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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全文阅读

作者:肥妈向善     大婚晚辰txt下载     大婚晚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3】找她

    (XX网站 )(XX网站 )(XX网站 )    郑小姑这话一出来,全场死寂。X X 网 站 w-w-w.-x-Xx.c-o-m。

    白露相信,除了郑小姑以外,其余郑家人全部都在心里咬牙切齿了。

    喊完话的郑小姑,坐了下来,举起筷子,夹住饭前的开胃花生扔进嘴里,一派若无其事的作风。

    郑家以外的人看了,一下都看明白,这郑小姑从来是这样的率性,说是率性,但是在外面说法做事一点都不顾及自己家里人的感受,怎么听都像是丢郑家的脸。

    白队看了妹妹一眼:这下可好了,怎么收拾残局?

    谁能想到郑家里头什么样的人都有。像郑小姑这样的人,真是谁遇到都没辙。

    白露淡淡的,对白队投过来的眼神视而不见。有什么可怕的?郑小姑是难搞,但是,她相信,郑家人既然都知道郑小姑有这个性子,肯定有法子可以应付。

    果然,很快,郑二嫂子对郑大姑说:“这样吧,等会儿,我和你一齐去医院替大嫂和沅洁出来吃饭。”

    这个安排看起来最合适不过了。郑二嫂子一方面当了好人,一方面又解决了郑大姑最大的难题。刚才郑小姑那话一冒出来,绝对不是郑大姑不想去医院照顾老母亲,而是,余华英那张美丽到像港姐的五官,早就僵硬成一块了。

    养个美女媳妇可是容易,当时把这个美女娶进家的时候,是婚前两家都先约定好了,他们韦家娶了这个媳妇,媳妇在家里可以不做饭不做任何家务,一切都由她这个婆婆包了的。要余华英在医院里侍候郑老姨,要的不是余华英的命,是郑大姑一家其他人的命。余华英要是一个不满意,随时回娘家,甚至和韦业胜闹离婚的话,怎么办?

    郑大姑几乎是十分感激地望向郑二嫂子:“华英要照顾小海。”

    为了表示理解,郑二嫂子说:“沅茗是专程和银行请假陪奶奶过来的。明天还要上班,多累,怎么可能留在这里陪老人。妈其实并不忍心让他们这些孩子耽误工作。”

    坐在郑二嫂子边上的白露,由于没法避开,听的最清楚,差点儿一口没有呕出来:哦,是呢,就你女儿工作金贵,其他人有工作的都不金贵,郑沅洁的工作更不金贵,叫贱。

    不止听不下去,是连饭都吃不下一口了。白露没心思陪这些虚伪的人吃饭,而且,来到这儿后更肯定了一点:这群郑家人是联合起来,准备把郑沅洁母女往死里整呢。

    可以说,该有多大的恨意,才能让这些人将自己的亲人像对待敌人一样对待。

    目光淡淡地瞅了郑家人一圈:有郑二嫂子、郑大姑、郑二姑结成的联盟战线。XX网站 。有像独行侠只要保护好自己见风使舵的郑小姑。有高傲的韦家媳妇。有打着精细算盘的郑二叔与韦家父子。如果说这群人里头,让白露最看不顺眼的是谁?

    不,不是以上这些人,是那个见着其他人欺负自己老婆女儿一声不吭,还站在那群人里头维护那群人的郑大哥。

    白露突然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悲凉来。

    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而如果这个老公,连帮你和你儿女一把都不肯,只认定自己的家人才是好的话,这样的老公,怎么指望?

    见菜要上来之际,白露推开椅子拿起包站了起来,说:“我有点事,要去办,办完会去看看老姨,你们慢慢吃。”

    众人诧异地望向她。

    她最迟来不说,来到这儿,貌似也没有给谁一个好脸色。而且,貌似还帮着郑沅洁母女在这儿煽风点火。

    郑家人一个个的脸色,一个个望向她的目光,那眼神,都是充分表明了一种震惊。震惊到像是委屈,像是愠怒,像是刺。

    白露姐姐是个多爽快的人,不了解不接触的人,是没法了解的。平日在工作中,白露姐姐就很反感类似做戏的应酬。

    白队默默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白露,你这要走了吗?这菜还没上,你晚饭都没吃呢。”郑二嫂子像是第一个回过神来,急急地站起身,作势要拉住她拦住她。

    白露飞快地一闪,躲开了她的手,连她的话都没有应一句,转身飞快地走了。

    所有人就此都呆了:她这不是太绝情了些吗?好像要与他们全部为敌似的?他们好歹算得上是她的亲戚吧!是不是太过分了,连她哥都不敢这么过分,她竟敢这样过分!

    于是,郑二嫂子回过来的头,与其他人一样,都看向了白队,等着白队出一句话。

    白队一言不发,只是喝着水,好像妹妹在他面前做的事儿他连看都没有看见。

    见到这一幕,郑家人知道不用指望白队在这儿出声了,因此,一个个的表情那叫做精彩之极。刚还在像是帮郑家母女说话的郑小姑,爽快地脱口而出:“哎,白家大小姐是不一样,目中无人,想走就走。”

    郑小姑话音刚落,忽然收到抬起脸的白队一记生冷的目光,打到她脊梁骨都打起道寒蝉,可是这郑小姑脸皮是厚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哈哈大笑,指着白队说:“说你妹妹坏话你不高兴了?”

    “小姑!”郑二嫂子像是十分焦急地跺跺脚,出声道。X X 网 站 w-w-w.-x-Xx.c-o-m。

    郑小姑若无其事拿手挖挖耳洞,撅着很是无辜的嘴角:“我有说她坏话吗?不是白家大小姐吗?不是放了句话后没有看见这里坐的人全是她长辈,长辈都没有吭声呢,她说走就走了不是吗?”

    这话出来,几乎是昭告了天下,白露姐姐没有家风,没有教养。

    其余郑家人心头可乐了,正好,让郑小姑与白家狗咬狗去。

    白队眼角眯眯,发现其他人听了郑小姑这话后竟然都没有说话了。而韦家那个大儿媳妇,美人的唇角都优美地勾了起来,似笑非笑,像是在看一场好戏似的,边给儿子夹起了花生。

    那一刻,白队觉得自己这顿饭绝对也是吃不下去了。

    郑二叔突然把手搭在白队肩头,说:“我家小妹,你小表姑,说话是那个样的了,你看她之前说她大姐都是。有不对的地方,我代她向你和白露道个歉。听说白露工作的单位比你还忙,我们都理解的。白露百忙之中能抽个空过来一趟,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现在我妈都住在她老公的医院里,实在辛苦白露了。”

    话这样一转过来,是像人话了。白队心里舒坦了些,但是没有忽略郑小姑像嘲笑郑二叔那几句古怪的唧唧哼哼声。

    白队只知道,以自己妹妹那自由收放的公关术,今晚似乎是失常了。今晚的白露,像是和以往都不一样。白队深深地皱下眉,回郑二叔话:“白露她近来是忙了些,而且前些天刚病过,身体刚好,工作积累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郑家人嘘叹,乃至心里头都松了口大气。怎么想,都不认为白露有理由刚和他们见面就对他们抱有莫大的意见。

    白露走出酒楼,在包里糊里糊涂摸着车钥匙,居然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到。

    由于郑老姨今晚在这儿开始住院了,君爷考虑是不是等白队见过郑家人过来之后再走。打了电话给家里说是加班了。小包子在旁边听奶奶接电话,嘟着小嘴巴喃喃:爸爸妈妈又都没有时间回来吃饭。

    近来可能白露也是经常和他一样没法回家吃饭,闹到本来不依赖妈妈的小包子都对妈妈有些意见了。

    君爷知道自己是愧对儿子的,答应小包子说:明早起来给小包子做小包子爱吃的鸡蛋卷。

    听到有君爷亲自做的早餐做补偿,小包子轻而易举地原谅了君爷爸爸。

    君爷挂上家里电话之后,忽然接到的是白队趁郑家人不注意从酒楼里打出来的电话。

    白队感觉到今晚的妹妹与往常不同,是有几分担心,心细之下,打了电话给君爷告诉君爷今晚发生的事儿,最后说:“我不知道她吃饭了没有。你帮我问问她。我不好打电话给她,怕她对我生气,拉她下水。不过,我确实之前不知道,她对这些人意见有那么大。”

    听完君爷只是默了一下,接着说:“好,我打电话给她。”

    交给这个能干的妹婿白队是十分放心的。

    君爷却是揉起了眉宇,接下来,抓起椅背上的衣服,走出了办公室,对徐美琳说:“我出去一下,今晚有可能不回来。如果有什么事打我电话打不通的话,或是找姚科。”

    “哎。”徐美琳慌忙答应他,是有些吃惊他末尾的话。

    不记得君爷有曾经打不通电话的情况,或许其他人会有,但是工作狂的君爷是绝对不会有的。

    一个人下楼,君爷开车出了单位,沿着白队说的那家酒楼地址开过去。

    夜晚的城市,霓虹满天,红黄蓝绿,姹紫嫣红,车水马龙,熙熙攘攘,靠近商业区的地方,更是好不热闹。

    有的吃有的玩的地方,只要知名一点的地方,都是停满了小轿车,并且附近都在堵车。君爷在车河里慢吞吞地像乌龟进展。

    他刻板的脸,隐藏在相对黑暗的车厢里头,更像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似乎没人能读到他的车有一点的焦躁,但是,他的车穿梭在缓慢的车河中,以矫捷如兔的敏捷性和准确性钻过空子,从乌龟变成只兔子逐渐超过了前面的车,是事实。

    终于,在路边一个没有灯照到的小花坛边上,君爷发现了个人影。

    白露找不到车钥匙,也不知道自己是突然怎么了,翻了老半天的包都没有找到,因此,坐在了露天停车场的外面。

    每天,在家里忙,在单位忙,开车上路的时候,一直都是忙,忙着赶路,忙着给任何人做事。结果,自己单独的空间越来越少。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好像才有机会一个人安静地坐会儿。在这里,谁都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谁。

    她是忽然间羡慕妒忌起那个郑小姑,可以厚颜无耻,可以脸皮厚到做了疯子一样的事都不怕被人说。

    手指放在了嘴边,是要学起儿子那样放进嘴巴里啃咬几下。

    一个人影,径直向她走来,直到像柱子一样高大的身影笼罩在了她头顶上。

    白露抬起头,看到了君爷的那张脸。君爷的脸背对着路灯,模糊成一团。可是,她可以很清楚地凭着直觉认出是他。因为君爷的气息是与众不同的,到哪儿,都是鹤立鸡群。

    停车场的保安望过来,看到了他们两个人,大声问:“什么人?”

    可能白露是女的,君爷是男的,保安多了个心眼,怕是抢劫劫色的歹徒,当然,歹徒指的是君爷同志。

    君爷的脸蓦地一黑。

    白露在肚子里忽然是不厚道地想笑,失笑。

    冷眉向上微撇,君爷冷冷声对她说:“你再不出声,我要被抓去派出所里问话了。”

    白露姐姐嘴角微扬,忍住满嘴的笑意,站起来拍拍膝盖,对那个好心过来探望究竟的保安澄清:“没事,他是我先生。”

    保安望望她,再望望君爷。

    君爷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到:天,一个大美人竟然嫁给了一个黑脸公!

    与鲜花插在牛粪上差不多。

    君爷的左手微微捏起拳。

    白露从他那张闷骚脸似乎能读出一个字叫做:靠!

    真是生怕他是气极了。白露赶紧催促保安快走。自己则上前,伸手拉了拉君爷的袖口,让君爷转过身去,一块往另外个方向走,小声说:“谁让你那么凶,难怪人家误会?”

    君爷心里头简直想翻白眼了。他凶?!那保安是从没有见过他真正凶的样子。

    再说了,那保安哪只眼看到他有对她凶了?

    冰冷的眼角睨过去,见她精神不像他刚远远望到她那会儿了。刚那会儿怎么说,在车上看到她的那副样子,像只在城市里孤独寂寞的猫。

    君爷知道自己老婆是个大美人,但是,从不知道白露姐姐刚才那抹像猫寂寞的表情,是挺让男人动情的。

    “你吃饭了没有?”君爷牢记白队交代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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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体贴

    白露听他声音,侧过头眯眼望了下他。知道肯定是她哥给他打了电话,不然,他怎会突然好心开车来找她,毕竟他不是姚爷或是蒋大少那种会懂得温柔的。

    “没吃。”回过头,白露像是敷衍地随口答了句。

    “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君爷道。

    难得,不像以往那么着急骂她了。以他的性格,以往只要听到她没吃饭,都可以像雷劈一样往她头上砸雷。

    好像在近段日子,他是有所变化了,不知是好是坏。

    白露姐姐反正今晚心情不大好,有种想和郑小姑一样疯一回的念头,顾不上他是黑脸白脸了,手指遥指前头一家寿司店说:“我太久没有吃寿司了。”

    “不行!”君爷斩钉截铁。

    别忘了,她上回过敏就是因为喝酒吃了芥末。当大夫的不比常人,不认为这两样东西搭配了才可能让人过敏。实际上,单独喝啤酒或是单独吃芥末,都有可能让人过敏。

    “那你要我吃什么?”白露瞪了瞪他。

    君爷四周望了一圈,在所有类似麻辣火锅这样重口味的菜馆中,终于找到了一家砂锅粥店,道:“喝粥吧,清热降火。”

    他这是知道她此时此刻肝火旺盛,正需要降火清热。

    “可我不爱喝粥。”白露姐姐这回没有在他面前装样子了,说了大实话。她情愿吃白米饭,一直都是很不喜欢喝粥的,尤其是放了各种东西的粥,更让她讨厌。

    “你教征征吃饭的时候,有说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好吃的吗?”君爷话声平静到像个老师,压根不像是和她做思想工作。

    白露肺里头是气炸了,想抓住她哥叫:瞧吧,是这个样。所以她在他面前装不装样子不是一样吗?

    等跟着他进了砂锅粥店时,白露在心头里特别想鄙视自己一把。她这是自作孽还是吃了迷药,怎么跟着他进来了。她应该当街把他甩了才对。

    两个人面对面选择了一张角落里的两人餐桌,君爷按了服务灯,拿起桌上竖立的招牌菜特价菜牌子。

    由于北方人中餐晚餐吃不习惯粥,到这儿吃晚饭的人不多,比起熙熙攘攘的麻辣烫,绝对算冷清了好几倍。

    白露是不懂大厨师的君爷是怎么想的了。

    君爷一页一页翻菜谱,在服务生走过来登记时,似乎心里已经有数,指到一样特价招牌菜,说:“来两碗这个。”

    伸长脑袋看他点了什么,原来为两碗干贝海鲜粥。然后,怕两个人吃不饱,君爷加点了烧卖和凤爪。

    在服务生问这样足够了没有时,白露拿过服务生手里的菜谱急速地翻页。因为他点了凤爪,她才知道这儿有重口味的菜,比如口水鸡、辣椒炒肉,应该都是为了符合某些比较重口味的客人加设的。

    对面,他冷丁丁的目光一直打量过来,白露想象他这幅表情在盯着不听话的小包子一样,只好将菜谱搁到了自己背后的椅子里,对服务生说:“暂时这样吧,再需要什么的话会叫你们。”

    服务生点头后走开。

    为了避免他冷冰的目光在她藏在背后的菜谱上打转,白露抽出了筷子筒的两双筷子,拆开外包装,像是没事人似地问他:“你今晚还没吃饭?”

    “没有。”君爷道。

    “都几点了。”她这声犹如太太埋怨先生一般颇有微词,带了点娇。

    君爷对此没有回答,因为他这本来是打算回家吃的,结果临时变更,没来得及让徐美琳给他弄个快餐。

    白露拿开水仔细帮两个人烫洗筷子、汤勺和小碗。

    君爷望着这场景仔细回想,这是自从有了儿子以后,自己多久没有和她出来单独吃饭了。有了儿子以后,夫妻两个人,总归是更多地要想到儿子。

    如果小包子知道了他们两个偷偷私自出来吃饭,会怎么想呢。

    白露哪里想到君爷的脑子想多了,她考虑的只要一点:如果这粥不好吃的话,怎么变着法子在他眼皮底下倒掉或是干脆塞给他。

    不是说白露姐姐嘴巴挑剔,只是,喝粥,尤其是喝花粥,真是她最讨厌的一件事。记得她小时候在幼儿园上学时,曾经留下了一段特别深的心理阴影,而那个阴影正是由于这个花粥引变出来的。

    那年头,食物没有现在的供应十足,猪肉可以多到卖不出去。在那时候,吃瘦肉都有点奢侈。幼儿园里是偷工减料,给小朋友煲的花粥里放的全是肥肉。

    花白白的肥肉一整条像虫子一样,一碗花粥里可以是一点瘦肉都不见有。而且那时候幼儿园请的厨师哪里像现在讲究,都是些普通的家庭大妈。煮出来的东西超级难吃,没有调味,放点盐和味精了事,使得那本来已经很难吃的肥猪肉煮出来时像是用白开水,没有一点味道,让小朋友吃了只想吐。偏偏,那些幼儿园老师盯住你非得吃完,不吃完不可以回家。

    导致到现在,每次看到全白的肥猪肉,白露姐姐会自然而然想起了生物课上的毛毛虫寄生虫,恶心得要死。因此,她想不明白了,像君爷学医学的,临床课上医学课上,寄生虫都应该看过不少吧,怎么吃东西不会想到寄生虫呢。

    君爷对肥肉倒是情有独钟,由于他在家里是一个对料理要研究的大厨,知道肥肉做的好,是相当好吃的,好吃过瘦肉。比如有名的五花肉,东坡肉,都是要肥腻的才好吃。

    在等菜上桌的时间似乎长了些,诚然这砂锅粥不像炒菜,需要长一点的时间熬制。刚好,白露不巧一眼望过去,马上能见到隔壁桌上有客人点的一旁腊肉炒丁,菜碟里头,正好肥肉一大把。那些肥肉呢,是被酱油泡到不大见到是白色的了,全成了绛红色,但是,不知是不是她对肥肉的念头已经深入到骨头里了,一看都知道是令人反胃的肥肉。

    悄悄像是捂了捂嘴巴白露姐姐,让君爷发了话:“适当吃点肥肉,对女人来说是美容。”

    白露一听,那口子想吐血的心都有了。有时候真感觉自己和他根本是两条道上的人。或许应该说是,君爷究竟是从哪个火星上来的人。因为,君爷说话的风格,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说起大道理,哪个会不懂。但是,他明不明白,他这是在和她说话,她是他老婆,准确地说,应该是他喜欢的女人才会娶的。

    若是蒋大少,这会儿肯定是搂着小媳妇说:行行行,你不喜欢,我给你换其它的。嫌弃浪费是吗?没事,我帮你全吃了它!

    若是指望哪天君爷变成和蒋大少一样,她白露或许该指望君爷哪天转世投胎可能还遇得上。

    佯作没有听见他的话,将洗过筷子和碗的水倒在了大碗里头,把洗好的碗筷摆在他面前之后,再摆放自己的。流畅的动作,证明她绝对是个会服侍老公的好太太。

    砂锅粥烹调的时间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时间更长,他们必须更耐心地等待。

    君爷像是对隔壁桌摆着的肥肉炒丁一见钟情,叨念了句:“不然,咱们也叫一盘这个吧。我看里头放了点辣椒,应该合乎你口味。”

    翻了眼,白露姐姐终于忍不住对君爷翻了眼:“不要和我再提那个东西!”

    君爷冷酷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在这诡异的笑容之下,他拿起茶杯,静静地喝了口这店里免费送的花茶,像是在回味和品尝。

    咬了嘴唇的白露姐姐,察觉到了他刚才的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一时心头可就羞恼极了,想原来从不知道他竟然学会了姚爷的这种把戏,于是两只手各拿起一支筷子交叉起来像发泄似地敲打。

    君爷见状,说:“看的出来,今晚你心情很不好。”

    优雅的白露姐姐,突然变得像小包子一样,怎能不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听了他这话,如果是面对的是姚爷季云那群人,白露姐姐早飚了:老娘今晚是心情不好,怎了!有本事单挑!

    可怎么办呢?像姚爷说的,每次她只要遇到君爷那叫做完全变了个样,完全没辙了,只会表露出很淑女很优雅的那一面给君爷看。

    再度狠狠地鄙视自己一把。

    “有什么事不可以和我的吗?”君爷双手交叉做出一副像是很想倾听她吐苦水的姿势。

    白露却打从心底受不了他这个样子。

    向来只有他吩咐她做事,一旦本末倒置了,变成她对他吐苦水了,怎能教她习惯。毕竟,本来她对这个男人都几乎百依百顺了,若有什么事她都还得指望靠上他,她能叫女金刚白露姐姐吗?

    “没有什么事。”淡淡的口吻,从白露姐姐轻描淡写的嘴唇中发了出去,意图打发掉他。

    斜眼瞧了眼她精致优雅的模样,君爷的嘴角在不易察觉的情形下诡异地再一勾,接着,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本菜谱,像是无聊似地在她面前翻了起来。

    他越是沉默,白露姐姐越是如坐针毡,快一刻都坐不下去了。

    她拿起筷子在碗口上敲打的节奏是越来越急。

    君爷从菜谱里抬起了头,脸上宛如带了一丝茫然:“不是没话和我说吗?”

    “有什么事你不会问我吗!”白露姐姐此刻脑子里思维打架,无法选择的口不择言,肺早就气炸了。

    有没有他这样的男人。说不要问就真的不问了。难道不知道女人口是心非吗?

    君爷接到她这话,沉静的,若有所思,说:“子业是经常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

    得了。他这是早知道了,要拿她当试验品。

    白露姐姐差点儿想折断手里的筷子。

    或许自己都感受到这话确实是过分了些,君爷放下了专心钻研的菜谱,拎起茶壶,给她杯子里加点热茶,边说:“我是不知道你气什么。如果是气那些人的话,是没有道理的。你这么大的人了,不是什么世面没有见过,怎么会不知道气坏了自己身体,只是让那些人得逞,不是得不偿失吗?”

    这话白露听进去了,而且听出了他应该从刚才一直都在考虑她的问题了。

    两只筷子冷静地整齐合拢以后搁在了碗口上,白露道:“说起来,那些人若企图想拿我和我哥怎样,我看,他们也没有这个本事。”

    “既然你都明白这个道理,有什么好气的?”君爷道。

    “我这是看不惯。”

    君爷忽然摆下手,让她停止说话。原来是服务生端来砂锅粥给他们上菜了。

    两个砂锅,配套的小菜,整齐摆放在他们面前,中间,再摆上两个竹笼,里头是热气腾腾卖相极好的烧卖,以及一看能流口水的凤爪。

    几乎摆满了小桌子的食物,香气扑鼻而来。或许是因为自己肚子早已饿了的缘故,本来特别讨厌花粥的白露姐姐,看着感觉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的差。

    诚然,这砂锅粥与她记忆里给她带来噩梦的花粥是截然不同的。不一样在于,砂锅粥是把米粒都煮到像是没了,没有能见到成型的一颗米粒,粥都是黏黏糊糊的,有点像她给儿子做的米糊。而她小时候吃的花粥,米粒都是一颗颗大大的,和米饭一样的大。因此,让她每次看到肥肉在米粒里头钻时,会很容易联想起了虫虫吃米的可怕场景让她反胃。

    “感觉可以吗?”君爷问,拿起勺子帮她舀一汤勺粥放进小碗里头,端到她面前。

    这一刻他是体贴入微的。让人完全联想不起他那个阎王的代号。

    白露嘴角不自禁地一勾,顿觉自己拿这样的他终究是没有法子的,双手接过他递来的小碗,尝了一口发现,真的没有自己想象的不能下咽。可这面子拉不下来,挑了挑眉说:“这叫做粥吗?我看应该叫做米糊。”

    君爷今晚真是好脾气,没和她顶嘴,帮她在粥里放点小菜搅拌着调味,道:“只要你能吃完,它叫什么都无所谓。本来,食物自己都没有名字,都是人冠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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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不同

    温暖的食物入肚,似乎那股暖流将人的锐气都磨平了几分。喝过两碗粥之后的白露姐姐,俨然是没有刚开始那样满腔快要涌出来的情绪了。

    在她伸出筷子准备夹个凤爪来嚼上几口时,君爷说话了:“别一下子吃太多。”

    这东西点了不是给她吃的吗?难道他喜欢吃这个?筷子夹那凤爪放进小碗里,磨起牙缝咬一口,像是若无其事地打听:“我怎么从不知道你喜好南边的食物?”

    凤爪可以算是南方比较有名的小吃了。

    君爷道:“男人出来喝啤酒都喜欢点些这个当配菜。”

    “对了。你有去过南方出差。”边和他说话,边是津津有味把凤爪给咬出个白色的骨头来。

    君爷见她是一心扑在美食上了,自己招手叫来服务生换了壶花茶。纵使出门在外,都不忘饭后喝点茶的习惯。

    白露姐姐今晚是心情不好,不大想和人搭话,但是,今晚貌似君爷同志有些大变样,竟然开始学会有点讨好她了。

    吃完一根凤爪嘴角有点沾油,对他伸出手:“纸巾。”

    君爷是个男子汉,平常哪里记得带纸巾出门,只能左看右看一会儿,问回她:“你袋子里没有吗?”

    “用完了。”她对他说话从来没有这样爽快过。

    粥店的装饰富有情调,每张餐桌头顶上的天花板,都垂吊了一盏荷花状的花灯,晕黄的灯光,配有情调的歌曲,照在白露姐姐那张姣好的五官,朦朦胧胧,如诗画般美好。伸手向他要纸巾的白露姐姐,略显娇态。

    君爷在刹那间,是想:莫非她这是又喝醉了?

    闻闻,没有一点酒气。

    老老实实手招来服务生,让服务生拿来一包纸巾。

    白露冲服务生背影加句话:“要包湿的纸巾。”

    君爷一句注意公共场合忍不住要出口时,忽然想起姚爷那句你是不是把你老婆当成了小学生管教,只好生硬地吞了回去。

    喊完话,白露举起筷子再夹起了一只凤爪,就着小牙啃了起来。美人做什么动作都是很好看的,哪怕看来吃相好像有点不雅。

    在吃完第二根凤爪之后,方才发现他从刚才开始一句都没有再吭她。抬起头,只见他那双眸子在黄灯下,像是微微泛起了抹星光。白露心头咯噔咯噔,张张嘴:“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怎么不吃了?”

    “你吃就好。”君爷口气平静到像个老妈子对贪吃的儿女说话。

    白露心里思量着他这是想干嘛,刚没进门前不是一直还吼着她,与她唱对台戏,这会儿怎么都销声匿迹了。他向来自傲的脾气到哪儿去了。

    怎么都觉得他这样别扭。

    停下筷子,白露道:“我吃饱了。”

    服务生同时将湿纸巾与干纸巾一块送了来过来。白露从湿纸巾里抽出一张擦擦后,再拿干纸巾擦擦,感觉擦不干净,拿着又擦,擦完不知干什么,手指把纸巾团捏着。

    君爷尝试重新泡好的花茶,优雅沉静地喝完一杯,见她安静了下来,问她意见:“结完帐,准备回家了吗?”

    这口气,好像是在外面他发现了只猫,对那只突然犯了心思想离家出走的猫这么说。

    白露修长的眉尖向上飞扬,冲他冷酷地勾了下唇角:“我想在外面走走。”

    “想去哪?”说着,君爷真是按照她这话,转起了手腕上戴的男性机械腕表。

    白露简直是在心底里叹气和翻白眼了。平常,她是想要他陪的时候,他倒好,工作忙到日夜兼程,抽出一分钟来陪她呆会儿好像都难于上青天。如今可好了,今晚不知他犯了什么神经,转性了,竟然主动开口想陪她。可她今晚不想有人陪了。

    “我想在附近商场一个人随便逛逛。不然,你在这儿等我回来。”白露说。

    听说购物是女性发泄情绪最好的法子。

    君爷没有反对,低头观察表针,说了个时间:“好,你自己准备准备,一个小时后出来,九点半我们回家。征征到时候也该回家睡觉了。我开车到商场门前等你。”

    一个小时,连走带跑到那儿都要几分钟路了,进去能买些啥?百货商场那么大。白露瞬刻头都有点大,她本想一个人逛到商场关门的。可是,他和她提到了儿子。有点后悔那么快生孩子。生完孩子责任一身怎么都逃不掉。

    君爷说完话,没管她怎么考虑,一个小时放在那儿了,她想在这儿犹豫耽误多久时间,反正都计算在一个小时里头。

    面对他这个样,白露不忿气,捏起手提包,一步都不回头径直走出粥店,快步跑向了最近的百货大楼。

    进到百货大楼里,果然如她所想,面积可大了,足足十几层高。第一层常规是化妆品专柜。白露自己本人皮肤好,向来不爱化妆,只关心护肤品系列。找来找去,发现有个品牌是自己平常喜欢并习惯用的,刚好在打折,折头很低,于是叫柜台的人拿了两套准备囤货。刷卡结完帐,见标志写着二楼儿童区,乘坐电梯来到二楼,给儿子找上几件儿子喜欢的潮流衣服。

    整个商场都在打折。

    女人都最喜欢打折的东西了,白露姐姐不例外。刚好自己儿子有这个刚需,想到儿子小包子最喜欢鲜艳的颜色,因着穿起来青春朝气,不会再被小表姐嘲笑为老土。小包子的皮肤颜色是随了她,黄色的衣服最衬她们母子的肤色。因此,给儿子挑了套黄色的t恤以及深蓝色的牛仔吊带裤。再想,儿子穿的那双球鞋磨损得厉害,顺道给儿子拎了双正在打特价的名牌球鞋。

    不到一个小时,左右两只手都拎满了袋子。看看手机,离他给的时间只差十分钟。乘电梯往上按照指示牌走,来到女士服装区。

    不要想着她这会儿愿意听他话准时一个小时可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儿子睡觉的时间不能给耽误了。白露姐姐是个有计划的好妈妈,两边都不能耽误,该买的东西必须买。因此,在走来大厦那几分钟路里,脑袋全盘算好了,除了给儿子买衣服裤子鞋子,这次,不帮其他人买东西了,包括他在内,但是,她要给一个人买件衣服。

    曾记得自己妈妈说过,沅洁的妈,从来没有穿过什么特别好看的衣服,郑大嫂穿的大都是别人退下来不要的。作为家庭主妇,家中经济拮据,不需要到外面显摆,郑大嫂当然是能省都省,就此少不了被人笑话。郑沅洁有没有给自己母亲买过衣服白露不清楚,但是,白露既然记得自己妈妈说过的话,趁机想完成妈妈的遗愿,给郑大嫂买件衣服。

    在中年女士衣服的专卖区挑了挑,这回白露可没有在特价区挑,都是在最新上架的商品柜里面精心挑选。几经选择琢磨之后,白露替郑大嫂看中了一件材质上好的雪纺印染衫,颜色是像孔雀羽大方艳丽,价格牌上写了一千二,新品打了九点五折都没有便宜多少。白露爽快地刷了卡。要知道,她刚才买的化妆品加上给儿子买的衣服鞋子裤子,合计起来都没有这件衣服贵。

    等售货员包装好了,拎上所有的包,翻看手机,和他约定好的一小时相差无几。一溜小跑步穿过百货大楼里底下的旋转门,远远,在门前一排等待的车河中,看见了君爷那辆酷酷的车。

    直走过去时,见君爷是好整以暇地坐在驾座上握着方向盘。看了她过来后,拔开车锁。白露打开后面的车门,把袋子全扔到了后车座上,再绕过车头坐到前面的副驾座,拉起安全带时方才记起了一件大事:“我那车在酒楼的停车场停着呢。”

    “明早再过去开吧。”君爷淡淡地说。

    “那不行,一晚的停车费不是个小数目。”白露烦恼地说这话时,完全没有想到白队已经帮她把这个小问题解决了。

    既然君爷都趁她不在时偷偷把她的情况都告诉了白队。白队得知了有关她车钥匙一时找不到的事儿以后,心思今晚妹妹心情不好,这种乌龙都摆出来,可见是糟糕到什么地步,因此,老大哥难得发了一次好心,找到郑二叔商量,说是自己今晚喝了点酒不想开车回去,想把车放在这边酒楼一晚上,报了自己妹妹那辆车的车牌号。反正嘛,他没开车过来,郑二叔并不知道这个事。郑二叔本就想巴结他了,这种事儿是小意思,马上找到了酒楼经理商量好,让白队的车在这儿免费停一晚。

    白露听完大哥好心帮她免了一次停车费,脸上略表吃惊,是想,今晚莫非个个都走邪路了?不止是他变性,连她哥都一块变性。以前,她哥从来哪有过对她这样耐心和好心,只会事后说她自己活该要反省。

    白队那脾气,冲起来,比君爷更不讲情面的。

    “买了些什么?”君爷专心两手把握方向盘,一面,是随意地从车前镜扫过一圈她后面放的几个袋子。

    “给征征买了些衣服鞋子,看着特价下手的。”白露也是随意地答,反正肯定半句都不会提那件雪纺纱。

    君爷宛若没发现她一句带过的话,面无表情地说:“刚才,我都以为你是没法准时出来了,你是怎么想通的?”

    瞧他这词,用的可真够巧的。想通?对,他是想她今晚活该是要顶撞他了,毕竟之前为了吃什么的问题都顶撞他了。

    “你是不是觉得今晚我有点不像样?”白露静悄悄地把目光放向了窗外。

    “你哪里不像样了?”君爷不经意斜到她脸上的一眼,像是有点惊奇她竟然像小孩子样都躲着他眼睛了。

    白露伸出的指头在升起的车窗上无聊地敲打了两下,口微张:“你为什么问我想通呢?”

    “我只是想知道你心情是不是好一点了。”君爷说,“而且,刚才我们吃饭时没有谈完的话题可以继续谈。你是说你看不惯什么了?”

    该说他记忆好到爆了。她自己吃完饭后都忘了刚自己都说些啥了。白露对着车窗翻白眼:“我不记得了。”

    “不是说郑家吗?你看哪个看不惯了?”

    白露闭紧的嘴巴像是一条直线,谁都别想从她上锁的嘴巴里掏出话来。

    本想等她吃完饭,心情好些了来讨论这个问题相对冷静,现在看来,都是他计算错了。她是冷静了,可也不想和他谈了。

    想让犹如女超人冷静卓越过度的白露姐姐说漏秘密,只能等白露姐姐喝酒发酒疯的时候。

    君爷的指尖不禁挪到了额角处揉了几下。

    眼前漫长的车河,让他们堵了半个钟头,才回到家。

    白队在酒楼,与郑家人吃完饭之后,并没有回去看郑姑婆,主要是由于他今早上自己已经亲自接待了老人,老人什么情况他都看过了,一清二楚,没有必要今晚特意再回去看,那等于是做戏了。而郑家人,在今晚上见完白队之后,一部分郑家人是要先回保定去了,毕竟大家明天都有工作要做,不可能因着老人一病个个都不赚钱了,那哪来给老人治病的钱。依照之前商量好的,只留了几个人在京城看守老人。

    郑二叔这时候走过来,想在走之前和白队再拉近关系,表示亲热。

    怎么推都推不掉,白队为了让他们安心早点走,只好请了他们到他家里喝会儿茶。不过,没有忘记提醒郑二嫂子与郑大姑到病房替换郑大嫂和郑沅洁出来吃饭。

    郑二嫂子和郑大姑就此,只好郁闷地先回到老人家的病房。

    当时,在病房里等了许久,郑大嫂和女儿早就预计好这些人是不会好心给她们送饭或是帮她们轮班,因此,找过这里的人问过吃饭的问题后,由于郑沅洁认识路,由郑沅洁下到这里的食堂给两个人打了饭菜上来。于是吃饭的时间,是比郑家人他们还要早。

    郑大姑和郑二嫂子说来替她们班时,她们都出乎意外。不过,既然有人愿意帮她们顶班,郑大嫂和郑沅洁不会傻到推拒,二话不说,说声谢谢之后马上收拾东西准备要走。

    心存不甘的郑大姑冲她们背影叫:“你们今晚有地方住吗?”

    郑大嫂在京城里是没有朋友亲戚,可能今晚两夜打车回保定家里,不然是没地方睡的。郑沅洁这时候抢着说:“我在这边有朋友,刚好去他那儿借宿一晚。”

    听到这答案的郑大姑她们当然不大高兴,说:“明天记住了,早点过来。”

    郑沅洁拉着郑大嫂走出病房时,不禁回头望了下病房里,心想怪了。今晚奶奶没有打算把她和她妈留下来折腾,反而把自己最喜欢的二儿媳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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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秘密

    或许老人家是惦念郑二嫂子,所以把郑二嫂子留了下来。郑沅洁走出去的时候对自己这样说,可心底里始终怀有疑问。

    在知道郑沅洁母女俩离开后,郑姑婆本来背对门的身体侧了回来。

    老人家吃不了东西,只能喝点水。郑二嫂子站起来给老人倒了点水。

    郑姑婆摇摇手,问她们两个:“今晚是去见白家的人了吗?”

    听到老人家问起,郑二嫂子和郑大姑两个人,都像是面有难色。一方面大概是知道郑姑婆的脾气,如果被老人家知道大伙儿甩了她一个人在这,都去巴结白家人请白家人吃饭,老人家要闹别扭,认为他们冷落了她。

    郑姑婆这个人,把自己在家里的权力看的很大的,最讨厌有人有什么事不告诉她。

    郑大姑叹口气,告诉老妈今晚真没有什么好事,因此绘声绘色地把白露姐姐甩了大家一顿冷脸的情形说给老人家听:“当时大家都懵了。想她是怎么回事,以前,虽然说与她不熟,但是,她那时候不是住在保定吗?都算认识吧,而且都是长辈。看来看去,是她哥稳重些。做白家小姐的,小姐脾气有,咱们这些不是京城里,是大惊小怪。”

    岂知道郑大姑这话一完,郑姑婆啐了口:“你们这是傻了?疯了?难道不知道她都是她妈那个性子吗?”

    郑大姑和郑二嫂子被老人家这话说得是,一幅糊里糊涂的表情,都不清楚是怎么一个回事了。虽然今晚上看到白露那反应,都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可终究,都是亲戚,怎么会不对劲,她们是想不到理由。那会儿在保定,都有与白露和白露的妈打过招呼,不记得有积累下仇怨。

    郑姑婆说:“今天我到的时候,见她一直拉着沅洁,只有她哥来看我,我就知道了,肯定是她妈和她说了些什么。”

    “说,说了什么?”郑大姑惊疑地瞪了瞪眼睛,“妈,我们家和白露她妈有关系吗?”

    几个儿女不知道这个事,算正常的了。那会儿白露的妈在保定的时候,她这几个儿女,都没能混出头呢。郑大姑嫁的那个韦家几姐妹,也都是后来移民到了美国,才记起来接济这位大哥。因此呢,那会儿白露她妈在保定,如果有什么事想找谁帮忙,只能是找郑姑婆和郑姑婆的老公了。

    郑姑婆和她老公,是决计不帮白露她妈的。原因很简单,不喜欢惹麻烦。谁不知道,白家的老夫人,即白露的奶奶,不喜欢白露她妈。这个事的底细,反正是连白露她爸都不知道,因此,白队不知道更是理所当然。白露她奶奶厉害,厉害在从不会在自己儿子面前刁难儿媳妇,但是,会在暗中拿白露她妈整。

    不要以为,那时候,白露她妈真的是由于老公没有办法把她接回京城。不是的,是白奶奶在暗中用各种各样的办法阻挠白露她妈回来。目的很简单,在白奶奶的计划里,一直都是希望儿子娶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的身份背景,都是白露的妈妈比不上的,是白奶奶中意的儿媳人选。这个念头,在白家很艰难的那段时期内,白奶奶益发强烈,折腾儿媳妇越是厉害。为了拆开这对儿子儿媳妇,首先,肯定是要不准儿媳回来和她儿子住在一块。想必分开的时间长了,夫妻感情自然淡化了,第三者容易插入。

    “所以,我说我大儿子傻,如果娶了个好老婆,不知道能少奋斗多少年。”郑姑婆都认为白奶奶这么做是对的,以此都可以拿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对比来做例子。

    大儿子娶的老婆只会埋头苦干,没姿色没强大的娘家,结果到头来没能帮到自己丈夫半分。二儿媳娘家好,有人脉,帮着给她二儿子找了个好工作之后,你看到今天,二儿子一家不知道比大儿子强多少。

    白露的妈和郑大嫂一样,在白家最苦难的时候,没有能力可以帮到自己丈夫帮到夫家。在白奶奶眼里,这样娶来的儿媳妇肯定是亏本的。不要想着男女平等了,在那个年代,平等没有这个说法,夫妻aa,更没有这个说法。哪怕到现在,婚姻法都规定了,夫妻结婚之后,再盈利的财产除去没有婚前订有合同的特例以外,都算是共有的财产。欠债一样。一方欠债,另一方要负其中的一半债务。

    娶个好媳妇的标准是什么,关键就是到夫家有困难的时候能拿出钱拿出人,当好靠山。

    白露的妈被白奶奶百般厌恶,这种厌恶直到白奶奶和白爷爷死了以后,都一直没能原谅白露的妈。这个秘密,只有老人家们知道。郑姑婆知道白奶奶在死前都诅咒自己儿媳妇。正因为这个儿媳妇没用,白爷爷生病的时候没能得到那个女人的帮助,得了病以后很快就死了。

    而白露的妈为了和白奶奶斗,白露只好委屈了女儿。因为儿子已经没有办法被白奶奶扣留在了京城。只能是被白奶奶隔离在保定的时候,无论把女儿牢牢地绑定在自己身边,深知白家不会舍得把一个儿孙都留给外人的。

    正由于如此,白露她妈那会儿在保定,没能从郑家这儿得到半点帮助,对郑家当然不友好。

    而且,除了知道白奶奶这个秘密的郑姑婆以外,其余不知情的郑家人,在那个时候都一样认定白家快完了,白露她们母女肯定是回不去京城了,没有人对白露她妈多亲切,只剩下一个郑大嫂,独具目光,对白露母女俩好到让众人反感。

    郑大嫂之后真是给了白露她妈人生中一个最大的帮助。郑大嫂做出来的这个事,郑二嫂子和郑大姑是在后来才模模糊糊得知到一些相关的消息。只是这事,同时是一根刺,没有人敢提。

    为什么?因为在那个时候,郑二嫂子娘家未发迹,郑大姑嫁的夫家未支援郑大姑嫁,却是郑大嫂,不知在哪个时候哪个地方,听说遇到了个老同学。这位老同学刚好管着哪个部门,帮郑大嫂牵了这条线,让白露她妈有了回京城的机会。只是,这个老同学据说仅是昙花一现,帮完郑大嫂这事儿马上消失了,好像并不是本地的官员。

    有了郑大嫂的老同学这个贵人,白露她妈终于得以圆梦,杀回了京城,杀到白奶奶很快被自己气死。所以说,郑大嫂对白露她妈有恩重如山的恩情是没有错的。

    帮白家的先机,就此被郑大嫂一个人先占了。怎能不让后来想巴结白家的人心有不甘?

    奇怪的是,回到京城之后的白露和白露她妈,并没有回来找郑大嫂,没有和郑大嫂再联系。郑大嫂一样是个怪人,都没有拿这个恩情主动找白家要报酬。

    反正,郑家人都看不清郑大嫂和郑沅洁的想法,总觉得这对母女是对怪人。

    郑姑婆守住口风,被女儿追问,却是不敢将白奶奶与白露她妈的恩怨说出来,因为好像这事儿到今天,白家自己人都不知道呢。

    白露她妈是怪,白奶奶都死了,把自己当年的委屈说给儿女听,才叫正常的人。主要是郑姑婆从不认为白露她妈是圣母类型的女人,反倒应该是有仇必报的性格才对。说实话,在今天发现白露对自己那不冷不热的态度时,郑姑婆一时心里真有些怕,生怕白露可能是知道些什么的。

    白露知道了吗?

    郑姑婆拿不定主意,到现在听了二儿媳与大女儿报告的信息,似乎,这白露真是知道些什么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郑家人当然不能傻到去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白露她妈和白露选择不说的话,肯定有什么原因,道不定白露本人都不知道这事。

    为今之计,劝说一群儿孙离白露远一点以外,最好是要打好和白队的关系。

    “白哲这个孩子,是很不错的。我怎么看着,好像他们兄妹俩都两种性格似的,不像兄妹。”郑二嫂子提起白队请其他人去他家喝茶的事,脸上戴上了一些宽松的笑意。

    郑姑婆一样这么想,今天一瞧,都看得出白露与白露她哥是不一样的,说:“那是肯定的。白露是她妈养出来的。白露她哥,是白爷爷白奶奶养出来的,哪能一样?”

    言外之意,纵使白露她妈把自己在白奶奶手里受的委屈说出来,然而无凭无据的,恐怕还得被儿子怨恨,可能正由于如此,白露她妈才选择不说吧。

    有了这层考虑之后,郑姑婆益发有把握了:“你们知道白哲好,多和白哲说说话。我听说白哲那媳妇,为人不错,好像白露很多事都是她帮的忙。至于白露,随她吧。”

    郑二嫂子和郑大姑一块点头:“是,京城里的小姐,咱们是攀不上的了。”

    在郑家人眼里,白队肯定比白露重要多了。白队光是身份地位,都应该比白露高。

    郑沅洁陪母亲一块走出君爷单位的时候,有个人,在上面掀开窗帘往下偷窥。

    高大帅往偷窥的人肩膀上搭上爪子:“冯大少爷,你这样鬼鬼祟祟的,怎么追人家?”

    冯永卓郁闷到要死。接连被君爷和姚爷都说了,说他那些法子全都不行,一点伎俩都没有,傻的要死。可是他能为她做些什么?

    手机哗啦啦响。高大帅示意他接。

    冯永卓不想接,只要看到是秦可妙和冯四海的电话号码。不用想都知道,是父母安排他和秦可妙再见面。关掉手机,冯永卓决定了:“我今晚在这儿加班。”

    高大帅冲他竖起大拇指:服了你,兄弟,为了谈恋爱,加班都用上了。

    可不会儿,冯永卓像是记起了什么,把手机扔给了高大帅,吩咐:“有什么电话帮我先接着,我家里的,就说我在加班。”

    高大帅手忙脚乱接住他扔来的手机,放眼一看,见他像只飞毛腿一下子没了踪影。

    飞奔下楼的冯永卓,手里抓着车钥匙,跑出大门口,果然瞧见郑沅洁和郑大嫂站在街边正准备拦车。因此,他速度飞快地把自己的车开了出来。

    郑沅洁和郑大嫂只听呼的一道疾风,紧接,一辆小车停在了她们两人面前,她们两个人同时一愣。

    冯永卓摇下车窗,冲她们母女俩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笑:“阿姨,你好。”

    郑大嫂看着这小伙子对自己笑得像小学生一样,吃惊地问女儿:“你认得?”

    “妈,他是这儿的大夫。你刚没有见过吗?”郑沅洁解释。

    郑大嫂像是敲敲脑子后记起,道:“哦,好像是在病房里见过。但不是来看你奶奶的。可能是其它床的大夫。”既然都记了起来,郑大嫂是更不解了,问在她们面前停车的大夫同志:“请问,是有什么事找我们家属吗?”

    冯永卓充满“幽怨”的目光,望着那完全遗忘了他的郑沅洁,答:“我是刚好开车路过,你们是在等车吧,去哪里,我顺道载你们一程。”

    郑大嫂吃了一惊。现在的大夫好到这种程度了吗,都让病人家属搭免费车了。

    “这,太麻烦了——”郑大嫂说。

    “不麻烦。”甘愿当柴可夫司机的冯同志道。

    郑大嫂一双深究的目光看着他:不合逻辑,不合常理,难免让人误以为这是要上了贼车。

    冯永卓在他期望的未来丈母娘目光下被看出了一身热汗,说:“其实,是这样的,我们领导交代过我,要尽可能照顾下郑小姐。”

    领导?郑大嫂疑问的目光看回女儿。

    郑沅洁想起了他之前说过的话,于是对母亲笑着再次解释:“他领导,是白露姐的老公。”

    原来这小伙子是想拍领导的马屁,因此用力想讨好她们。郑大嫂摇摇头,感到哭笑不得。

    冯永卓心头这个苦逼,眼看这圈子绕了一圈又一圈,只能再次拿君爷来当挡箭牌。别说,君爷给他找的这个借口,还真不赖。

    郑大嫂由此动了恻隐之心,对女儿说了句:“算了,坐他车吧,人家在这里工作的不容易。”

    郑沅洁就此只能发个短信,通知小马不用专程开车出来接她们了,只需在小区门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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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留宿

    打开车门,郑沅洁和郑大嫂两个人上了车。

    冯永卓问:“要去哪?”

    郑沅洁说了小马在电话里说的地址。

    冯永卓说:“这地方我听都没听过,等我打开gps。”说完,打开车上的导航仪,找到那个地址标志的范围时,看是到四五环,城市的外圈了。

    “你们朋友的房子?”

    郑沅洁听他问,想到白天和他说话时,他好像对小马有兴趣,于是介绍说:“小马有时候因工作需要在这边过夜,他朋友让给他租的一套房子,我们刚好过去借宿。”

    听到说她和她妈是要去男人家里过夜,而且,那个叫小马的,凭着一股直觉,冯永卓打从心底里认为这小子不可能是良心好到爆才请了她们过去过夜。

    手指握着方向盘握到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冯大少爷粗声粗气像鸭子一样说:“你们今晚非要去那儿过夜吗?明天早上怎么办?那儿离这里多远,来的话交通可麻烦了。”

    “我们可以早点起床。”郑沅洁说。这是没办法。哪怕她把公司搬到这边来了,都可能前期没有这个租金可以住到五环以内的房子。

    冯永卓很想抽自己一巴,怎么那句说你可以到我家里睡的话,是那么难以出口呢。

    郑大嫂却是有些不明所以,这个男人说是帮白露的老公送她们坐免费顺风车,怎么迟迟不开车。莫非,真是那地方太远了。来来回回,这小伙子感到难办。这样一想,郑大嫂感觉自己刚才欠考虑了。

    “这样吧,如果实在路途太远,我们自己打车去吧。”郑大嫂好人好意地说。

    冯永卓连忙喊:“别下车!”

    这句话,将车上两个女人都吓了跳。瞧他喊的这话,好像是引诱人上了贼船后的强盗阻止人质逃跑的口气。

    冯永卓想拿头撞方向盘,急忙张口:“我,我这是说,你们如果打车去那儿的话,恐怕出租司机都不愿去,太远了。去到那车费没有个几百不可能。”

    这么远?!母女两人被他这话唬到一愣一愣的。

    “幸好没有叫小马开车过来。”郑沅洁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虽说是同事,是合伙人,可让人开那么远的车专程来接她们,她自己都过意不去。

    冯永卓坐在她正前面正好听见她这话,牙齿咬到快出血了。果然,那个叫小马的小男人居心叵测。为什么叫小男人?叫小马小马,肯定是年纪比她还小,不是喜欢姐弟恋的小男人吗?

    几百块钱的打车费,让郑大嫂感觉到的是走这趟有些做赔本生意而且欠人情。因此和女儿商量:“听说京城的公共交通都到十一点的。我们不如去坐地铁或是公交车,或许能赶上末班车。如果赶不上,在这附近随便找家便宜的旅社住一晚上,明早过来也方便。”

    郑沅洁想的也是这个道理,点了点头。如此一来,真没有必要坐冯大少爷这趟顺风车了。两个人下车前,这回记起要好声好气先和好心的司机解释:“谢谢你,冯同志,我们可以去坐地铁,听说坐地铁更快些。”

    冯永卓慌了,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刚他究竟自己说了些什么话,竟是让这对母女决意要下车了。这变成了完全的本末倒置,他拿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阿姨,阿姨——”冯永卓冲走下车的郑大嫂着急地呼唤两声,感觉郑大嫂这人比郑沅洁好说话。

    郑大嫂下车后,笑眯眯地对向车窗对他说:“谢谢你,冯同志,明天,我会和你们领导说起你的。你放心。”

    最后那三个字,让冯永卓想拿头撞玻璃窗。他,他不是这个意思。明天,被君爷知道的话,他,他又得被骂了,肯定。领导给他找的借口不是这样用的,而且竟然被他用成了这个效果。

    欲哭无泪!

    高大帅从里头跟随冯大少爷走了出来,始终是不大放心这个冯傻愣会不会做出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把男人的脸全丢光了。结果,真是不出所料。

    都成功引诱到人家上车了,居然不到几分钟时间,冯大少爷不知在车上耍了帽子戏法,让人质成功逃脱。说出去,真是丢脸,把全队的人脸面都丢尽了。

    高大帅抬起手指划划自己的脸,代替冯大少羞羞。正要走上前去,安慰两句这冯大傻子。逆转一百八十度剧情的奇迹发生了。

    赶来救冯大少爷的不是白马王子,而是公主殿下——白家大小姐白露姐姐。

    只听郑沅洁突然接听到白露的电话。白露大概从君爷那儿听说了听说她们明天需要留在这,于是推测她们俩之前没有计算好这个情况,今晚肯定没能在这边找到地方睡,就此邀请她们到她家里过夜。刚好,白露想见见郑大嫂,把礼物送出去。

    主要是考虑到小马住的那地方太远了,怕赶不及,郑沅洁和郑大嫂只好接受了白露的提议。可能在郑大嫂心里,也是很想见见白露的。白露在保定的时候,算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一个孩子。而今天白天,可惜都没能见到白露一面。

    见母亲答应了,郑沅洁走回去问白露老公的下属冯大少爷:“知道你领导的家在哪里吗?”

    冯大帅哥的俊脸上一瞬间百感交集,转悲为喜,多么戏剧化的一幕,连忙冲她们两个再次打开车门,说:“离这儿近,但是走路需要半个小时的,我开车直接带你们过去。”

    听说很近,不用麻烦人家,郑大嫂和郑沅洁重新搭上了冯大少献殷勤的贼车。

    高大帅站在单位门口,目光愣着,都快愣出神来,瞧着冯大少终于扭转乾坤成功用车把她们送走了。

    什么人救了冯大少?

    高大帅摸一圈下巴颌。

    君爷和白露姐姐的蜗居,离君爷的单位可就近了,十分钟路程。冯永卓顺顺利利地将车开进了君爷所在小区的大院,高高兴兴放了她们母女下车时,方才发现了一个大问题:车程太短,他没有和她们说一句话呢,她们已经下车了。

    郑大嫂和郑沅洁走下车后,察觉司机陪她们一块下车了,都微感惊讶:“请问冯同志是?”

    也是住这里?

    不,他不住这里。虽然他可以申请住这里,但是,需要等到他结婚的时候,才有资格申请住这里的宿舍。

    冯永卓为此难掩羞耻,他现在和父母还住一块。所以高大帅他们常笑话他是没断奶的孩子。

    “我,我送你们上楼吧,这里晚上黑了,可能你们都看不清门牌号码。”冯大少找了个完美借口说。

    这是送佛送到西天,马屁拍到了领导家里。郑大嫂表示十分地理解。郑沅洁只觉古怪了些。

    冯永卓就此送她们两个送到君爷家,一时兴奋,连楼梯都陪着她们往上爬了。短短几步路,郑大嫂感觉这位小伙子同志在君爷里单位做人做事实在太不容易,对这小伙子好感也是倍增,问起冯大少:“你不是京城里的人吧?”

    听冯永卓这口音,没有京味儿。郑大嫂由此推断冯大少爷和许多来京务工的人一样,老家都不在京城。老家没有在京城,说明在这边没有人脉,没有人脉做基础,做事肯定不容易。郑大嫂在社会上经历了这么多,怎么不深知这个道理。

    冯大少爷确实不是在国内长大的,小时候一直伴随父母在海外漂流。如果把这个事实吐出来,怕是要把郑大嫂更吓一跳。

    他不仅不是苦难的来京务工人员,而且是海归派,祖先在京城里,曾经是响当当的名门。

    这些不能说,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冯永卓幸亏没傻到真傻了,看出了郑大嫂的同情心以后,没有及时往郑大嫂的头上泼一把冷水。只是,对于谎言,他是说不出来,只能支吾着:“是,以前读书上学都不是住在京城里的。”

    郑大嫂一听,貌似真是自己所想的,和他自然而然地感觉拉近了不少,亲切地说:“一个年轻人出门在外打拼不容易,要多注意自己身体。”

    想的是他下班后还得忙着拍领导马屁,怎能不辛苦。

    冯永卓羞愧到想在地上挖一个洞把自己埋了。刚好,前头楼梯灯一亮,照出他们几个爬楼的身影,一个轻飘飘带了点侃味的声音冲着冯大少说:“冯同志,今晚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

    说话的正是那闻到了有事情正在发生的味儿,从而走出了自己家门一探究竟的姚爷。

    郑沅洁和郑大嫂仰头看过去,皆是一惊,是从没有见过外相如此美丽的男人。是像那电影明星,突然活生生地从电影屏幕里跳到了现实里来。

    姚爷眯着风流万相的桃花眼,冲人笑一笑,一笑倾倒众生,眸底几分探究却仍冷冷地落在那个想拔腿就撤的冯大少上。

    冯大少这是几乎都从没有上他们两位领导家里来。可以说,除了与众人过来一块过年过节来给领导拜年这个礼俗以外,几乎都从来没有来过。换句话说,这冯大少拍马屁一直拍不对,拍到让两个领导一直都感觉很是头疼。

    作为领导,姚爷和君爷其实一直对于好部下好员工,都是很用心地拉近关系。用人要讲究策略,要将心比心。如果平常对部下不好,以后,当要用到人的时候,怎么让这些人为自己卖力。

    按照这个道理,君爷和姚爷对于冯大少是很照顾了。只是这个傻大愣,不知为什么,总是做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比如,姚爷都娶了沈佳音,沈佳音都算是冯大少的妹妹了。这冯大少完全可以以这个借口经常上姚爷家里和姚爷攀关系的。可冯大少自从沈佳音嫁进姚家之后,从没有来过姚爷家一趟。姚爷都快误以为这个小舅子是讨厌了自己。

    所以,今晚在这儿能看见冯大少爷,真是破天荒,破天荒了。

    姚爷对面的屋门咔哒一响,可能在屋里听见了动静,代替爸妈走出来开门的小包子,从门缝里伸出了小脑袋瓜,好奇的两只小眼珠,在爬楼梯的那三个人脸上掠过,在看到冯大少时,回头向屋里喊了声:“爸爸,冯叔叔来找你了。”

    小包子对冯大少印象深刻,不止是因为这个叔叔极少到他们家来,而且是因为这个叔叔绝对是他看过的叔叔里头最怪的,怪到他这个小孩子都觉得这个叔叔有点傻帽。

    冯永卓这下想逃都跑不掉了。

    郑大嫂想,这下刚好。这位年轻的小伙子不就是趁机拍领导的马屁吗?刚好可以帮着带到领导家里帮忙说几句好话。于是,对着姚爷说,其实郑大嫂不知道姚爷是什么人,但是,夸人家,不能对着领导夸,要当着领导的面夸给别人听,这个道理郑大嫂还是懂一点的。因此,郑大嫂对姚爷热心地说了起来:“这位同志为人真是好。知道我们没车,不懂路,一路把我们送到这里来。”

    听着郑大嫂的夸奖词,冯永卓的脸红到了耳根子,全发烫了。可能他一生都没有试过一次这样的情况。

    姚爷弯起的唇角,是努力地忍,用力地忍:这位冯大少爷,好像终于开窍了,懂得利用领导追女孩子了。就不知道君爷知道了会怎么想?

    听见了小包子叫声从门里走了出来的君爷,本来想怎么冯大少一个人来找他了,莫非是追人的事没想好怎么追,跑到他这儿来请教了。刚琢磨该怎么给这部下开窍时,刚好听见了郑大嫂的话。

    白露紧跟走出来时,刚好看到了君爷两个肩膀微微地像是在抖动,为此微微一惊,问:“怎么了?”

    小包子对妈妈耸起小眉头,悄悄告密:冯叔叔好像把人送到我们家来了,不知为什么。

    白露姐姐之前并不知道冯大少要追郑沅洁的秘密,因此,突然听小包子这样一说,深感诧异。

    走出去,和丈夫一齐并肩站在楼梯口,俯视下去,真是见到了冯永卓躲藏在楼道角落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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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记忆

    君爷轻轻咳了一声嗓子:“都进来坐吧。”

    一句话,把冯永卓一块带了进屋。

    姚爷见没戏在楼道上演了,只能返身回家,推开门时,发现有阻力,多个心眼,从门缝里先探进只眼睛。只见自己老婆带了儿子,都在门后面窃听。

    小洛洛学妈妈把小耳朵都贴紧在了门上,边煞有其事地弯起小唇角,好像外面发生的事儿很有趣。

    姚爷没眼看了,他这儿子,本性是学了他百分之百。

    察觉了老公回来,沈佳音赶紧退一步,顺道把儿子从门口拉了下来,母子俩一块撤退。小洛洛为此不太高兴,被沈佳音抱起来时,瘪起唇角:“为什么?”

    为什么爸爸能看热闹,他们则不能看?

    姚爷砰,推开门,对着沈佳音,口气却很平和:“你刚才怎么不出来?不和你哥打声招呼?”

    沈佳音本想装作哄儿子没有听见。她怀里的小洛洛抓住了妈妈一条头发,愣是问:“谁?”

    这孩子虽然说是不喜欢说话,可说起话来,那个嚼劲,比当年小包子不知道强多少倍。一个字,一个字,吐得方圆润正。

    沈佳音其实挺怕自己儿子的,感觉儿子越长,不仅越像老公,是这脑袋比自己老公不知道要精明多少,佯作摸下儿子的脑袋,说:“是洛洛的舅舅。”

    “舅、舅。”小洛洛用力念完这两个字,可能长这么大,和冯永卓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孩子没想起来是谁,把小脑袋伸向门口想看看舅舅长什么样。

    姚爷对此,把儿子的小脑瓜推了回去,关上家门,教训道:“你再看,再偷听,小心被你舅舅知道,怎么收拾你。”

    冯大少爷哪敢收拾自己的小外甥。姚爷是拿这话吓唬儿子用的。可是,俨然这话半点用都没有。小洛洛漂亮的小眼珠子看着老爸:“会、怎、么、收、拾、我?”

    沈佳音都快被他们父子俩的对话笑死了。

    姚爷咬牙切齿,想自己小舅子不动手,他这老爸先动手好了,卷起两个袖管。

    小洛洛不和老爸玩了,揪着妈妈的衣服,要下来。沈佳音直接把儿子抱进了洗漱室,准备给儿子洗澡。

    等儿子走了,姚爷好像能喘出口大气,想到对面屋里可能正发生的情况,眉毛一挑,心头还真是痒痒的。别说儿子想看,他都想看。

    对面,君爷家里,小包子帮妈妈把招待客人的糖果盒搬到了茶几上。三个来客听着小包子稚嫩的嗓音说:“请吃糖。”一个个面面相觑。

    俨然,小包子把他们当成了来拜年的客人了。

    准备冲茶的君爷,看到这光景,对凑热闹的儿子说:“去厨房帮妈妈把水果端出来。”

    终于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的小包子,害羞地用小手抓住自己衣摆。

    郑大嫂看包子这乖巧又害羞的样子可爱极了,是在男孩子里头极少见的,再说了,包子是男孩,她没有生过男孩子,当然喜欢,又是白大嫂子的外孙子。伸出手,亲热地拉住小包子一只小手臂,说:“给我糖吗?”

    这位阿姨看起来很好人,知道他发窘,给他解困。小包子抬头,冲郑大嫂咧开小嘴一笑,点点头,从糖盒里自己最喜欢的水果糖,放进郑大嫂的掌心里说:“这是最好吃的。”

    郑大嫂问:“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字?”

    “我上幼儿园了。”小包子骄傲地报出自己上学的信息,“我叫征征。爷爷说是长征的征。”

    不愧是老一代的后代,名气都取得相当的不一般。

    白露把水果端出来时,只见,自己儿子已经坐在郑大嫂的膝盖头上了,不由一愣。想她这儿子,别说是乖巧,但是,极少靠近陌生人的,可以说儿子是个十分精明的人,能一眼看出哪个是真心对自己好。

    小包子这么快和郑大嫂亲热了,说明这两人有缘分。

    白露想到这,心头不禁发自内心地一阵宽心的笑意。

    小包子是在陆家长大的,和陆家亲近的人多,和他们白家亲戚这般亲近的,可能郑大嫂算是第一个了。

    “吃水果吧。”白露将切好的苹果和梨放到茶几上,在旁边摆上牙签,接着问起她们,“你们急着来,应该没有带牙刷和毛巾吧?换洗的衣服有没有带?”

    怎么可能有。她们不是来度假的。不过,真是没有想到要被迫留在这边。本想着老人家检查完,然后确定谁今晚在这儿看守,没事的人,可以直接回保定,要今晚留在这的人,应该是先放他们走的,也就不用说沦落到现在竟然需要突然在京城里借宿的尴尬情况。

    这下可好了。今晚老二留守,他们作为老大,应该轮着明晚上在这了。今明两晚都别想回家。不趁机在白露洗个澡,还不行。

    郑沅洁由此,小声在母亲耳边商量着,到附近超市买需要更换的内衣。郑大嫂点了头。

    听说郑沅洁要去超市,冯大少当仁不让站了起来:“我知道那地方,我带你去。”

    其实,车开来的时候,郑沅洁都看见了,大门对面就有一家小型的百货超市。不过几步路,刚想摆头说不用。

    在泡茶的君爷开声:“一个女孩子家夜里单独在外面走不安全,让他陪你去。”

    听到君爷这话的冯大少,内心里几乎感动到内牛满面:好领导,以后绝对不会忘记你这份恩情的。

    白露却是斜眼看了下君爷,眼睛里露出微惊:她这老公,什么时候竟是管起人家闲事了?

    有君爷这句发话,郑沅洁只好接受了冯大少的护驾,一块出了屋门。

    白露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郑大嫂对面。

    那一刻间,只有君爷的冲茶声,汩汩安静的清流。

    一时的沉默,让郑大嫂心头都绷紧了根绳子一样。这毕竟是他人的家,而且,她是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白露说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但是,有多少年都没见了,眼看白露都生完孩子,小包子都多大了。回想起来,这光景真是一晃而过,恍然如一场梦。

    “白露,你妈走的时候,我都没来看她最后一眼。”不知多久,郑大嫂突然说出的这话,像是莫名其妙,又绝对是郑大嫂这么多年来最想说的一句话。

    白露道:“我妈走之前那一个月,做手术之前,是与我提过沅洁,说是可惜沅洁上大学没有在这边。”

    白大嫂是遗憾迟迟不能报答郑大嫂的恩情,如果郑沅洁在这边上学,她可以像当年在保定郑大嫂照顾她们母女那样照顾郑沅洁,郑沅洁毕业后想找工作,她可以介绍门路。可是,郑沅洁自己偷偷跑去南方上学了,毕业都照样没有说一声。

    郑大嫂对此一言不发。

    白露看了看她样子,眯眯眼角,果然这里头有什么秘密。

    君爷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把泡好的茶推到她们几个面前,说:“喝茶吧。在白露她哥那里拿来的茶。”

    郑大嫂听说是白队家里拿来的茶,表情略微一僵,眼角小心望了下君爷,好像方才想起白露这老公是和白队关系很密切的传闻。

    小包子献殷勤,小手拿起茶盘上的茶杯,端到郑大嫂面前:“阿姨喝茶。”

    包子一句话,让几个大人都笑了起来。

    白露忙教导儿子:“不能叫阿姨,要叫大姥姥。”

    “大姥姥?”小包子糊里糊涂跟着妈妈叫了句。想这些亲戚关系真复杂,小朋友绝对可以被绕晕。姥姥不就只有一个吗?怎么还出了个大姥姥?

    君爷见着儿子这个囧样,唇角都不禁弯勾,略带笑意。

    郑沅洁和冯大少走出君爷家之后,冯大少一路小心翼翼当护花使者,走楼梯的时候就一直像老妈子念叨:“小心台阶。”

    “冯同志,我自己能看。”郑沅洁只怕没有给他当众亮出自己已满十八岁的身份证。

    冯永卓在黑暗的地方悄悄红了脸。

    两个人走出大门,走到对面超市,一共真是才几步路。

    郑沅洁要买毛巾牙刷以及内衣,都是不方便给男士看的东西。看见冯永卓跟在自己后面,一厢情愿想帮她的模样,郑沅洁心里叹口气,回头对他说:“冯先生能不能在门口等等我?”

    冯大少果然误以为了她这是讨厌了他,满脸郁闷,道:“你买你的,我不会说话的。”

    “不是,冯先生,有些东西——”郑沅洁边解释,边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无力感。

    冯永卓方才意识到她什么意思,一下子窘了起来,连忙后退几步:“我,我在收银台等你,你慢慢挑,没关系。”说完,转身像是落荒而逃。

    看他匆匆忙忙的背影,像是个鲁莽的大小孩,郑沅洁眨巴眼。她不是个傻子,早察觉这人有些不对劲了。可是,说他是对她怀有什么心思,那绝对是怪了。她郑沅洁并不是倾城美女,从没有试过遇到说有对她一见钟情的男人。再说人家还是个大帅哥呢。这是怎么回事?

    冯永卓走到收银台,摸摸口袋,钱包在。回过头,见到收银台的姑娘家都对着他看,边看边冲他笑。冯永卓甩过头。

    被轻浮的女人调侃多了,冯大少对此深恶痛绝。

    说起来,他没有姚爷长得帅,但是,确实是容易惨遭女人们调侃的毒手,正因为他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

    郑沅洁不敢让他等太久了,随意挑了几样东西,抱着来到收银台结账。然后,想到这突然上白露家里,什么礼物都没有拎上门,不像样。想来想去,不知道白露和君爷喜欢什么,还不如给小包子买点礼物,讨好小孩子等于讨好了小孩子的父母,于是问起冯大少的意见:“冯先生,知道陆队的儿子喜欢什么样的玩具吗?”

    哎呦,终于听到她向他求助了,冯大少受宠若惊,一蹦转过身来,说:“你说征征,这孩子很鬼的。他家里什么都有。我们过年拜年的时候,想买玩具给他,都想不到买什么。因为你知道的,他家里摆的那模型飞机,都是他太爷爷,让院士老朋友帮忙设计单独订制的。”

    郑沅洁听完他这番话,只能摆出一幅目瞪口呆:小包子的玩具都是院士设计,私人定制。她买什么玩具都好,在那孩子眼里不是一堆破烂吗?

    “对,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话的冯大少,只顾兴高采烈自己与她的意见能相符。

    郑沅洁从这里总算能看出一点:这男人,不是普通的小孩子,是比小包子更像个三岁孩子。

    “冯先生,你说该买什么礼物上你领导家?”郑沅洁打量着他。

    冯永卓两只手摩拳擦掌,帮她出谋划策:“陆队他是挑剔的了。喝茶的话,除了白队,没有几个买的茶叶能合他心思。白露姐姐比较好人,买什么她都喜欢。所以,我们一般过年去到领导家里,不敢送大礼,因为领导不喜欢,只拎了两袋水果。不过,这水果肯定不能是随便买的。像去年春节,我拜托我妈的朋友,从美国帮我邮寄来一箱车厘子。”

    郑沅洁长长呼出口气:美国的车厘子。她不是不知道,淘宝一直在宣传。说贵,倒也不算很贵。只是,这三更半夜的,她到哪儿去买车厘子?

    郑沅洁突然一笑,拍了下冯大少的肩头:“冯先生,没想到你对怎么给你领导送礼,特别有一套。”

    对她突如其来的话,冯永卓傻愣住了,愣成条木棍。他,他这本意不是这样,是想帮她。

    郑沅洁看到他那一脸茫然的表情都觉好笑,平生,好像都从没有遇过他这样的男人,傻到这么可爱的,和小马完全不一样。不过,等等,好像记忆里,似乎是有个这样一个男生,一个傻到要命的。

    脑海里一晃而过的念头没能抓住,消逝在微抓的掌心里。郑沅洁猛地怔了下,回头,再打量冯大少那张帅气英气的脸。

    冯永卓被她看到全身毛孔都在冒汗。

    “结账吧。”郑沅洁回过了头,对收银员说,“一共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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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情动

    冯永卓在一怔之后,着急将自己口袋里的钱包拿出来时,郑沅洁已经付完款了。伸出手去帮她拎袋子时,突然记起她袋子里装的东西不适宜,只好缩回手。

    “走吧。”郑沅洁自己拎了袋子。

    冯永卓急急跟在她后面,问:“要不要买点什么吃的?”

    郑沅洁被他像是学校踏青前买东西的话逗笑了,说:“对,你说的对。征征应该喜欢喝乳酸菌。”

    看她回头要去买小儿饮料,冯永卓急忙拦住她:“君爷不喜欢孩子吃这种东西。”

    有个当大夫的姐夫是这点麻烦了。郑沅洁抓不到头脑要给小包子买什么。

    冯永卓对她说了句:“等等。”随之转回超市里头,很快转了圈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盒彩色铅笔,像是和她偷偷说着秘密:“我看见过,白露姐姐在这儿给她儿子买过画画的铅笔。”

    小女王南南,没有继承自己妈妈蔓蔓画家的天赋。小包子刚好相反,看过画家姑姑画过一次画以后,对画画蛮有兴趣。不过,这事儿蔓蔓并不知道,君爷更不知情。白露想,小孩子喜欢画画有可能是一时冲动,毕竟包子再三和她说过要像爸爸君爷一样当个男子汉,于是,没有把儿子喜欢画画的事告诉给其他人,同时并不打算注重培养。

    兴趣,和梦想毕竟是两回事。梦想,才能造就大业。

    小时候蒋大少不也是对书画情有独钟,最后没有走上这条路。当然,这不妨碍,他们这些想讨好小包子的大人给包子买些画笔。

    郑沅洁听着冯大少煞有其事地介绍小孩子画笔的规格与各种品牌的性价比,嘴角露出浅浅的酒窝:“冯先生,越来越觉得你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是不是家里有孩子了?”

    他喜欢孩子?no。他们单位里,真正喜欢孩子的人,屈指可数。

    他这只是,喜欢拍领导的马屁?可能有一点。

    谁让他这两个领导都是很精的,让他无所适从。不知道怎么和领导套近乎,只能是从最简单的观察入手了。再说,没想到,最终这一招没有真正用到讨好领导上面,用到讨好她身上了。没错,他这是第一次给包子买画笔。

    冯永卓比较紧张的是她以为他有孩子了,咳一声,正义凛然地否认:“我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

    忽然听见他这幅正儿八经的口吻,郑沅洁一愣,只觉他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充满了阳光,炽烈的热度像是集中在她这儿,瞬间温度攀升。

    很快的,她像是若无其事地低下头,说:“该回去了,很晚了,你也要回家吧。”

    冯大少这时候再傻,都能感觉到她有一丝异样,说不定是反应,荷尔蒙突然间跟着激发,嗓音里压着激动:“好,我们回去。”

    伸出去的手,要抓住她的手耍一次流氓时,自己先红了脸,收了回来。接着,在心里骂:牵一次不会断手断脚,为什么不牵?

    郑沅洁在他犹豫的刹那,已经迈出了超市门口。

    君爷家里一众人听到脚步声回来,包子先跑了过去开门,喊:“叔叔,阿姨。”

    白露听到那句阿姨,尴尬地对儿子招手。小包子顿时又知道自己叫错了,害羞地跑回来,要钻进妈妈的怀里。

    “叫小姨。”白露教导。

    小包子点点头,却不敢从妈妈怀里转过头来。今晚丢脸死了,一个两个全都叫错。

    郑沅洁提着装有彩色铅笔的袋子,走到白露面前,说:“给征征买的。”

    “是什么?”白露好奇地接过袋子,见里面装的是画笔,眼里多了一丝讶异,想她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有可能郑沅洁是乱买的。给孩子买画笔是很多大人都会做的事。

    小包子随妈妈掉过头,看到了袋子里是自己喜欢的那套画笔,眼睛一亮,两只小手抱住袋子,跑回自己的小房间里。

    白露对包子背影喊:“征征,没有和小姨说谢谢呢?”

    跑到房间门口的小包子,听到妈妈这话,转过身来,冲大人们害羞地低着那张包子脸,说:“谢谢小姨。”

    郑沅洁是觉得很稀奇的,因为君爷和白露姐姐都不像是会害羞的人,不知道小包子为什么如此容易害羞。

    感觉包子是她见过的心肠最纯良的孩子。

    冯永卓在她送包子画笔时,已经帮她弄了杯茶,放到她面前,说:“喝点水。”

    冯大少这殷勤,真是献到原本没疑心的全疑心了。

    眼看自己老婆、郑大嫂都一幅疑虑的目光跑到了冯大少身上,君爷轻轻咳嗽两声,对冯大少说:“现在几点了?”

    领导要赶他走了。冯大少无奈地一撇嘴巴:“快十一点了。”

    “嗯。”君爷一声言外之意,你该回家了,操之过急,吃不了热豆腐,要坏事的。

    想到今晚好像有点进展,冯大少是该心满意足了,于是,站起身,对君爷笔直恭敬地敬个礼,道:“我先回去了,陆队。”

    敬礼的冯大少那副英姿飒爽,和平常的傻愣模样判若两人,郑大嫂和郑沅洁都看呆了眼。

    冯大少敬完立,英俊的脸脸上露出宛若春风的清浅笑颜,转过身,走出君爷的家门。

    郑沅洁突然感觉自己心口哪处漏跳一拍。大帅哥到底是大帅哥。刚他那一笑,真是把女人的魂都能勾走了。

    有了换洗的衣服,郑大嫂先去洗漱了。

    郑沅洁坐在了郑大嫂原本坐的位置,听到君爷这么说:“给征征买了什么?”

    “画笔。”

    君爷不是没有注意到刚才儿子看到袋子里礼物时那双亮晶晶的小眼珠。未想,他妹妹这对画画的性情,他和欢儿两个人没有,妹妹的儿子女儿都没有,反倒是小包子有了一点。只是,从来白露姐姐都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

    坐在小板凳上的白露,接到了君爷那一记投过来的目光,微微挺了挺肩膀,说:“哪个孩子不喜欢画画?”

    这话没错。是没有孩子不喜欢画画的。尤其包子这个年纪。她考虑的比他更冷静更周全。想都知道,小包子将来绝对不可能走他妹妹当画家这条路。小包子是男人,要有担当,不能像艺术家流浪成性。

    君爷轻轻舒展眉宇。

    郑沅洁终于好像能体会到,为什么冯永卓一路和她说话中,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对君爷的畏惧。

    这个男人,生就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孔,令人可畏像是天生的。

    郑沅洁再看向白露时,心里不由想:怎么会嫁给这样的男人呢?

    或许,在京城里的人,对白露姐姐的认知只有她到了京城以后那位以白家大小姐身份自居的白露姐姐。可郑沅洁认识的白露姐姐,是那位在保定,淳朴又可爱的女性。说白露姐姐天真烂漫,一点都不过为。相比之下,君爷像是天生爱玩深沉的男人。

    郑大嫂洗完出来时,刚好听见女儿在问君爷有关郑姑婆的病情。

    今天下午在接待室里,情况是乱到一团糟,没有人有心情听大夫解释病人是怎样一个情况。搞到现在,不止郑大嫂,郑沅洁都一样,感觉好像有许多弄不明白的地方。这会儿在这里,顺便可以请教下君爷这个大夫。

    病人家属急于知道病人更详细的情况,是有许多因素的,包括钱,包括人力物力,时间。

    为什么很多人讨厌生病,不止讨厌自己生病,也讨厌自己身边的人生病,因为只要人一生病,各种麻烦事儿不断。并且有许多事,连钱都是没法解决的。

    不要看郑家里好像有些人生活过的不错,但是,要他们轻易掏出一分钱来,绝对是不容易。

    在保定,请个陪护一天都要两百多。到了京城,这个数目肯定是不止的。

    君爷道:“陪护我们这里是没有的。但是,情况稳定之后,因为我们这里不接受手术后调理的病人,会把人转到其它医院去。专人陪护一天几百是要的。”

    一天三百计算,一个月要将近一万的支出,光是这一项。更不提老人没法报销的医疗项目需要郑家支出的费用。

    “我奶奶这个病,能好吗?”郑沅洁问,“我在网上查,说是预后不大好,做手术有意义吗?”

    君爷几乎不用想,都知道她们顾虑什么。有时候的确不是钱能解决问题的,尤其是像有些人,更不是钱能说话的。今天见过郑姑婆以后,君爷心里头已经有预感了,这个老人,远比温家奶奶要麻烦。

    “像癌症,要看情况的,不是说一个病种等于所有病人预后都不好,科学上只能说概率,具体到每个病人都不一样。”

    君爷这话刚出来,郑大嫂和郑沅洁脸上都默了。

    果然是这样。君爷心里头想,但是残酷现实的话还是必须往下说:“老人家这是初期,及时做手术,术前身体精神各方面都不错,预后应该活上几年都没有问题。”

    郑大嫂母女俩彻底默了。倒不是说郑家人想诅咒老人死,只是,可想而知的麻烦将是接踵而至,首当其冲,是他们老大一家,必定无疑的了。

    其实,君爷之前和白队有存有顾虑了,正好趁这个机会问:“为什么不在保定做这个手术?”

    老人家这个手术,说起来保定医院又不是差到没有一家医院能做。到底是怎么回事,值得深究。

    “不瞒陆大哥。”郑沅洁没有顾及郑大嫂的眼神,认为白露一家有权利知道这个事,当然,说了可能人家会说她背地里说老人家坏话,那她认了,她总不能让白露他们这些不知情的人到时候被牵连一块落下陷阱里被坑,于是一五一十把郑家里的事情道来,“在保定的时候,转了好几次医院,因为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说来不是我二叔或是我哪个姑姑不满意,更不是我们家敢对医院不满意,是我奶奶,整天说医院想害死她。”

    “医院想害死她?”白露听了都一惊。

    这是疯子才会在医院里说这样的话吧。

    郑姑婆当然没疯,说这个话是由于老年痴呆症又不太像,因为老人家精灵着呢,至于是不是含沙射影说儿女勾结医院想害死她,可能正由于这样,使得郑家兄弟姐妹间为这事吵上不止一两回了。

    “谁敢害死我奶奶?”郑沅洁觉得自己说这个话都好笑。当然,郑家里据她所知,哪怕是被郑姑婆最疼爱和信任的郑二嫂子,被郑姑婆反反复复的性格都折磨到够呛。

    郑姑婆说话是典型的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典型的倚老卖老,做了错事就说自己老糊涂了,其他人必须原谅她,摆出一幅老赖的模样。要么,干脆不承认是自己做的。

    像今天,老人家不是说了她郑沅洁没给老人盖被子嘛。不知道哪个护士姑娘听见了,心里同样被气到,抱多了床被子到病房里给老人加盖。老人知道后,立马否认说自己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说如果自己说过这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君爷为此都听到自己底下人议论,说现在的人是:好人短命,坏人长命。

    “有陪护都不行。”郑沅洁说,“我奶奶要求所有人必须孝顺,管你有没有工作,需不需要养家糊口,谁敢不来,她骂到全医院都知道。所以,所有人都必须轮班。”

    郑姑婆手里没有几个钱,几个儿女也都没想过贪老人家那几个钱,但是,老人家那把嘴,能把郑家所有人害死,是绝对的。

    “哪怕所有人按着我奶奶说的话,轮流在我奶奶床前侍奉了,她也能,在一个面前骂另一个。就像,刚才我和我妈在医院里,她当着我和我妈骂我几个姑姑的话。现在,我和我妈不在,她可能在我二婶和大姑面前开始说我和我妈的坏话了。”郑沅洁叹气,“所有和她相处久了的人,知道她这个脾气了,倒是没有什么。只怕一些根本不了解情况的,路过时,听她一两句这样的话,真是害人不浅。”

    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在保定,郑姑婆曾骂到,几个儿女都在同乡面前百口莫辩。很多人来追究郑家人,问他们是不是真的不孝顺,没有去看老人。实际上,郑家人每天哪怕雇了陪护,都必须到医院报告一趟。

    白露是没有听过见过这样的老人,听得是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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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耗子

    “你为什么和他们说?”郑大嫂在房间里时关上门,说起了女儿多嘴多话。

    郑沅洁无奈道:“白露姐姐又不是外人。如果不把这些事实告诉他们,到时候他们因此受牵连了怎么办。妈,你不要忘了,陆大哥还是负责奶奶病情的大夫。要是奶奶到时候病况有个什么事,把陆大哥牵连了,白露姐姐怎么办?”

    郑大嫂被女儿这话堵着哽了一阵,之后喃喃地说:“你怎么叫人家陆大哥?”

    小包子不懂事,叫错称谓。可是这本不是郑沅洁该犯下的错误。郑沅洁自己都一愣,难道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觉得白露和君爷不像是对夫妻?

    “夫妻的事儿,你这个没结婚的懂什么?”郑大嫂说起女儿,言外之意在批评女儿到现在都不找对象,眼看都是剩女的行列了。

    郑沅洁像没事人似地笑了笑。她接受过高等教育,又是经常在大城市里跑,接触的人和事,造成的眼界,注定了她与时俱进。

    结婚不结婚,对她来说,因为现在的人,都不靠儿女养老了,所以,有没有孩子,要看自己是不是想要孩子。而且,生出来的孩子长得不一定像她而像对方,如果真随随便便嫁了个人,自己不喜欢对方,那孩子又像他,那岂不是生来自己添堵了。

    当然,这不代表她不是不明白郑大嫂的话里含义。像白露和君爷这种都是体制内人员结婚的夫妻,她见过确实不少。正因为见过不少,感觉白露和君爷不像夫妻的感觉更为强烈。

    为结婚而结婚,几乎是很多现代人的通病。

    看着对方背景条件与自己相当,符合门当户对,所以结婚了。但是,婚后各忙各的,爱情?早已消逝在青春里头。只能安慰自己说,结婚时间长了,哪个爱情不是变成了亲情。

    到底,很多人结婚,只是碍于身份,碍于老一辈,碍于必须要个孩子。其它的,都是虚幻的。

    郑大嫂不苟同女儿这些过于异类的观点,要照女儿这个说法,若不是这辈子遇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岂不是一辈子都单身了。老一辈的看法是,结婚,那是前辈子欠了对方的,或是对方欠了你的。能做夫妻,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觉得合适,已经可以结婚了。要是过于苛刻的话,所有人都不用结婚了。

    面对母亲这话,郑沅洁更是一笑了之:“妈,是,要结婚,没错。结婚后离婚现在和结婚是一样方便。现在不是都流行见面问:你今天离婚了吗?”

    现在很多人结婚,可是在结婚的时候已经同时盘算怎么生完孩子离婚的念头了。

    郑大嫂再次证明了自己在这些孩子面前是落伍了,不知道落伍多少代了,吐了一句吐槽:“是,你们都是进化到火星人,我们还是地球人。”

    郑大嫂这话或许是有远见的,或许,到哪一天,人类真发明了不用结合,能男女各自拥有孩子,可能到一天开始,结婚,变成了永远的过去,也可能变成了真正只因爱而结婚只拥有爱的至上婚姻。

    白露在客人们进客房休息之后,觉得有必要和君爷深入探讨郑家人的问题,坐在了客厅里没有动。

    君爷本要起身去书房了,看她似乎有话要说,问:“有事吗?”

    “我想,不如和我哥商量下,我姑婆这个手术,让我哥安排到其它医院去做吧。”白露姐姐担心连累了自己老公。

    郑姑婆这种老人,按照郑沅洁透露的这些信息来看,确实是不清楚这老人究竟是傻了没有,不是发神经的话,那这老人的心肠该有多可怕。老人现在又是最不好得罪的对象,是比总统更怕得罪。如果,郑姑婆对她老公哪怕怀有一点不顺心,想怎么折腾君爷都行了。很简单,只要在病床上哼哼两声,说君爷要害死她了!

    君爷听了她这话,眉角轻轻一勾,似笑非笑:“你哥能把她送到哪里去?如果她非要在这里做这个手术呢?”

    君爷这话是颇有深意的。想必,郑二叔变了这个法子送郑姑婆到他们这里来,一方面,是有些想把包袱甩到他们白家人和他君爷身上的意思,另一方面,如果郑姑婆自己都不同意,当然,他们不知道郑二叔怎么说通老人的,但是,可能郑二叔都不用说通,郑姑婆自己一听说能赖在他们白家和君爷身上,乐得要命,马上答应从保定转到了京城。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十分之大。以郑沅洁说出的情报来看,这个老人家满肚子的心水,只是没地方发。如果任哪个人选择都好,京城好,还是保定好?这不是废话吗?肯定是京城好过保定。只要一个聪明点的老人,自私自利点的老人,有点抱负和企图心的老人,都会想着余生都赖在京城了。

    郑家人根基不在京城,郑姑婆想赖在京城,只能赖白家。

    换句话说,哪怕白队把郑姑婆送到了京城其它医院开刀,到最后,郑姑婆即便没事都非要说自己身体哪儿不舒服,这刀开的不对,到头来,郑家人不是只能找白队算账吗?白队终究都是要负起这个责任的。

    白露经君爷这样一点,越想越可怕。想她哥这人都算冷酷的了,好不容易动了一次恻隐之心,看在亲戚家的份上,结果,遭到如此恶报。

    “我看,我和我哥商量,让她回保定吧。”白露打定了主意说。

    郑姑婆这个手术不能安排在京城,更不能安排在她老公手里,到时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说,郑姑婆这种病人说到底是自己作死自己,在医院里喊着大夫要害死她,这样哪个大夫敢给她开刀。想来,这保定的医院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只是只要听郑姑婆这样一喊,谁敢帮郑姑婆开这个刀呢?现在大夫又不好做,整天医闹。哪个大夫都不想招惹麻烦。因此,干脆称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治好郑姑婆,请郑姑婆另谋高医好了。

    君爷对郑姑婆这种老人,倒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毕竟,他都当大夫这么多年了,什么病人没有见过。当然,郑姑婆这种是奇葩了点。像今天见面,因为老人都知道现阶段先是要倚靠上他和白队,见面老人只对他们说好话,一句坏话都没有提。说明这个老人精明到了极点,随时做好怎么反咬他们一口,只等他们先上钩。不过,他君爷不是对此一点法子都没有。

    君爷这会儿的脑子里只想:今晚上的白露姐姐,似乎是对他过度的关心了。

    自从上次,不知道白露姐姐突然怎么转了性子,又喝酒,又发酒疯,对他冷意频见,像是对他亮起了好几盏红灯。然而,今晚上,被郑沅洁这样一说,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对他冷过一丝一毫。

    她心底在意他。

    君爷一刻间心头五味俱全,在胸头翻滚,说:“去洗澡吧。我去看看征征玩够了没有?”

    君爷说这话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似的,说完这话的君爷,径直向小包子的睡房走过去了,是要督促小包子刷牙洗脸睡觉。

    白露听完他话脸上郁闷。她这是在和他商量正经事呢,被郑姑婆这种无赖缠上是好事吗?可他倒好,谈话谈不到一半,像是不屑于和她谈,抛下她就走了。

    起身,收拾茶几上喝完茶之后的垃圾和狼藉,边干着家务活边想:他让她洗澡后可以睡了,可有这么容易吗?结了婚,什么家务活都得女人来干了。垃圾丢在这儿,也不见他会回头来收拾。

    小包子在自己房间里,拿着郑沅洁给他买的新画笔,兴致勃勃地在填色本上玩涂鸦。

    这孩子自己玩得专注,都没有发现自己老爸悄悄走进了他的房间。

    君爷站在儿子背后,看着儿子聚精会神地画画,给花儿填色,突然间是回想起比较起自己小时候在儿子这个年纪在干什么了。那时候,他应该是,刚和被调回京城的父母一块回到大城市。为了追赶同龄人的成绩,拼命地用功。

    如果,非要说小包子与当年的他有什么相同的地方,是两个字:专注。

    儿子这股干什么都很专注的精神,符合他的想法。

    他当年看中叶思泉,也只因为那孩子能排除杂念,只有专注。相反,他那小外甥女,陆南那小丫头,心思够多了,像他妹妹。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是女孩子的缘故。

    “征征。”君爷的大手放在小包子的小脑袋上。

    埋头于绘画世界的小包子,回过头,见到是爸爸,小眼珠睁了睁:“爸爸什么时候来的?”

    “看你画。”君爷说,像是生平第一次和儿子这样平等地说话,蹲下身来,“征征喜欢画画吗?”

    “喜欢。”小包子说。

    “喜欢画画多,还是喜欢爸爸多?”君爷问。

    小包子的答案不假思索:“爸爸。”

    对于这话,君爷满意了,点了点头:“想学画画,可以去请教姑姑。征征知道姑姑是个大画家。”

    “我只是喜欢画画。”小包子说。

    父子俩的目光静默地对了阵。君爷接着想到自己那为了陆丫头学小提琴的事儿焦头烂额的妹妹,叮嘱包子:“你这些话,千万不要和你姑姑等人说起。”

    “奶奶都不能说吗?”小包子问。

    “是的。”君爷肯定自己妈会说漏嘴给他妹妹知道。

    如果蔓蔓知道了小包子多乖,聪明,理智,能分清爱好与现实是两码事,到时候,肯定是要鄙视自己女儿一大截。真到了那一天,蒋大少家里,那对母女俩的大战,怕是要打到像孙悟空大闹天宫的程度了。

    陆丫头是聪明有余,干什么事都成,唯一不好的地方,如君爷这个舅舅所想的,太骄傲了。

    可小包子好喜欢小表姐这种我行我素的性格,或许小包子自己也知道,自己永远都不能像小表姐做到这样的率性。

    君爷帮儿子收拾画笔,接着,抱起儿子,到他们夫妻主卧的洗漱间刷牙洗脸,因为客厅的那个洗手间,可能白露姐姐正用来洗澡。

    白露姐姐没有洗澡呢,坐在房间里,折叠衣柜里的衣服。没有干完家务活,她哪敢洗澡,到时候又是一身脏。

    小包子在君爷老爸的监督下,把小牙齿刷到干干净净,走出来,看见妈妈在翻衣柜,记起了上回那事儿,说:“后来爸爸说了没有?”

    “说什么?”白露没有记起。

    “上回爸爸回家,拿袜子掉了一只在地上。”

    在洗漱间的君爷,亲耳听到儿子又揭了他的伤疤,闷闷的,小心翼翼保持住沉默是金。

    “爸爸没有说是自己回来了吗?”包子问。

    白露学起了君爷的口吻:“那天,是耗子跑过,把你爸爸的袜子弄到地上了。”

    小包子不信邪:“家里有耗子吗?”

    “怎么没有?”白露很肯定地说。

    君爷就此可以想象她是在说那只耗子是他,真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小包子听说家里有耗子,害怕了,爬上爸爸妈妈的床:“我今晚在这里睡。”

    白露哭笑不得:“有耗子,也是在爸爸妈妈房间里,没有跑去征征的房间。”

    小包子拿被子小心翼翼盖住自己身体,只露出两只眼睛:“可我怕。它说不定会钻进征征的被窝里。”

    白露后悔了,干嘛掐了个耗子的谎言。瞧自己把儿子给吓的。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儿子居然会怕耗子。

    “征征不是喜欢看猫和老鼠吗?怎么会怕耗子?”

    小包子摇摇脑袋:“我看见耗子了。那天在奶奶家里,好可怕的一大只,从厨房窗口外面的阳台跑过去。奶奶伸出扫把头去打,耗子好狡猾,奶奶没有打到耗子。洛洛都被吓坏了,钻在他奶奶怀里没动。和电视里的杰瑞一点都不像。”

    白露愣住了,原来两爷的孩子都害怕耗子。

    小包子和洛洛是想:这耗子怎么和动画片可爱的杰瑞一点都不像,难道是像小西西说的生物变种,会吃人?

    小西西没事的时候,忒爱学大人偷偷在电脑上看电影,看完,喜欢拿来吓唬小孩子,小包子和洛洛是他首先选择吓唬的对象。

    “我今晚要在这里睡。”小包子今晚怕死耗子了,一定要赖在爸爸妈妈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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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上辈子欠了他的

    君爷走出洗手间,望了眼大床上把自己裹到像只毛毛虫的小包子,说:“想在这里睡好好睡,如果半晚睡觉不安分——”

    小包子连忙插嘴:“我睡觉不会不安分的。”说着,小身体规规矩矩地摆成一支笔杆。

    君爷无语了。

    白露举起手轻捂住嘴巴,不敢当着君爷的面笑得太大声。

    说起小时候,这孩子很小的时候,从很小开始,君爷都没有让过儿子睡大人中间,主要是由于君爷这个当大夫的,知道小孩子睡在大人中间容易窒息,呼吸不好。再有,君爷想自小锻炼儿子的胆量。这下可好,锻炼出了儿子一听说耗子吓出一身病。

    “征征,告诉爸爸,为什么害怕耗子?因为耗子长得很可怕吗?耗子都没有征征一只小腿大,征征何必怕耗子?”君爷坐在床边,一五一十和儿子讲起了道理。

    小包子反诘爸爸:“爸爸,大象比耗子大多了,都怕耗子呢。”

    “那是因为大象笨拙,大象的脑子有征征聪明吗?”君爷不是不答应儿子今晚睡这儿,伸手,帮儿子把盖在身上的被子轻轻地整理整齐了,说,“征征怕耗子,有没有想过,其实耗子更怕征征。”

    “耗子怕我?”小包子的注意力全部被爸爸的话吸引住了。

    “耗子怎么不会怕你?天地万物,没有一样生物是不怕比自己体积大的东西。人类一样恐惧狮子老虎大象,但是,在面对害怕的时候,人类选择了使用脑子,想出法子来打倒让自己恐惧的对象。耗子见到人,只会想跑,你说它不是怕你又是怕什么?”

    小包子的小脑子努力思考君爷老爸的话,最终必须承认:“爸爸你说的话对。可是,我怕,我怕趁我睡觉的时候,耗子跳到我床上把我咬了。”

    说来说去,小包子是认为自己那张小床不具备防御性,睡爸爸妈妈的床,可以让爸爸妈妈当挡箭牌。

    孩子终究是孩子,面对害怕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找爸爸妈妈。

    君爷严肃的脸不由自主泛起了一丝柔情蜜意,伸手轻轻抚摸儿子的小脑瓜,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下去了。

    铁汉子的心要被攻陷,其实,最容易的一招,无非是以柔克刚。

    白露由此想到自己不时被自己大哥大嫂念叨的话,白队和云姐都是爱说她不够女人味。

    白队都可以直接拿郑大姑的儿媳妇余华英,来讽刺自己妹妹不会当女人了。想这余华英,与白露姐姐一样是美女。可人家会在男人面前矫情,装娇,撒娇,可以说,不会撒娇的女人,在男人面前,长得多美,都等同于无。男人只会觉得你无趣。

    白露姐姐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要她撒娇。额,她在自己父母大哥面前都从来没有撒娇过,要她在君爷面前撒娇,让她自刎还差不多。

    她是这个样了,他也是那个样了,两个人的日子不也是照样过下来了。相看不相厌,足够了。爱得太深,更怕恨得太深呢。

    今晚儿子,算是在她面前上了一堂十分真实和现实的课。只见小包子在君爷老爸面前撒撒娇,装装小可怜,君爷老爸立马举手投降了。

    多严厉的人,多冷血的人,多无情无味的人,其实心底里都是存了一丝柔情。

    白露妒忌儿子会撒娇,但是,不知道儿子怎么学会的这招,她和他都不像是会撒娇的人。小包子有许多特质,都是他们这对父母不具备的。

    包子睡在爸爸妈妈的床上,叫做一个安心,忒安心,不会儿,轻轻的呼噜声飘出小鼻孔。

    今晚有客人来,招呼着说话忘了时间,一看都快十二点了。白露不敢再耽误,赶紧走去洗澡刷牙。等她再回到房间时,看见君爷已经躺在床上了。君爷一只手搭在儿子身上,像是铜墙铁壁的护卫,又像是轻轻的抚慰。

    白露蹑手蹑脚走过去,关了他们那侧的床头灯。走回自己睡觉的位置时,突然有点睡不着。回头看他们父子一块睡的模样,犹如不忍心破坏的心情。

    走出卧室,去给自己倒杯水。

    郑大嫂半夜也是起来,上洗手间,经过厨房刚好看见白露站在那儿一边倒水一边像是出神,走了过去,道:“明天你们要上班吗?”

    听到声音,白露慌张将倒水的水壶搁在了厨房的桌上,回过头,见到是郑大嫂,问:“大伯母是睡不着吗?”

    “哎,叫我什么大伯母。”没有其他人在,郑大嫂不知不觉中,和白露说话时回到了白露小时候,不仅话匣子打开了,说什么都不需顾忌了,笑道,“像以前一样,叫我王姐行了。”

    郑大嫂娘家姓王。白露的妈在保定的时候,两个人关系好,带各自的女儿说说笑笑时,都说是不想自己老,干脆让各自女儿叫彼此为姐姐。

    白露记起了这事,和郑大嫂一样笑意不止,说:“现在太多人,不能这样叫了。”

    “你儿子都几岁大了,是不能这样叫了。我也只是开开玩笑。”郑大嫂说。

    白露摸了下自己的脸,儿子都生了,她这年岁也快步入老年化了。女人的青春一晃而过,尤其是嫁给了男人以后。

    郑大嫂看见她停下脚步,为的还是自己女儿的事,悄悄问她:“今晚上,那位冯同志,你认识吗?”

    说是君爷的部下,但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小伙子,郑大嫂只见过一次面当然不清楚。

    白露回想起了今晚冯永卓的种种怪异,以及自己老公一样的怪异,猜都猜得到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有想到那位出自名门的冯大少爷,竟然会对郑沅洁一见钟情?

    郑家,比起冯家,肯定只能算是草根。

    冯大少做这些事像是想追求郑家的女儿,他家里人知道吗?

    白露是个谨慎的人,回答郑大嫂的话说:“这事儿,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回头,我问问陆君。”

    郑大嫂听到她说君爷压根没有就这个事和她提起过,心里想,莫非是自己多虑了。这种事儿,如果君爷真是有意,也该先告诉自己老婆。毕竟,白露是他们郑家的亲戚,比较好下手。因此,很难不联想到今晚女儿说的那些话。

    “白露,我看陆君,你老公,是挺好的一个人。”郑大嫂说。

    老一辈都这样,绝对都是劝和不劝离。

    白露都觉好笑。郑大嫂与君爷见面不过区区一天,能看出君爷哪儿好哪儿坏,不过郑大嫂的心意她收到了。

    郑大嫂见她没有回话,又说了句:“我是想,他既然是你妈挑的,你妈的眼光难道你会信不过?”

    他是她妈挑出来的女婿?

    白露的脸色背对灯光微微有些黯然。促使她和他在一块的,说起来都是白家和陆家人的安排。她妈又不是姓白。她妈如果想她和他在一块,也只不过是身为白家的儿媳妇,顺从白家的意思。

    据白露知道的,当她妈得知她一心一意只在意君爷时,曾经叹过一句话:你这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或许她妈早知道,她是要栽在君爷手里的。而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嫁给一个喜欢她更多的人,付出的代价是什么,白露到现在都体会到了。好处是,甜甜蜜蜜,以为婚姻把他锁在了她身边,他永远在名分上是属于她的了。坏处是,时不时心酸无比,因为能锁得住人不一样能锁得住心。

    白露喝了口白开水,感觉味道蛮淡的,问郑大嫂:“要喝咖啡吗?”

    郑大嫂见她想喝,一块点了头。

    君爷打了一个小盹儿醒来,见儿子另一边的床位依然空空如也,白露姐姐不见踪影。小包子睡得是口角都微微流了一点口水。君爷的指尖帮儿子的小嘴角擦了擦,爬起来,看钟表指到了半夜两点,不知道她是做什么去了。

    浓眉锁了半截,君爷走到门口,打开门,望到了厨房里射出了一点微光。依稀好像传来白露和郑大嫂之间的谈笑声。

    白露姐姐美归美,却是极少笑的。只是郑家这对母女来了以后,白露姐姐的欢笑声似乎多了不少。

    君爷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默默听了一阵。

    第二天一早,郑大嫂和郑沅洁到君爷的单位替换郑二嫂子和郑大姑。

    郑二嫂子和郑大姑在老人家病房的这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以前请的是陪护所以不知道。自己亲自守了一回,才知道什么叫做辛苦。晚上,老人家光是起来上厕所,半个钟头一次。

    郑大姑在私底下埋怨:不如给老人弄个尿裤算了。感情郑姑婆晚上上厕所的习惯,比三岁小孩子更麻烦。

    郑大嫂和郑沅洁没话说。哪止是晚上,白天老人家都一样。老人家尿道松弛,动不动有点尿意都要上厕所,这点倒是不能埋怨郑姑婆想折腾人。人老了,是这样的了。

    郑二嫂子和郑大姑把交接棒给了郑大嫂她们母女。郑沅洁问起今晚是谁接替她们。

    郑大姑想都不用想,说:“那肯定不是我们了。我要回去弄家里头呢。我那儿媳妇你们不是不知道,不干家务活的。我昨晚上没回家,今天回去保定还得买菜,不然一家人都没有饭吃。”

    郑二嫂子说话比较委婉,道:“我回去和你二叔商量商量,征求下意见,看由谁来接替你们。”

    郑沅洁对此,忍不住先说了一句:“我和我妈在这里陪奶奶没有什么。可是,奶奶如果见你们个个都不来,到时候,气起来,又说些什么话,我和我妈对奶奶可是从来都没辙的。”

    郑二嫂子和郑大姑同时面色一暗。接着,郑二嫂子小心看了眼老人家在床上像是睡着的脸,干巴巴地笑了笑,没有说话,拉着想说话的郑大姑走出了病房。

    “你瞧瞧她说的是什么话!”郑大姑出了病房,立马骂起了自己的侄女,“他们家是老大,本来就该负起老大的责任!”

    郑二嫂子只知道一点。老人家当初,是其他几个儿女个个都不要老人家在他们家里住,最后被送到了郑大伯一家住了两年,结果给闹出了个癌症来。为此,郑姑婆从来不敢当众人骂郑大嫂和郑沅洁。因为郑姑婆知道,到最后,她没地方去的话,老大的家是她最后的退路。要闹,只能骂那几个不让她去住的儿女,包括郑二嫂子一家。

    郑姑婆骂起他们来,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只知道,自己这个病,到底是与被他们几个气出来的,都有关系。

    她郑二嫂子虽说是郑姑婆最疼的儿媳妇,但是,郑二嫂子心虚。她害怕郑姑婆,特别怕。最怕老人家不讲理,郑姑婆偏偏是最不讲理的老人。

    当年他们老二家不是没有接过郑姑婆到家里住,但是郑姑婆在他们家简直是闹得他们家鸡飞狗跳,同样的,郑姑婆在其她女儿家里住时也一样,私底下总是喜欢挑拨离间,搞到所有人都无法忍受。所谓家和万事兴,可是郑姑婆从来没有这个念头,巴不得自己不好,儿女都不好。

    到最后,作为老大的郑大伯一家是无奈,只好把老人家接到了自己家里。

    郑二嫂子其实都挺佩服郑大嫂,这样都能忍受两年下来。

    “走吧,走吧。”郑二嫂子说,“沅洁说的没错。如果我们不来看她,她到时候把我们骂到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我们做女人的最惨,男人在外面被人骂的话,到最后不是骂回我们女人。”

    郑大姑于是想到自己家里是最受欺负的一个,连孙子小海都可以随时欺负她,心里面一阵悲凉。

    看看郑大姑,对比自己,郑二嫂子感到自己是幸运的。自己女儿,要嫁给体制内的人了,有钱,有房,有车,工作稳定,人生平顺。比起郑沅洁,不知道好多少倍。自己和老公当年那口气,终于是吐出来了。

    郑大嫂见她们人都走了,对女儿说:“你去忙吧。陪你奶奶不用两个人。”

    郑沅洁是不能耽误工作了,因为现在他们老大一家,说句实话,她妈这样离开保定,家里的小本生意都不用做了,因为不能指望她家里那个整天喝酒的老爸有作为。而实际上,家里这两年没被人急着讨债,都是靠了她郑沅洁。只是,这事儿,郑大嫂都不敢和自己老公说。怕郑大伯知道了自己女儿有钱的话,想向自己女儿伸手要钱。

    “那我走了,妈,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郑沅洁交代母亲一句后,匆匆离开。

    冯永卓来单位上班时,想见见她,却只听到说她已经走了。

    白露在家里的时候,由于郑家母女赶着六七点去接班,早起早走,没有遇上。白露就此在早餐桌上和君爷说起了冯大少的事,问君爷:“你说冯永卓,是傻了还是怎么的?难道想追我妹子?”

    君爷戴着一次性手套在给儿子抹面包上的奶油,听到她这话望了她一眼,像是在说,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何必多问。

    “真的?”白露诧异的是他竟然同意。

    “真的。”君爷冷静沉着。

    兄弟想娶自己喜欢的女人,君爷怎么会不同意。

    白露唇角微弯,禁不住吐出了一句嘲讽:“你还相信爱情?”

    君爷但若无视:“怎么会不相信?”

    小包子坐在爸爸妈妈中间,突然感到一阵紧张,小嘴巴里呛了一口牛奶。

    白露抽出纸巾递给儿子让儿子自己擦擦嘴。

    君爷帮儿子将牛奶杯移开,说:“吃饱的话去收拾书包。”

    “没,没吃饱。”小包子坚持地坐在父母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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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欠了她

    察觉儿子的小紧张,白露感觉自己说得过火了。有什么话也不该当孩子的面说。

    “征征,来,妈妈陪你去收拾书包。”白露擦擦手,抱儿子下椅子。

    小包子跟妈妈走时,回头望了下君爷。

    君爷收拾桌上的碗筷,好像个家庭煮夫。

    小包子觉得爸爸可怜,又觉得妈妈可怜,不知该站在谁的阵营里。小包子恨不得爸爸妈妈能大吵一架都好,这样他可以分明地知道该站在谁那边,虽然他小心脏怕怕的。

    白露送儿子去上幼儿园,拎起小包子的书包带儿子要出门时,君爷开了口:“我来送他去吧。”

    小包子和妈妈一齐诧异地转回头,看着君爷的目光像看着天外来客。

    君爷被他们母子俩的目光看得脸上快要浮现出一丝发窘,轻轻咳一声像是掩饰:“我这不顺路。”

    顺路?

    不记得怎么顺路了。君爷的单位和小包子的幼儿园属于南辕北辙两个方向,说要顺路,白露姐姐的工作单位比较顺路。

    君爷冷静冷静,找回另外个借口,对着儿子:“征征,你妈妈的单位离家远,爸爸送你比较方便。”

    虽然不顺路,可是君爷的单位确实比白露姐姐的单位要近多了。君爷送小包子去幼儿园,再回单位,可能都比白露姐姐直接开车到自己单位的时间要短。早知道这个道理,要贴心老婆,怎么不提前说。包子上幼儿园都多久了。

    小包子都深感君爷老爸这个马后炮很迟,太迟了,找的这个借口,让小包子都觉难堪。不过,爸爸要送包子去上课,小包子当然是很高兴的。

    “妈妈,爸爸送我去幼儿园好了。”小包子不愿意爸爸妈妈为一点小事尴尬,主动说。

    白露挑了挑眉,儿子果然是站在君爷老爸阵营里的。她没说话呢,包子都怕老爸尴尬。

    “行吧,你送他去。”白露姐姐果断撒手。论是以往,可能要和君爷争一阵,怕君爷耽误工作。现在,不一样了。何必呢?

    她把这个妻子做的再好,不过是被人当做理所当然,不见得有多么感激。

    现在不是主张要爸爸带带孩子吗?白露撒这个手,撒的是心安理得。

    于是,变成了父子俩诧异地看回她,像是看着天外来客看着白露姐姐。

    小包子额头一把汗。爸爸妈妈这股闹别扭,还真像幼儿园里的某些小朋友,蛮幼稚的。

    “快到点了。”白露催促他们父子俩出门。

    君爷亮晶晶的目光在白露姐姐的脸上瞅了一阵,回身,走去书房拿了自己的包和车钥匙,牵住儿子的小手准备出家门。小包子背上了自己的小书包。

    白露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父子俩走下楼梯。

    姚爷和沈佳音这对邻居出门时,正好就见着白露姐姐靠在门框上,两条小腿优雅地交叉,像是在看什么好戏一样好整以暇,几度潇洒几度风流。

    洛洛趴在妈妈的背上,露出小脑瓜,好奇的小眼珠直看着白露姐姐优美优雅的模样儿,问妈妈:“是征征的妈妈吗?”

    小洛洛都吃惊。白露姐姐很少摆出这个样子,这个样子怎么说呢,像极了小西西崇拜的麦当娜。麦当娜有一幅海报很像现在的白露姐姐,多像大姐大。白露姐姐只差嘴里学麦当娜叼了根雪茄。

    这里头,可能只有姚爷是不吃惊的。白露姐姐是特么会装的一个人,尤其在君爷面前。姚爷对着没有察觉的白露姐姐喊了声:“你小心他忘带了什么东西,回头来家里找你。”

    白露听到声音,仿佛才从自己沉浸的世界里回头,看到了姚爷,看到了沈佳音,连忙站直了身体,挺直了腰板,然而,再想到他都不在时,或者他在不在其实都没有多大关系时,白露很快恢复了从容,驳斥姚爷的话:“他回来找东西就找东西,和我什么关系。我怎么知道他自己的东西放在哪里?”

    “好吧。”姚爷眼睛微眯,像是承认,“你现在益发是回归本性了。”

    白露轻轻甩过脸,不睬他,回家的时候,突然记起个事儿,回头,对沈佳音说:“佳音,你到时候把短信发我手机里。”

    沈佳音知道她说的是吃饭的事,点点头。

    白露走回自己屋里,关上门。

    姚爷和小洛洛两个人都看向了刚才和白露大哑谜的沈佳音。

    “妈妈。”小洛洛两条小手臂圈住妈妈的脖子,有戏看他也要参与。

    沈佳音汗颜。

    姚爷倒是能猜到她们是女人家自己要说话,于是伸手接过老婆手里的儿子,说:“去吃个饭,不要私底下说我坏话。”

    沈佳音哭笑不得:她没事说他坏话做什么。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他自己都知道自己会被人说。

    小洛洛学起爸爸,咬文嚼字:“妈妈,不要私底下说洛洛坏话。”

    姚爷不囧都得被儿子这个重复机弄囧了,伸手拍了下儿子脑瓜:“小小年纪,不要鹦鹉学舌,不要人家说什么跟着说什么。”

    沈佳音可舍不得儿子被打,帮儿子说话:“他年纪小,学说话当然只能学着大人说。”

    姚爷才不信老婆这话。他这个儿子,分明是人精,分明是故意学着他说话的。

    白露回家里换完衣服,拿了包,见姚爷他们一家三口都走了,方才出门锁上大门,走路飞快,是赶着上班去了。

    不用送包子去幼儿园,多了的时间她可以慢慢开车。只是,不怎么习惯。不知道女人是不是都有这种潜意识的奴性。突然从家务事里解放出来,却觉生活没了目标。当然,他今早上突然说的那句我相信爱情的话,是让她大吃一惊。

    虽然是不清楚他这话算不算在搪塞她,在敷衍,或是就着话题被迫吐出的一句话,令人惊奇的是,他似乎是认真地想帮冯永卓。其实,想想,之前,他帮几个兄弟找自己的女人,都是十分积极。

    他这个兄弟情义偶尔让她也挺困惑的,直到他今天吐出那句:我怎么会不相信爱情。

    相信爱情,娶了她,难道真的是爱她?

    白露自己都觉好笑,摆摆手。他或许相信爱情,但是,绝对不可能是因为爱情才娶了她的。

    女人要有自知之明,这是她妈妈生前常说过的一句话,白露很记得。

    郑姑婆的手术日期安排了下来,在明天。为这事儿,白露找到了自己大哥。

    白队忙,忙到翻天,一点都不夸张。如今,他是大学的教授。要在大学教课,要在队伍里授课,还领导了好几个科研小组,底下分管着n个单位。所以,那个时候对郑家人动了恻隐之心,却知道自己完全抽不出这个时间来,只好把郑姑婆委托给了君爷来处理。君爷要不要亲自给郑姑婆动手术,白队倒不会强求。君爷想把郑姑婆送到其它单位去开刀,白队也不会反对。

    那天晚上,郑家人上他家里喝茶,韦业胜的儿子小海,把他儿子小璐喜欢的乐队海报撕坏了。小孩子嘛,哪个不是多手多脚的。只是郑大姑这个孙子,确实是比较调皮捣蛋,活像个小皇帝。撕烂了海报还嚷嚷:“我让我爸妈赔你一张新的就是了。”

    云姐多圆滑的人,听到这话,都不禁说起了郑大姑一家,说:“你们都听过我爸是李刚的故事吧?”

    如今儿子多嘴狂妄害死老子的事,外面一大把。

    郑大姑一家干笑。余华英动手,打了下儿子屁股:“没有礼貌!给哥哥道歉!”

    小海委屈的眼神,望着大人们泫然欲泣。

    余华英板着脸,云姐都看不下去。

    白小璐事后说起自己的妈:“你护犊子护你儿子还是外面人家的儿子?”

    云姐说:“那孩子多小,比征征年纪还小,你做哥哥的,多让让他。”

    白小璐觉得自己没法和母亲沟通了,转身回自己房间关上门。

    想到那小海,能把小皇帝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亏的是那副做错事了,还能摆出一幅可怜脸来。有人倚老卖老,这小海是倚小卖小。

    俨然郑姑婆这性子能遗传的。也是,郑姑婆两个孙女,没有孙子。小海是郑姑婆唯一的曾外孙。郑姑婆特别喜欢小海。

    小海不懂事,家教可能有问题。但是,郑家人那天在他们家里坐,礼貌,客气,在白队和云姐眼里,挑不出任何毛病。郑家人毕竟都是在社会上行走的人,懂得怎么做人做事。

    郑家人走后,云姐都对白队说:极品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温家人那种粗俗,在礼貌周全的郑家人身上是看不见的。

    郑家人上他们白家,从不提一个钱字,说起来,或许郑家人贪钱,但是绝对不会傻到和温家人那样到处装可怜乞讨。相反,郑家人给白队家里拎了好些水果,客客气气,说话文雅。

    白队不知道怎么回答云姐。郑家人是个矛盾综合体,或许是对自家的郑沅洁和郑大嫂不怎么样,但是,对其他人,好像都是挺不错的。

    白露担心君爷为此受到郑家人牵连打来的电话,白队接了。白露倒不敢说是郑沅洁私下告状,怕白队听了更误解郑沅洁,只说是道听途说。

    白队想,妹妹要道听途说,渠道也只有一个,来自郑沅洁母女。对于妹妹说的话,就此打了几分折扣,嗯了两声说:“老人家脑子都是老糊涂了的。这点陆君都清楚的。既然陆君听了,都不觉得怎样,你不要没用的担心。”

    耳听大哥这话都明显偏了郑家人那边,白露眉头一皱,问:“哥,是不是他们都和你说了什么?”

    白队道:“你说老人对他们不好。可是,他们上我家里坐的时候,都说得很通情达理。这些情况他们自己都反映过了,都很理解老人是脑子老了出了问题,是老年痴呆症。你看看,人家自己亲人都能理解老人,你说这些话,不是显得过分吗?”

    白露知道大哥这句过分,指的可不是她这个妹妹,而是指的郑沅洁母女头上去了。白露心里头不禁啧啧。行啊,郑家人这招,恐怕早知道郑沅洁母女会对她白露说这些话了。

    “哥,这些人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白露给大哥最后一个警告,咔断了电话。

    白队那性子她知道,一旦认定,想拐弯不容易。何况郑家人都这样会唱戏。为了对付郑沅洁那对母女,不,恐怕不止是想对付郑沅洁母女而已。

    白露往深处想想,都感觉这事儿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君爷在单位开会,布置明天老人手术的事宜。

    姚爷在会后找他说到:听说你今早送你儿子去幼儿园了?

    “哦,等你儿子上幼儿园了,你也要送他去上学?”君爷像是没事似地回答他。

    “我送洛洛上学,他妈没空的时候我肯定送。可是,没听说今天白露没空。”

    君爷像刀子似的目光在他脸上戳了两把:你这是闲的慌自己皮痒吗?

    姚爷的手搭在兄弟肩膀上:“陆君,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欠她了?”

    一句话,好像拆穿了君爷的皮。

    以前,真不觉得自己欠她多少。毕竟,当老公的,他该做的都做了。他自己一直都这么认为。可是,如今了解到她更多的一些东西以后,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欠了她不少。

    她为家里,为他家和他,做的每件事,都是用心用意在做的。反之,他呢?除了责任,有其它吗?

    好吧,之所以能想到这些意识到这个问题了。都是由于,他接触到了她鲜为人知的过去,知道她,原来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位无忧无虑的白家大小姐。

    她以前的苦,她以前的痛,她延续到如今的伤疤,他通通在以前都不知道。让他感觉是,他好像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说出来,肯定被人取笑。你自己娶的老婆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

    姚爷看着他一脸的沉静,问:“这个老人的手术你打算自己亲自来吗?”

    君爷望回他,没说话。手机里头,她发来的短信又是一条,希望他再三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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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三个人一台戏

    白露发了短信,等了一天,君爷都没有个回信。想必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她再说都没有任何用处。

    晚上,不回家吃饭了。沈佳音给她发来了吃饭的时间地点。那时候,白露并不知道小姑蔓蔓也来。可能沈佳音知道了蔓蔓想请她吃饭的事,顺便拉了蔓蔓过来。

    现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请人吃饭,都是不约而同第一个想到的是蔓蔓开的饭店——画饼充饥。但是,今儿蔓蔓想请白露姐姐吃饭,肯定是不能在自家饭店,会显得没有诚意。所以,沈佳音怎么知道了蔓蔓想请白露姐姐吃饭,正是在沈佳音打算到画饼充饥定位子,找蔓蔓询问时。

    蔓蔓听沈佳音说要和白露姐姐吃饭,马上说到自己正愁着找不到机会答谢白露姐姐,因此,说这顿饭要由沈佳音和她两个人合计出钱。蔓蔓知道她们两个想借吃饭谈私事,只是来和白露姐姐见个面后马上走人。

    按照沈佳音的短信地址,白露来到了一家港式餐厅。

    蔓蔓是南方人,吃的东西都偏向南方的口味,自己开的饭店主打菜式都是素食。

    白露不是反对素食,爱美的女人知道吃素食养颜排毒,对身体好。而且,白露对于自家小姑子开的饭馆,一直都是赞誉有加。只是,从蔓蔓挑选的港式餐厅,白露突然有感。

    自己是北方人不说,君爷一样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却不知为何口味偏向清淡,或许是由于君爷自身的职业关系,但是,似乎也有些家族遗传关系,瞧瞧,陆家这三兄妹,一个个好像都是口味偏淡。

    基因是最瞒不了人欺骗不了他人的。

    白露想到了自己和白队。自己流的血液里,有她妈妈的,有白家的。

    白队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真正和她一块生活的时候,却是从她随妈妈从保定回来开始,但是,那时候,白队已经离家入伍了。

    兄妹俩一块生活的时间其实很少,几乎没有一般人家那种兄妹之间青梅竹马一块成长的经历。

    白队被父亲教导,说要疼爱这个自小被迫离家的妹子。白队也觉得欠了自己妹妹很多。很多东西,因为自己是男孩,占据了优势,妹妹是女孩,全都给他让了路,因此,白队曾经告诉自己,以后有什么事,自己必须都要让让妹妹。

    白露对大哥这些想法都知道,因为知道,更感到一种无奈。她哥认为自己欠了她不少,想弥补她,可实际上,她不需要任何人可怜。她骨子里的性子,遗传了白母,最讨厌被人可怜。

    “白露姐——”蔓蔓站在港式餐厅门口向她招手,指路。

    停好车的白露,向小姑走了过去,走到蔓蔓面前,问:“你怎么来了?”

    蔓蔓就此把自己和沈佳音怎么误打误撞的经历陈述了一遍,道:“我这是威逼利诱,逼迫佳音带我过来。”

    沈佳音根本不想蔓蔓出钱,可蔓蔓死皮赖脸蹭着沈佳音的面子,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白露姐姐的债。

    白露禁不住笑,说小姑子太客气:“南南就像我半个女儿,我这不是在帮你们培养女儿,是我自己在培养我自己的女儿。”

    “快进来吧。”蔓蔓拉着她进餐厅再说,堵在门口人太多。

    白露这才发现,港式餐厅或许口感偏淡,在北方人里头本来不应该怎么受到欢迎。不过,她这小姑子是饮食行业里的精英,挑出的饮食店肯定是与众不同。蔓蔓挑的这家店,那是门口排队等候位置的客人,排了有一百来人。

    “我和这里的老板认识,订了最好的位置,在里面,放心,不是包厢。”蔓蔓拉着白露一直往里面走,直走到餐厅尾巴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那儿是既隐秘,又能看风景,确实是极好的位置。

    白露与沈佳音照上面,沈佳音起身,让服务员过来给白露姐姐先上杯普洱茶。

    蔓蔓把菜谱放在白露姐姐面前时,同时自己做解说员,告诉白露姐姐哪些菜是这里的特色菜招牌菜。

    看到凤爪时,白露不经意地说漏了嘴:“陆君他喜欢吃这个。”

    沈佳音帮她们烫洗碗筷,听到这话唇角弯弯,文静的眼珠子亮晶晶的。

    蔓蔓翘起嘴角,像是不以为意:“哦,我哥喜欢吃这个吗?等会儿大嫂帮我哥打包一份回去吧。”

    “我干嘛给他打包?”白露近来底气足了,换做以前,这样嫌弃君爷的话绝对吐不出口。

    蔓蔓似乎有所听说,笑呵呵地拿手捶了下菜谱,好像在背地里笑话自己大哥活该有这样一天。

    白露自己却觉尴尬了,好像被她们都看穿了什么似的,轻轻侧过脸。

    蔓蔓对沈佳音说:“佳音,你不用帮我洗筷子。关于饭钱,我和这里的老板都说好了,到时候我私底下和他结账,你们不用先付款,回家我再和你另算。”

    “你不在这里吃吗?”白露转回头问。

    蔓蔓说:“你们两个有事要谈。我没有事,当然要先走了。不请大嫂吃顿饭,我心里不安心,我又不像我哥,我哥把人当工具使都从来不愧疚的。”

    君爷用人惯了,从不觉得会欠谁的。偏偏,真有一大帮人像她这样白痴,乖乖为君爷做牛做马不求回报。

    白露悻悻地翘起眉毛,问沈佳音:“她可以在这儿听吗?”

    沈佳音一样觉得这时候让蔓蔓回去,说:“蔓蔓,你在这里吃吧。我和白露姐说的也不是神秘的事,或许你听了能给我们点帮助都说不定。”

    听说需要她出力帮忙,蔓蔓留了下来,眼睛看着沈佳音:“什么事?”

    是什么事儿,让沈佳音不求助于姚爷和自己婆婆,跑来求助她们了。

    沈佳音看了看她们两个,慢吞吞地打开话匣子:“可能白露姐都知道了,我那位冯大哥,想追白露姐的妹子。”

    蔓蔓的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院子里的小道消息跑的快,她真是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况且,冯大少做的太明显了,把郑沅洁母女都直接送到君爷的楼上去。人家即使不说他追女孩,也要说他太拍领导的马屁了。

    白露呛了口茶水,这事儿,貌似自己早该想到的,现在沈佳音提起,也该是理所当然,清清嗓子说:“佳音,你爸妈知道这事吗?”

    沈佳音摆摆头:“他们不住这儿,应该不知道。”

    冯家夫妇住的地方离大院十万八千里呢,想传到冯家夫妇耳朵里,恐怕有一定延时,可迟早应该知道的吧。

    “你那位冯大哥,好像不想和你爸妈说起这个事吧?”白露推测,因为自己之前从冯家那边得到的一些风声,说的是冯家夫妇给冯永卓都找好了相亲对象。冯家夫妇对这个相亲对象很是满意。

    但是,冯永卓自己不满意。

    不满意,却没有和父母摊牌。

    白露可以想象到其中有哪些矛盾。她可不想自己妹子无辜被牵连进这团泥沼里头。

    沈佳音没有她考虑的多,来找她之前,想的很简单,只是想,怎么让自己大哥快点能追到女人,想从白露这儿支些招数。

    白露和蔓蔓看着沈佳音那张几乎成空白的脸,都能想到姚爷娶的这个媳妇,的确不是普通的单纯。

    沈佳音是不会想的像她们那样复杂,虽然,她一样是从复杂的家庭走出来,但是,沈佳音做事像姚爷说的是个傻丫头,一条筋的傻丫头,只认准自己觉得对的那条路去做。

    在沈佳音想来,周围其他人怎么想,都不如冯永卓自己想的重要。毕竟,后半辈子想和谁一起过,关系到的是冯永卓自己的幸福。冯永卓自己有这个权利做决定。冯四海和华妙冰等其他人的意见,都不值一提。如果真心是想为冯永卓好,肯定是要帮冯永卓,而不是以各种借口去反对。

    蔓蔓轻轻地叹一声:“佳音这话是没错的。”

    白露敲打了下额角:“没错是没错。可做起来,人家会懂得领你的情吗?”

    做了好事,还得被人怨,是常有的事了。

    白露姐姐被人埋的坑给坑了,是不止一次了。

    沈佳音困窘:“我不知道白露姐会难做。其实也是。那个女孩是白露姐的妹子,如果白露姐出面的话,恐怕会被人说白露姐偏私。”

    “我说句实话。”白露道,“我那个妹子,不贪图富贵的。冯家再怎样,对她来说,只会觉得是压力。”

    郑沅洁的理想对象,是和自己一块打拼事业的人。冯永卓不是和她一个专业,又不能和她一块奋斗,是离的比较远。在白露想来,冯永卓想追她妹子,够呛。

    沈佳音抬起脸,没想到白露这个妹妹的目光——挺“高”的。

    蔓蔓这会儿插了话进来,说:“不要想的太复杂了。看看我。我开饭馆的,我老公队伍里的,不是一样生活?结婚后都是柴米油盐了,谁管那么多其它的?”

    白露和沈佳音一齐侧过脸,看着蔓蔓:貌似今晚上的蔓蔓,像是全力站在冯永卓阵营里,有些蹊跷。

    不记得蔓蔓与冯大少感情很好有交往。

    蔓蔓说:“我老公说过一个队伍里的兄弟,都该帮忙。”

    蒋大少对冯大少的印象是有的。谁让冯大少的傻愣样子,让谁看过都过目不忘。蒋大少昨晚在自家窗口当间谍,无意中往下一瞥,看到了冯大少傻傻地跟在郑沅洁身后去超市买东西又走回来。蒋大少当晚和老婆叹气说:别看队伍好像条件好,人家出身名门,想找到自己喜欢的女人,照样困难重重。

    蒋大少是从冯大少身上联想到了当年的自己,怜悯心油然升起。当然,蒋大少说这话,同时是由于冯永卓给他发了条短信,希望他能帮这个忙给他牵线,冯永卓想经过蒋大少靠蔓蔓给郑沅洁做些设计作品,借此良机进一步靠近佳人。

    白露和沈佳音听完蔓蔓这话,都无言以对了:原来蔓蔓是什么都知道了,还提前她们一步准备做了,亏她们俩都被蒙在鼓里。

    “我大哥好像挺赞成这事的。”蔓蔓扬着眉头说,能不与大哥作对做事儿,真心容易多了。

    君爷是赞成这事,还说出相信爱情的话来了。白露其实很想在小姑面前狠狠地讽刺一顿老公。不过想想,罢了。她和君爷是夫妻,她调侃君爷,难保自己一块被拉下水。

    沈佳音见大家好像都达成了一致,愿意帮她的冯大哥出力,心里踏实了,笑着帮她们两个夹菜,一边说:“白露姐吃多一点,白露姐好像近来瘦了些。”

    白露瘦了吗?

    白露看看自己。

    蔓蔓笑:“我大嫂那是怎么瘦,那个地方绝对还是c。”

    白露蓦地红了脸,伸手捶打下小姑子肩头:“你这贫嘴,学的你家蒋大少是不是!”

    三个女人说说笑笑,把孩子和男人都丢在家里。

    姚爷嘴上说放自己老婆走,可是,等被迫回家带儿子时,和腹黑儿子是四眼相对,互看两厌,姚爷果断抱起儿子想送回姚夫人那儿。

    姚夫人不干,说他:“你带他去陆君家里串门,学学人家陆君怎么带孩子的。白露今晚不是也不在家吗?”

    姚爷就此抱起儿子上君爷家里串门了,顺道蹭吃的。

    白露姐姐不在,不妨碍君爷大厨。君爷在自己父母家里吃完饭,才带儿子回家的。回到家,给小包子切水果。

    小洛洛看到小包子的小牙在啃水果时,两只小眼珠快哇一声哭出来了:都是爸爸,怎么相差那么远。

    姚爷连忙把儿子放在包子身边,对小包子说:“给弟弟吃一点。”

    小包子无语地看了眼耍赖的姚爷,心里可怜起了洛洛,拿小勺子给洛洛挖水果泥,喂洛洛吃,边叮嘱小洛洛:“慢点吃。”

    姚爷感叹:这包子就是好,特别的好,哪点都不像包子老爸那个冷酷无情的君阎罗。

    君爷拿着自己的办公杯泡了红茶走出来,对姚爷说:“到我这儿,你好歹带点礼物。瞧你天天来我家里蹭吃的,你儿子都被你带坏了,快成一个小乞丐了。”

    姚爷抓支牙签,直接插了包子碗里一块苹果丢进自己嘴巴里,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厚颜无耻相,心安理得嚼着苹果说:“这世上多的是无赖,缺我一个少我一个没有区别。”

    君爷直接要把他踢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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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帮老婆公关

    郑姑婆要进手术室了。郑家人一大早,都赶到了病房。数来数去,只差郑沅洁一个人。郑沅洁因为一批货,到外地出差了,昨晚上没能买到车票,赶不及回来。

    郑大伯埋怨起了郑大嫂:“昨天她不是在这里和你一齐陪妈吗?”

    大家都知道了是郑大嫂偷偷一个人自作主张,放走了郑沅洁,心头怨言鼎沸,当然,有些人只是看好戏,并不急着插话。

    郑大嫂说:“沅洁她又不是没有工作,要上班的。沅茗不是一样要回单位上班吗?为什么沅洁不可以走?”

    或许早知道郑大嫂会说这样的话,拿这话埋怨郑大嫂时,几乎其他人都没有出过声音,只有郑大伯一个人。

    其实,只要仔细对比,都知道郑沅洁做的最尽职了,一路护送老人到京城的人是她,到了京城,也只有她一个孙辈在病房为老人留守过。

    郑大伯嚷嚷:“她能和沅茗比吗?沅茗一天不上班都要扣工资的。再说,今天为了奶奶,沅茗又请了假过来。她们单位请假每个月不能超过多少天的。”

    说来说去,郑沅茗做的是银行的工作,肯定比郑沅洁做自由职业的强。在所有人想法里,郑沅洁这种做自由职业的,理应比做银行的自由,可以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休息。郑沅茗都被迫请假了,怕是都冒了要得罪领导的风险来尽这份孝心,你郑沅洁想什么休息都可以,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走开呢?

    郑大嫂的一股气在胸头里翻滚,气的倒不是其他人怎么看他们家,而是,为什么老公只会偏心一个侄女都不偏袒自己女儿。

    “你以为家里不用钱吗?家里不用开销吗?家里的欠债不用还吗?”

    “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她奶奶都这样了。赚再多的钱,能比得上她奶奶吗?”

    其余郑家人听郑大伯嚷嚷郑大嫂的话,一张张脸上几分诡异的表情。

    郑大伯是牛,把其他人能侮辱郑大嫂和他自己女儿的话,自己都说出来了。

    摊上这样一个拿自己老婆孩子出丑把自己表现得很大男人和孝顺的老公,没话说的了。

    郑大嫂满脸都是青的。只见郑二姑走到她身边,悄声对她说:“我大哥这个脾气了,和我妈一个样,你别和他吵。”

    要是郑大嫂能相信他们这是好心算了,这些人的心里面,早就幸灾乐祸了。而且,郑大伯能这样闹,肯定是来之前,已经听说女儿不在,听到谁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刺了他这个做老大的自尊心。

    郑大嫂别过脸,不说话。

    郑大伯拿起手机,问她郑沅洁的电话号码。

    郑大嫂说:“你要打就打,如果你有本事,开飞机去接她回来孝敬她奶奶。她现在在天津海关那边,飞也飞不回来。”

    郑大伯听到这话又怒了,气汹汹地对老婆发火:“她去天津做什么!是故意去的吗?!难道不知道她奶奶这两天病重要开刀吗?”

    “我都说了,每个人都有工作。只是你女儿没本事,进不了银行,进不了铁饭碗,只能跑来跑去赚辛苦钱!”郑大嫂这话是像根刺,刺了自己,又刺了郑大伯,刺了全部郑家人。

    那时候郑沅洁考铁饭碗,不是没有想过疏通人脉,郑大嫂都和郑大伯商量好了,郑二叔一家口口声声说答应帮忙,结果,到最后都不了了之。郑大嫂其实想都知道,郑二叔一家会帮女儿也绝对不会帮他们老大家的女儿。

    第一次想老二帮助,没能得到,郑沅洁在面试那关栽了。第二次,郑沅洁屏足口气,笔试高人家十分,照样面试栽了。

    两次过后,郑沅洁和郑大嫂明白了一个道理。哪怕是考进去了,也是被人坑的份。算了,别考了。

    郑大伯却不像她们母女俩能想得通,完全想不通。他想不通的地方很多,但是,不像郑沅洁母女对老二家有意见,相反,在郑二叔说自己实在帮不上忙建议他去找郑大嫂那位帮过白露妈妈回京城的老同学时,郑大伯感觉在弟弟面前已经完全抬不起头来了。

    如果说郑大嫂没有不为人知的猫腻,郑大伯都不信,原因很简单,你看郑大嫂都帮白露的妈这么大的忙,竟然从没有想过去倚靠白家。

    郑大伯阴森森的目光落到郑大嫂脸上,把手机收了回去,说:“等沅洁回来了,让她哪里都不要去了,在这儿照顾她奶奶。”

    郑大嫂对他这话,没有多少放在心上。女儿是要赚钱的,照顾老人,她一个人也能顶。这些人说起来都是龌龊心理,巴不得她们母女都不好。

    这里郑家人在病房门口吵吵嚷嚷时,白队和君爷一块走了过来,在老人家进手术室前看看。

    郑家人看到白队都很激动,郑二叔第一个上前握住白队的手,连道辛苦。

    白队摆摆手说:“有经验丰富的大夫开刀,不用担心。”

    郑二叔想问是不是君爷主刀,但是,终究不敢问。谁,只要对上君爷那张脸,都不会敢问的。

    白队和君爷只在病房门口站了下,没有进去看老人,与郑家人简单照了个面,转身走了。

    郑家人反正看见白队出现的那一刻,心头都踏实了,等于老人家这个包袱,未来出什么意外都可以直接扔给白家了。

    郑大嫂看着郑家一圈人兴奋激动的眼神,皱皱眉,想起女儿那晚上的话,还真有些道理。说不定,白家这回真是要被郑家坑死了。

    郑姑婆躺在移动床上,被送往手术室。老人家在术前先打了一针镇定剂,意识迷迷糊糊,不是十分清醒。

    一群郑家人,这会儿送老母亲,像是生死别离,倒是发自心里挤出了几分伤感。

    老人家进了手术室,所有人在手术室外面等待。

    冯永卓故意路过手术室前面家属等待的通道时,看不到郑沅洁的人影,返身走回办公室。这时候,郑沅茗看见了他的身影,对郑二嫂子小声说了一句:“这个大夫,好像和沅洁姐是朋友。”

    “你说什么?”郑二嫂子像是听天方夜谭听女儿突然爆出的小道消息。

    以郑沅洁那个年纪,那个长相,那份不怎样的工作,没有家世,能钓上京城里的金龟婿?

    郑沅茗说:“我感觉,他好像想追沅洁姐,以前和沅洁姐应该是认识的。”

    不说其他,只说那时候,冯永卓明显偏袒郑沅洁的话,郑沅茗不想歪了都难。

    郑二嫂子不止愣,是心里头都蓦地一阵着慌。她只知道一点,能进君爷这单位工作的,绝对都是不简单的人。

    郑沅茗和自己母亲说完这些话时,郑二叔离她们两个近,听了一些,脸上微微有异样的表情浮动。

    郑二姑这时突然不知犯了什么神经,靠近来问他们一家:“沅茗那位呢,不是说今早也要来陪奶奶吗?”

    说的是郑沅茗那位已经订下婚期的未婚夫张树河。

    提到自己的乘龙快婿,郑二嫂子精神极快地重振,说:“树河单位里有点事他非得去办,说好了,办完马上过来看奶奶。”

    郑二姑马上趁着她这话拍了下他们家屁股:“哎,妈没有白疼沅茗。”

    坐在对面的郑大嫂,知道他们这是含沙射影,又在说郑沅洁不孝顺,郑沅洁不仅没有在老人家开刀的时候到场不孝顺,而且到现在都没有作为老大嫁出去,同样不孝顺。

    没错,郑二叔一家是有钱有权,他们老大一家是落魄。郑大嫂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有人没法接受这个事实,那个人就是她老公。郑大嫂听这些话可以平心静气接受。郑大伯却满脑子已经想着回家怎么拿女儿老婆出气了。

    郑姑婆的手术,由于有精湛的大夫当主刀医生,几个小时就结束了。推出手术室的郑姑婆,要在重症监护室住几个晚上。在这期间,家属不用陪护。郑家人都可以回家休息了,只要定时来看看老人。

    所有郑家人无不对此暂时松口大气。

    一切如君爷术前所料,从开刀的结果来看,郑姑婆的命长着呢。

    沈佳音偷偷回单位一趟,去瞧了眼郑姑婆,以及远远地看了眼郑家人。如果她的冯大哥,真的是娶了郑家的女儿,冯家可以与白家当上亲戚。

    与白露姐姐能亲上加亲,沈佳音觉得挺好。

    问题是,貌似郑家人的风评不太好。不过沈佳音以为正常,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哪家家里不吵闹,不叫家了。

    看完一圈郑家人,走到办公室,沈佳音看到了在办公室里拿着办公杯喝水,像是一个人黯然伤神的冯大少。

    郑沅洁连续两天闹失踪。冯大少难掩想歪了,想她是不是故意避着他,还是说,被人逼着避开他。

    其实他可以发条短信问问她是怎么回事的,只是,迟迟下不了这个手。

    沈佳音挠了挠脑袋,只能是发短信向昨晚结成联盟的两位女同伴求助,一个是蔓蔓,一个是白露姐姐。

    蔓蔓连郑沅洁都不认识,要等冯大少先给她们牵线呢,因此,暂时无从下手。

    白露接到求助短信,一阵无话。

    想这冯大少傻不傻,追女人,要厚脸皮。想当初蒋大少能成,姚爷能成,高大帅能成,都是靠了一张厚脸皮。当然,君爷例外。是她白露姐姐够厚脸皮,倒追君爷。

    联想到自己,白露郁闷,干脆把这个包袱扔回给君爷好了。看看君爷能有什么法子,君爷可是信誓旦旦说了相信爱情,要助兄弟一臂之力。

    君爷在老人家术后,正与白队说话,谈的都是专业问题。突然接到白露姐姐扔来的包袱,眨眼看了看短信。

    白队得知是妹妹发给妹婿的,问君爷:“白露说什么了?是问老人家的情况吗?”

    君爷听到白队这话,才真正感觉到白家兄妹沟通好像隔了代有隔阂,于是,一双深默的眼神,在白队脸上瞅了眼之后,收了回来,帮老婆公关了一句:“是。”

    白队信以为真,以为妹妹真的是关心老人家,说:“让她不用担心,手术结果良好,老人家再活五年都没有问题。”

    君爷想,如果他按照白队这话打给老婆,白露该吐血了。

    白露当然不是诅咒人家死,只是,可以用脚趾头想得到今后无尽的麻烦,而亏白队到现在都很天真地想象郑家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靠近。

    君爷代老婆再完美公关:“嗯,我会告诉她的。”

    白队点点头,拍下他肩膀:“辛苦了。”说完,走出去和郑家人说话。

    君爷摸着手机,在想,自己和妹妹那是整天吵架闹矛盾,但是,好像也好过白家兄妹这种鸡同鸭讲的状况。

    白露没有从白队和君爷这里得到消息,是从其他人口里听到了情报,说是郑姑婆能长命百岁。白露那一刻真如君爷想的,一个人坐在椅子里发呆,到了下班时间都不知道,只是一个人坐在那儿。

    有些感情,你说要放下还真难以放下。毕竟,她白露又不是圣人。轻易原谅一个曾经对待自己坏的人?白露姐姐会直接吐一声:滚!

    只是,这话,她当着白队的面肯定说不出来。何况,她老公她哥都是当大夫的。大夫这个职业,首先注定了某方面是要当圣人的。

    白露是不喜欢郑姑婆,不止是由于看到郑姑婆怎么折腾郑沅洁母女,不,是很久以前,她已经知道郑姑婆对她妈妈做出来的事。

    那时候,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在保定。妈妈即使没有和她说任何话,她只要一个人偷偷听,都能知道很多事儿。

    白露很记得,自己的妈一个人自己哭过很多回,甚至诅咒郑姑婆死的话都从她妈的口里吐出来过。她妈那是多善良一个人,是被逼到什么一个境况才会诅咒人家死。

    白露只要每次想到这点,都恨不得将欺负她妈妈的人碎尸万段。

    得知郑姑婆得癌症要死的时候,白队只见她一脸像是吃惊和有些哀伤,却绝对没有能想到她心里会想的是两个字:报应。

    想这坏人的报应终于来了。可是,超级好笑,最后是她哥和她老公把这个坏人的命又给救了回来。

    白露深深地吸口气,平复心情,手指间,捉起一支钢笔,学君爷慢慢地旋转。

    君爷可能自己都想不到,她白露如此痴迷他,第一眼就看中他,都是因为他那一脸够狠的表情。

    由于小时候跟随妈妈受过苦的那段经历,让白露早早已经明白一个道理,这个社会是强权社会,是强食弱肉的社会。她白露要选,肯定要选一个足够强悍的男人。

    君爷始终没有打电话或是发短信告诉老人家的状况,恐怕是早已洞察了她某些心思。白露想的是,该不该和他摊牌。

    电话嘀嘀嘀响。白露看了下来电显示,是云姐打来的。白露有点不想接,因为可以预想到云姐打这通电话是为了什么。但是,不能不接,这到底是自己的大嫂。

    白露于是装作在忙碌的样子接了云姐的电话。

    云姐在电话里说:“今晚,你哥说是大家一块吃顿饭。你要不和陆君商量下,看他有没有空,带征征一块来。”

    云姐倒也聪明,说是大家一块吃饭,不敢直接把郑家人报出来。

    白队这是有意想弥补上次妹妹的失态。毕竟都是亲戚,若是妹妹一些不好的风闻在圈子里传出去,对妹妹和白家都不好。

    可白露是执意不会想去的,说:“我现在都忙到没法下班。大嫂,不如下次吧。”

    云姐听出她的推诿之词,眉头一皱:“你这又是闹什么别扭?你和陆君闹别扭就算了。和你哥闹什么别扭?你真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白露保持缄默,没有接云姐一句话,因为再说下去在云姐听来也是找借口,只是火上浇油。

    云姐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挨了云姐的骂,白露突然很想找个人聊聊天。找谁呢?貌似谁都不好找。她白露都没有一个闺蜜。四周的人,像小姑蔓蔓,像沈佳音,都是多少有利益牵扯,家丑不能外扬。摸到最后,打了郑沅洁的手机。

    他们不明白,她和郑沅洁好,只不过是因为,在众多的利益牵扯之中,只有她和郑沅洁,算是利益上的同盟者,可以无需顾虑地谈论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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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她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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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沅洁早在上午,陆陆续续接到郑家人的电话。郑大嫂和郑大伯倒是没有打电话给她,第一个打给她的是郑二姑。接着,郑大姑与郑小姑分别都给了她电话。郑二叔一家没有人给她电话。

    三个姑姑轮番对她进行电话轰炸,在电话里虽然没有指责她半句,但是,那些幸灾乐祸的口吻在谁听来都十分刺耳。不用说,除了告诉了她老人家手术后结果挺好的事以外,郑家人更喜欢绘声绘色述说她爸怎么对她妈发脾气。

    郑沅洁听着心里头异常沉重。外面的人,如何看待他们一家,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重要。反而,家里人看不起自己人,才是让郑沅洁受不了的。

    她爸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郑沅洁记不清楚了。可能是她离开家上大学的那一段时间,也可能是她爸生意失败之后已经开始脑子里糊涂了。

    整天以酒度日的郑大伯,在郑沅洁眼里,无非是在逃避现实。而外面的人,不希望郑大伯陶醉在酒梦里,时不时拿话刺激郑大伯。导致郑大伯现在几乎变成了双重人格。

    郑沅洁从外地赶着回来时,想的是快点回来,不想父母吵架。哪里知道,到了半路,陪她的小马病了。

    白露打来的电话刚好。

    “我奶奶的情况我都听说了。”郑沅洁先告诉了白露姐姐。

    白露打给她,不是为了说老人家的病情,更多是想询问她之前她和她妈躲着他们白家的缘故,于是说:“沅洁,能不能告诉我,你和你妈那时候,为什么不来京城找我们?”

    郑沅洁像是早料到,或是,没料到,她突然在这个时候尖锐地问起这个问题。而在她开始问的时候,郑沅洁心里头有些乱了起来。

    白露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有关白露的妈妈?或是,有关她郑家老大家里的事?

    小马和郑沅洁是下了火车后,搭上一辆出租车要到附近医院看病。在车上,看着她神情慌张,小马拉了拉她衣服,小声咳嗽两声,叫道:“沅洁姐?”

    白露听到了电话对面的声音,才知道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如果不是她一个人,在电话里讨论这个问题肯定不方便。

    郑沅洁趁此找到了借口对白露转移了话题:“是小马,我们公司的同事,和我一块去外地出差回来,好像病了,咳嗽得厉害。但是,去社区医院看,社区医院都关门了。大医院有急诊,但是,小马没有发烧,没有一家大医院愿意给小马挂急诊,让小马等到明天再说。白露姐,你有办法吗?”

    白露对有病人来求助的事从来不会推脱的,谁让她是两个圣人的妹妹和老婆,况且,这还是她妹子的同事,刚好打听这个小马是怎么回事,因此很快答道:“这样,你把他送来我单位附近。我让陆君过来,看能不能给他开点便药。”

    连急诊都没有挂上,应该不是重病。只是白露这会儿很想见见郑沅洁,只好把君爷搬出来。

    若是知道了白露姐姐拿他当借口,君爷不知心情会如何。但是,君爷是今晚到了父母家里吃饭时,方才知道今晚老婆心情又郁闷了,迟迟没回家,没做饭,也没回来吃饭。

    白露姐姐倒不是由于心情不好不想回家做饭,是今晚真的在单位加了点小班,怕回家赶不及做饭,先打了招呼给婆婆,免得儿子和老公因为她饿了肚子。

    给小包子舀白饭的陆夫人,对儿子唠叨起:“你加班倒也算了,白露怎么现在也喜欢加班了?”

    拿着外套去挂衣架的君爷,听到母亲这话回头,没有表情地接了一句:“没人喜欢加班。”

    今晚一块到陆家来蹭饭的姚夫人大笑,拿手指着陆夫人说:“陆君说的对,谁喜欢加班。你以为你儿子儿媳妇都喜欢吗?”

    陆夫人狠狠瞪了眼闺蜜,给小包子盛饭的动作却十分温柔,给包子装好饭,再拿起小洛洛的小碗,问:“洛洛现在能吃饭吗?”

    “能吃一点,我看你这个米也挺黏糊的,不硬,他应该能吃。”姚夫人边说,边拿起自己的碗。

    陆夫人推开她的手:“去去,洛洛都没吃,你吃什么吃?”

    小洛洛睁大两只咕噜噜的小眼珠,感觉到了陆家自己马上变成了皇帝,大皇帝!

    陆家是每个人都好像很喜欢他。不止陆夫人,不止陆领导,还有以前爱说他是小哭包的包子哥哥,如今都对他很好。那是由于,陆家的人都听小包子说了小洛洛在姚爷的带领下如何快变成了没饭吃的小乞丐。

    陆领导走过来吃饭时,直接伸手摸了摸小洛洛的小脑瓜,说:“以后肚子饿了,打电话找陆奶奶陆爷爷,陆奶奶给你做好吃的。洛洛知道怎么打电话吗?”

    小洛洛说:“号码?”

    这孩子多聪明,回答问题都不用人教知道怎么举一反三。

    陆领导眯眯眼对小洛洛笑着,让孙子包子去拿了张纸过来,抽出自己口袋里的钢笔,写下家里的电话号码,折叠好,仔细地放进小洛洛的口袋里。

    小洛洛拍拍自己衣服的小口袋,冲陆爸笑了笑,笑脸一如姚爷那般妖孽。看得陆领导一阵痴,喃喃道:“这孩子亏了不是女娃。”

    没顾儿子,自己先忙着装饭的姚爷,回头像是无奈地朝儿子一撇嘴角。

    “子业!”见亲家一个个都质疑起他们家是不是虐待小孩了,姚夫人气急败坏地拍打儿子忙着装饭的手,“喂洛洛吃饭。”

    “不是妈你喂吗?”姚爷嘟囔。

    “有你这个孩子的爸在,为什么要我喂?”姚夫人圆眼瞪着儿子。

    姚爷是个老油条了,搁下饭碗,坐到儿子旁边,问儿子:“要爸爸喂还是奶奶喂,或是,你要这桌上谁喂你吃饭?”

    小洛洛想都没想:“不要爸爸喂。”

    姚爷得意地转头对姚夫人说:“听到了没有?不是我不喂他。”

    姚夫人抬手,捶打儿子肩头:“你好意思说!儿子都不要你喂!你当爸当成这样不羞耻吗?”

    姚爷忙避开母亲的手,抱起儿子到一边,和儿子眼对眼:“洛洛你讨厌爸爸吗?”

    讨厌爸爸?小洛洛好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小洛洛的脑子里只是很实际地想着,让姚爷照顾他,以往经历都证明了结果是很坑爹的。

    小洛洛伸出小手,拍拍老爸的肩头,示意老爸把他放下来,对气急的奶奶说:“我,要,哥哥喂。”

    拿起小筷子准备吃饭的小包子一愣:什么?小哭包要他喂他吃饭?

    姚爷直接把儿子放到包子身边的椅子,对包子说:“我儿子麻烦你了。”

    小包子抬头,望了下越来越无赖的姚爷,两只腮帮子鼓了鼓。

    一群大人,看着两家的这两个孩子,都在笑。姚爸和陆爸一齐拿起茶杯碰了下,同时交换眼神:第四代了!

    姚家和陆家第四代的孩子了,都是长孙,看着小包子和洛洛相亲相爱,最高兴的莫过于姚家陆家的长辈们。

    小包子只听周围大人们都安静了下来,好像都在等他这个哥哥怎么做。小包子是有哥哥风范的,学的是小表姐,不能学小西西当坏蛋欺负弟弟,要照顾弟弟。因此,先学习大人,给小洛洛整理了下围嘴,拿勺子给洛洛舀一口饭时,自己嘴巴吹吹气,试着不热了,再喂到弟弟嘴里。

    姚爷看着包子喂自己儿子,都醉了。瞧这包子对他儿子多好,是比任何大人都贴心。小包子由于自己也是小孩子,知道小孩子一口的饭量只能是多少,拿捏一勺喂给弟弟的饭量都刚刚好。

    小洛洛吃一口,咬一口,听包子哥哥说:“慢点吃,吃完了哥哥再喂你。”

    “哎。”姚爷揉揉被感动的鼻子,诚心诚意地说,“以后洛洛跟征征过日子好了。”

    洗完手走回来吃饭的君爷,听到姚爷这话,从姚爷背后走过去时,直接用脚蹬了下姚爷的椅腿:“我儿子又不是丐帮帮主!”

    姚夫人都觉得儿子的脸丢到大西洋去了,双手捂住脸。

    姚爷自己却无察觉的意思,说:“我儿子喜欢跟你儿子混日子啊。你看,这么多大人他都不挑,他奶奶爷爷都不要了,只要征征哥哥。”

    姚爸和陆爸又眼对眼,哈哈大笑。

    姚夫人伸出手去拎儿子的耳朵:“这种话你都好意思说出口!洛洛只说不要你,不要把我和你爸拖下水!”

    小洛洛肯定是要奶奶和爷爷的。只是,现在小洛洛觉得包子哥哥也很好,陆奶奶陆爷爷都很好,小嘴张口说:“陆奶奶,陆爷爷喂洛洛。”

    陆夫人和陆爸听到,都是高兴。

    姚爷一方面避开老妈教训,为了防止自己变成了一个人孤军奋战,拉到君爷,问儿子:“那要不要你陆叔叔喂你?”

    小洛洛抬起小脑瓜,只要看到君爷那张铁青的脸,立马摇摇小头:“不要。”

    多么诚实的孩子!

    几乎每个听到洛洛答案的大人们,在心里头都能叹出这样一句。

    君爷的脸色自然是再难堪不过,冲姚爷投去一记冷光:你等着!

    姚爷笑开了花:都是穿一个裤裆出来的兄弟,同甘共苦嘛。

    小包子可怜爸爸,忙举起小手:“我要爸爸喂。”

    儿子的话,君爷听着都一阵感动,伸出的大手摸下儿子的脑瓜,低沉装着浓浓父爱的嗓音道:“吃饭吧。”

    姚爷撇嘴,对儿子说:“你好歹装装样子,不想我喂你,可以说一句我爱爸爸。”

    不要说小洛洛,小包子都对姚爷这厚颜无耻的话感到汗颜,拿起纸巾擦擦弟弟的小嘴,说:“不用管你爸爸说什么,他这在做梦说梦话呢。”

    “征征!”姚爷冲包子吹胡子瞪眼的,早知道这小包子最爱与他唱反调,当年还差点想和她抢老婆呢。

    席上一片热热闹闹。只可惜,两个儿媳妇都不在。沈佳音是有事回进修的单位没有回来。白露姐姐是加班。

    “问问白露什么时候回来?在单位有饭吃吗?”陆夫人叮嘱儿子。

    陆领导在旁边拉住自己老婆:“他们小两口的事,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不像陆夫人,陆爸一直都认为自己儿子能处理好自己家里的问题。陆夫人皱皱眉,既然老公都开声了,只好闭上了嘴。

    君爷是不用母亲说,都给老婆发了条短信问用不用留饭。若是以往,他是不会发这样的短信的,但是,近来白露姐姐是有些奇怪,让他不得不留心,别在外面又给吃出什么毛病来。

    白露一时都没有回答他,可能在忙,也可能在和谁通电话。君爷想。在这样有些漫不经心的时候,君爷吃了半碗饭,接到了白露打来的电话。

    “你们吃。”君爷站起来说,离开饭桌,走去书房听电话。

    白露在电话里说了小马的事情,问他能不能出来一趟。

    君爷快速地思索了下后,答:“行。”

    挂了电话,他想,她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她这是第一次向他求助。平常,由于她哥和他的关系,她找大夫帮朋友治病,都是直接带大医院去的,反正人她都认识,人脉广通,根本不需要她哥或是他出马她自己都能搞定。

    现在,她突然间第一时间却是想起他。

    浓眉一时深锁一时舒展,君爷走回来,对吃饭的众人说:“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大伙儿多少都能猜到是谁打电话给他。陆爸率先说:“有事你去忙吧。”

    接老婆这种事儿,当然是越快越好。

    陆夫人考虑到可能儿媳妇没吃饭,先走去厨房看饭够不够吃。

    君爷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准备走时,姚爷抹抹嘴巴,站了起来问:“用不用我跟着去?”

    两爷几乎只是用眼神对了下,都知道彼此在想同一个问题。

    今天发生的事情似乎太多了,而且,让人感觉看着一团迷雾。

    君爷其实特别想知道她是什么想法,尤其她竟然不找她哥直接找他。

    “你要来就来吧。”君爷道了句模棱两可的。

    姚爷立马跟随他出门,离开时,不忘叮嘱自己那腹黑过头的儿子:“不准欺负征征哥哥,知道吗?”

    小洛洛的脸蛋上对老爸摆满了不屑:征征哥哥这么好,洛洛会欺负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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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两个傻子

    白露找到挨在药店旁边的一家咖啡店等人。由于白露的单位容易找,出租车把郑沅洁和小马直接带到了白露单位的门口。两个人,走过人行天桥,找到了白露说的咖啡馆。

    这大概是郑沅洁以外的人看见小马。

    小马是个个子稍微偏矮,但是长相清秀的小青年,剪着时下流行的微卷短发,身着西装,一脸微笑让人看着具有杀伤性的亲和力。

    白露让他们两个坐,问小马是怎么犯上感冒的。

    郑沅洁代小马说:“他可能是近来雾霭多,我让他平常多喝点清热解毒的,他没有时间吃,结果不知怎么怎么咳起来,一个星期了都没好。”

    在小马咳嗽的时候,郑沅洁从包里拿出包纸巾给他,像是大姐姐照顾小弟弟一样。

    白露看着他们两个的关系,应该不止一年两年了,彼此应是很熟悉,有时候说一句话都不用,只用眼神交流都知道对方要什么。白露心中不禁为冯大少捏了把汗。

    君爷和姚爷开着车,半路遇上了堵车,整整迟了半个小时。

    知道小马和郑沅洁两个人从外地赶回来晚上没有吃饭,白露刚好晚上也还没有吃,三个人在咖啡馆里随便点了三份意大利面。

    用叉子捞起面条和番茄酱搅弄,郑沅洁看了看对面的白露,想到白露在电话里要问她的话,不知道该说多少。

    可迟早需要说的吧。眼看她奶奶八成要赖在京城不走了。他们作为老大一家责任挺重大的,想到自己母亲郑大嫂的处境,郑沅洁其实觉得很需要白露的帮忙。

    小马喝了口凉水去厕所时,郑沅洁对白露小声说:“白露姐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不来找你们吗?”

    “嗯——”白露嘴里嚼着没吸完的面条,抬起头,有点吃惊地看着郑沅洁。

    她不是在电话里不愿意说吗?怎么突然间愿意说了。

    郑沅洁是不太清楚白露究竟想知道的是什么,而且,都不一定她能告诉白露。毕竟关于白露妈妈的事,她作为后辈哪里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或许,她妈比较清楚。只是,郑大嫂告不告诉白露是另一回事。郑沅洁只说自己知道的,能告诉白露的,于是,口气里微微沉重,放下了叉子说:“白露姐,你听了,千万不要吃惊。”

    “你说吧。天崩地裂的事儿我都经受过了。”白露说这话一点都不夸张,与亲人生离死别的事她都经历过,感觉没有任何可以让人更难受更可怕的事了。

    “我说吧。”郑沅洁吸口气,可能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了,没注意周围有没有人来,“其实是,那年我爸不止生意失败,后来,又被牵扯进一件官司。我妈是怕牵累了其他人,谁也不敢告诉。我爸差点进牢房。到现在,我们家还欠了人家几百万的借贷。”

    叮铛。清脆一声响,白露手里的叉子滑落到了餐盘上。

    几百万,或许对于那些身家上亿的富豪是小菜一碟,但是,对于工薪阶层来说,这个数字是大了点。

    白露的脑子里迅速转过了一圈,自己身边谁有这个能力借这几百万还债。数来数去,可能也就开饭馆的蔓蔓有这个本事。

    遇到钱的事儿,白露不得不再深深佩服小姑子蔓蔓。在这世上,真的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郑沅洁道:“白露姐,我说这个,可不是说想让你帮我们家借钱还债。实际上,欠银行的不多,我们都还了。现在欠下的,都是郑家人的,比如我二叔,我大表哥,我大姑家二姑家,还有我爸一些比较好的朋友。欠了大概几十个人,有些人欠的多,有些人欠的少,但是,都知道我们家困境,没有像高利贷逼债,慢慢还。”

    白露听她这情况大致在心里盘算下,可能是有些欠多的十几几十万,欠少的几万不到一万都有。

    按照京城的年薪,如果不开销,一年十几万也能有。郑沅洁如果自己做生意,能做出来,恐怕一两年都能把这笔钱还上。不过,这都是白露的想法,其实做生意不是外面人想的那么简单。做生意,还需要经常把资金继续投入,需要存点钱盘活。郑沅洁除非运气好,不然这几百万还上要好几年最少的了。

    “因为这样,所以不想来找我和我妈。”白露拾起叉子,说,“要我说,你和你妈真傻。我们家即使不帮忙你们还钱,难道不可以做朋友了?”

    “不是。”郑沅洁微低下脸,“白露姐是不知道,自从我们家欠了其他人钱,我们家,在其他人面前,始终都是低下头的。”

    欠债的始终低人一等。郑大嫂是不想在老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所以干脆和她妈视而不见。

    白露知道自己妈当然不会看不起郑大嫂,但是,有些东西,不是别人说了而当事人能接受得了的。如果她和她妈对郑大嫂更好,郑大嫂怕是会更自卑吧。

    “还债的事,如果真还不上,真有人逼你——”白露说。

    “没事,白露姐,还债我和我妈都有计划表的,而且,都知道指望不上我爸了。”郑沅洁说到这儿,眉头紧锁着。

    白露感觉到她话中有话,看着她:“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事,必须等债务问题解决了才能说。”郑沅洁像是自个儿苦笑,“现在的婚姻法,还真是都偏到男人那边去了。男人在外面欠下的债,做老婆的都要负起一半。”

    白露想到新婚姻法刚出来时,多少女性都深感这婚姻法是在保护男性而不是保护女性。女人在这社会上地位本来就比较偏弱,无论就业教育等各方面与男人都没有完全公平的竞争条件,结果在婚姻法中要求男女一定要平等。

    “不说了。”白露道,开了个玩笑,“这不是号召我们所有女同胞都必须成为女金刚吗?”

    郑沅洁被她这话逗乐了,笑了几声,不小心,抖动的叉子将盘子里的番茄酱弄到了衣服上。白露看见,连忙拿了纸巾沾点水给她擦。见水没有了,招呼服务生时,看见了站在那儿的君爷。

    君爷和姚爷,站在郑沅洁后面,不到一个人的距离,挨着她们隔壁的餐桌。

    白露不知道他们站在那儿有多久了,但是,相信是有一定时间了。白露那一刻有些恼火,来就来了,为什么不出声,搞窃听很好玩吗?

    白露姐姐这么想绝对是冤枉两爷了。君爷是想着,难得她和人家聊天那么投入,投入到他来她都没有发现,于是在旁边不想打扰她。其实,他们这不算窃听吧,真要窃听,直接猫起身体,躲在她们后头听。何况,他们听到的消息,也不算什么消息了。

    郑大伯一家欠款的事儿,君爷早知道了。因为在白队表明忧心的那晚上之后,君爷已经先让人在保定那边查了下郑家人的底细。结果,郑大伯欠债未还的事儿,在保定那地方范围小,几乎是住在郑大伯附近的邻居都知道。因为郑大伯还有个不好的习惯,好赌。郑家有意告诉其他人郑大伯已经欠债没钱,才没人敢拉郑大伯去打牌。

    要说真正窃听的,是小马。从厕所回来的小马,不小心听见了郑沅洁说起自己家欠几百万的事,这个事小马是不知道的,吃惊的小马就此坐到了郑沅洁背后没人坐的椅子上,细心地听了会儿。

    这会儿,窃听的,被窃听的,全部暴露无疑。

    小马从椅子里站起来,略显尴尬。

    郑沅洁面对小马,转过了脸。任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合作伙伴身负几百万的债务吧,那代表了会被牵连的因素。

    “吃饭吧。”白露招呼小马坐下,打圆场,“不用理那两个。他们在那边喝水好了。”

    白露姐姐恼起来的时候,连君爷的面子都不卖了。

    姚爷躲在君爷背后似笑非笑地扬起高高的眉。

    君爷转过身,神情莫辩,在侧对着她们桌子的桌子坐了下来。两个人在家里其实只吃了一半,只好在咖啡馆里再点了些点心果腹。

    看着这状况,不好意思的反而是郑沅洁了,拿纸巾抹了下嘴,推开盘子说:“我吃饱了。”说完,想方设法想腾出位置给君爷的样子。

    要说让位置,白露姐姐身旁的位置本就是给君爷留着的,空着呢,白露姐姐都没有放话让君爷坐过来,吃完喝着水,对要起身的郑沅洁说:“坐着坐着。他有地方坐。你看他不是坐的好好的?”

    郑沅洁被白露一瞪,坐了下来。

    白露姐姐真凶起来的时候,确实让人感到可怕。坐在白露对面的小马,都咳咳咳,咳嗽好几声。

    听到小马咳嗽,白露好像才记起了叫君爷来的目的,对小马说:“你把你的症状再描述一遍,我让他给你开点便药。”

    没人敢去看君爷的脸。姚爷拿手用力地抵住嘴巴,防止笑声跑了出来。他不记得了,君爷这样被人当小兵奴役的时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谁想指挥君爷让君爷做事,哪怕是君爷上面的头,都得和君爷先私底下商量商量征得君爷的同意,也就白露姐姐敢!

    “这——”小马犹豫着,忐忑不安地看了眼君爷,又极快地转回头,看得出是个大人物不好惹。

    “怎么了?他不就是个大夫。”白露姐姐此话意为安抚害怕的小马。

    姚爷肚子里笑得快忍不住了,要钦佩的是君爷那几分耐人寻味的沉默。

    见小马始终说不出话,白露姐姐只好帮病人代为描述,隔着个通道对君爷隔空喊话:“他说是一周前发病的,因为空气不好,咳嗽咳了一个星期,没有什么痰,喉咙也不怎么疼。”

    “到医院拍过片没有?”君爷问。

    白露姐姐摇头:“没有。”

    “最好明天到医院挂个门诊,拍个片,确定是肺部还是气管的问题。”

    其他人,望着他们这两口子,像是专家一样隔着条通道开讨论会。被讨论的中心小马同志表情十足的一个囧。

    白露姐姐跟一个大夫大哥又跟一个大夫老公,实际上,也算半个大夫了。和君爷讨论起专业问题,头头是道:“你确定他只是拍个片可以?不用做下咽拭子检查?不用确定下是不是感染,验个血?”

    姚爷拍手称赞,插进话揶揄他们两口子,对君爷说:“不如你请她到你那儿当助手吧?”

    君爷凉凉地白了姚爷一眼:你没事凑什么热闹?

    白露姐姐感觉隔空喊话嗓子辛苦了,拿起玻璃杯大口喝完水,对小马说:“如果觉得他可怕,可以问另外一个,那个也是大夫。”说完起身去洗手间。

    小马把目光转到姚爷那边,立马又转回头:一样可怕啊!

    趁白露姐姐走开,姚爷对君爷使了个眼色。

    君爷放下了刀叉,起身,不知走去哪儿。

    姚爷迅速地移动位置,坐在了白露姐姐的位子上,近距离的,打量他家小舅子看中的这位姑娘。

    郑沅洁感觉两道视线直直地打到自己脸上,愣了会儿。

    姚爷对她笑了笑,意味地说:“我们那晚上应该碰过面了。”

    “嗯。”郑沅洁记得,那晚上她们去君爷家里,这个人站在楼梯口,一出现像是电影明星,谁能不记得。

    “我是陆君,也就是你白露姐她老公最好的朋友。”姚爷模棱两可地解说自己的身份。

    郑沅洁其实听他绕一大圈,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小马却很认真地看着他们俩,同样是男人,小马很快意识到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尤其当姚爷吐出另外一句像是不着边际的话时。

    姚爷说:“那晚上,送你们到陆家家里的那位兄弟,是我老婆的大哥。”

    郑沅洁只能嗯了声,完全被姚爷这话绕晕了。

    听自己说了半天,对面的郑沅洁只会嗯嗯嗯,好像听都听不明白,姚爷心里不禁叹了一声:都说那冯傻愣傻,看来,冯傻愣看中的女人,和冯傻愣是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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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维护

    白露洗把脸,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照了照自己,冷水浇了一把之后,似乎脑袋清醒了不少。再回想郑沅洁说的郑大伯一家欠债的话,怎么想,总觉得哪儿蹊跷。

    从洗手间走出来,刚好对着收银台和卖烟酒的柜台。

    君爷拿出卡在收银台付款,帮两桌子人先付了帐,接着,问这里的服务生:“这附近有药店吗?”

    服务生说:“先生,隔壁有一家医药超市,走出门,往左,两步路。”

    君爷愣了下,刚开车过来不是他,代替他把方向盘的是姚爷,因为姚爷主动请缨。这一路上,他有些心不在焉,路边景观在他眼里像走马观花。

    摆了个大乌龙了。其实想都知道,她做事谨慎,可以说从来不需要他多虑。

    白露走了过来,是听到他和服务生的对话了。

    “你是要给他开点药吗?”白露说,“我去问问他有没有社保医疗卡。”

    “不用,我先过去药店看有没有处方。”君爷说完,接过刷完卡的银行卡,签上自己的名字。

    白露在旁看他签名,很少这样细心地看他写字。陆君两个字,他是规规矩矩地写,相比现在很多人喜欢龙飞凤舞故弄玄虚,他似乎更喜欢脚踏实地,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钢笔是自己带的,这是陆家人的习惯,像陆爸现在几乎退休,都不忘每天时时刻刻带支笔,出门前,必定要把钢笔的墨水灌满。陆家的这个习俗逐渐影响到了周围的人,包括姚家、白家。

    不要想着这支钢笔出门到外一天要灌上几次墨水,会用完。不,陆家人用笔是很谨慎的,除非必要,绝不会写多一个笔画。导致,早上灌满墨水的钢笔用到回家,绝对是有剩余的。到了夜晚,洗漱的时候,会顺便洗笔,等于一天的工作结束。

    有时候一个人的魅力就在这,他的独特,他的专注。

    君爷把笔套戴上笔尖的动作,说不出的一道味儿,行云流水,不是,是精确和力量的完美结合。

    一个不风流不潇洒的男人,同样有他独特的魅力。

    白露琢磨着,等明年他生日或是结婚纪念日,送他一支笔。她后悔没有送过他笔。因为,现在看来,能伴随他身边最多时间的,反而是他手中这支笔。

    君爷是大夫,很多时候一些工作是什么东西都不能戴的,包括男人经常戴的象征身份的手表。

    手表她送过给他一个,但是没有见过他戴多少次。

    习惯了简约的君爷,除非出门在外,连表都懒得带,因为到处有时钟,有手机,都可以看时间。

    君爷回头时,见她一双眼睛像是都钉在他手里的笔上,疑问:“要写字吗?”

    “我自己有笔。”白露姐姐每天公务事儿也多,女性包袋里,绝对不忘记带笔,化妆品可以不带,甚至手机可以忘带,但是笔和本子绝对不能不带。

    “对。你自己有笔。”好像想起是这么回事儿,君爷毫不犹豫将自己的那支笔插在了口袋里。

    白露在心里头叹口气:他好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自己更是莫名其妙,不是要和他冷战吗?竟然在考虑怎么送他礼物了。

    前辈子欠了他的。白露妈妈的话,回旋在白露的心头。

    “走吧,我陪你去隔壁药店看看。”白露是个尽责的人,陪他走出咖啡馆去药店,一边说,“你看他这病严重不?”

    “近来肺癌病人年轻化,而且,男性发病比女性多。”君爷说话从来是毫不客气,没有丝毫留情的,怎么说就是怎么说,“等明天他去医院拍了片再说吧。”

    白露望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谨慎过头了?我看他除了咳嗽气色差点,没有看出什么肺癌的迹象。”

    “那你就错了。现在的医生,谁都不敢妄下定论了。哪怕片子出来,都要谨慎。”君爷不是怕事,是基于现实实话实说,“现在的疾病发展,已经变得大夫都弄不清楚状况了。比如一个好好的人,怎么突然间得了重病?”

    白露知道他说的是大约半个月前,一个朋友带她女儿过来找君爷问怎么办,朋友的女儿,年纪才十五六岁,读高中的年纪,没高考呢,没成人呢,结果被查出了癌症。

    朋友一家人全懵了,谁都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你说这孩子,听说向来都是很乖的孩子,学习成绩在全校名列前茅,从不跟人在外头鬼混,怎么会得了癌症。

    大夫一样想不明白。说是空气不好,那么也应该得肺癌,水质不好,应该得肠癌,结果得了个卵巢癌。

    世界的快速转变,已经变得谁都看不清现状。

    白露在君爷身边走着,低头看着自己在地上的影子,听他低沉犹如大提琴的嗓子说:“白露,把命活长一点。”

    忽然间,心头因他这话,浮现出来的是一种不知如何形容的涌动。他要她把命活长,是要珍惜她,还是说,要她陪他一路走下去?

    白露轻轻侧过脸:“不用你说,我这命都硬着。”

    “和你哥吵架了?”

    白露怨走出咖啡馆到药店几步路都这么长,等抬头,头顶炙热的日光灯,让她忽然恍悟,自己和他已是走在药店超市里头,在两排摆满各种药品的货架中间的通道在行走。

    这一抬头,犹如恍然一梦。

    她停住了脚。

    君爷在她前面的货架上,拿起了一盒药,像是在研究药名和生产商。对一个好大夫而言,知道药的质量对于病人的重要性。有时候不是大夫开药开的不好,是治病人的药出了问题。所以,现在一个药都有那么多厂家在生产,总有一些比较好的一些比较差的,需要辨别。

    白露看着君爷的侧脸,能看到灯光在他像大理石雕刻的脸上画出一道硬朗的弧线。望着他的指尖在药盒上抚摸字眼的动作,她像是想象着他这只手抚摸到她脸上的感觉。

    猛然吸口大气,白露转过脸,手指悄悄握成了一个拳头:她这是疯了吗?她都快以为自己今晚都喝醉酒了。

    卖药的售货员,在药店超市里,肯定一般都是搞推销的,走到了他们两人面前,把他们都当成了普通的顾客,问:“你们买什么药?是感冒咳嗽吗?如果咳嗽的话,可能是喉咙发炎,喉咙疼吗?可以吃点头孢拉定,配合点中成药。我们这里有几种冲剂和梨花膏,对于咳嗽效果很好,尤其是干咳。”

    君爷转动手中的药盒,好像刚才对方说的话全是空气,只问自己想知道的:“这种药,我看来看去,生产厂家只有这一家的。”

    “是。”

    “没有吉林那家药厂生产的吗?我记得吉林那家,要比这家一盒便宜上六七块钱。”

    售货员像是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了,而且,一般听到这样的话,都是脸上有些干笑,又像是有些生气地说:“那家没有了。应该没有生产了吧。再说,这个卖的贵些,药效好些。”

    “不见得是药效好些。”君爷说话可顾不上揭开不揭开对方老底,直言的话像刀子,“是经济效益好些。”

    售货员被君爷这话哽得是一张脸青红交白,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但是,明显这不是她的错,是委屈,因此生气,真的是生气了,气粗道:“反正吉林那家生产的是没有。你们非要找那家,到其它店去问问吧。”说完,摆出一幅毫无办法的样子。

    君爷冷冷的目光在对方脸上扫了两眼,放下了药盒,径直往前走了。

    白露只望着他背影,都知道他是几乎快发怒了。

    “你买什么?”售货员回过头问白露,口气凉凉的,像是在质问她,不是和君爷是一伙的吗,君爷都走了她不走。

    现在真是卖东西的比买东西脾气还大,顾客是上帝的口号应该倒过来写。

    “我——不能在这里看看吗?”白露姐姐冲对方优雅地一笑,转过身,在货架面前这儿手指摸摸,那儿手指摸摸。

    售货员瞪着眼睛看着她这慢动作,最终忍无可忍,选择视而不见,走人了。

    白露可以听见她走到收银台对店里的同事说:

    “没见过这样的!以为自己是啥?以为自己是大夫吗?”

    “算了算了,现在的病人,查个百度,都以为自己是大夫了。”

    可能都知道大夫是不用到药店超市买药的,拿药当然是到自己单位药房拿比谁都方便。像君爷这种专门走到药店,帮病人买药讨价还价的大夫,绝对算是奇货可居了。所以绝对没人想到。

    白露唇角弯了弯。虽然自己老公是个怪人,但是,嫁了这样一个怪人,白露姐姐突然感到无比自豪。

    君爷是从来不管人家怎么说的人,在其它货架上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替代药,拿着来到药店的收银台,说了句话:“你们这里有处方纸吗?”

    开了这句口,君爷拿的当然是处方药了。

    那些售货员好像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像是看天外来客看着他硬邦邦的脸。

    “我们店里能开处方的大夫,只有白天在。”售货员像是有意无意提醒君爷,你拿了处方药也没用。

    “我要处方纸我自己写不行吗?”君爷平静的口吻像是和售货员绕起了圈子。

    白露姐姐走到了君爷身边,像是和君爷一个阵营,对着对方。

    售货员眉头狠狠皱了皱,像是忍无可忍了君爷这以大夫自居的狂妄态度,说:“你要处方纸做什么?不是说只要处方纸,谁写了字都可以把自己当大夫了。”

    面对这话,君爷说的话像是更玄妙了,指着刚向他推销药品的售货员说:“她刚给我推销抗生素时,可没有说过没有大夫不能买这话。”

    几个售货员同时脸色一暗,终于知道这顾客不好对付了。因此这几个人,真是巴不得君爷快点走,越快越好。

    几个人互对了眼色后,有个人拿出了一张空白的处方纸,同时,小心翼翼地试探君爷的身份:“你真的有处方权?”

    “不如你明天拿我这处方去查查我这名字是真是假?”君爷边拿出笔在处方纸上写边说。

    其实,只要看君爷开处方的写法,都可以知道君爷绝对是个大夫了,而且是个老道的大夫。

    售货员再接过君爷写好的处方时,一句话都憋不出来了,只能是在私底下生气,气自己怎么看走眼了。

    付了药费,君爷拿了盒药和白露姐姐走出了药店。

    在要走回咖啡馆时,君爷在药店门口停了下来,继续在药店里没有说完的话题,转过头看着白露:“你和你哥怎么了?”

    白露转过脸望着远方一棵树:“我不想和讨厌的人一块吃饭,就这样。谁告诉你的?我大嫂?”

    “她是打了个电话给我。这事她不敢和你哥说的。但是,你今晚不去,你哥肯定知道。”

    “我哥能知道什么?”白露忍不住发出一声自嘲似的轻笑。

    “他是不知道。因为你好像都不想他知道。”君爷像是十分客观地说了一句。

    白露是无从对白队说起。说什么呢?无凭无据的。说了不等于白说,还给郑家人一堆反攻的机会。却是他,突然和她说这些,是想表明他和她哥是一个阵营的吗?

    心头无厘头地烦躁,想着自己原先还想过要和他摊牌的念头,感觉自己很可笑。低下头,白露迈开脚。

    那时候,他伸出去的手突然拉住了她的手,手指在她的手臂上微微的用力,让她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君爷说:“我妈说我们的时候,我都从没有让你为我背过骂名。你以为我会不分青红皂白站在你哥那边吗?”

    不要以为君爷那是孝顺才不和陆夫人争执,不是的,是因为君爷不想她这个儿媳妇难做。有什么事,他这个男人背就够了。他是男人,她是他老婆,那么,无论什么事都好,不管是他家长辈或是她家长辈,他首先要做的,只是维护自己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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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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