白露干脆先把儿子丢给君爷。
哪有她一个人忙乎,君爷在客厅里享受电视的道理。
包子点点头,拔腿去找爸爸,走时不忘先走进房间里对妹妹说:“我妈妈要带你去洗澡,你赶紧准备准备去拿衣服。”
被白露姐姐洗过澡的彤彤已经一点都不害臊了,爬下包子哥睡的小床,走出来找白露。白露在洗浴室放好水,走出来,擦干净手,伸手招来彤彤:“来,走,去拿衣服。”
彤彤走到她身边,西瓜头仰头看着她。在彤彤一双小眼睛里,无疑白露姐姐是她见过的女人里头长得最漂亮的。不止如此,白露姐姐很有威严,白露姐姐说的话她妈妈都要听。
有威严的大人既让小孩子感到畏惧,又觉得很有倚靠。现在,彤彤被白露拉着手,有点小小的紧张,小鼻子上冒出了层汗。紧张时,很容易一双兔子似的小眼珠想去找包子哥。
带孩子走进了客房,白露拉开苗莘放在房间里的行李袋,从里面找出孩子的衣服,问:“彤彤,穿这个好吗?你没有睡衣是不是?明天阿姨给你买。”
说完,没听孩子反应,白露掉过头,只见孩子一边不安地咬指甲,一边小眼珠穿过门口是落在客厅里的小包子身上。
白露确实没有想到,有小孩子会粘起她儿子,觉得她儿子很可靠。洛洛那个不算,谁都知道洛洛是觉得她儿子好欺负才赖上她儿子的。
“彤彤。”白露又唤了一声。
彤彤的西瓜头慌慌张张地转回来。
“穿这个好吗?”白露拿起挑出来的衣服。
彤彤似乎看都没看点点头。
这孩子,好像对自己穿什么从来不在意。或许,没有女孩子是不爱漂亮的,只是这孩子可能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条件,所以,选择忽略了。
白露想,把小女孩拉过来,有些心疼地摸摸孩子的小肩头:“阿姨明天带你去买衣服,好吗?”
“我可以穿这个。”像是想起妈妈上次说过的话,彤彤只是小手指着自己那件不起眼的小背心说。
妈妈说过,在上次那个漂亮的姐姐送她裙子时说了,那是人家的,即使是人家送的,因为不是自己买的,都不能穿。
这孩子是被苗莘给教育出了一股自卑的傲性。白露并不喜欢苗莘把同样的压力教育到幼小的孩子身上。这么小年纪的孩子,何必在意那么多。再说了,哪怕是有钱,像她经常教育儿子包子。如果小包子在外面遇到困难了怎么办,记住,要放下自尊,去向别人提出求助,而不是一味固守自己的自尊心,这没有好处的。
因为孩子是孩子,幼小,能力不足,哪怕不是孩子,是大人,在这社会里,哪有人能事事顺心,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
白露对是正确的事情都会执拗,对孩子说:“明天,阿姨带你和征征,去百货大厦买衣服,这么说定了。今晚你先将就穿。至于这事,阿姨会告诉你妈妈的,你不用操心。”
彤彤小小的眼珠里闪过一抹诧异。
包子听妈妈的话,来到客厅里找爸爸。君爷在看新闻,小包子跳上沙发,坐在爸爸身边一块看新闻。
偶尔,妹妹的目光瞥过来,小包子会随之紧张一阵,害怕自己在妹妹面前有不好的形象,小背挺到直直的,一动不动。
儿子那些小心思小动作,都在君爷的眼角里映着。君爷拿起茶杯,喝着泡好的大红袍,嘴角想笑不是,不笑又不是。憋的苦了。
所谓的情窦初开,君爷好笑地想,是想起了当年自己很小的时候,都没有儿子这么快开化。反倒是他那位“青梅竹马”,看着他妹妹囡囡的时候,那一脸子表情,是和现在的小包子差不多。
“征征。”君爷放下办公杯,感觉现在和儿子对话,是与多年前那位“青梅竹马”的对话。
“嗯?”小包子迅速抬起脑袋,一幅小脸蛋准备严肃回答爸爸的问题。
“喜欢小妹妹吗?”
小包子可能想都没有想到过爸爸会问这样的问题。谁不知道君爷爸爸是个多么严肃的老爸,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小包子窘了。
“不,不是——”小包子别扭地扭扭身体。
君爷对儿子说:“你姚叔叔当年,比你年纪还小,可是,人家如果说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不会心口不一。”
和姚爷比?小包子悻悻。他什么时候变得像姚爷了。姚爷是连小洛洛自己都不齿的老爸。
“怎么?觉得你姚叔叔不对?”
“南南说过,姚叔叔是只孔雀。”
孔雀不是什么好东西。包子很记得小表姐南南说这话的口气。
君爷想,幸好拜把兄弟不在这,否则的话,姚爷要气得跳脚,拿把菜刀杀到陆家找陆丫头算账。
“以后,这种话,千万别被你姚叔叔听见。”君爷为了儿子的小命着想,手放到儿子脑袋上谆谆教导。
“我不会和他说不好听的话的。”小包子这点明哲保身的小聪明还是有的,咬咬小牙说,“姚叔叔其实很好人,我知道。”
姚叔叔若不好,爸爸怎么会和姚叔叔当兄弟。仅凭这点,小包子对于姚爷是很敬重的。
“和洛洛当兄弟吗?”借着这个机会,君爷引导儿子。
“洛洛——”小包子有点为难,洛洛弟弟只要不要时不时说痛他包子的神经就好了。
“征征应该庆幸自己比洛洛年纪大,年纪大,是大哥,大哥有大哥的风范,洛洛会听征征的。”君爷告诉儿子该怎么对付头疼的弟弟。
小包子眨巴眨巴眼睛,感觉今晚的爸爸有些不一样,居然在教他在日常生活中怎么应付小朋友。
“像西西呢——”既然都开口了,君爷打算彻底教会儿子怎么耍计谋,“你知道西西怕谁吗?”
小西西,只怕他爸爸吧。小包子动了动小脑筋。说起来,他爸爸君爷同志,哪个孩子会不怕。只是,这答案说出来,不知道爸爸怎么想。
小包子犹豫:“西西表哥怕,怕他妈妈?”
陆家那对小恶魔,自小怕过谁啊。只能说怕他君爷。君爷对这点比谁都清楚。不然,不会自小到大,都得帮妹妹管着妹妹这两个孩子。
恐怕儿子是体贴他不好说。君爷摸摸儿子的头顶:“以后西西敢欺负你,你不要说你会告诉谁,你只要说一句,西西表哥说的是真的吗,回头我问问爸爸和爷爷。这样西西闭上嘴,不敢对你和洛洛说鬼故事了。”
“爷爷,会,会怎么惩罚西西?”小包子兢兢战战地问,生怕西西变本加厉。
“你爷爷不是最讨厌封建迷信吗?西西说这些话,只能被他爷爷找去罚站了。西西只要罚站上几次,意识到自己错误,不敢再对你和洛洛说这些话了。”君爷边教育边给儿子总结出一条经验,“不管是谁,征征觉得他做的是错的,不可以害怕不告诉大人。阻止他,不止为征征好,为他也好。征征只要想想,西西是想许多小孩子喜欢他吧,但是他这样吓唬人,其他小弟弟都不敢靠近他了,这不是不好吗?”
有了爸爸的鼓劲,小包子挺胸昂首,底气十足。包子是一个,只要认为是对的,会贯彻到底的小男子汉。或许只有这一点,最像君爷和白露姐姐了。
小眼睛眼看妹妹被妈妈拉着去洗澡的踪影,小包子不好意思,垂低下头。
君爷笑而不语,伸手将儿子搂进自己怀里,贴近儿子耳边轻声说道:“征征现在年纪还小,等长大了,爸爸再教你。”
小包子抬头,小眸子缩得圆圆的,看着爸爸。
“这不是不好意思的事。”君爷可不像那些卫道人士,其实这样的事儿,到年纪就该教会儿子,但是孩子没到年纪就该教没到年纪的事,“征征不管现在喜欢不喜欢妹妹。妹妹现在只是暂住在这里的妹妹。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或许,征征到时候会喜欢上另外一个女孩子。妹妹会喜欢另外一个男孩子。可是,没有关系。征征的人生很长,不需要着急决定。我们需要做的,只是珍惜每一刻现在,明白吗?”
小包子似懂非懂,在爸爸的注视下,慢慢地点下了头。
说起苗莘的爸爸,其实住的医院和郑大嫂住的是同一家。说是陈孝义安排的,但是,背后谁安排的,难说。
苗莘这几天来探苗爸,在电梯里,总能偶遇到来看郑大嫂的郑沅洁。
郑大嫂住骨科,是在六楼,苗爸住神经外科,是住在七楼。
有一次,苗莘带苗爸下楼去做检查。郑大嫂也要拍片,和郑沅洁一块下楼。双方人马在电梯里相遇了。
由于上次在君爷的单位里碰过一次面,郑大嫂和苗莘彼此看了看,互相点点头打招呼。
郑沅洁过后问自己母亲:“这人你认识吗?”
“看着眼熟。”郑大嫂说起上回偶然碰过面的事。
“她爸爸好像瘫痪。”郑沅洁看着被移动床推出电梯的苗爸。
苗爸脑梗塞,导致四肢瘫痪。苗莘本来已经完全放弃希望了。没有想到的是陈孝义找了专业的大夫帮苗爸看过以后,认为有恢复部分肢体功能的希望。除了继续做脑梗塞的治疗,肢体的功能锻炼跟上的话,苗爸或许不能完全靠自己走,但是应该能动动身体,和说话。
苗莘最大的愿望是,苗爸自己能口述需要的东西,这样照顾苗爸会方便许多。
苗爸入院做完检查,开始进行语言康复训练。
每天,会有专业的人员过来,帮助苗爸从最简单的发音重新开始学起。
苗莘在旁边看,都能感觉自己父亲,无论是功能康复,或是自信心上,都有了进步。看来,与陈家人合作,对自己父亲是很有帮助的。
苗莘的心头软了。想到人家帮了自己父亲那么多,自己若不做点什么,是不是过分了些。
苗爸其实怀疑过女儿怎么有能力送他到好医院找好大夫治疗。苗莘不想苗爸放弃治疗,不敢对父亲坦诚与陈家人在彤彤事上的纠纷。
眼看父亲病情有所好转,苗莘希望父亲能康复,决定与陈家人谈一谈。但是,她不想和那个看起来很凶的陈二嫂谈,只想和救过她一命的陈孝义谈。因为陈孝义看来是陈家里比较理智的。
从医院医护人员的口里知道这个事后,陈孝义来到医院,与苗莘面对面详谈。
陈孝义提出了陈家人的要求,让彤彤变会陈姓,入陈家人的户口。
当然,陈家人不会剥夺苗莘是彤彤妈妈这个事实。
希望两家人能共同抚养孩子。
苗莘想的却是,孩子姓什么可以商量,但是,孩子要由她主导来抚养,而不是完全送到陈家。陈家人可以来看孩子,但孩子必须由她养大。
陈孝义和陈家人其实对她这点是最不满意的:“你有能力照顾好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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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君爷照顾三只包子
包子圆圆的小眼珠瞪了瞪赖在自己被坑里的洛洛以后,想到爸爸昨晚说过的话,早上刚起床被搅乱的情绪才稳定了下来,推了把洛洛:“刷牙没有?”
“没有。”洛洛对他咋呼漂亮的小眼珠,像是一只很乖的兔子说。
包子才不信他心肠那么好,爬下床,催他:“走,去刷牙。”
洛洛爬了起来,对站在门口的妈妈说:“牙刷。”
沈佳音都对小包子感觉很不好意思,很愧疚。自己儿子不知怎的,对小包子喜欢耍赖皮。
小包子想想之后,可以理解,想洛洛的爸爸姚爷,平常都是赖他包子爸爸君爷的车上下班。
赖皮是可以遗传的,被赖皮也是可以遗传的。
想通了这点之后,小包子小嘴里无奈地叹气,带着洛洛来到洗手间。给洛洛的牙刷挤上水果牙膏,让洛洛张嘴,给洛洛擦牙。
彤彤醒来的时候,见妈妈还在睡。她昨晚睡得很熟,可能是昨天和包子哥玩了一天的缘故,起来才知道妈妈昨晚回来了。
妈妈忙要睡的晚一些,彤彤不打扰妈妈,一个人偷偷爬下床,走出房间。穿过客厅,没见到一个人,走过厨房门口,看到一个男人好像在厨房里忙碌。小脑袋张望了几眼,认出好像是包子哥的爸爸君爷。
君爷对小孩子来说,都是个看起来很可怕的人。彤彤不例外,认出是谁以后立马缩回西瓜头。这时候,她好像听见了包子哥的声音,循着声音去找包子哥。
由于沈佳音见儿子不喜欢她打扰,只好走回家去帮儿子拿其它东西。洗手间里,只剩包子和洛洛两兄弟。
包子给洛洛刷刚长出来的几颗乳牙,刷完以后叫洛洛漱口:“不要把水吞进去,吐出来,知道吗?”
洛洛咕噜咕噜,学习姚爷,把水充满小嘴巴,鼓起两个大包,玩玩儿。包子怕他吞下去,慌忙给他拍背,要他吐。洛洛小脸憋到通红,不吐。包子气急了,捏了他一把脸。洛洛一口吐了出来,结果吐到包子身上去了。
彤彤站在门口,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小手捂住小嘴。要是她,八成要发脾气了。怎么看,包子哥应该都是发脾气的了。
坏就坏在,包子这时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她,一股熊熊大火按捺了下来,小脑袋记住,不能在妹妹面前失态。只是拿毛巾擦擦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给洛洛洗完脸再说。
洛洛见包子哥没发脾气,来不及高兴,包子哥给他擦脸时在他耳边叮咛:“你以后再敢吐我身上,我以后不给你刷牙洗脸了。还有,别以为妹妹在这,我不敢对你怎样。不要惹火了我!”
包子有哥哥的威严,牢记君爷爸爸昨晚说的话,该发威的时候一定要发威。
洛洛悻悻的,眼看真是把包子哥惹火了,连忙说:“我,刚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和你爸爸一样爱玩。”包子想都知道,洛洛弟弟这些荒唐的行为举止,都是姚爷的言传身教。只是姚爷肯定死活都不会承认。
“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小包子总结。
洛洛瘪瘪小嘴角,不能说包子哥这话有错。
给弟弟弄完刷牙洗脸,包子招呼妹妹进来。
彤彤见包子哥招手,走进去,说:“我妈妈没醒。”
“你先刷牙吧。我给你挤牙膏。”因为苗家母女的洗漱用具都放在了洗手间,小包子站在板凳上,打算帮妹妹拿放在架子上的牙刷和口杯。
那地方比较高,小包子站在小板凳上,再踮着脚,都拿不到,小身体摇摇晃晃,却是把底下的弟弟妹妹都吓坏了。
“哥哥下来!”彤彤喊。
洛洛见情况不妙,马上跑出门去搬救兵。
离孩子最近的是在厨房的君爷,洛洛在屋里跑了一圈见只有君阎罗在,无奈之下,进了厨房扯君爷的裤脚。
“怎么了?”安全第一的君爷先是熄了煤气灶的火,低头再问古怪精灵的洛洛。
“征征哥他——”洛洛比了个高高的手势。
儿子爬高了。君爷眉头一皱,火速赶去支援,刚走到洗手间门口。见儿子快从板凳上摔下来的瞬间,彤彤在旁边瞪着圆圆害怕的小眼珠。君爷大手伸过去神速地一抓,拎到了儿子的衣领。小包子像被起重机悬吊起来的东西,在爸爸的大手下摇摇晃晃,最终站稳在了地砖上。
君爷本想教训儿子,但是看儿子已经一张沮丧的小脸蛋,收住了话,只说:“都出去吧。”
“我和妹妹没刷牙。”小包子说。
君爷于是将洛洛先拎出洗手间,命令:“在外头坐着。”
三只包子,洗手间里地砖又湿,君爷难免顾不上,能清理一个先一个。踢掉一个小包子以后,君爷回头问儿子:“你先刷还是妹妹先?”
“妹妹。”小包子不用多说,女士优先。
“出去陪洛洛。”君爷毫不客气将儿子踢出洗手间,解决掉两只包子,只剩一个,好收拾了。
彤彤却是吓的全身发抖,哪个小朋友面对君爷不是全身发抖的。
君爷利索地在儿童牙刷上挤了牙膏,塞到了彤彤的小手里,径直命令:“自己刷。”
小包子担心着,在门口不敢走远,现在见到爸爸这样说,果然,要把妹妹吓到了,却是只能垫起脚尖干着急。
洛洛摸摸自己小胸口,幸运刚先是被包子哥先侍候完洗脸刷牙,不然,换做现在被君爷侍候的话,要和彤彤一样快得心脏病了。
君爷哪顾得上是男孩女孩,在他队里,男的女的一个样,从没有男女区别。所以,那时候,陆夫人听说他们小两口生的是个儿子,还是挺欣慰的,因为知道自己儿子压根不会把女孩子当女孩子带。瞧君爷当年带南南就知道了,南南到现在,性格比男孩子更冲,比男孩子更野。南南如果假扮成男孩子,没人会相信这会是个女孩子。
在君爷严威的眼睛下低下的西瓜头,小手慌忙地把牙刷塞进嘴巴里刷。
君爷在孩子刷牙的时候,放热水,试了水温,给孩子拧了毛巾,对低着的西瓜头问:“刷完牙没有?”
彤彤连忙抬头,张开嘴巴里满是唾沫的小嘴,想说刷完了。
可君爷更是眼疾手快,大手一把按下她的西瓜头,对准厕所里的地砖:“吐掉!”
洛洛看不下去了,两只小手捂住小眼珠子:姐姐好可怜的说。
小包子着急地左右看,不知有谁能帮上忙。
幸好白露这会儿弄完垃圾走了回来,回到家,怎么看两只小包子都站在洗手间门口围观,问:“里面有谁吗?”
探头一望,正好望到自己老公按着人家小女孩脑瓜的一幕。白露姐姐当场无语了。
“妈妈——”小包子着急地直指洗手间里头。
白露只好先安慰儿子:“别急,别急。”
彤彤被君爷按低脑瓜,对着地砖吐,吐,吐,直吐到口里没有唾沫出来了,只有口水,君爷放在脑瓜上的手好像才挪开了。这时的彤彤脸蛋已经几乎青白了,是被吓的。
包子哥很好,可包子哥的爸爸好可怕。刚才那句“吐掉”,好像雷声在她小耳朵边轰轰响,她要庆幸自己没有被吓晕。
君爷用口杯接了点水,要让彤彤漱口。
白露见机插缝,走进洗手间对君爷说:“我来吧。你忙你的。”
吐完水的彤彤抬头见到白露,宛如见到了天使降临,一溜烟地躲到了白露背后,两只小手紧紧抓住白露的衣服。
君爷仿佛才醒悟,自己好像刚才吓坏小姑娘了。不过,他经常吓坏任何人,可以说,已经麻木了。放下口杯,交给老婆接班,走出门时,不忘对老婆说:“你让她张口,看她刷干净没有?”
“是——”白露姐姐既好笑又无奈地回答他的话。
她这老公,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一个看似粗鲁的人,同时,又是很温柔和细心。
彤彤眨眨眼,紧随君爷离开了,小姑娘发抖的身体才慢慢止住。
接下来,没有了君爷的洗手间,和乐融融。
苗莘醒来的时候,见着女儿已经回来自己找衣服穿上,揉揉头发起床,对女儿有些惭愧地说:“妈妈现在起来,带你去刷牙。”
“不用,阿姨帮我刷完牙了。”彤彤说,直接忽略掉实际操作者是君爷,因为想着如果说出君爷的话,怕妈妈也会被吓坏。
见女儿和白露及白露的儿子都相处的很好,苗莘感叹:在这里住的越久,恐怕以后离开这里时,女儿会更舍不得。
君爷把做好的早餐,分为两桌,一桌是给三个小孩子的,另一桌是给大人的。于是,小包子的小方桌打开在客厅里,上面放了三碗粥,其中,洛洛的那碗基本是粥水,没有其它东西。君爷还给儿子准备了最喜欢的烤面包和鸡蛋弄成的三明治。
洛洛跑过来,在第一眼看到包子哥的三明治时,口水直流。沈佳音拿帕子抹抹儿子的嘴角:“你现在吃不了。”
“可以给我一点点面包碎——”小洛洛祈求,没法,包子哥爸爸做的东西卖相太好了,谁都受不了诱惑。
结果就是,姚爷走过来,问都没问,一只手捏起包子的三明治,反正包子还没到,先放在自己嘴巴里咬了一大口,称赞:“陆君的厨艺越来越棒了。”
沈佳音为老公儿子羞愧的头,都快低到了地洞里,想来想去,走去问白露看有什么忙需要帮手。
姚爷边咬三明治,边不忘捏点面包碎喂儿子让儿子成共犯,这样君爷会念在孩子份上不会揍他,接着环顾屋里一圈,问:“征征呢?”
“征征哥在刷牙洗脸。”
小包子要让给弟弟妹妹,所以最慢。不过,小包子比起平常动作更慢的缘故是,听了妈妈说今天要和妹妹一块出街,包子在衣柜里翻箱倒柜,要找一件最帅气的衣服。
姚爷蹲下身,手指点一点儿子的小鼻头,嘴角闪过一抹狡猾:“你想不想和征征一块去逛街?”
“想。”小洛洛想都不用想的答案。
白露走出来听见姚爷的建言,立马肃起脸:“你不要给我添乱了!”
“我哪儿给你添乱。我儿子多乖。”姚爷夸儿子说。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儿子扔给我,然后,你好和你老婆去过两人世界。”白露姐姐一眼洞穿姚爷的小算盘,对小洛洛说,“你不要被你爸爸骗了。”
姚爷一点都不怕,对向儿子:“想和爸爸妈妈呆在家,还是和征征哥一块出去玩。”
呆在家的话,只要爸爸在,没意思。小洛洛的小脑袋实际地考虑一番之后,说:“征征哥好。”
瞧吧。姚爷得意地对白露炫耀。
白露万不得已,只好将自家老公搬出来了:“洛洛,你想清楚了,征征的爸爸要和我们一块去的。”
君爷比自己爸爸更可怕。小洛洛毫不犹豫,张嘴:“我要呆在家。”
沈佳音听他们拿君爷来说,都不敢去瞧君爷那张可怕的脸。
被白露姐姐拿来当了挡箭牌的君爷,慢吞吞地将给儿子重新做的三明治放到了小方桌上。
姚爷抓住他,不信:“你今天真陪他们去?你不是不喜欢逛街吗?”
“家里冰箱没东西了。”民以食为天的君爷大厨比较惦念家里冰箱有没有东西。
切!姚爷对白露姐姐挑起眉:算你狠!
包子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全部人,都坐在两张餐桌边等着开饭了。因此,小包子的出场,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飞了过去。
“征征哥,你今天穿衣服了,穿衣服了——”洛洛想夸包子哥今天好帅气,可是不知道怎么夸包子今天穿的新衣服。
小包子今天精心挑选了一套小西装穿,结果,被洛洛弟弟这句没神经的话一刺,差点儿脚下一滑。好在妹妹好像痴痴的目光望过来,让他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坐到弟弟妹妹中间,小包子精神抖擞,俨如大佬范儿,指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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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破局
“洛洛,慢慢吃,不准把饭含在嘴里。”
小包子说完弟弟再说妹妹:
“吃这个,这个好吃,喜欢吃鸡蛋吗?我给你剥鸡蛋壳。”
天差地别的待遇,让小洛洛的小脸蛋不会儿划出两道黑线。包子哥这是显然的见异思迁,见色忘友。
嘟起小嘴的洛洛向包子哥撒娇:“我想吃鸡蛋。”
“你不能吃鸡蛋。”包子头也没回,告诉撒娇的弟弟,“你牙齿没长全,只能喝粥。”
“谁说的?我妈妈都喂我鸡蛋。”
太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小洛洛放下勺子,鼓起两个腮帮子,回头看向一群大人:你们瞧瞧,瞧瞧,我这么被虐待的。
姚爷看着儿子被虐比谁都高兴,对儿子使眼色:这是你自找的,是你自己要赖着包子的。
没关系,小洛洛有绝招。把屁股下的小板凳挪到了彤彤的另一边,说:“姐姐,我想吃鸡蛋。”
手里刚接过包子哥给的那半个鸡蛋,彤彤被人叫了声姐姐,当着大人们的面红红小脸,转手将自己的鸡蛋塞进了弟弟的小手里:“给,你吃。”
小包子只差没被气得掀翻了椅子在地上挺尸。
沈佳音摸摸额头,想着自己儿子把领导的儿子都得罪了,心里虚慌,不敢看君爷和白露姐姐的脸。
白露却完全不在意,小孩子嘛,都是两小无猜,让他们自己玩大人不要插手最好,只管招呼她和苗莘吃早餐:“你们吃,不要客气。我老公煮的东西比我好吃多了。平常人家想在我这儿蹭都蹭不着。”
无意中被老婆夸了一把的君爷,清清嗓子,侧过脸,躲去第一次听说男人下厨表现到无比惊异的苗莘射来的目光。
不是没听说男人会下厨,可是君爷是领导吧,领导在家里都下厨做早餐?苗莘抹抹汗,同时对白露姐姐佩服无比:这是怎样的御夫术!
大人们自顾吃早餐时,小孩子们的餐桌风水轮流转。被包子哥亏待的小洛洛不郁闷了,小包子郁闷了。为了防止弟弟赖起了妹妹,小包子只能改变战略,追着弟弟坐到弟弟身边,亲自喂起弟弟。见着自己的战略得手,小洛洛坐在姐姐和哥哥中间,享受左右两边的服务,俨然一个小皇帝。
“哎——”姚爷看着儿子这幅得意样,很是感慨,“看来我是对的,晚结婚,晚生孩子。孩子出来以后年纪最小,到哪里都不吃亏。”
“这种事你都好意思得瑟。”白露姐姐毫不留情批着跟随儿子一块得意的姚爷,这对父子天天到他们家赖皮,实在太欠揍,“你儿子难道不用长大?”
“要长大,也是你儿子的年纪始终比我儿子大。”姚爷一口白亮的牙齿咬定了包子哥要被洛洛弟弟赖一辈子了。
看领导夫妇脸色都不太好看,沈佳音连忙拉拉老公的衣摆:我们这还要不要活了?不要忘了我们是在人家的家里,吃着人家做的早餐。
一桌子人之中,只有苗莘吃的满身是大汗淋漓。身边的人,据说都是领导。白露姐姐和君爷不用说,姚爷和他媳妇在单位里都是干部。只有她苗莘,还是一个卖酸辣米粉的小妹妹。据此说来,她女儿现在和两个领导的儿子混在一起,是不是不太恰当?
眼角偷偷瞄过去,却见女儿好像很开心。以前只和她和苗爸呆在一块,呆呆的几乎没有笑容的彤彤,现在在其他小朋友圈子里,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笑容。女儿露出小牙的笑容看得苗莘都傻眼了。
似乎白露姐姐和陈家人说的都没错。她是不该把孩子一个人关在家里,与世隔绝,这是不对的。
早餐吃完,不用说,吃的最饱的是被哥哥和姐姐服侍的小皇帝洛洛。沈佳音抱起儿子时,摸摸儿子肚皮时,都发觉儿子今早上吃的特别多,赶紧抱回家清肠道。
姚爷跟老婆儿子要走时,不忘再欺负下好欺负的包子,捏起包子漂亮小西装的衣领,对包子说:“征征,你看外面,太阳这么晒,你穿这么厚这么多,出门不到几分钟,你是要在妹妹面前满头大汗吗?”
小包子汗一个,连忙掉头看向窗外,确定姚爷的话有没有错。不管姚爷是不是故意整蛊他包子,可姚爷的话似乎是没错的。外面是晴空万里,少有的好日子,天气不热不冷,但是,穿个衬衫再搭西装,绝对是热了,过热了,只要他包子奔跑上几圈,必是满头大汗像只狗熊一样狼狈。
其实姚爷不说,白露姐姐一样得帮儿子纠正错误,就此招呼儿子进房间重新找衣服。
彤彤在看着包子哥进了房间去换衣服时,对妈妈说:“哥哥穿什么都好看。”
苗莘那脸红啊,红得像个番茄:女儿这是从小迷恋起帅哥了吗?
说起帅哥,她苗莘这个当妈的,当年也是迷恋过不少。比如后来认识的彤彤她爸,就是一个大帅哥。
女儿这基因好像遗传了自己,喜欢有气质的帅哥。
苗莘摸摸女儿的西瓜头,拿纸巾给女儿擦吃完饭的嘴。
君爷一个人在厨房里把碗放到一块时,突然想起兄弟一家三口在他这儿蹭了早餐,伙食费没有给,居然吃完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连忙打个电话让姚爷跑回来给他洗碗。
被君爷要挟了不洗碗下次不准到这里来蹭饭后,姚爷悻悻然折返回君爷家的厨房,挽起袖口拿起洗洁精,履行洗碗工的责任。边洗,边看着君爷蹲下身,打开冰箱门,在一格格检查家里的食物库存。
姚爷说他:“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像家庭煮夫了?以前这些活儿不是白露做的吗?”
姚爷这话可没有贬义。以前,确实都是白露姐姐做的这事儿。君爷从来不管的。男主外,女主内,是中国家庭向来的传统。
君爷只好告诉他,事儿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白露她不懂调料,平常不知道买什么东西放家里好。每次,都是我给她列清单,让她去买。”
“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姚爷手指点他肩膀,这是应该的,谁让他君爷是连女人都超过的大厨,要是像他姚爷,不会做饭的,当然要娶个会做饭的老婆。君爷能者多劳,只能多担待了。
君爷对他这句揶揄,不痛不痒,只是专心在做自己该做的事。
对兄弟的脾气,姚爷早就摸透了。君爷是那种只要认定去做的,绝对不后悔的一个人。
给儿子换完衣服,白露推了儿子出门,自己回卧室给自己脸上弄点保养品,免得过快变成黄脸婆。说实话,那时候,为了挡驾姚爷,搬出君爷,没想到的是,君爷还真一口答应了陪他们去采购。
不是说君爷从不陪他们母子出街,只是这种机会是极少见的。而且,有其他陌生人在的时候,不是自己家人的时候,君爷愈是嫌麻烦,不喜欢。
君爷是出于什么考虑答应了,白露不知道。总归他愿意跟着去是好的。因为他知道家里厨房该买什么东西。论厨房活,她白露除了洗碗以外,是一团糟。学了再学,总是学不到老公的天赋。后来想想,屡次放弃。恐怕世上都不会有人能学会到君爷那个程度,何必呢。
一切准备妥当,一行人出家门,小包子牵着妹妹的手小心下楼,苗莘在后头护着他们俩。君爷已经先去把自己的车开出来。白露提着大袋小袋,今早上准备好的东西,因为东西太多,顺便叫上当完洗碗工准备回家的姚爷担当挑担工。
姚爷对她哧一声:我这算啥了?都给你家当牛做马了。
白露不客气地把话丢回给他:你怎么不说你天天让我老公做柴可夫司机。
吃人嘴短,姚爷无奈,帮着她把东西提下楼,一边走,一边念叨她们做女人的:“你不是挺能干的吗?我怎么发觉你比我老婆还麻烦。不是去郊游,只是去百货大楼,你这是带了多少东西,准备到百货大厦去野餐吗?你这是让开在百货大楼里面外面的众多饭馆情何以堪!”
“人家的生意,你还惦记上了怕人家没生意做?”白露一口驳他管太多像管家婆,“难怪我每次听你在家里叫佳音不准拿拖把拖地时,总想你这是遗传了谁的习性?照理干妈干爸都不是这样的人。莫非是因为你自小和兄弟玩多了没个妹妹陪伴的缘故。”
姚爷被她这话给哽得喉咙冲出火苗,将她几袋东西一口气扔进君爷车里的后备箱,一口气吐出闷气:“你怎么不说你老公?你老公小时候不是和我一样?”
君爷走了过来,冷冰冰的脸,冷冰冰地盖上后备箱的盖子,对着今早上一直拿他当挡箭牌的两位,给个冷脸:够了没有?
眼看君阎罗到达极限了,姚爷和白露姐姐都立马收住了嘴巴。姚爷这回离开时,终于说了回好话,冲他们小两口招招手:“好好玩。把其他人都当空气。”
白露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他这嘴皮子,越来是越像高大帅——”
“高大帅本就是学的他。”论对兄弟们的了解,君爷比哪个都透彻。高大帅那嘴巴,只能叫做插科打诨,拍拍人家马屁。真正论嘴皮子功夫厉害的,当然要属于第一毒舌的姚爷。只要看高大帅每次在姚爷面前甘拜下风,立马一清二楚。
听君爷这样说,白露俨然觉得有点道理,顺道有点想念起高大帅那张嘴了,说:“上回说是要到他家去坐会儿,看看他儿子,一直没时间。”
君爷知道她这其实是想去和高家联络关系,见见严雅静,为的恐怕还有郑沅洁的生意问题。想到郑沅洁的公司,现在自己妹妹蔓蔓都搀和了一份,当哥的,总不能见死不救。
“你说个时间,我陪你去吧。”君爷说。
君爷出面,当然只比她白露一个人出面,更给了高家面子。严雅静当年,还不过是君爷底下的一个人。到至今,高大帅也不过是君爷底下的一个人。
白露想都不用想,开始琢磨一块去高家拜访的时间。
路上,白露拨了陈孝义的电话,问陈家安排到怎样了。
陈家人自从接到白露姐姐的建议,一直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商量来商量去,建议还是不要太多人去比较好。小孩子记忆力不是很好,怕人太多,一下子像上回在派出所吓坏小朋友不说,小孩子也记不住他们每个人是谁。商量完后,只让孩子的爷爷奶奶过去。
可是,陈二嫂在上次摔了筷子以后,发誓再也不管这个事,而且真是赌气起来,谁都不见,谁的话都不听。
陈二伯被她气到同样一股气在胸口顶着,最后决定不管了。
这样一来,由陈孝义负责开车,送陈二伯到百货大楼,与白露他们见面。
见着陈家只来了一个人,苗莘出乎意外之余,无不是松了口大气。
白露上前与陈二伯握手,交流眼神,肯定了陈家人的策略是对的。这种事儿,不是说人多力量大好,要的是细腻,心细。
彤彤一直抓着包子的小手不放。为此,几个大人有意避开。白露将苗莘拉到一边,说:“有什么事,我儿子在那,会发警报。”
听到白露将自己儿子都牺牲了出来,苗莘收住了踏前的脚。
白露又拉过她身体,背对孩子们,带她看起衣服:“你不要总想着你女儿一个人,有时候该想想你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不是圣母,你只是苗莘。你难道没有想过你女儿总有一天长大要嫁人的,到时候,你不是一样要放手?”
苗莘知道她说的话句句是道理,没能反驳。
陈二伯早就想好了策略,先是带两个孩子来到百货大楼里小孩子玩的游乐区,让孩子们坐电动木马。
木马高,这样一来,陈二伯有了机会抱自己孙女上木马。彤彤本是惊慌,对陈二伯一直都怀有警惕,可是看包子哥都被陈二伯抱着上了木马,一点事都没有,于是被陈二伯抱起来时,没有太大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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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最了解妹妹的包子
一回生两回熟,当彤彤玩完电动木马,被陈二伯抱下来时,一点挣扎都没有了,陈二伯趁机在她的西瓜头上用手摸了摸。
彤彤眨眨小眼睛,捉着小手指,表示出心头小小的纠结。
那头,白露姐姐带着苗莘买衣服,两个妈妈挑中了衣服之后,向两个孩子招招手:“征征,带妹妹过来看新衣。”
“哎——”小包子热血十足地大声答应,回头拉起妹妹的小手,往妈妈那里跑。
白露见童装店大打折,一口气给彤彤挑了几套裙子,裤子,衣服,满足自己没有生女儿的遗憾。
苗莘见她拿的太多了,伸手去拦,结果哪能拦得住强悍风格的白露姐姐。于是只能在旁边站着干着急,本来,苗莘还打算指望君爷出一句口。
老婆给别人家的女儿买那么多的东西,君爷该着急吧。任哪家老公心里都会打抱不平的。苗莘本是这样想。
可是,等她看到君爷帮着白露姐姐将一条童裙放到白露姐姐面前时,苗莘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白露边抱衣服,边对苗莘说不用担心,传授当妈妈百货购物大出血的经验:“这个出血是必须的。每个换季的时候必须大出血一次,相当于换血。这个打起折来,品牌货,质量有保证,比网店更便宜。平常一件几千块的衣服,现在几千可以买好几十件。”
苗莘从她这话,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当自己还是富家千金时那种奢靡的生活。那时候,她家有钱,但是,没有像白露这样精打细算。买东西从不考虑打折不打折,几千块的衣服,上万块的鞋子,几十万的表,随手一刷卡,挥挥洒洒刷出去。从不知道人间疾苦,只知道挥金如土。
等到没钱的时候,才知道一毛钱都多么珍贵。造成女儿现在穿的衣服,基本都是人家救济时送的。
她这个做妈妈的,欠了女儿有多少,已经没法形容了。如果想当年,家里有钱时,给女儿能省一点都是不一样的。
包子拉着妹妹走进了童装店,陈二伯跟在两个孩子后面一直护航。包子先对妈妈说:“陈爷爷带了我们去坐电动木马。”
好孩子是这样教育出来的了,到哪儿都不忘先夸人家。
包子不记仇,而且,很记得,上次来他家里闹,弄哭妹妹的人是陈二嫂,和陈二伯无关。
陈二伯听包子的话,都想对君爷和白露姐姐竖起大拇指:你们的儿子教的好。
说起对儿子的教育,老实说,君爷和白露姐姐并没有任何特别。只能说是言传身教吧。在他们那个家庭坏境,孩子都是看着谁学着谁。好比南南一直跟君爷,脾气学了君爷百分百。蒋西跟爸爸,性格效仿蒋大少。洛洛爱学姚爷玩。小包子,是爷爷奶奶带的多。既有陆夫人那幅软心肠,又有陆领导那种爱憎分明的男子汉性格。
白露姐姐是个很会做人的人,比儿子小包子更会做人。趁此良机,告诉陈二伯:“我给彤彤挑了些衣服,你来过过眼,看好不好?”
陈二伯当然不会拒绝,高兴地接受白露姐姐的好意,走过去,一边看衣服,一边不忘问孩子和孩子妈妈的意见:“你们觉得哪件好看?彤彤,你喜欢哪件?”
彤彤站在包子哥和妈妈中间,咬着小手指。
君爷看不过眼了,或许是职业病,最看不过孩子咬手指,在老婆背后轻咳一声。结果老婆没有意会到,只能是自己一记目光扫到孩子脸上。
彤彤见到君爷投来的目光只是惊怕,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还是小包子,赶紧帮着把妹妹的小手指从嘴巴里解放出来,学着君爷肃起小脸蛋说:“你再咬手指的话,下次要吃好多好苦的药片。”
小包子说着自己被爸爸惩罚的经验,警告妹妹不要再犯错。
彤彤傻乎乎地点了点头:包子哥有时候和他爸爸一样可怕,会露好可怕的眼神。
“你喜欢哪件衣服?”见大人们围着他们团团转,妹妹却一直不吭声,不知道是不是害羞还是害怕,小包子温柔地帮妹妹挑了一件,“这件牛仔裤好不好?”
几个大人见包子给妹妹居然挑的不是裙子而是裤子,都有些懵。
小包子帮妹妹挑裤子当然是有原因的。别看妹妹平常安安静静好像只小兔子,但是跑起来的速度快极了,像是一阵小旋风。而且运动神经一点都不比他包子差,爬上爬下。
彤彤其实从小因为家里关系,很早就学习独立,不是娇弱的小姑娘,运动神经怎会差。
女孩子爱运动,穿裙子肯定不方便了。包子虽然爱看女孩子穿裙子像仙女似的,但是,因为有了小表姐南南的参照,包子从不觉得女孩子穿裤子有什么不好看的。像南南,有时候穿牛仔裤,穿迷彩服,都是帅气十足,比男孩子穿着更好看,让包子看傻了眼。
包子认为,彤彤妹妹应该和南南表姐一样有这样潜在的基因。
同时,四周几个大人都想:女孩子应该都比较喜欢裙子吧。包子给妹妹挑了件裤子,要是妹妹不喜欢怎么办。
白露姐姐可不想因为儿子为难了小妹妹,刚想弯下腰对彤彤说话。
彤彤却手指一伸,好像决定了,指住包子旁边另外一件牛仔裤,小小声道:“我想穿那件。”
陈二伯顺着孙女目光望过去,又是一怔:背带牛仔裤。
看来,他们大人,都不比包子更了解女孩子。
小包子洋洋得意的,冲妈妈使去一个眼神:瞧吧,我说的没错吧。
白露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物以类聚。感情她儿子包子喜欢上彤彤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比如说,彤彤某方面还真像极了包子崇拜的南南表姐,一样喜欢裤子不喜欢裙子。
“可以吗?”白露姐姐为彤彤拿出那件背带牛仔裤,问陈二伯和苗莘。
咱们办事先要打消大人的疑虑,免得孩子说好,到时候大人却说不好,该多伤害孩子的心。
陈二伯只是怔一下,马上含头说:“主要是孩子自己喜欢。我们大人喜欢没用。买了孩子不穿,压衣柜。况且,衣服是孩子穿的,我们总不能逼着孩子穿她不喜欢的衣服。彤彤喜欢就好。”
听陈二伯都这样说了,苗莘这个当妈的,本想小小地反抗一下,不是反抗女儿,是反抗陈二伯。可陈二伯说到这样通情达理,她如果执拗,等于是无理取闹。
白露见好就收,只当没有说话的苗莘是答应了,带彤彤进更衣室换衣服。挑了背带牛仔裤,需要再找件好看的t恤衫搭配,白露姐姐随手拿了一件君爷给挑的衣服。
见孩子喜欢穿裤子,君爷若有所思,想到彤彤穿的鞋,都是凉鞋,怎么配得起牛仔裤。对面正好有一家鞋店,君爷大手一挥,招来包子,到对面鞋店。
陈二伯和苗莘以为君爷是去为儿子买鞋,不敢跟过去,只能在店里提供给客人坐的椅子上坐着,干等着彤彤换完衣服出来。
苗莘低下头,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和陈家人搭话。
陈二伯干咽口水,一样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这个女人,说起来是他孙女的妈,理应是他儿媳妇。但是,终究她没有正式嫁给他儿子的,没有经过正宗的婚姻仪式,在陈二伯传统的观念里,这个儿媳妇肯定是名不正。只能说是感激她给他儿子生了个女儿。
可是,他们两方人马都是爱孩子的。
陈二伯思来想去,从另一方面找到了说话的入口:“听说,你爸爸的病好了些。”
苗莘吃一惊,想都没想过,陈二伯居然先关心起她爸爸,而不是马上和她谈判起孩子的问题。
内心和女儿一样有些纠结,不排除这是对方的某种对策以防达到他们的目的,苗莘想避而不答,装作没有听见。只听陈二伯自己一个人继续往下说:
“你不要担心。我那个侄子,本身是个大夫,知道怎么帮你爸爸安排。”
对此,苗莘不得不接上话,人家为她爸爸的病情效力她如果不表示是失礼:“我爸说是要感谢陈大夫。”
“感谢不需要,说起来是一家子。”陈二伯说。
短短两句话,距离拉近到了一家子。苗莘的自尊心又别扭了,说来,陈家人都帮着她爸垫医药费,而这个医药费,少说好几万,多则可能是无底洞,因为苗爸这个身体,是要长期的药物治疗和物理治疗。
“请,请你不要说了——”苗莘咄咄颤颤的声音,夹杂了多钟情绪,可能有恐惧,有无奈,有悲哀,有不得寄求于人的愤怒,“我,我以后有钱,会还的,只是,只是我现在没钱——”
陈二伯是从陈孝义那里,有听说过她以前的家境。一个富过变穷的人,与一个自始至终都穷的人,肯定是不一样的。所以不能寄望苗莘会感激,或是会希望有人帮助她。
长长感慨声吐出陈二伯的嘴,是一声同样的无奈:“你想不想还我们医药费都没关系。想还也行,不还也行。我们尊重你。”
苗莘的手指抓着大腿的裤子,一直没有回答。
想这个女孩终究二十几岁,人生经历还少,陈二伯又说:“到了我这个年纪,可能你就能体会了。像我,如果你要我跪着去求你让我认回孙女,我都会跪的,不会有一点的犹豫。”
这句话,一下子把陈家似乎一开初咄咄逼人的气势拉低了下来。陈家不是看不起他们苗家,只是想认回孙女。陈二伯表达了这样的意思。陈二伯的话其实更实际。现在不是他们苗家求陈家,是陈家有求于他们苗家。
苗莘心头哪一处被撞了下,有点出乎意料,陈二伯的话让她感到了出乎意料。
毕竟,刚刚之前,陈孝义还表达过他们陈家认为他们苗家没有能力抚养孩子,分明是看不起他们苗家。
苗莘的脑子有点混乱了起来,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陈二伯是不像自己老婆,或是侄子,比较实在,他只是想在晚年的时候享受到有子孙的幸福,没有其它。当然,他有这个能力将孩子抚养好。可是,他也知道,即使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和苗莘一样穷,都一样是不会放弃自己孙女的。所以,他和苗莘这会儿说的是肺腑之言了。
对面的童鞋店里,君爷心细地给彤彤挑一双球鞋。
小包子跟着爸爸时和跟其他人时不一样,不敢冒出来出谋划策,只是小眼睛巴巴地看着爸爸。
君爷挑了三双鞋,整齐摆在儿子面前,问:“你喜欢哪双?”
三双都是女孩子的鞋子。按理说,爸爸不是给他买鞋却要问他意见,哪个小孩不会闹别扭。因此小包子早就察觉了爸爸不是给自己买鞋,心头是有些小小的失望。想他从小到大,衣服鞋子,不是妈妈买的,就是奶奶爷爷买的,连小叔姑姑都给他买过东西,只有爸爸,从没有过。
君爷当然不会给儿子买东西,他的钱都给了老婆,里面自然包括了给儿子买东西的钱。只是,好像小孩子对于大人给自己买东西的观念和君爷想的不一样。
包子和君爷一样英俊的小眉头皱了皱,小心头里暗地叹口长气,因为早知道爸爸是这样的人。接着,认真地考虑起给妹妹挑哪双鞋好,最后挑了一双白色的,说:“妈妈说白鞋其实好配衣服。红色太显眼。绿色不好搭衣服。”
嗯。儿子的眼光和自己不谋而合。君爷除了黑色,也就喜欢白色。
挑起白色的那双小球鞋,递给店员到收银台付账。刷完卡,回头,见儿子在一排男孩子的球鞋架前走来走去,似乎有些流连忘返。
可君爷记得,儿子在家里的球鞋,不止一双了。白露姐姐很喜欢打折买东西,钱几乎百分之八十都花在他们两人的儿子身上,给儿子花钱不计较的。仅上次,她和他出来喝粥时,她去百货大楼买东西,给包子又提了一双球鞋回家。
君爷在想了下后,走到了儿子背后,摸下儿子脑瓜:“想买鞋吗?”
包子其实不是想买鞋,只是想爸爸给他买东西。
小眼珠飘来飘去,好像漫无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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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豪气
多么鬼滑的小孩子心思,自己妹妹那两个小恶魔都能了如指掌,何况是自己儿子,君爷转头往店里搜索一圈,很快发现童鞋店里有顺道卖的袜子。
想着小包子的袜子倒是最少两三个月一换,说明包子在外面跑跑跳跳,很磨袜子。买袜子绝对没有比买鞋子浪费。
为了表示自己对儿子并不吝啬,君爷带儿子回到卖袜子的柜台,一口气让店员包了一沓白袜子,这种袜子是高级面料制作,一双十五块钱,一沓是一百五十,比给儿子买双打折的鞋更贵。
小包子瞪了瞪圆圆的惊讶的眼珠子:原来爸爸这么豪气的!
君爷从来买东西都是大手笔,外面的人只看他冷头冷面,只以为他的心像算盘一样狭窄,实际上只要看他当年给老婆买的豪华钻戒,都知道他一点都绝对不是个吝啬鬼。
对于外头那些经常以貌取人指摘他是葛朗台的人,君爷是听太多都耳朵生茧了,麻木了。要说什么叫葛朗台,君爷会给他们指一条路,看他妹妹蔓蔓是什么样,马上一清二楚。
钱是身外之物,花了再赚,反正带不进棺材里。何况男子汉大丈夫,守着个钱袋算什么英雄好汉。
君爷没想到的是,当儿子惊讶的小眼神射过来时,表明儿子与外面的人一样对他误会已深。君爷脸上垂下三道黑线。其他人倒也算了,自己的儿子都不了解他。
是该多点时间让儿子了解自己。
下定决心的君爷问包子:“还想买什么?”
眼看君爷爸爸没有打算将银行卡放进钱包的动作,小包子的眼珠瞪得更圆了。对于豪气爸爸惊讶归惊讶的包子,没有忘记从奶奶姑姑那里学下来的勤俭节约,小脑袋摇了摇:“不用了。”
“没有想买的东西了吗?”君爷要确定儿子不是顾忌他。
“嗯!”包子用力地点点头,告诉爸爸这是发自肺腑的话,“其它东西,家里都有了。”
君爷听完这话眼睛一眯,大手一拍儿子的脑瓜,撒谎不会撒,怕是被他妹妹教的:“想吃什么,等会儿去超市的时候说出来,爸爸给你买。”
多豪气的爸爸,想吃山珍海味,燕窝鱼翅,龙肝豹胆,都只要开一句声,爸爸不止给你买,而且给你做,厨艺堪比五星级酒店的大厨。
小包子要流口水了,小舌头在嘴角边舔一舔,对爸爸这个提议一点都不会有反抗的念头,姑姑奶奶说的素食乃勤俭的念头全抛西伯利亚去吧。
白露带换完新装的彤彤出来时,正好就看见被老公带回来的包子伸出小舌头舔嘴角,不用说,肯定是包子的胃口被君爷爸爸全吊起来了。
自从听完爸爸那话之后,刚吃完早餐的包子小肚子咕咕咕响了,心里头一边庆幸洛洛弟弟没有跟着出来分了他的一羹。至于妹妹——小包子眼前一亮。
换完衣服的彤彤走出更衣室,剪着个西瓜头,穿了件迎着兔子的白t恤衫,配了件背带牛仔裤。说是像假小子吗?不大像,只是让人感觉更秀丽的一个小姑娘。这主要是由于彤彤遗传妈妈长了一张桃心似的娃娃脸。
“这孩子穿什么都像女孩子。”白露笑。
陈二伯像是摸摸胸口,放了块大石头。本来还怕女孩子穿裤子不伦不类,其实是他观念太陈旧了。
现在设计师设计的裤子,都要专门为女性身材考量的。
小女孩穿牛仔裤一样风姿秀丽。
帮彤彤成功试了一件新衣服后,白露接二连三为彤彤继续挑衣服,当然不可能只是为女孩子挑裤子,女孩子还是穿裙子为主。于是,白露又选了两件裤子和五件裙子。正合苗莘和陈二伯的心意。
在其他大人继续为自己挑衣服时,彤彤坐在店里提供的小板凳上,脱掉难看的塑料凉鞋,换上君爷给她刚买的新鞋。由于彤彤没有穿袜子出门,小包子马上拆了爸爸给自己刚买的一双白袜子,套在妹妹脚上。
君爷在旁边安静地伫立。等着看到儿子给妹妹穿袜子时,包子忙得满头大汗,那袜子太大,多出的部分搅成一团,妹妹穿上后被袜子包裹住过大的脚挤不进去鞋子里头。
屡次无功而返,无奈的包子只好回头向豪气的爸爸求助:“可以给妹妹买一双袜子吗?”
豪气的君爷爸爸对此,只是向店里头服务的店员使个眼神,店员立马屁颠屁颠拿了双可爱的女童袜子过来给彤彤换上。
白露姐姐一边和孩子的爷爷妈妈他们商量,一边回头看,看到君爷爸爸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大土豪的风范,差点没一口笑出来。
很难得看到他这样一面,愿意哄孩子。要知道,君爷对小萝卜头向来是敬谢不敏的。
心情好的君爷,做什么事更是大将风范。给孩子挑完衣服,白露姐姐本来想拿卡出来刷,君爷二话不说抢在了老婆面前,刷了自己的卡。
爸爸好有钱!小包子一面仰慕豪气的爸爸,小脑袋里却突然闪出另一个念头。听小西西说,他爸爸的钱都是给了他妈妈的,所以他爸爸是个穷鬼。他包子的爸爸这样豪气,是不是没有钱给妈妈。
包子这个疑虑很快被白露姐姐的话打消了。
只见陈二伯和苗莘都不好意思让君爷他们夫妇给孩子买东西,争着上来说要还钱。白露姐姐一只手伸出来,和君爷一样大将风范,一栏拦住他们两人:“别看他有钱,他卡里赚的都是外快,工资全交到我这的。所以,他只能在这些小钱上划划卡。等会儿出大头的钱,只能你们自己出了。”
虽然不知道白露姐姐这话是不是公关的词汇,陈二伯和苗莘回头看向君爷的脸。君爷一张木板脸,面无表情,对老婆这话没有说对也没有说错。
比较了解爸爸的小包子,知道了妈妈说的这话肯定是一半错一半对。对的那半八成是君爷把大头的钱都要上缴给妈妈。错的那半大概是君爷爸爸其实不算是真没钱,大头照样出的起。
小包子自个儿满意又满足地在心里头给爸爸点赞:这才是男子汉,既豪气又不吝啬。
陈二伯和苗莘出于不能扫白露姐姐的脸。总不能说,君爷看起来很有钱,没有给白露姐姐私房钱吧。两个人悻悻然地将钱包收回了自己裤袋。
彤彤换上了新衣服穿上了新球鞋,与小包子站在一块时,不会显得那么寒酸像个土包子了。信心也增强了不少,笑容露的更多。
孩子懂什么?不知道钱,只知道衣服好看裤子好看鞋子好看,对比其他小孩子不会丢脸,不会自卑。
苗莘在后面跟着,本来就觉得自己欠孩子很多,现在越看越觉得欠孩子太多。
陈二伯很想给孙女买点东西,上次到君爷家里,本是给孙女带了芭比娃娃,结果被发疯的陈二嫂砸了场子,礼物变成了炸弹。
这回要补上。
决意的陈二伯,开始思量要买什么东西好。
白露姐姐没有注意到,是顾着要给孩子妈妈也挑件衣服。刚才一开始进了一家女装店,发现没有合适苗莘的,正好这里又有一家在打折头。
陈二伯一边像赶鸭子一样在后面给两个孩子护航,一面左右顾望。还是君爷高明,点点他肩头,对他指了个方向。
对哦。文具。给孩子买玩具是一回事,可是传统的中国长辈,不是都更喜欢望子成龙,给孩子买文具更好。
陈二伯当机立断,带了两个孩子过去看文具。
小包子虽然画画画的不好,但是只要每次看见漂亮的画笔都会忍不住心动。彤彤站在他身旁,陪着包子哥,看到包子哥小手摸着好几盒画笔爱不释手的样子,再想到包子当初给她画的兔子变蚂蚁,小脸蛋挣扎着不知做什么表情好。
在后头观察动静的陈二伯看来,似乎自己孙女有些外相,不动手不动口,更喜欢用眼神表示。彤彤的眼神一直只跟着包子的小手转,而包子的手抱着画笔。
陈二伯不假思索,将包子喜欢的那几盒画笔全买下来,包好包装,用个塑料袋拎着,塞到彤彤的小手里。
两个小孩子只能对陈二伯这串举动一直用小眼珠诧异地相望。彤彤注意到身旁包子哥吞口水羡慕的眼神,要拒绝陈二伯的动作收了回来。
算了,当是给包子哥买的吧。彤彤的小心思这么转了转。
“哥哥,你帮我拿吧。”彤彤大方地将自己的画笔送给包子哥。
小包子受宠若惊,连忙两只小手接过来,答应:“这个重,我帮你拿。”
两个孩子多相亲相爱,看得陈二伯一直笑个不停。
抱住画笔的小包子吞着口水,感觉好像在做美梦。晚上都可以抱着妹妹的画笔睡觉,多美妙的一件事。
白露终于给苗莘挑好了衣服。等苗莘从更衣室出来,白露惊叹:“你这是几岁?十五六岁吗?”
有些人怎么长那脸都好像长不大,苗莘正好是这种人。穿着简单衬衫和牛仔裤的苗莘,梳着条马尾,越显年轻。与刚考上大学的高中生差不多。
苗莘窘红了脸。自己已是一个孩子的妈,怎么能装嫩。
陈二伯站在远处远远眺望儿媳妇,见儿媳妇这般年轻,心里头又多了层忧虑。要是苗莘再找个男人,以苗莘的姿色,绝对不是难办的事。这样的话,哪天,自己孙女肯定是要被妈妈抛下的了。
没了爸爸,如果再没有了妈妈,陈二伯想都不敢想,伸手抚摸彤彤的西瓜头。
彤彤不明白地回头,看到他一双忧郁的眼睛,这双眼睛像是对她透着关怀关切,并不是像一开始她想的那样令人讨厌。小嘴巴张开,叫了声:“老爷爷,你怎么了?”
虽然不是直接叫爷爷,也是叫了爷爷了。陈二伯心头里突然一阵激动,蹲下身,紧紧抓住她一双小手。
距离这里大概百米远的地方,有个人,躲在拐弯头,时不时探出脑袋望着陈二伯的所在地,一边心里骂:死老头,我说的都是反话,你不会想想吗?还有,你出来这么久,都没有察觉我在跟踪你吗?
不用多说,这个人正是陈二嫂。自从早上陈二伯搭陈孝义的车出门之后,她一路尾随,没有掉过链。看到陈二伯与彤彤都亲近了,让想做奶奶的她,眼红到都眼珠子里长满了血丝。
一方面拉不下脸,一方面却是妒忌羡慕起陈二伯,陈二嫂徘徊着犹豫不决,始终是踏不出到前台的一脚。尤其是在看到了苗莘的身影后,那股子不忿和酸意,泛滥她的心头。
都是这个儿媳妇惹的祸,要不是,她会落到这样的窘境吗?陈二嫂踢着脚下的地砖,恨恨地想。想着想着,对其他人的恨意随之而来。说起来,这事儿,不止苗莘一个人的错,上次,她在陈家里摔筷子,还不是由于陈母挖苦。
她要诅咒陈母没有孙子没有孙女,断子绝孙。正好听说了陈母好像今天要陪儿媳妇到医院检查,或许她该打听一下。
院子里,这类消息最灵通的,无非是王凤了。陈二嫂早与王凤搭好了关系,随时一个电话过去,可以向王凤交代,让王凤打听完告诉她。
回头,见陈二伯等人走远了,马上拿帽子盖住脸,继续咬住不放。
王凤这边接到了陈二嫂的委托电话,琢磨着法子怎么向陈母刺探不留痕迹。而实际上,似乎并不需要她多费力,陈母早上一大早带儿媳妇到医院悠转了一圈,不久回来时春光满面,因为医院那大夫说了,她儿媳妇身体健康的很,完全没有事儿。
为什么医院大夫这样肯定?这要说到彭芳每年单位都要做体检的,有涉及这方面的基础检查,所以,单位的体检结果作为一个基础,医院的大夫再仔细盘问过彭芳的情况后,还是认为,是他们新婚夫妇心情太紧张了导致的,身体应该没有问题。
既然儿媳妇没有问题,陈母认为自己儿子更没有问题了。她儿子年年也要做体检,又是身强力壮,阳气旺盛,怎么可能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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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东窗事发
没有问题,陈母听起来很高兴。可对于彭芳来说,不是第一次从医生口里听到说没有问题。这下毛病出在哪里,彭芳自己都糊涂了。如果说方敏是有意瞒她糊弄她,为什么外面的大夫,不熟悉的,陌生的,毫无关系的,都会这样和她说。
王凤来向陈母打听时,很快注意到了陈母的儿媳妇看起来并不高兴的表情。这个,好像不合逻辑,里头有些秘密。王凤多了个心眼。
别看王凤这人,但是,八卦多了,又最好奇各类各样的奇趣新闻,尤其这种不育的新闻,对她来说是百看不厌。王凤依稀记起来了,好像哪个报纸曾经说过这样一件趣事。说是夫妻双方单个检查身体都没有问题,可就是年年怀不上孩子。等到两人离婚了,各找其他人,却都怀上。医学上好像把这叫做没法解决的难题,反正是刚好这男的和这女的好像天生注定不会有娃。
王凤往彭芳的脸上瞥了眼:不会这对夫妇刚好倒霉地遇上这种不知多少对夫妇里头才一对的奇葩病例。
陈母见王凤往自己儿媳妇脸上瞧,生了疑问:“怎么了?”
这事儿,本着没有科学求证不可以胡乱说的原则,大夫都没有开口呢,她王凤怎能乱说,于是对陈母摆摆手:“没有,只是看着你儿媳妇好像越长越漂亮了。”
奇奇怪怪的。陈母对她哼了哼,不说话,带着阿芳回家。既然大夫说没问题,但是,老人家的风俗,再煲点好吃的东西给阿芳补着就是了。
打听完了消息,王凤着手给陈二嫂回电话。和陈二嫂说话不像和陈母,不需要顾忌,在背后说人什么话都没有关系,因此,七七八八全部把自己听到的猜想的,全盘和陈二嫂说了。
陈二嫂本听说陈母的儿媳妇检查回来身体健康的消息后显得很郁闷,因为总看不惯陈母比自己好。到后面王凤将自己的猜测一说,陈二嫂的双眼全亮了。
这,岂不是天助她也。
好啊,陈母这回完了,绝对完了。
儿子儿媳妇天生注定没有娃儿,看陈母怎么死。陈母有本事的话,让他们两个离婚。可是,陈二嫂记得,当初这个儿媳妇还闹过失踪差点没命的,这才嫁给了陈孝义,算是一对苦命鸳鸯。要拆开谈何容易。
陈二嫂已经高兴地在心里头谋划谱儿,看怎么嘲笑陈母。一路跟踪陈二伯他们来到超市区,过于高兴,都差点儿和陌生人撞上。
超市的鲜肉区里,君爷为两个孩子在挑鱼。小孩子吃鱼不喜欢有刺的,君爷很细心地剔除了那些多刺的,自找味美肉鲜,没刺的,连软骨都不敢挑。
陈二伯和苗莘算是大开眼界,第一次见着一家子是男人主厨的模样。白露在后面,帮着老公推购物车,按照老公清单买其它东西,事事顺从,好像一条狗跟在君爷后面摇尾巴。当然不止她一个,小包子也一样,样样跟着君爷爸爸这个一家之主。
什么才叫做主人。陈二伯和苗莘看他们这一家子算是明白了。君爷这才叫做真正的主啊。连买菜都指挥老婆和儿子。
“很少见。”陈二伯不敢大声,拿手抹抹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回头,和苗莘搭话,“彤彤平常喜欢吃什么?”
小彤彤紧紧跟在包子哥后头跑,像是一条小小的跟屁虫。爷爷给买的画笔都送给包子哥了,感情为了报答包子哥,让她以身相许都没有问题。
苗莘只记得女儿有些挑食,比如说煮鸡蛋,因为天天吃,吃的多,彤彤并不大喜欢。但是,今早上,包子哥亲手给彤彤剥了鸡蛋壳的鸡蛋,彤彤一口吃了,没有一点犹豫,显得很喜欢。
女儿对食物的心思,苗莘突然觉得摸不透了。
和包子一块吃东西的彤彤,不像以前的彤彤。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一块吃的关系,彤彤也比以往吃的多。尖尖的下巴颌都圆润了。
等了老半天,没有接到苗莘的回答,陈二伯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再问了声。
苗莘说:“她不挑食。”
不挑食啊。陈二伯不知道该夸孙女被她教的乖,还是为孙女可怜是不是以前都没有好东西吃只能随便吃。
可很快,彤彤的行为当众打了苗莘的脸。
当白露拿了一只香菇,问彤彤喜欢炖香菇吃吗?彤彤摇摇头。
“不喜欢吃香菇啊。”白露姐姐叹,同时摸下自己儿子脑袋,“征征也不喜欢。这么好吃的东西,小孩子都不喜欢。”
包子兴奋地冲妹妹眨眼睛:原来你的口味和我一样。
才得意不到一秒,前头君爷老爸毫不客气地指挥老婆挑香菇:“多挑些!”
小孩子爱挑食不好,君爷要挑包子不喜欢吃的。
小包子嘴巴扁了扁,但是绝对是不敢驳君爷老爸的嘴。
苗莘在后头,只想找个洞钻下去了。
她怎么不记得女儿不喜欢吃香菇。以前家里为了苗爸康复炖香菇时,没有听彤彤发过一句牢骚。难道,是由于知道包子哥不喜欢吃,因此摇头。
这是很有可能的,只见两个孩子对着食品区,摇头点头,摇头点头,眼神无声地交流着,不让君爷再发现他们不喜欢什么。
陈二伯倒没有察觉到小孩子的秘密,只追问苗莘:“她不是不喜欢吃香菇吗?”
“她有时吃,有时不吃。要看心情吧。”苗莘反正是摸不透自从跟了包子哥的女儿的心思了。
陈二伯听她的话一撇嘴,想这个当妈的,怎么连自己女儿不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陈二嫂在后头边听也边点头:苗莘太不会当妈了。她当年连自己儿子喜欢什么颜色不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都知道,何况区区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食物。
买完自己预备买的所有食材,君爷一家推着满满的购物车出了商场,把东西放进后备箱。接着,见中午时间差不多了,回家做饭太晚,就此随便在这附近一家餐馆吃饭。
陈二伯有了机会和孙女继续亲近。
由于君爷向来不喜欢洋快餐,带大家到了真功夫。每人点了一份套餐。
苗莘本想喂女儿,被白露拦住。
“让他们自己吃。”白露姐姐从小锻炼包子,不喜欢让孩子被宠着。男孩女孩都一样。
陈二伯只要看苗莘和白露姐姐都是当妈的,但是在教育孩子方面,水平高低很快可以一见分明。
若是自己儿子还活着,怎么都能娶到一个,不会比白露姐姐太逊色的女人吧。因为怎么看,苗莘都像是从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而以他儿子条件,找个大学博士生毕业的女孩结婚,应该都没有问题的。
内心里感慨归感慨,但陈二伯明白事已如此,没法挽回,只能是自己加把劲,帮着教育好这个儿子留下来的遗孤。因此,更需要让自己呆在彤彤身边照顾孩子。
于是,陈二伯趁着大家吃完饭时提出:“彤彤这个年纪应该可以上幼儿园了。我能送她上学放学。”
幼儿园其实新学期刚开学不久,如果有门路,托熟人,在哪个小班里头插个名额,应该没有问题的。
小包子听到说妹妹可以上幼儿园了,马上举起小手说:“让她和我上同一家,可以吗,爸爸?”
瞧包子多伶俐,知道这里头,爸爸最威风,只要爸爸拍板的事情,这里头绝对没有一个敢反对的,请求爸爸准没错。
君爷拿纸巾仔细擦着吃完饭洗完手的手,听到儿子将烫手山芋径直扔给了他,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儿子依赖他,认为他是最可靠的那座山让他感觉挺好。
环顾桌上一圈,自己老婆白露姐姐不用说,当然是赞成的。陈二伯是提出建议的,孩子上哪家幼儿园应该没关系,何况他儿子包子上的那家,是远近闻名的,陈二伯应该更高兴如果他君爷愿意出面。问题最后集中在了彤彤和苗莘这对母女身上。
见包子哥的小脸蛋兴奋到通红,彤彤眨眨眼,突然低下头,好像有些害羞。
苗莘心头是五谷杂陈,与陈家和好,一方面,不就是为了让孩子好可以上学吗,可是,为什么觉得这样做了以后,女儿会离开自己越来越远。
犹豫不决的神色在苗莘脸上闪过。陈二伯看着一愣:不明白她连这种孩子上学的事都顾虑是为了什么。
不要说陈二伯看不明白,其实在场的其他人也有点看不懂。
彤彤抬头,有些好奇地观望妈妈的表情。
苗莘吞下艰涩,伸手摸一把孩子的头,问女儿:“想和哥哥一块去上学吗?”
想,当然想。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偶尔看见有小孩子背书包他们家门前的路上走过,她趴在窗口上看,眼神别提有多羡慕。她这年纪,是该上幼儿园的了。这个她知道的,因为她不止一次听其她人对妈妈提过。可是,妈妈一直没有表态。她也明白是什么原因。
“家里没钱,我可以不上学。”彤彤说。
孩子一句话,让桌上所有的大人都愣了,怔了。不会儿,陈二伯心酸到一口泪都想流下来,想抱住孩子说:爷爷即使没钱,砸锅卖铁都送你去上学。
彤彤的表情很平静。因为她早从电视里看过了,知道和她一样没钱可以上学的孩子一大把,不是只有她值得可怜,所以,她不会怪妈妈。
苗莘只觉得羞愧到无地自容。她本是想,幼儿园可以不上就不上,到时候上小学再想法子。毕竟,幼儿园不像小学,不是非得上不可。而家里的经济,确实负担不起首都里昂贵的幼儿园学费。幼儿园的学费是小学学费的n倍。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女儿已经伶俐到可以知道自己家里是什么状况了。
“可,可以上。”苗莘吃着气说。
陈二伯再也忍不住,在孩子面前抢话道:“爷爷给你出学费,你不用担心。你妈妈没钱,爷爷有钱。”
小包子就此再安慰妹妹:“我过年有红包,如果不够,我和南南表姐西西表哥还有洛洛借一些,他们过年一样有压岁钱,加起来,够你上学的了。”
君爷深深地感觉到儿子忽然一夜之间长大了,为了妹妹上学的问题,连过年压岁钱都愿意献出来,还懂得动员其他小朋友一块搞慈善。
儿子这幅软心肠,像他妈陆夫人倒是一等一的。
陈二伯被包子的话感动,直夸包子好孩子,又告诉包子不用出压岁钱了,他这个爷爷保证会供彤彤上学的。
几个人哗然一说,孩子再凑进来,苗莘等于矮了一个头,完全没了声音。
人穷如果有事的话,什么都指望不上。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心里头只觉得深深一个恐惧。如果她再不努力,女儿是不是迟早要被人拐走了。
陈二嫂望着自家老头和孙女越来越亲近,陈二伯吃完饭还要上君爷家继续陪孩子玩。她自己呢,拉不下脸,又没法跟踪君爷到君爷家,最后只好,悻悻打道回府。
走在回家的路上,这口气怎么都吞不下去,陈二嫂决定跑到陈母家里给陈母找点茬儿,她不好过,陈母也别指望好过。
陈母由于刚从医院回来接到好消息心情好,给上门的陈二嫂开了门,还给陈二嫂上了好茶。
陈二嫂的茶喝着喝着,先是假装好心地问起陈母带儿媳妇今天去医院的情况。
陈母照实说了,因为大夫是说没有问题。
陈二嫂见时机到了,按着王凤的话说:“你不要怪我话多,我这也是心里为你担心。这种医院查不出问题的夫妻,终究还是没有娃儿的事,我在报纸上还真见过。”
“什么?”陈母一惊。
“你不信的话,你可以上网查查。我听说你现在都会网上购物了,到电脑上查点资料应该没有问题吧。”
陈母是赶时髦,学着年轻人网上购物,电脑学会了不少,查点东西是不难。可是,当着陈二嫂的面,她不想这么做。因此,她总算想明白了,陈二嫂听说消息后不是来恭喜她而是来给她找茬儿的。
按下心头一股怒火,陈母回头也给陈二嫂找茬儿:“你这是要和二哥闹脾气到什么时候,不是我说你,二嫂,你这是存心给自己找茬呢。二哥刚才和我老公通过电话,说他现在和彤彤在一块吃饭,别说玩得有多开心。”
彼此撕开了脸皮,陈二嫂放下茶杯,起身道:“不用送了。算我这片好心被狗咬了。等你查清楚了,知道我这话没错,是谁坑害了你再说吧。”
不送就不送。以为她想送吗?陈母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听着陈二嫂甩门出去的声音,胸口的气剧烈起伏。心思被陈二嫂这一搅了之后,安不下,真是上电脑去查了。
没过多久,陈孝义接到了母亲冷冰冰的电话:
“你回来给我说说你和阿芳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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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出事
早在陈二嫂来陈家拜访前,由于心里始终不踏实,阿芳没有在陈家陪婆婆久留,告诉陈母单位有工作要做,就此告别。
陈母那时候真高兴,没有怀疑到哪里去,再说与这个儿媳妇,向来关系都是不冷不热的,换句话说,像陌生人似的,相会见面都是客气话,即便亲近都是假装成分居多。强留对方在这儿,还不如各自呆着自在。陈母挥挥手,放了阿芳走。
等到陈二嫂来,将自己气了一顿,回头上网查了个证据确凿,陈母不得不考虑到儿媳妇当时走的快是不是因为早知道了实情所以溜的快,胸头剧烈起伏,在儿媳妇的罪状上又勾了一笔。
接到母亲电话的陈孝义,开着车,由于心情不定,有被陈母那句话惊吓到的成分,不知道陈母知道了多少,车速开到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总体来说肯定比较慢了。回到父母住的地方,陈母给他开门时,劈头盖脸先一顿臭骂:“你这是和你媳妇一样心虚了?从你单位开个车回来十分钟车程,你能开到一个钟头!”
“我是在外面干活,不然也回不来。”陈孝义轻轻吁了口气,说的是实话。若不是下午是自由时间,他哪能被陈母随叫随回。单位上班不是没规矩的。
听了他这话,陈母才按捺住气,板着冷脸:“进来吧,给我好好说说怎么回事。”
尾随母亲进门,陈孝义将门一拉,多个心眼,把木门一块拉上,同时往外望一望有没有长舌婆听壁角。
大院里,人多是非多。来的时候,他脑袋里已经做过多番考虑。自己那般难兄难弟肯定是不会泄露了他消息,如果有,必定是院子里哪个长舌妇。究竟这群人都对陈母灌输了多少东西。
皱着眉头,陈孝义站在了陈母面前。
“怎么说?”陈母坐在沙发上宛如座佛似的,抬起头睨他一眼,目光中竟是有一种蔑视。
她这个儿子哪儿都好,就不知道那次怎么发的神经,非要娶了这样一个老婆,连累到至今。
陈孝义反问她:“妈,你都在谁口里道听途说了什么?”
“若是非要说这是胡说八道的事儿,你何必赶着回来和我说话?”陈母一抓,抓到了个实证。说真的,如果不是儿子这个反应要回来,她对陈二嫂和王凤说的话,还只是存半边猜疑。儿子这一回来,可以说是在她心头上彻底泼了盆冷水。
儿子是她生的,她能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若是光明磊落的事,陈孝义绝对不怕,一笑了之,结果只听了一句话急匆匆跑回来,能说没有事?
没想到被母亲抓到了条肋骨,陈孝义骑虎难下,只能咬咬唇问:“妈,你先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你在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我是生怕你和阿芳突然在家里吵架了才赶回来的。”
“她?吵架?”陈母冷笑一声,“你那个有能耐的媳妇,有和我吵过架吗?”
阿芳婚前就被表哥赵文生等娘家人教导,千万有事也别当面和婆婆顶嘴,撕开脸的后果很严重,对她晚辈又是不利,会事先被扣上不孝的帽子。
有了这一点教训,阿芳自从婚后,哪怕有事,都会先躲着陈母以防冲突。陈母自始至终只觉这儿媳妇狡猾到像条泥鳅,在她手里滑溜溜的,怎么都抓不住。
气都没处发。
如果先能向儿媳妇发一顿,何苦在这儿对着亲生儿子发火。
陈母越想越是委屈,当初怎么自己要委屈答应了这桩婚事,可不是把儿子和自己都害苦了。
在陈母指着陈孝义,手指哆嗦,声音哆嗦的,说了阿芳是个有能耐的之后,陈孝义对着母亲指来的指头直皱眉头,说:“阿芳既然没有和你吵架,是尊敬你,你说她,是不是过分了?”
“我知道你是维护她的了!”陈母指着儿子的手没有放下,依旧气得哆嗦,“而且,我也知道,这事儿,她没错,你没错,非要说错的话,难道我要说这是老天爷的错吗?”
陈孝义心头猛然因她这话打了个寒噤。
没错了。陈母是知道了,都知道了。
陈母将网上的那则新闻事先已用打印机截留网页打了出来,那张象征罪状的纸赫赫甩在儿子面前的案几上:“你看,你自己看!你能给我反驳一句吗?难道你要对我说,你和她根本是面和心不和,表面装着是恩爱夫妻,其实根本在房间里不是这回事。”
“那,那不是的——”陈孝义当然不可能说不是事实的话给媳妇抹黑,他们小两口婚后感情一直很好,不存在床事不合。
“不是,不是的话,你说什么理由?你不用拿专业词汇来搪塞我。我告诉你,我带她去医院看过了,大夫都说她身体健康毫无毛病。当然,毛病更不可能出在你身上。你说这事儿我该怨谁?你说!”陈母一串词汇咄咄逼人,逼着陈孝义追根问底。
没有错误的错误,被这样逼着,逼到源头上,不是只能承认这婚是结错了。
陈孝义磨磨嘴唇,想说出没有孩子的婚姻也不是不完美的话,被陈母一记冷冷的目光扫过来,暂时没了声音。
陈母冷笑:“孝义,我生了你,我能不知道你不想要孩子吗?彤彤只是你兄弟的孩子,你都这么关心,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帮到底。不说你,阿芳身为女人,哪有不喜欢孩子的?这个你不用骗我,我同样作为女人是很清楚的。若不是由于这点,她也不会拉下面子,愿意答应陪着我去医院做这种检查。她不就是想要个孩子嘛。如果说,是你们自己身上有毛病导致不能有孩子是一回事。但是,偏偏你们身上都没有毛病。然后,你们能因为这个缘故,剥夺彼此对方拥有孩子的权利吗?”
陈孝义不止被陈母这话弄到无话可说,而且是被陈母这话说到了个痛处。他自己是想要孩子的,她肯定也是想要自己的孩子的。那该怎么办?他如果一味说不要他们自己的孩子,只要收养,是不是自私自利?
陈母这话竟是有些毫无可指责的地方。
见儿子脸上挣扎,陈母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想她刚才这番话,也是琢磨了很久,左右衡量才拟下来的,不信拿不住儿子。
门口突然咔嚓一声,是陈父回家,拿了钥匙插进钥匙孔转动。在客厅里的陈母和陈孝义同时一惊,等陈父进到家里时,只见他们母子俩,都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他,目光里都有些惊慌失措。
陈父就此一笑,进了家门,没顾着关家门,好奇地问他们:“背着我私底下议论我坏话?”
陈父想的理所当然,一是由于他们这幅表情,二是由于如果陈母是想折腾儿媳妇,肯定是要先拉着他商量结成同盟战线,而且陈孝义不必跟着惊慌。
他哪里知道,这回陈母改变了策略,大致从陈二伯和儿子的身上都看出了陈家男人骨子里是优柔寡断的性格,以前与陈父联盟屡次失败的结果同样残酷地印证了这一点。所以这次对陈父来了个先斩后奏。
很快的,陈母镇定了下来,起身,声音平静地回答陈父:“有什么事,你自己问孝义吧。我回房间歇歇。”
哎?陈父没来得及惊讶,只见陈母飘飘然已是进了自己卧室锁了门,只能回头诧异地问儿子:“你妈这是怎么了?和你妈吵嘴了?”
算不算吵嘴不好说。陈孝义只是心头一团乱,乱得像芝麻糊似的。在这种情况下,和陈父肯定是更解释不清楚的了。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没有主意。
“爸,我还得回单位一趟。”找了个借口,陈孝义没等陈父回话,擦过陈父身边径直出了家门。
“喂,孝义——”陈父回神,惊慌跑去追,没有追到儿子,只追到儿子背影是下了楼梯,上车,一路开车奔出大院。
陈父纳闷了。想他刚才还接到二哥电话说是彤彤好像开始接受了他这个爷爷,正为二哥有后了而高兴。怎么回到家竟然变成这个气氛。
把父亲甩下是不是道德,可陈孝义真顾不上了。
开着车,在京城的大路上,漫无目的地四处乱窜。也不知道是兜了几个圈头,前头十字路口突然绿灯转红灯,一不留心,和前头的车追尾了。
砰一声。前面是辆货车,只是被撞歪了车牌,他的小车却是车头凹进了一块。责任全在他一人身上。货车司机下来查看时骂娘,想和他对质时,忽然发现他身上流血,吓得只好先赶紧叫来救护车将他送到医院去。
姚爷接到兄弟负伤的消息时,刚回家吃完晚饭。
儿子坐在桌边被他老婆喂着,一小口一小口,吃的像娘们似的。
姚爷看着就来气。因为他知道儿子是故意的,这样可以让妈妈陪着久一些。
“洛洛!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不准欺负妈妈!你把我的话从左耳进右耳出是不是?”姚爷伸手要拉儿子的小耳朵警告。
沈佳音连忙伸手护住宝贝儿子:“他一口慢慢嚼是对的。你骂他做什么?”
“有他这种吃法吗?一勺小孩子的汤勺都吃不到三分之一的粥!”姚爷作为爷们反正看不惯儿子这个做派,得教,得纠正,“洛洛,你是男子汉还是女孩子?你自己说!”
小洛洛才不会笨到和爸爸理论呢。只是小脸蛋蹭着妈妈的怀里撒娇。
沈佳音夹在他们父子俩中心像夹心饼干,不过,她是知道老公气来的快也走的快,赶紧抱着儿子先闪到一边,等老公灭了火再说。
在这个当口上,由于医院要找病人家属,根据陈孝义的口述打到了姚爷手机上。姚爷在突然听说到兄弟车祸送医院时,还真是被吓了一大跳,直接从椅子里跳起来问:“严重吗?”
严重倒不是很严重。陈孝义只是一只手骨脱臼了,加上点皮外伤。但是,医院怕他是有脑震荡,建议他留院观察,并且通知病人家属。陈孝义不得已让他们通知姚爷也是这个缘故。因为按照他这个情况,明天肯定没法回单位上班了。而他压根不想让家里人和其他队里的朋友担心。说起来,只因为这个事太丢脸。
是他自己追上人家的车尾相撞的。
姚爷在客厅里踱步,听完对方讲述的整个事情经过,挂了电话,当然是要先赶着到医院探望兄弟。抓了车钥匙马上要走。
沈佳音一边抱儿子一边送他到门口,也是忧心忡忡,问:“伤的严重吗?”
“不重。你谁都不要说!”姚爷交代她。
这话她懂,只是,遇到对面住着的君爷领导怎么说。
姚爷道:“这个我会处理的了。反正你谁都不要说。”说完老婆说起儿子,伸手捏一把儿子的脸蛋:“你给我闭紧你的小嘴巴,洛洛,这事儿不是闹着玩的,知道吗?”
被爸爸捏了脸的洛洛,气鼓鼓的,但是见爸爸表情严重确实是个事儿,不敢真的违抗爸爸的命令。
姚爷火速下楼去了。
沈佳音看没有惊动到对面领导家,连忙关上门。
君爷家里是一片太平盛景。
陈二伯不止在君爷家里吃了晚饭,晚饭过后,也没有急着走,在家里陪两个小孩子玩积木。苗莘帮白露姐姐收拾碗筷。君爷在书房里不知道接谁的电话。
小包子最高兴的是,偶尔刺探地望下门口,貌似洛洛弟弟没有来捣乱的意思。
可彤彤误会了:“征征哥是想洛洛会来吗?”
小包子连忙转回头:汗。
要不是爸爸那句命令,洛洛是想吃完饭来包子哥家里搅一搅局的。谁让包子哥那么好玩。
夜幕降临,姚爷驱车来到了医院,找到了住进观察室的兄弟。
陈孝义脱臼的手腕刚做好了固定,缠着厚厚的绷带,见到他,沉重地抬不起手,只好愧疚地说:“姚科,我给你和队里添麻烦了。”
“发生了什么事?”知道他没有大碍,姚爷拉了把椅子坐下,感觉他貌似是心事多了些。
陈孝义是只差没个洞口往外吐气,姚爷这一问,他说了:“我妈知道那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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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结果
事儿早晚要穿帮的,天下没有能捂得住的事,死人都能从棺材里跳出来理论。纸捂不住火。姚爷听完没有惊讶,只是很平静地说:“知道了,反正你自己也迟早想过这一天。”
陈孝义脸上微微露出诧异,接着低下头。他还真是没有想过。
或许有念头是要想过,可很快被他借口抛到了后脑勺,拉着苗莘母女的这个事来当挡箭牌,其实那完全是其他人家里的事,哪怕是亲戚,都是其他家里人家的私事,和他无关。真被白露姐姐说中了,他是拿来逃避。因为,他根本想不出办法。什么办法都是死胡同。所以,面对今天陈母的质问如此狼狈。
没有错,他是个正直的人,一个英勇热血的男子汉,但是,在这个事上是这样的无能为力,让他羞愧到无地自容,不知如何面对父母和妻子。
“今天我妈问了,要我是不是和阿芳离婚。”
这种事兄弟问自己,姚爷又怎能作答。这说到底,是你们自己两口子的事,问到我身上,我怎么能帮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作答。
手拍拍兄弟肩膀,姚爷说:“你妈是你妈。婚是只属于你和阿芳两个人的。别人说都没用。要你们自己怎么想。”
“我想不出来。”
感觉比上次的情况严重些。上次,姚爷记得他还说过,可以让彼此各怀一胎,自己就此建议过兄弟带媳妇去旅游去散心,现在兄弟怎么突然变成六神无主了。
姚爷点一点:“你不是想好了要带阿芳去哪里玩吗?出个国怎么样?像我,早就想过带佳音到国外哪儿逛逛了。人生在世,不到国外开一次眼界,是有点惋惜。”
听了姚爷这话,陈孝义好像才在迷宫里找到了方向,点着头:“是,我是有想过带她去哪里玩。可她近来疑心和我妈一样大,我怕纸包不住火,带出去,还没玩,先闹了不高兴回来。”
“要不?你把这事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她听?”姚爷说。
“我要是能对她说出口,早就说了。你看文生到现在都不敢和她说一句。”陈孝义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阿芳是以前出过事,把所有人都吓到了。没人敢保证,说了真相之后,阿芳会做如何反应。
姚爷当然更担不起这个责任。这样说来,他作为事外人能给的建议都给了,人家接纳不接纳是人家的事,尽了力也就没有其他话可以说了。
真的要说,只能觉得他这个兄弟心肠还是偏于优柔寡断。若是他或是君爷,说就说,不说就不说,拖拖拉拉,不过是把事儿变得越来越糟糕罢了。至于结果,男子汉大丈夫,什么结果自己一个人吞了就是了。
只是这样冷冽的话,或许君爷说得出口,他姚爷却是说不出口的。姚爷重重地按了下他肩膀,走去一边,给君爷拨了电话。
君爷是领导,早晚都必须报告的。姚爷负不起这个知而不报的责任。
电话打了好久才打通,不知道君爷之前是和谁煲电话粥。
嘟一声接通之后,君爷在对面问:“你到外面了吗?”
若不是外面,打不通电话的姚爷,完全可以直接跑到君爷家里找君爷,反正,两个人是邻居,走几步路马上可以找到对方。
姚爷朗声一笑:“你有千里眼,知道我在哪里。”
“没空和你扯皮。有话就说。”君爷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说话硬邦邦的,虽然平常君爷说话也都是这个不卖人情的调。
姚爷真有点好奇他怎么心情不好了,问:“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你有事才打电话找我吗?”
人家不说,姚爷不敢勉强,先报了自己的事再说:“孝义开车和人家不小心追尾,手骨脱臼,可能要养几天。明天不上班了,要请几天假。”
君爷最烦人家请假,队里人手本来就紧缺,可是,兄弟都受伤了,他能说什么:“只是脱臼,没骨折?”
“没有。”
“还好。”
要是骨折,不是说麻烦不麻烦,是康复之后,怕也对当事人有影响。陈孝义到底也是在这个靠手吃饭的行当里过日子的。因此,说完一句“还好”为兄弟庆幸之类的话之后,君爷毫不客气地批评起了受伤的当事人:“开车怎么不小心?他又不是第一天开车了。他脑子是被墙撞了吗?”
姚爷捂着嘴只怕没笑出来,君爷骂人的话唠唠叨叨像极了老妈子。
“他心里有事。”姚爷收起笑声说。
“我知道他心里有事,心里若没有事也不会撞车。”君爷很快转回话头以表自己的聪明大智。
姚爷顾不上笑话他,絮絮叨叨说起陈母的问题。
后来证明,姚爷这话不说还好,说完,君爷横眉一耸,几分愠怒,没有冲着陈母,却是直冲兄弟:“你这是要我说什么!骂他窝囊废吗!”
果然是别人都骂不出来的话,只有君爷一针见血不留情面,管他是不是兄弟一口血都喷出来大骂淋漓。
“废话!”君爷再三警告不要再拿这种无聊窝囊至极的事情来打扰他君爷,因为那只是让他君爷心头上加把火,骂人更厉害就是了。
姚爷听着对面骂完咔一声,君爷挂了电话,姚爷只能拿着手机摇摇头调侃自己:他这分明是打过去到君爷那儿找骂的。
陈孝义其实在一边都有观察姚爷的动静,在看到姚爷摇头的表情之后,神情一抹紧张:“姚科——”
“你聪明,知道找我,没有找陆君。”姚爷先说起自己是大好人,再把君爷在对面痛骂的声音传给陈孝义。
实际上上次到君爷家的时候,陈孝义已经是被君爷敲过脑袋的了。
脸色发白,陈孝义知道了自己问题所在,却丝毫没法反驳或是做出反应。
姚爷是该说的话全说了,连替他到君爷那儿找骂的事儿都为兄弟做了,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轻声抚慰道:“你不告诉你爸妈,我可以理解,要告诉阿芳吧?”
眉头缩紧,像是定了决心,自己手机没电打不了,陈孝义借了姚爷电话打给媳妇。
阿芳在单位宿舍里突然听说陈教官自己说自己在医院,吓得从床上巴拉差点摔下来,抓了把睡得乱蓬蓬的头发,穿上拖鞋马上就走:“你告诉我哪家医院,我打出租车。”
姚爷陪着兄弟直到阿芳过来,等阿芳走进观察室的病房,两个人见着她蓬头垢面好像没睡醒,都很吃惊。
阿芳是从陈母那儿离开后,满腹心事,找到床就睡,睡到现在晚上八九点了,都没有吃晚饭。
只听,夫妻两个人的肚皮,不约而同骨碌碌响起空肠计。
姚爷大笑,想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起身踢了张椅子给阿芳坐,对他们俩说:“我去给你们找点吃的吧。”说罢,走出病房时顺便拉上门。
阿芳小心翼翼吞口口水,环顾四周,见这间病房好像不是病房,只是在一个储物间里临时搭起来一张病床。(
平南文学网)皱了眉头走过去问陈教官:“用不用转院?”
虽然陈教官说自己只是手骨脱臼,一点都不严重,在医院睡完今晚可以回家的了。
陈孝义没说话,抬手抚摸她睡到头顶都竖起来的两撮头发,她的发质比较硬,竖起来像杂草似的,怎么都抚摸不平,要用水沾湿了才可能磨得平。
“你下午都在睡?”知道她是和他母亲一块去过医院,所以他这样问。
“你怎么会开车不小心?”
小两口都是对对方的问题避而不答。
陈孝义想到君爷骂的话,真是对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该窝囊,有什么事和媳妇说我担当不就完了。
“阿芳,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话,你仔细听着。”
阿芳的心头突突突,是想起白露之前已经和她先透过气的话:“你说。”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但是,我是必须和你说了,因为,我妈都知道了。”
婆婆知道了,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阿芳的心头宛如块大石头沉入了湖底。接下来,他说的那些话,她两耳边像是嗡嗡嗡,一句都没能听清楚,但是,又都是清楚明白的。
事实摆放在她面前,犹如她一直心里头所想的,最糟糕的那种情况发生了。
陈孝义见她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伸手再摸了下她的头:“没事,有什么事都由我担着。”
这事他能担得起吗?阿芳满嘴的苦涩。
她能忍受没有孩子,他能吗?不说他能不能,只要看他家里人对彤彤的执着,都知道他家里人是绝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
在外头转了一圈,给陈孝义他们小两口拎了两份凉粉回来,姚爷敲门推开门时,只觉房间里的气氛,益发冰冷了。姚爷的眼睛一眯。
陈二嫂在从王凤那儿听说了陈母骂了儿子以后,高兴到在住处里转圈圈。
这段时间,因为可能要回孩子需要长期奋战,她和陈二伯在在兄弟家里住了几天之后,只能在这附近重新弄了套房子租着住。
陈二伯从君爷家回来时,陪了孙女一天心情也好,回到家,刚想和陈二嫂分享喜讯,却见陈二嫂自己在家里先乐着了。除了吃惊以外,陈二伯心头不知为何反而打起了鼓。
“你今天去哪了?”陈二伯进家门后,给自己倒了杯水,走到客厅里边看电视边笑个不停的陈二嫂面前,问。
陈二嫂不屑他来攀谈,再说,她干的事哪能告诉他,告诉了他岂不要被他骂,一句话顶了回去:“你问我?我都没问你。”
“你知道我今天去哪里了吗?”陈二伯耐心地坐下来,想和她分享孩子的事。
陈二嫂见他执着,心里头反而虚了:“我不知道你去哪,也不想问。都老夫老妻了,非得每天问你是去哪里吗,你不怕我烦你?”说完,像是和他没生完气,陈二嫂迅速站起来回卧室去。
热脸贴上的是人家的冷屁股。陈二伯一腔热情是被浇了冷水,当然不会追着陈二嫂跑。
陈二嫂看陈二伯没追来,除了在心底松口气以外,却也骂,骂这老头子只顾自己一个人快乐。当然,她以为陈二伯也快活没几天了,只等陈孝义那事儿爆出来,陈家定是又陷入乌云里了。
犹如陈二嫂所想的,陈母到底是捂不住口风,陈母的性子其实说起来像她陈二嫂,都是风风火火,是风是雨的,巴不得有什么事全说出来全天下人都能知道她们委屈,所以这样两个风风火火的妯娌才能一见面擦枪走火。
陈二伯夜里刚要睡时,接到了兄弟的电话。电话里,陈父一口一口吞着唾沫说:你算是守到云开月明。我呢,是掉入了深谷里爬不出来了。
当初,和儿子一块抗议陈母,接受了阿芳作为儿媳妇的人是他陈父。可是,陈父从来没有想过这儿媳妇不能给自己抱孙子的。突如其来的现实,陈父接受不了。这一回,他说什么都没法站在儿媳妇那边了,需要和陈母站在一列。
陈二伯是自从儿子死了以后什么都想明白了,这没有孙子还真是不行。如果没有后代留下来,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人间走一回,死都死不瞑目。
因而对于陈父心头的苦处,陈二伯是再明白不过,不仅理解,而且十分支持:“这事儿,你必须好好劝劝孝义。古人说无后为大,这个道理千万年来,都是对的。到了我们现在,哪怕再高科技,都是对的。我不信他和他媳妇,会都不想要自己的孩子。”
“是啊。”遇到知音,陈父心头残留的那抹犹豫都抹去了,“这是为他们两个人好。我必须和他们两人都谈谈。他们虽然都是念过书的,应该更明白这个道理。”
一夜之后,还不知道外面出了大事的赵文生,突然接到了彭家亲戚的电话。阿芳的妈在电话里紧张地问他:“文生,我怎么听阿芳说是要离婚?”
赵文生一个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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