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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全文阅读

作者:肥妈向善     大婚晚辰txt下载     大婚晚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自由

    刹那间脑子里闪过的念头,云姐告诉他的。除了这,她想不到其它。

    再见着他铁青的脸色,知道触到他铁板了。

    白露跳下了床。

    她居然不说话,径直朝着门走去了。

    今日的她不知怎么回事,与以往完全不同,让他蓦地心里起了股烦躁,伸出的手,在快要抓到她手腕时,她闪电般地避开了去。接着,她走出了房间,门当着他的面,关上。

    在客厅和包子搭积木的姚爷,听到声音,这声音来的快一些,而且,见着一个人影闪过通道朝厨房飞去。姚爷起来,对那坐在沙发上醉醺醺又想睡的高大帅说:“陪征征堆积木。”

    高大帅本不情不愿,在见到包子坐在地上闷声不响的,立马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哄包子:“哎呀,高叔叔不懂这东西,从小都没玩过,是个笨蛋,征征你要教叔叔我。”

    包子点头:“嗯。”

    姚爷走到了厨房,听见水声哗哗的响。白露站在洗菜盆边,戴了手套,正在洗碗。他走了过去,先是走到她侧边,望了望她。见她那张脸神色淡漠,与君爷一样凝了层霜似的。

    “心情不好?”

    问了一句,她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

    姚爷皱了眉头,身子斜靠在了厨台上,两条腿稍微交叉,眉梢微扬,神情却略显严肃,摆出了副教育的模样:“我说,你可不要像我老婆那会儿走了弯路。说什么爱对方,所以,最好是离开对方。这样的歪理,你白露这么聪明的人,不会跟着犯二吧?”

    白露把满是泡沫的碗放在水龙头底下冲刷。想到那会儿沈佳音突然受到的打击,不过那时候,沈佳音是怀孕,后来他们研究可能是什么产前忧郁症,因为是病,很快治好了。她这呢,又没有怀孕,哪儿来的抑郁症。

    再说抑郁症像她这样吗?抑郁症该是闹死闹活吧。觉得生活没有意思。她倒不是,只是觉得现成的生活方式太累。累到,她累,他也累。他难道不累吗?违背心意,天天还得装作关心她?

    他不累,她都替他累。

    什么离开不离开的,她倒是没有想过。孩子都那样了,能离开吗?好像是大家反应都过度了吧。她只是想,给自己一点自由的空间。这样,她活的不累。他也活的不累。再说,这不是他一早给她提过的建议吗。

    “你既然认为我都不会犯二,说这些话做什么。”白露道。

    姚爷吃惊地望了眼她那样子,双手抱胸,仔细地琢磨起她话。等他转过身的时候,只见门口有个人影一闪,是谁,似乎可以猜到。

    走出厨房,姚爷走回到客厅里,见着时间快到九点了。于是弯下腰,对搭积木的小包子说:“征征,今晚要不要陪姚叔叔睡?”

    听到这话最吃惊的反倒不是包子,而是高大帅。高大帅一脸吐血的表情,犹如条小狗可怜地对姚爷说:“爷,我今晚上你那儿睡觉你不让,却拐人家的儿子睡觉,是不是太缺德了?”

    “我缺德?”姚爷竖起眉毛,“我缺德会这么好心让小包子陪我睡觉。要知道,他要睡的床是,他最喜欢的沈阿姨的床。”

    听到可以睡在喜欢的沈阿姨床上,小包子抬起了脑袋瓜,两只眼珠骨碌碌地,是有些期盼。

    姚爷摆出张妖孽笑颜:“征征,今晚上叔叔家,别睬你那臭脾气的老爸和老妈。”

    “谁说我儿子嫌我那臭脾气了。”

    一道冰冷的声色降临在了客厅里头。

    高大帅做了拿手护胸,防止寒意入侵的姿势。

    姚爷拨了拨刘海,毫不示弱:“怎么,今晚我抱你儿子睡觉不行吗?”

    君爷道:“今晚我要陪他睡。”

    包子的表情,立马像被雷击中。

    接着,他爸爸和姚叔叔都看着他一个人。

    姚爷不相信包子会选君爷,自信非凡:“征征,你想想谁陪你睡比较好,只要你看看你爸爸和姚叔叔比,哪个更帅就行了。”

    高大帅对自恋的姚爷撇了撇嘴巴:人家那是亲生的爸,你长得再好看,能有用吗?

    哪知道,包子突然轻轻声说一句:“可以睡沈阿姨的床吗?”

    君爷的脸一怔,连儿子都?

    所以说,这当爸的,还没有他这个叔叔了解包子的想法。姚爷摇头晃脑,像是大度地做了个决定,大手按住包子的脑袋,贴在包子耳朵细声说:叔叔知道你其实不想跟叔叔睡,但是怕今晚爸爸和妈妈不在一块睡了。只是呢,征征,今晚上,其实让你爸爸抱着你睡更好,你爸爸和妈妈要是睡在一块吵架了不是更糟吗?

    包子愣了下,是未想姚爷看透了他小脑袋里的想法。

    此时,在旁的君爷在微惊之后醒悟了过来,知道了儿子今晚的害怕和苦心,因此大步走过来,伸出大手把儿子抱起来,同时对那另外两个敢诱拐他儿子的人:“快去睡你们的觉,我这里今晚没有你们的床。”

    高大帅只得呜呜呜地抓住姚爷的衣服,无论如何要赖着姚爷找地方睡。

    姚爷恨不得一脚踢开他:不会回家抱老婆吗?

    高大帅说:我又不像你是夫管严,我是妻管严,喝成这样回家要挨抽的。

    等他们走了后,见时间是九点了,君爷抱着儿子进洗手间刷牙洗脸,准备上床睡觉。

    客厅的说话声,白露一直在厨房里陆陆续续听到一些。

    想到他今晚要抱儿子睡,白露倒是没有反对的想法。以前,他对儿子,都是不冷不热的,趁这会儿能再改进一些,是好事。这样一来,她今晚睡觉时,也不用总想着他回不回来睡。

    她,是该放自己自由一些了。

    晚上,君爷和儿子一块并躺在床上。包子是第一次和爸爸睡,感觉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因为爸爸是他的偶像。能这样近距离地靠近偶像睡觉,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以前,奶奶和他说过,小表姐小时候都是他爸爸搂着睡的。让他好妒忌。

    君爷低下视角,见包子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在黑暗里望着他,小孩子好像只是看着他都睡意全无。这点,是像他小外甥女。

    “睡吧。”君爷低声对包子说,接着,想起什么,问,“以前,都是妈妈抱着征征睡吧。现在妈妈没抱着征征睡,征征想妈妈吗?”

    包子像是难以抉择似地,对对两只小手:“爸爸和妈妈,征征睡在爸爸和妈妈中间。”

    君爷只能对儿子这话哑笑:“床太小,三个人睡,不舒服。”

    君爷说的是实际情况。现在的双人床,没有设计到中间容纳个小孩。再有,人家当大夫的,知道孩子睡大人中间不好,并不主张这样做。

    包子无奈,在心里头叹气:爸爸是这个迂腐顽固的石头样子了,也怪不得妈妈要发牢骚。

    君爷想起自己那时候哄小外甥女的情景,照着那会儿,伸出手,拍拍儿子的背安抚儿子睡觉。

    包子被他拍着,只得赶紧闭上眼睛,同时心里头苦逼地想:我都四岁多了,用得着拍背吗?

    君爷有时细心过头,温柔过头,也让人苦逼。

    小女王家里。

    说好买琴了。陆夫人出了那句嘴之后,蔓蔓和蒋大少当然不可能让陆夫人出钱,因此,担心还有其他人要抢着帮小女王付小提琴教学费什么的。蔓蔓一口气割了自己的肉,从储蓄本拿出了五十万,给女儿建立学琴基金,包括买琴和学习的费用。

    蒋大少以现有市场价评定,这五十万到未来肯定不够,自己暗自往女儿学习基金里添钱。

    见大人们都这么地认真支持她,小女王更是不敢怠慢。琴没买来的时候,陆南先照着视频里那些小提琴大师们的动作,对镜子里先学起了拉提琴的动作。

    在门口偷偷往女儿房间里偷看,蒋大少眺望女儿那认真的模样,嘴角衔起一抹为父骄傲的笑意。转回头,对在厨房里客厅之间穿梭的老婆说:“你看,现在南南学琴都已经有些范儿了,可能真是有天赋都说不定。”

    蔓蔓听见他这话,一下子不知怎么说他才好,琴没买到手,老师还没请,已经说女儿有大师范儿了。只能说,这老爹看女儿,是越看越偏心,偏到脑子都进水了。

    蔓蔓沉声:“嗯,你知道她为什么学琴吗?”

    “我上回不是和你分析过了吗?”蒋大少道。

    “你上回,说的是钢琴,可不是小提琴。”蔓蔓有根有据地指出,“后来呢,据我本人调查,如果她真是一心学钢琴,你这话不能说是错的。但是,她突然改为小提琴,你难道没有疑问?”

    蒋大少听到她这话,立马转回了身,越看是越觉得她口吻蹊跷,她嘴角的笑诡异,竟是让他脊梁骨哪儿发起了阵寒。因为蔓蔓小媳妇是个腹黑级人物。一两句话把他胃口全吊起来了。

    “你说。”

    蔓蔓不怕小小打击下老公,免得老公这当爹的优越性太强了容易轻敌,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叶家那二少爷,到了欧洲维也纳音乐学院进修的科目,正是小提琴。”

    蒋大少脸上一瞬间的怔,宛如天崩地裂。

    蔓蔓高兴地看着他这模样,扬扬眉:“是你答应她让她学小提琴了,你现在反悔也没有用。”

    蒋大少是一瞬间有种,自己是傻乎乎地把女儿直接送到敌人狼口,而且还白送嫁妆。

    蔓蔓见他脸色像冒起了黑烟,安慰他:“你不是喜欢叶家那孩子吗?”

    “那也得等他们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再说!”蒋大少暴跳如雷。女儿才这么小,哪能被人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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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辛苦

    蒋西对于妹妹学琴的事,有自己的另一套理解,以自己对妹妹的了解来说。双胞胎的那种好处,就是心灵沟通,连父母都无法察觉的秘密。

    听到爸爸妈妈在谈论妹妹的早恋,蒋西将房门一关,搬了张椅子,两腿叉开,头靠在椅背上,像只狡黠的猫,观察妹妹边是效仿谁的动作在学拉琴。

    爸爸妈妈都没发现,小女王学的可不是什么男生的拉琴动作,而是女提琴大师陈美。

    能让小女王真正动心绝对不是男子的魅力,只能是女性的魅力。谁让他妹妹和君爷一样,是个对爱情这种东西,毫无所觉的冷血动物。小女王动心的,只有自己称为女王的一刻。

    “南南,舅妈说好给你找什么样的小提琴老师了吗?”蒋西问。

    全心全意投入在提琴女王世界里的陆南,听到哥哥突然插进话来,回过头,朝他扬扬下巴:“舅妈虽然没说,但是说了,会给我请一个专业的老师。”

    “再专业,也要你自己喜欢对不对?”蒋西冲妹妹眨眨眼。

    从幼儿园开始,遇到李含笑,陆南对于老师向来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嘛,现在她都快上小学了,脾气当然不像以前那样尖酸刻薄,也稍微懂得要适应社会,适应大众。

    “我相信舅妈。”陆南给哥哥一个眼神,你别指望能套出我的秘密。

    蒋西反正料定了,她一定是随了舅妈去了哪儿,遇到了什么人,才会突然想学起小提琴。以叶家那小子的魅力,未足以憾动他妹妹的心。

    “行,你不说,总有一天,这人,也会像李含笑一样,水落石出的。”蒋西有百分之百的直觉。

    陆南不和他废话,赶他出门:“去找你的黑客朋友,我要学琴,你不要打扰我成为音乐家,比赛里我要是拿不到名次,妈妈要发飙的,说她的五十万全投进了大海里。”

    “我在网上查过,成为一个能赚钱的音乐家,百万还只是小意思。妈她那是太小气了。没投入,哪能赚大钱呢。”在这点上,蒋西支持妹妹。

    这话是被在门外的蔓蔓听见了。蒋西于是刚退出门口,被妈妈对着耳朵吼:“你以为百万是很好赚的吗?有人祖孙三代都赚不到百万!”

    蒋西赶紧两只手捂住小耳朵,躲着妈妈的大炮,跑去蒋大少那儿避难。如果他告诉妈妈,现在网上有人找他写编程都不止用百万,妈妈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中风,算了,自己还是不要说了。最多,赚的钱,全给妹妹玩小提琴好了。

    重新回到安静的房间里,陆南慢慢地抬起手,做出拉琴的动作,望着视频里的小提琴大师,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叫苗莘的女人。

    与那条叶狐狸拉的一样的圣母颂,但是,给人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怎么说呢,叶狐狸那叫做装模作样,故作诗愁。苗莘拉出的琴弦,像是扬起一道帆,带人进入一片大海,那儿的世界,像是走到了世界尽头,聆听到了另一个世界真正的声音。

    陆南觉得,自己是彻底迷上了这个声音。

    自从决定了让自己自由一些的白露,实际上做到真正的自由,却不是那么的简单。无论是工作内外,总有那样一些这样的人那样的人来找她。

    比如,结婚多少年了的陈孝义和彭芳,近来因着到现在都没有打算生孩子的计划,陈母找到了她这儿来,问她有没有更好的策略去说动她儿媳妇快点准备怀孕,给她个孙子抱。

    这事其实和她白露压根没有关系。人家年轻夫妇要不要生孩子,与她白露何关。再说,她又不是和陈孝义以及彭芳关系好到哪个程度。照理说,陈母去找与彭芳关系最好的蒋梅,可能奏效还快一些。但是,陈母哪个不找,就找她,认为只有她白露有法子。

    陈母的理由很简单,一是蒋梅刚生完第二胎不久,在养身子呢,她怎么好拿这事给个病人添麻烦。二是,陈孝义是她老公君爷的部下,她老公管得了陈孝义,陈母去说不合适,但是,她白露晚上睡觉时在君爷耳边唠叨下,不是问题。

    白露恨得要死,她现在正晾着君爷呢。陈母出的这主意,她根本没法执行。这不,陈母一个电话,两个电话,一天十个电话像催命。她又不好做的太绝情拒绝接老人家的电话。

    好吧,白露姐姐是个大好人。

    挂了陈母电话的白露,一怒之下,是想打到陈孝义头上,骂个狗血淋头:你和你老婆生不生孩子都好,最少不要牵连到我白露头上,算毛啊?

    刚好,林园园打了电话来,说是琴做好了,让她去拿。同时,说下给陆丫头请老师的问题,如果是一对一教学的话,比较贵,一节课大致要几百。几个人一块上会比较便宜。当然,一对一教学最好。但是,陆丫头现在刚入行,没有到一对一教学那种细致的要求,加上,陆丫头需要在圈子里结交些一些朋友,林园园建议,经济上考虑的话,还是先上小班教学,有进步,再上一对一。

    白露倒不是很关心钱的问题,因为知道教育投资是必要的。不过,听林园园这样一说,比较容易说动小姑蔓蔓。于是,暂且先定了林园园介绍的一个小提琴初入门学习小班。

    开车去到林园园那儿拿琴时,林园园正叫了份外卖,和一个店员一块在吃。见到白露来,招呼道:“吃不吃酸辣粉?”

    酸辣粉这东西,吃起来爽口。不止冬天吃,夏天吃起来,犹如冬天吃冰淇淋一样,别有一股爽劲儿。

    见林园园桌上摆的那两碗,味道儿很浓,红辣辣的汤色,闻着都喉咙发紧。

    林园园让店员拿来个小碗,把自己的那碗分了点给白露,说:“这碗我还没吃。你尝尝。不要怪我是帮某人打广告推销。”说完自己都爽快地笑了两声。

    这个林园园,表面看起来挺斯文,记得同学会上见面像是害羞,但其实接触多了,才知道是个蛮爽快的人。

    白露坐下来,没有客气。刚下班,饥肠辘辘,回去,不知道多久才可以等到君爷回家吃饭,本就想自己先买点东西吃了。现在闻着这香味胃都受不了,拆开一双筷子,说:“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园园笑:“吃吧,保准你不会后悔,吃完,我再告诉你我在帮谁打广告。”

    筷子捞起粉条,吱溜一声吸进嘴里,先说这粉,做的精道,不像是在批发市场随便用过量铝粉做出来的。捡了块花生嚼了嚼,干脆又香,也是精挑细选的原材料。看这碗酸辣粉的功夫,是有几分小姑蔓蔓开饭馆的认真和专业。

    “说吧,你这是帮谁打的广告?”白露被吊起了胃口。谁不知道中国人最注重吃了。把钱都花在吃上是许多中国家庭的首选。白露他们不例外。

    林园园像是早知道她这么想,唇角弯弯地笑,声音一丝神秘:“上回和你说过的那个家道中落的富家千金,我原以为她在哪儿打工,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借朋友休息的门面做起了酸辣粉。两个多月前才开始的,生意现在已经挺红火的了。我不需要帮她打什么广告,因为你要买,也不一定能买到。”

    这么稀奇?不是酷爱拉提琴的小提琴家吗?怎么变成了做酸辣粉的酸辣粉小姐了?

    林园园说:“这是看运气了。她以前在人家酸辣粉店打过工,可能在某些专业的重庆酸辣粉师父那里拜过师。刚好有个朋友有事回老家,干脆把门面借给她用用。但是,她家里有父母都要照顾,只雇了她朋友原先的一两个员工帮手。门店,只是在下午四点到七点这段最火的时间里开一下,其余时间都是大门紧闭,做不了。”

    白露想:这个年轻的姑娘绝对是很不容易。一个人的肩头扛这么多,早晚要垮的。

    先吃完的店员,按照林园园的吩咐,拿来了小提琴。小提琴,都是用小提琴盒装着。林园园打开琴匣,问白露要不要试试。

    白露摇头,她又不懂,试什么。等拿回去,给她小外甥女试,或是,到时候陆丫头上课时,给老师看看。

    提起琴盒,开车回家。路上,由于记得林园园说过那家酸辣粉店就开在这附近,特别留意了下街边开的小店。在行驶到某个拐弯口时,见一家挂着酸辣粉招牌的小店赫然出现在视野里。

    从店门望进去,能见那个叫苗莘的女人,在店里不停地忙碌,头上戴着白围巾,身上系着围裙,简单到像乡土大妈的衣服打扮,谁看,都绝不会想到这曾经是个富家千金,只能想象成是个从农村进乡的。

    白露严肃地看了看,把车缓缓开过门面,开走了。

    单位里,谁都能感觉到今儿君爷的心情像是不大好。可君爷究竟是为了何事心情不好。

    方敏溜进了姚爷的办公室打听究竟。

    姚爷可不敢随意说君爷和白露姐姐的坏话,一问是三缄其口。

    方敏说:那怎么办?君爷的庆功宴,说是只邀请我们几个开,还和白露说吗?

    姚爷没多想,被她这一套说漏了嘴: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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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骨感

    说起这事儿,那是n个月前的事了。

    那时候,君爷因为在什么项目上干出了点成绩,从上面拿到了一笔奖金。奖金数目不多,好像才不到两三千。于是,他们这些没良心的兄弟们,围住君爷要君爷请客。君爷那天,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居然应好。本来,照君爷那抠门的性子,出外和兄弟吃饭,都是aa制的。庆功宴从来不摆,升官发财都不摆,谁都揩不了君爷的油。

    或许是近年来君爷最大一次的良心发现,因此被这帮兄弟抓住了。最后,约好,由君爷出钱,到大排档吃一顿。不过,君爷到底是抠门的,只限于他们这帮兄弟。其余人,一律不得说。谁敢外传一句,请客的事,算君爷没有说过。所以,是连君爷家里人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大排档的位置,是姚爷他们几个人合谋算好的,定了一家中档的,能宰君爷,但是也不会宰太多,去那儿是吃海鲜,不喝酒。因为是上星期定下来了,定在后天晚上就餐。那个时候,谁能猜到君爷家里突然会出现和白露姐姐闹别扭的事儿。

    “不和白露说,要是白露知道?”方敏一想,心头像揣只小兔子惴惴不安。

    白露姐姐是大好人没错,但是,白露姐姐也不大好惹。

    应该没事吧。姚爷思摸着。君爷这是请兄弟吃饭,老婆带不带,应该没关系。再说,君爷平常也应酬,哪有带老婆去应酬的习惯,除非是基于必要的公共场合。

    方敏摸摸心脏:我这眼皮跳,好像不太吉利。

    “你不要乌鸦嘴!”姚爷先警告她。

    方敏其实想说,要么,不去算了。反正不缺吃这么一顿,要君爷请客,只是大伙儿都闹着玩。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样想。想到,有些人,还是听到消息之后,专程从国外回来准备宰君爷这一顿的。譬如那位身在国外好几年了的季老师。

    季云若是回来听说,这宰君爷的饭没了,来回机票谁给报销?你方敏吗?

    方敏再想想,这责任重大,她一个人负担不起,佯作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姚爷不肯出这个面,她方敏更不可能出这个面。

    在方敏说完这事,要走出去时,姚爷突然叫住她,问:“我听说孝义私下找过你。”

    “喔。”方敏对这事儿好像不大想提,轻轻带过道,“他是找过我,你从哪儿听说的?”

    “文生说,看见他找你了。”

    这赵文生的办公桌挨着她的,结果变成她那儿的间谍和眼线。方敏真想跳脚。她那儿,确实藏了许多人的私密。别人看个病,都是什么胃啊肠啊心脏啊,这些说出去其实不可耻的病名。在她那儿看病的话,非得找她的话,可就真是涉及一些很可耻的,比如男人不举女人不孕这类一级隐私。偏偏,人类爱揭别人隐私的劣根性,赵大夫一样不差,喜欢往她那儿偷窥。

    对此,姚爷可不这样以为,为赵文生说了两句话:“他这是不好直接问你。因为你知道的,他和孝义的关系也是很敏感的。他媳妇才生了孩子不久,三十几岁高龄,都母子平安。他怕有些刺激到陈家。何况,陈母听说是在文生媳妇生完这孩子之后,现在天天催起孝义把孙子先弄出来给她。而阿芳,是文生的表妹。文生能不关心吗?”

    方敏捏了捏下巴颌,想他这话是有道理,但是,生孩子这事儿,还真不是你想有就能有的,越想有,欲速则不达:“他们俩,孝义和阿芳,之前是避孕太久。”

    “避孕几年,又不是他们夫妇才有。孝义自己是大夫,知道怎样避孕不会伤身体。”正因为如此,姚爷身为行内人,感觉得到孝义和阿芳这问题貌似不简单。

    “看看吧。”方敏仍然像是有意淡化这个问题,“他们不过才不避孕一年。很难说。”

    “你把话说明白点。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一齐为孝义想办法。”姚爷语重心长。

    方敏白了白他眼睛:“你以为我没有帮他想办法吗?没错,治不孕不育,我不是最在行的,因此,他从一开始来找我时,我就说了,如果是怀上以后孕妇的问题,来找我,我本人可以解决。但是,没怀上的问题,真不是我强项。我给他们夫妇推荐了好几个全国最著名的教授,包括可以做生殖技术之类。”

    “问题呢?”

    方敏脸色一沉,眼看他追问到这个地步是誓死不休:“你能不能不要我做这个坏人。何况如果我真说出来了,你难保会和文生说。你都说你是替文生问的。”

    “要看你说的是什么问题。难道你不知道,对于病人病情,病人家属,其实一样有知情权。”

    “那哪是什么病?”方敏被他这话一激,说漏了嘴,“他们俩,不就是很有可能刚好碰到精卵不搭。”

    姚爷是被她这话震了下,是没想到这多少万分之一的机会,都被陈孝义和彭芳给遇到了。

    这样的问题若是真的,简直是没法治了。医学上对这个问题现阶段是没法解决的,若是男人单方面不举或是女人单方面不孕,都还好。

    方敏揉了揉眉,苦涩地说:“是的,你说这问题若是真的,让他们俩的婚姻怎么办。找个别人的精,或是找个别人的卵,又不是他们自己本人的有问题,这非要去找别人的,肯定不行。然后,你说谁不想自己生下来的孩子,是有自己的遗传基因,而明明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出现问题。”

    一般人,遇到这种问题,要么,牺牲一方,要么离婚,要么公平的,只要抱养孩子或是一辈子不生算了。抱养,或是一辈子不生的话,怎么对长辈交代?怕是陈母知道的话,会恨死阿芳让陈家绝子绝孙。陈孝义作为陈家独子,真这么做了,能对得起父母吗?他又不是个不孝顺的儿子。阿芳更是要在内心里愧疚一辈子的。这婚姻大致也就走到尽头了,迟早得分裂。

    这样,如果不离婚,只剩下借人家的了。同理,要陈家尤其陈母放弃自己儿子的基因肯定是不可能,只能是彭家妥协。好吧,即便彭家妥协了。但是,如果借了人家的怀孕,将来,这孩子生出来,要是这孩子哪一天纠结起自己的亲生母亲的话。

    “这事只有孝义知道吗?”姚爷沉声问。

    方敏点了点头:“只有他知道,压根就不敢告诉阿芳。怕那小妮子胡思乱想,又像以前做出逃跑的事来。”

    鉴于以前彭芳的不良记录,没人敢对彭芳说实话。姚爷都得考虑着要不要和赵文生说,若真是说了,赵文生要怎么办。袒护表妹?怎么袒护?或是帮陈孝义劝表妹妥协?那么,到时候自己表妹因为这孩子受委屈了,又怎么办?

    死局。

    正因为如此,方敏谁都不敢告诉。这问题,还真得他们小两口自己解决。不,是他们小两口哪怕真自己解决了,两方家庭和外界的压力,都一样不可小看。

    “子业,我怕这事儿挺玄的。”方敏忧愁地说。

    “什么玄?”

    “你应该知道我指的什么。”方敏垂下眼,不再说话。

    说起来,那个时候,彭芳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有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彭芳后来因此获得了陈石头的爱情。但有些事还真难说。最少,在方敏看来,因为在临床上看的太多了。她反而比较相信,有得必有失这样一句话。

    姚爷在她出去之后,也一直思考这事该怎么办。是要告诉赵文生的,但是,只是多了个一样陷入困境的兄弟。而且,按照惯例,由于陈孝义近来被调到这边帮忙,作为陈孝义的领导,君爷是有权知道会影响到下属日常工作的问题。

    刚好,君爷的座机拨了过来,两人谈了几句工作之余,姚爷就此将从方敏那儿打听来的事情说了。

    君爷听完,果然是先说起了方敏:“这种事,不止是私隐这么简单,她怎么能瞒着呢?阿芳自己都有这个权利知道,这是阿芳本人的知情权。”

    这就是君爷有别于常人的原则了。别人都顾虑的不能做的事,到了君爷这儿,是截然不同的看法。

    姚爷倒不是非要说君爷,只是将心比心,道:“若换做这事是发生在你身上的话——”

    “我肯定告诉白露。她和我怎么想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若两人的家庭协商不成,没能达成共识,当然只能是分手。难道她能为了我抛弃她爸妈?我能为了她抛弃我父母?”

    “……。”

    固然君爷这话没错,可姚爷听在耳朵里都觉得周身冒冷汗。也怪不得,怪不得白露姐姐要闹别扭。

    君爷这哪是谈恋爱,是谈,谈什么来着?谈专属于君爷的那种爱情观,忒么的现实,好不好,君爷先生!

    姚爷心里头骂了句靠,早知道不和君爷说了,关系到爱情的话,君爷这不是解决问题,是直接把人往火里推,让人往海里跳。

    郁闷到极点的姚爷,只能是闷闷地提醒君爷一句,道:“后天晚上大伙儿吃大排档,你和白露说一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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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剥皮

    不意外,君爷几乎不假思索飞出句:“为什么告诉她?”

    姚爷不吭气了。他们两公婆的事他们两人自己解决吧。不过以君爷这种谈爱情等于鸡同鸭讲的性格,定是不理解女人妒忌啊别扭啊等心理的。

    说了等于白说的话,不如不说。只是这君爷兄弟什么时候脑子里能开窍,似乎——很难想象。

    想想就好。这陆家,虽然陆爸的爱情那是极早开花,当年追陆夫人的手段可谓是五花八门。却不知怎的,陆爸这种浪漫的基因,完全没有传到三个孩子身上。作为女孩的蔓蔓没有,当年也着实让追人的蒋大少郁闷过一把的。君爷没有,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了。至于最小的孩子陆欢,那更是一块石头,完全不知道爱情为何物。

    姚爷捏捏自己衣领,庆幸他们姚家没有陆家这样奇怪的基因。

    到了那天晚上,君爷下班直接和家里告诉说是加班,开车同一班兄弟一块到大排档吃自己去了。

    对此,陆家本是没人怀疑的。因为君爷本人就是非常喜欢加班的人。直到,有人说漏了嘴巴。说起来,不是君爷那帮一块要去吃的兄弟说漏嘴的,因为那帮兄弟,个个都想去宰君爷口袋怎么可能说。所以,这说漏嘴的,是从哪儿无意中知道这事儿的人。

    那天陆欢从大学研究院回家,见到陆夫人说起君爷又整日加班的事,眼睛一眨,脱嘴而出:“哥他加班吗?”

    “你哥不是加班干嘛去了?”陆夫人吃惊地问。

    “说是今晚他们一群兄弟聚餐,季大哥都从欧洲飞回来专程吃哥这一顿饭,就不知道是为什么聚餐。”说到这儿的陆欢,是心里痒痒的,本是今天下午想去下君爷单位蹭大哥的单位食堂,不回家了,再趁机和大哥亲热一下,哪知道去到那,找不到大哥,才知道原来大哥去外头吃饭局去了,却没有叫上他。

    陆夫人想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这大儿子和兄弟们聚会,又不是第一次,为什么对家里人撒谎说去加班。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又因为君爷平常都有应酬,和兄弟们聚餐联络感情属于正常交往,陆夫人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这事被白露知道了。白露今晚确实是晚下班了些。临下班前才匆匆记起打个电话告诉婆婆,今晚自己晚下班,包子和君爷可能都需要在婆婆家先吃饭。陆夫人在电话里就此告诉她,君爷和一群兄弟们去聚餐了,小包子在她这儿吃是没有问题。

    “妈,你说,陆君和他那帮兄弟去聚餐?”白露语气里突然一丝紧。

    陆夫人却没有听出儿媳妇口吻里的异常,照陆欢的话说:“是呢。他们那帮兄弟今晚不知为什么事,听说季云都从国外回来了,专门来吃这顿饭局。”

    等陆夫人那边挂了电话,白露坐在椅子里头,一阵发呆。

    “白科,还不走吗?”一个人敲了敲白露办公室的门后,伸进个头问。

    白露现在在单位里头是科长级别了,有独立的办公室。

    只见白露坐在办公椅上,两眼像是有些神情涣散,不知在想什么。那人只好再敲了两下门板。叩叩,叩叩。白露终于被惊醒了,乍一回神,见到有人,立马拂拂刘海,把腰板挺成条直线:“有事吗?”

    “白科,下班了。”对方指指手腕上的表。

    “行,你们先走,我收拾收拾。”白露说。

    对方把门关上。

    白露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收拾着桌面,两只手在桌面上胡乱摸了一通,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到最后,记起根本不用收拾,早收拾好了。其实只等拿了包,打完卡,开车回家。

    拿起手提包,走出办公室,见大厅里,所有员工都走了,只剩她一个。人缘好的白露姐姐,其实是个再孤单不过的人。个个敬重于她,导致,没人敢和她做闺蜜,做朋友。

    坐进车里,打开发动机,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已经打过电话给婆婆,叫婆婆张罗儿子的晚饭。她现在即使回到家,都要八点了。去婆婆家里蹭饭,还不如在外头先吃了再回家,免得饿到肚子。

    这样一想,她这车,漫无目的开着开着,本是想随便在路边找家路边摊吃碗面条。哪知道,这一开,开到她缓过神来时,是开到了林园园那家琴行附近。后来方是想起,原来自己潜意识里可能惦记了苗莘那碗酸辣粉,想到苗莘那儿吃酸辣粉。

    都开车开到这了,也就不需要再开回去另找吃的。白露就此找了个地方停车,下车。走过去酸辣粉店时,对自己说,反正,苗莘也不认得她,算是路过在这儿随便找家店吃,打招呼都不用了。

    因为已经快八点了,过了晚餐的高峰期,这条路,又不是主干道,商业区离这儿还有点远。客人零零落落。白露推开玻璃门走进酸辣粉店时,见店里最多不超过五个客人,坐了两三桌的样子。

    客人不多,加上这家店早打烊,记得林园园说过,好像七八点就打烊了。可能今晚打烊的时间还晚了些。见个店员出了店门推走靠在店门旁边的一辆自行车,对着店里喊:“苗姐,我先走了。”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应是外来进城打工了,长腿把那自行车一踩,车轮飞快,不会儿消失在街道尽头。

    苗莘听到声音,从酸辣粉店做工的窗户后面走出来时,见那店员已经走了,往围裙上抹抹手,接着,刚好看见了进店的白露,问:“想吃什么?”

    这会儿面对面近距离看,白露清晰地看她一张脸,是很娃娃样的五官,脸蛋偏圆下巴又偏尖,小巧的鼻子头像梨蒂似的,铺着层密汗,应是在店里做工时被锅里的热气给蒸出来的。

    在苗莘迷惑地眨了下眼睛时,白露记起,尴尬地转过脸,看到墙上挂的菜单,一眼扫过去,其实也不知道吃啥,只记得那碗酸辣粉,于是说:“就一碗酸辣粉。”

    “酸辣粉是要放什么?什么都不放,还是腊肉?鸡蛋?叉烧?”

    “叉烧吧。”白露回想起那天在碗里吃了片叉烧。

    “那么请你坐一下,很快就好。”苗莘说完这话,回到了窗口后面的厨房。

    白露环顾这店里,可能忙碌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有些人吃完粉,走到窗口直接付钱给她。无聊的时候,白露拿起了筷子筒里的筷子,先拿点开水烫洗。

    后面玻璃门推开,带动两边的风铃声,清脆的响着叮铛两声。

    “哎,是白支书吗?”

    听见是林园园的声音,白露极快地转过头,只见林园园提了个手提包和塑料袋走进门里。见到她反应之后,林园园直接走到她这桌来了,把包和塑料袋往桌上一放,坐到她对面,笑道:“我就说,这家店好吃,没有介绍错吧。”

    白露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了句:“我刚好路过。”

    林园园微微笑了笑。

    苗莘做好酸辣粉汤,端着走出来,同时看见了林园园,叫了声:“林姐。”

    “哎。”林园园趁此介绍白露,“这位是我中学时的老同学,我们称她白支书,叫白露。她外甥女,刚好那天看见你拉小提琴,说是要跟着你学呢。”

    听见这话,苗莘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眨了眨眼,唇角挤出一丝害羞的笑意,说:“我那小提琴是乱学的,没进过高等学府。”

    “不是也在哪儿拿过大奖吗?”林园园笑说。

    “那都是那个时候的事了。林姐,你就别笑话我了。”苗莘脸上颇有些难堪地说,似乎很讨厌被提起她以前家里的境况。

    林园园和白露见她这样,就此都不敢再提。

    苗莘抹抹手,又问林园园:“吃酸辣粉吗?”

    “不是,我这是让人给我买寿司,突然间,发现买的太多了,我那里的人又都跑了,这不你在附近,看着你在不在,想给你分掉一些。现在正好,三个人,白支书,你也吃一些。这是正宗的北海道寿司店老板做的,味道绝对与那些假寿司店或是超市里的不同。”林园园边说,边让苗莘去取三个杯子和弄罐啤酒过来。

    反正,店里除了她们,都没客人了。

    眼看这苗莘应是和林园园平常都属于很熟悉的人了。对林园园的话没有二话,先在玻璃门上挂了歇业休息的牌子,走回厨房,关了煤气炉。从店里的冰箱里取出两灌蓝啤抱在怀里,手指夹了三个玻璃杯,走了出来。

    林园园这时,已是打开那塑料袋,露出里头几盒寿司。难怪林园园说买多了。这寿司合起来共五大盒,什么样的品种都有。她们三个人不知道能不能吃完。

    林园园笑着招呼她们两个:“不要与我客气。这都是鲜鲜出炉的。吃不完,隔夜就浪费了。试试这烤鳗鱼,还有三文鱼,都是最新鲜的。”

    白露没来得及说什么呢。林园园拉开啤酒的易拉盖,给三个杯子倒满三杯啤酒,说:“来,干一杯。没结婚的,已结婚的,都干!我们女人嘛,就该这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自己要最好,对别人好都没用的,尤其是对男人。所以,我这买了寿司,都没有想到拿回家给他吃。反正,他在外头应酬吃的好东西会少会比我这差吗?”

    苗莘听了她这话,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头稍垂,不敢接声。

    白露则是微吃一惊的样子。这林园园话是这么说,其实意思摆明是反的,也就是说,其实,这些寿司林园园好不容易请大厨做来,本是要带回家讨好老公的,哪里知道可能老公要去应酬只好作罢。

    林园园瞧见了白露脸上的神色,眯眯眼笑道:“难道白支书回家吃饭不吃饭,还得看老公颜色?”

    白露板起脸:“当然不用。”

    “就是。什么家庭主妇,什么钱多多,都没有意思。再讨好男人,都没用。男人都是那个样,再巴结他,他反而得瑟。”林园园边说,边自己拿起啤酒杯,灌了一口,喝完一口,手背抹了嘴巴,像是有一点醉了似的在她们两人面前摇摇手指,“女人,说到底,不了解男人。”

    白露是被她后面这句话刺到了今晚的创口。

    想到陆夫人说君爷不知道今晚为何事和一群兄弟聚会,连季云都从国外回来了。陆夫人想不明白的事,她白露,却似乎比婆婆还清楚。因为,陆夫人可能都忘了儿子的生日是几月几号。今天,刚好是君爷农历的生日。

    给他过生日,一直是她以前的心愿。只是君爷这人向来讨厌婆婆妈妈的。摆个蛋糕,吹个蜡烛,君爷都觉得是再幼稚不过的行为。使得她,想请大厨给他做顿饭,他肯定会念她浪费,想给他送条领带,领带是送过,是在婚前那时候。婚后他已经明确和她说过不用把钱浪费在这上面。因为婚后两个人虽然都有工资,但是有了孩子又要孝敬老人,开销可就更大了。

    结果就是,他从来没有和她一块过一次他的生日。或许在他看来,给她过生日好过给他过生日。但是对一个女人,一个喜欢自己男人的女人来说,给他过生日,他如果表现到高兴一点,不正代表他心里甜甜蜜蜜都是因为高兴她喜欢他,然后他也喜欢她吗?反而,如果,他连她给他庆生都不喜欢,不正潜意识里意味他排斥她。

    一杯啤酒,就这样,毫无所觉地灌进了她的口里。咕噜噜一口气喝完一杯。让对面的林园园和苗莘一下子看傻了眼。

    今晚本是林园园心情不好发牢骚,但现在看来,白露姐姐的牢骚更值得一提。

    “你说他什么心思?和兄弟一块过他的生日他就很高兴,和我过他的生日,他总能挑出毛病来,嫌这儿不好了那儿不好了,哪儿都不好!”

    砰!

    白露说到高处,猛拍桌上一巴掌。桌面摇摇晃晃,苗莘赶紧把桌子扶住。林园园走过去扶白露:“白支书,你缓缓气,别气到自己,为男人不值。”

    “你说的没错,为男人气不值!”白露一根指头指到她鼻子上,“我今晚上,我今晚上,就要去剥了他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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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闹场

    盛景大排档

    姚爷让人在这儿定了个包厢。当晚,一群兄弟开车,围着君爷到了这儿。

    君爷刚下车,马上被人请到主位上,然后,所有人都让君爷老爷在这位置上坐着不用动,等着被大家宰钱包就行了。为此,某些人是摩拳擦掌,做好了十足的功课过来的。

    “近来听说螃蟹当季。”那个原先还劝着姚爷是不是不要宰君爷的方敏,此刻在那昂贵的一斤几百块的螃蟹池子边走来走去,反正是不愿意错失良机。

    赵文生蹲在另个池子边上,看着里头游来游去的一条大鱼,这大鱼他都不知道是什么名,只听旁边的人说很好吃,虽然价钱也一样贵。

    陈孝义算比较有良心的一个,见所有兄弟都围着珍稀动物转,自己走到那个盆子里放着大把廉价田螺的地方,对登记菜单的服务员说:“炒两盘田螺吧。我记得现在正是时节,不贵。”

    “是不贵。”服务员对他舔着笔头,眯眯笑了笑。

    他这话刚完,肩头被高大帅搭住。高大帅说他不厚道:“你怎么可以一个人显示你对君爷的仁心呢?这让我们这些人到头来,岂不是哪天要被君爷收拾了?”

    陈孝义假笑两声:“我哪敢一个人?你看看季老师,他不是只给君爷点啤酒吗?”

    “那是君爷说不给喝酒,只能喝菠萝啤。季老师正在找有没有更贵的饮料,比如比菠萝啤贵的脉动或是进口的洋品牌饮料。”高大帅再拍拍他肩膀两下,告诉他叫炒田螺的事就算了吧。

    姚爷在所有人中间走动,帮着君爷合计一下用多少钱,说真,被这帮兄弟这样肆无忌惮地一点,一圈下来,这顿饭绝对超出君爷两千块的奖金总额。

    诚然是君爷青梅竹马的兄弟,姚爷走到陈孝义这儿,望了眼一斤才几块钱的田螺,说:“喜欢吃吗?那多炒几盘。”

    陈孝义连忙抓住机会,对高大帅说:“瞧,是姚科会做人。”

    姚爷举起拳头轻咳一声:“这哪里是我会做人?你们爱吃什么点什么。哪能说因为贵不贵便宜不便宜而不吃了。君爷请大家吃饭,可没有说这个贵不贵便宜不便宜的话。”

    姚爷这番话打的那个太极拳,让高大帅等人,都啧啧有声。

    好人都给姚爷一个人做了。

    君爷一个人坐在包厢里,有些无聊有些闷,拿起手机,翻开短信。见到他弟弟冲他发了一番牢骚,说他请客也不把亲弟弟招揽上。君爷到此才知道,陆欢去过他单位,无意中洞察了这事儿。

    好哥哥当然是大方的,弟弟来也不就多碗米饭而已,君爷大方地回了弟弟短信说:“你来吧,没问题。饭还没开始,菜还没上桌,他们点菜点了快一个小时了,都没有定下来。你要是肚子饿了再来当吃个宵夜都好。”

    听到说人家点了一个小时的菜都没点齐,陆欢瞪大了眼,是想自己哥是有名的吃饭抠门人,也就是说,君爷其实不算抠门,只是这某些地方有点吝啬,比如姚爷对买车很吝啬一样,君爷对出钱吃饭很吝啬,认为把钱花在吃上吃到太好绝对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吃完得了肠胃病也好富贵病也好,还得付上多重医药费。

    今晚,君爷老哥莫非是变性了?

    陆欢小心吞了口口水,提醒大哥一声:“大哥,你带了金卡?”

    “没有,我只备了一千块钱。超出的部分,他们出不来,兜着走。”

    当然,君爷这计划并没有打算过提前对这些兄弟透露。应该说,他提前说,只是想考验这些兄弟感情到哪儿去,是不是真敢宰死他君爷。

    一千块,其实十几个人吃,一个人评价下来快七八十块饭钱,已经吃的够好了。君爷也是蛮厚道的了。至于那些只想宰他不厚道的兄弟,活该要兜着走。

    陆欢得知了大哥这打算,哪敢再去凑这个热闹,连忙捂着肚子说:“不用了,今晚家里妈做了大餐,吃的太饱,现在躺在床上都不想下来了。大哥你慢慢吃!”

    君爷老神在在地断了与弟弟的短信,以免被其他兄弟们发现。

    外头,姚爷借了个计算器,在与服务员先初步合计这定下来的菜单金额,一算,四千八。

    陈孝义立马帮君爷捏了把热汗:这,超出两倍了。君爷付不了款的话,岂不是一群人都得在这儿洗碗还债。

    高大帅则叫嚷着:“不多不多。君爷那工资,一个月都万来块,四千八哪里算多了。”

    感情君爷一个月拼死拼活加班后的钱,全都是为了请他们兄弟吃饭。某些人突然是欲要热泪满眶:这君爷太好人了。以前都没从没想到原来君爷是这么慷慨的一个好人。

    姚爷道了句公平的:“我看,超出两千那部分,到时候大家aa吧。”

    “什么?!”方敏和高大帅等叫的最凶,直嚷嚷姚爷胆小怕君爷。

    “行,是我怕!”姚爷点着他们几个鼻子,“你别忘了他那脾气是怎样的。这回让他付了款,以后你们准备兜着走吧。”

    君爷那人,绝对是被人欺负一下要报复十万倍的人。而且那算计是腹黑的,残忍的,血腥的。

    众人想着那一个个曾经被君爷给惩了的人,无不在心里寒战,额头冒汗。

    姚爷开始伸手向大家要钱,先是垫付那超出的两千八。众人感觉肉疼了,他们这是来宰君爷的,怎么变成被君爷宰了。

    点完菜,姚爷拿着出炉的菜单,领着众兄弟走回包厢,走到君爷身旁坐下,上交了菜单,说:“钱不多,刚好两千。”

    想这话够义气了吧。

    大家都这样想。

    君爷淡淡一眼扫过那两千块的菜单,吐出一句:“我只带了一千,不够你们先垫付。”

    此话刚落,桌子上十几个兄弟,一块起了身鸡皮疙瘩。回想姚爷刚才那话,简直是预言帝,不愧是和君爷一个裤裆穿出来的兄弟。若是说那四千八,君爷可能不止那句你们先垫付,而是直接说你们都在这儿洗碗吧。

    姚爷扬扬眉,扫过其他兄弟一眼,眼神分明写着:有难同当,才能有吃同享。对君爷则潇洒爽快地说:“没问题,一千块,十几个人分,一人一百块都不到。”

    高大帅差点被姚爷这话给呛死,马上将茶杯移开嘴巴,一边心里头腹诽:谁说君爷最黑,应该说姚爷才是最黑的那个。什么都帮他们做主了,自己又充当好人一枚。

    “叫了什么饮料?”君爷口渴了,不想喝茶,问。

    “因为说不喝酒,都叫了果汁。”季云答,说着把自己挑的几个品牌,拿给君爷选。

    君爷顺道和他攀起了话:“你怎么有空回国?”

    可别说是他专程回国宰君爷的。

    季云保持神秘优雅的学者似微笑:“你说呢?”

    “我听白露提过,说是近来民族乐团,又有什么大节目在京上演。”

    正因为如此,早知道季云要回国的白露姐姐,并没有猜疑到季云回国是为吃君爷一顿的事上。

    提到了白露了,季云随口问一句:“白露没来吗?”

    这话刚说,桌上许多人连忙对他使眼色又摇脑袋的。

    季云眨眨长长的睫毛,似乎疑惑不解。

    有些菜,炒的快,先上桌了。

    大家因为之前算计宰君爷的事,在外头点菜拖延了时间,早就饥肠辘辘。几盘炒田螺先上桌,马上十几双筷子都伸了过去。君爷倒是没有抢着举筷子,先问:“这菜谁点的?”

    众人一怔。

    陈孝义硬着头皮想着一人做事一人当,轻咳两声后道:“陆队,是我点的。”

    君爷说:“以后我再请你吃一顿。”

    君爷绝对不是个对兄弟抠门而是个厚道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其余人听到这话,岂止是后悔到青了肠子,是背脊骨上都爬上了冷汗。

    若是被君爷得知他们哪个哪个点了几百块一斤的东西,今后君爷要他们请回上千块钱的东西。

    这么一想,个个胃口都酸了。

    高大帅嘟囔着陈孝义:瞧吧瞧吧,叫你不要当好人。这下好了,我们全是坏人了。

    欲哭无泪。

    陈孝义稍感愧疚,回答君爷这话道:“陆队,不用了。都是兄弟,你都请了客,就算数了。应该以后我请陆队才对。”

    所有人啪,歇了筷子,目瞪口呆,目赤地瞪着陈石头:这石头真是石头,不多说句话不会死的更快这句道理都不懂吗?

    君爷眸光里飞快地灰闪,捉住了所有人表情,冰冷的唇角弯弯,似笑非笑:“你这话说的对,兄弟之间更要礼尚往来,才显得真诚。我请了你们吃这一顿,等着你们回头来请我,我陆君一定到席。”

    高大帅立马背过身,捂住要纵横满泪的脸:他点了将近八百块一斤的东西,可见下回,君爷要拿他剥皮了。

    见大家表情各异,迟迟没下筷子,君爷这个请客的主人,却显得像是不好意思起来,慷慨万千,劝着大伙儿快点动筷:“都点了,不吃可就浪费钱了。你们自己都垫付了一千块,你们不心疼?”

    心疼,大家怎么能不心疼呢?因为不止一千,是三千八。

    想君爷这话也有道理,反正肉已经从自己身上割下来了,不吃真浪费了,于是,一群人,开始放开了肚皮。边夹菜,边以茶代酒玩起行酒令。

    大家都已经三十而立,成家的成家,有孩子的有孩子。难得这样不托儿带口地聚会上一次。玩到特别尽兴。个个哪里知道,有个女人,是喝醉了酒之后,直奔这儿来算账了。

    说到白露姐姐,在苗莘的酸辣粉店不小心多喝了一杯,加上被林园园几句话挑起了心中最酸的事儿,一股火儿往上冒,直抓住林园园和苗莘,非要她们开车送她到君爷吃饭的地方找君爷算清楚。

    林园园和苗莘是突然被她这喝醉酒的样子给吓的。问不出她家里地址,又想到反正她是要去找老公,也就顺着她意思赶紧叫了辆出租车,把她送到君爷的地方。

    盛景大排档。

    上回听说这白露姐姐的老公虽然是个精神科大夫,但好歹也是个大夫,算是精英白领了,怎么出来吃饭,到大排档这样不怎么上档次的。当然,林园园也知道,在这样的地方,虽然环境不上档次,但是,吃东西是实惠型的,吃起来,不能算贵或是不贵。

    出租车停靠在了大排档门口,林园园要付车费时,突然接到了家里老公的电话,于是,匆匆在电话里说了几句后,转身对苗莘说:“你送她进去找她老公,找到她老公后把人交给她老公,可以走了。我这里有事需要先回家。”

    说话,不等苗莘回应,林园园打开那辆送他们来的出租车车门,钻进出租车后扬长而去。

    苗莘扶着醉酒的白露,孤独地站在大排档门口,心头突感一道荒凉。

    事到如今,她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在酸辣粉店开店中,怎么突然间被扯进来的?

    被她架起一只胳膊的白露,忽然间睁大了眼睛,推开她,指着那大排档的牌子:“这是哪儿?盛景大排档,对了,盛景大排档。”

    苗莘忙伸出双手护着,怕她摔倒。

    白露径直是走进了大排档里头。这大排档餐厅,其实面积不小,楼下都是海鲜池,楼上才是客人吃饭的大厅和包厢。

    白露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楼梯那儿,扶着扶手往上走,遇到一个从楼上下来的服务生,抓住就问:“陆君呢?”

    “陆君?”服务生不知君爷名字。

    “那个带了一帮人到这里吃生日宴的!”白露姐姐连声质问。

    今晚有人在这里吃生日宴吗?服务生纳闷。

    见对方一问三不知,白露眉头一皱,比对方更恼火,想怎么他的人一个个都帮着他瞒着她呢。难道他过生日对她而言,就是这样不堪与她一起过的一件事儿。

    说到今儿赶着宰君爷的一群人里头,冯永卓和李俊涛一块是被拉来了。当然,由于他们两人是小辈后辈,所以在这期间都是领导们出声,他们绝不会出一句声,只是负责偶尔当跑腿的。

    由于桌上饮料不够,姚爷派了他们两人到下面再挑一些饮料上来。不喜欢让服务生拿,是因为不想都喝一个样。而且这大排档因为价格实惠,生意兴隆,服务生根本不够使。

    两人在楼下的小卖部,抱了十几罐饮料,正是要重新走回楼上包厢,是要走到楼梯口那儿。远远眺望一眼,只见到楼梯上,一个女人走路摇摇晃晃,使得身影特别醒目。

    “我怎么看着像是白露姐姐呢?”冯永卓拼命地睁大眼睛,在不是很清晰的灯光下面辨认白露的背影。

    “是嫂子吗?”李俊涛再仔细看到在白露后面跟随的那年轻女人,却是完全陌生没有见过的。

    两个人面面相觑之余,也就顺着走了过去,爬上楼梯。

    走近了看,发现真的是白露,而且是喝醉酒的白露姐姐。冯永卓和李俊涛两个后辈,惊慌失措,趁白露爬上二楼往左走没有发现他们的时候,飞速地从二楼楼梯口往右边走绕了个大圈,跑回了包厢。

    “不,不好了。”冯永卓进门,直冲包厢里面的人说。

    “什么事?火灾吗?”

    看他们两人冲进来的样子是像闹火灾了。

    冯永卓噎着口水,想着怎么解释这事儿时,背后,突然和李俊涛一块,是被一双手用力地一推。

    这白露姐姐飚起来时,火力全开,隐藏在底下的真面目全爆出来了。

    包厢里,喝的喝,玩的玩,吃的吃的人,一下子全直了眼球,全场鸦雀无声,只见堵在门口喊报道的冯永卓和李俊涛不知怎的,突然间像是被一只大炮轰开了,两人直接向旁趔趄,差点儿没摔个跟头。紧接,一个女人,挽着袖口,雄赳赳气昂昂,宛如仪仗队队员,英姿飒爽地走了进来。

    这顿时让包厢里这些吃喝玩乐的兄弟们情何以堪。感觉是块遮羞布猛地被揭穿了一样。

    “白,白露姐姐——”辨认清楚那如大炮冲进来的女人是白露之后,高大帅慌忙把住身边陈孝义的肩头,免得自己从座下的椅子摔下去。

    一瞬间,包厢里的气氛,像极了第四次世界大战弥漫的硝烟。

    方敏摸了口自己心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这里头,只有君爷一口一口喝着王老吉,像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姚爷眼疾手快,在大炮冲到他这儿前,拿着屁股下的椅子一块撤,主动给白露姐姐让路。使得白露像旗开得胜的大军一路畅通无阻直冲到了君爷的面前。

    一股酒味,直冲到了君爷的鼻前,君爷两道浓眉微微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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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飙了

    包厢里所有的人屏住了气息。只听,白露姐姐,嗝,嗝,打了两个酒嗝。

    高大帅抓住陈孝义的肩头,细声中都是不可思议:“白露姐姐喝醉酒了?喝了多少斤酒?”

    不怪高大帅诧异。这白露姐姐号称女中豪杰。喝53度飞天茅台十两都没有问题。可以号称千杯不醉的本事。高大帅最记得有那么一次,白露姐姐硬是一个人,帮君爷挡酒,干掉了桌上全部的男汉子。从那以后,白露姐姐喝酒的名气远扬圈内圈外。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可能是嫁了君爷以后,白露姐姐作为良家妇女,带孩子,在公众场合几乎不喝酒了。只是偶尔必要,应景地喝一两口。所以,不知是不是这缘故,白露姐姐的酒量退化了。

    怎么想,这白露姐姐也不可能今晚上哪儿突然喝了一整瓶茅台把自己灌醉吧?

    一群人惊诧地听着白露姐姐打酒嗝,而且,从白露姐姐嘴巴里喷出来的酒气,也好像不是白酒,只是普通的啤酒味儿。奇了,这白露姐姐喝了一箱啤酒?

    有人锐利的目光往门口飞了过去。苗莘担心白露喝醉酒摔倒,只能一路尾随到了这儿,伸个脑袋望进包厢里头:额,好多人。而且,好像白露找到自己老公了,那她还是赶紧走吧。

    结果,她头刚要缩回去时,肩膀被只大手一拽,直直被拽进了门里。紧随,李俊涛眼疾手快地将她身后的门一关,锁上,并且站在门前,负责当守门神。既不让外面有人有机会窥探领导隐私,也不让这个逃犯再次逃跑。

    苗莘却被他们这动作,吓到毛发竖立,在包厢门口站着,一动都不敢动。冯永卓怕她逃,一只手按在她肩膀上一只没放开。

    姚爷冲部下极快地使了个眼色。

    冯永卓问她:“她喝了多少酒?”

    苗莘喉咙里吞了口口水:“一杯。”

    “一杯?!”

    一杯都醉?这白露姐姐酒量几年没喝居然退到了这个地步!众人在感到不可思议之余,更佩服的是,当年的白露姐姐能为君爷练就了千杯不醉,也能在婚后为了君爷当良家妇女把酒量减到了这个地步。

    谁说姚爷是万人迷。哎,这君爷才是作孽的男人,搞得一个大美女变成这样,只为了他一人。

    君爷听着老婆一杯酒就醉了的消息,终于将手里举着的那装模作样的王老吉放到了桌上,浓郁的眉梢扬起个弧度,眼角望向身旁。

    白露手扶着桌面,脚步不稳,头晕眼花,却意识好像十分清晰,清晰到,十分记得,自己现在就是有个任务必须执行,死了都必须执行,因此,举起一只手指,冲君爷的阎王颜,貌似举枪的动作,砰砰两下。

    包厢里的兄弟全呆了。

    敢对君爷举枪的,全世界可能也就白露这一刻。

    这白露姐姐该醉的多厉害,竟然想拿枪杀自己的亲夫。

    君爷那脸,倒是没有怎么变,老样子,不冷不热,面对白露举起的枪口,薄唇冷冷吐了句:“闹够了吗?”

    闹!?

    这个字,一下子激怒了已经在盛怒之中的白露姐姐。

    白露啪,猛地拍了下桌子。

    众兄弟马上搬着椅子撤离桌子半步,只见桌上的碗盘碟筷,全部,砰砰砰,像大地震剧烈地上下跳动。

    众人脑海里又被轰到脑袋空白了。

    能敢在君爷面前拍桌的?貌似从来只有君爷拍人家桌子的。

    不过,要承认,这白露姐姐拍桌子时,是比君爷领导更像领导的范儿,凶悍发飚的力度,与君爷不相上下。看得所有在场的兄弟们心惊胆战。

    方敏又直摸胸口:妈呀,这对夫妻,怪不得外面的人都说了,绝不能惹这对夫妻。以前,还不懂,只以为不能惹那黑脸煞神的君爷,现在看来,这白露姐姐一样是个煞神。而且貌似比起君爷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砰砰!

    拍完两下桌子,白露姐姐以绝佳的领导范儿吼:“我是在和你闹吗?!”

    众兄弟感觉白露这气浪,是掀开了屋顶的十几级超级飓风,他们的心跳都被白露震出来了。离的最近的姚爷左右退不得,只能赶紧拿两只手指堵住耳洞口。

    在这个时候,也只剩敢娶白露姐姐的君爷大人。嗯,现在没人觉得白露嫁君爷是可怜了,只觉被白露这样十几级飓风吼的君爷是太有能耐了,竟然一张扑克脸一点颜色都没有变,没怒,没喜,没哀,没愁,依然冷冷的那句话:“你这不是来闹,干嘛喝酒?”

    “我喝酒?你问我为什么喝酒?你呢?你和他们在这儿干嘛?在这儿干嘛吃喝玩乐呢!”白露那手指指住到一圈包厢里君爷的兄弟们时,众兄弟都感觉自己是被钦点住的犯人一样,胆战心惊地吞着口水,生怕上绞刑架。

    高大帅斗胆舔舔嘴唇,在他们夫妇俩人间插一句话:“嫂子,我们,是我们不好,没请你过来一齐吃。”

    想白露姐姐都说出这话来了,不就是怨他们一群人宰自己老公却没有叫上她吗?

    白露姐姐却冲他一瞪眼:“我问了你吗?”

    高大帅被她一吼,被吹成了木头人。想白露姐姐这吼人的范儿,绝对是最高指挥官。他高大帅当队长的也只能被吼成木头的份。

    其他兄弟见状,心里一面是踏实的:白露姐姐今儿只拿君爷开刀,其他人没份儿。

    白露姐姐又打了两个酒嗝,像耍打醉拳那样晃了下,稳稳站住那脚跟后,朝君爷:“我知道,哪怕他们说了,你也不会让我来的。反正,你是打死了主意,从来就不让我给你庆生日。你说够意思吗?陆君同志!和一群兄弟可以庆祝你的生日,我作为你老婆,却连参加你的生日聚会都被你一票否决了。我还是你老婆,是不是?!”

    这句话,才真正让全场人都呆了。

    啥?

    生日?

    君爷过生日?

    他们在君爷生日那天宰君爷?

    妈呀!

    方敏双手抱住脑袋:他们居然在领导生日那天合伙起来宰领导?!

    这上的是哪出喜剧?简直是悲剧有无!

    赵文生鼻梁上的眼镜落下了半截。高大帅张大的口可以吞下颗鸭蛋。就连号称冷静过人的季班长和陈孝义,也都只是瞪直了眼睛,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个个望向和君爷一个裤裆穿出来的兄弟姚爷:你知道不说?和君爷合伙起来耍大家的是不是?

    姚爷感觉自己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瞪了瞪眼:我哪里知道他是今天生日!他,他的身份证,对了,你们应该有人见过的!

    不怪大家都不知道君爷生日,自从他们认得君爷以来,君爷就从没有过生日,更是从没有和他们提起自己的生日是哪天。

    众人一阵头晕脑胀,眼看,连当事人君爷脸上那副表情都是一片空白,足以见得君爷本人都不记得今日是自己生日。

    见君爷被自己吼到半句话都吭不出来了,当然,白露姐姐这会儿醉酒,看不清君爷这样子算是自责了还是因为太过惊讶今天是自己生日而被震当机了,反正,君爷这下被她吼懵了,算是前所未有的事儿,让她心头上得瑟了下,随之大美人豪爽的唇角一勾,继续发飙,把之前在君爷那儿受的委屈通通地找到了机会像机关枪啪啪啪射出来。也因此,可就不止君爷一个人中枪了。

    “好吧,你不当我老婆,你今天邀请了这么多兄弟帮你庆生,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既是当你老婆,又何尝不是当你兄弟!你扪心自问,你娶我那会儿,不是对我白露说,我们是同个战壕的战友吗?”

    君爷的脸因她这话陡然微沉。

    白露举起手那子弹,啪,第一枪,先拿近些天那个搞得她快神经病了的陈孝义法办:“就因为你那句话,我和你这帮兄弟,简直是比兄弟还要兄弟。你不信,我告诉你,他——”

    陈孝义身体被白露这一枪射中,四肢僵硬,磕巴了声:“嫂子?”

    “你妈,三天两头打电话找我,说你领导都办不了的事,只有我能办得了。你说我和你非亲非故的,若不因为我老公,我当你是比兄弟还兄弟,用得着天天被你妈嚼耳朵吗?要不的话,你和你老婆生不生孩子光我屁事!”

    陈孝义满脸被喷的全是白露姐姐英姿飒爽的酒气,和君爷一块懵了。

    他身旁的人见到了他中弹的这幅惨状,一个个连忙抱住脑袋找地方躲。躲桌子下的,两个头碰到了一块,方敏推着赵文生往其它地方躲。赵文生这不来不及藏住自己,成了白露姐姐第二个发炮的!

    “还有你,赵文生!你现在好了,自己孩子生了,人家现在说你亲生的孩子不亲,只亲养的。你说你怎么搞的?是小儿科大夫,却不喜欢带孩子,把孩子丢给母亲和媳妇带。害得你妈三天两头打电话来问我,是不是你在单位被那群小恶魔折磨到够呛,回家顺便对自己孩子都讨厌上了,得了小儿厌烦症?”

    赵文生无话可说,一脸苦笑。他哪里是讨厌自己孩子,不就是懒吗?反正他妈喜欢小孩,就直接让他妈带了。哪儿知道,原来他妈怀了这样的心思。也真是的,为什么他妈不直接和他沟通呢?全找白露姐姐吐苦水和吐槽去了。

    白露姐姐是个大好人啊,是和他们比兄弟还亲兄弟,不然,怎会私底下帮他们抵挡了这么多口水。

    只是,他们这群兄弟真的冤枉。他们真的不知道今天是君爷的生日!更不知道原来她介意他们在今天和君爷吃饭介意到这个地步。

    哎,这叫做他们平常不做坏事,今儿干上了要宰君爷的坏事,被正义凛然的白露姐姐批了,也活该。

    方敏在这桌子底下爬,四处找地方躲,说什么都不能陪着陈孝义赵文生他们一块儿挨弹。不然,太不义气了。她好歹是这群人里头唯一女的,要是,真也被白露姐姐指出她一样是不义气的一个。她最女权主义的一世英名要毁了。

    由于大排档的桌子基本都是大圆桌,只有中间那条柱子。方敏像条毛毛虫这爬爬爬爬,不小心,黑咕隆咚的,竟是爬到了白露姐姐站的地方那儿。

    一瞧不对头,她刚要往回撤,突然间,好像发现了什么,又回过了头,仔细眯起眼睛看了起来。

    姚爷这是一样躲着,像只鸵鸟样躲着,脑袋都快垂到了地上,刚好与在桌子底下鬼鬼祟祟像是搞偷窥的方敏对上了眼。姚爷随之眉头一皱,想这有过多次不良记录的方敏也真是的,到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趴在桌底下偷窥君爷的老婆,真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方敏是被姚爷那误会的眼神瞪到快发飙,猛地,掀开了桌边垂落的白色餐布,钻了出来,站到白露的身边后,快速握住白露的一条手。

    众人见她这动作,想她这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当场戏弄君爷的老婆不说,没见白露姐姐这正发飙吗。只等白露姐姐直接甩她一巴活该。

    方敏却是哎呦一声道:“快看看,她可能过敏了!刚我在桌子底下看她裤脚露出的小腿好像生疹子了。”

    大家先是想,某方色女就是色女,这会儿还只顾着看君爷媳妇的小腿。火眼金睛的方色女,躲在黑咕隆咚的桌子底下,竟然能一清二楚看清楚君爷媳妇被长裤覆盖的小腿。但是,不管怎么说,当方敏拉起了白露左手袖管的刹那,手臂上出现的几颗红疹子,让所有人都唰的全站了起来。

    “她吃了什么东西?!”

    众人被这句比白露姐姐刚那吼还强上十倍的飓风一吼,皆在七晕八素后回过神来,见着原来吼的那人是君爷。

    君爷的脸色,在白灯下,像是泛着青苔的颜色,是青的,又像铺了层霜白。没人能彻底摸透君爷此刻的心境,只知道君爷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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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紧张

    众人望住那唯一可能知道状况的苗莘。

    苗莘感觉是被无数把机关枪指着,喘着气:“她,她喝了啤酒,吃了酸辣粉,还有,寿司——”

    “寿司有放芥末吗?”方敏问。

    “应该有吧。”正宗的寿司店肯定配芥末的。林园园又说是北海道最正宗的,能不放芥末吗?

    “哎呦。”方敏又叫了句,“她吃啤酒配芥末,过敏过一次的。那次还差点死了。”

    众人方才恍悟过来。今晚上白露姐姐酒量不行,还是由于过敏的原因。

    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众人马上开门的开门,去楼下开车的开车,君爷一把抱住软下来的老婆,横抱起来后赶紧跑下楼去了。

    包厢里的人哗一下,全走了,余下苗莘一个。苗莘孤零零站了不到几秒钟,大排档的服务员站在远处见情况不对,跑进来问:“人呢?人都跑哪去了?四千八还有两千块没付款呢?”

    苗莘被那两千块震醒了,慌忙摆手:“不不不,我不认识他们,一个都不认识!”说着,抢着也往外跑。可服务生见人全跑了,把她抓住不放。

    人没送到医院时,白露在车上就吐了,吐的是哗啦啦的,直冲君爷的衬衫上。

    开车的高大帅从车前镜见到她这个样子,被吓到差点踩了刹车。想着白露姐姐今晚对君爷该多大脾气,才像吐洪水一样全吐君爷身上了。

    幸好这君爷是当大夫的,平常别说病人呕吐,那开刀时肚子里喷出来的血,都曾溅过他满脸,他都面不改色。

    “开你的车!”君爷果然是对自己身上那幅狼狈样一点都没感觉,直冲着那差点踩了刹车耽误救人时间的高大帅吼。

    高大帅直踩油门。

    有洁癖的姚爷坐在旁边,抽了条纸巾,递给君爷擦擦。君爷没接,姚爷只好说:“你不怕,她怕。”

    君爷这才把纸巾接了过来,拿纸巾面在白露额头上擦了擦汗,再擦了擦她嘴。

    姚爷瞧他这动作,没眼瞧了。君爷当大夫技术是好,但是,论照顾人的功夫,真是连小护士都比不上。瞧他那,能把擦了汗的纸巾直接拿去擦人家的嘴。

    “哎。”姚爷叹,再递给他一张提醒他换换,“我这里车上一盒纸巾呢,不缺。”

    听到姚爷这话,君爷猛地一惊:“这是谁的车?”

    刚大伙儿冲的急,结果发现,姚爷那台最坑爹的车,由于最慢到,反而停在了停车处最外面,最容易倒车出来,于是,把病人送进了姚爷的车。

    不怕死的姚爷坦诚:“是我的。那天拖车回去后换了电池,说只是电池坏了,修理店换完电池马上给我开了回来。”

    君爷冲他射去一个千刀杀的眼神:“你这是想我老婆死吗?”

    姚爷连忙先洗清自己责任:“坏的话,是你乌鸦嘴。我这车只要不想着坏,不会坏。”

    高大帅知道了是姚爷的车后,更是用力踩油门,务必在车坏之前把病人送到医院。

    结果,车还是半路抛锚了,不幸中的大幸,没能开到君爷的单位,但是坏在了某大医院的门口。

    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君爷抱起病人,和其他兄弟急急忙忙把人送到了急诊室。

    打上吊针,病人看来稳定了一些。姚爷出门在就近的一家服装店随便买了件t恤和裤子,让君爷换上。君爷今晚那身衬衫,实在是被白露姐姐吐到面目全非。

    一群兄弟,则围在病人床周围,个个抓住脑袋瓜,回想今晚上的遭遇,真真是不堪回首。相信有了这一次以后,没人敢再打宰君爷饭局的主意了。这完全是得不偿失得不偿失。他们点的菜都没来得及尝一口呢。比如方敏点的大螃蟹。高大帅点的珍珠鲍鱼。赵文生点的大鱼。而他们钱都已经付了一半。君爷倒是一分钱都还没给餐厅。

    大家在想起这回事后,想了想,好像他们全跑出来了。难道大排档的人不追债?

    “会不会告到公安局告我们吃霸王餐?”冯永卓想起了挺后怕的,随便抓住就近的李俊涛问。

    李俊涛觉得:“应该不会。订餐的不是有人订餐吗?或许大排档那里留有他们的电话。”

    “对了。”冯永卓一拍脑子后又想起,“那个后来,被我们抓进包厢的,跟白露姐姐来的那个,我后来好像看见她留在包厢了。”

    李俊涛不以为意笑了笑:“哎,她会傻到看见我们跑不会跟着跑吗?”

    冯永卓说:“难说。你看她那个傻样,被我一抓,进了包厢里头,动都不敢动。”

    在他们脑子里想的是,那个女人是谁呢?可能只有问白露姐姐才知道。

    白露姐姐却没有醒,喝醉酒,过敏,皮肤生疹子,打过敏针,还上了氧气。众人没有觉得白露姐姐哪儿虚弱,瞧她一路往君爷衣服上吐洪水的模样,再有到包厢对着众人义正言辞地拍桌子瞪眼睛,现在到了医院里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喊着醉酒的话:“我今晚剥了你们的皮,一个个剥,看你们平常素欺负我是个好人是不是!”

    某些兄弟听见白露姐姐这话,其实心里挺愧疚的。完全之前没有想到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给白露姐姐添了这么多麻烦。都把白露姐姐当心理医生和垃圾桶了。

    陈孝义和赵文生主动去帮白露姐姐交了急诊医疗费用。

    姚爷等君爷换完衣服出来后,开始商量是不是给白露办转院,转回到自家单位。眼看白露这今晚急诊处理之后,可能要在医院里观察几天,观察下过敏消退的情况。

    “等会儿这里的救护车回来,转回自家单位吧。”姚爷对君爷建议。

    君爷没意见。自个儿的地盘,比较方便照料。

    可不管如何,今晚老婆住院,是回不了家了。需要和陆夫人交代一声,让陆夫人照顾小包子。

    姚爷没等他发言,先拨了电话给陆夫人。君爷一开始还不知道他想干嘛。只等到他拨通了电话,第一句不是和陆夫人说今晚白露的事,而是问陆夫人道:“干妈,今天是陆君生日吗?”

    这个问题可是今晚的症结所在,重中之重。

    所有兄弟们都竖起了长长的兔耳朵。究竟是白露姐姐无理取闹,记错了君爷的生日,还是?

    “你说今天是陆君的生日?”貌似连陆夫人这个君爷的妈,都好像不大记得这事了,还得回头翻下老黄历,才记起,笑道说,“哎,是呢,今天是他农历生日。你们这帮兄弟真有心了。刚欢儿还说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请陆君吃饭,原来是给陆君庆生呢。”

    这话,说得姚爷等一帮兄弟惭愧到想找个地洞钻。

    姚爷先断了与陆夫人的电话,点着君爷的胸口:“你,你连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

    “男子汉大丈夫,记住自己的生日做什么!”君爷说话都是带爷范儿,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

    可今晚这群被逼急的兄弟,都没打算如此轻易放过他。

    方敏先指着他质问:“白露说你不喜欢和她过生日?”

    “我有陪她过生日。”君爷不爽,道。

    “我说的是,你的生日你不和她过?”

    “我的生日干嘛和她过。”

    “有女人给你庆生,你竟然不想?”

    君爷瞧着方敏这幅为他老婆义愤填膺跳脚的样子,浓眉皱起:“有问题吗?”

    所有兄弟都摇头。

    方敏随便指一个:“你问问这里头,有老婆的没老婆的都好,哪个,要是有喜欢的女人给他们庆生,有谁会不高兴的?”

    还是姚爷聪明,按住方敏的肩头:“你是在鸡和鸭讲。”

    方敏“哎”叹息:“白露这是嫁了棵木头不是个人!”

    君爷黑了脸:竟然敢说他是木头!

    他哪儿是木头了,不就觉得没必要给自己过生日吗。男子汉大丈夫过什么生日。

    为了怕家里人担心,后来,君爷打了电话先给自己父亲陆领导解释下是发生了什么事。当然,没有提到白露姐姐到他们用餐的地方找他和他兄弟们算账,只简单说白露和朋友吃饭时,因为对方不知道白露吃芥末配啤酒过敏,导致白露过敏,需要住院观察两天。

    陆家对这个长儿媳,向来是十分紧张的。陆领导对此对自己儿子再三交代,一定今晚要守在儿媳妇床边。然后,明天,他们再带小包子一块来医院看望妈妈。

    对君爷这个大夫来说,因为看病人是看到习以为常了,加上白露姐姐这过敏一旦初期控制住,之后基本没有生命危险。所以,他爸妈的反应在他这个专业人士看来,绝对是大惊小怪过头了。因此,拒绝了陆领导的话,说:“不用带征征过来。小病一个,而且她向来身体强壮,又不是要死了还是怎样。”

    陆领导都不得不骂起了儿子:“她是你老婆,你不紧张吗?”

    这话绝对是冤枉了君爷。君爷其实刚得知白露姐姐过敏时,是很紧张的,不然不会一路吼人,又任白露姐姐往他身上狂吐。只是现在既然知道她没事了,又怎么能紧张得起来。

    “行了,爸,这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和妈完全不用操心。”淡淡说完这句的君爷,果断挂了电话。接着,搬了张椅子,坐在老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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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照顾

    陆家里,小包子征征没有等到爸爸妈妈回来,聪明的小脑瓜很快联想到可能出事了。偷偷爬下椅子,走到爷爷的书房,小眼睛从门缝里望进去,能看见爷爷一抹身影在书房里来来回回走动。

    爷爷的大嗓门冲电话里头另一边的爸爸怒放,巴拉巴拉一大堆,说的是山东方言,包子竖起小耳朵听,听不清楚爷爷是说的什么。

    那头陆夫人走过来,见到小孙子钻在门缝里偷窥大人,跟在小孙子背后一块窃听。小包子察觉到奶奶动静后,小脸蛋红了脸:“奶奶——”

    陆夫人沉稳地对小包子说:“你爸爸妈妈今晚在外面过夜,你爸爸明天回家来看你。”

    “妈妈呢?”小包子鼓起勇气问。

    以往,哪怕爸爸加班不回家,妈妈也会回家。小包子从没有试过妈妈不回家的情况,一下子心里惊慌。

    “你妈妈和征征有时候一样,吃坏肚子了,在医院打几天吊针,没事可以回家了。”陆夫人不大习惯和小孩子撒谎。再说现在小孩子都多聪明,大人撒谎根本瞒不住。

    小包子听说妈妈病了,再听奶奶再三保证妈妈不是重病,只是和他一样有时候吃坏肚子,他如果不相信明天可以回去爸爸单位看妈妈。

    聪明的小孩,只要想清楚这里头的逻辑,没认为大人在撒谎,但是,爸爸妈妈不在,这小心头还是慌,莫名其妙的慌。

    小包子强作镇定,想,如果他现在闹着非要去爸爸单位,被爸爸知道了,会被爸爸骂他任性。

    君爷不喜欢小孩子撒娇不听话不懂事,为此,小包子从小锻炼了独立坚强。然而,再怎样,没长大的孩子就是没有长大的孩子,害怕,恐惧,都是基于未成熟的心智和身体。

    趁爷爷奶奶不注意时,小包子拧开家里门锁走了出去,走到对面,要找南南小表姐。

    蔓蔓家里也是第一时间知道了白露喝酒过敏住院的消息。虽然从赵文生电话里得知白露病的不重,蔓蔓和蒋大少还是挂上了心。想着,是不是该今晚马上先去单位瞧一瞧病人。因为陆爸和陆夫人都年纪大了,是长辈看晚辈,今晚赶着去医院探望病人反而不合适。他们年轻的,代替父母先去瞧瞧比较好。

    陆南和蒋西这对双胞胎,听着父母商量要马上开车上君爷单位时,已是自己收拾好了小书包,同时拿起个塑料袋,从冰箱里面搬水果装满几个塑料袋,想到病人住院体虚,需要补充营养,在客厅厨房房间的各大橱柜里头翻箱倒柜找奶粉等营养品。

    蔓蔓和蒋大少商量好从房间里出来一瞧,儿子女儿几乎把家里好吃的全部要搬到白露姐姐病房里去了。可见,白露姐姐是多好的人,多招人喜欢和疼爱的人,一病几乎全部人都紧张起来了,连小孩子都十分紧张,巴不得白露姐姐这个女超人一点事儿都没有。

    “别别别——”蒋大少连忙先拉起女儿,又叫住儿子,“西西,你拿老人家喝的核桃粉做什么?!那是给你奶奶姥姥喝的!你舅妈喝不得的。”

    蒋西一愣,再仔细看回营养袋子上写着的确实是中老年人核桃粉,于是郁闷地搔了把后脑勺,说:“没有舅妈能喝的吗?”

    蔓蔓走了上来:“你们拿这些东西去到那儿,肯定被你们舅舅全部打了回来。”蔓蔓一口咬定自己哥那副德行之后,接着看了看平常说要当大医生的女儿:“南南,你不是很懂这些吗?”

    陆南鼻孔朝天哼了声:“我哪里像哥哥那么笨。你看我拿的什么,我拿的是书和耳机。知道舅妈过敏,在医院打针不能乱吃东西,寂寞的话,肯定是要看看书和听听音乐。”

    蒋西切一声,和妹妹抬起杠:“你不是先在冰箱里找水果装袋子了吗?”

    “过敏病人当然可以吃水果。”陆南气定神闲,一幅当定了大医生的样。

    蔓蔓都看不惯女儿这幅骄傲的模样,回头,和蒋大少说:“去开车吧。把他们两个留在家里看门。”

    “不要!”双胞胎异口同声。

    多好玩啊。可以去医院探望舅妈。

    蔓蔓横瞪她们两眼:“医院是好地方吗?没病没痛的,三更半夜去那儿干嘛?”

    “我们要去看望舅妈。”

    “算了吧,你们俩就是去看戏!”自己生的儿子女儿,蔓蔓能不知道这两个小混蛋心里头装什么心思吗。

    这对小恶魔,其实就是为了要去看君爷的洋相。不过说回自己和丈夫今晚赶着去,心里头也未免不是打了这个算盘。

    双胞胎果然都气鼓鼓地叫不平了:“爸爸妈妈自己去玩,不带我们去玩!”

    这声音,嚷嚷到三楼四楼可能都听见了。蒋大少满脸羞愧和通红,对老婆说:“算了算了,带他们去吧。他们要是留在家里再把家拆了,今晚我们四口人,都要睡大街了。”

    蔓蔓像只母鸡叉了叉腰。

    双胞胎不管三七二十一,抢先跑出了家门,急匆匆拿着爸爸的车钥匙下去打开车门,先钻进车里再说,免得母亲蔓蔓又变了主意。

    陆南咚咚咚跑到楼下时,突然听到背后有声音,竖起耳朵,回头一看,眯眼的瞬间,抓住了在楼梯拐弯处急着往后退的小身影。

    “征征?!”蒋西更是诧异,三两步跳上几个台阶,堵住了小包子的去路。

    陆南也跑了上来,看了看包子那幅眼神,这当小表姐的心头蓦地疼了起来,拉住包子的小手:“行,我带你去看你妈妈。”

    “南南?!”蒋西满头是汗,跟在妹妹和包子下楼梯的身后,“你不能带他去的,要是爷爷奶奶发现他不见了怎么办。要是去到那儿,被舅舅发现他去了怎么办。征征,你不怕被你爸爸骂吗?”

    君爷那脾气发起来,谁都挡不住。

    陆丫头信心百倍:“你和我都小心些,不让他被人发现,不就行了。总之,先把他藏进车里瞒过我们爸妈再说。”

    说完,嘀一声打开了家里那辆甲壳虫的后座车门,让小包子先爬进了车里。见事情都变成这样了,蒋西没法阻挡得住妹妹,只好给妹妹打起了掩护。

    不会儿,蔓蔓和蒋大少终究是提了些营养品走下楼梯。两手空空去探望病人肯定是不像样的。

    两人上了车,没有察觉异常。陆南把小包子的脑袋按下来,拿自己书包挡住,不给爸妈发现。

    蒋大少启动开车。蔓蔓在车上埋头整理袋子里装的营养品,刚才出来的急,要检查东西是否遗漏。再拿了个红包塞上几百块,探望病人送红包是礼俗。

    甲壳虫开出大院,走到半路。蒋大少的手机响了。蔓蔓帮着老公按了接听键和扬声器。只听,话筒里传出的是陆爸的声音。

    “阿衍,有没有看见征征?”

    小包子?蒋大少和蔓蔓面面相觑。

    “我们出门时没有看见他。”蒋大少道。

    陆爸那声音紧张了起来:“哎呀,我在书房里说电话,打电话告诉他太爷爷的时候,他奶奶上洗手间了,出来,人影不见一个。他奶奶以为他跑去对面找南南和西西玩了。见你们的门关着,我才和他奶奶说你们出门去看他爸妈了。——他什么时候自己跑出去的呢,这孩子!”

    陆爸的紧张,夹带陆夫人的担心和焦虑,两个老人因为孩子不见而失责,包子还是长孙和独子呢,这不紧张到快要抽筋了。

    蒋西在车后座用力地朝妹妹挤眼色:看吧,我没有说错吧。这下好了,怎么办?

    陆南脸色淡定着:怎么办?凉拌。

    天底下也只有他这个妹妹天不怕地不怕,闯祸闯到世界大乱都不怕。

    “再不行,再找不到这孩子,我只能打电话给陆君了。”陆爸紧张地说,要挂断电话。

    这时候,蒋大少眼疾口快,哎一声,对陆爸说:“是我忘了,爸,征征我知道他在哪儿。”

    “你知道他在哪儿?”陆爸怔疑地问。

    蔓蔓那副气势汹汹的脸,已是朝向后座的儿子女儿:你们这是想在你们舅舅面前找死是不是!

    蒋西委屈到那嘴角翘起来都能挂个水壶了:又不是他的错,都是他妹妹自作主张。当哥哥就是这样的了,没事也要给妹妹擦屁股。

    陆领导只要在电话对面想一想,不用再问,都可以知道蒋大少这话是什么含义了,不然,也不会在得知孩子失踪时,第一个电话直打到蒋大少手机上。于是,把小包子暂时委托给了女婿,陆领导挂了电话,和老婆陆夫人说:“没什么,要阿衍和蔓蔓照顾他,没事,等会儿就回来了。”

    陆夫人悬着的心放下,为另一个问题又愁了:“去到那会不会被他爸打屁股?”

    “陆君打过这孩子屁股吗?”陆领导心神淡定地说。

    别说,别看君爷这爸凶是凶,可从来没有动过小包子一个指头,打一下都没有。这绝了。说出去绝对没人相信。

    “那是因为陆君觉得,不用他也能解决问题。”还是陆夫人了解自己儿子那张阎罗王面孔,光是这样都能吓死小孩,哪里需要动手,连动嘴巴都不用。

    陆领导想想也有道理,手巴拉巴拉头发,可是,人都走了,又能怎样,只能学陆丫头说的那样,凉拌呗。

    到底君爷是包子的爸,不见得最终会闹成怎样。

    君爷送了老婆回单位之后,搬了张椅子坐在老婆床边。白露姐姐手臂上打着吊针,吐是没吐了,只是那酒气还在,有些冲鼻,因此,睡的不是很安分,不时翻下身。又由于痒,睡觉时手指没意识地往身上痒的地方要抓。

    这红疹抓破了麻烦会感染的。君爷只得不时像拍苍蝇一样,拍下白露姐姐抓疹子的手。这拍的麻烦了。君爷老爷子拿了两卷绷带,将老婆的两只手腕拿绷带绕个圈,接着绑到了床边固定的地方,让老婆想用手抓疹抓不到。

    姚爷这边和其他几个兄弟,为君爷里里外外张罗完今晚白露姐姐的用药。回到病房,在病房门口,就见到君爷在捆绑白露姐姐的手,一个个张大口望着。

    知道君爷这是为老婆的美颜着想,但是——

    “要是你们,怎么做?”方敏拍拍几个都当了人家老公的兄弟。

    季班长第一个想都不用想的,说:“那还用说,我自己拿手按着我家云曦的手,她要是不耐烦了,我也得自己按着啊。”

    “那你一夜不用睡了。”赵文生还是比较实际的,说了个实际问题。

    “本来老婆生病,今晚上当老公的肯定不用睡的了。”季云笑得理所当然。

    “要是你不小心打个盹呢?”

    “那就强撑着不让自己打盹。”

    “要是你要上厕所呢?”

    “我不喝水不上厕所。”

    所有人转头看向季班长:牛!妻奴典范。

    不管如何,想到实际环境,都能理解君爷这做法。只是,这看在眼里,这君爷真是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对此,姚爷安慰大家:“还好,还好,陆君他不是当警察的,不然,还得拿个手铐直接铐住白露的手了。”

    方敏冲他摇了摇指头:不愧是和陆君同志一个裤裆里出来的兄弟。

    几个兄弟见事情办得差不多,自己留在这儿也没用,时间也晚,再不回家,倒不是怕被老婆骂,是怕家里人怀疑追问起,把白露姐姐今晚的意外暴露了出来。君爷已经嘱咐过他们,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白露姐姐生的不是什么大病,不用兴师动众的。

    君爷这话是为老婆着想的。老婆一样是个低调的人。再说了,老婆要是醒来,知道自己喝醉酒做出了什么事来,君爷可以想象得到白露姐姐崩溃的样。

    所以,别看君爷对白露姐姐,是那么幅众人瞧着都不顺眼的德行,但是,夫妻长久了,都知此知彼,君爷觉得,没有其他人比他更了解白露姐姐了。

    兄弟里头,只有陈孝义和姚爷留了下来陪君爷夫妇今晚在单位过夜。姚爷是由于在家也是一个人,怕君爷有什么需要帮助,干脆留在了单位,明儿上班也方便。主要原因他今晚车子又抛锚了,明早上班没有君爷的车可以蹭,他嫌弃走路上班。

    姚爷问陈孝义:“你怎么不回家?”

    陈孝义道:“阿芳昨天开始,因为学校做个项目要加班,在学校里住宿几晚。而且,对嫂子挺愧疚的。”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妈,正因为知道陈母那个性子,才感到对白露十分抱歉。

    姚爷的手搭搭他肩头,细声说:“你和阿芳那事儿,我听方敏说了。”

    “姚科?”

    “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倘若真的不行,抱养个孩子也好。”姚爷说,“地震后,不是有许多孤儿等着领养吗?”

    陈孝义脸沉着:“我还是想和阿芳生一个。”

    “怎么生?试管婴儿吗?”

    “生两个。她一个,我一个。”

    姚爷瞪了下他:“你是不是疯了?你认为不会出问题?那都不是你们两个的孩子。是你们两个和其他陌生人的孩子,你们到时候心里不会出毛病?”

    “只要是她的孩子——”

    姚爷一个指头打断他:“兄弟,不要说这些信誓旦旦的话。那是没有意义的。过日子是过日子,靠的不是海盟山誓。到时候,孩子要养大,孩子成长过程中,怀疑起来,你们又如何面对。孝义,听我一句,抱养个孩子。那才不会变成婚内出轨的借口。”

    陈孝义抬头看了下他,犹豫未语。

    这个时候,徐美琳匆匆走了过来,对姚爷说:“有家酒楼,说打了姚科你好多通手机都没接,姚科你留了科室号码给他们是不是?他们打过来,总机那边接了后,问这边接不接。”

    “酒楼?”姚爷一时未记起怎么回事。

    “说是你们今晚在那儿吃饭。”

    “哦,你说盛景,怎么了?”

    “那边说你们吃了霸王餐。”徐美琳说出这话时,脸上都不好意思了。

    姚爷蹦跳了起来,手指拼命挠着头发。他那手机,刚好没电也就没在意。这下真是麻烦大了。若不是留了号码,盛景告到公安局,他们这群人全出名了。

    “告诉他们,因为突然有人病了,大家就都忘了这事。马上,马上回去还钱。”姚爷边对徐美琳交代完这话,边向她伸出手,“有没有两千块先借一下?”

    没钱还饭款?

    徐美琳吃惊的是:“你们吃了陆队两千块?”

    知道他们去宰君爷,没想到真敢宰,一宰宰了两千。

    事实上,他们是吃了不止两千,痛心的是,点了四千八的菜,结果只吃到几盘炒田螺。

    在徐美琳赶着去拿钱时,陈孝义建议说:“我去还款吧。姚科你留在这,帮着看陆队和嫂子。”

    “也行。”姚爷爽快地说。

    徐美琳将钱拿来。陈孝义拿到钱,马上急匆匆出发了。打了出租车陈孝义前脚刚走,后脚蔓蔓一家开着车抵达了。

    为了避免小包子看他妈妈时被君爷发现,蔓蔓一家四口紧锣密鼓地布置计划。

    “这样——”蒋大少指挥,“等会儿进去后,我和你们妈妈,引开你们舅舅,你们两个带着征征,进去看他妈妈。记住,看一会儿,不要呆太久,马上出来。”

    三个孩子齐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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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探望

    徐美琳走进病房,问君爷是不是在旁边搭一张折叠床,不然今晚君爷守在白露姐姐床边没地方睡。

    由于君爷不搞特殊待遇,白露姐姐这住的还是最普通的三人间。只是其余两位病人今晚都是要进来过两天做手术的,没事的时候晚上先请假回家了。

    君爷其实坐在椅子上由于无聊,已经有些打瞌睡的倾向,听徐美琳说了两遍,仿佛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道:“行吧,你给我弄张床。”

    徐美琳去弄床的时候,君爷顺便看下老婆的情况。见吊针打的差不多,没有让人来,自己给病人换了针水。

    白露姐姐这状况还是老样子,时而睡时而犯迷糊的说醉话。

    徐美琳离开时,都能听见白露姐姐在骂君爷,说君爷是个木头疙瘩,说君爷那颗心是岩石做的,说君爷根本不会做男人。徐美琳听到满身大汗,悄悄回头再看君爷的样子。

    君爷面无表情已是标志,听着老婆骂,什么表情都没有,低头的时候,更关心的是老婆有没有发烧,拿手背不时探下病人的额头和手心。再细心查看病人皮肤上过敏的疹子有没有进一步严重。

    说实话,众人听白露姐姐怨君爷,基本都是站在白露姐姐这边。只是,如果又看到君爷对白露这样细心的一面,难免会回头想,其实君爷不坏,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公。

    嫁男人是这样的了。徐美琳叹气。什么风花雪月的浪漫,结婚久了,也都变成柴米油盐。白露姐姐这是和君爷结婚多年,却是连结婚初期的甜蜜都没能得到,才心有不甘,积郁至今。

    只能说,君爷是超越型的,直接跨过男女恋爱的甜蜜而步入男女社会的最终目的,只为传宗接代,只为老了彼此有个照应,其余的,什么爱情,都是荒诞的。

    爱情能当面包吃吗?

    为了结婚而结婚的男女,古今中外都不是没有,并不稀奇。如果当初白露姐姐不是先爱上了君爷,可能这段婚姻会始终相敬如宾进行到末尾,这种类似亲情的婚姻,也不见得有哪里不好。所以,其实白露姐姐也在努力地想改变这一切,因为知道改变君爷徒劳无功了,只能是自己来发生改变。

    然而一个人要改变就能改变,岂是容易。

    一段感情说要放下就能放下,而且不是离开,以后仍旧天天面对这个男人。可以说,白露姐姐是在打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谁也不觉得白露姐姐的胜算有多少。只要见白露姐姐今晚喝醉酒的这幅摸样,都可以想见到白露姐姐前几天的努力有待增强。

    君爷轻轻的喟叹,是老婆在骂了他又老婆自己不解气时,他坐下来,拿了个本子,仔细记录老婆今晚骂他和他兄弟的话。谁也不知道他记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是打算等白露醒来后秋后算账?

    诡异的君阎罗的心思,是没人能摸懂的。

    蒋大少牵着蔓蔓小媳妇的手,两个人提了大袋的营养品和水果,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白露姐姐的病房。

    “大哥。”蒋大少叫一声。

    埋头文字记录的君爷抬头,见到是他们两个,眉头先不悦地挑起了一半:“你们来做什么?”

    蔓蔓嘟着嘴走过去,说:“嫂子病了我们能不来探探吗?”

    “她这哪里叫病?”当大夫的君爷抠专业字眼。

    白露姐姐这叫做喝醉酒吃错东西,叫自作自受,不能叫病。

    蔓蔓白自己大哥眼睛:“哥,哪有你这样说话的?过敏不是病吗?不是病用送到医院吗?过敏不是也会死人吗?”

    君爷今晚有些疲,按照往常的话,定和妹妹死磕,然而,今晚真是有些疲倦,眼见被白露吐的那一身后,半路穿了姚爷给买的街头篮球t恤回来后都没时间换。

    蒋大少看着大舅子这身打扮也感觉到了是史无前例,十分有趣地说了句:“大哥,你穿t恤也好看,平日里怎不见你穿。”

    君爷极少穿休闲装,都喜欢衬衫的正装,这是为了配合他那副棺材表情。现在听妹婿这句,就知道蒋大少说的是反话。

    想想都知道,一张阎王脸配t恤,与穿着工人服下田干活,或是穿着农民伯伯的拖鞋进工厂干活一个道理,不伦不类到极致。

    “刚好,你们来这里探她,帮我看看她,我去换身衣服。”事不宜迟,君爷抓住时机,把白露姐姐先扔给妹妹妹婿照看一会,赶紧换了这身衣服再说。他早应该想到的,以姚爷那性子,是故意给他买的t恤。姚爷的手机可能都拍了不知道他多少照片,等着事后调戏他了。

    蒋大少和蔓蔓,本就打着支开他的主意,现在见到他主动走了,还不给乐到。两个人,一个赶紧招呼小朋友们进来。一个一路跟踪君爷,随时报告敌情。

    蔓蔓让儿子女儿带了小包子进病房以后,自己也赶紧走到门口,关上门,负责站在门口把风。

    包子见到妈妈,撒开小腿跑到床前,认真的小眼珠咋呼着看妈妈的脸。

    蒋西和陆南小心翼翼跟在他后面,都怕惊醒舅妈。

    白露那脑袋醉着,一直没醒。

    包子听妈妈的呼噜声打到好大,小嘴里轻轻呼出口气,说:“妈妈喝醉酒了。”

    不是奶奶说的吃坏肚子,而是喝醉酒了。

    “舅妈过敏了。”陆南有模有样的大夫样,观察白露手臂上的红疹子。

    “喝醉酒,过敏。”小包子像小老头评价妈妈的表现,“肯定是因为爸爸。”

    陆南和蒋西听他这话,一块叹气。

    小包子是个公平的小孩子,不偏袒爸爸,也不会偏袒妈妈,说:“爸爸对妈妈向来那个样子。妈妈好像更年期到了。”

    蒋西纠正包子的说法:“不对,舅妈不到更年期的年纪呢,是七年之痒。”

    三个孩子俨然都站在君爷这边为多。可能在他们小孩子心里头,君爷那副德行,臭脸归臭脸,但是做事确实可靠,像是棵高大的树,保护着大家。

    这话若被睡觉的白露姐姐听见了,白露姐姐可能又要飙了:以前白疼你们三了。

    白露姐姐如今最后悔的事是,当年一直以来都太惯君爷,导致她现在想改变下策略,包括她哥她嫂子她儿子,都以为发疯的人是她。

    “征征,回家去吧。”蒋西对小包子说,“你都看见了,你妈妈没事。”

    “嗯。”小包子闻到妈妈脸上的酒气还是叹气,帮妈妈先用小手捂住脸,“我妈妈明天醒来后,肯定要哭了。”

    白露姐姐这脸丢大了!

    “不觉得。”陆丫头力撑舅妈。

    蔓蔓接到蒋大少打的信号,把门打开,冲他们三个招手:快,出来。

    陆南和蒋西只好拉着小包子两只手往外撤。小包子离开前,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一颗牛奶糖赶紧塞到妈妈的枕头底下:如果明天妈妈醉酒醒来见到爸爸哭自己丢脸了,可以吃颗小包子安慰妈妈的糖。

    三个孩子刚撤出门外,被蔓蔓赶到楼梯口。

    君爷从更衣室里头换完一身工作服回来了,没法,单位里只剩下工作服。穿工作服也好过不伦不类的t恤,君爷想。

    努力掩护的蒋大少,笑着又调侃大舅子一句:“大哥这照顾嫂子是专业。”

    是够专业的,穿工作服照顾老婆。

    君爷深邃的目光看了眼蒋大少,道:“只剩你一个人?”

    蔓蔓带孩子出去,来不及赶回来。蒋大少努力撑场面:“嗯,蔓蔓她刚走出去接个电话。”

    “南南和西西没来,真是难为你们了。”君爷实事求是地说。能让那对小恶魔不跟来,比让那对小恶魔赖着跟来,难度最少大上千倍。

    蒋大少内心里流着汗和泪,面对大舅子撒谎像是随时能上断头台似的。

    接着,徐美琳搬来折叠床,蒋大少帮大舅子放好折叠床,对君爷说:“今晚陪在这里睡真是辛苦,需要我们帮忙随时说一声。”

    君爷实在认为他们太大惊小怪了,稀奇的是,他们怎么都同一个逻辑。他君爷有少过为病人守夜吗。记得当初他妹妹病时,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守夜的。当然,那也是由于蔓蔓身体基础不好,每次病起来都像是要命的,让他这个当大夫的都十分担心。

    君爷不知道,正是因为如此,君爷从来没有为白露姐姐守过一次夜。白露姐姐身体强壮,不用君爷守夜。君爷今晚为白露姐姐守夜,在大家眼里,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够稀奇了。何况,白露姐姐的状况,也不是非得君爷守夜。

    “你们都回去吧。”见到妹妹回来,君爷对妹妹和妹婿下了逐客令。不想这对好玩的夫妇在这里看他热闹。

    蔓蔓看白露始终睡着也没能和病人说一句话,在这里坐,和自己哥那张棺材脸面对面只会吵架,于是,对老公使个眼色,先送包子回家去,免得陆领导和陆夫人担心。

    探病的人走了,君爷关上病房的门,一个人坐在折叠床上,一时,有些出神的眼睛,看着躺在床上的白露。

    姚爷还在等陈孝义去还钱的电话,走回来,问问君爷用不用帮忙。走进来,见君爷躺在折叠床上俨然已准备入睡的样子,吃一惊,问:“你就这样睡了?”

    “我不是季云,看着她一晚上,也不见得她会多长条头发。”君爷这话充分表示,他们每个人背后说他坏话的话他都听着呢。

    姚爷干巴巴笑了下:“没,我只是进来和你说一声。我和孝义今晚在这里,有事需要帮忙,叫我们一声。”

    “大惊小怪。”君爷抬手拍了下枕头。

    姚爷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真是大惊小怪的话,你回家照顾包子了,而不是在这儿守着她。”

    君爷犹豫了会儿,叹了口气,说:“都是因为方敏说她上次过敏很厉害。”

    那次她喝啤酒吃芥末过敏的时候,那时候,他还不认识她。所以,方敏知道这事,也是听云姐说的。当然,方敏既然站在白露姐姐这边,为了制造出君爷紧张的效果,一定要强调白露姐姐过敏时是有可能厉害到差点死了的。而且,打死方敏都不会告诉君爷他们实话,因为那会让君爷反过来打死她:你这骗子!

    方敏本人,后来和赵文生一块回大院时,还是稍微说漏了下嘴,表示些担忧:“若云姐知道这事了,回头来回我们单位一说。或是陆君突然想到问云姐了。”

    赵文生立马离她三步远:“这事和我无关,你明天是死是活都和我无关。”

    “男人都没有良心!”方敏骂。

    还有一个今晚很想骂男人都没有良心的人,在盛景大排档,已经被扣了好几个小时了。由于方敏太帅气长得像大帅哥,苗莘只记得,白露姐姐冲进去的包厢里头,除了她和白露,全部都是男人。结果这群男人,吃霸王餐,把她一个人当替罪羊被扣在大排档了。

    无论她费尽了多少口水,盛景的人,没人相信她和那群包厢里的男人没有关系。也是,这都被欠了钱,管她是不是欠债的,抓住一个是一个,能还就行。直到确定了她身上只有一个钱包,而钱包里头不到一百块钱的零钱,连银行卡都没有。盛景知道从她身上捞不出债款了,才不得已再寻找姚爷他们的联系方式,联系到了姚爷的人。

    陈孝义带着现金匆匆忙忙赶到大排档,送上还款的钱。

    苗莘见他爽快地将钱要一次性送出去,皱起了眉头,因为大排档之前没道理地为难她太过分,让她恼火,于是插声吐了句:“你们不是菜都没吃完吗?没吃完的,没下锅炒的,不能退款的,都要记得让他们打包给你带回家,你这样就给钱,人家不会以为你是傻子?还是你的钱不是钱,算我这话没说过。”

    那大排档的经理冲她用力瞪眼,用快瞪死她的目光。

    苗莘视若无睹。

    陈孝义回头想她这话没错,把钱先收回口袋里了,要重新对完菜单账单再说。这些钱都是兄弟们的血汗钱,不能乱给。边算,边没有回头地和她说:“谢了,小妹妹,回头我请你喝杯奶茶。”

    小妹妹?奶茶妹?

    苗莘黑了脸:她这都快二十六了,还小妹妹?喝奶茶的小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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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遭殃

    陈孝义与对方结算完账单,一看,他们不止不用再给钱,对方要退钱给他们。赚了。

    大排档的经理则是悔到肠子都青了。

    只听陈孝义高兴地说:“诚信经营。”

    他妈的诚信经营,早知道不叫他们回来结账了。经理在肚子里很想把自己打一顿。

    因为赵文生点的那条鱼已经开腹了,陈孝义只得提着这条鱼回去。但是,考虑到这钱大伙儿是aa的,鱼拿回去不知道给谁好,因此,干脆送给了身旁的小妹妹,说:“送你吧。我拿回去也没人做。而且,听说你为我们在这儿受了委屈。”

    这还算是有点良心。苗莘接过那条鱼。在饭馆干过,她知道这鱼不便宜,拿回去,刚好能做餐好吃的给父亲吃,补补身体。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大排档门口,陈孝义本想直接开车走了,见她站在那儿左右眺望,似是在找公车站。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站在大街上肯定不安全。陈孝义把车开了过去,开到她面前,从车窗伸出脑袋说:“你家在哪儿?我送你一程吧。”

    看得出这男人是个老实人,而且这么晚了,确实去到公车站也不知道有没有车,苗莘接受了他的好意,开门坐上他的车,然后报了个地址。

    太晚了,不想回酸辣米粉店了,先回家,明早早点回去收拾好了。苗莘想,手里提着鱼,一边头靠在车里的座椅上,稍稍打盹儿。

    陈孝义专心注意地开车,一边那手机哗哗响,原来是老婆打电话过来了。

    “教官,睡觉了吗?”彭芳在对面问。

    “今晚和大家在外面应酬,现在正准备开车回去。”陈孝义说,眼看这车在路上,有车声经过,撒谎也不好撒。

    听说他是在外头应酬,而且在开车,彭芳没话说了,道:“你开车小心点。”

    坐在后座的苗莘听到声音,坐了起来,像是没睡醒,有些迷糊地问:“谁?”

    声音刚好吹进手机的扬声器口。

    彭芳那边一刻没了声音。陈孝义连忙对手机说:“回去我再给你打电话。”说完挂了电话。

    苗莘揉揉眼睛,没有完全睡醒的样子,伸了伸懒腰,再打个呵欠。一天从早上五点起床在外面奔走到现在,只有中午休息了一下。

    陈孝义从车前镜里头看了下她这个样子,脑子里琢磨的是回去怎么打电话给老婆解释这事。

    车拐到了一条小巷口。这里是没有改建的老城区,房子有些老旧。车子开不进去。苗莘自己下车,关上车门,和他说声:“谢了,先生,我还不知道你贵姓。”

    陈石头反正是不敢和女人有太多接触,只道:“不用谢,就这样吧。”

    苗莘感觉他这人古怪,若是平常的人,至少也会介绍下自己或是问她名字,可这人啥都没有,不知在戒备她什么,摇头晃脑一笑,她没再和他搭腔,转头走了。

    这时候,陈孝义本该拨下车档走人的,但是,突然见到车前镜那边一闪,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绕过他车后尾,像是尾随苗莘进了箱子里。眉头皱了下,他熄了车火,打开车门,钻出车。对着那个尾随苗莘的男人背影,忽然低喊了一声:“喂,你做什么!”

    听到声音,苗莘和那男人一齐回头。接着,那男人嘴里像是嘟囔了句“多管闲事”。苗莘已是抱着自己肩头,疾步退后了好几步。

    陈孝义关上车门,径直朝他们走过来。

    巷子里只悬挂了一盏黄色的路灯。陈孝义的皮鞋踩在古色古香巷子碎石铺成的地面上,咯吱咯吱响,节奏却是有条不紊。

    对方在扫了他两眼之后,扫到他那结实的手背肌肉,看出他来历不凡,可能衡量了下自己没有胜算,低下头,快速从巷子另一头跑了。

    苗莘此时已被吓到不轻,膝盖头发软靠在巷子的墙壁上没有动。

    陈孝义转过身,见她几乎站都站不住,只好朝她走了过去,问一声:“还好吗?认识那人吗?”

    “不,不知道。”她不能确定。因为路灯太暗了,她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再说,这还是第一次她在这地方遭遇这种事儿。只能说,她今晚走了霉运。

    “你住哪儿?”生怕那人跑回来再找她,陈孝义想了想没法,叹口气,只好好人做到底送她回家了。

    “前,前面,再拐个弯。”苗莘说,手不自禁地发抖。

    见着,陈孝义接过她手里提的鱼,在扶不扶她手时犹豫了下,最后没扶,只道:“你自己能走吗?”

    “能。”两只手拍拍膝盖头,她吸口气,站直了起来,脚步有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他走在她后面,陪着她,像个保镖。

    走了一阵,见他在她身后陪着,最少有个保护的样子,她心里逐渐踏实了些,道:“你好像很厉害。他都怕了你。你练过功夫?”

    “练过。”队伍里的,怎么会没两手功夫。想必对方最多亮出一把刀子。面对歹徒的刀子怎么对付,在队里他都不知道练过多少遍了。

    苗莘回头,看了他一眼,有点惊讶地说:“怪不得。”

    其实,在昏暗的巷子里头,她真的没能把他的样子看到多真切,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他魁梧的身材是应该有几手功夫的。

    陈孝义只知道,这会儿一耽搁,回去又晚了,打电话迟了,又不知道怎么和阿芳解释,心里有点躁有点烦。当然,他知道这都不是苗莘的错。要说谁错在先,还是他们这些之前丢了她在大排档就跑的兄弟们。

    走了大概有十几二十分钟的路,才好像听走在前面的她说,见到家了。

    这里的屋子真是挺老的,每幢楼三到五层的模样,可能是解放后建起来的,这地方没有改建,楼龄有三四十年以上。不远处,能看见新建的楼盘围着篷布在建设。这里可能是要改建,但赔偿没有谈判好,一直没有进行,或是进行到半路。但是,房子这么老,一些没其他地方住的人,只能依旧住在这里。

    到了某幢楼底下,苗莘家住的是一楼,一盏黄色的灯泡照着她家门前。一个生锈的绿色铁门,里面一个黄色的木门,没有台阶,只有个低矮的门槛。门前两边放了两个破碎的花盆。对了,还有一只猫儿,在见到她回来后,走过来,像是亲爱地厮磨她裤脚,用一双像绿宝石的猫眼睛,斜睨着他,好像他是个入侵者。

    看到她住的这地方,陈孝义倒是有些怀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家里的老房子了,那时候陈家住的房子和她这儿一样,都是面积狭窄,灯光昏暗,一家多少口都挤在那十几平方的地方,好像耗子一样。与现在崭新动不动上百平方的楼房比,不可比。

    送她到了这儿,陈孝义想着是该转头回去了。于是等她开门后,将鱼塞回给她。

    只是她没拿钥匙开门,里头,有个小小的身影,给她开了门。

    啪。

    门锁一开,从绿铁皮门的门缝里头,钻出了小脑瓜。是个看起来不到三岁的孩子,一个女娃,傻乎乎的圆头圆脸,剪着个西瓜头,一双眼睛乌溜溜的,特别的大,好像眨眼的星星一般。

    “小懒猫,你一个人出来开门,爷爷呢?”见到这孩子,苗莘一张脸全变了,像是焕发出一层柔和的光彩,让她那张娃娃脸刹那之间变得成熟了许多。

    女娃稚嫩的声音慢慢吞吞地吐字道:“爷爷,爷爷在看电视。”

    陈孝义不知如何形容这感觉,只觉得第一眼看见这孩子,这孩子眼神里有种东西,马上把他吸住了。

    “她是你女儿?”陈孝义怀疑地问。

    苗莘弯下腰摸孩子头的身子站直了起来,回头,冲他腼腆地唇角微弯:“是的,我女儿,叫小彤。”

    女娃两只小手抓住苗莘的裤子,靠在苗莘腿上,好像畏生,低下小脑袋。

    陈孝义怎么看这对母女,只感觉怎么奇怪,又问了句:“他爸爸呢?”

    “哦。”苗莘像是冷漠地吐了声,“他爸爸死了。”

    见她懒洋洋不像是很想与他就这些私人问题交谈下去的样子,陈孝义只好将鱼交给她之后,转过身,离开前,像是不舍得的,回头,再看了眼那小女娃。

    在他走后不到五步距离,背后传来门关上的声音。

    奇怪的女人,和奇怪的孩子。陈孝义想。

    回到车上时,因为车停的不是地方,他又离开太久,车上被交警贴了罚条。无奈地取下罚单,钻进车内。边开车回单位,边接通老婆那边的手机电话。

    嘀嘀嘀,响了好几声,对面始终没有接。再看看这时间点,都十二点多一点了。她可能睡了。这样一想,他挂断了电话。

    回到单位里头,姚爷等他老半天没见他回来等得不耐烦,没见他回来,先在值班房脱了衣服爬上床了。

    陈孝义进到值班房,把大排档的收据交给在看书的姚爷手里,说:“两千块我还给徐护长了。剩余的钱,有几百块,姚科你觉得该怎么办。”

    “还剩钱?”姚爷惊讶地挑了挑眉头。

    这不是去还欠款吗?结果,人家反而退钱给他们了。

    说到这,不得不提到苗莘。陈孝义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说到那条鱼就此送给了苗莘。

    姚爷听完,实事求是地评价:“那女人也算无辜,被我们牵扯,竟然被那群人当我们的人给扣了。早知道,你把那剩余的几百块给她,当做赔礼道歉也好。”

    想想也是。要不是苗莘出声,他们这是没有退到钱,还要被宰上两千块。是该好好感谢人家。

    “下次吧。等白露醒来后,再问清楚对方什么身份,找机会好好答谢人家。”姚爷说。

    人要知恩图报。像姚爷这种交际圈里的佼佼者,更是注意这方面的德行。

    陈孝义点头称是,回头,见到姚爷拿起的书是一本国际学术杂志。爷这结婚后,基本都还是老样子,事业第一位。一时间,他心头不知是什么滋味,开口说:“姚科,嫂子不在家。”

    “嗯。她是不在家,被陆队叫去出差了。”姚爷边看书边说。

    “不,我是说洛洛。”

    姚爷意识到他口里的含义,作为父亲脸上有些羞愧:“他奶奶爷爷照顾他比较方便。而且他也喜欢他爷爷奶奶。”

    对于养孩子这事儿,既然老一辈的喜欢,反正老一辈休息在家没事做,直接把孩子塞给了老一辈当玩具玩,姚爷和君爷他们存的都是这种心思。

    说着这话的姚爷又翻了翻书页,补充的话像是为自己辩解:“主要是洛洛也喜欢老人家。你看,如果是南南和西西那种,小时候谁都不爱沾,只爱沾陆君,陆君也没法,为了他爸妈,也得自己上阵亲自带。”

    这话是没假。爷把孩子抛给老人带,绝对不是推脱责任。可在陈孝义看来,孩子终究自己带最好。应说,他和阿芳都是喜欢小孩子的人。

    姚爷冲着他笑了起来:“也是,这里头,只有你喜欢带小孩。”

    他们这群人,一个个都讨厌带小孩,平常被各种奇特的小病号折磨到快神经了,早就对小孩子敬谢不敏。当然,不是说不喜欢自己的小孩,只是,讨厌带小孩子。

    陈孝义坐在床边,像是沉思了良久后,说:“我还是不相信我们两个会没有孩子。”

    姚爷夹起眼角,微睨了他一下,道:“你们还年轻,多做做。不然,请个假,到外面浪漫下,或许,自然的环境能改变一切,制造奇迹都说不定。我和佳音那会儿,也像是和她回老家那时才怀上洛洛的。”

    这或许是最中肯的话了。陈孝义感激地望回他:“这个法子好,该试试。”

    姚爷慵懒地打个哈欠:“真有了的话,记得感谢我,让孩子认我做干爹。”

    “没问题。”心情好些了,陈孝义脱掉鞋子袜子,一边问起了君爷,“嫂子怎么样了?陆队呢,不在这里睡吗?”

    “他,口是心非,睡在病房里了。”姚爷眯眯妖孽美睐,“明天,该有人遭殃了。”

    “谁?”陈孝义微惊,防备着。

    “还能有谁?那个对他说了他老婆过敏会很厉害会死的那位。到了明天,他老婆没死,他不得找那人算账?”

    陈孝义打了个寒噤,可以想象得到明天方敏同志的下场。

    姚爷悠悠叹一句:“方敏同志呢,这是舍弃小我成全领导夫妇。其实,是值得赞扬的雷锋行为。只是,我们谁都学不起,代价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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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承担

    方敏同志第二天突然告病,没有来上班。

    在病房里守了一夜的君爷,脸色果然不大好看。不是说他不愿意守老婆,只是这被人骗的滋味,哪个能好受。在听说方敏没来上班之后,爷冷哼了声:“行,我看她请假请到什么时候!”

    旁边的人听到他那咬牙切齿的口气,都能想象得到他昨晚上守了一夜白露姐姐该守到多提心吊胆,不然,不会对方敏恨到如此想千刀万剐。

    方敏接到同窗发来的第一快报时,据闻脸都白了,直嚷嚷要再去边疆支援,先再躲上君爷一年再说。

    白露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醒来时,脑袋昏昏沉沉的。宿醉过后,头疼难免,何况她这还过敏,起来全身益发瘙痒难忍。

    君爷倒不敢把她的事瞒着她哥和嫂子。白队夫妇听说她喝醉酒和过敏,知道不是什么大病,早上,只有云姐请了半天假,悄悄过来探她。所以,白露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云姐。

    云姐在家里熬了白粥用保温瓶给她端过来,说:“你哥在家里都发了顿脾气,说你越来越不像话。”

    白露扶着头疼的脑袋,回想昨晚的一切,记忆不是很清楚。

    云姐继续说:“虽然陆君在电话里对我们什么都没说,但是,话都传出来了,说你去到他那儿对他和他兄弟都发了脾气。”

    白露微张了口,吃惊的眼神充分表示:这可能吗?她敢对他发飙?!

    云姐撅了把嘴角:“说实在的,别说你不信,我和你哥都不信。想陆君是啥样的人,谁敢对他发一句脾气。即便你是他老婆,你敢吗?”

    白露用力摇摇头,用力地摇:谁敢?她白露也没有这个豹子胆。

    她敢对他耍冷,但是对他发飙,想想她自己都打寒噤。不是说她不能对他发飙,是对着他那张阎罗脸发飙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谁都清楚,自己找抽的滋味,自己找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自己骂了自己还不解气的滋味,归之计算过后,是一笔得不偿失的行为,只有傻瓜才这么做。现在,这些滋味,在昨晚上她对他发飙过后,全部显现出来了。

    酒精,果然是害死人的东西,害她聪明的脑子突然间卡壳了。

    云姐见她脸色忽青忽白,不像病,倒是比较像不解气,劝解:“怎么?你还对他闹情绪?都发了脾气了,还有什么不满的?”

    “要是我骂他几句他有反应还好。”白露悻悻然,“可你知道的,骂了他像骂石头一样。我昨晚是傻了疯了才去骂他。”

    云姐点头:“你向来聪明,是傻了昨晚才喝了酒。不过也好,偶尔发泄一下,免得心里头都郁闷出病来。我看他什么话都没说,心里可能也在想,允许你骂。”

    白露可没有被她这句安慰能了去心病,双手是像昨晚小包子说的那样,想捂住脸找地洞钻。她这脸是丢大了。

    见她垂头丧气,云姐哈哈大笑:“没事,不就出下丑吗?哪个人一生没有出过丑的。再说了,我看,话传出来,可真没有人敢笑话你。谁让你都抓着他们每个人的把柄呢。”

    这话是戳到点子上了。还真没有人敢嘲笑一句白露姐姐。相反,众人在得知她白露姐姐生病以后,都赶着要来探望她。首先,病人需要休息。大夫下令不准探视。来探望她的人,不能进她病房看她,只能将带来的水果零食营养品鲜花篮,全堆到她病房门口了。

    短短,消息才传出半天,这半天里,堆积在她白露姐姐病房门口的东西,已经可以堆到那走廊尽头。

    壮观的场面,让众人咋舌,叹为惊止。眼看白露姐姐这影响力,堪比国家一号。

    君爷在办公室里,光是接到打过来问他老婆病情的电话,都接到手酸。爷发了脾气,干脆让接线生在外头一律不准把这种电话接进来,同时把自己和老婆的私人手机全关了。

    “你的手机被陆君拿走了?”云姐接到信息后,问白露。

    白露找了下,确定手机是被他拿了,道:“可能吧。”接着皱了眉:“他拿我手机做什么?”

    “可能是觉得你病着,别人打电话来找你打扰你休息不好。”云姐说。

    他是知道她电话多,多到有时候吃饭,都必须停下来接电话,是个电话忙人。

    “陆君,他是面冷心热,心里是关心你的。”云姐见机插缝,安慰她两句。

    只是他这关心她出于什么目的,白露只要想想,心里头又膈应了,像是长根刺,怎么都磨不平。

    君爷走去病房探老婆,沿路,到白露病房的走道上摆了几十个鲜花篮。君爷看得横眉直立,终是容忍不住,吐了一句:“人没死,摆这么多花干嘛?以为开追悼会吗?”

    跟在他后头的一群人,全部哑了声。

    君爷的冷笑话全世界没人能比得上。

    “都拿去给我扔垃圾桶了!影响市容!”君爷冷声喝道。

    没人敢对君爷说一句不是,因为君爷都说了,这些花都是来诅咒他老婆死的差不多。

    水果、营养品、零食……君爷边瞧眉头越皱。他老婆又不是什么大病绝症,需要补充营养吗?不知道一个健康的人,营养过剩反而会得病的吗?

    “扔了,通通给我扔了!”后来想到扔了太浪费,君爷道,“算了,拿到办公室,大伙儿分了。”

    于是,白露姐姐一份礼物都没有收到,全部被君爷扔了分了。好在白露姐姐也怕收这些礼物。俗话说的话,礼轻情意重。送那么重的厚礼,白露姐姐收了心里反而不踏实,难保不生出一份心病来。

    谁说君爷不体贴白露?君爷是太体贴白露了。

    敲了声门,君爷走进病房。

    云姐见到,忙站起来,说:“陆君,听说你昨晚在这儿睡,辛苦了。”

    君爷面对谁都冷冷的声气:“怎么辛苦了?平常我守个病人过夜的机会会少吗?”

    “也是。”云姐也算是很了解他这副脾气这副说话的模样,毫不费力地接着他的话,笑道,“现在你都是什么级别了,能让你守夜的病人,全世界都数不出几个来。咱家的白露,也算是特别中的特别了。只不过喝醉酒都能让你守一个夜晚。”

    君爷那脸,唰,黑脸不知道能变成什么颜色,反正,君爷心里头,早把方敏千刀万剐。

    云姐安排君爷坐下,瞧着他衣服说:“你看你都穿着手术服呢,等会儿要上手术台?”

    君爷刹那无语。怎么说,他那衣服,昨晚被老婆吐完一身,一直没有机会回家里换,只能勉强在单位里拿工作服穿着。

    云姐见他在这儿,也就想着让他们夫妻俩自己再多呆会儿,提了包要走,走之前,和他们说:“白露,你哥让你有空,和陆君到我们那儿吃顿饭。”

    知道是白队有话有训,这对夫妻只能应好。

    等云姐走了,白露转过头,手里拿了面小化妆镜,小心拿手梳着头发,同时仔细地看脸上有没有生疹子。刚云姐都说她是幸运,疹子只生在身上,要是生在脸上留个疤什么的,她白露大美人的名声算是毁了。以后,说什么都不能再喝酒吃寿司了。白露想。

    君爷看她手拿那面镜子都快贴到自己鼻头上了,不由吐了一声:“不要看了。看了也没用。该长的长。再说即使你变成怎么样,不也是我老婆。”

    白露被他最后面突然的那句话,说到脸红了红,放下镜子,眼角像是白眼他一下,说:“以为我漂亮是为了当你老婆吗?女人爱漂亮,是天生的,是为了保持自信。”

    君爷抱起手,懒懒倚靠回椅背上:“怎么,你们女人爱漂亮,说是自信,不也是为了吸引男人?”

    想他多少年来,算是第一次和她说这样的话题,让白露自己都颇为诧异:“你今天怎么了?”

    君爷也很想知道这两天自己是怎么了。从昨晚上,无厘头到今天。笑话都被人看尽了。心底里叹口凉气,他从口袋里拿出个本子,翻着里面昨晚记录的话,和她确认着:“你说你不喜欢吃虾仁?”

    白露心头打了个寒噤,支吾着说:“我,我,我什么时候说的?”

    抬起的冷眸子,望了望她,冷哼声:“酒醉吐真言。既然不喜欢吃,为什么平常不和我说实话,到了醉酒了,才记得和我抱怨,说多少年了还看不出你不喜欢吃却一直装着喜欢吃。你若是间谍,那就是设好了圈套让我往里面跳,还让我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白露一张脸唰的,又白又红,像那炒鸡蛋一样,热腾腾的,能冒出气来。

    天!她这不止发酒疯,而且究竟透露了自己多少底细了!

    害人,害人不浅。

    说到底,还不是他害的!

    在见她头垂到低低的,像是要钻进枕头里,君爷慢条斯理地从裤袋里摸出颗牛奶糖,对她说:“伸出手来。”

    白露不解其意,把左手伸了出来给他。见他往她掌心里放了颗小孩子吃的牛奶糖,脸蛋一下子又窘了,窘到都忘了平日该怎么对付他的样子,脱口骂道:“你这是羞辱我是三岁没长大的小孩子吗?”

    君爷抬眸又意味地望了她一下,说:“我倒不敢得罪白露姐姐了。尤其昨晚上在你指出我和我兄弟那么多条罪状之后。这糖,是你儿子昨晚偷偷到这病房里,给你塞枕头下的。想必他也是怕你想哭,拿颗糖先安慰你。”

    小包子来过了,而且知道她这个妈妈丢大脸了。

    白露这回真想钻地洞了,手指把牛奶糖用力掰。

    在她恨得半死的时候,抬起头,不经意对上他一直看着他的眸子。今儿的他像是哪儿有些不同,眸子的冰面像是破了一层,露出了里头的微澜,像是微微含了笑意。

    这笑,当然是被她弄笑的。她百分百肯定,他心里头,其实快笑死她了。

    白露咬了口啐牙,恨恨地刚要说什么话。

    君爷沉下嗓音,说:“不管你什么样子,都是我娶的老婆,你不用想着丢脸,你丢脸,我也是跟着丢脸的。一块丢脸,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心头某处,因他这话,也就咔,崩塌了块的样子。

    他这话没有责备她半分的口吻,相反,是有把责任全揽到他肩头他自己一人身上的样子。

    想当初选了他当老公,除了动心,也就因着他这份对家庭的责任感,想让她不感动都难。

    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管老婆怎样,他都必须维护,这是他的准则。

    “我那些兄弟给你添的那些麻烦,我都记下来了。接下来,我会督促他们去解决自己的麻烦。如果他们再敢找你麻烦,务必和我说。你当他们的长嫂,虽说长嫂如母,但是,我在,有些事情,你和我多分担些,你昨晚也就不会醉成那样了。”说完,君爷从口袋里拿出她的手机,拉出她那些长长的通讯录和通话记录,深感老婆的日理万机比他这个大忙人还更忙,再说一句,“太辛苦的话,把事情交给我,不要一个人放在心里,我看着也担心。”

    这大概是他对她说过的,最温情的话了。往来,都是他有什么事吩咐她做。极少,是她什么事交给他去做。

    君爷其实心底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他是想她退下一线了。

    自从知道她手里有那把东西之后,他心里头就有根线一直扯拉着的了。

    “陆队。”徐美琳敲了敲门,进来对君爷摆了个手势,意思有事。

    君爷起身,刚要走时,听她在背后轻轻地说:“陆君,陪我去趟西双版纳好吗?”

    办公室里,姚爷拍拍嘴巴,打了声呵欠。昨晚在值班房睡,当然睡的不是很舒服。听说白露姐姐醒了,兄弟们多出的那几百块都在他手里抓着呢,不知道如何处置,只得打个电话给白露,问问那女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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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婆媳

    白露接到电话,见他连几步路都懒得走到她这儿,说他:“你长两条腿做什么用的?”

    “大小姐。你想想,昨晚为了你,我那车又抛锚了。”姚爷叫了声苦。

    “行了行了,有屁快放。”

    “怎么,陆君在你那?打扰你们俩个了?”

    “你说什么话呢!他走了。”

    姚爷听她火气挺冲,不知道谁又惹了她,想来想去,能惹她的人,除了君爷也没有别人,若是君爷,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儿他也没有话好说。

    “我想问问你,那个送你到大排档的小妹妹是谁。”

    “找人家做什么?”白露口上虽然这么问,心里却想,给人家添了麻烦,是很愧疚。

    姚爷与她商议:“上回,她送你到大排档之后,因为我们急着送你到医院,结果她被大排档扣在那儿了,给她添了些麻烦,想正式道歉和道个谢。”

    白露听他说到这么正式,颇感惊奇:“她叫苗莘,我和她也不算很熟悉。我只知道她开了一家酸辣米粉店。不过,你们这样找人家,打算怎么道歉?”

    “请她吃顿饭,或是——”姚爷是盘算,兄弟们余下在他这儿的几百块请人家吃顿大餐好了。

    “你们由谁请她吃饭?”

    这是个大问题。有老婆的当然不好出面。幸好自己手里头,有不少单身汉,随便派一个都可以。

    白露听他这话却不苟同,说:“人家会稀罕你们这餐饭吗?”

    “怎么说?”姚爷挑了眉,听她这话中里有话。

    虽说出身在平常优良的家庭环境,但是白露小时候是吃过苦的,以至到了今时今日,对于君爷平日里的节俭,都是一种十分赞同的态度。一个人,如果平日里连维持三餐都有问题,被人去请吃大餐心里头不会酸不会咸?

    听林园园说,苗莘的家境应该是十分艰苦的,请吃大餐的话,还不如干点实际的。

    “她家据说有病人,如果你们真心为她好,免费到她家里看一下病人,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忙,不是更实际的做了好事吗?”

    姚爷之前根本都不知道苗莘这个人,当然不知道苗莘家里什么情况,突然听她这样一说,不免诧异。

    “这,叫街道办,或是慈善组织过去看看她家不是更好?”认识都还谈不上,这样鲁莽上门说想帮人家,是不是有些过于热忱了。若自己是对方,八成会被他们突然的举动吓一跳。

    白露听他推三委四,看来也不是真心想答谢人家,不过是迫于人情表面好看罢了,不耐烦地道了句:“行了行了,等我病好了过几天自己去看她。反正,这事儿最大的错在我,该向她道歉道谢的人是我。你们不用搀和了。”

    “什么叫最大的错是你了?”姚爷听她这话不高兴,说了她两句,“不会是陆君又说你什么你又当真了?若是他真的说了你什么,我回头说他。”

    为什么一个个都以为他和她是怎么了!难道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儿,不能让他们两个人之间冷静点解决吗?

    白露深吸了口气:“听我说,我和他之间的事儿,你们是不懂的。”

    “是,我们是不懂,我们也不想插手。”姚爷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道。

    “知道就好。不用说为了他或是为了我去说些什么。像他说的那样,我们之间总是会有个结果的。这个结果是我和他协商之后认可的结果,无论谁都不能代表我们。”

    姚爷皱了眉头,长长地吐口气:“不要嫌弃我多言。白露,我只说一句实在的。说是你们之间自己的事,但是,你们好歹要为父母着想,我不说为孩子着想,孩子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白露想到刚才自己问君爷能不能陪自己去西双版纳,君爷望回她的那双眼睛,深邃的目光,像是把她望到了骨头里去,那一刻的尖利让她几乎无处可躲。

    君爷只对她说一句话:一切等她养好病再说。

    那是他唯一最致命的准则,无论什么事都好,如果涉及到人的健康,无话可以商量。

    如果不了解他的人,肯定觉得他大惊小怪。如果了解他的过去,如果了解他小时候经受过的那种痛苦,失去亲人的痛苦,看着亲人无能无力的痛苦,只要想到这些,她的心,就会情不自禁地为了他而感到疼,酸酸地疼。

    很想,帮他承担这一切,很想,帮他卸除掉至少一半的责任。可他却说,希望自己能帮她多承担点责任。难道他不知道,其实她心头最累的那处,是每次看着他肩头两边那满满的责任时,心里头那种满满的酸楚。

    和他解释这一切的话,怕是他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不止听不进去,甚至会觉得她这话好笑。好比她很想陪他过他的生日那样。

    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走进他的内心分担他的一切。

    闹别扭,冷落他,放自己更自由一些,等再看清了方向才知道自己和他这段路该怎样继续往前走。

    她不后悔她喝酒,不后悔酒后吐了那些话给人听。真正的女强人,就应该做得起,面对得起。同样的,这件事不过是让她更加看清楚了自己,原来自己还不够强。

    “他照顾我一夜我很高兴,子业。”白露轻轻地说。

    “高兴那是好事,你没有告诉他吗?”姚爷总觉得她这话里有话,眉宇微微地蹙着。

    “告诉他,岂不是又被他说?”白露轻声一笑,几分无奈又理所当然,正因为太了解他这个人了。

    姚爷实在接不上她这话了。

    “我希望他能陪我去西双版纳,我们一次蜜月旅行都没有。”

    姚爷在想了许久之后,道:“他会陪你去的。”

    不管怎样,白露在君爷的单位只住了一天,因为连陆家老人们都要来他单位探望他老婆,君爷实在忍不住了,打算让老婆回家养病,免得一个小过敏,搞到他单位都像宾馆一样了,每天光是接待来探望他老婆的客人,都够呛。

    傍晚,陆夫人提前到了儿子家里,据说儿媳妇要回家里养病,赶忙帮着先收拾下房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陆夫人埋怨儿子不会当人家老公,居然嫌弃老婆在单位住院麻烦。小包子是最高兴的那个,妈妈能回家了,这样,他能天天看护妈妈了,不用被爸爸拦着说他是个爱哭鼻子不坚强的小懦夫。

    知道过敏的病人不能乱吃东西,陆夫人只帮儿媳妇煮些清淡的粥水。到了夜晚,君爷下班回家时,顺道将老婆送回了家。

    蹭君爷车回家的姚爷,算是路过帮忙,帮着给病人提输液袋子。

    陆夫人见到最后,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送白露回来,积郁了一肚子不满的火冲儿子君爷发了:“她这样打着针?不用让个护士陪她回来吗?”

    在陆夫人眼里,儿媳妇这么珍贵,最少要开个救护车,一群人扶着担架或是轮椅陪伴到家。

    君爷一刻间有瞪白眼的冲动,完全不知道外头那些人怎么传的,一个个传到好像他老婆得了不治之症一样。

    “护士有我这个大夫好吗?”君爷直接冲母亲说了回去,“我给她看针水,给她看病,护士能看吗?”

    陆夫人被儿子这口话给喷的,傻眼瞪眼都有。儿子难道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吗?儿媳妇珍贵,多点人照顾是应该的。不然,人家会误以为他们陆家没有好好对待白家的大小姐,陆家的长儿媳。瞧瞧,这寒碜到连救护车都没有,护士都没有一个,更别提担架和轮椅,就姚爷一个人,一手夹公文包,一手帮提输液袋,扶都没扶一下,让病人自己上楼走回家。好歹,你君爷自己做个样子抱老婆上楼回家,院子里那么多眼睛都盯着呢。

    她这个婆婆看着都替儿媳妇寒酸!

    “妈,我这病一点都不重。不然,陆君不会让我回家。就皮肤出几颗疹子。只是这药要打上三天,否则的话,连吊针都不用打了的。”白露实事求是地为君爷说两句,若真如陆夫人说的那样什么担架轮椅的,她白露吃不消。不是什么大病,搞那么大阵仗,多难为情。人家事后知道会认为她白露是多矫情的一个大小姐,嫁了人当人老婆还这个样。

    陆夫人是一张嘴说不过他们两人,只能憋出一句对儿媳妇说:“你尽惯着他,惯着惯着,都惯到不像话了。既然担架轮椅都没有了,提输液袋呢,为什么是子业不是他呢?”

    这话说得是在场的人脑袋都当机了。完全没想到陆夫人对儿子是鸡蛋里挑骨头挑到这份上。

    话说,陆夫人算是个性情十分温和的人了,一个几乎什么都不计较的人。姚爷最记得自己母亲姚夫人曾这样评价自己的闺蜜:没脾气,完全没脾气,棉花做的,我在旁边看着都快冒火的事情,她倒好,那副完全像太平洋的态度,可以直接把我先气死。

    只能说陆夫人这人,貌似,只有在儿媳妇的事上,特别的计较。而且,和那些刁难儿媳的婆婆相反,陆夫人在儿媳这事上,从不刁难儿媳,反而是刁难起自己儿子。堪称世界奇葩了。

    君爷被母亲说教,母亲的话里头都带刺了,他都只是冷冷地听着,面无改色,棺材脸,木头人,演绎到了极致。

    白露闭了闭眼睛。

    小包子在旁边听他们几个大人在门口说话,小眼睛巴巴地干着急。这妈妈都能回家了,病也不重,为什么奶奶不高兴,还要对着爸爸骂。

    姚爷见一个个都不说话,只好干干地笑了声,冲陆夫人扬扬好看的长眉,说:“干妈,那是因为我是陆君的兄弟,给陆君打下手的,我给她提输液袋才对。”

    姚爷这句半开玩笑的话,本是想破开僵局。可明显不够力度。只见陆夫人哎一声,甩了手,转身进屋说:“快进来吧,让她站在门口,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我给她收拾了房间,你瞧瞧看行不行?有没有什么缺的?缺什么东西,我让欢儿去买。我让他今天从学校的单位回家了,帮着照顾他嫂子几天。”

    其余人听老人家发话,一个都不敢顶嘴,随老人家进屋。

    扶了病人进到卧室,发现没有输液架,只好临时弄了个衣帽架挂着液体。

    陆夫人见状又说儿子了:“看看吧?我说错了没有?你说什么都不用,你当大夫的,连要准备个输液架都不知道吗?”

    君爷抿抿唇角,没有驳母亲的话。

    姚爷听着都想说一句,这衣帽架挂着一样,没什么不好。但是君爷都没出声,他也不好出声。

    白露既然之前为君爷说话都被婆婆拒绝了,知道自己越说肯定婆婆越骂,于是一句话都在心里头忍着。

    当人媳妇是这样的了,哪怕婆婆不骂你而是骂你老公。

    老人家说什么话都好,至少像陆夫人这种,出发点都是为他们好的,这令他们更无话可说。

    陆欢受父亲陆领导委托,知道自己哥带嫂子回来了,抱了些水果跑到兄长家里看用不用帮忙,进到屋里,正好见一群人都沉默到像开追悼会那样,把他吓的不轻。

    走过去,摸下小包子脑袋:“征征,妈妈回来高兴吗?”

    小包子点点头:高兴。

    见孙子要亲妈妈,陆夫人这话总算先暂时闭上了嘴巴,招呼小儿子将水果抱到厨房的冰箱里。

    姚爷在房间里头掀开衣领透气,刚呼出口气,陆夫人在厨房里头发的牢骚又传到了卧室里,念的不外乎是君爷不会做人,对生病的老婆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对待。

    见这样下去这家里今晚是要冒烟了,姚爷走到一边,静悄悄拨了个电话,赶紧让自己妈过来一趟给陆夫人灭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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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洛洛

    家里没人,姚夫人只好抱着洛洛过来,把孙子塞进儿子怀里,说:“给你抱着,我去看看你干妈。”

    姚洛在姚爷怀里手脚像小青蛙扑腾,快要滑落下来。被爸爸抱不太习惯。姚爷在孩子满月以后,因为上班的缘故,极少抱孩子。搞到现在儿子最亲的不是爸妈,而是爷爷奶奶。

    洛洛是蛮陌生的一双小眼珠看着爸爸,像沈佳音淑女似的小嘴巴抿成紧紧的一条线,不知道该不该叫。

    姚爷有时候瞧瞧儿子这个样,像极了自己老婆,一点都不像他,然而,模样儿却是很像他的,都是花容月貌的妖孽相。

    好在姚爷虽然讨厌带小孩子,对自己儿子倒是可以的。把儿子抱到沙发那头,说:“看电视?还是和征征一齐玩?”

    洛洛不说话,虽然已经会说一些单字的词汇,还是不说话。

    这孩子,姚爷拿起桌子上小包子玩的一辆小卡车,想逗逗儿子。

    洛洛只看着他,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他能更引起洛洛此刻的兴趣。

    姚爷被儿子一双专注的小眼珠盯到额头冒起一层虚汗,喊:“妈,他喝奶了没有?”想小孩子都喜欢喝奶,给儿子塞个奶瓶,或许注意力能从他这儿转移开。

    姚夫人在厨房里喊着回话:“喝什么喝?他奶早喝了,不是都刚吃完饭吗?你好不容易抱他一下,不要拿借口。”

    姚爷被自己妈这话堵到原形毕露,只能是抱着儿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想那会儿小包子虽然也粘着爸爸君爷,但不像他这儿子啊。小包子看君爷那是儿子看父亲崇拜的目光。洛洛看他姚爷,分明是像照镜子一样,满是好奇。

    小手抓了把姚爷的刘海。姚爷被儿子扯着头发,一双妖孽美瞳,像是美洲豹危险地眯了眯。洛洛的小眼珠,直直地瞪着他瞧,一点都没露出害怕。

    初生牛犊不怕虎,指的是洛洛这种。

    姚爷打从心底都佩服起自己儿子了。若是小包子,被他这一瞪,都有点自知之明知道害怕。

    “洛洛,你看着我也不能吃啊。”姚爷和自己儿子开起了玩笑。

    洛洛听爸爸的笑话,淑女似的小唇角微微抿成个月牙儿,像极了妈妈沈佳音。

    姚爷每次看儿子这样心里疼。

    抱着手酸,脚都累了,带孩子是体力活,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

    姚爷开始想象到某天儿子给他生了小孙子,然后他要像父亲一样开始带孙子,或许那时候,自己有这个闲心带孩子了。

    只是现阶段,真是和老婆两个人,光是为生计为事业都可以忙到要死。哪能顾得上儿子,偶尔抱儿子,只把儿子当玩具玩。

    偏偏他这个儿子,一点都不好玩。

    哪里像小包子,对着他还会怕,被他唬一唬,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也挺逗的。

    “洛洛。”姚爷无奈了,拿手扯了扯儿子的小脸。

    洛洛嘴巴一瘪,孩子终究单纯的,哪怕是被亲生老爸掐,都觉委屈,哇,一声哭出来了。

    姚爷马上哄儿子。

    姚夫人那头在厨房里找到了陆夫人。

    陆夫人在冰箱里头塞水果,帮儿子儿媳清理冰箱,陆欢在后面帮忙,想走又不敢走,听母亲发他哥的牢骚,一脸无奈,见到姚夫人到,等于是见到天使一般,大声甜蜜地喊:“干妈!”

    “喊那么大声做什么!你妈听了不会妒忌?”姚夫人笑嘻嘻地调侃陆欢小朋友,打量下陆欢又像是长高了些的个体,惊奇,“你怎么到这年纪还长个啊?”

    陆欢挠挠后脑勺:“近来打篮球,所以个儿可能蹦高了些。”

    没有姚子宝那青梅竹马的好兄弟陪伴,陆欢小朋友给自己找了一群新朋友,都是篮球队的。

    姚夫人瞅他那副愁眉,嘘声:“去,陪我孙子玩,或是找征征玩。”

    “哎。”得到特赦令,陆欢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没影了。

    走到陆夫人身后,听陆夫人是唠叨啥了,当然,在电话里她都听儿子先说了情况,姚夫人心里头有底,说:“你儿子你自己都不疼,是不是嫌儿子太多了,要不把陆君送我算了。”

    “你这说的啥话?”陆夫人转回身,瞪着眼看她。

    “我有说错吗?听你这个话,哪个不会这么想的。都以为你这是想把儿子赶走呢。”姚夫人嘴巴带了刀子似地说。

    陆夫人抱屈:“我怎么赶他走?我敢赶他?房子都是他自己的。”

    “你说他干嘛呢?嗯?”姚夫人问。

    陆夫人无聊地抹搓自己的手:“我说他也是为他好。”

    “他们两公婆自己的事情,你多嘴干什么。好,即便你是他妈,她婆婆,但是,你不觉得你现在和院子里那些长舌婆差不多吗?再说了,那些长舌婆都不考虑的东西,你担心个什么劲儿,这是给你和你儿子儿媳妇自己添堵。”

    陆夫人被姚夫人这番锐利的话说到可没脸了,而且拉不下这个脸皮,真的狠下了脾气,恼道:“我哪里是给他添堵了?是他自己做事没头没脑。你信不信,明天那些长舌婆必定说了,说的多难听都会有。”

    “陆君自己都不在意,从不把那些人的话当话。是你自己在意,是你自己怕丢脸,对不对?所以我看你是自私。”

    姚夫人有时候说话是很直率的,完全穆桂英的风格,捅到人可以脸色发白,气得嘴唇发抖。

    现在陆夫人明显是这样子了,跺了下脚跟:“我自私?对,是我这个母亲自私,只想着自己面子!行了我!我这生了儿子自作孽!”

    姚夫人连忙伸手拽住她:“哎,我这不是说你生陆君不对。”

    “我生他哪儿对了?我这不是自私自利吗?”

    儿子在怀里哭个不停,姚爷后悔到不得了,早知道看着儿子小脸像自己长得好看但是不该伸出魔手捏一把了,这儿子的自恋劲头明显像他这个爸爸,被人捏一下都万般恼怒,哭到像孟姜女哭倒长城那股子泼劲。

    哄不好儿子,姚爷抱儿子想去求姚夫人帮忙,哪知道刚往厨房里探个脑袋,见自己母亲竟然是和陆夫人吵了起来。这可把他吓到够呛。他这是让自己妈来救火的,不是来煽风点火的。

    “妈,妈!”姚爷连忙叫了两声。

    姚夫人和陆夫人争执在兴头上,头也不回,冲儿子不耐烦地丢了句话:“你这个当爸的,哄不了儿子当什么爸!”

    姚爷这快疯了,只能逮到谁叫谁,叫那陆欢小朋友和小包子:“欢儿,征征,过来,陪洛洛玩会儿。”

    一大一小两个小朋友,回头瞧着洛洛那股哭劲头,都被吓得不轻,哪敢答应姚爷这要求,两个人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直接躲进小包子的房间里头了,关上房门,防止洛洛这个孟姜女把房门都给哭倒了。

    姚爷见他们两个竟然落荒而逃,气得往沙发腿上踹一脚。

    洛洛见他这股狠劲,哭到益发惊天动地:他洛洛是个小淑女,最见不得有人像野蛮人一样的举止。

    哭声传进君爷夫妇的卧室里。白露听着这孩子哭声完全不对劲,对君爷说:“你到外面瞧瞧。”

    君爷不以为然,姚爷自己的孩子姚爷自己还哄不了,算什么爸爸。于是回老婆的话说:“你觉得我这张脸出去,不会再吓坏洛洛?”

    白露汗然。

    姚爷在客厅里真是不行了,儿子哭到他这满身大汗,比让他跑几百圈都累。

    有些孩子是这样的了,怎么哄都不行。但是别想你能唬,唬了更惨。像洛洛这种小淑女更是如此。

    姚爷本想学君爷,板起脸,吓唬下儿子不要再哭。洛洛看到他凶神恶煞的脸,哭得越凶。姚爷来第二招,把儿子放沙发上,想不理不睬冷落下儿子,看不睬他了,他还怎么哭,有本事哭。孩子都这样的,娇气,哭就是为了惹大人注意。最少姚爷的经验是这样,在自己儿子上却完全不起效。

    洛洛没人睬也好,自己一样哭得像是个小泪人,惨掺。

    姚爷朝儿子跪了下来:小祖宗,别哭了好不好。

    洛洛照旧哭。

    卧室里,白露右手拿下衣帽架上的输液袋。

    “干什么?”君爷问。

    在这个时候,男人都靠不住。白露连白他一个眼神都懒,只说:“孩子哭着你听的不伤心,我听着心头像刀割。到底你们男人没有试过怀胎十月的感受,哪里知道孩子是从自己身上的肉掉下来的那种感觉。”

    君爷听她这话稍微沉默了,走过来,帮她提起输液袋子,陪她一块走出卧室。

    客厅里,姚爷两只手挠着刘海,焦头烂额,听见脚步声,见她出来,问:“你走出来做什么?”

    “你儿子在我家都哭成这样了,我再不出来,人家还以为你儿子在我这儿受虐待了呢。”白露边说,边直接越过他,走到小洛洛面前,一只手挂着吊瓶不方便,她只好另一只手把小孩搂进自己怀里哄。

    男人和女人的味道终究是不同的。洛洛在白露的怀里找到像妈妈和奶奶的味道,哭着哭着,小鼻子抽抽,开始像小狗似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孩子其实哭完是最累的,靠在她怀里软绵绵,舒服到像小床,小眼睛一闭,俨然要被周公召唤去。

    姚爷畏惧起了他刚才那股哭劲,不敢去抱。

    连君爷都瞪起了他:没志气。

    把手里的输液袋塞到姚爷手里,君爷伸手抱起孩子,先找个地方给孩子睡。

    家里那小包子睡的婴儿床早就送人了。君爷抱着孩子走来走去,发现,只能把孩子放大床上。但是,放到大床上必定得有人看着,而且老婆要休息呢。于是冲姚爷努下眼睛,你开开你自己家里的门。

    姚爷像条跑完一千公里的狗,坐到沙发里头,完全起不来的状态,说:“让我歇会儿。他刚才那是要我老命。我今晚这还没吃饭呢。他可是喝完奶了。以后,不能让他喝太多奶,那马力,像是加满了十箱油。马力全开。”

    白露看他额头真是密密麻麻都是汗,好笑到家了,可怜他,替他抓了条纸巾给他:“擦擦,谁让你惹他了?”

    “你怎么知道我惹他?”姚爷稀奇了。

    “怎么不知道?他完全不爱哭啊。是谁都知道,平常安静得乖得让人没话说,像佳音。除非你惹了他,你惹了他什么?”

    姚爷不好意思说自己捏了一把儿子的脸。况且,哪个孩子小时候没有被人家捏过脸的,怎么就他儿子最翘,最爱惜自己的脸。

    君爷抱孩子,抱了会儿,发现姚爷这儿子别看长相秀秀气气,体重却是挺重的,不过一会儿一样额头冒汗了,对姚爷说:“你赶紧开你家的门,拉张小床到我这边来也好。”

    到这个功夫上了,白露只好自己提着输液袋。姚爷马上冲去对面开锁开门,把自家儿子睡的童床拉出来,拉到门口的地方,卡住了,叫道:“不行,卡住了!”

    两位爷这一刻总算发现,家里没了女人不行。

    白露那是一边打吊针一边笑,笑到快抽筋了。

    君爷瞪着她,棺材脸完全不受控制了:“你还笑?!”

    白露承认自己不厚道,能看见他破颜的次数几乎是屈指可数,这会儿不抓住不知道等到何时。

    厨房里头,这陆夫人和姚夫人吵到不可开交,几乎是要拉扯着打起架来。这对闺蜜拉拉扯扯走到厨房外头,突然见到客厅里变了个样,均吃了一惊。

    姚夫人问抱自己孙子的君爷:“不是子业抱吗?”怎么变成君爷抱了?

    君爷无奈的又可气的:“你儿子在对面想法子拆床呢。不然你宝贝孙子没地方睡。”

    “哎。”姚夫人叹,伸手熟练地抱过熟睡的孙子,“我抱他回家睡就行了。”

    “妈——”姚爷听见母亲这么说,终于得以放弃手中的锤头螺丝,像喊着母亲万岁跑过来。

    陆夫人走过来,帮儿媳妇提那输液袋,说:“回去房里休息吧。”

    “妈,我自己来吧。”白露可不敢让婆婆帮自己提。

    陆夫人望向自己儿子。

    君爷擦把刚抱洛洛累出来的汗,再走过来,帮老婆提输液袋。

    陆夫人想起了姚爷刚说肚子饿的话,道:“你们三个都还没吃吧?在这里吃好了,我马上给你们下面条。”说着,喊陆欢赶紧回家在家里冰箱把剩余的肉菜拿过来。

    姚夫人抱着洛洛没有着急回家,在客厅里沙发上坐着,让小征征坐自己身边。刚才,小包子在房里和小叔一块玩拼图,拼了一半,拿出来客厅继续拼。

    这孩子全神贯注地玩着,好像对身旁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

    姚夫人搂着睡得香甜的孙子,讨好地问小包子:“你看我家洛洛怎么样?”

    “大哭包。”小包子这个小男子汉不屑地说。

    在奶奶怀里的洛洛像是听见了,皱着小眉头动了动手脚心儿。

    在小食厅里头,三个人吃着面条。姚爷是饿到肚皮前头贴后头,筷子捞起面条用力吸,不会儿吃掉大半碗。君爷是表象斯文,吃的速度也是一流。只有白露,貌似是打了吊针的关系,不是那么饿,只吃了一小碗,说是饱了,想洗个澡。

    陆夫人听她这话,到浴室里给她放水。她这样生了疹子,其实不能沾水,只能洗洗一些地方。

    放好水,白露要自己来。陆夫人说:“那我让陆君来帮忙。”

    陆夫人其实是没勇气给她洗,怕洗坏了她这大美人的皮肤,若她身上留下个疤什么的,婆婆的罪名大了,甚至会被人说是故意的。

    白露回头正想说不用,陆夫人已是跑出去叫儿子过来了。

    等君爷走进浴室里,白露的脸,一下子不由自主地红了,连忙背过脸去,不想被他发现。

    君爷拿手先试了下水温,发现母亲弄的水过烫了,她这样的皮肤最好洗冷的。所以重新放水试水温。担心她在那儿站太久,叫她坐在浴室里备用的小板凳上,说:“等会儿,水调好温度了再洗。”

    白露听他话,去坐小板凳。哪儿知道那板凳是滑的,骨碌一下,屁股滑了出去,落在了地砖上,不会儿,衣服湿了大半。

    在前头的君爷,只听到啪一声巨响,惊得他像中弹似的,心脏都能跳出来了,扔了那喷洒的花头,转过身来,刚好见着她一滑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刻,白露姐姐那股狼狈相,真是有苦说不出。眼见这一跤,摔到她屁股都疼了。这还是小事,大事是手头打的那吊针,飞出了针眼。

    君爷的脸一下变得铁青,好像想都想不明白怎么发生的这意外,嘴唇直抖着,不知该责怪谁。赶紧先帮她那拔出针头的针眼先捂着,同时叫了声外面的人:“拿条止血贴过来。”

    陆夫人听到声音走到浴室门口一瞧,见地上一条针眼拔出来后飞溅的血迹,只觉心脏加速,眼前蒙黑,不知发生了啥事儿,急急地握住门把才没晕过去,叫着:“子业,子业,快过来!”

    姚爷喝第二碗面汤,突然听陆夫人的女高音,一口汤含在口里差点儿喷了出去,急忙咽下,手背抹下嘴巴走过去瞧怎么回事。走到门口,没见到浴室里的情况,却是陆夫人的样子把他惊吓到了。

    “干妈,干妈,我扶你坐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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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温情

    姚爷扶陆夫人坐了下来。

    姚夫人诧异地往闺蜜脸上看了看,说:“你这又怎么了?”

    陆夫人干巴巴地动了动唇,说不出话。

    姚爷赶紧去给她倒杯开水,放点糖,刚才看陆夫人都全身出汗了。

    陆夫人接过杯子喝了口水,说:“你赶紧到卫生间看看,不知道里头怎么了,我只看见血。”

    姚爷和姚夫人都觉奇怪,陆夫人并没有怕血的毛病。

    等姚爷急匆匆走去卫生间时,姚夫人抱着孙子挨到她身旁,说:“你这是被谁吓的?你儿子?你儿媳?”

    陆夫人没说话,看着小包子像是担心她走过来,摸摸孩子的脑袋。

    “奶奶。”小包子握住老人家的手。

    陆夫人好半天,都觉得心窝口里这颗心脏跳到很厉害。

    姚爷走到卫生间时,君爷已是把白露扶了起来,见到他开口:“我妈怎么了?”

    “还不是被你们两个吓到了?”姚爷一只手抓在门边上,狡黠地眯眯眼,“你们两个怎么了?”

    “她摔了一跤。”君爷不愿多做解释,“你帮我拿条止血贴过来。”

    见白露衣服都湿了,姚爷连忙收起非礼勿视的视线,走去外头找止血贴。走到客厅,先是安慰陆夫人:“没事,摔了一跤。那血是拔针头时流出来的,已经没事了。”

    陆夫人点了点头,动作有些麻木。

    小包子见奶奶这个样,不知怎的,想起自己妈妈上回看到他被玻璃划破小手的样子,奶奶这幅表情,还真是和那时候的妈妈像极了。

    姚爷找药箱找半天,脑袋才突然开窍了,冲回对面自己家轻松找到自己家的药箱,拿了条止血贴回来。

    君爷这时已是把浴室门关了,让他从门缝里递进来。

    姚爷递完止血贴,贴在门板上体贴地说:“你慢慢给她洗,有什么事,再隔着门板喊话就行了。”

    白露被君爷按着那手背,本是满脸羞愧到通红,今听到他这话,眼珠子一瞪,怒火中天:“姚子业!还不快去照顾好你自己儿子?!”

    白露姐姐恼火了!

    姚爷才不傻呢。抱儿子那手要酸死,反正有他老妈子抱着,自己走回食厅,继续喝那碗没喝完的面条汤。

    “这个混蛋。佳音走时千交代万交代。他连声应好。结果连自己儿子都哄不定。”白露骂骂咧咧,在君爷面前始终低着脑袋。

    针口刚好拔掉了。这下洗澡有两只手该方便了。但是君爷想到她刚那样都能摔,这心里头始终悬了起来,说:“你洗吧,我在旁边看着。”

    白露听他这话直傻了眼睛。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这是学了谁的流氓性。当然,她很了解他,知道他看着她,也就那个样。或许大家都认为她是个大美女,但是在君爷眼里,她始终算不上大美女,只能算是个女人。结婚之后,她在君爷眼里就是个老婆。美不美都一样,老婆就是也。

    或许有些女人认为嫁了这样的老公很好,不用怕会变成黄脸婆遭嫌弃。然而,白露一直认为君爷没激情。嫁个没激情的老公意味什么,含义真不是一般女人能理解的。

    君爷伸手搬了她那张刚没坐上就摔跤的小板凳,放到自己屁股底下,坐在了浴室的一角,显出十分的耐性,在旁边看守。

    白露看着他那幅漠漠的神态,只能联想起那些在单位门口守门的小老头们。不,那些小老头最少还显得很积极。而君爷这幅样子,如果给他手里塞份报纸,他肯定边看报纸边打起呵欠来了。

    “不洗吗?”君爷见她老半天不动,忍着脾气开声。

    说是夫妻,但是,在他面前脱衣服。

    白露这时候真想拿把锤子,撬开他脑袋看看那里头装了些啥。

    “你出去外面等等。”终于忍无可忍了,白露张了张唇。

    沾上水的衣服裤子,将她身上的玲珑曲线勾勒了出来,犹如雾里看花,透着几分勾人。

    君爷眉头锁紧了几分:“你刚不是摔了吗?我不在这里看着你,你晕倒了我怎么知道?”

    “我摔倒不是有声音吗?你站在门外怎么会不知道?”白露把拳头不自觉地握了握,声音沙哑。

    君爷见她坚持已见,又不能怎样,再说怕她这样湿了衣服迟迟不洗,会感冒,只好极其无奈地站了起身,打开浴室门走出去时,发了句牢骚:“我又不是没看过你身子。”

    听完他这句,白露在他走出去关上门时,终于忍不住了,火力全开,啪,脱了一只拖鞋打在门上。

    食厅离浴室近,姚爷都听到了这声音。听起来,像是谁扫了谁一巴掌似的。让他顿然间跳了起来。结果,看到君爷站在浴室门口。君爷的头扭回四十五度,目光像火炬一样锁定那门板,嘴巴抿成一条刚硬的直线。

    姚爷把手搭到他肩头:怎了?

    看这情况,不像君爷被扫了一巴。而君爷再气,都绝对不会打老婆的。

    君爷微微张唇,唇角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不,是像极了他平常说冷笑话的那表情,几个字随之从他牙缝里头像蹦子弹蹦了出来:“白露,你这是摔了吗?”

    谁都听得出那声音不是人摔倒吧。是白露姐姐飚起飓风要打人。

    白露姐姐八成在里头,是被君爷这句冷笑话哽到一口血都能吐出来。姚爷想,若是自己,肯定要吐血了。

    白露是听到他这话以后,脱掉了另一只拖鞋,考虑着甩不甩到门上。她得考虑这一甩之后的后果。君爷是有底线的。若她再甩拖鞋,他势必不管三七二十一,闯进门里,要像打小孩子屁屁一样拎起她来了。

    其实他刚那话也没错。他是老公,当然看过她身子了,没看过怎么会有小包子出生呢。只是,只是,她从不知道他居然会像高大帅姚爷那样,把话直白地说出来。说起来,可能正是由于他不像高大帅和姚爷他们,才说话这样肆无忌惮赤骨的坦白。

    考虑到最终,白露收起了手上的拖鞋。

    隔着门板,他那口一成不变像北极风的嗓子刮进来:“十分钟。如果十分钟你不能洗好,我会打开门。”

    “十分钟?”优雅的白露姐姐不知是不是醉酒没全醒,轻易又飚了一回,“你以为你这是在魔鬼训练营训练人吗?”

    君爷的木板脸纹风不动:“我开始计时了。”

    姚爷翘起眉,见他们小两口打情俏骂也挺有意思,走了回去继续喝汤。

    白露在里头边骂,却也知道他说十分钟绝对不是开玩笑,动作十分利索地开始脱衣,擦洗。

    客厅里头,姚夫人玩弄熟睡的小孙子的手,说:“哎呀,你看这孩子,怎么睡得这么熟?在自己家里都没有睡成这样。”

    小包子仰起小脑袋,看看洛洛那睡的模样,说:“小猪。”

    洛洛在梦里可能听见他这话了,又手脚扑腾了下。

    陆夫人于是对自己孙子说:“不要这样说洛洛。洛洛多乖的一个孩子,不会闹。”

    “他刚刚,刚刚在这儿大哭大闹呢。”小包子告洛洛的状。

    “谁惹了他哭?”姚夫人不是惯自己孙子,而是知道洛洛的脾气,绝对不会像其他小孩子无理取闹地耍脾气。

    “还能有谁?姚叔叔呗。”小包子轻易把姚爷这个罪魁祸首供了出来。

    “姚子业!”姚夫人喊儿子,要当面对质。

    姚爷喝着汤,当做没听见。

    姚夫人咬口牙:“好啊,都欺负起自己儿子了,还不敢出来认账!”

    陆欢哈哈大笑,边笑,边把小包子抓到旁边教育:“记住,以后这两天躲你姚叔叔远一点。”

    小包子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姚爷拿纸巾抹干净嘴巴,慢吞吞走出来,说:“妈,哪儿是我欺负他了,是他欺负我好不好?你没看见我刚都要冲过去家里拆床了吗?”

    姚夫人斜眼瞪他:“那洛洛刚怎么哭了?”

    “我怎么知道。”姚爷气定神闲地否认了自己的罪状。

    “你这当爸的,抱儿子的会不知道儿子为什么哭?”

    “我真的不知道。”姚爷摊开两只手,摆出一副无辜相。

    这时候,在奶奶怀里睡觉的洛洛,在奶奶身上蹭了蹭自己的小脸蛋。姚夫人于是发现了自己孙子的脸两边颜色好像有点不均,立马冲儿子咆哮了起来:“你捏他脸了?!”

    姚爷牙齿里啧的一声。

    “你没事捏他脸做什么?”

    “他是我儿子,我逗逗他不行吗?包子小时候都不知道被我捏过多少次脸。哪个孩子一捏脸就哭。他这是比我还洁癖,比我还自恋!”

    姚夫人被儿子这话震到全身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姚爷自认潇洒地拨了拨刘海,道:“总之呢,他是男孩子,男孩子太在意自己的脸是不对的。我捏他脸,是为他好。”

    姚夫人公平的,不在乎小小打击他一下:“你小时候,被人捏脸,是死活要反咬一口人家的指头呢!”

    姚爷对这事死活不打算认账:“我有吗?!”

    “有。”姚夫人说着,温柔地搂着小孙子,对小孙子说,“不用理你老爸。他再敢捏你脸,你咬他。”

    姚爷烦躁地挠了挠头顶,像是气势汹汹走回对面自己家里,砰,甩上门。

    陆夫人见状,说起了姚夫人:“你这是有了孙子没了儿子。”

    姚夫人神情淡定:“这很正常。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靠儿子不如靠孙子。”

    陆夫人抿嘴笑出了声。

    见闺蜜精神好些了,姚夫人眯起眼角:“你啊,不要总想着儿子,要学我,多想想孙子。”

    陆夫人摸摸心口,哎,接着对小儿子陆欢说:“你今晚留在这陪征征睡,看你哥你嫂子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知道了,妈。”陆欢满口答应。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姚夫人抱孙子回家,顺道将陆夫人一并拉走。两个闺蜜一边下楼梯,一边能听见姚夫人对陆夫人继续教育:你这就是太过担心了,担心到自己都承受不住。你想想,你要是倒了,到时候陆君怎么办,白露怎么办。我看,到那时候,你会变成真正的罪魁祸首。

    陆夫人只是在长久之后,吐出一句:当人婆婆,哪里是那么容易当的。

    姚夫人笑话她:一个儿媳妇你都像如临大敌,要是欢儿到时候娶媳妇了呢?两个,你岂不是天天弄把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

    对这话,陆夫人倒是没有否认:可能吧。

    小包子抬头看向小叔:“欢儿叔,你是要娶媳妇了吗?”

    陆欢赧颜,摸下侄子的脑袋:“我哪有?八字都没一撇呢。”

    浴室里,白露像打完一场大战一样匆匆忙忙擦洗完身子,找着干净的衣服,着急地叫:“陆君,你把衣服放哪了?”

    君爷听她这一问,貌似才想起没拿衣服,沉声答道:“我去衣柜里拿。”

    什么?

    婆婆没拿好衣服给他吗?

    想到他要去衣柜里翻找她的内衣,白露扶着额头,青筋直跳。今晚连发的状况,搞得都不像她自己了。

    君爷回到卧室找衣服。之前,衣服都是她准备的。洗衣晾衣收衣,折叠好,放进衣柜里。两人的衣柜,其实各有各的隐私。由于他是男人,对衣服不是很在意。通常他的衣服都是她全程洗晾收拾好。他的东西,她几乎一清二楚。可是,她的?他就不怎么清楚了。毕竟家务活都是她干的。

    打开了平常自己都不怎么用的衣柜,君爷突然感觉到这衣柜像迷宫一样。随意翻了两下,对于她会把她自己的内衣放在哪儿,完全没有头绪。

    左翻右翻,拉里头的抽屉时,发现锁了。君爷猛闭上眼:难道他还需要去拿把锤子来撬锁头?

    陆欢带侄子回自己房间时,小包子突然挣开他的手,跑进了爸爸妈妈的房间。

    “爸爸,找什么?”包子站在满头大汗的君爷身边,想帮忙。

    君爷哪里好意思对自己儿子说,在找他妈妈的内衣。

    该夸奖小包子还是聪明伶俐的,看见爸爸翻衣柜想必肯定是翻找衣服,于是和爸爸提议:“阳台上奶奶应该收了衣服,放在外头了。”

    君爷醍醐灌顶,在冲出房间时,回头,不忘夸奖儿子一句:“嗯,像小大人了。”

    小包子笑起来,嘴角甜得开花。

    白露从门缝里拿到君爷递来的衣服时,并不知道是儿子找出来的,顾着穿上,边说:“我刚忘了和你说,抽屉的钥匙在我包里。”

    她竟然能把内衣都锁抽屉里了。君爷额头划过几道黑线,眼角随之夹紧,眸底极快闪过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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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探访

    白露走回卧室里头,君爷见她没事,已是先去收拾厨房了。厨房里,都是姚爷吃剩下的碗筷。边给兄弟洗碗,君爷这忍不住发牢骚:吃完饭不收拾碗,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少爷气!

    走回主卧室的白露,小心抹点药膏擦身上的疹子,打完吊针,这疹子倒也去的快,没那么显眼的刺红了。她的手机,君爷给搁在桌上了。君爷帮她关了机。

    白露悄悄地叹了声气,打开手机。刚好,嘀嘀嘀,不知谁打来的电话。顺手接了起来。眼看在接这电话前,有多少通来电都被君爷拒接了。

    他是那个性情了,专业的缘故,大夫的脾气。最讨厌病人需要养好病时被人打扰。身为大夫,当然巴不得手里头的病人快点好起来。

    电话接到耳边,对面,传来是彭芳有些胆怯的声音。

    “白露姐,你身体好点了没有?我本想去单位看你,但是,教官说你被陆大哥接回家了。”

    “是,我是在家。”白露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地笑笑,“我这不没事吗?不然不会回家了。”

    “真的没事?”彭芳似乎不这么想,口气略显迟疑,“我都听人家说了,我给白露姐添了很多麻烦。”

    白露心头一个咯噔:“你这说什么话?你有给我添什么麻烦?你平常都没有给我打过几次电话。”

    白露这话绝对不虚假。彭芳是个好姑娘,平常有事都是自己解决,极少也讨厌去麻烦他人。可这回,彭芳听到的,知道绝对不是谎话,认真地说:“我婆婆找白露姐了。都是因为我和教官迟迟没能给她抱上孩子。”

    “阿芳,这种事,急不得——”白露的口气都小心了起来,避免触到她的伤口。

    彭芳说:“我知道这种事急不得。我感到愧疚的是我自己。以前,我和我婆婆的关系就不好,虽然之后说是彼此谅解了,但是一直都很一般。是我自己没有处理婆媳关系,才会导致婆婆找到白露姐你那儿。”

    白露听她这话之后,一时没话说。

    婆媳关系是永远解决不了的难题,像她和陆夫人,陆夫人对她多好,都是婆媳。像今晚,虽然君爷一声不吭,但是,君爷和她都清楚,陆夫人那样,是被周围的环境逼出来的。若她不是白家的大小姐,陆夫人压力不会那么大。可以像姚夫人对沈佳音那样,有啥说啥。

    “对了,白露姐,我听教官说,他上回送了一个小妹妹回家。说是他们那次吃了霸王餐,结果害到人家小妹妹代替他们被扣在餐厅里抵债。”

    这陈孝义,绝对是个老实的。第二天找到老婆,什么话都交代了,一五一十,只生怕老婆误会。阿芳打这通电话说起这个问题,也只是想对陈孝义表明,自己绝对不是怀疑起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阿芳想去见见这位苗小姐,因为陈孝义和她说话时,口气里无意中流露了对苗莘那个女儿一种比较异样的情绪。

    刚好,白露正想着去见苗莘道谢。因此和她约好,过两天打完吊针一块去苗莘家里看看。

    君爷洗好碗放进消毒碗柜消毒,回头,先走去儿子房间里,敲敲门,站在门口看。小包子与陆欢玩飞行棋全心投入,连他这个爸爸都视而不见。

    “欢儿,不要太晚睡觉。”君爷叮嘱了一句。

    “放心,准时九点让征征睡觉。”陆欢满口答应,他来这儿就是为大哥照顾儿子的。

    回到房间,看见了白露在打电话,君爷一句话都没说,走到旁边整理药箱,等会儿给她重新吊上针。

    白露自动自觉地把手机放了下来,坐回床上。

    君爷抓起她一只手,看了看,见上面的疹子好了些,说:“要不,明天再打针,今晚好好睡一觉。”

    这正合乎她想法。白露吃惊的是他什么时候变得体贴了。然而,这只是她的幻想吧。当她再抬起头时,看到他那张脸压根没有变过表情。

    君爷给她测了体温没有发烧,让她休息后,走出去接电话。

    白露躺在床上,可能酒劲没退,一觉睡到天亮。

    两天来,君爷早上起来上班前给她打上吊针,陆欢在家里帮她看针水,中午君爷回来时,针水差不多吊完,帮她拔掉针头。下午休息。每天三餐,由婆婆在自己家做完,小叔陆欢去拎过来。小包子照样去上学,不给耽误功课。

    时间一晃而过,三天后,皮肤的疹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依稀的痕迹,要完全消退怕要十天半月的。只能是在饮食上再注意些,衣服都穿些长裤长衣。

    单位那头请假不能请太长时间,单位里的同是虽被君爷拒绝了没来看她,电话却是络绎不绝,除了问候,一些要她决定的公事都不能被耽搁了。

    陆欢在家里守着她时,都感受到她真的比君爷要忙上好几倍。

    “嫂子,你这样后天上班,岂不是办公桌上要堆满小山一样的文件?”陆欢拿手夸张地比了下。

    吊针打完了,君爷特意和她领导商量,为她多争取了两天周末休息。只是可惜,君爷周末还要加班。

    小包子周末在家终于可以不用去上课了,在家给妈妈折祈福的星星。

    白露断了电话,听见小叔与自己开玩笑,乐道:“我又不比你哥。你哥每次出差回来,才真正是桌上都堆成了几座小山。”

    陆欢见她又与阿芳联系,问:“下午嫂子有节目吗?”

    “嗯,要去看个朋友。”白露想正好,于是和他说,“你帮我在家里看着征征。”

    “我不能和你们一齐去吗?”陆欢这几天在家里看她又看小孩,其实早快窝成条狗了,巴不得早点能出去见见阳光。

    小包子立马举起小手:我要去!

    白露伸手摸了把儿子小脸,说:“也行,那你负责开车。”

    “没问题!”陆欢轻松答应。

    “对了,这事儿你们两个,可不能告诉其他人。”白露叮嘱他们俩。

    陆欢保证守口如瓶,小包子用两只小手捂住自己小嘴。

    到了下午,阿芳自己坐车先到了他们这儿。平常好久没碰面,陆欢打量已为人妇好几年的阿芳,咧开白亮亮的牙齿:“阿芳,你这是变得像老太婆了?”

    阿芳看了下自己的衣服,不过是长大了,不是学生了,当然要穿的有女人味一些,因此,没有像以前那样穿t恤牛仔裤,变成了雪纺衬衫和西裤,再在胳膊下夹了个女士提包。怎么变成老太婆了?老太婆也不是这个装备吧。

    陆欢指着她那头发:“你干嘛电头发?你不知道电头发是欧巴桑才做的事吗?干妈说的,到她们那年纪一定要电头发。”

    阿芳的头发本来就短,结果电了之后是像放电一样,有点像街边摆摊买东西的欧巴桑。被陆欢这样一说,阿芳摸了自己的头发,有点儿后悔:“同事们说那家店好,拉着我一块去弄的头发。”

    “你若是不懂怎么打扮自己,可以来问我嫂子啊。”陆欢因为以前一些事儿,与她几乎是直话直说,像无话不谈的好哥们一样。

    可白露在旁听小叔一再打击她,都听不下去了,对阿芳说:“别听他的,我看你这样也挺好,不像小妹妹了。”

    “真的好吗?”阿芳局促,小指头一直绕着卷曲的刘海。

    陆欢摇头晃脑:“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男人都喜欢老牛吃嫩草吗?陈教官不也就喜欢你这个小妹妹的样。”

    这话说得白露这个大美人都微微心惊。

    不得不说小叔这话是有些道理的。男人哪个不会喜欢啃嫩草。道不定,君爷对她没有激情,正因为她太成熟了。

    陆欢小朋友没有发现自己的话惹得自家嫂子脸色都微微不悦,只顾给青梅竹马的好哥们阿芳支招:“记住,把头发弄直了,剪成小丸子头。对你那陈教官说话,一定不能太强硬,偶尔要像小女孩撒撒娇。而且,不要太有女人味了,不要以为男人都喜欢你理解他,其实,偶尔,男人就好女人撒娇那一口。你对他太大方,等于纵容他出轨。”

    阿芳像海绵一样吸收他说的话,接着小口张开惊讶:“欢儿,以前都没见过你谈过恋爱,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你说对了,我没有谈过恋爱,所以看的多啊,知道的事儿,当然比你们多了。所谓旁观者清嘛。”陆欢扯扯t恤的领子,几度潇洒风流。

    小包子走上来,抓住他袖口:“欢儿叔什么时候找老婆?”

    “征征,你急着我找老婆做什么?”陆欢教育小侄子,“要知道,我找了老婆,以后可能不能陪你玩了。”

    小包子说:“我想看美女。”

    小包子对美女的观念,停留在沈佳音。只有叔叔娶了老婆,他可以看美女。

    阿芳听着小包子调侃陆欢,嘴角都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

    白露打开了自己的车,钥匙丢给了陆欢,让陆欢开车。

    几个人随之都坐上车,要去人家家里拜访,两件事是必须做的,一是要买东西。记得林园园说苗莘家里有病人,白露决定在路上买些水果和营养品。二是打电话问对方在不在家。

    苗莘接到她电话说,自己刚好在外头也要回家去,让她们直接开车到她家可以了。苗莘只以为她一个人来,不知道她带了人来,所谓一回生两回熟,直接把她当做了朋友看。

    白露也觉得自己在苗莘面前丢过脸了,没有什么需要假装的,直接让陆欢开车到苗莘家。

    苗莘家附近没有地方停车,只能把车停到附近一个简陋的停车场,几个人下车之后,沿着狭窄的小巷,一路寻找到里面。

    对了苗莘给的门牌号没错,白露拿手拍了拍铁门。不会儿,一个小女孩走到了铁门后面,用双水灵灵的眼珠子,透过铁门的栅栏望着她们。

    阿芳想:这就是她的陈教官上次见过的那个小女孩。

    白露看苗莘可能不在家,打了苗莘的手机,苗莘在电话里说自己马上就到,让她等会儿。过了片刻,阿芳等人看着一个梳着马尾像个女学生的年轻女人提了买菜的菜篮子从远处走来。

    陆欢老道地拿手捂住嘴巴,悄声问自己嫂子:人家几岁了?

    白露对小叔翻了下白眼:二十几了。

    陆欢又问:大学毕业没有?

    白露露出意味的目光:怎么?看上人家了?

    苗莘长相只能说清纯,不能叫美女。可是,现在哪个男人不是最喜欢年轻漂亮清纯的。

    陆欢故作潇洒:哎,这只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只要正常点的未婚男人,说起来,都不会对苗莘产生兴趣。因为苗莘会告诉他们,自己有个三岁大的女儿了。

    小包子愣愣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一岁剪了个西瓜头的小女孩。

    比起自小天姿国色的小女王,小彤只能说,除了一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和其她幼儿园同龄的女孩都差不多,姿色平平。

    没有自己小表姐漂亮,小包子当然对这孩子是不屑一顾的。只是,这孩子貌似有点像他的沈佳音阿姨,有点傻里傻气的,懵懵懂懂地看着所有人。

    苗莘没想到他们一下来这么多人,但是,既然人都来了,因此都请进了屋里,一脸歉意地说:“我家里很小。”

    是很小的面积,客厅加房间,一厅一房,共才三十来平方米。房里只能放一张鸭子铺。苗莘的爸苗爸爸睡在下面,苗莘睡在上面,至于小彤,有一张自己的小床睡。看得出,那张小床是人家退下来不要的,木头做的床栏全是岁月的瘢痕。

    客人们全挤在客厅那张老旧的沙发里头。陆欢个头大挤不下去,自己搬了张小板凳坐。苗莘给他们每个人弄了个一次性茶杯,往里头倒水。

    陆欢眯眯眼角,像是仔细打量苗莘的样子,接着,在苗莘走去厨房重生烧水的时候,对白露说:“嫂子,你这朋友看起来不单纯,连私生子都有了。”

    留在客厅的小彤似乎能听懂他说的什么话,西瓜头垂着快垂到地上去了。

    白露伸手打了下小叔的胳膊:“在人家家里说什么话!”

    陆欢闭上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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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11/ 第一时间欣赏大婚晚辰最新章节! 作者:肥妈向善所写的《大婚晚辰》为转载作品,大婚晚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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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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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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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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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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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刷的面无血色.
【片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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