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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全文阅读

作者:肥妈向善     大婚晚辰txt下载     大婚晚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8】偷偷

    苗爸爸在屋里咳嗽那么几声。苗莘听到声音,放下烧水壶,走进房间里,给父亲拍背。

    陆欢偷偷从房间敞开的门往里头望进去,见到是个中年男人睡在床上,嘴角有些歪,貌似连话都不能说,典型的中风后偏瘫的病人。

    这个家里,让人感到压抑。

    陆欢感觉都快透不过气来,像是没有阳光。

    和苗爸爸说了几句话之后,苗莘走出房间,抱起小彤,坐在凳子上,招呼他们。

    白露问:“家里只有你爸吗?”

    苗莘说:“我妈走了,两年前走的,再不走,可能会被我爸拖死。”

    “这孩子现在是上幼儿园了吗?”

    “哪里上得起?”苗莘道,“户口都没有解决。”

    陆欢听到她这样说,这孩子是她私生子没错的了,吃惊她年纪。若真是私生子,她大概是二十出头的时候,没有上大学,已经生孩子了。

    “孩子的爸呢?”白露问这话时,不假思索。

    苗莘感觉她像大姐姐一样,没有打算隐瞒:“死了,车祸死的。”

    “难道你们两个没结婚?”

    “他不知道我有他的孩子。”

    陆欢自我感觉是很开放的一个人了,但是,听到这种情况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可能平常四周的哥哥姐姐圈子里都是比较传统的,都是坚持要婚后再生孩子的人,不接受先上车后补票。

    “一夜情吗?”白露问。

    应该是一夜情,若是真的有交往,对方家长应该知道。

    苗莘摸着孩子的脑袋:“当时,交往了差不多半年。不过,后来我家里情况他知道了,所以分手了。”

    这种家庭状况,不是每个男人都愿意承担。

    女人终究要靠自己,自强。

    苗莘笑道:“好在我有不少朋友,帮过我很多忙。有个朋友特别好,像我现在做的这家酸辣米粉店,都是她帮我找的店面。”

    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日子苦虽苦,但是苗莘自己充满了信心,笑容像一束照进这屋子里的阳光。

    白露本想留点什么钱当善款捐助放在这,现在看苗莘这心态,完全不用,捐了还怕让苗莘尴尬。

    几个人在她这儿坐了会儿,苗莘倒是热情地要招呼他们留在这儿吃饭,他们连连说不用。白露说她:“你不是需要到酸辣米粉店上班吗?小彤怎么办?你刚才不是出去外面了吗?”

    “我一般把她留在家。出去一会儿,不到半个小时的话,我都是放她一个人在家她陪她姥爷。而且,我朋友会来,如果我到米粉店上班,我朋友会代替我照顾她和我爸。”苗莘道。

    被妈妈叫做小懒猫的小女孩彤彤,这时发出怯怯的声音,说:“干妈要来。”

    “干妈,也是我那朋友。”苗莘解释。

    虽然如此,白露还是建议:“让她去上幼儿园比较好,那样一群小朋友在一块玩,有个氛围,那样有利于孩子的身心健康。如果户口问题你想不到办法,我找人帮你看看。”

    苗莘连忙说:“我朋友已经帮我申请法律援助了。”

    白露他们一群人起身离开时,苗莘把他们送出家门口,而小懒猫彤彤跑到了靠在墙边的茶几接电话。

    “好像是她干妈要来了。”苗莘眉眼弯成一条弧形,说,“她和她干妈那感情,比起和我更好。”

    白露其实不知道她这些话到底是真是家。彤彤是不是真是她的小孩,也许是真也许是假。不过按理来说,苗莘没有理由欺骗她。如果是真的话,一个人带小孩实在太辛苦了。而且,男方虽说死了,但是,男方的家长说不定活着。只要想到这点,白露有些心惊肉跳。

    儿子死了,而且这个男人和苗莘交往时并没有结婚的话,这个留下的孩子,等于男方的遗孤,若她是男方的家长,如果知道这个事,想必会大吃一惊。

    几个人走在路上,陆欢先调笑起了小包子:“征征,你刚怎么进了人家家里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眼睛看着那女孩。人家都被你看到不好意思了。”

    小包子愣了愣,先看向妈妈,澄清地说:“她没有小表姐漂亮呢。”

    白露对儿子这话,无言以对。

    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连她几岁大的儿子都不例外。

    为了让妈妈相信自己的话,小包子努力地说:“都是因为芳阿姨一直一直看着她。我以为她脸上沾了东西。”

    经小包子这样说,白露和陆欢方才回想起,注意到,彭芳是一路进了人家家里之后,到现在都沉默是金。

    不知是陌生的缘故,还是其它?照小包子形容的阿芳一直盯着彤彤看,为什么?

    白露等陆欢去把车开来的时候,靠近阿芳身边问:“你盯着人家看,看出什么来没有?”

    阿芳在电话里,可是和她透露过一点,要来看苗莘的孩子。

    阿芳其实心里也想找人吐下苦水,答:“白露姐,你不觉得那孩子长得像我教官吗?”

    白露是十足怔了好一会儿,眉头时而皱紧时而回想。

    阿芳早已为了佐证这个事儿,把彤彤的脸用手机偷偷拍下来一张照片。

    白露对她这个没有经过苗莘的举动不好怎么说。

    只见阿芳将手机里陈孝义的照片,与彤彤的照片对比着看。阿芳是陈教官的老公,当然是比白露更了解自己老公长什么样。白露不能一下子看出来的事实,等两张照片并排放在一块时,真相很快浮现出了水面。

    为什么陈孝义会对彤彤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是因为彤彤的五官本来已经长得和陈孝义酷似三分。

    白露对着这两张照片,一时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小包子踮起小脚尖,拼命伸长脖子,试图看清他们所说的照片。

    白露把儿子好奇的脑袋按了下去,对阿芳说:“世上长得很像的人多着呢。而且,以前,苗莘不是和你那陈教官一点都不认识吗?她自己都说了,孩子的爸死于车祸。”

    对于这点,阿芳是不能否认。因为苗莘说的时间,以及这孩子的年龄,都是不能说谎的。若是苗莘真与她的陈教官是认识,也应该是发生在她和陈孝义结婚后的事了。陈孝义事业那么忙,经常出差,坐班制,根本没有时间去出轨认识个学生然后谈恋爱搞一夜情。

    可是,这孩子的五官,怎么会长得像陈孝义呢?

    白露把手搭在了阿芳肩膀上:“别急,我帮你去查查怎么回事。你不用到处去说,更不用和你的陈教官说起。他自己可能都有所怀疑,但是不清楚怎么回事。你这会儿去说,反倒画蛇添足。”

    阿芳点点头:“麻烦白露姐了。”

    “不麻烦。”

    小包子一听妈妈这口吻,马上知道妈妈那个大好人白露姐姐的性子又发作了。

    白露姐姐之所以被人称作大好人,真的是因为白露姐姐心肠很善良,看到该帮手的事情总忍不住伸出手扶人一把。因此什么盖配什么锅一点都没错。像君爷就绝对不是个大好人,被叫做君阎王。一个像大坏人的爸爸,配一个大好人妈妈。小包子眯了眯小眼珠:这不是绝配吗?

    陆欢开车过来,接她们上车后,准备把她们送回家。

    再说了,君爷在单位里,得知老婆要出家门一趟。别怪陆欢私下向自己大哥告密,谁让他首先是君爷的弟弟,然后才是白露的小叔。而且,白露这还在养病期间,陆欢也不敢乱来。打了电话给大哥,君爷回话说只要注意点没有关系。陆欢也就没有和白露说起自己请示了君领导之后获得了同意才敢让她出门。

    知道老婆要出门了。君爷在单位里琢磨来琢磨去。

    姚爷过来串门时,都看见他把指头像小朋友那样咬着,吃惊道:“你肚子里生虫了?”

    肚子里生虫不就咬指头吗?

    君爷肚子里的蛔虫是转来转去,不安分,想着是不是趁这个时候杀回家,看看她锁着的抽屉里放了什么。

    不怪他这样想,想那时候,她和他说起抽屉被锁,是在他找到衣服拿给她之后,而不是在他去拿衣服之前。以她那做事沉稳的性子,不该出这个前后顺序颠倒的差错。也就是说,其实她不想他知道她抽屉里锁了什么。

    夫妻之间,各怀点私人隐私,本是绝对无可厚非的一件事。

    君爷端起口杯,放到嘴边要喝,发现里头没有水了。

    姚爷顺手拿起水壶,给他口杯里倒水,说:“你想什么呢?我发现白露这一次喝醉酒之后,你好像都变了个人。”

    君爷对这点是绝对不承认的:“我从来对她都是那个样。她是我老婆,我怎可能不关心她?”

    “对。”姚爷不傻,不会和他顶嘴,“你说的是没错。”

    君爷不和他多说了,抓起衣服:“我回家一趟。”

    “哎?”姚爷回头,只见他旋风式飚出了门。

    君爷开车回家,速度很快。知道不能撬锁,他早想好了办法,用口香糖复制锁芯,找人打了一把抽屉钥匙。

    回到家,他多个心眼,在经过大院门口时先为了门卫,知道弟弟确实开车送她出门,再开进院子里,上楼回家。开门不见人之后,直接进到了房间里头,拿起抽屉钥匙,插进锁孔,转了转,虽然有一点费劲,但是打开了。

    唰,拉出抽屉的一瞬间,心口微然失速,像做贼似的。君爷不记得自己做过贼。而且,哪怕这次好像当贼了,但是,他也绝对不会承认,和姚爷说的那样,他这是关心老婆。

    抽屉打开后,里头,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女士内衣,有十来套吧,而且,各种花色都有。

    微愕,当场挂在了他眉头上。

    他真没有留意过她里面穿的什么,没想到她自己还挺注意这方面的情趣。

    俨然是他多心多疑了。

    想想也是。她不会傻到把什么东西放在内衣抽屉里头。何况是,弄把锁,分明此地无银三百两让人想撬锁的象征。可能,说不定她真怀了什么心思希望他撬了她这把锁。这么一想,突觉哪儿烫手,君爷慌慌张张合上抽屉,接着,手指扶住额角,自我感觉,这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最荒唐的行为和失败了。

    裤袋里装的手机哗啦啦响,接起时,听他交代的门卫报信,说他弟弟好像开车把人送回来了。君爷赶紧将抽屉锁了,出门记得反锁了门,下楼,打开车门,开车直冲出大院,然后往右拐。多亏他这是在队伍里早训练有素的习惯,遇事不急,是更沉稳得当。只见他刚把车往右拐,拐到比较隐蔽的角落时,正好能从车前镜里看着她的车拐进了大院里头。

    等看不见她的车了,他开车从外面绕上一圈,再回单位。

    白露带小包子先回到家里,陆欢开她的车送阿芳回阿芳的家。小包子口渴,想喝奶,于是白露打开冰箱,取出一瓶鲜奶倒进锅里煮。

    包子走进爸爸妈妈的房间,想给妈妈先叠叠被子,突然叫了一句:“爸爸回家了。”

    “什么?”白露诧异,边关了炉火,边跟着走进房间看。

    小包子指着地上掉落的一只男人的袜子。那是君爷急着走时,不小心将衣柜里边角放的一只袜子弄落到了地上,只是君爷自己都没发现也没来得及检查这太小的动静。

    白露不知道该不该夸自己儿子,小孩子一般看到这情况,应该是想袜子自己从衣柜里掉下来,或是小偷进家门了,但是,小包子一口咬定爸爸回过家了。

    小包子是条小狗,由于过于崇拜爸爸,能闻到爸爸回来过的气味,所以一口咬定。眼见小包子小鼻子往房里头嗅了嗅,说:“爸爸今日上手术台了,有消毒水味。”

    白露都无话可说了,她怎么都嗅不出他什么消毒水味,不知包子怎么嗅出来的。不过,他如果要上手术台,是要洗手,用那特别强的消毒水刷的很干净,手指残留那味道并不奇怪。

    “爸爸是回家拿衣服吗?”小包子仰头问妈妈。

    白露对于君爷是否回过家,当然不能按照儿子犹如幻想偶像的说辞,弯腰捡起那袜子重新放进衣柜里头,对儿子说:“你可以到时候爸爸回家时问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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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白家

    小包子都感觉爸爸突然回家很蹊跷,说:“我现在打电话给爸爸。”

    不会儿,君爷出来偷袭回家没回到单位呢,小包子的电话打到了单位爸爸的座机上。姚爷刚好在君爷的办公室,顺手接了起来。

    小包子问:“我爸爸呢?我知道他回家了。”

    姚爷是听君爷说自己要回家一趟,但是,听包子这样问,貌似君爷这次回家是偷偷回去的,姚爷眼睛微微夹了夹:“什么事找你爸爸?”

    “我爸爸不在吗?”小包子执拗地问。

    “你爸爸啊,他刚刚走出去了。”姚爷模棱两可地说。

    “那他是回家了吗?”小包子继续问。

    “我怎么知道?”姚爷狡猾地笑。

    小包子听他声音很想皱鼻子,说:“洛洛爱哭,都是因为姚叔叔你。”

    姚爷对这罪状绝对不认:“洛洛都在他奶奶家。他奶奶教育他。他爱哭关我什么事。”

    小包子气得捏住自己鼻子奶声奶气地说:“姚叔叔你不用赖账了。”

    姚爷是想,恐怕自己需要哪天回家专门教育下儿子不能轻易哭,不然,儿子这小哭包的名号一出去,都和他姚大爷的名字都扯在一块了,多丢脸。耳听眼下这些小孩子真不能轻易得罪。小包子这是决意把他儿子小哭包的名字四处宣扬,还要拉上他。

    “征征。”姚爷决定改变策略,放柔了语气和小包子商量,“你想想,上回你心情不好,是我陪你玩积木。要是你下回心情哪儿不好了,姚叔叔不和洛洛玩,都陪你玩。”

    小包子心肠其实和妈妈一样挺软的,想到上次姚爷确实对自己不错,所以口气放软了说:“回头,叔叔你帮我问问爸爸是不是回过家找东西了?他把袜子都掉在地上了。”

    “好。”姚爷柔声安抚住包子,稳住阵地。

    小包子挂上电话。

    君爷这时从外头风尘仆仆赶回来了。

    姚爷挂上话筒,笑得一脸奸笑回头看着他:“你回家找衣服了?”

    “什么?”君爷扯开领口的扣子,这一路跑到他大汗淋漓。

    “征征说你回家时翻衣柜把袜子掉地上了。”

    君爷因这话愣了半宿,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一失足成千古恨。

    姚爷见他表情,都知道没错了。他是突然回家翻衣柜了。不知为啥翻了衣柜。

    君爷很快回过神来,镇定地看着青梅竹马的兄弟:“你和他说了我回家吗?”

    姚爷打个响指,愉快地告诉他:“没有。我只说了你出去。”

    君爷用很不厚道的目光扫他一眼:“你好意思!”

    明明可以帮他圆掉这个谎的,非要留条后路。

    姚爷在他面前笑着:“你究竟回家搜你老婆什么东西了?”

    为这话,君爷差点呛到了口水。

    “我哪能搜她什么东西。”君爷佯作十分的若无其事。

    姚爷只听他胡说八道,不予置评。

    君爷有没有回家来翻过东西,白露并没有放在心上。她这会儿正被彤彤的事占据了脑子。想那孩子若真的与陈孝义有些关系,莫非是陈孝义的亲戚。要调查这事并不难,陈母不是爱唠叨吗,和陈母打个电话试探下。

    陈母正因为唠叨她太多,被儿子知道了,陈孝义不敢直接和母亲说,只和父亲说,陈父后来旁敲陈母,陈母得知白露病了住院的事,才知道自己嘴巴太呱噪惹了麻烦,这不,好几天都不敢再找白露发牢骚了。

    现在,突然听见白露自己主动打电话过来。陈母突然有点被感动的心情,想白露姐姐多好人,一点事后都没有怪罪于她。白露轻轻松松,从陈母那儿打听到了陈父是有三个兄弟。而且,第二个兄弟有个儿子是因车祸去世了,刚好还是个独子。

    “可怜啊,老来丧子,那老两口,前几年,感觉活都没有指望了。后来,听说现在六十岁的女人都有可能继续生孩子。于是,我老公那二嫂子,开始想着尝试再生一个。”陈母说,说来说去又唠叨回自己儿子儿媳妇,“所以你看看,只要看我老公那二哥的遭遇,都知道我让他们快点抱孙子不是没有道理的。”

    白露连连点头说是。可是阿芳迟迟怀不上,可能里头还有更深的原因。

    现在既然调查出这个事来,彤彤或许是陈孝义二伯的孙女,想知道是不是,只要做个亲子鉴定。但是,做了以后是的话,又该怎么办?

    白露想到这,两面为难。

    云姐来了电话,知道她快要上班了,催她带君爷到白家吃饭。白露与君爷商量过后,当晚,带了小包子带上点水果过去白队家里。

    白露的母亲去世以后,白露的父亲自己一个人是回老家过田园生活了。现在,白家在京城里的事,都是由白队说了算。白露对这个哥哥,一直都是心存敬畏。

    白队这个人,虽然没有君爷凶,但是,君爷跟了白队有好几年,做人做事一些作风,都是遗传了白队有百分之五十。白队对君爷,像看小弟弟一样照看起来的,感情也比一般兄弟或是师徒间要更深一些。至于君爷于白队作为妹婿的身份,白队一直却是看的比较淡。原因很简单,白队认为夫妻间的事终究是要夫妻间自己解决。因此,这回请妹妹和妹婿到自己家里小住,不是因为听说自己妹妹和妹婿之间闹别扭了,而是真的有些事需要和君爷他们商量。

    白小璐听说姑姑和姑丈要来,一早打开家门在门口等着。上回白露给他弄到了音乐会门票,为了感谢姑姑,白小璐把亲自种的一盆栀子花,等白露一进门,送给姑姑。

    白露和君爷,带上小包子,开车前往白家。

    路上,坐在儿童座椅里的小包子,问起爸爸:“爸爸今天回家了吗?姚叔叔要告诉爸爸吗?”

    君爷像是一心一意专心开车的样子,说:“没有,我没有回过家。你和你妈妈不是出门了吗?”

    “爸爸没有回过家,怎么知道我和我妈妈出门?”小包子问。

    白露听他们父子俩这一问一答,差点儿笑喷。这是互相被对方一套,全泄底了。

    很快,君爷发现了这点,黑着脸唬包子说:“你和你妈妈偷偷跑出家门,没有听话,还敢说?”

    小包子想,爸爸即使回家找东西也很正常,不犯法,倒是自己和妈妈偷偷跑出门,是犯了养病的规矩,小舌头一惊,差点咬到,乖乖地一句话都不说了。

    姜是老的辣。

    白露想了想,没有再问他回家是找什么。他找什么都好,反正她的东西,向来也是他的东西。包括抽屉里的内衣。都是为了他精心准备的。

    君爷看着她淡定到若无其事,益发觉得自己今天太不像自己了,实在太狼狈了。

    来到了白队家里。

    听到门铃打开家门,白小璐站在门口将栀子花献给白露:“谢谢姑姑,这是我亲手养的花。”

    云姐在后头看到,笑话儿子:“送你姑姑花,不会买一束新鲜的吗?送一盆像什么?”

    “妈,你这就不知道了。我是怕姑丈吃醋。”白小璐道。

    君爷沉着地道出一声:“我不会吃小男生的醋。”

    白小璐被君爷这话给哽到,愤愤不平对白露说:“姑姑,姑丈也太有底气了吧。你什么时候刺激下他?”

    云姐在后头拍下儿子的背:“胡说什么!还不快将你姑姑姑丈请进门里。”

    “姑姑,姑丈——”白小璐叫君爷时,带了几分哼哼,接着,把手伸向小包子,笑道,“征征,还好你比较像姑姑。要是你像你爸爸就惨了。”

    小包子对这话不买账,撇撇小嘴角:“我像我爸爸,每个人都说我长得像我爸爸。璐璐哥,你不像你爸爸吗?”

    白小璐正处于叛逆期,把头一甩:“我像我爸我妈做什么?我要当音乐家,又不是想当大夫。”

    云姐就此和白露说:“瞧吧,现在的孩子,动不动说想学摇滚了,好好的课业不学。现在有多少学音乐能出头?我还听说,南南是想学小提琴?”

    “南南是开始上基础课了。”白露点头。

    “没想她妈还有这份心思。”云姐对于小女王学琴这事儿倒没有觉得哪里不好,笑道,“她妈是艺术家,南南是有这份遗传基因,说不定将来真成音乐家。”

    白小璐在旁听了来气:“妈,你这是不是想说我没有这个天赋?”

    “要是有,你和南南这样七岁的时候,我早送你去学琴了。”云姐毫不客气地指出儿子的毛病,“你这是近来学习成绩下降了,心里烦,所以想着逃避现实。”

    不能不说云姐这话一针见血。听了这话的白小璐,脸色气得一丝青白,握着拳头甩门进了自己房间不出来。

    白队坐在沙发里头,招呼君爷过来喝茶,对于儿子的行为举止像是视而不见。由是云姐对白露发起了牢骚:好像儿子的事都是我一个人的。

    男人是对教育孩子的理解有自己的一套。通常女人是忍不住的,家里有一点小瑕疵都忍不住发牢骚,所以才会被男人都称之家里有个更年期的女人。男人是觉得这些事儿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小璐那孩子——”白队只对同是男人的君爷说,“他心里其实明白,只是别扭,和白露一样。”

    君爷双手捧起白队冲好的茶,慢慢地喝,说:“这普洱不错。”

    “喜欢的话,带一罐回去。一个老朋友送的,送了我两罐,我两罐都带回家里了。”白队道。

    白露卷了袖口,是要进厨房里帮云姐做晚饭。

    小包子跑去和爸爸一块坐。

    白队眯眼看着小包子好,和君爷说起:“征征好像长高了些。”

    “体重都重了。”君爷定时给儿子量身高称体重的。

    白露的疹子未全消,云姐不敢让她沾水,只让她帮忙干点轻松点的活,比如帮着搅一搅汤,拿碗筷之类。

    云姐看她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笑问:“是不是一病之后,感觉陆君对你还不错?”

    “他啊,老样子。”白露随口就答。

    云姐听到她这话,用教育她的口吻说她:“你不要要求太高了。现在的男人,能找到陆君这样的,已经是稀有动物了。”

    “我要求高吗?”白露自嘲似地一笑,“我哪敢要求高。真要求高养个小白脸,也比嫁棵木头好多了。”

    “瞧瞧你这语气。”云姐道,“身在福中不知福,是你这种人。”

    听嫂子的口气益发厉害,白露没再说。

    可云姐一个劲地往下说:“要我说,婚姻是男女两个人拍档,如果日子出了问题,他有责任,你也一定有责任。”

    这话让白露更没话说了。所以,她现在不敢说君爷有错。只能说,她白露可能没有这个魅力撬动君爷那颗石头做的心。

    云姐可能觉得自己这话过分了点,手拍下她肩头,贴住她耳边说:我看,你们出去旅游,离开家,离开圈子,抛弃烦恼,好好玩一阵,或许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这正是她所想的。

    到了时间,摆桌子,摆筷子,两家人六口人坐在一排桌子两边。

    端上大锅饭,每个人舀一碗。在白队家里,别想有什么大鱼大肉。白队家里两个大夫,肯定是吃素的,连喝口水都特别讲究,不喝京城里的自来水,喝的全是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罐装水。

    白露和君爷自己吃饭一样很注意很讲究的,谁让君爷同样是个讲究的大夫,但是到了白队家里这里一比,白露对比之后,才发现自己家自己远远不及白队家的档次。

    为了保持营养均衡和健康,白队家里自己都很少吃白米饭,很多时候三餐吃的都是粗粮。

    像今晚,云姐给大家做的,是黑米加白米。汤是清淡的海带汤。白队家不吃猪肉,只吃鱼肉和牛肉。鸡肉很少买。像白小璐这个年纪的孩子特别喜欢吃炸鸡腿,都只能是背着自己父母偷偷在外头和同学吃麦当劳肯德基才能吃上一口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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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彤彤

    小包子咬一口云姐炒的菜,发现口味好淡。

    云姐不喜欢放太多盐,认为盐吃太多对身体不好。可是,云姐是放味精的,当然只是略微放一点,因为科学研究,适量的味精摄入有益健康。

    白露感觉到在自己哥家里吃顿饭,像是在寺庙里吃斋,但远远没有斋饭好吃。如果非要说她嫁给君爷最大的好处,首先肯定是冲着君爷那手厨艺。君爷大厨简直是,多简单的材料都能做成第一美食。

    人以食为天,这句话一点都没错。如果云姐是想让她和君爷和好,看到君爷的好处,那么,云姐这顿饭做对了。

    白露现在吃着娘家里的饭,无比怀念君爷大厨的饭。

    君爷这个做厨师的,反而好像对食物没有多大讲究,一张阎王脸,吃饭时依然一丝不苟。

    小包子边吃边撅嘴角,偷偷看着爸爸:不知道回去后,爸爸会不会做碗面补偿他?这饭太难吃了。

    要佩服的是白队家里那两口子,可能是已经习惯了这种菜式。吃起来毫不费力,而且吃的很香。只有白小璐,年轻人,喜欢重口味,吃了两口,说要去拿点豆豉来拌饭,问白露要不要。

    白露刚想说要,饭桌上三位大夫都对她直接摇起了头。

    “吃那么咸做什么?”云姐第一个教训起小姑,“你疹子没全退呢,酱料的东西要越少吃越好,避免色素沉着。”

    小包子偷偷看一眼妈妈:好可怜!终于明白为什么妈妈不喜欢上舅舅家里了。来舅舅家里简直是受罪。

    与老婆不喜欢回娘家不同,其实君爷自己倒是暗地里常来白队这儿串门的。谁让他既是白队看着成长的徒弟,与白队的脾气又是很对,同一个鼻孔出气的。

    白露默默垂下脑袋。

    白队那双素来肃穆的眼神,瞅了瞅妹妹一眼,然后,拿起筷子,夹了块豆腐放进老婆云姐的碗里。

    坐在白队对面的君爷,见到白队这个动作,似乎有所感触,举着筷子,在西兰花和番茄之间犹豫了会儿,夹起了西兰花,放进了白露的碗里。

    白露面对君爷这个依样画葫芦的动作,撅了撅嘴角。

    云姐坐在她正对面看到了,忍不住嘴巴说她:“怎么,老公对你好,给你夹菜,你还不高兴?要知道,我家这位,十年八年才给我夹一次菜。”

    白队扬了扬眉,斯文的嗓子嗫嚅地说:“我今年都不知道给你夹过多少次菜了。你是不是记账记得糊涂了?”

    “有吗?”云姐佯作不知道。

    白队声音虽然慢吞吞的,却是咬文啄字一字不漏:“每次逢年过节,每次我加班回来,都是要给你夹菜的,因为你在家里辛苦了。”

    “喔。感情我这辛苦全是因为在家里给你做牛做马,所以你才心存感激?”

    别看白队在家里严肃到和在单位工作时一样,都是像个小老头似的,但是,不像君爷在家里绝对是老大,云姐随时都敢和白队叫板。

    白露到现在都是看不明白的,为什么她嫂子敢和她这个每天苦瓜脸的哥叫板呢?她白露就不敢。从小到大都不敢和白队叫一句错。

    但是,表面看云姐是在和白队对抗,其实,有什么事白队做了决定,云姐都一样是一句声都不敢吭的。这点白露照样清楚。

    耳听云姐发了这句类似牢骚样的话之后,白队不紧不慢,好像完全没有脾气地说:“你在家里做牛做马,我心存感激。我在外面做牛做马,你是不是也该心存感激?”

    一句话,说得饭桌上的两个女人都没了声音。

    白队用筷子夹了口饭放进嘴里,本来就没有意思去指责妹妹,只是对君爷说:“咱们男人,心里要放宽点,女人,天性是这样。”

    “这我知道。”君爷颔首。

    “今晚叫你们两口子来,一是,我很久没有见到征征了,想见见。”白队突然点名特意提起小包子。

    小包子表示出受宠若惊,赶紧把小脑袋埋进饭碗里头,装作认真地吃饭。

    白队继续说:“二是,有件事要拜托你们来办。”

    听到这,白露确信了自己大哥根本不在意那些有关她和君爷不合的谣言。在白队眼里,她闹的这点小别扭,压根不值一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个家里如果没有点小吵小闹,那才真正不叫家了。”白队说。

    这点君爷是赞同的。想那些终究会走向离婚的家,看看蒋梅之前的经历就知道了。能离婚的,倒不是因为吵闹,而是连吵嘴都没有,夫妻两人之间完全没有沟通,迟早是要离。

    白队提这个,说的可是另一个家,对妹妹说:“你记不记得老姨妈?”

    白露的爷爷奶奶以及姥姥姥爷都过世了。倒是姥爷留有个妹妹还活着。白露叫她为老姨妈。老姨妈嫁的人家姓郑。白露小时候有一段日子和母亲住在保定,靠的就是这群亲戚。这姓郑的一家都在保定。

    由于与这群姓郑的亲戚,一直处于一种不近不疏的关系。白露对于这位老姨妈的印象不多,只记得好像是个见到谁都眯眯眼笑的老人。但是,可能因为母亲的关系,白露的妈妈当年在家里算是长嫂了,所以每次听见有老人刁难长媳妇都很不高兴。这位老姨妈恰好是这种人,讨厌长儿媳,偏袒小儿媳。

    想现在自己哥提起这个问题,肯定是老姨妈出事了,白露问:“老姨妈她病了吗?”

    白队说:“是病了。得了肿瘤,初步查明是食道癌。”

    君爷听到这话眼睛微眯,眉角几分深锁。

    白露是被惊了一小下的样子,拿着碗,好一阵没有动作。

    小包子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好奇地看着爸爸妈妈以及舅舅舅妈的表情。

    一群大人全沉默了。白小璐贴着小包子耳边说:那时候奶奶去世的时候,征征还没出生吧?

    白家里头,已经有三个人都死于这种疾病。白队和白露的奶奶,和白露的妈妈以及白露的外公。而且,两对老人都是死于癌症。为此,白队在母亲去世之后,直接建议父亲回到相对空气好环境好的乡下。白爸爸听从了白队这个建议,回到乡下白家老家,完全地抛开了工作,无忧无虑,到处游山玩水,确实身体好了很多。

    如果说,两对老人死那会儿,是的,两对老人去世的时候,白队那时候都没当上大夫呢。可能这也是促使白队最终选择了从医这条道路。看起来,白队与君爷选择事业的动机有着共同的理由,怪不得这对师徒能走的近感情好。反正,老人过世,白队立志当上大夫,当然就是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再次发生。结果,不知是不是命运作怪,白妈妈发现是食道癌的时候,已经骨转移了。

    当时,白队还不敢给自己母亲亲自开刀,请了圈内鼎鼎大名的教授,白队在手术过程里当助手,亲眼目睹了母亲开刀的过程,那种强烈的刺激,可以说给白队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心理阴影。

    白妈妈后来在开刀后确认已经转移了,没有撑过半年后去世。

    每次回想起这个事,白露都忍不住哽咽。因为她自己都觉得母亲死得太过年轻了。而且,和家里两对老人死的是一样的病因。

    现在,又听说连老姨妈患上的也是这个病。简直是像诅咒一样困扰到了他们白家头上。

    “本来——”白队说,“他们那边知道我妈死于这个病,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是,终究在那边,他们没有熟悉的人,觉得把母亲这样放到那边的医院里不放心。而且据初次检查,老人家这肿瘤看起来不大,有可能是良性的,哪怕不是良性的,如果没有转移,都有希望,所以想找个好医院开刀。”

    “大哥是想把老姨妈送到陆君单位里吗?”白露问。

    “当做是我的家属收进去,应该可以的。”白队说。

    君爷只是沉默了半刻,问:“老人有买保险吗?”

    毕竟不算是直系亲戚。别到时候一说起医药费,闹别扭可就不好了。

    “说是买了居民的保险,大概能报四五十的比例吧。”白队道。

    “哪怕能报四五十,这个病没有十几万可能都搞不定。后期化疗花的钱不会少。”君爷这么说,是因为知道保定那边的工资水平根本不能和京城里比。京城评价近一万的工资水平,保定只有两千,对比京城相当于贫困区。

    白队歇下筷子,似乎是在认真思索君爷这个问题,说:“郑家那边,据我知道的,主张送老人过来的郑家老二,是有点钱的。”

    “那行。”君爷道。

    白露心里头悬挂了起来。知道老公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当初,小姑蔓蔓,要不是自己做饭馆赚了不少钱,早就被温家几个病的病,给拖死了。现在,温媛在医院里头躺着,每天的花销虽说都是温世轩出钱,但是,温世轩赚的钱,还不都是蔓蔓给的。

    仅基于这点,君爷都对温家恨得要死,到现在都没能完全解恨。或许对温世轩的个人恩怨放下了,但是对温家那种种极品人,君爷是绝对放不下的。

    同理而言,如果郑家真是有金钱上的短缺,为了给老人治病没钱,和他们白家借钱,白家肯定不会见死不救。但是,素来就怕那种像温家死皮厚脸只想赖别人的人。

    说起来,这郑家与他们白家,真是向来没有什么交往,突然间老人家一病,马上找到他们白家来,说是冲着白队是个大夫这一点,也觉得有点牵强。郑家在地方上混了那么多年,难道本身一点人脉都没有?

    郑家非要把老人送到白队这里来治,如果说里头一点名堂都没有,白露再仔细想想,都觉得君爷的顾虑不是完全的多心多疑了。

    或许有了君爷这样一提,白队在吃完饭后,进书房里打电话,可能是去再打听多些有关郑家的消息。

    打听完,有些蛛丝马迹,还真是不得不让白队有些心惊。

    比如说,这老人,在保定已是转过两家医院了。郑家里头,几个兄弟姐妹之间为了老人的医药费,早已争到不可开交。郑家老二算是郑家里头最有钱的一个,这点没错。但是,郑家老二不这么想,他是老二不是老大,没理由抗这个大任,说是要出钱的话,兄弟姐妹要全部平分。结果,这郑家老二到最终,却主张把老人送到了他白队这儿。

    为什么?

    难道不知道这老人转到京城里好的医院,这医药费同样要暴涨吗?

    白队感觉自己完全不懂郑家人的想法了,一方面害怕因为老人多出钱,一方面,又要把老人送到最好的地方治疗。

    不是白队这人冷酷,是看多了人间冷暖,早已晓得久病床前无孝子的道理。

    在白队百思不得其解时,白露这头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是苗莘打来的。苗莘边打电话,电话里依稀传来孩子的哭声。

    “白露姐,听说你老公是医院里的,能不能帮我们介绍个大夫?”苗莘的嗓音不过半日,已经变得全哑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听孩子哭声,白露都能料到肯定是孩子出事了,想今天下午刚去她家里看过,小彤彤没有病。

    “彤彤的脚被开水烫了个大包。我不知道怎么做。医院里又不认识人。想挂急诊不知道往哪里挂。”苗莘说,“这孩子在我这儿都只是小病,从没有出过这么大的事。”

    “你不要急。”白露先是安慰她,然后,一边开始安排,“这样,你在家里等。我马上派人去你家里接你。”

    “谢谢白露姐。”苗莘在电话里几乎是感激到要磕头。

    白露先挂了她电话,没有多想,立马拨了电话找小叔陆欢。

    陆欢接到她电话有些吃惊,记得他们今晚一家三口都是上白队家里吃饭了。

    “欢儿,你去一趟苗莘家里,她孩子被开水烫伤了,你把她直接接到你大哥的单位。”白露说。

    “什么?”陆欢不是不情愿帮这个忙,只是她说把孩子接到他哥单位,这又是为什么。

    要知道他哥的单位从不轻易接病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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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关系

    白露让他废话少说。白露姐姐像铁娘子发号施令时,哪有人敢说句不是。

    陆欢乖乖地照她命令马上去做。

    白露在阳台上打的电话,回头,见君爷坐在客厅代替白队冲茶,好像对她这边视而不见,她斗胆又拨了个电话,拨到赵文生家里。

    赵文生在家整理论文资料,边打印文件,边接到她突然打来的电话。

    “嫂子?”诧异地叫了声。

    白露很少找他,因为没有必要。找他,不如找君爷或是姚爷直接吩咐他做事。谁让那两人都是他领导。

    可这回,白露不得不越过君爷,直接给他打了这通电话。

    “文生,你听我说。这孩子,有可能与孝义他家那边的亲戚有血缘关系。”白露道。

    只听她这一句话,赵文生直接从椅子里跳了起来。

    显而易见,对于陈孝义上回说见了一个孩子感觉有感情的事儿,赵文生是清楚的。

    “那孩子现在被烫伤了,我让欢儿把她接到你这儿来。你给她处理下,要不要抽血私底下鉴定,恐怕得由你来决定。”

    赵文生仔细地听完她说的话,心头一时是五味杂陈。

    白露把定权放到了他赵文生这儿,完全是基于为阿芳的考虑。在白露想来,只要陈孝义对那孩子的感觉存在,这事儿迟早得穿帮。但是,如果是赵文生代替自己表妹做了这个决定,比陈孝义最终自己做了这个决定来看,肯定是对阿芳的伤害会小一些。

    现在,陈孝义和阿芳没有孩子,有关孩子的一点问题,都会显得十分敏感,无论是对于陈孝义和阿芳,或是对于陈家而言。

    “他亲戚家的孩子?”赵文生为求确定,再轻轻地问了一声。

    “据我向陈伯母了解的,双方的情况有些吻合的地方。”白露说。

    “只是他亲戚家的孩子,与他并没有关系。”赵文生沉思之后,像是给自己和阿芳找到了完美的借口。

    白露想的他这话没错,只是陈孝义亲戚家的孩子,确实应该和陈孝义关系不大。

    赵文生答应了下来。

    陆欢开车,以最快的速度将孩子接到君爷的单位时,赵文生在单位里等着了。

    白露和君爷饭后被白队留下,在白队家里喝茶坐到了晚上十一点,要准备回家了。

    白队从朋友口里大致了解到一些郑家比较具体的消息,对于如何处理老人家治病的事,似乎之前自己有些武断了。走出书房,白队与君爷商量着说:“到时候,病人转到这边时,我和你一块看看病人。”

    君爷简单依旧,一个字答应:“好。”

    云姐招呼白露进房里,在衣柜里找了一些儿子的衣服,塞进预备好的塑料袋:“征征现在身体长得快,衣服很快要换,到时候袖口短一点裤子短一点又要买新的,多浪费钱。这些都是小璐小时候穿的,以前在名牌店买的,料子好,小璐现在不能穿了,我还留着,舍不得扔,刚好给征征,到时候他都能穿得上。”

    “嫂子。”白露看着她用力往袋子里塞衣服,塞下去一袋最少几十件,连忙一只手捂住袋口,“嫂子,不是我嫌弃,是到征征能穿这些衣服的年纪时,这社会都是一日三变的潮流,到时候不知道孩子们中间流行风肯定变了。现在的孩子一个个都爱看同学之间穿些用些什么。你和孩子说要节俭,孩子在其他孩子面前有自尊心,因为家里不是穷,会说父母连买件新衣服给他穿都不给。”

    白露真不是嫌弃旧衣服不好,只是,自家那小包子,学她没学其它,只爱学她穿衣打扮不能落伍。

    小包子对待自己的穿着是个时尚货,这都是因为小时候穿了虎头鞋被小表姐和爸爸嘲笑过的缘故,小心灵留下来严重的后遗症。所以白露特别强调了孩子的自尊心。

    “可我这些衣服送都送不出去,扔了不是浪费吗?”云姐拿着这些衣服发愁,“你是说对了,现在孩子都有自尊心,你是不知道,现在慈善机构都不收人家捐的旧衣服了,是乞丐都嫌弃旧衣服。”

    “主要是现在衣服不贵,几块钱都可以买一件新衣服了。买得起,人家何必特意都去穿别人家穿过的旧衣服呢。”白露说,“而且,如果不是认识的人送的,陌生人穿过的,不知道穿过的人有没有什么病,人家都不敢拿来穿。不是说现在许多旧衣服都有带病菌吗?”

    云姐听她说的这些话都有理,眼看她这些衣服肯定是送不出去了,但是节俭的性子养成,实在舍不得当垃圾扔,只能照旧塞给小姑一些消化,无奈道:“不然,你拿一些过去,当拖布踩脚布都好。”

    白露听她这话突然想到了对面姚爷家里的媳妇沈佳音,沈佳音是个家务癖,特别爱收集一些没用的旧衣服,清洗过后拿来当抹布抹。云姐这主意刚好,因此没有再拦住云姐,让云姐塞满一大袋衣服束起袋口打了包,等会儿回家容易拎回去。

    同时间,白队从自家书房里拿出了那盒普洱茶,拿给君爷。君爷没对白队客气,连句谢字都没有,接过茶罐直接塞进小包子怀里。

    小包子抱着爸爸的茶,等妈妈出来后,一家三口向白队家告辞。

    云姐站到门口,叫儿子:“小璐,你姑姑要走了。”

    白小璐从房间里冲出来,一边耳朵上塞着个耳机麦,手里拿着放音乐的手机,走到门口,看他们一家三口拎的拎,拿的拿,偏偏没有自己那花儿,不悦道:“姑姑,我送你的栀子花呢?”

    白露方才想起,和云姐一块到厨房里头把栀子花用袋子装好,再拎出来。

    趁这个时候,白小璐摸小包子的脑袋:“有空常来玩。”

    小包子装傻似地咧咧小嘴,没敢大声答好。

    白小璐像是看出他脑袋瓜里装什么,笑了一声:“下次,我爸妈不在时再叫你来玩,我去买肯德基。”

    听到儿子这话,云姐从后面走上来,猛拍下儿子的肩头:“吃什么肯德基?不知道那是洋垃圾吗?”

    白队站在一群人后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宽容:“如果特别想到外面吃的话,舅舅带征征去画饼充饥,你姑姑的饭馆,那里吃的素食。”

    小包子的小脸简直哭笑不得。

    终于,可以说拜拜了。小包子跟在妈妈后面下楼梯走的飞快。君爷则是走在最后,一方面像是保护他们母子,一方面是唯一一个舍不得离开白队家的人。

    白队家,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呆的。白队素来爱板着一张严肃脸,同样能吓坏不少小朋友。云姐在家人面前,和在公共场合完全不一样,在家里的云姐,主妇唠叨的性子发挥到极致,哪点看不惯都非要指出来,不管人家喜欢不喜欢。

    小包子都深深地同情起白小璐表哥。若他是白小璐,肯定一样很想带把吉他,潇洒地离家出走一趟。

    如此比较的话,他小包子的爸爸妈妈其实是很好的。君爷是严肃了些,但是,妈妈在爸爸面前是个小白痴,很好调和了这个家的氛围。

    白露若是知道儿子对自己的评价是个白痴,八成得吐血。

    一家三口开车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快十二点了,白露给儿子换了衣服不洗澡了,赶紧让儿子上床睡觉。小包子在白队家呆一晚上,累得像个小老头似的,很快闭上睡眼。

    君爷明天是明天难得有空休息,准备晚一点睡,坐在客厅里,用dvd机放起了平常买来没有时间看的碟片。

    看他难得兴致没有办公,白露怀里抱满那些换洗的衣服走过客厅,斜着眼角瞄瞄他这看的是什么片子。

    扫过去,见着客厅摆的42寸液晶电视屏幕上,一群行星在宇宙中旋转,扩音器里放出中规中矩的主持人解说词,分明是科学片的节奏。

    君爷这看的是纪录片,讲什么宇宙起源学说。

    白露突然想拿手拍额头。

    想想也是。他那个性子,向来看爱情片都要睡觉的那种,动作片,则会被他批到一文不值说是虚假的技术合成,人类身体完全做不到哪些哪些动作。

    要君爷转性岂是容易。俗话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君爷身上算是表现到淋漓尽致了。

    走到阳台,白露打开洗衣机,把脏衣服都塞进里头,放水清洗。忙碌着这些的时候,偶尔郁闷地想,他怎能看记录片看到那么专心致志,看着不会打盹吗?

    转头望进那阳台与客厅间隔的落地窗,他坐在沙发上连坐姿都像小学生专心听课那样,身体往前倾斜着,头微微向前探着,完全一幅学子求学好学的姿态,视线是一丝不苟的,随着电视机上的画面移动,入迷到,似乎连眼睫毛眨一下都怕错失什么。

    没法否认,他这个样子最迷人。尤其这专注的目光,若是偶尔能用这样的目光看看她,恐怕她都得被他迷醉死。

    只可惜,他这种目光,永远只会出现在学术上。

    白露郁闷归郁闷,却是想起了今晚白队在家里说的话——男人在外面是做牛做马的,不要以为男人在外头是作威作福,一切都是为了家里的生计。

    女人回家或许还能发发牢骚,男人呢?

    男人回家发牢骚不叫男人了。

    眉不觉绞了两绞。见洗衣机在洗衣服了,白露走回厨房里头,打开冰箱。见里头有婆婆买来的苹果和木瓜等,刚好能打个果汁。于是,洗完切菜的菜板,拿了几个水果,清洗过后切成小块,放进榨汁机里。论厨艺,她是比不上君爷的,但是,论做果汁,由于女人嘛,爱保养,喜欢弄这些奇奇怪怪听说可以增进美容的东西,她做出来的果汁是连小包子都能竖起小拇指头:妈妈,你也就只剩这个行。

    调好了一杯果汁,放点鲜奶,她脚步放轻,拿着果汁以安静的,几乎没有打扰到他的动作,放到了他面前的玻璃台上。放下之后,见他脸朝电视机,应该没有注意到,便是轻轻转身,准备轻手轻脚离开。

    刚旋过身子,背后,突然传来他低醇浑厚的嗓子,在这夜里犹如大提琴,依旧是惜言如命的格调,两个字:谢谢。

    她没有回头,只听他好像拿起果汁在喝一串汩汩的声音,唇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走回厨房里收拾。

    夜里的城市,霓虹飞亮。家家点灯,几家忧愁几家欢喜。

    君爷单位里,治疗室,苗莘抱起彤彤,小心卷起女儿的裤脚。

    彤彤的一只小腿和脚背,被滚烫的开水烫出大小好几个泡,水泡四周的皮肤都红彤彤的。孩子因为疼,小嘴角扁着。

    赵文生戴上手套,给孩子小心翼翼处理水泡。

    这孩子倒也坚强,虽然有点疼,但是小牙齿咬着不敢喊。苗莘摸着孩子的头发,心疼地亲吻,一面问:疼吗?疼吗?

    赵文生看她这样比孩子还害怕,只好找话问她:“怎么烫到的?”

    苗莘边说边像自己疼的:“她想帮我拿煮好的开水,结果,一不留神,水壶太烫了,她拿不住。”

    一个单身母亲,养一个孩子不容易。

    陆欢斜倚在门框上,指头挠了挠眉毛。

    “你没有想过向民政部门求助吗?”赵文生问。

    像苗莘这种单身母亲,他当小儿科大夫的,是看过不少了的。总觉得这些女人有些咎由自取。没有本事养孩子,却是一开始乱搞男女关系,不计后果的结果。可怜的,终究都是这些孩子。小彤彤算幸运的了。被她生了下来养到现在,有些孩子直接没生下来被做掉了,或是刚生下来被抛弃了。

    苗莘道:“去说的话,不是要追着和我要罚款吗?”

    “孩子的父亲那边呢?听说孩子的爸去世了,但是,那边应该有亲戚吧。既然你日子都很难过下去,难道没有想到和对方讨些抚养费?说起来,哪怕这男人死了,你追究的话,对方是可以负起相应的抚养责任的。”赵文生像是很自然地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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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坦诚

    苗莘看着他的目光里闪过一道吃惊,他好像很了解她的情况。

    见她起了疑心,赵文生连忙咳一声,保持住冷静。不想在事实真相没有弄清楚之前,把事情搞砸了。要是把她和她孩子先吓跑的话,全完蛋了。

    伤口穿刺抽水,敷药等处理之后,彤彤明显感觉到疼痛减轻了不少,小眼瞳专注地望着赵文生的样子。

    赵文生都感觉这孩子异常的乖,特别讨人喜欢。于是,脱掉一只手套,从工作衣口袋里拿出颗常备的糖,塞进她小手心里:“奖励好孩子的。”

    剪着西瓜头的小女孩,嘴角眯了眯,像是一只小月亮,甜甜蜜蜜,清清亮亮。

    苗莘连声答谢,帮女儿剥开糖纸。小嘴吞下糖果在嘴里含着,彤彤朝在场所有人眉眼弯弯。

    赵文生洗了手,吩咐徐美琳看能不能给这孩子今晚在这安排张床休息过夜。因为这烫伤面积比较大,怕会发炎,这孩子今晚恐怕是要发烧了。可能要晚上在这儿打一夜吊针。

    君爷的单位里,床位向来紧俏,没有预约的话一张多余的床都不会有。徐美琳知道这孩子是特意安排进来的,只好想方设法,在一间检查室里腾出一张床来,让彤彤和苗莘今晚在这儿过夜。

    彤彤打上吊针后小眼皮打架了,是要睡觉。

    陆欢见孩子有地方过夜,伤口处理完,睡着了,是没事了。早没他的事了,他早是该回去了。赵文生是惊讶他为什么一直留在了这儿。对此,陆欢表示:“我只是看那孩子可怜。”

    彤彤这孩子是蛮乖的,越乖的孩子越容易讨到大人们同情。想到那么乖的孩子因为打人照料不到而受苦,陆欢小朋友简直忍受不了。

    越想越觉得苗莘这个单身妈妈不称职。婚前搞这事儿,太不对了。现在后果都出来了。可怜的是陪着大人受苦的孩子。陆欢作为家规严格教育出来的孩子,更没法接受。

    赵文生听他这话,只是意味地拍了下他肩头。

    道理大家都懂,但是,有几个人真能照道理去做。

    陆欢开车回家,按照白露吩咐的,回到家对谁都没有提起过一句。

    到了第二天君爷他们休息是不用上班,白露拎着从云姐那儿拿来的旧衣服,送到了对面姚爷家。

    姚爷听到门铃声,走出来开门,身上还穿着背心,睡眼朦胧。姚爷不上班的时候不像君爷,是爱睡懒觉,一觉睡到中午都有。看着白露拎的一个大塑料袋好像那垃圾袋,姚爷似乎有些不好的预感,睁了睁眼问:“干什么用的?往我家送垃圾?”

    白露答:“一些旧衣服,刚好给佳音当抹布用。”

    姚爷瞪了眼她送来的“垃圾”,斥道:“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养她那坏习惯。”

    沈佳音的家务癖,是姚爷一直以来的心头大病。

    “这不省点钱吗?外面一条抹布你不知道多贵。”白露说他哪里知道女人持家辛苦。

    姚爷反正不买账,伸出右脚,将她扔到他家门口的衣服帅气地踢出了门口:“现在我都准备让她用蒸汽抹布擦地板了。这些当不了抹布。”

    “有你这样的人吗?干嘛踢啊!”白露追着那袋差点滚下楼梯的衣服跑。

    姚爷双手抱胸,眯眯眼看着她追塑料袋的样子:眼前的白露姐姐,哪里是女强人,和他家小媳妇一样,只是个知道柴米油盐的家庭主妇。

    白露好不容易抓住了那袋差点滚下去的衣服,喘口气想,都没人要了,只能是送到婆婆家了。陆夫人貌似也挺喜欢收些旧衣服当抹布用。

    姚爷冲着她背影,好像没睡醒,突然说了句:“你找文生干什么事了?”

    “你怎么知道?”白露一怔,反问。

    “我怎么不知道。那孩子要加床,单位里的人打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申请。可能知道是你安排的,倒是不敢打给陆君,全打我这儿来了。”姚爷这话吐字清楚,不像是没睡醒。

    白露不是他们单位的,当然不知道这其中居然有这样必然的一道程序会让她露馅。

    “陆君明天去到那儿一看多了个小病号,能不知道这事吗?”姚爷挠挠耳朵,念她麻烦,“这事和陆君没有半点关系,你瞒着他做什么?”

    白露觉得冤枉:“我只是想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能声音跑大了,对面屋里的君爷好像都能听见的样子。白露小心闭上嘴。

    姚爷对她摇了摇指头:“你这叫做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若是提早和陆君说,陆君保准能把这事儿做到天衣无缝。你太小看你老公了吧。”

    白露讶异:“你说什么?”

    可能白露姐姐当女强人当惯了,对于君爷学术外的本事没能察觉多少。君爷有些事不是都得靠她解决。

    姚爷见她居然不信这话,翻了白眼:“白露大小姐,你这是嫁了人对不对?难道你嫁的是个小白脸?只有小白脸才靠老婆养的吧。你家里现在谁养谁?”

    这用说吗?当然是,君爷养她和小包子。

    这点白露真的必须承认。君爷赚钱比她多很多。君爷拿的奖状奖金,是她白露的不知道多少倍。别看她白露姐姐好像事事很能干,但是论起赚钱,君爷真是有小姑蔓蔓一样的能力,是家里经济的顶梁柱。

    白露嗫嚅嘴唇:“当然,当然他当大领导的,技术职称什么的都比我高,赚钱比我多,应该的。”

    “那就对了。他赚钱比你多,他养你,你竟然不信任他的能力?”

    白露感觉被他这弯儿绕了几道,快被他绕晕了。

    赚钱多,也只证明赚钱的能力。

    姚爷突然体会到,和君爷讲话是鸡同鸭讲,同样的,和白露姐姐讲话,也是鸡同鸭讲。这对夫妻,怪不得能成夫妻。

    “我不说了。”聪明的姚爷,发现自己说句话都是灌进稻草的脑袋里头,干脆不浪费口水了,关上自己屋门,继续睡懒觉去。

    白露被他那门,甩到鼻子灰,悻悻然的,一撇嘴,走回自己家。

    君爷今天休息,在家里给大家做起了早餐。一家三口晚了点起床,九点钟,君爷做了烤面包,涂满了番茄酱,又煮了鲜奶和做了煎鸡蛋。

    小包子吃得香喷喷,满嘴流口水,说:“以后绝对不去舅舅家吃饭了。对吧,妈妈?”

    白露这么无辜地被儿子拉下水,只能叹气:“你这话千万不能和你舅舅舅妈说。”

    君爷挑起的浓眉,像是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们母子。

    “爸爸,舅妈的厨艺真的很差。”小包子在背地里终于能发泄起昨晚上痛苦的那顿饭。

    “你舅妈做的,是营养,而且卫生,安全。”君爷不会说老婆嫂子的坏话,再说,那是他领导的夫人。领导愿意让他在领导家吃顿饭,他都得感恩戴德的。当然,这些都是小包子不能体会的。

    小包子只注重口感:“可再卫生,再有营养,再安全,不好吃的话,吃不进去。”

    “你昨晚不是吃进去了吗?”

    小包子瘪瘪小嘴角:“吃了是吃了,可那不叫吃,叫塞肚子。”

    君爷毫不客气地教育起小包子:“有的吃已经很好了。当年你爸爸在乡下只能吃什么?吃番薯。有时候番薯还吃不到,只能饿肚子或是咬草根。”

    君爷爸爸说教起来一股严威,小包子深知厉害,默默地,只要抱紧爸爸做的好吃的面包吃。

    白露趁他们父子俩说话时,拿起两片烤好的面包,夹了个鸡蛋和生菜,放进嘴巴里狼吞虎咽。儿子说的没错,昨晚上在她哥吃的那一顿,让她饿了一夜。好在今早上有君爷这顿美食安慰下她肚子。

    等君爷回头一看,自己烤好的八片面包,他自己没吃一片呢,已经全被人消灭光了。

    对面屋里,姚爷似乎想起了件大事儿,没敢睡懒觉了,爬起来,匆匆跑到了君爷家里准备蹭饭,说:“我妈和我说,今早她要带洛洛去和人家喝早茶,不知白天回家不回家。”

    也即是说,不用加班的姚爷,在家的同时,三餐没有了着落。

    君爷拿白眼瞪他:你没饭吃跑我家里做什么?我家是收容所吗?

    姚爷一拍他肩头,另一只手和小包子抢起了鸡蛋,说:“谁让你这个大厨做的,让我到外头吃饭都觉得不值。”

    对此君爷恨恨地咬一口牙:“所以我才说,绝对不能学会做饭。”

    “能做饭才饿不死自己。”姚爷拿姚夫人经常教育他们兄弟的话来安慰君爷。

    君爷冷哼:“错了,会做饭和会开车的一样,只能给人当奴役。”

    可惜,他这话没人听,眼看饭桌上三个人抢成了一团了。

    到后来,午饭晚饭,都是由君爷大厨包下。因为白露姐姐的疹子没有全好,尽可能不要多沾水。到底君爷是怜惜自己老婆的。

    赵文生拿到了彤彤的血液标本,但是没有对照标本可以用。而且,这事儿迟早需要和陈孝义说,晚说不如早说。那晚上,赵文生直接打电话找到陈孝义说了这回事。

    陈孝义在对面默默地听完他说的经过。

    赵文生说:“这个鉴定,迟早得做的。不做解不了心里头的疙瘩。”

    陈孝义只是犹豫了下,道:“我这就去单位。”

    到了单位,知道他们母子俩今晚住在这,陈孝义不敢过去看,直接走去化验室找赵文生。赵文生亲自给他抽了血标本。接着,只等父系鉴定的结果。

    这样的检查结果一般最快都要等三到四天。因此,赵文生的打算是,让他们母子留在这儿呆上一个星期,保险起见。

    按照这个计划,他们必须向君爷提起这个事。

    赵文生知道君爷今天休息在家,和陈孝义一块来到君爷家里解释事情。

    到了君爷家里是早上十一点钟。

    买菜回来的君爷,系了围裙在厨房里准备熬骨头汤。姚爷在客厅,和小包子一块拿着外面买好的饺子皮包饺子。君爷为图方便,决斗中午做饺子,并且宣布,没劳动的没饭吃。连不能沾水的白露姐姐,都要挽起袖口,努力地拿勺子搅弄饺子馅。

    赵文生和陈孝义进到领导家里,见着几个大领导都在努力为中午饭效力,突然觉得自己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不是说早点来吗?”赵文生摸下脖子,感到压力。

    陈孝义说:“我们是想早点来的,但是,征征接电话说陆队出门去了,要十一点才到家。”

    他们哪里知道君爷出门是去买菜,更不知道君爷今天在家当起了煮饭公。

    姚爷见他们站在门口没动,扬扬英长的眉儿,轻松地说:“怎么不进来了?难道你们中午不是来喝陆队的饺子汤吗?”

    君爷在厨房听到姚爷这话,放下厨刀,冲出来:“姚子业,你再说一句,你中午的饺子全分给他们吃。反正一共就这么多。”

    姚爷一听这话立马垮了脸,跟在君爷后头:“你可不能赶我出门,我都说了我妈不在家,佳音也不在家,我这出了门,连口饭都没的吃了。你做兄弟的,不能见死不救!”

    “我有说我见死不救吗?是你自己心胸宽广,要把自己的饭分给别人吃。”君爷向来冷酷无情,对拜把兄弟毫不例外,只讲道理。

    姚爷像小媳妇样咬了口嘴巴:“我这包多点饺子,够三个人吃了。”

    “好,这话你自己说的。你自己包多少,除去上缴的,剩余的你们几个吃多少。”君爷边说边啪,果断地关上了厨房门。

    姚爷碰了鼻子灰,灰溜溜走回客厅里。

    赵文生和陈孝义只得挽起袖口,加入包饺子大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小包子看这么多叔叔包饺子,场景颇为壮观,自己都懒得动手了。

    姚爷为此警告包子:“你不包没得吃。你想想,你爸爸熬的汤那么好喝,结果,你一颗饺子都没有,不觉得对不起你爸爸吗?”

    小包子压根不怕,得意地挑下小眉头:“姚叔叔,你要上缴给我爸爸八十只饺子呢。”

    死包子。姚爷牙齿咬得嘎吱响。最讨厌被小孩子欺负了。

    像打仗一样,终于赶在十二点前,包好了两百个饺子。三个大男人揉着酸疼的肩膀,坐在君爷家的沙发里头一动不动,活生生三条死鱼。

    小包子给他们倒三杯开水:“叔叔们辛苦了。”

    “征征好乖。”赵文生趁机夸句领导的儿子。

    陈孝义紧随其后:“以后叔叔带征征去吃东西,征征想吃什么?”

    小包子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想吃爸爸做的饭。”

    陈孝义一口茶水喷出嘴。

    这,太高难度了!

    君爷熬好了骨头汤,做好了特制调料酱,煮的那饺子,一个个晶莹饱满,看着都让人食欲大涨。君爷仔细数好了饺子的数目放进去煮的,煮好了,仔细分到每个碗里。

    一共七个碗。

    多出的那个碗谁的?

    众人正纳闷。

    白露听到门铃声走去开门,打开门后,阿芳走了进来。

    见到自己的陈教官在这儿,阿芳大出意料愣了下。俨然白露打电话让她来时,并没有和她提到陈孝义在君爷家里。

    大家就此在饭桌边腾出了个位置给阿芳,这个座位当然要放在陈孝义身边。阿芳坐下之后,看了眼赵文生,声音一丝尴尬:“表哥也来了。”

    早知道他们来,她就不来了。但是白露为什么让他们都来呢?

    白露是听了姚爷的话,知道这事儿瞒不住君爷,只好和君爷坦白了。那时候,君爷正熬着骨头汤,阎王脸被锅口的热气云云袅袅地盖住,看不太清楚,听完她的话只吐了一句命令:打电话让阿芳来。

    君爷作为爷的风格,向来不喜男人有觉得心里对不起老婆的事瞒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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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关系

    客厅里,突然陷入一片难以言喻的沉静之中。

    小包子抬头,看了圈桌子边坐的大人们,小额头快滴下汗来。从没见过,叔叔们和阿姨吃饭,好像他们幼儿园小朋友一样,默默无声,生怕背后老师长只眼睛,被教育批评。但是,好像自己爸爸都没有想过训斥任何人吧。这些叔叔们和阿姨是在怕什么?

    白露被儿子拿了个小碗放了点醋,告诉儿子可以用醋来蘸饺子吃。

    小包子见身边的阿芳阿姨没有,把小碗里的醋讨好地想给阿姨分一点,问:“芳阿姨,吃醋吗?”

    小孩子童言无忌,哪里懂得什么叫话里有歧义。阿芳紧张地吞下半颗含在嘴巴里的饺子。桌上,其他人神情各异。

    白露赶紧让儿子把小碗收起来,说:“阿姨想吃什么自己会倒。”

    “哦。”小包子若有所思,“阿姨不喜欢吃醋。”

    阿芳因包子这话,差点儿咬到了舌头。

    她是吃醋吗?吃谁的醋?吃那个叫彤彤的小女孩的醋?还是彤彤妈妈的醋?阿芳脑子里感觉是浑浑噩噩的,其实,是分不清,究竟自己和这对母女有什么关系,值得她这样追究?

    陈孝义胃口减了大半,对碗里这碗饺子几乎是吃不下了,可当着领导的面不能不卖君爷的面子。好不容易领导亲自下厨给你做碗饺子,你竟敢嫌弃?于是,骨碌几口,像囫囵吞枣,吞完碗里的十几个饺子,方才敢放下碗,说:“饱了。大家慢慢吃。”说完,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离开了桌席。

    桌上的几个人,好像都不大敢相信他这反应。姚爷和君爷由于都不太了解这其中的来龙去脉,疑问的眼神投到赵文生脸上。赵文生扶了扶眼镜,脸上的一抹缄默像是也无话可说的样子,只是默默喝着饺子汤。

    陈孝义坐在桌边,什么都没有做,不,是无意识地拿起了桌子上小包子玩的积木,一个个像建筑工人一样搭起个房子。

    对比之下,阿芳吃的很慢,饺子每一口都好像咬的很艰难。

    小包子吐吐小舌头,说:“好吃!”

    只有包子最买君爷爸爸的面子。

    “不要吃太多了,要积食的。”可君爷不买儿子卖乖的面子,警告儿子不准吃太多。

    因为今天爸爸做饭,小包子的食量要比往常多出一倍,怎能不让当大夫的君爷爸爸担心。

    白露也怕儿子吃多了不好,在儿子伸长手要多一碗时,拍打儿子的手:“不行,不能再吃了。等你肚子饿了再说。”

    小包子眉头一撇,不高兴,喊着不公平:“妈妈不是比平常也吃的多?”

    “有吗?”白露反问儿子这话时心里发虚,只觉得背后老公的两只眼睛扫过来,在她背上狠狠地打量两番。

    趁他们母子迫于君爷的压力不敢吃的时候,姚爷不管三七二十一,跑进厨房把剩余的饺子能捞多少算多少,全捞进了自己碗里。为此,小包子尾随冲进厨房,和姚爷互相拉扯着:“给我留一点,我饿了可以吃。”

    君爷举起指头挠着额头:家里今天是都来了饿死鬼了是不是?

    等所有人吃完,剩下阿芳在喝汤,一口口地慢慢喝着。发现所有人看着自己,阿芳困窘地说:“我吃的慢。”

    “没事,慢慢吃。”白露和她说。

    君爷让姚爷负责收拾碗筷,自己走到客厅里,拿出茶具。白露怕儿子捣乱,把儿子推进自己房间里玩。小包子撇撇嘴:感觉今天的大人们都神秘兮兮的。

    陈孝义聚精会神地搭积木,好像都遗忘了这里是领导的家,直到君爷在旁边问了声“喝茶吗”,方是如梦初醒的样子,吓了一跳。

    “陆队。”两只手放在膝盖头上像小学生。

    “有什么话可以当着我这领导的面和你媳妇说清楚。我给你们当证人。”君爷好比那法庭上的审判官威严条理地发号施令。

    拿了条抹布像耍杂艺一样收拾碗筷的姚爷,听到不免嘴角学小包子翘上了一截:得了吧,君爷你自己都没搞定白露姐姐呢,竟然敢指导起人家来了。

    不过,什么事都好,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君爷是搞不定白露姐姐,但是,不意味能搞不定自己下属。

    赵文生轻咳了声,没敢走过去凑热闹,看了看对面的表妹阿芳,像是只会重复一句简单的话说:“慢慢吃。”

    这种事儿,如果赵文生插手太多,难免被陈家人说话。赵文生自己也清楚。自己被人说也就算了,就怕自己表妹更难做,被人在背后指骂,说靠娘家仗势欺人。赵家是比陈家有背景一点。

    阿芳微低下头,其实是有点害怕自己给娘家添了麻烦,尤其给一直关照自己的表哥和姨妈,会感到十分歉意的。现在,她都能感觉到表哥很难做的样子。究竟,这事儿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困局?她想都没想明白。从以前到现在,从和他认识到现在,好像都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更从没有像现在陷入一种像是尴尬到无法避免的境地里头。

    他,好像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她想,可能还是那个孩子。

    可能真被婆婆说中了,女人没有孩子是绝对不行的。像她这样,迟迟生不出孩子的媳妇,以后该怎么办?

    记得之前与白露通电话时,她信誓旦旦的,并没有感到任何不妥。现在女人都提倡女性独立自由,与男人平等,即使生不出孩子,也应该不是和以前受到千夫所指的位置。可是,随之这事儿冒出来,似乎有哪儿不对了,完全不对了。

    她心里慌了起来,没来由的,着慌。

    面对君爷那张铁汉子的脸,陈孝义像是被打了个激灵,油然肃穆:“陆队,其实这事儿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今天我和阿芳的表哥过来,其实,也就是想和领导汇报这个事。因为我个人原因,在单位里给个孩子加个床,这本是不该被允许的,但是那孩子可能与我有血缘关系,请领导给予批准。”

    血缘关系。那孩子与他可能有血缘关系。阿芳心里头蓦地打了个咯噔。都被她之前自己的直觉料中了吗?

    “姚科不是给你批了吗?”君爷说,“不过,这孩子怎么和你有血缘关系?”

    “我有个堂兄弟,几年前出车祸去世了。而这孩子,与我那堂兄弟长的像,很有可能是陈家的孩子。”话匣子一打开,陈孝义是个直肠子的人,对君爷如实都说了出来。

    姚爷把手里收来的筷子甩了甩,眯起的眼睛落到彭芳那张脸。

    是他兄弟的孩子,本来与他不算什么关系。可是,为什么她听起来那么惴惴不安的?阿芳的眉头绞了绞,自己都不知所然。

    陈孝义继续低声说:“我这堂兄弟是独子。本来没有孩子留下的。如果这孩子真是他遗孤,对于他父母来说,是最幸运不过的事了。”

    “等检查结果出来,打算告诉他爸妈吗?”君爷问。

    “应该会告诉。不然那两个老人太可怜了。”陈孝义道。

    “不打算问问孩子母亲的意见?”

    阿芳听到君爷这句话时,忍不住的,牙齿咬了下筷子头。

    如果问的话,苗莘肯定是不同意的,不用想都知道。苗莘说不定还会带着孩子远走高飞,这样也好,与陈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不知为何,她在心里竟然不顾他家里那两个老人,这么盘算了起来。

    陈孝义垂下眸子,俊颜上那抹坚毅,至少在阿芳看来,像是前所未见的,他像是豁出去了一切那样说:“不是为了我叔父和婶婶,而是,我不能见着我兄弟的孩子流落到这样的一个境地里。据说户口都没能上,幼儿园没能上,在家里一直和一个中风的老人在一块。现在又脚被烫伤了。她不是个负责任的母亲,我不能让我兄弟的孩子继续受到伤害。”

    在他看来,不,可能在所有人眼里,苗莘绝对不能算是个好母亲。或许苗莘有这个心想做个好母亲,但其实没有能力能做这个好母亲。最让人诟病的是,苗莘并没有想过如何改善孩子这个状况,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是逃避,再逃避。以她现有的能力,也确实只有逃避。

    “她其实可以找孩子的爸,孩子的亲人,找社会上的慈善机构,来帮忙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她不想,她其实很自私,她只想霸占这个孩子,而实际上她并没有能力给予这孩子健康的成长环境。”陈孝义昨晚没有见到彤彤,但是只听说那孩子的脚被烫伤成那样,都觉得没法原谅孩子的母亲。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都好,每个只看到孩子无辜受这种苦的人,都没法原谅。

    阿芳感觉自己的牙齿,突然狠狠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他今天的表态,如此坚决的表态,想必,都出乎她和她表哥的预料。

    到底,他是那孩子的叔。

    血缘骗不了任何人。何况,他与那孩子的爸,照他今日的说法,貌似关系不浅,以前的感情是深的。

    陈孝义的说法,在所有其他人脑子里,只能想到个词,要打仗了。

    陈家会和苗莘抢夺这个孩子,用尽手段,和君爷与温家抢自己妹妹那时候一样吗?

    姚爷皱起眉头。想着,在君爷和温家抢人的时候,最难做,受到的伤害最大的,却是蔓蔓一个。

    当然,不能说君爷和陈孝义有错。只看苗莘现在这个环境,如果苗莘不愿意改变,不愿意接受陈家的帮助,继续一意孤行,陈家为了孩子的健康着想,把孩子抢过来,也不能说完全错误。再说了,苗莘是这孩子的妈,那对老人还是这对孩子的爷爷奶奶呢。到了法庭上辩论,如果苗莘没有这个抚养能力,法官把孩子判给爷爷奶奶带的可能性更大。

    陈孝义道:“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当然,我很希望她能和陈家达成协议,这样对我们两方都好。她在这其中,不会没有受益。”

    君爷安静地喝了口茶,微夹的眼睛,显得颇为高深。

    有些事情,看起来很简单,当真正做下去时,会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尤其是亲戚这种,理不清理还乱的事儿。反正,他君爷这个苦头已经尝过很多遍了。

    姚爷只要想到自己老婆那颇为复杂的一家,同样很是感慨。赵文生则是想到蒋家的丈母娘了。虽然,蒋母后来有所收敛,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蒋母时不时给他老婆找点麻烦已经是常事了。

    君爷道:“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议论不迟。”

    这话是提醒陈孝义,他们两夫妻是有这个商量的时间的。

    阿芳默默地低下头,说起她的陈教官,没有比她更了解他的人了。所以君爷不了解。她的陈教官,是那种,下定了决心去做之后,绝对不会被旁人意见左右的人,包括她。

    他能和她商量什么?除了告诉她他想做的事,她根本影响不了他。

    陈孝义说:“我会和她说清楚的,相信她会理解。”

    一群大男人听他这话,突然找不到话说。

    白露姐姐早就旁听着了,这越听越来气,走过来,当着老公的面,说了两句:“阿芳怎么想,你不问问她?”

    陈孝义微怔,表情明明白白写着:这用问吗?那是他堂弟的孩子,阿芳能不同意?若是不同意,岂不是不近人情,可以当好他媳妇吗?

    白露直想翻白眼。这就是男人的想法了,自以为是的想法。不过,若是换位来想,若换成阿芳在陈孝义这个位置,陈孝义也不敢说不对。因此,阿芳这个哑巴亏绝对只能吞了。谁让她是他老婆,嫁了他,等于要一块包容他整个家。

    “不说了。”白露道,事已如此,废话多说也没用,结婚这么多年,她自己一样不是看透了不少。

    众人只觉白露姐姐近来风风火火的,是像点更年期综合症。白露走去房间里陪儿子。

    阿芳放下手里的大碗,终于能说出句话,道:“我吃饱了。”

    “放这儿吧,我来收拾。”姚爷说。

    阿芳抬起的头,眼里分明写了一抹吃惊。没想姚爷对洗碗这种事儿竟然这般主动和热衷。

    姚爷收完所有碗筷,进了厨房清洗。赵文生帮手挪完椅子。想这个事,既然陈孝义都和君爷解释清楚了,阿芳在这里都听清楚了,他赵文生插不上其它话,是该回去了。

    回头,问句表妹:“要不要去看看孩子?”

    之前不敢叫表妹去看孩子,是怕表妹看了触及到自己没孩子的伤心处。现在,只想带表妹走。

    阿芳迅速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说:“我很久没见表嫂了,刚好见见。”

    陈孝义听她说话,好像才忽然记起,她也有亲戚也有孩子。于是,起身说:“我也很久没见嫂子了。”

    君爷难得一次不扮演黑脸公,当起了和事老,劝起他们几个:“一块去吧。对了,今晚再饿肚子,到文生家里蹭吃的,也不到我家里来。”

    几个人听君爷这冷笑话,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阿芳只好勉强接一句,说:“嫂子的厨艺听说大有长进。”

    “嗯,你嫂子是向蔓蔓这个大厨学了许多。”赵文生说起蔓蔓时,突然才记起蔓蔓和君爷是兄妹,心里感慨,这厨艺还要论遗传基因的。可以预见,他家里两个孩子厨艺将来是要饿肚子的了,因为自己和老婆都没有这个优秀基因。相反,君爷的小包子,或许将来是个了不起的大厨呢。

    君爷看着他们三个人离开自己家,这清官都难判家务事。他已经算是处理到很不错了。自我可以满意一下。路过厨房,监督洗碗的姚爷:“洗干净记得放消毒碗柜消毒。”

    姚爷白了他一眼:放心!

    做饭或许姚爷没信心,洗碗,姚爷是一流。

    吃完午饭,君爷躺在书房的沙发里头假寐会儿。

    白露睡在儿子的小床上。小包子好奇地看着她手臂上的疹子,不敢用手摸,只是用小眼睛看。儿子这表情,还真像极了君爷老爸。白露突然有感觉,这儿子,八成基因有百分百都是遗传了君爷,她白露这儿,怕遗传不到一分。

    “征征以后想像爸爸那样吗?”白露转过脸,问儿子。

    小包子不假思索,点点小脑瓜:君爷老爸是小包子崇仰的对象。

    白露对着天花板,郁闷地吐了口长气。她能把指望交给谁?可能只有小外甥女南南了。

    几天后,检查结果出来了,显示:彤彤与陈家有父系关系。

    陈父立刻打了电话,通知自己弟弟和弟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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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回来

    陈家里突然来的一场风波,不需多长时间,赵家、陆家、蒋家、姚家等几个比较亲密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王凤坐在蒋母家里嚼起了舌根说:这都是没有孩子惹出来的祸。

    蒋母听完心有戚戚然。想到那会儿为了孩子,自己两个儿子儿媳妇之间都不知道闹了多少矛盾。到了他们这个年纪,都退休了,没有事业,在家里呆着无聊,和人聊天话题不离孩子孙子,所以,要让陈母遗忘孙子没有抱上这事是不可能的。

    陈母受到了些刺激。

    想之前,因为有老公二哥一家凄惨的遭遇放在那儿作对比,陈二伯是因为儿子一死是断子绝孙了,哪里像她儿子儿媳妇,至少人都活着,要生个孩子怎么都有个指望。现在可好,冒出陈二伯一家没有断子绝孙,后代都有了,虽是个女娃也好,到底是个后代。陈家三个兄弟,只剩下陈父一家还没有第三代了。

    陈孝义这年纪绝对是不小了。如此下去可如何是好。

    不会是儿子或是儿媳妇不育不孕?

    这样一个念头突然在陈母脑海里闪了出来。不得说,怀疑小两口是哪方面出的问题,陈母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不过是每次都自己压了下去。因为,如果事情走到这地步,想都不用想,陈母无论如何都是不允许抱不上孙子的。

    陈二伯一家住在石家庄,接到消息后,立马带了行李来到了三弟家里住。陈二伯随陈孝义到医院抽血去了,要再一次确定彤彤的血缘关系。

    陈二嫂是留在了陈家里,这个意外而来的喜讯,让她自从儿子死了以后几乎灰暗的日子突然间都明亮了起来。由于再次血液鉴定的结果没出来,陈二嫂是不敢当众高兴,陪陈母时,和陈母聊起了其它话题:“听说孝义和他媳妇不住你这儿?为什么?”

    陈母眉头立马都皱了起来,这话用问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陈母挑剔儿媳妇搞到婆媳不和。

    “现在哪个年轻人结了婚是愿意和父母一块住的,你见过吗?”陈母的口气都指到了陈二嫂是大惊小怪孤陋寡闻。

    陈二嫂面色陡然一沉:是,自己的儿子都来不及娶媳妇已经死了,她都没有陈母这个机会呢。

    陈家几个妯娌之间关系本就一般,开始的话题都卡到了彼此的疙瘩上,于是,接下来几乎是没话可说了。

    陈二嫂借口说要去探望京城里其它亲朋好友,向陈母借了张公交卡,出了门。陈母在她背后念其抠门,出个门连公交卡都借。

    由于公公的邀请,阿芳在陈二伯到医院抽血时,来到了医院先见着老公的二伯。说起来,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和老公的亲戚见面。只是陈二伯一家不住在京城里,平常很少有机会见到。

    陈父向自己二哥介绍:“这是阿芳,你见过的,孝义的媳妇。这次,能发现彤彤,都是她的功劳。”

    是她第一个察觉孩子与老公之间的相似。陈父因此把功劳都归结给了她。阿芳对此又能如何,几分无言以对吊上眉梢。

    “谢谢,谢谢。”陈二伯连忙站起来,用九十度夸张的鞠躬姿态,向阿芳行礼。

    阿芳愣了愣,没有想到,确实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对于陈二伯竟然这么重要。

    孩子真的那么重要吗?阿芳想,在学校里遇到过由于各种原因一生都没有孩子的夫妇,也都很好地过着日子,并没有对此特别大的情绪。是因为那些人早看开了而陈二伯没有看开,或是说,她看到的那些人压根算不上社会的主流,主流应该是陈二伯这种,一个孩子比什么都宝贝。

    陈二伯进去检查室抽血了。趁这个时候,陈父对儿媳妇轻声说:“你和孝义年纪都不小了,是该考虑考虑下一代了。不是我和他妈着急,是想,若老年得子,到时候,累的是你们,因为我和他妈都没有这个精力可以帮你们带孩子了。你们孩子将来长大后,还得靠你们抚养提携。”

    陈父这话是几分道理。阿芳都听进去了。让她张口莫辩的是,她和陈教官是很努力在造人了,只是这人迟迟造不出来,为此,是连专家都去看了。结果,好像没有出来。陈教官还没有和她说。

    见她没有答声,表情茫然,陈父也就不敢把话往下说了。

    陈二伯抽完血,出来,和陈父一齐先走。阿芳留在原地,等着陈孝义出来见一面。由于等的时间稍微有些长,阿芳坐不住,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走。刚好,前面是彤彤在这儿住院的病房。

    陈父带二哥走时,由于陈二伯的强烈要求,是故意路过了彤彤的病房。苗莘不在病房里,只有彤彤一个人。孩子坐在病床上,无聊地像是抬起脚,好奇地打量自己脚上覆盖的几块纱布。

    陈二伯只是望过去一眼,立马喜欢上了这个孩子,说:“这孩子长得好看。”

    陈父想,陈二伯之所以说出这话不假思索,一方面可能或许是血缘关系作祟,另一方面,这小女娃,确实有些与其他孩子不同的地方。

    自小是跟随单身母亲长大,彤彤是要比一般温室里的花朵要来的坚强些独立一些,表现到这孩子很乖巧。同时,一双像是会说话的大眼睛,富有灵气,让孩子在乖巧之余并不显得呆板。

    在陈家两位兄弟看来,这孩子的眼睛,分明是遗传了他们陈家优秀的基因。只可惜,无论身上穿的衣服,还是头发土里土气剪成的西瓜头,都让人不禁生气,生气这孩子究竟平日里有没有受到虐待。

    阿芳在后面,距离公公他们,有将近一尺的距离观望,根本不敢走近,不敢吱声。但是,她能听见,陈二伯的几声叹气里头,似有一丝恼怒。

    恼怒于苗莘生了这个孩子没有向他们汇报,这孩子又不是苗莘一个人的,有他们陈家的份。苗莘怎么可以这么做!

    终于,陈父拉住了陈二伯的袖子,不然,陈二伯会冲进去直接对那孩子说自己是她爷爷,陈父将陈二伯拉走了。而事情,一切都只是刚刚拉开了帷幕。

    阿芳的心突然全乱了。想这女人生了孩子不过也就如此。孩子从自己身上掉下来,但是,孩子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孩子属于的人太多太多了,乃至,她这个冒着生命把孩子生下来的人,只能成为了边缘化,连做主的权力都没有。

    陈孝义从检查室里走出来时,发现,家里人一个都不见了。问到徐美琳,徐美琳说:“阿芳,阿芳好像刚才还在这,难道走了?”

    老婆这两天都心神不宁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陈孝义皱着眉,打了个电话,结果,对方忙音,一直没接。

    在陈家出这样的事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姚爷听说媳妇在外面出差回来的消息,下午一下班,以喷射飞机的速度狂奔回家。想老婆,特别想老婆可以在家为他做饭,他不用再因为蹭饭吃屡遭君爷的白眼和侮辱了。

    沈佳音先到婆婆家里接儿子。

    姚夫人在厨房里为儿媳妇做好吃的晚餐,为回来的儿媳妇接风洗尘。

    姚爷没按门铃,着急着,直接拿钥匙开门。

    咔,门一开。客厅里,见一条人影蹲在地上,两只手指竖起贴在耳际,学着小兔子蹦蹦跳跳。

    姚爷眼睛一愣,全身毛发都竖立起来。

    这不是他老婆是谁?

    别以为,这是沈佳音为他准备的特别惊喜,学小兔子跳来欢迎他回家。

    只听,格格格,一串孩子的笑声,从平常不喜不悲,好像没有表情的小淑女洛洛的嘴巴里发了出来。

    洛洛笑得可欢了,一张和姚爷一模一样的美丽小颜,笑起来,如花盛开,美艳惊人。

    姚夫人在厨房里听见孙子的笑声,一块乐道:“洛洛这孩子,只有妈妈回来的时候才会笑。”

    废话!

    也不看看这孩子的妈是用什么法子逗这孩子笑!

    姚爷无力地将一只手扶住门槛,以防自己被老婆和儿子雷到软倒:他早该想到的,早该知道的,孩子生出来以后,他老婆是给孩子当奴役使唤的。而且,像君爷白露高大帅等,早也这样提示过他。

    沈佳音除了家务癖的毛病,另一个大毛病,那就是喜欢给孩子当奴隶。

    专心逗儿子笑的沈佳音,没有发现老公回来的迹象,学小兔子在客厅里跳了一圈之后,又学起了乌龟,弓起背像背了个龟壳,在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

    洛洛开心地拍起了小掌心,为妈妈学什么像什么的演技喝彩。

    姚爷忍无可忍了,走过去,两只手,抓住洛洛的两只腋下,一用力,将坐在沙发上的儿子抱了起来。

    洛洛突然被他一抱,有些惊慌,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父亲什么。两只小手在他肩头上抓了抓,小眼珠四处寻找妈妈和奶奶。

    沈佳音终于察觉老公回家了,于是,瞧瞧自己趴在地上的样子,慢吞吞地站起来,整整衣摆,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做过。

    瞧了眼她想掩饰的模样,姚爷恼怒时,一只手轻拍了下在怀里不安分的儿子的小屁股。

    洛洛感觉无辜地被老爸打了屁屁,小嘴角一瘪,哇,张口,大哭。

    听到孙子哭,姚夫人冲出来,想都不用想,手要去抓只扫把,说:“子业!欺负我孙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能弄到小洛洛哭的,也只有姚爷这个爸。

    “妈——”沈佳音惊慌,拦着婆婆。

    姚爷不以为然,冲她们两个说:“有你们这样惯孩子的吗?给孩子做牛做马,你们这是在害孩子!”

    姚夫人一听斜了眉:“你说什么,以为自己是大教育家吗?洛洛今年才几岁,能懂什么!”

    “怎么不懂了?他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小心思里在打什么算盘。”姚爷把自己说得是神算老爸一样,同时,朝敢哭得像梨花带雨的儿子瞪了眼。

    哭,有本事哭的再厉害些,不信老子今儿治不了你。

    洛洛哭起来是一发不可收拾的了,像孟姜女苦倒长城的态势。

    可今儿不像上回,姚爷是与儿子计较了起来。

    小包子都说他儿子是只小哭包了,他做老爸的不表态怎么行。

    在姚夫人要冲上来抢孩子时,姚爷把儿子抱进了书房里,啪,甩上门,直接反锁了。

    这下,将姚夫人吓得脸色都发白了。姚爷,这不会是在书房里使劲儿准备教训洛洛吧。

    沈佳音在这时候,是代替婆婆冲进厨房里。刚冲出来着急,姚夫人忘了熄火。这锅里的东西都快烧糊了。

    “子业,出来!”姚夫人拍打书房的门。

    姚爷应都不应。

    姚夫人急得没法,想这时候,也只有老子可以治老子了。赶紧打了个电话让老公飞回来救孙子。

    接到十万火急的电话,姚爸匆匆回到家,在玄关脱了皮鞋没来得及换上拖鞋,往家里冲。

    沈佳音在厨房里,帮婆婆把准备好没来得及入锅的菜,都帮婆婆做了。外面姚家人的动静,她只是听着,没有出声,也没有打算出去一块凑合,是怕越凑越乱,到最后,恐怕她老公要回头收拾起她。

    儿子嘛。其实,她老公说的也没错,是姚爷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孩子。

    姚爷在书房里是找了本书,摊开后扔到了儿子面前,说:“看看,人家儿子对母亲多孝顺,你倒好,让你妈妈学兔子当乌龟,你害羞不害羞?!”

    洛洛听不懂爸爸的语言,只觉与爸爸讲话是鸡同鸭讲,他才没有奶奶那么笨,自己往沙发里一躺,准备睡会儿。

    姚爷看着不止气崩,是傻眼了。你说天底下有几个孩子像他儿子这样精明的,简直是人精了。说起来,这孩子这幅精明相像谁,还不是像他姚爷吗?

    拉了把椅子,坐在儿子旁边。

    洛洛眯着与爸爸相像的小眼珠子假寐,手指头,放到嘴角边,像是要咬一口。

    见到儿子这动作,不知是不是出于职业毛病,姚爷拉下儿子的小手指,仔细看一看,儿子肚子里有没有生虫了。

    书房里安安静静,没有孩子哭声,也没听见姚爷的咆哮声。站在门口的姚夫人与姚爸,面面相觑。

    “算了。子业要不是傻的,哪里舍得打孩子。你想想,他要是打了孩子,到时候他得自己给孩子治伤,不是多此一举吗?”姚爸说。

    姚夫人想老公这话也有道理,回头,进厨房里帮媳妇炒菜。

    姚家里,安静了下来,一切又恢复井然有序的样子。

    只等菜都炒好了,摆上桌子了,那对闹别扭的父子都没有出来的迹象。一群人这才又有些担心和焦急了起来。姚爸找出了书房的钥匙,插进钥匙孔里转了转,轻轻打开门。

    姚夫人跟在老公后面走进去,结果,见着儿子脱了外衣,只着背心躺在沙发外侧,可能是怕儿子睡觉着凉了,把自己外衣都披在儿子的身上。父子俩,这样几乎脸贴脸的,由于沙发本来就面积小,两个人只能几乎挤成一个人,才能睡得下。洛洛睡迷糊了,流出来的口水全淌在爱漂亮的老爸的背心上。

    姚爸和姚夫人看着这幅奇景,嘴巴一齐成了o型状。在最后进来的沈佳音,蹑手蹑脚地藏在公公婆婆后面,见机插缝,举起手机,对着姚爷和儿子的睡相,咔嚓,咔嚓,最少照上三张,以防不小心被删了,那会让她痛心疾首的。

    姚爷这样子,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可以堪称世界几大奇迹之一。

    姚夫人听见儿媳妇的拍照声,方才如梦初醒的样子,连忙跑出去找自己手机和数码相机。

    只是迟了,只稍稍一动静,姚爷啪,从沙发上一个鲤鱼跳龙门,跳了起来,同时,大手不忘扶着睡觉的儿子防止儿子摔下沙发。

    姚爷犀利的眼神,瞬间抓住往门口逃窜的老婆和妈,寒冬三尺的声音吐出唇:“把手机都给我交上来!”

    沈佳音眼疾手快,将手机的内存卡取出来装进口袋,再回身,交给老公。

    姚爷的唇角对着媳妇勾了勾,露出几分邪恶:“你是想让我摸身吗,沈佳音?”

    沈佳音用力眨了下眼皮。洛洛这时睡醒了,在沙发里自己坐了起来。其他孩子睡醒要喊饿要喊哭,这孩子,睡醒却是第一时间爬了起来,爬到第一个大人面前,叫:“洗脸。”

    姚爷听到背后儿子这句话,感觉全身鸡皮都掉了下来。

    不用说,如果问姚爷这辈子做过哪件最后悔的事,那就是生了一个与自己像了个十足的儿子。

    姚家一家五口,终于在七点钟准时吃上了饭。

    姚夫人给刚出差回来的儿媳妇夹菜:“吃多点,看你在外头都晒黑了。”

    沈佳音唇角羞窘地弯了弯。

    姚爸说:“你这次回来,好像你妈家里那边有些事吧?”

    公公消息灵通,沈佳音点了头:“我妈在给我哥物色对象。想我哥今年结婚。”

    姚爷听到这话,好像才记起自己那个傻愣的部下冯永卓,近来一下班马上跑没影,原来是被自己父母抓去相亲。

    只是相亲这种事儿,相一百次能成一次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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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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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永卓在咖啡馆里,是与第几个女人相亲了,他忘了。近来安排的相亲太多,华妙冰与冯四海像是对他突然发动了总攻击,密集安排相亲会轮番轰炸,务必今年让他完成人生任务。

    冯家夫妇突然对儿子的婚事特别着急,说来说去,与冯家两老不无关系。冯家两老说自己年纪都大了,想抱第四代。而且,因为华妙冰的两个女儿都结婚生完孩子了,而冯永卓到至今八字都没一撇,华妙冰难逃没有当好冯永卓母亲的责任。冯四海可舍不得老婆被人说偏心,因此是差不多拿起了马鞭,想在儿子屁股上抽打两鞭子。

    大概冯四海自己都是想不明白的,按理说,他这儿子,长相像他,一表人才,工作单位又好,前途一片光明。样貌有,事业有成,怎么沦落到如今都结不了婚的境地。

    说是儿子挑剔吧。找来的给他们儿子介绍对象的中介人,回头都对他们夫妇俩说:是女方看不中男方。

    为什么?冯四海和华妙冰都惊诧了。

    中间人,模棱两可地说:“这个嘛,问问你们自己儿子吧。”

    冯四海和华妙冰可不敢回头问儿子,免得儿子知道自己都是被人拒的,儿子这自信心一落千丈,以后还怎么找老婆。

    好不容易,这回华妙冰和冯四海单位里的同事给介绍的这个姑娘,答应了他们儿子进行第二次见面。

    这姑娘姓秦,叫秦可妙,论长相,比沈佳音的皮肤要更白一些,长得要更娇艳一些,可以算是个小家碧玉了。何况,冯四海和华妙冰早就对对方的背景都了解过,和儿子说了。因为中介人清楚冯四海和华妙冰不简单,给他们介绍的,当然都是要经过全面筛选,综合分数能过的再敢介绍。所谓全面筛选,肯定是包括了对方的事业和家庭这些和外貌几乎一样重要的因素。

    秦可妙本人在固定的单位上班,铁饭碗,收入不低。秦家十分简单,秦可妙不是独生女。独生女当媳妇反而难伺候,这点华妙冰最介意的。秦可妙的兄弟,已经娶妻了,娶的老婆,一样都是单位里的。秦家没有任何家庭负担,属于中等以上富裕家庭。

    完美到像是无可指摘的女人,冯永卓偏偏记不住,连对方名字都记不住。

    可能是由于近来除了上班就是被父母安排相亲,他在单位里还忙着课题,忠孝两难全,他这不脑子都混乱了,记不住了。更重要的原因是,冯家夫妇说秦可妙如何优秀,可他只记得,好像从一开始,他们给他介绍的女人,都是秦可妙这样的条件。

    秦可妙不是不好,但是,都是差不多一样的女人,而且,差不多到像是架子上统一摆放的精致瓷娃娃。

    父母看着好,他冯永卓怎么瞧,都觉得对方像优秀模板,面对模板,再优秀,又怎会有感觉。

    秦可妙坐在他对面,轻轻搁下手中的咖啡杯:“冯先生是有事要去办吗?”

    摸了下腕表的冯永卓,顺她这意思赶紧点了点头:“我等会儿要去见一个朋友,和人家之前约好的。”

    秦可妙望向他,目光里多了几分深度:“冯先生,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挺好。”他冯永卓或许有些小脾气小任性,但是,论绅士,肯定是够绅士,说什么都不会先说女人不好。

    “你觉得我哪点好?”秦可妙道。

    冯永卓面不改色:“我都听我爸妈说了,说你条件很好。”

    “那么,你会想娶我吗?”秦可妙问。

    娶她?像父母说的,这样条件的女孩,不知多少男人追求,娶了回家很妥当,不会有任何麻烦事给他添乱。光是这样想,是没有理由不想娶她。

    冯永卓拿起了自己桌上的咖啡杯做幌子:“你认为你想嫁我吗?”

    “我觉得冯先生挺好。”

    “因为你从你爸妈口里听说我条件很好?”

    秦可妙看着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深邃:“冯先生都是用这样的手段拒绝了其她人吗?”

    冯永卓想:自己没有甩过人吧?只有人家甩自己,哪怕父母都不敢对他直接说。

    “冯先生,结婚就那样。你我年纪都不小了,如果你觉得我可以,我们凑合过吧。我想,我能做好一个好妻子的。而且,我看着你也不排斥。”秦可妙说。

    现在的女人说话真直接,让他几乎无路可退,有点被逼上了梁山的感觉。当然,她这话在眼下这样的时代,并无错误。

    多的是凑合过日子的夫妇呢。

    “冯先生不用着急答复我。你觉得可以的话,到时候给我个电话。”秦可妙说到这儿,话语一转,又多了几分深意,“其实,本人以为,冯先生这样拒绝人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是有些可笑。”

    既然认为他愚蠢又可笑,却没有想着和他立马告吹,肯定还是看在他的家里条件和工资水平上。

    冯永卓终于明白,为什么对这些女人自己总是提不起兴致。因为她们感兴趣的,不,应该说她们只能想到的,是他的钱包。不怪她们这样想,因为,他冯永卓除了这点,貌似对她们来说丝毫没有吸引力。

    “其实,你不用强迫你自己——”冯永卓嘴角略勾,道。

    秦可妙摇摆头:“你是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男人,我没有在强迫自己。”

    冯永卓在肚子里差点骂起娘。他倒不是自卑,不过是,这些女人,他和她们根本不合拍。当然,他这话不敢直接说出来。他需要考虑自己的父母。

    到他这个年纪,冯四海是一再和他说了,不要挑,再挑你肯定也挑不到好的。是啊,再挑下去,他又不能学姚爷老牛吃嫩草。

    郁闷的冯永卓当晚相亲完,实在没有心情回家面对父母的轰炸,是回单位找兄弟解解闷去了。刚好李俊涛今晚值班,高大帅也没回家,怕被老婆叫去带儿子,在他们这里拉着他们几个吹牛皮。

    牛皮吹到了君爷的私事上,说是白露姐姐娘家的亲戚要送到这边治病。明早,他是要奉了白队的委托,到高速路口上接人带路。

    一群人,听领导家的八卦,当然都是听到津津有味。听到高大帅说,君爷正烦着是不是又来一家极品亲戚时,众人唏嘘。

    君爷是挺倒霉衰的,自从遇到温家开始,似乎这种事儿源源不断。

    众人与君爷相比之后,心里都不厚道地想:好在自己家没有这种劫难。

    高大帅踢了把椅子,给从门口进来的冯永卓坐,微夹一双狡猾的眼珠,说:“听说冯先生又去相亲了?”

    冯永卓知道撒谎也没用,直接答道:“又去被人甩一回呗。”

    这话,在场的人是没有人会相信的。

    高大帅拍拍他肩头:“只有我被人甩,你会被人甩的话,我高大帅还能娶到老婆吗?”

    或许高大帅这话是要安慰他。可在场有些女人听不下去,叽叽咕咕,说的是他冯永卓眼高于顶。冯永卓郁闷的要死:他这不过是想找个自己喜欢的姑娘结婚。比起那些女人好太多了吧,要房要车要钱,再想人是怎样的。

    见他一脸被人说的苦瓜相,高大帅都看不下去,搭他的肩头:“这样吧,明早我带你一块去接白露姐姐的亲戚。”

    “成。”冯永卓一口答应。

    看领导的热闹,是给自己解压最好的方式了。领导君爷若是知道了,岂止吐血,是要拿把刀把他们全阉了。

    到了第二天,高大帅开了辆吉普,按照约定到他楼下接他。

    冯永卓在昨晚上回家后,果然没能逃掉,被冯家夫妇当堂提审。华妙冰不敢怎么说他,冯四海则语重心长地为他做起了思想教育工作,做到了凌晨两点钟才放他睡觉。现在,他坐在高大帅的车上,不得已打起了瞌睡虫,嘴里嘟嘟囔囔:“我怎么不觉得是我在找对象,是我爸妈在找对象。”

    高大帅打着方向盘,直接吐出:废话!

    现在的社会,都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两只手交叉枕在后脑勺上,冯永卓散漫的目光放到了车窗外,一路绿化带向后倒退,一些骑自行车的人在大车小车之间穿梭。其中,一些穿着校服的影子,像是引起了他无限的遐思。

    “你真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吗?”高大帅发现他俊颜上闪过一丝怀春的迹象,吹起了口哨。

    “没。”冯永卓答的很爽快,不像撒谎。

    “没有喜欢过女孩子?”

    这话可能问到点上了。冯永卓老半天没有吭声。

    高大帅像只狡猾的猫贼笑:“你这个贵公子爷,竟然暗恋过女孩子?”

    “我不是公子爷。”冯永卓正经地澄清。说起来,他高大帅,才是真正的豪门贵公子吧。

    高大帅对他这话肯定也不信。或许,冯家在京城里,比起一些最顶上的名流,肯定比不上。但是,冯家在京城已久,早积聚了不少人脉,一点名气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不信就不信。冯永卓这人性子就是这样,管人家信不信,反正他咬住:“我这种人,会傻到做暗恋这种蠢事吗?”

    傻二愣即是傻二愣,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踏进了高大帅的陷阱。

    “这么说,你是表白了被人拒绝了?”高大帅洋洋得意地扬起眉头,“来,快给哥儿说说,谁敢拒绝你?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千金大小姐?冯永卓两眼尖锐地一眯。他父母现在给他介绍的千金会少?若真是千金拒绝他,他认了也罢,反正自身条件比不上人,他不怕,只要努力奋斗,到时候干出一番大事业让人刮目相看,气死对方,也不至于到如今心头都留了个疙瘩。

    “她是个怪人。”冯永卓可能被勾起了些往事的情绪,发牢骚时说漏了嘴巴。

    “嗯?”高大帅追问。

    手指扒了扒脑瓜,冯永卓给他摆出一幅其实自己都搞不明白的样子。

    高大帅是有想给兄弟指点迷津,眼看这冯永卓在感情恋爱上面完全是个小迷糊,作为老大哥询问:“那人是不是和蒋大少的小媳妇一样,当初不是嫌贫爱富,而是嫌富爱贫?”

    对于这点,冯永卓只要稍微一想,摇头:“不是。”

    “不是?”高大帅都被他的否认吊起了胃口。

    不是像蔓蔓嫌富爱贫了,那是嫌贫爱富了,又怎么会拒绝冯永卓这样优秀条件的男人?

    这时他们的车是开到了指定的高速路口附近,只等从保定过来的救护车下高速,然后给救护车带路。不需要多长时间,高大帅接到了白队的电话,白队那头给他报了车牌号码。

    等到他们见到那从高速路上下来的救护车影子,高大帅立马踩了油门,开车上前与对方碰头。救护车尾随他们先停靠在了路边。接着,高大帅匆匆忙忙跳下吉普,走上去核实情况,以免接错人了。

    救护车后面的门打开,本以为陪老人家上车过来的会是老人家的儿女,结果不是,从车上跳下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由于赶时间,高大帅略略扫过对方一眼,见对方穿的极为简单,一件有点发皱的白衬衫,一条老人样的西裤,脚上居然穿着布鞋。

    若不是对方年纪看起来不老,高大帅一瞬间都以为对方已经七老八十了。

    这女人长得倒也可以,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

    得知对方是老人家的长孙女,叫郑沅洁。向对方表明了自己高大帅的身份,高大帅不敢耽误白队的事儿,立马回到自己车上,给救护车带路。

    脚踩上油门,对身边的冯永卓发了句闷骚:“这些人不知干嘛?只叫一个孙女来送老人?老人的儿子女儿呢?”

    看这情况,高大帅不得不替君爷忧心,怕又是来了一群极品。

    老半天,冯大少都没有发句声,高大帅纳闷了,转头望过去,见着冯兄弟是坐在副驾座发起呆来,两只空洞的眼睛都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

    刚高大帅跳下车与人家年轻姑娘说话时,冯永卓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看的一清二楚。

    高大帅是个精明人,脑袋里灵光一闪,立马转过了弯儿:“你认识郑小姐?”

    “哪里——”冯永卓随口敷衍,俨然站不住脚。

    “兄弟,你不用骗我了。你表情上明明白白写着呢。”高大帅因能抓住人家的小辫子,眉儿一扬,本性暴露无遗,“说吧,人家郑小姐是不是拒绝你的那个?”

    冯永卓是一口嘴唇都要咬出血来了。生平不知道,原来高大帅是这种货色。可是,冯家大少哪是好糊弄的,别过脸,不说话。

    高大帅不怕他不说,反正以他高大帅本事,挖条新闻绝对不难。

    车子一路直奔往君爷的单位。

    白队和君爷两个人,都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了。白露伫立在他们两个人背后,望着那车子驶入大门,表情一丝不定。

    救护车停下,白队第一个走上前接人。同样的,知道随车过来的只有郑沅洁一个,白队有点傻目:“你爸妈呢,你二叔呢?”

    只有自己一个人,郑沅洁显得异常镇定,给白队先打了招呼,称:“白大哥。”接着,解释:“我爸我二叔他们都开了车,他们都坐在车上了。高速路上塞车,他们的车不是救护车,没法走特殊通道,堵在路上了。”

    白队几个人听了她这话,想:这女孩不知是有几分勇气,还是被郑家人都排斥了,才一个人上了救护车陪老人家。

    君爷突然联想起自己的妹妹蔓蔓,蔓蔓当初在温家,可能处境比这女孩还好一些,有温世轩和小姨丈一家疼。

    在白队和君爷上救护车看老人时,郑沅洁与藏在后面的白露打了个照面。

    这一面,双方都依稀记起了些什么。

    白露惊讶地眨了眼:“你是,我好像记得你——”

    郑沅洁看来是在某方面不善于启齿的人,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好像,白露姐姐在我家里住过。”

    白露那时候随母亲在保定,有时候母亲出差不方便照顾她,是把她只好委托给了亲戚,而在保定的亲戚,只有郑家一家。又由于母亲只与郑家长嫂关系最好,因此,白露在母亲不在的时候,受到了郑大嫂子的不少照顾,不仅在她那儿吃饭,乃至过夜都有。

    这段恩情,白露自然铭记在心,而且,因为母亲曾经惦记郑大嫂子的缘故,白露更不敢马虎对待。

    “你妈呢?”白露问。

    “我妈坐我爸的车过来。”

    白露的记忆里面,她这位郑大舅是司机,常年出差在外头,因此,白露到他们家吃饭时,极少遇到郑大舅。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陪你奶奶来呢?”白露不知觉中关心地问。

    君爷从车门探出头看时,眉梢爬上一抹惊奇。白露姐姐,说是个热心肠的,不如说是个热血的,帮人都是看道理看正义,极少,最少他君爷没有见过,白露的脸上能对着一个人,露出如此关切友爱的神情。那种神情怎么说,可能让白队看了都能妒忌。

    白队在他身边,果然也望到这一幕,愣了。想他这个妹妹,与他再亲近,都从没有这样的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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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不同

    一群人在大门口等了一阵,貌似根本别想能等到其他郑家人的身影。白队都想郑家人怕是跑到地球另一边再回来。只好将老人先送进病房等做初步检查。

    高大帅去把人接来时,都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快十二点了。老人现在这病是吃不了任何东西,只能靠静脉输入营养,不用吃饭。郑沅洁本不敢离开病房,但是,医生护士都在病房里忙,她没法留在病房里。白露拉了她说:“走,去吃东西。”

    “可是这儿没人——”郑沅洁迟疑着,不敢走,一走,如果她家里其她人到了,知道她把老人撇在这儿,不都得对她发火,说她不孝顺。

    君爷和白队这时一块从病房里出来。

    老人家是那样的了,其它医院诊断已经十分清楚,接下来,只要按照程序拟行治疗计划。郑家人没到,只能给老人做些简单体检,其它的,哪怕价格高点的检查项目,都必须等到郑家人都到了,获得家属同意才敢做。白队反正只是看着这郑家人这个状况,心里头都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见她们两个站在门口,白队反倒惊疑,问:“怎么还在这呢?”

    郑沅洁被他这话反问到,不知如何答,她怎么可以不在这了。

    “大哥。”白露轻叫一声提醒。

    白队像是醒悟过来,对郑沅洁解释:“现在,你奶奶这一路坐车到这儿,也需要休息吧。你不吃饭怎么照顾好病人呢?走吧,去吃饭,这儿都有人看着呢。”

    有人看着也不行啊。郑沅洁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解释这个问题。

    白队见她始终犹豫的模样,感到一丝好笑,一向冷惯了的嘴角于是勾了勾:“怎么?难道你比医生护士更专业?他们在这儿看着病人你不放心?”

    郑沅洁听他说的这么直接,她若再支支吾吾反而不好意思了,说:“白大哥,可是,你们那些医生护士,不是要看很多病人吗?我们在那边医院都是这样的,必须有人专门陪着病人,不然出什么事了,没有及时通知医生护士过来处理,你们医生护士不是要说我们吗?”

    几个人听着她这话,直愣愣地看着她:有这么夸张吗?

    不说其它的,只说这护士有规定要定时巡视病房的,怎会不能知道病人的情况。再有,真有突发状况,哪怕病人身边没有家属陪,这病房里住的又不止一个病人,其他病友见到也会叫,怎能不能及时发现了?

    郑沅洁实话实说,坦白地说:“白大哥,我不是说你们怎么了,而是,我奶奶一有什么事,我二叔说了,责任要追究到个人头上的。”

    其实,其他人一直觉得奇怪,怎么派了她过来照顾老人。郑沅洁道:“因为说我是长孙女。”

    又是长者。只要是家里的老大,必须扛起那个责任。

    白队皱了眉,突然口气有些生硬地说:“去吃饭,我陪你吃,如果老人有什么事,我来负责。你留在这里能做什么呢?等到他们来,不也得一样去吃饭?难道,你要等他们等到他们允许再去吃饭,等到中午饭都不用吃?”

    郑沅洁本想说自己可以去吃饭盒。

    君爷在旁,默默地听,望着他们三个,突然发现,这郑沅洁的脾气,倒是有几分像极了白队,很倔,倔到没有道理都必须要去做的那种。而这点脾气,好像自己老婆也有一点,像是钻了牛角尖,谁都说不清理由。是不是可以说,这是白队和白露遗传了家母的那点脾气,和郑沅洁算一个样了。

    “来,就这儿的食堂,又不到外面去吃,他们能说你什么呢?”白露在大哥白队几乎要发脾气的边缘时,拉住郑沅洁一只手臂,直接把人拉开了病房。

    郑沅洁被她有点用力地拉着,不敢真的甩开她的手。侧头看着她的脸,突然感到哪儿亲近。或许,刚见面还有点生疏。但是,白露是有意亲近她的,让她很快的,似乎都能回想起那年头白露经常到她家的那段日子了。

    回想那段日子,真是有些教人怀念呢。那时候小车未普及,她们两个上学都是骑自行车的。白露年纪比她大,比她早学会骑车,在她没学会骑车前,都是用单车送她上课。而那辆上海凤凰牌单车,是白露她妈委托了许多人才买到的。在白露随母亲回京城居住后,那辆单车没带过去,送给了她。

    “大,大姨她——”郑沅洁像是暗暗地叹了口气,“当时我在外地,后来回来才听我妈妈说了,说大姨走了。”

    白露的妈去世那会儿,白家是四周的亲戚一个都没有说的,包括郑家。因此,直到后来,丧礼都办完了,郑家才知道这个事,都不用来专程参加丧礼了。白家把丧礼弄得十分简单,一天,设灵堂都没有。郑家人后来都私底下议论,这白家不知怎么了,亲戚都不说一声,莫非是嫌弃了他们这些亲戚。其实白家没有这个意思,这人死了,风光大葬,不过是做给其他人看。真正悼念逝者,是放在心里的,不是做给人家看的。白露爱自己的妈妈,只需要搁在心里头怀念。

    “我妈——”白露被她无意中的话,也勾起了些情绪,说,“她在临死前还说,你多么多么可惜。说那时候,你妈应该来找我们的。”

    说的是郑沅洁那年高考,分数线差那么一点儿,不能上一本,只能上二本。但是,二本有好坏学校之分的。郑沅洁不知怎的,填了南方的学校,跑南方去念书了。因此,白露的妈只觉异常惋惜。

    说实话,郑沅洁成绩不错,在当地保定的高中,日常成绩都是班里前列。以郑沅洁那高考成绩,其实只要找到他们白家,打听下京城里哪家二本学校好,走一下关系,郑沅洁完全能到京城来上课,不用跑到那么远的南方,与家里人离那么远。后来白露回想起来,这可能是,白家,第一次或是唯一的一次有意帮人走后门。或许不叫真正的走后门,但是,总是有这个意思想帮这个忙。

    所以说起来,白露知道,自己母亲对于郑沅洁,真的是打从心里关心和喜欢,可能,这与当年郑家大嫂与自己母亲关系太好有些关系。只是,这些关系,都随她母亲回京城之后,相距甚远,逐渐变得不常联系了。

    而且,郑大嫂好像也有意疏远他们家。到现在,白露都和家里人一样存有疑问,不清楚这里头是隐藏了什么秘密。

    郑沅洁没想到她打听的意思,说:“我当时自己想去南方上学的。因为从没有去过南方,很想去体验一下。让大姨失望了,倒是真的。”说完这话,郑沅洁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君爷和白队两个人,一齐是,一直跟在她们后面走着,像沉默的护花使者一样。前面她们像聊天似说的话,都传到了他们后面。

    君爷在心里感到吃惊,吃惊这叫郑沅洁的女孩,看来名不经传的,无论外貌长相气质,都极为平庸的一个女孩,怎么,怎么能把他老婆吸引到了。

    据他所了解的白露,是很少如此亲近地一路都拉着人家的手走路,而且说这么多的话,没有一点隔阂的。可以听出,白露与郑沅洁说的每句话,不会有一句官腔或是客套,都是开诚布公的,掏心肺腑的,全是心里话。

    古怪到君爷都觉得自己好像眼花了,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他老婆白露吗?那个知书达理,优雅得体,每一句话都精致到好像象牙,几分深沉几分美丽,说是大好人白露姐姐,可是,同时,哪个人不是敬畏白露姐姐。

    白队挠了挠额头,与君爷说了些,可能君爷以前都不甚了解的白露的过去:“白露,她以前,我好像和你说过,她以前在保定生活,我在京城随我爸,她在保定随我妈。因此,她在保定,生活了很长时间,将近十几年。在那十几年里,我都不了解她。而那时候,据我妈说,保定生活虽然没有京城繁华,可是生活极为简单。好就是好,坏就是坏的。所以,她心肠那份柔软,那份简单,都是在保定留下来的。”

    只是,这些柔软和简单,随着来到京城这样一个复杂的环境,全部被磨了,磨得几乎一干二净,只剩下那么一点,藏在心里头的最深处,只有在遇到保定的熟人时,才被突然激发了出来。

    君爷从白露那抹白衫的背影,像是望到当年她穿校服的样子,当年的校服,全是白色的,也是衬衫。菁菁校园,青春难忘,君爷一样记得那些日子。只是,不知道她更以前的日子,在他初次见到她时,她已是那位优雅美丽的白家大小姐,而不是白队说的那个在保定有点土的土丫头。

    可如今看着她与保定的人,十分热忱地聊天,似乎可以看出,她更爱那个在保定时的自己。怪不得,她那次要去参加保定的同学会。对那同学会,又有多少分的失望。似乎,现在唯一能留住那段美丽年华的,只剩下了郑沅洁这样一个人。

    郑沅洁。

    白露望着这个远亲表妹朴素无奇的侧脸,在心里想:没变,这么多年,竟然没变。

    不是说郑沅洁的外貌一点都没变,至少,以前郑沅洁是留短发的,现在的郑沅洁是留了长发扎了马尾,脸蛋,比以前变得方圆了些,遗传的是郑家大嫂大方的长相。但是,做人说话的风格,那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别看郑沅洁年纪比她白露小好多岁,可是,可能是生长在郑家那个复杂的环境,再有郑家大嫂那种有些强悍的风格,郑沅洁自小表现出十分精明能干的个性。不是她白露有意贬低自己,是从在保定那时候,有些事,她白露都捉不住主意的,都是找这位小表妹拿主意。而这位小表妹,也总是能说出一些让她都心服口服的话来。

    一路,是走到了单位的食堂。

    食堂里已经开饭了。在食堂吃饭的人很多,人头熙熙攘攘。

    白队和君爷从不搞特殊,在食堂里找了张饭桌,让她们两个女士先走,然后,走去帮她们排队打饭。

    “这里好像学生饭堂。”郑沅洁好奇地看了四周一眼,说。

    “你想吃什么?”白露先走去拿几个人筷子和勺子,边问她,好顺便走去和白队君爷交代。

    一回生两回熟,或许郑沅洁会和白队客气,对她倒不会客气,笑道:“有面条吗?我早上出来急,只喝了杯豆浆,感觉胃有点不舒服,想喝点汤。”

    作为大夫的妹妹和老婆,白露对如何保健还是有点常识的,听她说胃不好,马上说:“吃面条,面条怕胀气。这样,不如我让他们弄点粥给你喝。瘦弱粥可以吗?”

    “会不会很麻烦?”郑沅洁担心等饭的时间过长,耽误了回去的时间,要是郑家人这时候到的话。

    “不会。”白露说着,不让她再说,起身就走了。

    郑沅洁见她都替自己做了决定,只好挠了下额角。没有其他人在,她拿出了手机,处理些短信息。

    在她坐着的饭桌斜后面,高大帅举了支筷子,在某人眼前晃了又晃。不得已,冯永卓用手打开他这只苍蝇,粗声粗气不悦道:“你干嘛呢你?”

    长桌子四周,坐的不止他和高大帅,他这句有点像女孩子闹脾气的话吐出来,在吃饭的兄弟们,一齐转头都往他这里看。

    冯永卓感到厌烦和焦躁,想一个人坐到其它桌子。

    高大帅见机手搭在他肩头上,贴在他耳边说:“要不要,我帮你过去问问?”

    “问什么?”冯永卓瞪他一眼。

    用的着问吗?她是他领导的亲戚,这已经显而易见了。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她是白队和君爷亲自带进来,白露姐姐陪着的人。

    只是,为什么,他以前都没有察觉有这种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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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面对

    说回来,他与她有多少年没见面了。很久了吧。从高中那会儿,突然遇到。是,那时候,他上京城的高中,她上的是保定的学校。本来风牛马不相及,两杆子八辈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因为莫名其妙的那次高中联谊会。

    保定离京城近,学习紧张之余,课余班上同学组织到郊外散心,一群人跑到保定去了。去的都是男同学,只因同学里头有一个是保定人,说是保定出美女,比京城里的美女更多。

    当然,这不是说保定的女人长得比京城里的漂亮。因为都是北方人,差不多一个地域的,有可能一个祖先,怎么可能相差那么多。只能说是,谁不知道京城里的女生娇生惯养,什么事都喜欢娇嗔。相反,保定人不比京城人有钱有势,那里的女孩子自然都是简朴多了。

    太过娇嗔的女人,有时候让男人都受不了。反正,他冯永卓,受不了这种女孩。不然,不会到今天今时今刻,对于父母介绍的京城里条件优越的女孩子,潜意识里存在反感。

    京城里的女生们,看他冯永卓的性格也看不惯,说他骄纵,目光眼高于顶。到了今天,一直都有女人这么说他。

    冯永卓只知道,如果天下女人,都是这样一幅德行,他认了呗。可他偏偏,知道很多女人都不是那个样,让他怎么接受。好比他妈,就不是这个样的人。说他妈是那个年代的人,那么,沈佳音这种又怎么解释。

    他喜欢沈佳音这种质朴的女孩,而说起来,都是从那次从京城去到保定,到那儿遇到了一个女孩开始,那个女孩的名字,他都记在心里了,因为那是第一个拒绝他并且让他感到了痛楚的女孩。

    高大帅问他,对方为什么拒绝他。

    他无法回答的原因很简单,让他怎么说呢。

    她当年拒绝的原因放到现在来讲,肯定是可笑的很的,她当时说的是:我们都是学生呢,要高考,说不定考上了不一样的大学,怎么谈恋爱?

    实际。

    郑沅洁是个比任何人都要实际的女孩。

    只是这种实际,与和他相亲的秦可妙那些,又截然不同。他知道,秦可妙是看中他的钱他的条件,想着嫁给他能有钱花衣食无忧。可郑沅洁不是,郑沅洁想的都是,怎么不靠人。

    真正独立,自强自立的女孩。

    虽然五官平庸,比秦可妙差远了,但是,像朵朴素的白莲,自发出一种清贵,让他始终忘不了。不是说他冯永卓想当小白脸,只是他认为自己该娶的女人,应该和他一样,能并肩而立的。

    “你想问她什么?”冯永卓转回来的眼睛,冷冷地打量高大帅。

    高大帅一时间还真有些畏惧了他这幅眼神,干干地笑了下:“不就是帮你去问问,问问她记不记得你。”

    “多此一举。”冯永卓一把挥开他的手,起身另找张桌子坐。

    留在饭桌上的兄弟们看他背影,都纷纷露出了些惊奇。

    “他这是干嘛了?”方敏拿筷子敲了敲高大帅的碗口,“他认识白队的亲戚吗?”

    高大帅可不敢随意张扬冯永卓的秘密,说:“我怎么知道?”

    没人相信他这话,嘘一片。

    白露走到了君爷那儿,说:“她想喝粥,我过去让师傅做一个。”

    君爷听她这话,知道她和这食堂的师傅不熟,叫住她:“我来吧。你帮我在这儿排队。”

    白露同意了,站到他的位置里,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君爷对吃的本就不在意,匆匆扔下这话后,走去厨房找师傅。

    白队排在他们两个前面,听到说话声,转回头,轻声说妹妹:“你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吗?”

    不怪白队这么说,白队都知道君爷喜欢的口味,因为,平常与君爷一块吃饭的次数都不会少。

    白露感觉到自己大哥偏袒的眼神,这让她心里头有点不舒服,想这是她哥还是他哥呢,道:“我即使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但是,人每天口味都变。他昨儿喜欢吃的,说不定今天不喜欢了。这不就此先问一声。”

    白队难得白她眼:“我都听说了,你不喜欢吃的东西,都在他面前装作喜欢。你这是搞哪样?”

    白露舔了舔嘴唇:“他辛苦做出来的菜,我能说不喜欢吗?好像大嫂给大哥做的菜,大哥没有说过不喜欢这三个字吧?”

    白队由此,伸出那指头快点到她额头上:这能和那比吗?!

    排队排到他们了。白露给君爷的餐盘里,点了豆腐、青菜、排骨,都是清淡的,知道他是大夫,讲究的和她哥她嫂子差不多,喜欢吃素,喜欢清淡。至于她自己的餐盘,点的可就不会讲究这些了,咕噜肉,是她喜欢的一道菜,酸菜鱼,也是她喜欢的。

    白队回头一瞧,见她餐盘里那些东西,忍不住挑剔地张嘴说:“你不是过敏刚好吗?”

    “过敏是总算好了。我之前都快被憋死了。”白露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饱口福再说。

    白队帮她端着餐盘:“过敏还不都是因为你自己搞出来的,能怨别人吗?”

    怎么不能怨了?只是大家都偏袒他,不是吗?

    过了会儿,厨房送来了瘦肉粥。君爷也从厨房里回来了,白队把他的那份挪到他面前,说:“她帮你点的,你看看喜欢不?不喜欢和她说。”

    君爷又不挑三拣四菜式,看都没看,应道:“挺好的。”

    就他这话,这表情,白露坐在对面,举着的那筷子插进白米饭里差点想捅破了餐盘。早知道,不给他点清淡的了,点些腻死他的。

    白队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郑沅洁,道:“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郑沅洁是在弄手机,老半天没有抬头。听到白队这话,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闻声抬起了脸,解释道:“刚好公司里有些事情需要打理,我让他们等会儿再给我电话。”

    说起来,他们都不知道她什么工作。

    “你在公司上班?”白露问。

    “是。”

    “哪儿的公司?保定?”

    “我那家公司近来想迁到京城来。”

    几个人听她这话,仔细回味了下她话里的意思之后,才突然恍悟。

    白露讶异:“你自己开公司?”

    “去年,才和一个朋友合伙开的,业绩还可以。”郑沅洁忽然变得低微谦虚的声音,明显是有几分保留。

    白队和君爷的目光落在她平凡无奇的素颜上,想:真人不露相。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女人,连化妆都没有的女人,已经自己开公司了。

    不会儿,君爷能感觉到老婆变得兴奋了起来。

    白露问郑沅洁话时的脸上,发出了炫目的光彩。

    君爷知道,自己老婆对于小姑蔓蔓一直赞誉有加。

    白露姐姐,对于任何自己能创业的女强人,都是十分喜爱的。

    况且,这还是她妈以及她都看中的女孩,现在能自己创办公司了,怎能不让她感到欣喜和出气。

    或许白队不知道,而她白露在保定郑家呆过,可是十分清楚,郑家的人,包括那位现在躺在床上的郑老姨,对于郑家大嫂和郑沅洁,向来都是很看不起的。白露和自己妈一样,最讨厌看不起人的人了。人本来无论贵贱,都该是平等的,就有些人喜欢把自己当成很了不起。

    白队与保定的亲戚没有怎么接触过,是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样的,只是基于同情和一点血缘关系,才答应把老人接过来。对于妹妹心里埋藏的想法,都不怎么清楚。

    白露不会和自己大哥说三道四,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哪里知道郑家那些人有没有知错就改。如今见到了这一切,貌似,没有怎么变呢。当然,她不会先说,什么事儿都好,让她大哥自己看清楚再说。因为,她大哥一样是个倔强的人,不眼见为实,谁说的话都不相信,包括她这个妹妹的话。

    君爷和白队还有工作要做,吃完饭,先走一步。两个人离开时,见两个女人,一边一边说话,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一直没完没了。

    白队扶了下眉头:“我老婆和她说话,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多。”

    君爷微沉的眉宇像是一抹沉思:“她,好像从来没有女性朋友。”

    白队像是被他这话一点,思索良久,道:“嗯。她在学校经常遭人排斥。而且,与你,以及子业关系好,更容易被人说。”

    这,倒是他不知道的事。

    白队见他居然茫然的样子,笑:“你倒也算了。想想,子业那个样,子业不知道迷死多少女人。但是,子业因为你的关系,只和她说话,你说,那些女人怎能不妒忌死她呢?”

    姚爷是万人迷的妖孽,确实,哪个女人和姚爷交朋友,都是自作孽。

    他没想到的是,她为他要牺牲到这个程度?看来,上回她醉酒时,说他一帮子兄弟不知道给她添了多少麻烦,是一点都不假的。

    吃完午饭,白露有事要回单位一趟,对此,对郑沅洁一个人在这还是有些担心的。因为白队也要出去办事,可能暂时不在这里。因此,只好跑去对君爷再三交代。

    君爷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叉,像是一幅耐心听话的样子,静静地听完她所有的话。

    白露说得口干舌燥时,方才发现,自己对他好像说了许久,而且,一句话能连说十遍重复的。于是,闭紧了嘴巴,喉咙轻咳一声嗓子,道:“就这样吧。”

    “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给你。”君爷道,“毕竟她是你那边的亲戚。”

    他这话不知道叫不叫稳重,或是说,是想尊重她,所以特别强调是她那边的亲戚。

    白露突然感觉自己和他说话,不是夫妻间在商量,而是一个病人家属和一个大夫在交流。他专业的态度专业到让她,几乎无话可说了。

    没话说,白露转过身,走出他办公室,关上门时,回头望他埋头进文件堆的样子,秀眉轻轻蹙了下。

    等她走后,君爷按住了对讲器,交代外面的人:“让冯永卓到我这里一趟。”

    冯永卓中午饭后来都没有在食堂吃,拎了碗面回办公室,图个清静。这碗面,他是边吃边出神,吃了许久。到他没喝完一半汤时,君爷把他叫去了。

    到了君爷办公室,敬礼:“领导有什么吩咐?”

    “是这样的。今天白队有个亲戚在这里住院,我想你们都知道了。”君爷说。

    “是的,陆队。”冯永卓的心里头突然咯噔,是想,领导不会是想让他负责这个病人吧。这么麻烦的事儿,谁都不想接手。可是,好像那也是她的亲戚。

    “这样的病人,我也不敢让你们接手。”

    君爷这话别提多仁慈了,是个好领导。冯永卓心里想。

    很快,君爷接下来的话:“可我怎么听高大帅说,你认识郑小姐?”

    高大帅那张大嘴巴,狡猾成精了,不和其他人说,只对领导告密。

    冯永卓暗地里在心里头咬牙切齿,道:“是。”

    “这样的话,我下午有点忙,如果我不小心有事离开,你帮我看下郑小姐。”君爷简单一句话带过并交代,又像是充分表示出了领导的仁慈。

    冯永卓因此而怔了下,好像一时都能反应过来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君爷见他没动,抬了下头:“还有事吗?”

    冯永卓当然不会傻到真正问他什么意思,敬礼之后,转身走了出去。出到外头,感觉心头真正的一阵紧张。

    怎么办?

    真是和她要面对面说话了。

    急得他这是直挠脑袋,不知第一句话该和她说什么。

    因为老人在病房里睡觉休息,郑沅洁不敢打扰,吃完饭后,一直坐在病房外面走廊的长板凳上。边处理公司发过来的短信,边是,有空时,把头靠到墙上闭目养神。

    疲倦,清清楚楚地写在她那张秀颜上。

    冯永卓走过去时,在走近时,更清楚地看清了她的脸。或许其他人觉得她好像长胖了,他却觉得她是越来越清瘦了,尤其是颧骨,都能感觉到凸出来的痕迹。

    朴素的衬衫罩在她身上,他目测,她现在应该和以前一样,连一百斤的体重都不到。也是,像她这样打拼的人,怎么可能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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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说话

    鼻子里痒痒,郑沅洁打了声喷嚏,抬头,突然发现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请问你是——”

    看她这脸上的一片茫然,是完全不认得他。冯永卓顿觉自己舌头打结了:“我,我是——”

    郑沅洁向他好奇地眯了眯眼。

    冯永卓很想把手放在后脑勺上挠:天,她不认得,不认得,怎么会不认得?他变了很多吗?

    “有事吗,同志?”郑沅洁问。

    “我,我是陆队——”

    陆队?郑沅洁脑子里又打了个问号。不好意思,她只知道白露的老公姓陆,但是陆队,不知道是谁。

    冯永卓真是,真是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的局促,尴尬,好像都不像是自己本人了。

    “陆队是我们的领导。”冷静下来,在心里命令了两次后,冯永卓终于找回到了自己的声音,他不知道的是,是自己的表情随声音变成十分的严肃,可以靠近君爷那张刻板脸了,“你是白家的亲戚,对不对?陆队的夫人姓白。”

    郑沅洁在脑袋里快速地转了圈,接着,不由发自内心一笑,笑的是,眼前这同志真可爱,直接说白露姐的老公是陆队,结果是绕了一大圈,恐怕连他自己都快绕晕了吧。

    “谢谢你同志。请问你们领导找我有事吗?”郑沅洁想,既然是白露姐的老公来找自己,算是自己的姐夫,可能是想和她讨论有关老人病情或是老人家属的问题,因此站了起来,做好跟着走的准备。

    见她如此大张旗鼓,冯永卓都知道自己肯定是刚才哪儿说错话了,因而额头都快冒出两滴汗来。刚好,高大帅等人,吃完饭,从外面溜达回来了。回来就见,他们两个人站在走廊里面对面不知道在做什么。爱看好戏的,怎能放过这个机会。

    高大帅扬手,喊:“冯同志,吃饭了没有?”

    冯永卓听到他喊声,几乎是想狠狠地瞪他下,没答话。

    郑沅洁因为又有人来,突然间,感觉到迷惑了,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想做什么。只好望着走过来的高大帅,记起了是开车带他们来的那个司机,因此十分感激地说:“谢谢你大哥。刚在路上都忘了说。”

    高大帅听她如此客气,连忙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何况,那是领导吩咐的任务,我只是办差而已,不客气。”

    郑沅洁真觉得他们太看得起她和郑家了。他们郑家和白家,哪里算得上什么亲戚。是有点血缘关系吧,只是有一点。不好意思,她郑沅洁自小独立惯了,因为常遭人欺负,懂得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来的实在。别人终究想坑你的话怎样都可以坑你,说是帮你一把,也可以随时讨债,到时候撕破脸更难看,不如不要。欠人人情总归不好的,所以这么多年,她和她妈才没有来找白家。至于郑家其他人,现在突然想到白家了,那也是郑家其他人的事,和她无关。

    笑了笑,嘴角浮现一个小酒窝,清浅如泉,郑沅洁道:“不管怎么说,都是要感谢大哥的。举手之劳,滴水之恩,不能说因为只是事儿小,可以当做不存在。”

    高大帅之前和她说话,不过匆匆两句,只能算是打个照面。这时认真说上两句话,突然觉得这女的,五官是平庸,说起话来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干净利落,光明磊落,带了精悍的风格,让人刮目相看。

    一瞬间,像高大帅这样的老油条,突然遇到她这样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应话。

    人,不怕狡诈小人,只怕她这样的,太过光明磊落。

    行啊!高大帅忍不住往兄弟冯大少爷甩去一个眼神。本来以为你看女人目光不行,没想到你还真有点目光。

    对他们来说,他们不是富豪,不是可以让美女傍的大富翁,其实,找一个会持家的女人,才是最实际的。

    冯永卓面对兄弟使来的眼神,暗地里哼哼。说起来,他看女人的目光向来都不错的。别看自己父母介绍那么一大堆说是经济适用女,单位好,条件好,娘家好,但是,一个个那种风格,说来还都是看中他的钱,这种女人,娶回家,哪怕表面说着愿意和他共同奋斗,肯定都是斤斤计较。这样的日子过起来哪能舒服。钱是要精打细算,但是,精打细算这里头,有窍门的。要找个,真正会持家的女人不容易。

    郑沅洁见他们似乎是眉来眼去,貌似好像自己刚说了什么话引起的,顿觉得有点茫然,问他们俩:“是陆队要找我吗?”

    “君爷找她吗?”高大帅跟着她问。

    冯永卓真想拿锤子敲高大帅的脑袋了,看里头是什么装的,回头,和她说:“我们领导让我找你,是想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需要的话,尽管告诉我。对了,我把我手机号码给你。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打电话找我。”

    高大帅这个知情人,听到他话语直接成这样了,啧,忍不住真想啧一声:行啊,小子,雷厉风行。马上交换电话号码了,并且随叫随到。看来,之前是哥儿小看你了。

    冯永卓真没想多,只想,既然君爷都那样交代,肯定她会有些麻烦的,她有麻烦,他当然要帮忙。对了,不知道她有男朋友或是结婚了没有?

    不好意思问,于是,只好又给高大帅使眼色。

    高大帅想翻白眼:这样的问题我怎么问?搞不好人家还误以为是我追她。我有老婆的。你自己问!

    冯永卓冲他哼了哼:不是说要帮忙吗?原来是这样,到关键时刻掉链子,还说你是好兄弟,你是无所不能的高大帅呢。

    郑沅洁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想,这两人怎么又眉来眼去了。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公事要谈,因此说:“你们还有事要办吧?没事。我这儿没什么事。有事这里不是有护士姑娘吗?我找她们行了。”

    一句话,听得冯永卓快郁闷的表情都有了。

    高大帅怕是坏了兄弟的好事,赶忙澄清:“没事,我这儿一点事都没有。他找你肯定有事。你们慢慢谈。对了,他不是要给你号码,你记着比较好。”

    郑沅洁本来想,自己有白露的号码已经够了。有什么事,找白露,白露找她老公,很直接。但是,这个人,是姐夫君爷派来的,或许,人家姐夫有些事儿,不是想通过白露告诉他们家属?不管怎样,多个号码,貌似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于是,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和对方的手机号码做了交换。

    能拿到她的手机号码,某个人是双眼全亮了。不,那刻看着她的手机,他是在想,想她手机里,究竟有没有其他亲密的男性。

    郑沅洁啪嗒啪嗒输入完他的手机号码,抬头,看见他的脸几乎是凑到她的手机屏幕面前,被吓了跳。很近的距离,使得她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是有点清香又有点洁净过头的味道。

    她接触做生意的男性比较多,男人的古龙水味和汗味闻到的最多,像他这种很干净清新的,貌似是只有那单纯充满书香气的学生时代的记忆了。

    不同的圈子就是不同的圈子。像她这种经常在外面跑的,与他这种专心做研究在单位里工作的,完全两样。比起他,她有时候身上都是汗臭味呢。

    这样一想,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慢慢地退后一点,免得让他闻到她身上的汗味儿,笑道:“请问先生贵姓?”

    冯永卓却被她这一避,略显郁闷。

    她这是干嘛了?难道他长得很难看?

    难看?

    郑沅洁当然没有这样想过。

    其实,眼前这个帅哥,大帅哥是长得很养眼的。

    英姿勃发的眉毛,如雕塑的鼻梁,脸的轮廓也很完美,像是一束阳光,充满阳刚之气。

    与她平日里见多的那些生意人,不同之处是很明显的。做生意的男人,帅归帅,但是商人必奸,哪个商人不狡诈,多帅都是表面功夫,用来迷惑人引人上钩的。

    像他这样,阳光的男人,在生意圈里别想见到,若是见到的话,也肯定是很快玩完。

    “我姓冯。”冯永卓在报出自己的姓名时,感受到了比任何考试都要更可怕的压力,完全没有一点信心她能否记得他的名字,使得那些字,是断断续续地从他口中像挤牙膏那样挤出来的,“我叫冯永卓。”

    说完是长长吐纳口气,心口漏跳几拍,小心地看着她表情。

    郑沅洁低头,专心致志地在手机上输入他的名字:“冯永卓,这样写,对吗?”

    高大帅拍住额头背过脸,不忍心看下去。

    这女的,分明完全忘了他兄弟,是一点都没有记得的痕迹。多可悲的一个品学双优的帅哥,竟然被一个平庸女甩得一干二净。

    这女的,够奇葩!他高大帅佩服!

    走廊里,霎然而过一道寒风。

    突觉哪儿一道寒,郑沅洁不明所以抬起头看时,见眼前的大帅哥不知怎么回事,一张脸变得像她那位棺材脸的姐夫一样严肃铁青,那双眼睛,深深的眼睛,像是钉子一样,钉在她这儿。

    她再傻,都知道自己肯定弄错了什么得罪人了。

    “我写错了吗?”郑沅洁再次仔细检查刚才输入的名字。

    “你没有写错。”他寒冷的声音,犹如寒冬三尺的地窖。

    郑沅洁再抬头时,见那不知为何突然生气的大帅哥是背过了身去,大迈步犹如流星,快步地走了。

    见状,高大帅疾走而走,急急地追上濒临爆炸边缘的兄弟,手搭上去,小声问:“会不会你认错人了?”

    她一点都不记得,是很有可能认错人不是吗?毕竟他冯永卓,绝对在学生时代开始,已经是个受人瞩目的大帅哥了。

    可是,冯永卓知道这完全不可能。因为,这就是她了。如果不是这样的她,他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上她。她是这样一个独特的人,与任何女孩子都不同的人。

    “不会。”苦涩,一抹挂在冯永卓的唇角上,当然,不是完全悲伤的调子,更多的是悠叹,“她不是因为轻视一个人,或是什么原因,而忘记。只是,可能她忙于其它事,所以没能记住。她一直是这样的,忙于学业,忙于工作。”

    “工作狂啊。”高大帅叹。

    “是。”冯永卓翘起唇角,“她经常说,一个人的脑子容量有限,只能选择记住最紧要的。”

    “你不怕她记住了最紧要的另一个男人?”

    冯永卓的脸微微一沉:“我看她好像没有结婚。”

    “你怎么知道?”

    “她没有戴婚戒。”

    至于为什么他能咬定她没戴婚戒肯定还没结婚,可能出自他的直觉。

    高大帅嘻嘻笑笑的,到这刻总算没有对他落井下石,给他分析对他有利的情报:“你看,她一个人陪老人来。如果她有老公,或是有男朋友要结婚的,怎么可能只让她一个人陪老人来,对不对?再有,君爷谁都不指,指了你来陪她,一方面当然是从我这儿得到了什么消息,另一方面,不是正好给你透露了一个信息,她还是单身吗?”

    这话极有几分道理,冯永卓回头,一拳头捣在高大帅肩窝里:“谢了!”

    只要她没有结婚,他都要一追到底了!

    郑家人到医院的时候,都是下午四五点钟了。姗姗来迟的郑家人,开了三部车子进入单位门口。郑家五兄妹全部到齐,两辆小车加一辆面包车,里头还坐了个小孩子,为老人家的长外孙。

    郑沅洁的父亲,郑家老大,是开了面包车,而且是自家里的小货车。郑二叔,以及郑沅洁的大表哥,即大姑的儿子,各开一辆私家车。

    君爷接到门卫打来的电话之后,哗,手指尖,轻轻伸出去拨开办公室的窗帘,苛刻的眸子望下俯瞰,见郑家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穿过他单位的大门,大摇大摆地停在了门口。那气势,一瞬间真像是某领导率队莅临,吸引了不小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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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了解

    光是看这个光景,这郑家人,不是像白队之前说的那样,家境拮据,每一个都像郑老大那样开面包车显而易见的没钱。

    话说,郑老大这辆面包车真是,车壳外面掉漆都掉的厉害,满身不堪,应该是很多年的车了,而且平常经常使用没法保养。

    相较下,另外两辆私家小轿车,虽说现在买车便宜,但是,这两辆车看起来也不是那种最低档的。一辆,大概是十万左右的东风铁雪龙,另外一辆,是要三十万的奥迪。

    复杂的一家,比起那温家,以及姚爷媳妇沈佳音那个沈家,看得出都要复杂上好几倍。诚然,沈家基本都是穷,说尤二姐有钱,不过是勤俭节约下来的老本,不能说赚大钱。而温家,温家即便有钱的温凤姊,当年那钱,都是掌握在老公手里,而且,很抠门,都不敢这样炫耀,基本,都属于打工族的。

    姚爷听到动静,敲了敲门,走进他办公室,问他:“打电话告诉白队了吗?”

    “等等,看下情况再说。”君爷语气从容不迫。

    姚爷看他表情似有几分深沉,抱起手,跟着点了头:“这家人,恐怕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人。对了,那个自称长孙女的人,听说和白露的关系不错?”

    貌似可能姚爷又听说了什么,君爷忽然记起,这冯永卓说起来,还是姚爷的小舅子,点头道:“白露对她评价挺高,以前,听白队说,说她们两个以前很久以前已经认识的了,有交情。”

    “什么样的一个人?”姚爷实在怕了娶个媳妇搞一堆极品亲戚。他要为媳妇多考虑下。说是小舅子自己的婚事,但千万不要连累到他媳妇身上来。

    对他的多虑,君爷冷着眼神说:“我老婆还是他们的亲戚呢。”

    呵呵。姚爷干笑两声,算是同情怜悯他了,话说回来:“不怕。不是上面还有白队在顶着吗?”

    是这样没错。君爷自觉压力不是那么大。郑家与白家,只是远房亲戚,爱交可以,不交也可以。他们又不需要求郑家办事。

    “什么样的人?”姚爷重复地,执拗地再问一声。

    若是冯永卓那小舅子,真是对人家郑家的姑娘有意思,那是另外一回事了,是直接与郑家人联系上了。

    君爷瞧他一眼:“你急什么?据高大帅说,人家还看不起冯大帅哥呢。”

    哎?姚爷真是吃一惊。

    冯永卓条件不错,在京城都算很不错。据闻,之前一直相亲不成,说是人家姑娘拒绝,但是所有人心知肚明,还不都是因为冯大少爷爱要不要的姿态,用另外两个精辟的字概括为是——挑剔。

    居然有看不上冯大少爷的女人?

    在姚爷执着的追问下,君爷道:“人家自己开公司的,自己一个女人打拼事业,你说呢。”

    姚爷微微地愣了下:“像囡囡?”

    “不,比囡囡更强悍。”君爷得承认,自己虽然接触过不少生意人,但是,像郑沅洁这种,不靠父母,不靠老公,不靠色相,一个人打拼出事业的真正意义上的女强人,极为少见,可能她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而且年纪轻轻,确实让人不由自主地心底里几分佩服。

    他妹妹蔓蔓当时,还是靠了一群朋友,才得以成功。这郑沅洁貌似真是单枪独马一个人干出来的,一看都知道具有领袖风格。

    姚爷只知道,这女的听说第一次和白队见面和白队犟嘴了。敢和白队犟嘴的人,真是没听过。

    “冯家少爷竟然喜欢强悍风格的?”姚爷摸了摸下巴颌,眉眼狡诈地眯眯。莫非冯大少更喜欢被女人压?

    君爷看他表情都知道他胡思乱想什么,无语至极,懒得和他再说一句话。

    徐美琳敲门进来,说,郑家人都在接待室那儿等着了。

    君爷收拾了下,本想过去,后来脑子里突然一转念头,说:“你先给他们倒茶,说我忙,等会儿再过去。”

    “好的。”徐美琳没有什么怀疑,退了出去。

    君爷坐回办公桌后面。姚爷猜到他想干什么,伸长脑袋,去到他电脑前面。君爷的电脑是指挥中枢,十分容易地调出接待室里头的实时监视画面。

    不会儿,画面上显示,在徐美琳让人上完茶之后,郑家人一群人正等着,郑沅洁推开门走了进去。接下来,画面变得诡异了起来。有人开始站了起来,对着郑沅洁说话,情绪好像很激动。

    “打开声音。”姚爷着急地催促君爷。

    君爷慢慢地把声音放大,避免对方那吼起来的音量,要把他这儿的喇叭设备给穿破了。

    终于听出对方在对郑沅洁说什么了。说话的人,可能是郑沅洁的二叔,骂的是这个侄女不会做事。怎么叫不会做事?这些人,可能在郑沅洁走开的时候,偷偷进去先去探望过老人了。然后,可能老人和他们私下说了些什么,因此,那些人义愤填膺,找了郑沅洁算账。

    姚爷微微张大了嘴,吃惊的神色难以想象。

    现在的老人,有些是很奇葩。记得温家那个老奶奶,已经算是很奇葩的一个了。但是,那个老奶奶有一点,再奇葩,都只是装着不说话,或是沉默而已,最少不会私底下告人的状。而这个老人,显而易见,是比温家那个老奶奶更奇葩。

    你说老人家有什么怨气有什么不满,直接对孙女反应,让孙女解决不就好了。然而,不是。不知这个老人是该有多恨这个长孙女,才会这样私底下在其他人面前告长孙女的状。

    而且,这状告的太奇葩了。老人竟然说自己一路上,被子没盖好,身体冷得够呛,没人照顾。

    记得救护车上,医院里,都不止郑沅洁一个人吧。可是,这些人矛头倒是都不敢指到其他人脑袋上,都指到郑沅洁一个。怕是,也怕得罪了大夫护士,接下来人家不给老人治病了。只有郑沅洁,是自己家里的,怎么骂都无所谓,而且,可以扣上不孝顺这顶大帽子随意骂。

    这些人骂的话真够有意思的,像以下这样的句子:

    “都三十岁的人了!连一个老人都照顾不好!”

    “二哥,不要这样说沅洁,咱们郑家,只出沅洁这一个大学生,是有文化的。”

    “我也是念她是有文化有知识的,是家里最了不起的一个。不然,怎么会让她陪她奶奶过来?”

    有人骂一句,有人连忙像是维护地说一句,结果,无论骂还是维护,都是带刺的,其实都是在扫郑家老大一家的脸。

    郑家大哥早就一脸黑着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偶尔,那双狠狠的眼神,看了下自己老婆。

    郑家大嫂沉默的一张脸,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沉默。

    两个人,只是任着女儿被家里一群兄弟姐妹围攻。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个能忍下的郑沅洁是什么样的内心,还真是让人看不透。不过,君爷似乎可以稍微理解了,为什么这小姑娘当年考大学,要不辞千里,非要跑到南方去念书。

    有一句话说的好,人生在世,什么都可以选,唯独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亲人,是没法选的。所以,佛经才说,修好这一世,下一世才能投个好胎。

    有时候,一家人不是穷不穷的问题。像温家,像沈家,都是穷到连三餐都吃不饱吗?不是。像现在郑家,针对的只是钱,是穷吗?不是。

    “郑家只出一个大学生啊。”姚爷悠悠的口气,若是在重复刚才监视器里几乎所有郑家长辈们都念念不忘的事实。

    中国人最重视教育。读书人出人头地,一直从古至今,都被中国人称之为典范。高考,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成为许多家长的荣耀。哪怕现在高考已经不像以前值钱了,但还是许多家长的心头病。没有能上大学的孩子,奇怪的,就是感觉低人一等似的。而上了大学的孩子,必须高人一等,如果没能高人一等,是必须被人耻笑的。

    监视器里,那些郑家人眼看是骂到累了,坐了下来喝口水。郑沅洁推开门走了出去。没人知道她是不是去找个地方哭。如果她能哭的话?

    君爷突然理解为什么自己老婆第一次见到这小姑娘时那么关切了。而原来,当年他老婆,不是为了他而故意接近他妹妹。可能真的是对他妹妹抱有极大的同情心才这样热心地帮他妹妹的。

    有时候,了解一个人,哪怕是夫妻,都是需要长时间的了解。

    君爷的思绪忽然飘的很远,郑家的到来,似乎改变了他对自己老婆的很多看法。很多事情,似乎都不像他想的那样。

    姚爷看他是出了神,微眯了下眼睛,走了出去。找到对面办公室里在打文件的冯永卓,招手道:“你出来。”

    不知出了什么事的冯永卓,起身跑到他面前:“姚科有事吗?”

    “不是我有事。”姚爷低下头低下声音说,“貌似陆队让你负责的那位郑姑娘有事了。”

    冯永卓愣了下,继而极快地反应过来,道:“我出去一下。”

    说完,匆匆擦过姚爷身边跑了出去找郑沅洁了。

    单位这地方,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一时间,冯永卓不知道往哪里找人。因为姚爷也没有说她会去了哪里出了什么事。先是找到女卫生间,在门口犹豫了阵,叫了徐美琳进去里头帮她看两眼。结果,徐美琳出来后告诉他没见人。

    只好跑下楼梯继续找。知道她不会走远,不可能出大门,因为这里出入都需要登记。下楼,走到小花坛,很快的,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小花坛边的石阶上。

    她一会儿望望天,看看蓝天白云的模样,一会儿望望手机,手指头在屏幕上摸索着,似乎在犹豫是不是该按下电话。

    依照她那独立的个性,她似乎是很不愿意去麻烦任何一个人。

    这样一个场景,看得他都莫名的心酸起来。

    终于,她听到了脚步声,是察觉到他一步步走近,抬起头,对他眯着的眼睛里像是揉进了颗沙子似的眨了眨,忍了忍:“冯同志?”

    “你——在这里看花?”找不到话,冯永卓冒出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很汗颜的词句。

    郑沅洁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像是自嘲:“是,我在看花。这儿的花长得真漂亮。”

    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冯永卓认为自己还是没法藏得住话的人,率性妄为,任人说吧,无所谓:“你是不是哪儿受委屈了?”

    看她这样子,分明是在哪儿好像被人骂了。

    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郑沅洁皱起眉:“有吗?”

    冯永卓可受不了她这个样,道:“有什么委屈说出来!现在什么社会了,都讲道理的。讲不了道理,到法庭上见。”

    说到法律,是都偏占老人。不然,这社会不会经常说一些老人倚老卖老。当然,不能说所有老人都像她奶奶这样。况且她奶奶这样,真不知如何形容呢。不是对所有子孙都这样的,只对她和她妈。

    “有些事情,不是说你自己觉得委屈,法律就觉得你是对的。”郑沅洁冷冷漠漠说。

    冯永卓舔了舔嘴唇,还想对她这话说些什么。

    那头,从大楼里走出来一个女孩。这女孩,年纪看来比郑沅洁略小一些,具体来说,是小了足足六岁。个头不高,最多一米五,瘦瘦的,因此长得是小巧玲珑,穿的是时下流行的纱罩长裙,留了一头长发直直地好像长发公主垂到背上,斜跨了只白色的包包,脚穿高跟凉鞋,有点艺术家的气质。

    看到了郑沅洁在小花坛边坐着,女孩直走过来,声音温柔温婉地说:“沅洁姐没事吧?我妈让我来找你,说我爸说话太,可能也是一时被奶奶说,所以一时说话有点过了。”

    听这话,都知道这女孩是郑沅洁二叔的女儿,叫做郑沅茗。

    “没事儿。”郑沅洁拍拍膝盖,淡笑道。

    郑沅茗冲她点点头,嘴角好像轻松了下来笑了笑。发现到坐在郑沅洁身边的冯永卓,笑问:“这是沅洁姐的朋友吗?”

    冯永卓刚想怎么表明身份。

    郑沅洁抢在他前头,说:“哪里是?我都不认识他。他是这里的同志。”

    “原来是这样。”郑沅茗像是注意力在冯永卓身上的戎装,感慨地说了句,“以前我是毕业于警队学校的,所以看见队服特别怀念。”

    警队学校的?冯永卓目测她的身高体格,吃惊:不对吧,这样的身体条件都可以够格进警队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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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出卖”

    “回去吗,沅洁姐?”郑沅茗问。

    郑沅洁刚想应好。

    身旁坐着的那位男同胞,突然站了来,挺拔的身材,在她们两个女的中间鹤立鸡群,尤其在一米五的郑沅茗面,像是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

    郑沅茗只能是仰起头来看他,眼神掠过一丝怔意。

    冯永卓能从她眼里读出几分诧异。不知道他算得上和郑沅洁什么关系,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站起来。

    “我找你堂姐,有点事,她等会儿再回去。”冯永卓说这个话不假思索,毫不费力。姚爷都叫他来找她了,想都知道不能放她回一群狼窝里。

    两姐妹几乎是同时一怔。

    郑沅洁挑起的眉头,像是在考虑他这话究竟算什么意思。

    郑沅茗略显尴尬,说:“我先回去了,堂姐。”

    “哎。”郑沅洁简单应一声。

    郑沅茗转身走回了大楼里。

    等堂妹走远了,郑沅洁问那个刚声称要找自己的男人:“请问冯同志找我有事吗?”

    有事的话,他刚才和她在小花坛边都说了些什么废话了。

    冲她直眨巴下眼,冯永卓想:难道她看不出来他这是为她挡驾吗?

    两个人这样眼对眼一会儿,郑沅洁忽然感觉他眼神哪儿熟悉,却是不记得是哪儿。

    冯永卓用力的,前所未有的,对她瞪了瞪,瞪眼的表情,是为放电,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收到。

    好像终于记起是怎么回事的郑沅洁,迟疑之中张了张口:“冯同志,你眼睛进了沙子吗?”

    我去撞墙吧!——这是冯大帅哥此时此刻心里头唯一能闪过的念头。

    “走,走吧。”郁闷划过冯帅哥的脸,其实很想拿拳头砸自己的脑袋,或是很想检查看看她眼睛怎么长的,怎么看成他眼睛进沙子了,转身,摘下帽子,他无语至极地说。

    点点头,刚要随他一块走,突然手机哗哗哗响了。只能停下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划过号码。

    “喂,哎,是小马吗?”

    小马?那是谁?怎么直觉里是个男同胞?冯大帅哥极快地转回身来,两只眼瞪着她手里的电话。

    郑沅洁大概是觉得当着他的面打电话不好,没有礼仪,于是,走到了一边去,面对花坛和对方通话:“是,我送我奶奶到京城来了……。不不不,不用,你不用过来……。什么,顺路……哦,对,我记起来了,你今天是来京城见mr。jim吧。怎样,订单拿下来没有?”

    冯大帅哥竖起的两只耳朵像极了两条天线,可以边听立马边分析情报。

    顺路,订单,意味,她的合作伙伴?

    冯大帅哥瞬间又郁闷了,见着她在阳光下的侧脸,刚对着他或是对着郑沅洁的时候,一丝笑意都没有露过,可现在她在笑,绝对不是刻意而为,是真的发自内心因为什么事而在笑。

    挂上电话的郑沅洁,回过头,脸上的笑意一时没能来得及收拾。

    这刺瞎了他的眼睛。冯大少想,十分刺目,刺到他恨不得马上想飞奔到那个叫做小马的人面前,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小马是?”粗线条的冯大少,没办法,绝对没办法对这种事儿发生在自己面前而坐视不理。反正,他已经被高大帅认定为厚颜无耻了,不怕再无耻多一回。

    他的两只眼睛,像是发出雷光的两道灯泡,熠熠,锐利。

    “小马是——”郑沅洁突然又感觉他这眼神哪儿熟悉了,话说,他怎么总是把眼睛突然瞪得那么大,难道这是他的习惯?不解迷惑时,她倒没有故意去对他撒谎,直面回答他:“小马是我公司的合伙人,我同事。冯同志有问题吗?”

    生意伙伴!果然被他料对了!如果只是普通的生意伙伴倒也算了,竟是与她合开一家公司的,岂不是朝日相处,怎么能不日久生情?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哪个男人女人会不懂?冯永卓是在心里头都咬起牙来了。

    “我说,那位小马——”

    “嗯?”

    她对过来忽眨的眼神,似乎很意外,他竟然会追问小马的问题。那好像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无疑,这眼神把被甩过的冯大少狠狠地刺激了。粗线条的冯永卓,势必不管被她怎么看,最好她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粗声粗气地问了下去:“那位小马有老婆或是有女朋友了吗?”

    面对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郑沅洁是全蒙了,一脸的迷茫:“你,你和小马认识吗?”

    他和小马有交集吗?不然怎么会执拗地问一个陌生人,这么奇怪的私人问题。

    “不,我不认识他。”在得到她一抹诧异之后,冯永卓捏捏嗓子,“当然,我觉得我以后有可能会认识他。因为他是你同事,对不对?”

    “他是我同事,所以你会认得他,难道,你想做生意?”郑沅洁顺着他的逻辑小心猜测下去,猜出他可能是想和人谈生意,所以,可能觉得她是女的不方便,找个男的,比如小马不是她男同事吗。

    错愕,写在冯大少脸上只一瞬间。冯大少的脑袋,终究是海归派的状元郎,很灵活的,一下子灵机一动,将错就错,道:“是,我是刚好听人说你好像做什么生意来着?”

    “我做的是进出口贸易。比如一些进口的日用品、护肤品和化妆品,主要走批发零售。同时,在开始打造自己的设计品牌。小马是我同事,同时也是我合作的设计师。”

    冯大少爷的脑袋转得非常快,已经从她这话很快联想到她当年自己的梦想。

    当然,她当时是奔着要经商这条路走的,如果他没记错,她报考的大学专业应该是商学院。南方一些大学的商学院都是很有名气,尤其是港大。

    他相信她在大学的成绩肯定不会糟糕。而且,能做到进出口批发零售,肯定是前期在不少公司锻炼过积累了不少经验和人脉,才能有一手的客户源和进货源。

    如今她说到要设计,争创自己的品牌,岂不是,他可以给她引荐设计师。如果他没有记错,好像上次,他妈妈才说过,可能是听大院里的人说的,说是他陆领导的妹妹,由于两个孩子长大了不少要上小学了,终于可以抽出空来完善以前自己个人的艺术事业。

    “如果你想要品牌设计师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介绍些人。”为了追女人,冯大少不惜决定把陆领导出卖了。

    没关系,反正嘛,之前陆领导已经出卖了他一回。

    他如果把女人追到手,不正是陆领导高兴的事。陆领导对此应该不会反对。

    “你有品牌设计师?”郑沅洁果然是,听到他这话眼前蓦地一亮,像是亮起了两只小蜡烛了。

    小马说是设计师,肯定有所欠缺。因为一个不知名的设计师,想突然出人头地不太容易。如果,能有一个前辈带一带,带进圈子里。他们的公司会很快发展壮大起来的。

    虽说是决定出卖陆领导了,但是,冯永卓也不敢那边没有把人诓进来,这边就对郑沅洁说百分百的话,他是不敢在她面前再失败了,于是,谨慎地转回来话:“具体,我要和我朋友先商量商量。”

    “没问题。”郑沅洁三个字,爽快地应好。

    只要他愿意帮这个忙,牵这条线,无论能不能成,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希望。

    冯大少爷,只看着她眉眼飞扬的姿态,像是那肆意飞扬的风筝,是一种爽朗干净的美,感觉一瞬间自己又被刺瞎眼了,心脏扑通扑通跳,是压力倍增。

    “冯同志,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话吗?谢谢你!”她真挚地冲他扬眉一笑,两个嘴角露出深炯的小酒窝,可爽目了。

    “不,不用客气。”冯永卓慌忙地摆摆手,感觉两只掌心都冒出了层汗。

    “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去了。可能都有大夫到我们家属会议室解说情况,我得赶紧上去。”郑沅洁说,对于自己该回去面对郑家人会是什么样的情况,表现得可有可无。

    她是早看开了。若是不看开,只是会把自己折磨死罢了,人家都不见得会可怜你半分。

    亲戚都是这样的了。如果自己的事业都低人一等,无形之中,肯定是说话都没有分量。因为一旦要出钱的时候,谁能出钱,谁就可以说出大话。而那些出不了钱的人,除了求那些出得了钱的人,还能怎样呢。

    想当初,自己上大学的钱,都是叔叔姑姑给捐的。虽说,她毕业后第一年出来工作,马上拿到工资奖金之后把这些钱给还清还掉了。可是,人家只认得,当初他们家欠了所有人人情。而且,到现在,她家还是所有亲戚家里除了她小姑家以外最不济的。

    冯大少爷跟在她后面走,发现她不知不觉中低头走路应该是想什么问题出了神,直接再次把他这个冯大帅给看成了空气和草。

    郁闷,真是郁闷。

    这样的女孩,他该怎么追?

    两人乘坐电梯回到三楼。郑沅洁一个人走在前面,径直走到家属的接待室。小心推开条门缝,见里面的人正在说话,没留意到她的样子,她快速地闪进去之后坐在了后面。

    一张类似会议桌的大桌子,所有家属围在桌子一侧坐,分成几排。君爷带了个助手,坐在对面,和家属类似像谈判一样的另一方,双手沉稳的交叉,目光,淡淡地扫过郑家一群人,包括那个从最后面突然闪进来的郑沅洁。

    “手术是要做的,不做的话,病人只能等死,这点你们那边医院的大夫应该都和你们说过了。”君爷开声的口吻,老样子,刻板,照本宣科。

    郑家人听他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意,纷纷身上好像冒起了寒意,不理解这房间里好像只开风扇没开空调怎么都这么冷。

    郑沅洁的大姑,郑大姑,低声问负责联络白家的二弟,即郑二叔:“你确定他是我们的亲戚?白毅呢?”

    白哲是白队真正的姓名。

    “我打电话问过白哲了。他说,他会过来,但是,因为早上他在这边等了我们太久没等到人,只能先回自己单位处理完公务才能过来。然后,他也说了。在这里负责老人的,是白露的老公,姓陆。应该没错的了。”郑二叔解释刚才与白队交通过的电话。

    郑大姑对他这话抱有十二分的怀疑:“你不以为对方可能只是同姓不同人?”

    郑二叔摇头:“不可能吧。”

    郑家人几双眼睛私底下对视了会儿以后,确定应该是白露的老公是熟人没错以后。这熟人的话,更需要懂得讲人情了。立马,郑二叔将准备好的红包,塞进一大袋土特产里面,推到君爷面前,笑道:“这个,是我们那边盛产的东西,都是当地有名的特产,给这儿的同志一块吃。”

    君爷早看出他的小动作了,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神,说:“我们这里有专门检查监督的部门,带进来的东西,都是要做安检的。若查出一些违反规定的东西,一律是要上缴有关部门。比如行贿什么的,都有可能面临诉讼的。”

    郑家人在君爷那张好像没有表情的脸上研究了最少有几分钟,确定君爷不是在说笑话之后,郑二叔马上站起来,把土特产收了回来,说:“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这儿的规定。”

    东西是收了回去,可郑家人好像没有半点尴尬。看来,送礼被拒,对于某些郑家人来说是司空见惯了。被拒,谁不知道不意味真的被拒,只不过是送礼的场合不对,回头,再另外找机会给君爷塞红包就是。

    君爷身边的人,看着这一幕都不太理解了。不是说郑家人对老人的医疗费高有些抱怨吗,为什么送礼给人却送得这么殷勤。好像不是冲着给老人治病,而是要冲着来巴结关系是的。

    如果真有人这么想,那绝对是看透了郑家人几分心思了。谁不知道,白家人在京城有人脉有关系。郑家人早想巴结这条关系了,只可惜一直没有这个机遇。好不容易老人这回病倒,白队主动答应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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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傻愣

    对于这种怀有太多杂念的病人家属,君爷从来是没有好感,而且,觉得多说一句话都是废话。话说,他为什么要出面和郑家人见面。嗯,只是给自己老婆探探前哨。结果证明,这家人确实很不简单。

    这样的人,不叫做极品了。因为明显这家人的智商,远高于温家人和沈家人。

    只要目光掠过眼前几个郑家人,都是很会把表情都藏进内心里的精明人。若不是他在监视器里,早见过了这群人冲郑沅洁发难的嘴脸,真是能把他都给骗过去了。

    留下其它需要解说的,让助手来和病人家属沟通,君爷起身,先离开了接待室。既然这群人是冲着他和白队来,肯定是不会质疑他和白队的任何安排。这群人,只想拍他们马屁呢,怎敢有一句意见。

    走出门口,见那个粗线条的冯傻愣,靠在墙边没有走,好像是在等谁似的。

    君爷的指尖摸摸眉角。

    对于冯大少像是个傻子的表情,他微微感到汗颜。

    应说他们单位里头,有人虽然也很喜欢自己老婆,当时也追,可绝对没有一个像冯傻愣这样的,一个个都是腹黑级别的,只等女方上钩入网的。只有这冯傻愣,追人的手段像白痴,不,是下三滥的,像跟踪的流氓一样。

    “你,过来。”君爷叫冯傻愣回办公室。

    冯傻愣这幅模样,如果真是能追到女孩子,他君爷的名字倒过来写!

    冯大少爷,满脸郁郁寡欢,跟在君爷后面。

    这边,郑家人果然如君爷所料,对于那个助手说的专业东西既然是听不懂的情况下,干脆草草了事。只等白队来了再说。

    助手看得出他们没有怎么听,该尽的义务尽到,退出了会议室。

    “白哲什么时候到?”郑大姑等一众人,都在催促郑二叔。

    如今这里头,只有郑沅洁见过白家兄妹了。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会不会热情招待他们这群郑家人。数一数,坐车到京城的郑家人可不少,一共有十五六个吧,这样庞大的队伍,今晚若是准备都到这边过夜,白家两兄妹腾出自家的客房也都装不下他们全部人。

    郑家人就此自己先商量起来了。

    郑二叔自来算是郑家里的头,当然,他口口声声说不想当头,不想当大哥的位置,但是,大家听意见都听他的,不是郑大哥有没有钱的缘故,而是郑大哥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让人觉得倚靠的大哥。

    郑沅洁知道,自己的父亲,自从那年生意失败以后,整个人都变了。也就是说,他们家,其实曾经有一段辉煌的时间的。

    那年头,她父亲是跟着人家一块合作过生意,而且,曾经赚了一点大钱。只是,这做生意的,往往不是开头折损,就是,做到一半,在扩大规模的时候失败。如果只是一开始失败的话,还有理由,可以接着干,毕竟开始规模不大,借钱不多。可是,如果在尝到了甜头再失败,而且是接连失败的话,那真的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郑老大倒霉的,刚好是属于后一种。生意亏本欠了人家的钱欠了十几二十年都没能还清,朋友亲人都已经把他看成是一个彻底无能的废物。郑老大从此是一蹶不振,在家以喝酒找乐度日子,家里的经济,全靠郑大嫂一个人撑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郑家的兄弟姊妹哪敢指望这个只会喝酒的老大发表意见,全只能听老二的安排了。

    郑二叔和郑老大比,这情况是刚好相反的,一开始,郑二叔不止没钱无能,沦落到甚至只给郑老大打工的境地。结果到了后来,让大家大跌眼镜的是,郑二叔是时来运转了,否极泰来了。

    后来据人分析,郑二叔能有今日的成绩,无不归结于郑二叔娶到了个好媳妇,郑二嫂子有个强大的娘家。倚靠媳妇的关系,郑二叔找了份不错的工作。现在,郑二叔有钱有房有车了,反倒可以俯视老大哥了。

    说起来,郑二叔这好媳妇,还是郑老姨一位老同事的女儿。所以,郑沅洁后来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儿媳妇,对于她妈妈,奶奶是那么的讨厌,厌恶到了极点,而对于她二婶和堂妹,奶奶又都是疼到了极点。原来,一切都是有根源的。

    她妈当初嫁给郑老大时,是两人作为知青下乡时认识的,属于年轻人自由恋爱的产物,压根没有通过郑老姨的同意结的婚。因此,郑老姨从来对她妈看不上眼。既是看不上她妈那个没钱的娘家,也看不上她妈平庸的长相。

    郑沅洁深感最好笑最无奈的是,别看现在老二已经把老大压得死死的,可是她爸,作为老大,不仅没有对弟弟越俎代庖的作为有任何意见,反倒是,无论什么事都为弟弟撑腰,有时候甚至无论对错,帮弟弟叱呵几个妹妹都有。

    她妈为此私底下常说,她爸这是脑子疯了。因为,那一次,郑大哥在老二的怂恿下,扫了最小的亲妹妹一巴。

    郑沅洁不知道她爸是一个什么样的心理,感觉,完全无法理解男人的世界。

    像现在,郑老大坐在那儿,因为明知今天要送生病母亲过来京城昨晚却依然喝酒的缘故,神情疲累,头像条狗耷拉着,背靠在椅子上,看着郑二叔,眼睛微微眯着,像在打瞌睡,吐字却很记得:“二弟你说吧,大伙儿都听你的。到这儿我们都不熟悉,你常常和业胜到这边来,应该是比我们都懂得这边的人情世故。”

    业胜指的是郑大姑的大儿子韦业胜。韦业胜在保定那边是自己开了一家小日用品厂,自己当起了小老板。

    娶的媳妇被称为保定当地有名的美女,这话绝对不是虚夸。郑沅洁都承认,自己这个嫂子余华英,长得叫那个漂亮,那个风情,完全是是能把白露姐姐比下去的那种,被誉是为与港姐佘诗曼一样的美貌。

    仔细看,余华英是在五官上与佘诗曼长得很是相似,都是水灵灵的大眼睛,尤其笑的时候,两个浅浅的酒窝和像是流光溢彩的眼睛,简直是迷死人。

    相比之下,郑沅洁这个表哥韦业胜,三十几岁的年纪而已,却已经由于喝酒抽烟常年应酬等关系,成了个大胖子,顶了个大肚子。

    是谁说,鲜花插在牛粪上才是这世界上通常的搭配准则,这话,只要看郑大姑家,都知道是有一定道理的。当然,只是韦业胜当小日用品厂公司的那点小钱,怎么可能满足了人家美女的要求。据闻,人家当年在韦业胜没有当老板前,已是都巴着韦业胜了。

    原因何在,只要想一想都知道。

    别看郑大姑嫁的这老公,同样是又丑又胖没有本事的男人,可人家强在一家几个姐妹全移民了,全在美国是大老板,不缺每年几万几万地接济自己的大哥。连韦业胜开公司的资本几十万,全都是美国那边的姑姑捐的。所以,余华英压根不怕哪天老公的公司会破产,只要美国的姑姑那边不会倒下,亏本多少,都能帮着填窟窿。

    由此可以得知,君爷的推测是没错的。钱,对于这家人来说,尤其对于除了老大和老末以外的几家人来讲,基本都是不缺钱的。他们缺的,只是比钱更难得到的权势和身份。

    郑沅洁为此苦笑。郑家全家,只有她一个考上大学,刚好是最没用的大哥的女儿,怎能不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尤其是那些比郑大哥富有的兄弟姐妹。

    说出去,你再有钱也没用,人家只看你是暴发户,问起你儿女,只能拿出个中专文凭,不是笑掉大牙吗?

    可是,在郑沅洁看来,考上大学,并不是代表肯定比没考上的强。

    毕业了,像郑沅茗,考不上能靠关系进警队学校混个法学中专,出来自己再考考大专自考,工作完全不需要担心,父母全都给安排好了,不用任何费劲,考试都是内定,进了某家银行当法律顾问。

    未婚夫都是一个圈子里的,烟草公司的。

    除了两家父母捐出点,两个年轻人拿出单位存的公积金,在保定买了套上百平方米的房子准备做婚房,在装修,一共用去一百多万,对于郑二叔和他未来的亲家来说,毫无压力的数字。

    她郑沅洁,毕业后出来,哪怕是在五百强工作,一开始进去都是打杂,工资那就是一个笑话。而且,谁都知道白领到了四十岁中年时,马上变成了公司炒鱿鱼的对象,哪里像人家国企都是铁饭碗,还有公积金。

    不要说郑沅洁没有试过考铁饭碗,结果两次都拿笔试第一,又全在面试那关被毙了。原因很简单,没走后门。她考的那个时期,业界流行着萝卜坑。她倒霉的,两次都中了萝卜坑。后来,不是说考不上,是对这样的机制感到失望,感觉考进去也是一趟浑水,没有关系,没有门路可以升职,没有意义。

    在这样的情况下,唯一能走出去的一条路,只有自己创业了。开始创业,才知道创业的艰难。但是,总比受困于种种不公平的体制要好得多。最少,拿着靠自己辛苦劳累后获得的成就,打从心里感到一种快乐。

    她不妒忌郑沅茗,不妒忌郑二叔一家,但是,她看不惯郑二叔一家常用一张虚伪的面孔面对他们家。无论对她爸,对他妈,还是对她,总是表现出假仁假义,说的全是好话,而一旦到了关键时候,什么事都别指望能对他们伸出援手。

    回头,只听她爸力撑她二叔的话说完,她二叔幽幽的目光回过头来,似乎是颇有深意地望了望她。谁不知道,她是最先到这儿的,理应已经和白家兄妹都见过面了。

    郑沅洁佯作低下头,不知道郑二叔想问什么。她郑沅洁是这个性子,不喜欢巴结人,更不喜欢走后门的这种作风。不然,那会儿考铁饭碗以她成绩早成了,不然,即便一两次不成也会执拗地考下去。但是,人注定什么性格什么观念只能走什么样的路。她喜欢的东西与郑家人完全不一样,只能是遭到郑家人所有人的讨厌了。

    郑二叔在她这儿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果然是,有点寒冷地扫回郑大嫂那张脸: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就这个样?!怪不得老人家要说你女儿不行!

    郑大嫂依旧面无表情的。

    其余人都指望地望着郑二叔,郑二叔只好清清嗓子,顺应民望,做出安排:“这样吧,如果到晚饭的时候,白哲能到,大家一块吃个饭,再谈。如果白哲不能到,我们只能是,一部分人,到这里找旅馆住,或是,先回保定。”

    “这个不行,没见到人呢,怎么可以回去?”郑大姑率先提出抗议,而这个抗议代表了底下几乎所有的人。

    韦业胜的儿子五岁的小海,拉拉妈妈的衣服,说:不是说好去吃麦当劳吗?

    对此,在接到媳妇的眼神之后,韦业胜插了句话:“这样吧,二舅,你知道白大哥单位在哪儿,我们在那儿附近找家茶馆什么的,边喝茶边等白大哥做完工作可以见我们。当然,医院这边要留人陪病人。不能说一个人都不留下的。”

    这个建议解了大伙儿的燃眉之急。所以,不用意外,郑沅洁和她妈,被留在了这儿照顾郑老姨。原因很简单,郑沅洁见过白队了,而郑沅洁一个年轻的在这儿大家肯定不放心,于是让郑大嫂一并留下。

    君爷在自己办公室里很快听说,郑家人除了郑沅洁母女以外,都开车跑了。

    “这些人是送老人来治病的吗?”姚爷对郑家人这股爽快的作风都感到由衷的佩服。

    君爷不咸不淡地吐出句冷笑话:“没错,他们是送老人来治病的。老人想治好病,不都得靠好医生吗?所以,他们这都急着去找好大夫了。”

    姚爷对他这话做了个抱胸的动作:好冷!

    冯永卓是在君爷这儿只呆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却回头看着门超过了数千次。

    姚爷其实好奇为什么君爷把冯傻愣留在了这儿,给君爷投去一个眼神:要不,放他回去吧?眼看郑沅洁不是又只一个人留下了吗?

    君爷只冷冷地说了句:“不是留了手机号码了吗?不要忘了,单位里禁止恋爱关系。”

    冯大少爷听完君爷这话,是差点儿跳了起来:这君爷莫非是在他身上带了监视器,怎么知道他有了人家的电话号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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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厉害

    (XX网站 )(XX网站 )(XX网站 )    想到这儿,冯永卓脊梁骨上爬上了层冷汗。(XX网站 )君爷如果真是在他身上安了窃听器,岂不是今天他出卖了陆领导的事都知道个一清二楚了。

    君爷想的是,因为之前答应过白露,如果这边有什么动静都会通知她。想到之前,或许她知道些什么事都没有选择告诉白队,君爷没有给白队发短信,而是给她发了条短信。

    白露回自己单位工作后,一直忙着,没有停下过。她是个喜欢专心工作的人,喜欢做完了工作才会想与工作无关的问题。

    等到歇口气的时候,到了下班打卡的时间。手机,自然而然,积累了密密麻麻的私人短信。离她过敏刚好不过几天,这些人,一个个都当她是女金刚白露,没有一个人认为她生过病。

    是,那不叫生病,连她当大夫的老公和大哥大嫂通通都这么认为。可是,那几天真是痒死她了,想撒撒娇都没有这个机会,真不能让她牙痒痒的。只是如果她这话刚发给人家听,不说其他人,只说与她最亲密的大哥大嫂吧,必定要狂吐槽她。

    不信是吧,等着,很快的,有人会用行动验证了她的直觉。

    刷卡从单位离开,因为她大哥打来了电话,说郑家人全部都到他单位门口围堵他了。白队这是有土地公公上天遁地的本事都逃不过。无奈之际,只能把她一块拉下水。

    白队对她说:来吧,反正早晚都是死,何不早死早超生?

    白露调侃自己大哥:真是亲兄妹,只有想着一块死的时候才想到她。怎么不想想拉着大嫂一块呢?

    如果出道选择题给白队,两个人一块落水,救妹妹还是救老婆?

    白队肯定说:救老婆,然后下水和妹妹一块死。

    多么深厚的兄妹情感。

    白队素来是个严肃惯了的人,被妹妹调侃得很不习惯,道:“别调皮了。你以为你几岁?三岁?是三岁的十倍!”

    白露其实想的是,白队不是还没有亲眼见到郑家人吗?怎么,以前对郑家人是满脑子的同情,这会儿突然间,没有见到人已经改变态度了。

    白队绝对不是个傻子,没见到郑家人,不代表不知道郑家人做的事。君爷是没有报信给他,但他在君爷的单位里又不是没人给他私底下报信。结果,郑家人再次远远超出他的意料。

    不叫极品,不叫奇葩,不,郑家人那是干脆赤条条了,干脆不装了,和他们表明就是这样的人。(XX网站 )

    敢这样做的,只有一种人,生意人,而且是一大笔钱都转移到了国外,随时可以移民的生意人。

    这种人,有钱,土豪,对付起来,远远没有像应付温家人那样爱装的极品人容易。人家不用装,人家不需要装。

    生硬点,直接拒绝的话,人家要给你小鞋穿绝对也是容易的。

    白露在电话另一头,可以听出大哥沉重的呼吸声。自己大哥,绝对算是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所以,白队清楚什么人容易敷衍什么人难以应付。

    挂断了大哥的电话,打开车锁,拉开车门时,顺道翻了下密密麻麻的短信箱。

    小姑蔓蔓发来了一条,想和蒋大少一块请她吃饭答谢她上回给陆丫头找的小提琴老师,问什么时候有空。

    这已经不是蔓蔓第一次向她发出邀请了,她想别客气都很难。

    想着怎么挪出个时间时,又翻到一条短信,是沈佳音的。沈佳音也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可以一块吃顿饭。

    应说姚爷这个媳妇,从来不喜欢交际的,突然说要请她一块吃个饭,那绝对里头是有什么原因了。

    白露不需多想,知道这个饭局肯定不能推,只凭陆家与姚家的关系都不能拒绝。因此迅速发了条短信答应了沈佳音,让沈佳音来安排时间和地点。

    到了最后,忽然看到了有一条,竟然是君爷发来的。君爷与她相处几乎是公事公办多了,有事打个电话给她有时候更显得方便些,因此,君爷对于发短信这种苦力的打字活向来是不屑一顾。但是想想,近来他与她短信沟通的次数增多。

    姚爷评价自己青梅竹马兄弟的一个词,由此突然在她脑海里蹦了出来:闷骚!

    实际上,对于闷骚不大会说话的君爷来说,打文字,似乎能让他心里想说的话更开放一些。

    看下君爷想对她说些什么。

    君爷打字说:郑家的人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你多点提醒你大哥。

    俨然,他已经猜出,她早就看不惯郑家某些人了。

    白露坐在驾驶座上,拉着安全带扣住时,拧了拧眉,似有几分很深很深的沉思。她知道,必定郑沅洁是隐瞒了她一些什么事。XX网站 。

    开车是前往白队的单位。

    白队知道她开车来了,回头,对前面坐着的一群郑家人说:“白露她等会儿到。”

    所以,白队这是没敢告诉妹妹,其实他打电话给她时,已经被郑家人围困在水里了,压根逃不出来,只等她来救命。

    白队单位附近,是有几家不错的茶馆和餐厅的。为了招待白家的贵客,郑二叔打电话找了不少朋友,问清楚这里附近那一家餐厅酒楼最好。当然,在君爷那儿碰了钉子之后,郑二叔他们改变了策略,不敢找最好的酒楼,只找一家菜式好但是不贵的餐厅,而且不会找包厢,只是通过熟人,在大堂的角落里安排了一张大桌,和普通百姓在这里吃饭一样的座位。

    见不是包厢,只是普通的家常菜,白队没法拒绝和亲戚们一块在外吃餐饭的要求。毕竟这么多人在哪个人家里吃饭都不实际。

    白露抵达的时候,他们都点完菜了。

    在郑二叔的示意下,自己媳妇郑二嫂子站起来,主动帮她拉开椅子。白露对此没来得及说声谢谢时,郑二嫂子两只手,已经搭在了她的双肩上,像是十分亲密地靠在她耳边说:“瞧,白家的人长得就是高,白露都高我一个头了。”

    白露只觉被她的手一搭,鸡皮疙瘩都掉了下来。毕竟她和郑二嫂子一点都不熟,从来不熟。

    为了躲避郑二嫂子的爪子,白露连忙坐下来。可这位郑二嫂子,粘着力不是一般,两只爪子随她起落半刻不离。有一刻,白露甚至以为她这是手上都涂满了万能胶。

    再好脾气的白露姐姐,话说,白露姐姐那好脾气向来都是装的,见对方像只狗咬住不撒手,只好顺着对方的意不给对方好脸色了,说:“哎,大婶和沅洁没有来吗?”

    在座的郑家人闻之色变。

    白露姐姐到了这儿哪个都不问,竟然先问起了那对母女。

    有人因此想起了那个年头。

    是,在那个年头,白家未发迹呢。白家白父带儿子在京城,混得叫一个苦,没头没脸,没钱,三餐都有问题,父母都生着病也没钱治病。因而,白父当时由于一些原因,可以归宗于没有能力,将白露和白露的妈接回京城一块住。

    没人喜欢结交穷亲戚的,只怕被穷亲戚连累。

    那时候,谁能相信白家以后能发迹?没人相信。包括郑老姨,当得知自己大哥大嫂连病了都没得看时,连连推辞不去京城。怕去到那儿被大哥大嫂借钱。只是这些事,那时候,白队年纪还小,爷爷奶奶从来没有和他说过郑老姨的一句坏话。

    白爷爷白奶奶是想,避穷趋富,这是人之常情,怨不得郑老姨,那时候,郑家一样没钱,自己都没钱的话,怎不会怕被人借钱。

    只是,真有些人,是不怕结交穷亲戚的。白露最记得,自己母亲曾经说过一句话,说,郑大嫂子那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

    郑大嫂子是和郑大哥在下乡时认识的,郑大哥下乡时当的是司机,郑大嫂学的是医护,因此,文化认识了不少。虽然为了郑大哥,郑大嫂随郑大哥回城以后,放弃了自己学医的事业,一心一意打理家庭和辅佐郑大哥搞生意。只可惜,郑大哥运气不好,生意栽了。然而,不管怎么说,白露的妈说过这样一句话,说明了郑大嫂的为人处世与郑家人不同。

    郑大嫂从没有看不起他们白家。别人都不敢和她们白家母女接触时,只有郑大嫂一个人,经常家里有的,不忘和她们母女分一分。那时候,白露记得,郑大嫂家里一样都是生活拮据。可是好东西从来没有忘记让郑沅洁送来给她们。

    后来,白家的生活逐渐好过了起来,白露的妈知道郑沅洁喜欢那辆上海凤凰牌自行车,二话没说,离开保定的时候将车留给了郑沅洁。白露的妈并不知道,当郑沅洁骑着这辆车在保定里兜圈子的时候,把一群人的眼睛都给刺红了。

    其中,郑二叔和郑二嫂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自己一家还未真正脱困致富,他女儿一辆自行车都买不起。因此当他们开始富有的时候,明知车不是必需品,一定要先买小车,而且,让自己女儿考驾照。

    白队听着妹妹这句话出来之后,座上一片安静,伴随安静,是一片诡异的气氛,都冲着他妹妹而来,白队的眉宇不禁拧了半截:有些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吗?

    “你说沅洁和她妈啊。”郑二嫂子笑了笑,像是含了些口水的笑声,说,“沅洁她是长孙女,奶奶喜欢她,让她留下。她妈怕沅洁一个人辛苦,陪沅洁留在病房了。”

    “对,沅洁孝顺。”其余郑家人齐齐附和道。

    白队刚含在口里的那口水差点呛死了喉咙。如果不是君爷的单位有人先给他爆料,他还真,真这么被蒙混过去了。

    这些人,这会儿看来,一个个好像都是对郑沅洁赞誉有加,可是,那会儿,在暗地里却几乎全部跳起来痛骂同一个人——郑沅洁。

    白露望向旁边,清楚地能看见自己大哥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复杂的颜色。白队是心里头像海浪一样打滚。

    有人说君爷像自己的师父白队。可白露作为白队的妹妹,又是君爷的老婆,可以说是与他们两个是最亲近的人无误。没有比她更了解这两个人了。其实,她哥比君爷不知道好多少倍。她哥那是假冷酷。君爷才是真正的冷酷无情。

    白队的心肠是蛮软的。想到郑老姨年纪大,而且都病到这个地步了,所谓医者父母心,想着这老人或许是年纪老了的缘故有了些痴呆症,因此才对郑沅洁做出那样的事来。白队不用任何人劝说,自己心底里已经把郑老姨归为了无罪。

    而这些郑家人,对郑沅洁固然有怒气,但是,好像郑大哥郑大嫂都没有为郑沅洁辩解一句话。可能,郑沅洁真是平常里做了些什么,让大家有所误解了吧。

    白队想的是:或许郑家人自身有错,可不能说郑沅茗都没有错,连自己家里的父母都相处不好,说明郑沅洁的交际方面有问题。

    这是白队的逻辑了。

    白露只要看自己大哥的脸,都知道自己大哥在想什么。不能不说,她老公君爷同志是何等聪明的人,竟然懂得学她绕过了白队,不和白队主动告状郑家人。

    拿起眼前的白开水,白露姐姐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对那群自认给出了完美解释的郑家人说;“这样的话,她们岂不是晚上没得吃。你们吃完,是要派谁回去替她们出来轮班?”

    白队吃惊地眨了下眼看向妹妹。

    白露姐姐是很厉害,尤其在公关方面堪称强人。

    郑家人接到她这话,可以说全懵了。

    白露这话说的在情在理吧。郑沅洁母女今晚在那儿守着是没有饭吃,即使没有这点,按道理,在老人家病房里看守老人,每个儿女都有责任,肯定是要轮值的。这个排班表是必须有的。如果没有,正好说明在这儿吃饭的这些人,一个个都是没顾上老人的不孝孙儿。

    “怎么?难道你们没有安排?”白露姐姐冲郑家人露出嘴角两个迷人的酒窝。

    郑家人像吞了鱼刺如鲠在喉,却不得不回答她这一再的追问。

    你看看你,我看看我,最终,郑二叔硬着头皮说:“是都安排好了。等会儿,吃过饭,沅洁的小姑过去接替她们母女。”

    郑小姑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冲郑二叔发怒:“为什么是我?从大到小往下排,我最小,也该是先轮到大姐和华英!你们说白了,就是看我和大嫂最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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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介绍:
温馨的宠文,先婚后爱文,女人自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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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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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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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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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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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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