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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全文阅读

作者:肥妈向善     大婚晚辰txt下载     大婚晚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08】我知道你对我——

    宋瑶芝静静地看了看孙女,拿起那支梅花玉簪,左看右看,带丝感慨说:“说起来,这簪子本来只有两根。我祖母,膝下儿女众多。因长房只有我和我妹妹,也即是你老姨。长辈对长房最看重,所以那年祖母拿块祖先流传下来的玉,打造成两支玉簪,给我和我妹妹过生。然而,工匠说可以打到三支,才不会浪费材质。祖母就此打了三支,两支给了我和你老姨。还有一支,给了我小堂叔的女儿,即你小老姨。”

    “小老姨?”很少听宋瑶芝提过自己的娘家,他们第一次接触到,也是遇到沈奶奶以后。宋彬彬聚精会神地听着。

    “嗯哪。我们祖母,我说过,膝下儿女众多,那么多个儿女,总是有偏袒的。比如说,看重长房是传统。因这个缘故,我们祖母特别喜欢我和我妹妹。除了我们两姐妹之外,赵家好几个女儿里头,也就你那小老姨博得了祖母的喜爱。每个人,当时都以为我们这三个得到老人喜爱的女儿,从此衣食无忧,嫁个好人家,一辈子无忧无虑。是的,每个人几乎都是这么想的。”

    “不是吗?”宋彬彬惊讶地小叫一声。

    “当然不是。”宋瑶芝微微地含了抹笑,“那个年代,哪像你们现在。别说那个年代,现在,有些人不也还是婚姻由父母做主的。越遭到长辈疼爱的人,她的婚姻,更是由长辈看重。所以,你老姨,离家出走,不想嫁给父母指定的人,就是这么回事。”

    “可老姨过的并不好。奶奶你过的很好。”宋彬彬小声说。

    “是。说明父母给你指的人,不一定像你想像的那么糟糕,或许出于你意料的好,毕竟那是有经验的长辈看中的人,眼光有道。可是呢,这里头有文章,必须分类来看。”

    “文章?”宋彬彬又是不解了。给儿女安排婚姻还要分类来看。

    “我都说了,膝下儿女众多,这个长辈说一点都不偏心眼是不可能的。尤其像我们那种人家,儿女结婚,可不是简简单单说找个良人嫁了。有时候,父母养你长大,是要你长大回报家里的。你老姨离家出走那年,我在国外游学未归,你小老姨在那一年出嫁。我后来才知道,祖母特别喜欢你这个小老姨,就是因为她很听话的缘故。”

    宋彬彬听见“听话”两个字眼,眼皮跳了跳。

    “像姚家,说是清官,但是,比贪官更难做,因为得罪人会更多。所谓树大招风,赵家一样是得罪过不少人的。有些人,看你家大势大难扳倒,于是想了一些其它办法。对一些心里早没有存希望只有复仇的人,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心思都有,又何必怕做出任何事来。这个时候,为了保全家族,有些人必然做出了些牺牲。”宋瑶芝面色严峻,目光严厉,扶着椅子的手微微打颤。

    “这么说小老姨——”

    “你小老姨嫁的并不好,可以说最不好的。嫁出去如石沉大海,什么消息都没有。我祖母在把你小老姨嫁出去后,回房痛哭,没过一年,老人家可能承受不住巨大的精神压力,去世了。”

    并不好,最不好,却没有提及是谁。

    “不知道是谁。”宋瑶芝扶起了眉头,“当年这个事,我是到祖母去世方有略微听说。后来,直到我归国,我父母去世,都没人和我提及这个事的详细。只能是依照老家左右邻里当年看到的一点印象来判断,说你小老姨嫁出去时连婚礼都没有的,拿了些行李,坐上那人叫来的一辆车就走了。那人来赵家提亲,可能也就两天的功夫。不知是什么缘故,使得赵家答应到这么快。长辈把这事掩盖到密不透风,不让我们知道,可能也是为了不让我们再去与那人再有联系。”

    客厅里,只余宋瑶芝一声声长短的嘘叹。

    宋玉斌在房间里打完电话出来,见客厅里气氛不对,冲妹妹投去个疑问的眼神。

    宋彬彬摇摇头,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问:查到什么没有?

    查是查到了庄如玉的电话。可是不知道宋瑶芝打过去是想和庄如玉聊些什么。宋玉斌把号码交给了奶奶。

    宋瑶芝接到那写着号码的字条,仿佛才回过神来,让他们两个在客厅坐着,自己进卧室里面打电话。

    宋玉斌坐在客厅沙发,打开手提电脑,与公司的人联系处理业务。打了几个字,看妹妹手里拿着那支玉簪神魂不守的,笑问:“你不是说不着急了吗?”

    “你以为我着急什么。他若是出了事,他家里人比我更急。他家里人没有找他,说明,他很安全,超乎我想象的安全。我想的是,奶奶。”宋彬彬绞着秀眉说。

    “奶奶?”

    “奶奶好像猜到些什么。不然,你看奶奶现在怎么好像比我还紧张姚家身上发生的事。”宋彬彬说,“老姨不是听说在老家出了意外吗?”

    宋玉斌脸上的笑颜逐渐消逝。

    京城这两天下雨,绵绵细雨。沈佳音坐着那个军车,陪班上一帮学员参加选拔考核。姚夫人为此本有些怨言,因为想着她怀孕了,不该派她出差做这些比较劳累的活计。可是,沈佳音这回不是作为一个兵去参加考试,是成为考核评审人员而参与,不用跑跑跳跳,不会关系到怀孕的事。最多,就是来回车途有点辛苦罢了。

    这样,沈佳音坐着车,和段艺娜等人,来到了离京城一定距离的某地,野外训练场,进行为期一周的封闭式考核训练。

    老公不涉及这个任务,没法跟来陪她。在她临出发前,甚至没有办法来送她。沈佳音为此安慰老公说:久别胜新婚。

    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一点都不长。加上姚爷本人,期间同样要飞去哪里开会,飞过去再飞回来,刚好老婆也该是回家了。

    到最后,和此次任务没有多大关系,却死赖着跟了一块去的人,是冯永卓。

    君爷姚爷批了冯永卓跟来,可能多少还是考虑到近来发生在姚家身边的事儿太多。而且这次参加考核训练人员里头,没有一个是沈佳音熟识的。冯永卓跟着来,多少有个照应。

    冯永卓为什么非要跟着来。这里头名头有点大了。要说到那天他和突然闹事的李俊涛想推心置腹谈一谈,只由于这李俊涛突然的行为有些诡异,别说领导想不通,他都想不通。谈后发现,李俊涛更像是个木头人一样,半句不吭。通过对李俊涛言行举止的观察,他越想越觉得里头有文章,担忧就此转移到了沈佳音身上。

    段艺娜等人在路上车上,已是感觉到冯永卓与沈佳音好像很不一般的关系。

    说冯永卓是姚爷的部下,姚爷的兄弟,为此对沈佳音好对沈佳音关照。但是,这样的呵护好像在男女有别的同事关系中,似乎有些无法形容的滋味了。

    不到一分钟,递上水壶,不到一分钟,递上包糖果,不到一分钟,又递上纸巾毛巾。

    有人底下笑:“这冯上校是上校吗?我怎么觉得他是沈中校的勤务兵?”

    坐在另一辆车上的沈佳音和冯永卓,没有听见这话。

    可是跟在他们后面车上的一大批学员,眼睛不仅尖利,而且擅于夸张。

    段艺娜由此想起好像自己堂姐段艺涵曾经说过,沈佳音和冯永卓在军校进修的时候,为同一个班,很多人都曾猜忌过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为此还有人弄出乌龙得罪到姚爷头上。

    无风不起浪。如果真是都没影的事儿,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遭人猜测谣传。这里头,肯定有文章。

    冯永卓对沈佳音好,是坦坦荡荡的,像姚爷这些知情人都很清楚的,他本就算是沈佳音的哥了。两人的母亲为同一人,华妙冰。

    可这事儿说到底,只有一些知情人知道,并未宣传出去。只能说,不知是不是有些人太闲了,不挖点新闻来娱乐,很不耐烦。加上要考试这样紧张的环境。

    到达训练营地,天气反而好了,万里晴空。沈佳音与其他从其它部队调遣过来的评委们汇合。这里头,属她年纪最年轻,资历最浅,为第一次当评委。于是其他评委老师都亲切地叫她小沈。有个老师甚至这么打趣地问她:小沈,你是不是小沈阳家亲戚来着?

    沈佳音正儿八经地摇头:要是我与小沈阳能沾亲带故,早能上电视台当明星了。

    众人哗笑的同时,看她容貌秀丽,举止文雅,穿起军装更有一股巾帼女杰的味道,都叹后生可畏。可见,那些老师们对她这位后生的喜爱程度。

    由是在知道了她是有怀孕的身子坚持过来履行任务的,更是对她倍加体贴和照顾。

    其中,评委里头也有一些妇产科专家,指导她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还特意到部队提供工作餐的厨房里头,告诉那些厨师,给她这个孕妇尽可能做一些适合孕妇吃的东西。

    沈佳音在这时候,或许才隐隐约约体会到,为什么君爷非要让她怀着孕都要来。这些说是来当评委的老师们,都是大官儿,平常想见都很难见到的,只有在一定特定的机会。对于她这个年轻的军官来说,与这些人多见面打好关系,有极大的帮助。

    怀孕,给她身上戴了顶当妈妈的光环,能引起人的注意力。君爷这招,真够意思的。不知道她老公知道不知道。

    有这么多人的关怀照顾,又是在部队军营里头,实在很难以想象会有出事的可能性。怪不得她老公这回二话不说,允许她走。

    说回来,当评委这项工作不是说简简单单,打个分数就了事。因为要知道,你打的这个分,和高考的评卷老师一样,有时候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在交叉路口上要往哪里去。

    像这回段艺娜他们到这里进行考核,分数可以说从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们是否能留在京城发展的命运。

    六天的考试时间,每天学员考试,晚上评委老师集中讨论意见。散会后,老师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帐篷休息。这时候,常会遇到有些大胆的学员跑来围堵,想从评委口里试探出考核分数和结果。

    沈佳音是这里最年轻资历最浅的,成为被学员围堵的重灾区。不过只是两天,两天过后,几乎学员都放弃了。因为别看她最年轻,却也是最狡猾的。沈佳音会说:都知道我是最年轻的那个,打的分数和意见肯定是最没有力量的,你们应该去找有决定权的主考官。

    如果有人再想打擦边球再试探,沈佳音直接拿手捂住嘴巴:孕吐去了。

    这一动作,不仅让那些想行贿的学员傻眼,连那些评委老师们都说:怀孕就是好啊。

    宝宝这段日子,倒是挺体贴她的,并没有怎么闹她肚子。沈佳音找来一本本子,每天晚上睡觉前,坚持给宝宝写日志。

    和她睡一个帐篷的老师看着津津有味,问她都写了些什么。

    沈佳音说:“我奶奶从小和我说的一些话。”

    胎教现在的人都像谈虎色变一样谈论,搞得十分隆重。有人说要买贝多芬的音乐来听,每天要念一些科学杂志,以后小宝贝出来才能变成小天才。沈佳音却觉得,生出来的小宝贝多天才都好,如果人格不好,是最不好的。

    她最少要在宝宝很小的时候,就教会他做人的道理。

    听她这样说完,那位年纪已有些两鬓苍白的老军官,冲她慈祥地含着笑。

    六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成绩虽没有全部出来,据说成绩是要发回到各自单位里再宣布的,可是考的好不好,考生其实自己也有想法。像段艺娜,考试中,不比往常,各自拿出百分百的实力来呈现,一下子,实力高低,一目了然。

    她终究只是个少尉,不像吕宪标已是个少校,却当上了班长。底下取笑她的人,想通过这次考核看她笑话的人,早就都等着了。

    可以说现实是残酷的。在考场上,吕宪标的表现是一鸣惊人,绝对的发挥出本该具有的能力。她段艺娜,不知是不是因为考试压力的缘故,发挥失常,连连闹出笑话。

    到了第七天,考试基本结束,众人给了一天时间整理行装的时候,有人跑来和沈佳音说:“报告首长,段艺娜出事了。”

    一面是评委,另一面沈佳音仍旧是段艺娜他们的头。

    段艺娜从早上起,吃不下早餐,窝在被坑里,有人说她从昨晚上哭到了现在。

    要说教人可怜她。可能有一点,可是更多人想着的是,这是她咎由自取的。没有那个实力,刚开始何必逞强。想要在领导面前抢着出风头,这可好了,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兵的,并不是仅凭一张嘴,能当好兵。

    沈佳音听到报告,走到段艺娜的帐篷。瞧着帐篷里,几乎人都走光了。今天刚好周末,大家获得特许,可以出部队营地,在部队驻扎地附近的乡镇走走逛逛。很多爱美的女兵就此都上街了。

    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推推拿被子把自己裹得像毛毛虫的某个人:“段艺娜。”

    “我没事。”被子里的人喊出沙哑的声线,可能迷迷糊糊,还不知道外面推她的人是谁。

    “是我。”

    第二句声音,段艺娜听出来了。哗,马上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先是有些傻地看着沈佳音,接着,竖立,敬礼:“首长好。”

    沈佳音跟随着站了起来,说:“快到午饭时间了。走,去吃饭。”

    “首长?”段艺娜有一点的微讶,继而低下头,“我不饿。”

    “你不是连早餐都没有吃吗?”沈佳音眯着眼睛好像有些威胁地看着她,“你别给我说你肚子坏了。这里有的是大夫。”

    段艺娜哪敢装病,答了声是后,整理下行装,再随沈佳音走出了帐篷,走出了营地。

    这是搭顺风车,走到了附近乡镇里头,找了家饭馆吃饭。

    营地里环境封闭,气氛闷,怎么瞧,都是兵和战友,好像是四面墙,没有能透气。走出来后,段艺娜感到天地间宽了,蓝天白云,其实往哪里走都行,不可能没有未来。

    沈佳音点了几样家常菜,自己倒茶,说:“你姐姐说过你不行的,我也和你姐姐说,叫你扛不住就放弃。”

    人情,沈佳音不能说没有。到底是同学的妹妹,开后门不行,但是,关心和爱护,肯定是可以的。

    “我比我姐姐差多了。”段艺娜低下头,一脸颓丧。

    只能说,这一次选拔过来又考核,让她再一次看到天外有天的局面。

    “我也有我比不上的人。”

    段艺娜知道她这是安慰她,可是,现在她并不需要安慰。因为安慰没有用。她想留在京城发展的梦,必定是要破了。因此她倒不是怕丢面子,而是家里人都指望她留京城能带一把呢。要知道,就是像她堂姐段艺涵,想留京城都达不到目标。她这次能拨到选拔队伍里头,可以说运气好到爆,只是她不够这个实力抓住运气。

    想想,真是妒忌,尤其妒忌像吕宪标这样的。虽说男女有别,可也差太多了。

    人家笔试九十九分,她和大多数只能拿到个及格或是不及格的分数。

    关于吕宪标这个人,不说段艺娜等同批的学员,沈佳音和其他评委老师一样是吃一惊的。

    优秀,才华十分的优秀,出乎所有人意料,可为什么会报考的不是医学,为什么没有到大医院而是直接下了基层部队,在卫生所里做起。

    疑云重重。

    过了饭点的时间,饭馆里头,客人稀少。谁进来都显而易见。只见两三个像谈生意的男人走了进来,吆喝店里的服务员问:“有饭吃吗?”

    “有!”服务员连忙给他们安排了张桌子。

    段艺娜望过去,见三个男人,一个胖,两个瘦,后面再来一个拎着包的明显是司机。这里头,就属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年轻瘦高男人最养眼。帅气,真正的帅气,好像电视剧里的白领精英。

    她都不禁惊讶在这里的乡下地方能遇到这样帅的男人。见那帅哥随同行的一伙人坐下时,如星的眸光望过来,直望到她们这桌上,不动了。

    好像是望到什么熟人。

    段艺娜再回头看,看到了沈佳音背对着那帅哥,手指悠转着茶杯,看来像是有些蹊跷。

    “唐老板。”

    只见对面的人这么称呼那位帅哥。

    唐向东含笑的笑颜若是勉强,眸光时而还往沈佳音那头转。

    若不是当面有个段艺娜,沈佳音这会儿肯定是冲出门去了。

    她不会忘记,他妈对她家里人做出的种种事情。

    “首长——”段艺娜疑惑着,真想凑近问她一声。

    服务生端着菜过来了,打断了她的问话。

    沈佳音叫了两碗饭,说:“快吃,回去还得收拾东西,车子今晚回城的。”

    段艺娜赶紧捧起饭碗。

    两个人默默无声扒着饭。

    其他人,见到她们两个女兵的装扮,忒好奇。

    “好像是军官呢,你看她们肩上有军衔。”有人议论,刚好是与唐向东同行的。

    唐向东望着沈佳音那身绿影,眸光一圈又一圈地幽闪着。

    “唐老板,你不吃吗?”见他不动筷子,有人问。

    “吃。吃。”唐向东答。

    “他胃早上就不好了。”另一个人替唐向东说话,叫起了服务生,“你们这里有粥吗?对了,你们这附近有药店吗?”

    唐向东对此站起来说:“我知道我自己习惯吃什么胃药,我自己去买就行了。你们先吃。”

    还是有个人不放心,陪他一块去买药。

    两人刚走到门口,唐向东一只手突然伸出去,抓住了门框。

    另一个人大叫一声不好时,唐向东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的刹那,只是一瞬间。

    大伙儿都是看着一愣之后,场面陷入了惊慌。有人打起了急救电话。有人围在了唐向东倒下的地方,想扶他起来,又不敢扶,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怕扶了更不好。

    沈佳音眉尖一皱,只见坐在她对面的段艺娜在那瞬间已是扔了筷子和碗,冲进了人群里头,喊着:“我学医的,大家让开,我看看。”

    这妞和段艺涵一样,正义感强烈,什么事都不用考虑,冲在最前面。

    沈佳音坐在椅子上,透过人群间的缝隙,能看见段艺娜忙碌地给倒在地上的唐向东掐人中,忙到满头大汗。

    这个妞,勇气有,但俨然能力不足,所以被人诟病是正常的。

    见段艺娜实在处理不了,沈佳音叫了服务生,让拿毛巾包上些冰块。冰块在饭馆里是不会缺的,毛巾也有。沈佳音接过服务生准备好的东西,走进人群里头。

    众人这会儿见她过来,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让开。

    “首长。”段艺娜抬头,额头全是汗,“不知道是不是阑尾炎?”

    怎么可能是阑尾炎。看病人疼痛的程度,已是休克。是比阑尾炎更严重的。

    沈佳音皱着眉,眼见凑近看后,这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马上吩咐道:“让他左侧。”

    左侧?其他人在她指挥下,帮着将躺在地上的病人往左边侧了侧身体。

    刚轻轻转了下身,病人表情痛苦,口张开后,呕了出来。

    “这是?”其他人都害怕地看着,束手无策。

    沈佳音伸出去的手,轻轻地在病人背后拍打,一边问有没有管子。知道这附近有药店后,马上让人去问有没有胃管等东西卖。

    当胃管、石蜡油、注射器等东西买来,沈佳音给病人插上了胃管时,接到急救电话过来的急救车,缓缓驰到。

    唐向东身边的人,自然不让救护车将唐向东送到当地条件简陋的卫生院,要送到市区医院。

    沈佳音把人移送给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之后,是不想跟去的。可唐向东身边的人又不让,非要她跟着。

    一番争执下来,沈佳音和段艺娜都被推上了救护车。

    过了整整三个多小时,病人才终于送到了市里的大医院,送进了急诊。初步诊断为急性胃穿孔,沈佳音的处理措施是对的。

    由于暂时不采取手术治疗,唐向东被送进了观察病区。沈佳音借了医院的电话,正和部队沟通。部队听说这回事之后,说会就近派车去接她们两个回来。

    沈佳音打电话时,段艺娜在病房里拿了条毛巾给唐向东擦汗。

    唐向东躺在床上人未完全清醒,看东西都迷迷糊糊的,抓住段艺娜的手就叫:“佳音。”

    佳音?

    段艺娜愣了,继而眸光幽幽地在他那张俊颜上转了转,往他脸上再凑近一点听他说话。

    “佳音,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唐向东完全是在昏迷状态下的呓语,自言自语。

    可谁敢否认,或许做梦的人说的梦话才是实话。

    段艺娜讶异,这么近看他的脸,真是越看越俊俏。她的视线,有一刻都胶着在这里了,一时没有察觉其它。

    直到肩膀上突然被只手扳开,紧随是,响亮的一巴掌,啪,扫到了她脸上。

    她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后,抬起头,见到是一张怒气腾腾的女人的脸。

    那年轻的女人像只张牙舞爪的母鸡一样,抬起高跟鞋,往她身上跺:“你是什么人,想对我未婚夫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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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救老婆

    打完电话,沈佳音折返回来时,见到门口乱哄哄的,熙熙攘攘,明显是出了什么事。接着,是见和唐向东一块吃饭的生意人冲进了病房。

    “嫂子,嫂子,你快停手。”

    有了病人朋友主动出手,其他人才敢一块上前,去制止钱月秀。

    钱月秀怒气未平,指着在地上蜷缩到像条虫的段艺娜:“她是谁?!”

    “嫂子,她是我和唐老板在饭店吃饭的时候,唐老板突发疾病,她刚好在我们饭馆吃饭,说是个大夫,所以过来帮忙。”

    “她说她是大夫她就是大夫!”钱月秀一口唾沫喷到段艺娜脸上。

    “不管怎么说,她和她同伴救了唐老板,这没有错的。”人家救了唐向东,说话要厚道。那生意人没有一句谎言。

    钱月秀反正是不信,她只相信进来时自己眼睛看到的。这女的,刚嘴巴都快凑到她未婚夫脸上去了,像个女色狼似的,敢说对她未婚夫没有半点企图。

    沈佳音见到这情况,不进去不行,进去了,恐怕又要和钱月秀面对面生事。

    被钱月秀甩了巴掌踹了两脚的段艺娜,喘着气,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结果站不稳,又坐在了地上。俨然是哪个地方被钱月秀给踹到了。

    是自己的兵总不能不管。沈佳音推开门口的人,走了进去。

    钱月秀转头看到了她,一双眼睛瞪到像牛铃那么大。

    “这就是刚在饭馆救了唐老板的大夫。”目击证人说。

    沈佳音只走过去,蹲在地上,查看段艺娜的情况。

    “首长。”段艺娜欲言又止。

    沈佳音问她能不能站起来,说部队派了车过来接她们了。

    段艺娜听说这样,努力爬了起来,额头冒着汗。

    钱月秀见她们两个就此要走,却是不依了,一只手伸出去,突然又猛拽住了段艺娜的头发。

    头发根都快被扯断了,段艺娜痛到眼泪要流下来。

    钱月秀的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说!你刚在这里对我未婚夫做了什么了?是不是她指使你做的?”

    “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段艺娜道。

    沈佳音见是忍无可忍了,手指伸出去往钱月秀抓段艺娜头发的那只手腕上一抓,力道刚刚好。

    钱月秀尖叫一声,感觉手腕瞬间是要断了,倏地缩回了手。急退两步,用吃人的眼神看着沈佳音:“你,你——”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问吗?她是我的人,若是她真做错了事,我会按有关纪律处置的。但是你若不分青红皂白对她动手,那就是你犯了罪。”沈佳音话声虽平淡,表情却不是一回事。

    钱月秀与她目光相接,继而冷笑:“她是你的人,那正好。让她告诉你,她刚对我未婚夫做了什么了?把嘴唇都快凑到我未婚夫嘴唇上了。”

    沈佳音回头看段艺娜。

    段艺娜摇头:“我没有!”

    “没有?!要不要把医院里的监控视频调出来看,看是真是假。”钱月秀咄咄逼人。

    段艺娜脸色一片白,直对沈佳音摇头:“我只是想听清楚他说什么话。以为他哪里不舒服。”

    沈佳音回眸,望向床上躺着的人。

    唐向东没有醒的样子,眼皮紧闭,鼻腔插着胃管,如此苍白而可怜的脸孔,帅哥是帅哥,但哪个生病了会好看。说段艺娜突然图美色想亲吻帅哥?也不该瞅着一个病帅哥。

    沈佳音就此说了一句:“他连接那吸引袋里都是呕吐物,臭的。其实他刚呕过,嘴巴也是有臭气的。别说她,我看,连你,都不会想凑到他嘴巴上。”

    众人听了她这话,再看到唐向东那样子,不约而同,捏了下鼻子。

    钱月秀气得咬紧了嘴巴,高跟鞋在地上连跺好几次脚。

    趁钱月秀没来纠缠这会儿,沈佳音扶着段艺娜走了出去,走到医院门口。

    部队里听说后,马上派车过来接她们了。开车来的人是冯永卓。

    打开车门,跳下来,冯永卓看她还扶着段艺娜,问:“怎么回事?”

    与钱月秀起争端的事儿说出去,流言蜚语肯定随之而来。沈佳音找了个借口:“走路不小心撞到,可能是撞到腰腹。”

    “她撞到你撞到没有?”冯永卓担心地扫着她上上下下。

    段艺娜什么事都不关他事。他只关心她。再说段艺娜这人,风评早就不好,一看就是个容易惹祸的。

    “没有。”沈佳音摇摇头。

    段艺娜垂着脑袋。

    冯永卓给她们拉开后面的车门:“上车吧。”

    沈佳音扶了段艺娜上车,一块坐在后座。

    冯永卓跳上副驾驶位,督促司机开车。

    车子上了路,在山路上颠簸,往山地里面的部队训练基地行走。

    半路上,可能车轮子颠簸的缘故,坐在车上的人上上下下,不大舒服,本是有伤的人就更不舒服了。

    沈佳音看段艺娜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大汗,对前面坐着的冯永卓说:“冯上校,停车,你给她看一下。我怕她真是被撞到哪里了。”

    冯永卓是那种,看的顺眼的,对其极好。看不顺眼的,对其极差。典型的爱憎分明的男人。

    沈佳音刚进单位的时候,没有少过挨他的白眼,所以特别清楚他这性情。眼看他对她的话像充耳不闻似的,沈佳音眉头一皱,说了句狠话:“冯上校,你这样可不行。”

    “怎么不行了?”

    “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几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她能出什么事?!”冯永卓抱两只手,是连碰都不想碰段艺娜。

    哪里知道碰了这家伙,会不会再生出些什么事来。

    碰瓷碰瓷,现在什么事都能变成碰瓷。

    沈佳音拍拍司机的位置:“停车!”

    司机和沈佳音一样担心,把车暂时停在了路边,一块对冯永卓哀求:“冯上校!”

    同个部队的,总不能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冯永卓一股气着看她想怎么装,下了车绕到后车座。

    “哪里伤了?”冷冰冰地问段艺娜。

    段艺娜眼皮子眨了眨。

    沈佳音帮着把她衣服拉高一截,露出她手心捂着的地方。

    见在其腹部有些淤青,冯永卓再有不满的情绪,都感到事儿大了。连忙跳上车,拉上车门,同时对前头开车的司机说:“赶紧开,赶紧开,电话联系人。”

    “怎么?”那司机一听都紧张了。

    “内出血了。”冯永卓和沈佳音现在都只恨,这车上连一个急救箱都没有。

    钱月秀脚上穿的高跟鞋,有七寸高,钉子似的,一脚刚好踹到了段艺娜的腹部脆弱的位置,一下给踹出了内出血。

    车子刚开进营地,马上有人出来接。好在营地里有小型手术室,可以麻醉。大夫是不缺的。段艺娜被送进急救室时,血压已经很低了。

    一个兵,莫名其妙在外面弄出了个内出血回来。管理层有失责的责任追究。沈佳音首当其冲。

    由于姚爷未回来,君爷接到消息,连夜坐车赶到训练基地来处理事故了。

    事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段艺娜的伤不轻的情况下,一切谎言都无处可遁。训练基地的高官追查之后,直追到了踹人的钱月秀身上。报了警。当地公安机关派人,到医院里对钱月秀进行了拘捕调查。

    钱月秀于是在派出所里当着警察和部队领导的面,将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

    有关沈佳音在外勾结人家未婚夫的流言在营地里满天飞。大多都是同情段艺娜被无辜牵连。

    沈佳音进部队以后还是第一次,被关了禁闭。

    冯永卓这不急到部队领导面前抗议。可很多人早看着他对沈佳音的过于殷勤不对劲,质疑起了他和沈佳音之间的关系。眼看沈佳音的情况更不妙了,冯永卓心急起来,急于澄清,说出了两人其实算是兄妹的秘密。

    问题远远不止这些。华妙冰当年丢弃自己的女儿,一个人远走高飞,其实已经涉及到了遗弃罪的范畴。即使当年沈佳音有沈奶奶抚养,不算完全无依无靠,可是华妙冰现在是公职人员,曾经做出如此行为可以说影响恶劣。所以,大家不敢把这事张扬开的缘故,真正原因在于此。华妙冰这事儿一旦被上头发现,引起社会关注的话,华妙冰这工作的饭碗肯定没了,一辈子声誉都毁了。

    君爷抵达的时候,太着急的冯永卓已经被人套出了这个底细。

    某部队领导,与君爷面对面坐着,说:“你和姚科都不知道这个事?”

    “不知道。”君爷至此只能说不知道,要是说了知道的话,等于包庇隐瞒,他和姚爷一块要被罚。

    “不知道就对的。”那领导意味深长地说,“这事只有冯上校知道。你们其他人一律都不知晓。”

    君爷的手在大腿裤腿上揪起了一撮。

    可以说,他们这回是被人暗算了。可能早是盯着他们这块软肋了,只等着瞄到机会动手。现在正是个动手的好时机,因此一触即发。沈佳音和冯永卓两个人都危险了。

    冯永卓同样被关了禁闭,为此,他在小小的禁闭室里敲着墙壁,往隔壁的人喊话:“沈佳音,你还好吗?”

    “好。”沈佳音答。

    从声音听,倒是听不出她有异常,可冯永卓心里一股闷气要发,继续发着牢骚:“他们抓我就算了,抓你做什么?你又是孕妇,又是受害者!这算是什么啊!”

    四面都是墙,隔壁的怨气发到她这里,她似乎可以理解到冯永卓心头那种苦闷。部队,在她的印象里,在她心灵里头,从来是个神圣的纯洁的地方。所以,从没有想到过没有做错事的自己和他人,有一天会被部队关进这样一个地方。

    是他们太大意太天真,还是说,是对方技高一筹。

    君爷在领导面前周旋:“他们两个都是我的人,一个还是孕妇,能不能把其中一个先放出来。”

    “不能的。陆队。现在这两人都关系到案件的调查,不能随意放出来,不然怎么对付公众的舆论?你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对方说到这,颇有深意地又提醒君爷一声,“那个受伤的兵,不也是你单位里的,你不是该先去看看她吗?”

    对于这个愚蠢至极搞到自己受伤,并且拖累了他两个干部的兵,君爷真是一脚想把段艺娜踢死。

    段艺娜动完紧急手术后,已经脱离危险了,躺在病床上,不停有人过来嘘寒问暖,关心她,同情她。舆论本来都是反对她的,现在突然一反,变成都支持她了。

    经历突然的变化,大起大落之后,段艺娜感觉很吃惊,难道自己时来运转了。

    几乎全班的人都来看过她了。只有一个人,没有来。说起没来的那个人,大家也一样匪夷所思:“吕副班不知道怎么了?我们问他一块来不?他说他要看书。”

    “他要来就来,不来就不来。人家是高材生,和我不一样。”段艺娜气道。

    吕宪标的人情味立马受到了班上人质疑。相反,受了伤依然秉持有话直说勇气的段艺娜,受到了班上的吹捧。

    部队考察,可不止考察人的能力,还考察人的素质。

    段艺娜这样一趟乌龙以后,据说上面领导内定要把她留下了。

    君爷则说什么肯定都不要她这个人的。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般的队友。

    禁闭室里,晚上一个人清清冷冷,空气又不大好。看守的士兵给沈佳音抱来床厚被子,对她转达君爷的话说:“陆队说要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肯定能把你接出来的。”

    沈佳音眯了下眼,接过被子,点头。

    过了一晚上风平浪静,看守人员在早上给沈佳音送早餐时,发现沈佳音没有起床,叫了几声,沈佳音没有回应,立马报到了值班领导那里。

    领导那头当然是怕沈佳音是装病,于是组织了一群专家过来检查。

    君爷站在后头,由于自己是沈佳音的上司,不能直接插入调查,冷冷的声线在后头协助调查说:“我早说了,她身体条件不是很好。你们非要让她在这里空气不好的地方过夜,也不怕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什么事来。她要是普通的兵倒也算了,你们不要忘了,她是谁的老婆谁的儿媳妇。”

    一群人听了他这话,心里头哪有不恐惧姚家势力的。

    只是沈佳音也罢了,沈佳音这肚子里怀的,可是姚家长房的孩子。若孩子出了点什么事,姚家肯定能理直气壮找他们一大批人算账。

    大夫都是喜欢明哲保身的。病不重,但是如果家属是容易找麻烦的人,当然是把病情说的越重越好。况且现在沈佳音的情况都一时说不出是什么问题。

    因此,专家组建议说马上转移到有条件的地方继续进行精密检查,确定情况。

    沈佳音从禁闭室里出来,移动到救护车上,送往京城大医院,这主动权回到了君爷手里。

    毕竟,训练基地是人家的地盘,土霸王最凶。君爷不能和人家硬碰硬,唯有智取。

    沈佳音在路上就醒过来了,实际上她是昨晚上服了君爷让人从被子里塞给她的一颗药。

    敢于在这种情况下对她下药的人,恐怕没人相信会有。因为她是孕妇,随便什么药,都可能导致胎儿或是她母体出现问题。按理说,君爷和姚家关系密切,更不敢随意踏这条警戒线。弄不好,君爷若无意中弄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陆家和姚家关系就危险了。因此,专家调查组想都没想到这方面来。

    君爷的可怕,沈佳音这时候仿佛才能体会到其冰山一角。

    这个男人,不应该说是胆大包天,而是能力真的很强。

    车子呼呼往京城里赶,君爷坐在她边上,见她醒了,冷冷的眉头拧了拧:“感觉怎样?”

    “没有事。”

    “药效过了,等会儿你应该脑子全清楚了。”完全机械性的话语。

    沈佳音感觉他这么近,却不能感受到有人的温度一样。

    君爷好像方是想起她身份,唇再挤出一句话:“子业知道你消息了。不过,他今天刚休会,能不能赶回来不清楚。”

    沈佳音并不想给老公添烦恼。可近来,三天两头总是在她这里出茬儿。

    “这一次倒不是你的错。”君爷浓眉又一挑,“是我疏忽大意了些。”

    “陆队?”

    “那些人看来是一直盯着你没有放手。”

    “什么人?”

    “如果能知道是什么人,我们不至于这么狼狈了。”

    李思思那头始终问不出个所以然。李思思自己都不清楚对方算是什么人,只是信了对方能把她弄出监狱的事。在监狱里的人,只要得到帮助能把自己弄出监狱,一般也不会计较到对方是什么来历的问题上。

    君爷的手指冷冷地捏住了下巴颌,眼睛冷冷地在她脸上扫了扫,有些若有所思的目光。

    沈佳音不知道自己脸上哪里错,拿手抹了下脸。

    车上有君爷在的地方真的很冷,沈佳音只好找话问:“冯上校呢?”

    眸子扫了她一下,似有一丝疑虑:“他可能要在那地方呆上几天。”冰冷的声音对于冯永卓没有一点怜香惜玉。应该说,君爷觉得冯永卓这张大嘴巴和糊涂脑袋,也活该被关上几天紧闭。

    冯永卓会被扯进这件事里头,都是因为冯永卓自己大嘴巴说出来的。

    “他们,会不会对冯上校下手?”

    担心冯永卓,更多是考虑到冯永卓的爸妈。

    君爷摇头:“他们真想下杀手,也不想想这是谁的人。”

    不止是他君爷的人,冯永卓背后有一个冯家。

    不像华妙冰,华妙冰就真的是,后台娘家没人。再加上被人拿到铁的证据。这事儿曝光后,华妙冰所在单位已经立马召开紧急会议。华妙冰被会议当场表决结果为停职调查。可能被免职只就这两天的事了。为此,冯四海直飞沈家老家,担心老婆在当地扛不住,被人报复。

    车子开到某高速路口,突然前面遭到人拦车,被迫停在了路边上。几辆车,一群人,围住了沈佳音的车。

    “陆队。”开车的司机与对方进行第一次接触后,向车里的君爷汇报,“说是检察院的,要我们移交犯人。”

    君爷这次来的急,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带,只有这样一个司机能靠得住。可谓势单力薄。不然不会急着往京城里赶。

    半路截人,可见对方心里急了,不想让到手的鱼儿溜了。

    可关检察院什么事。这是部队。部队的人犯错,部队里受审,部队里判决。除非部队里的人犯罪时关系到外面的人。沈佳音犯了什么罪关系到部队外?沈佳音实际上连罪过都算不上。不就是几个流言蜚语,关禁闭都说不过去了。

    不过到了哪里拳头最大这个道理,君爷不是不懂。不然不会在当地他不得不用其它办法来逃脱。

    “你在这里不要动。没我出声什么事都不准做。”君爷一双厉目扫过沈佳音的脸后,转身,准备下车。

    这是他兄弟的老婆,他君爷护定了。

    沈佳音自然是一声大气都不敢吭。君爷的话可不是在开玩笑,说明事态真的很严峻。她不能给君爷拖后腿,因此藏在车内不做声,只听外面较量的声音。

    君爷站在车尾,身体刚好拦在车厢开合的门缝前面,谁也不能越过他拉开车门接触到沈佳音。

    对方穿了制服真像检察院的人,拿出文件给君爷瞧。

    君爷像是很认真地在看文件,手指一页一页慢条斯理地翻,翻完这短短两页纸,可能用了有十分钟长久,接着对对方说:“你这个印章,我看着不是那么回事。”

    “陆队,你不会说我这个章是假的吧?这个章谁敢假?假了我们自己都要把自己抓进监狱里头了。”

    “章假不假我不知道。但我确实没有接到此类通知。”

    “通知来不及下,因为你们走了嘛。”

    “不管怎样,我需要打个电话问问。”君爷说。

    对于君爷这个兜圈子的要求,对方显得有些不耐烦了:“陆队,你想打给谁求证?这可是官方文件,做不了假的。”

    “你说真它就是真的,难道我不能说它是假的就是假的。”君爷不慌不乱,沉着应对。

    “陆队,你这话是不是强词夺理了。”对方益发不耐,“一句话,陆队,你交不交人,你不交人,我们今儿执法,肯定是要把人带走的。”

    君爷冷哼,两只手当着对方的面,将所谓的官方文件撕拉成两半,扔上了半空:“强词夺理,像强盗一样打算抢人的是谁?这文件里面,连句移交的理由都没有说清楚。我为什么要把人交给你们。你们敢抢,不要怪我报警。”

    “报警?!”对方冷笑,本身穿着警务制服的人,会怕报警?

    只听,大路上忽然传来警鸣呼啸,一串警车由远及近,闪烁的霓虹灯阵势一列排开,颇为壮观。

    围着的人,反而一瞬间被围了。

    两方对峙,有人讶,有人愣,有人傻。有人脸色一沉,有人面色一肃。

    中间驶进来一辆非公务警车,停到了君爷的车旁边。车门打开,从里头走出来的男子,一袭灰色风衣风尘仆仆,与站在车尾人群中间的君爷对上一目,神情马上再浓了三分颜色,很是厉害地对身边跟来的人厉声一道:“还不把这些假冒公务的,抓起来。”

    外层的人立马对里头的人进行围堵,抓拿。

    被抓住的人愤怒叫骂:“你们才是假冒的!”

    姚爷冷声一拧,两手插进风衣口袋:“你们检察院的领导在这里,还敢说我们才是假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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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今天缺了字,明天会补回来。放心,肥妈从来是多字不会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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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蛛丝马迹

    卡啦一声,进来一股风。沈佳音骨碌从担架上坐起。

    姚爷跳上车时,眉眼,全蒙上一层灰的样子。夫妻八日没见面,却感觉分开也就一天的时间。

    走到她身旁,刚坐下。车门砰从外头关上。君爷跑去坐姚爷的车。好兄弟这会儿就该是不当电灯泡。

    车子往前开了。为了坐稳,姚爷又挪了个位置。

    沈佳音坐在担架上觉得颠簸,转了个身,背靠了个枕头,和姚爷面对面。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沈佳音慢慢声说。

    姚爷答:“今早上。”

    倦声浓烈。

    到达后,马上赶这儿来了。

    沈佳音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秀眉一个劲地绞着。

    姚爷看起来疲倦,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看着她,眉儿扬起弧线:“为什么不躺下去睡,皱着眉做什么?以为全是你的错?沈佳音我告诉你,你不要总以为自己一个人能一手撑天,什么事都能办成。”

    “可是,给人添麻烦总是不好。”丫头实事求是。

    没人喜欢添麻烦的人。

    姚爷要出口安慰或训斥的话,突然都泯灭在了嘴唇里。因为知道这丫头逻辑不像常人。于是往车厢里那长板凳一躺,闭了眼说:“你不睡,我睡了。我昨晚睡不到两个钟头。”

    沈佳音直愣愣的目光看着他躺下去当神仙的身影好一会儿,忽然想起,拿了身上的薄被想给他身上盖上。

    这丫头,是不是想气死他。

    想起那会儿她偷偷给他盖被子的事了。

    车子像是顺了姚爷的意思突然往姚爷那边微微倾斜。沈佳音一个唐突,刹不住身子,向前一冲,投进了姚爷张开两只手臂的怀里。

    抱了个满怀,鼻子里全是两人气息,浑浊的,交织在一起,闻起来全是靡靡的味道,暧昧至极。

    沈佳音身体轻颤了下。

    这丫头,结婚都这么久了,依旧像个处一样,满是含苞欲放的羞涩范儿。

    姚爷那只手,在她背后抚着,说:“担惊受怕了吗?有想我吗?”

    “八天而已。”

    “八天而已?”

    “你想我吗?”丫头现在懂得迂回战术了,反问他。

    “想,怎么不想,是我老婆孩子,都要想。”

    “怎么想法?”

    “夜晚做梦前开始想。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想。”说着这话像朗诵诗句似的,姚爷眯着眼睛,瞧她鼻头上的汗。

    这丫头,一紧张,鼻头的地方最容易出汗。

    真是结婚都这么久了,她好像依旧怕着他的样子,弄得他自己都觉得不知哪里欺负她了。

    “刚我在外面和那些人说话,吓到你了?”温柔的声调灌入她耳朵里,温温热热的。

    沈佳音摇摇头:“陆队比你更可怕。”

    一道无语立马飞过他脸上。

    他怎么能和君爷比呢?论相貌,他都比君阎罗可爱可亲多了。

    “你印象里最温柔的人是谁?你奶奶?”他要试探她心底,然后向她心里的目标靠齐。

    “不是。”

    沈奶奶的温柔是心底的,绝不会放在表面上的。家里哪个不知道沈奶奶刀子嘴豆腐心。

    论温柔,也不可能是抛弃过她的那个妈。更不可能是厉害胜过男人的庄如玉大姐。

    公公婆婆对她虽好,但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威严从内心而发。

    想了一遍后终于得出个结论:没有。

    可能她性格使然,她身边的人,都不可能对她温柔没有极限。总是在她有时候做出些迷糊事时,冲她恨铁不成钢地吼上两句。再有她性格又是外柔内刚的,平常,也不需要人特别照顾,自己自小打理到大,独立性强,有必要特别温柔对待吗。

    姚爷听了她这话,却感到心头一道疼惜。

    “我印象里,对我最温柔的人是我爷爷。”搂着她,慢慢先说起自己的故事,“记得小时候,我爸妈比较忙。我住我爷爷奶奶家。我奶奶是个唠叨大户,我反正受不了她唠叨。爷爷总会带我避开奶奶到外面散心。有时候,还让我站他老人肩头上去摘果子。生病的时候,照顾我最多的,也是我爷爷不是我奶奶,不是我爸妈。现在我长大了,有时候心情郁闷了,会跑我爷爷奶奶家里找我爷爷玩,聊聊天。爷爷的目光永远都没有变,慈祥,温柔。”

    “你爷爷从没有骂过你?”

    “是。”

    真的是很难想象。当过大官的姚老头,没有骂过人,不,或是说,唯独从没有骂过长孙。

    “我爷爷不骂人的。”知道她和他爷爷相处不多,姚爷说,“他偶尔说重几句话,对我爸妈会,对我却不会。或许他觉得,我爸妈对我已经够严厉了,我是长子。”

    因为是长子,承担的责任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大。姚老头或许早知道孙子这个命运,所以特别体恤孙子。

    姚老头的温柔,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了姚爷,使得姚爷不至于完全变成君爷那样的大冰块。

    “你我结婚的时候,其实,我爷爷私下和我说过话。说,要我有什么事,都要和你讲,讲明自己心里面的话,不能像陆君那样对白露憋着。因为你性子在他老人家看来,和白露完全不一样。我们两个相处的时间短。不像陆君和白露,是谈了十几年的感情,经历过无数劫难之后磨砺出来的默契。白露是看开了。但你未必能看开。当然,我的性子另一面不像陆君。”

    难得老公和她剖开心里边的一角和她说,沈佳音听着听着,似乎能明白到了,好几次,明知自己意见会和她相左,他还是特意执意地和她说明自己的主见。

    手心摸摸她脸:“我可不想像陆君那样,对老婆说句我爱你都别别扭扭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不干脆的不叫做男人。当然,陆君对白露那种爱不好评价。”

    “爱——”她吱吱声说。

    爱是个多模糊的概念。什么叫爱。太难有统一的口径了。

    “夫妻间,像我爷爷奶奶那样,像我爸妈那样,举案齐眉,互相尊重,互相关心,一个人有事,另一个人感觉像是天塌下来一样不能活了。我的理解是这样。”

    直白的诠释,不需要哲学理论,不需要名言名句。每个人,本来对爱感受理解都不同。姚爷只想,把爱这个字,通过行动传达到老婆心里,就够了。

    “你赶来很累吧?”她抬头看着他,心里一样疼惜地说。

    姚爷懒洋洋的倦容,声音却是铁冰:“如果你敢出点什么事,他们全吃不了兜着走。这些人是吃了豹子胆了,不,是狗急跳墙了。”

    “是什么人?为什么想抓我?”沈佳音问。

    实在有些不解,抓了她有什么好处。

    “只要把你扣在某个地方几天,足以逼急恫吓到我们了。毕竟即使我们不考虑你,也要考虑你肚子里最无辜的孩子。”姚爷皱了眉,“虽然我们不会妥协于对方,但真心是怕对方有同归于尽的念头。现在他们狗急跳墙,实际上与想同归于尽没有区别了。”

    双手把她抱紧:“没事,没人能动得了你和孩子。谁真敢动你,他们要面对的,远远不止我们姚家。”

    沈佳音当初,未听出老公这言外之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有些属于高层的东西,当然不是她可以知道的。

    姚夫人在小区楼下等着了。等到沈佳音和儿子的车到达。见儿子扶着儿媳妇下车,上前询问:“佳音怎样了?”

    “妈,没事。”姚爷对母亲说。

    姚夫人让他赶紧扶老婆回楼上去,本要跟着去,又接到了楼上老公的电话,只得退了步说:“你们先回家,有什么事打个电话过来。你爸,那支气管炎又犯了,我要上去再瞧瞧他。”

    姚书记的支气管毛病,是老毛病了。西药没有什么用处,都是用中药调整。不用去医院。只是今年春天来后,不知是不是家里家外事儿多,内外夹击,近期屡屡发作。最后,领导班子体贴姚书记,让姚书记在家里休息两天。未想这一休息,马上儿媳妇出了事。若不是君爷聪明,连夜赶到事发地处理,说不定儿媳妇暗中被人怎么做了姚家都不知道怎么办。

    陆司令在姚书记家里串门,给姚书记老家陈酿的一瓶药酒,说:“地方上民间流传的老方子,我问过钟老,他说可以给你试试。你每天睡觉前喝一小杯,有益睡眠。”

    “谢了。”姚书记示意回来的老婆接过药酒,又用手捂住口咳了两声,问姚夫人,“你下楼去看了,佳音怎么样。”

    “我看气色一般般。毕竟听说是晚上在禁闭室过的夜。”姚夫人愤怒地说。这些人真不像样子,不会体贴下孕妇。

    “幸好陆君过去了。”姚书记对陆司令感谢他儿子。

    “分内之事。”陆司令摆了摆手,“当初我家囡囡出事时,子业不也是帮了我家很多忙,都是义无反顾的。”

    “那是他欠囡囡的。”姚书记道是不同而论。

    “什么欠不欠的,我们两家本就是亲人。”陆司令不准姚书记这种说法。

    两个老友说着互相看着,目光流露一些感慨。

    陆家和姚家既是这么亲,可是,到至今都没有做上真正的亲人。只能再靠下一代努力了。

    姚夫人倒了些煲好的清火茶,端出来给他们两个喝,又去拿老公的中药放进药罐子里熬。做这些事的时候,姚夫人是竖着耳朵努力听客厅里的男人说了些什么。

    什么人想抓她儿媳妇,也忒大胆了些吧。

    只听陆司令沉重的声音缓缓响起:“我以为,子寒性子再犟,我知道他是个具有正义感又有抱负的年轻人,但现在这会儿,真是不该钻牛角尖的时候。你看,你让他爸,暂时把他调回来比较好。难保那些人真想报复他的。毕竟所有事儿,全都是他撬了当地一帮人的利益之后,给揭发出来的。”

    线索找了这么多天,陆姚两家尽力排除,经过多方努力,据闻连叶老都搀和进来了,总算是找到了点蛛丝马迹。这要说到上面的人,瞒着大伙儿,是预备要抓大鱼。而这条大鱼之所以会露出尾巴,全都是由于姚爷和君爷当时为了沈佳音的小学老师陈老师下到地方上时,开始的。

    伴随太子等人的接连被调查,一张利益网是越扯越大,扯到了全国好几个地方上,包括到了京城。

    所以如果真有人追究起来,认为全是姚家孩子的错,搞到他们现在都没地方安身,好像是那么回事。

    “我和他爸说说,他爸是劝过他,但是,他说要坚守了本地,因为干到这会儿,终于能干出点成绩来了,现在撤出来,等于半途而废,他不想。”姚书记说完咳着咳着,脸红气喘。

    陆司令给他拍抚背:“老了。”

    “是老了。”姚书记认老,“只想哪天能学叶老那样,下乡去,种田去。”

    陆司令从他这话,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试探地说:“既然叶老不是在子寒那地方吗?子寒既然说什么都不愿意回来,你们不然拜托下叶老照顾照顾子寒。”

    “有用吗?”

    “当然有用。那老妖精的本事你我不是不知道。我爸你爸就更清楚了。别看他摔了一跤,命硬朗着。他在那儿,谁真敢动他一根毫毛。”

    姚书记仔细斟酌他的话,好像是有些道理。不过由他们这些小辈去和叶老谈判,是不可能的。到底是要姚老头出马,忽悠叶老出这个面。

    叶老这几天住在县城医院里,感觉是,虽说摔了这跤受了点皮肉之苦,可是能博得佳人陪伴,这个苦,吃的值。

    却是沈奶奶快受不了他了。没见过哪个病人像他这样耍赖皮又是娇生惯养的。

    每天三餐,叶老吃不惯医院做的,非要她亲自下厨。晚上,叶老说自己睡眠不好,要沈奶奶陪在他病房里打个陪护床睡。就连不能洗澡只能擦身的事儿,叶老嫌弃那些男同志粗手粗脚,要沈奶奶帮忙当保姆省钱。

    这死老头,会缺那么两个请保姆的钱吗?还不是趁机想揩她油。

    沈奶奶在县城医院附近,叶老让人租下的一间小出租房厨房里,摘着油花菜的根,一边洗菜一边唠叨:“医院的饭菜会吃死人,能叫医院吗?多大一把年纪了,撒谎都不会撒。”

    尤二姐在旁边帮着洗碗,听婆婆这么骂,边听边笑。

    基本上,沈二哥和沈老三,对于沈奶奶是不是要和叶老复婚,都没有特别的想法。三个姑子,沈毛庆她们,更是绝无意见,只冲叶老的身份都觉得值。要说有意见的,应该是叶老家里那群人。若真的和沈毛安这些人做上兄弟姐妹,该多降低他们原先的格调啊。

    叩叩,沈佳慧提了个袋子进来,叫道:“奶奶,二婶,我帮我爸拿了些水果过来。说是给病人吃。”

    沈老三是老实人,人家生病了,家里库存水果不少,拿一点给病人吃没关系。

    沈奶奶一听,只觉儿子好像都偏心那老头子身上去了,闷闷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你爸假什么殷勤,自己有的吃就好了,给陌生人吃干什么?家里又不是富到流油。”

    沈佳慧嘻嘻笑着:“奶奶,我爸的主意我不清楚。”

    沈奶奶瞧了她两眼,眯了下:“佳慧,听说你到县城找工作了。”

    “是,有家发廊说要请我去当洗头妹。”

    尤二姐点着头,有工作干,人就有奔头,不会胡思乱想。

    沈佳慧继续说:“我和我爸商量好了,等我学到技术,我自己开一家发廊当老板。”

    “你能开发廊?”沈奶奶不是鄙视沈佳慧,只是,当个洗头妹能学到什么技术。

    “进去发廊,一开始都是从洗头开始学起。”沈佳慧说。

    尤二姐见她头发都电了,是有愿望想进发廊认真学技术的样子,和婆婆说:“妈,佳慧愿意认真工作了,终究是好事。”

    “是好事,千万不要变成坏事。”沈奶奶不咸不淡的态度始终未变。

    一个人本性不变,永远不可能变好。

    好端端的,电什么头发,像疯婆子似的。沈奶奶反正看不顺眼。

    沈佳慧悻悻地在出租屋里站了会儿,见老人家始终不睬她,自己转身走了出去。出了门,狠狠地咬碎牙:老不死的,那天摔死最好不过。

    沈奶奶最惦记自己在京城的孙女沈佳音,牢记着让尤二姐今晚再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情况。

    尤二姐打电话来的时候,沈佳音刚好是被姚爷扶着进家门。姚爷让她先在客厅沙发歇会儿,走去接电话。

    “奶奶问佳音怎么样了?说很久没有打电话问了。要佳音有空打个电话回来。”尤二姐转述老人家惦记的意思。

    “行。”姚爷不敢报告他老婆差点儿出了事。

    挂了电话,回来,把老婆扶进房间里,给老婆脱掉外套,再给老婆盖上厚厚的被子。

    沈佳音吃了君爷那颗药,睡的太多,睡不着,想坐起来。

    姚爷不让,非让她躺着不要动,接着,拎了个药箱过来,从里头取出个听诊器。

    沈佳音看着就有点傻眼了。话说,她和他在一块以后,每次她生病,小病大病都好,他都从来没有给她看过。身份变成是老公,再不是大夫了。今儿是怎么了。

    姚爷不管三七二十一,坐在床边,把听诊头放到她胸口上先听了会儿。

    脸色是一本正经的,像个再正常不过的大夫。

    沈佳音见他这严肃的样子都怕了起来,垂下睫毛,闭了闭眼睛。

    “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最终,姚爷开口吐出这样一句话,拿手去贴她额头,“没有发烧。”

    沈佳音悄悄地撅撅嘴角。她从来和他在一块时,心跳都会加速好不好。所以他给她当大夫的话,肯定是不合格的。没办法,她就是偷偷看着他脸都会想着痴迷两个字。

    “脉搏都这么快。”听完心跳,再认真抓住她手腕把了脉搏,姚爷像是不解其惑。

    “你,你的心跳,不是也一样快。”撅嘴角,说回他。

    姚爷听了这话没话说。

    到底是没法,迫于无奈,只能去请别人给她看看。

    姚爷对此出门时闷闷地带上一句牢骚:“怎么就当不了你大夫呢?”

    君爷也是刚回家,在卧室里换衣服的时候,听老婆和远在部队基地的儿子小包子通电话。

    白露问儿子:“征征,到了那里有没有挑食?”

    “没有。”小包子答。

    “真的没有吗?我要问问你姑姑。”白露不大相信儿子的话。

    小包子为此好像被气到,甩给妈妈一句话:“我不想爸爸妈妈了,我要和南南表姐一块一辈子。”

    白露听完就笑了,回头和君爷说:“哎呀,我们儿子有了南南,爸妈都不要了。”

    “南南倒是每天晚上和他一块睡,白天又陪他玩。”君爷诚恳地评价。小女王南南陪他们儿子全心全意,是比他们两个要忙于工作的父母称职。

    小包子听到爸爸的说法,点头称赞:“爸爸好。”

    白露可就被气了:“行了,你现在只要爸爸不要妈妈。”

    挂上和儿子通话的电话后,白露还在气。想生个儿子真憋气,怀胎十月生了他,老公出外工作时不都是她带的孩子,可现在儿子都站在君爷一边。不如生个女儿贴心。

    君爷好像没有看见她赌气,换完衣服,即走到了书房找工作。离开两天,工作又累积如山。

    白露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悄声地叹长气。

    她老公就这个样子了,如果她再撒娇两句,必定认为她是无理取闹。可女人,哪个不是偶尔想无理取闹对老公撒娇撒娇。

    姚爷走过来找到在书房打开电脑的君爷,道:“我觉得她心跳有些快。”

    君爷一听,因为药是自己给的,担心真出了什么问题,马上随之去到对面,站在床边,拿着沈佳音的手腕仔细地数了数脉搏,浓眉为此微皱:是有点快。于是,问起他们两个:“回来做过什么吗?”

    小两口马上被他这话问糊涂了。

    在家能做什么?

    君爷见他们的表情,可不信兄弟那么纯洁,有些不耐烦地说:“回来没有做些夫妻间的事吗?”

    姚爷听这话,脸色立马闷了,瞧兄弟这是对他什么想法,有偏见,因此正正经经地否认:“没有。她现在怀着孩子,我哪敢!”

    君爷可以暂时相信他是不敢,但是,会看回沈佳音求证。

    沈佳音吞吞吐吐说出了听诊器的事情。

    君爷对姚爷翻个白眼:得了,还说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事。

    姚爷无辜相:这哪儿算是我的问题了!

    仔细琢磨了会儿,毕竟是兄弟的老婆,君爷不敢怠慢,带上姚爷道自己家里翻药柜,找一两片合适的药给病人吃。

    白露这会儿走了过来,坐在沈佳音床边陪沈佳音聊天。

    沈佳音想到今天姚爷刚和自己说过的话,道:“陆队是个怎样的人?是不是从来都是这个样子?”

    “你不是在他底下工作,不知道他脾气?”白露谈论起自己老公那副冰脸,耸耸肩头。

    “嗯,大家都说,陆队很——”

    “很?”

    “就是很,很有才华,很厉害。最厉害的是,据说,从来没有失败过。”

    应说,大家最想看,最想看到的是,哪一天君爷那张冰脸面具有破开的时候。

    白露对此,身为君爷的太太,都觉得君爷要破冰这个迹象,可能比世界七大奇迹都要奇迹,基本不可能发生。

    “你想想,他对他妹妹,因为愧疚,最担心,最关心了。每个人都想着,或许,他妹妹能走进他心里面了。可是,没有。他能因为担心焦虑对他妹妹发脾气,甚至对我也发过脾气,但是,只是发脾气,其它的,情绪一个都不会表露。”

    “像机器人。”

    白露干笑,苦笑。

    “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可怜,可怜和心疼。”都是做人家老婆,两个老公又是兄弟,沈佳音早就想和白露一块好好谈谈心了,“我今天听子业说他自己身为长子,有一面像陆队,我听着都觉得心疼。”

    “是。”白露确定,“有一段时间,婚前时,我觉得他太可怜不过了,什么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又不让任何人接近他。可莫名其妙的是自己,就是除了他,谁都不喜欢。”

    爱上这样一个男人,真的很辛苦很辛苦的。

    白露有时候回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今天。

    “我有时候哪怕会想到,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为我掉一颗眼泪。你想那会儿他姥姥死的时候,他一点悲伤都没有。”

    “为什么?”

    “他不是没有心,是把自己的心都封闭了。”白露说着,对她流露出一丝羡慕,“子业还好,会和你说些心里话吧。他是别想,没人能从他口里掏出一句心里话的。”

    “我老公都不行吗?”

    “子业和他,从小一块长大的,衣服都换着穿的兄弟。说生死与共一点都不过为。不,他不会和子业说,只能说,子业能猜到他想法,只是这样。”白露又叹了口气,转回来说,“不过,他们那群人,真能掏出心里话和人家说的,没有几个。像陈孝义,要不是阿芳出了那趟事,一样是个闷葫芦。赵文生不说了,他对阿梅都没有说过一句心里话。”

    沈佳音悄声问她:“你可不可以对我说句实话。”

    “嗯?”

    “你老公,觉不觉得我配得上我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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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章补了一下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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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我知道错了

    “沈佳音。”白露在愣了下后,唇角微微弯起,“你不觉得你问这个问题很蠢吗?我老公的意见,与你们夫妻之间有什么关系?”

    “因为,陆队和我老公的关系很好,而且——”沈佳音看着白露,话到了这里,有些似乎是揭破了底线,“我听说,陆队的妹妹——”

    “你说囡囡?她结婚了,两个孩子你都见过。”白露实在不明白她怎么会想到这件事身上去。谁不知道蔓蔓和她老公蒋大少那是多好的夫妻关系。

    沈佳音拿出自己手机,里头有一条短信。是李含笑之前很烦恼很纠结的时候,曾经发给她的。

    对于姚爷的过去,李含笑后来也是从其他人口里听说了不少。证实当年,姚爷那么多年没有谈过恋爱,的确一直是在等自己的未婚妻归来。而这个未婚妻,就是君爷的妹妹蔓蔓。

    李含笑在短信里是这样对她写着:我不会妒忌你,不会羡慕你,因为你和我一样,不过是另外一个女人的替代品,同样是个悲剧人物。不要以为他有多爱你。他其实不会再爱上任何人的。他的爱情早已给了那个女人。初恋难以忘怀,我老公不也如此。

    看到李含笑这条短信,白露心头凉凉的是被泼了头冷水似的。

    沈佳音继续慢吞吞地说:“桑姐姐其实那会儿,已经和我说过他有未婚妻的事了。我一直知道的。后来子业他——”

    “子业应该和你说清楚是怎么回事了。”白露语声焦急,实际上却是透露出她心底里隐隐的虚慌。

    沈佳音抬眼望了望她:“子业他,和我说过他只把她当妹妹看。”

    “当然。囡囡,她是我老公的妹妹。子业和我老公关系这么好,把我老公的妹妹当妹妹看,是应该的。”白露道。

    “我可以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白露看着她投过来的目光,那么的亮,那么的直,直射到人心窝里去,如果拒绝,不知道怎么拒绝,完全就没法拒绝。

    “你,要我帮你什么?”白露从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如此小心谨慎到岌岌可危。

    “你问问陆队我那个问题,然后把手机开着,让我听听,陆队他怎么想的。他和我老公关系那么好,肯定能知道我老公怎么想的。”

    “沈佳音,你就那么介意——”白露是想不明白了,想那会儿李含笑来闹时,她很有信心,根本不像会怀疑姚爷有外遇。再说,如果说姚爷和蔓蔓现在有什么牵扯,更搞笑了,根本不可能。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把以前没有想明白的疑惑全弄清楚。”沈佳音道,“我不想再有人发这样的短信来迷惑我。问陆队,是因为,有些事我想,可能连我老公自己都没有认真去想过。他是那样的人。”

    这番话听来有些深意,白露怀着半疑的念头,答应了她这个请求。

    接下来,白露回到自己家,君爷由于被姚爷这样搅和后,办公的心思没了,摆了本书,躺在卧室床上看看。

    白露走进来,像是翻着钱包,要去买今晚的菜,一边,是与难得愿意休息下来的君爷说起了话:“你觉得子业这媳妇怎么样?”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君爷翻过一页纸,问归问,疑问却没有那么大。

    “她不是你部下吗?我怕她给你添麻烦。”

    君爷依旧看着书页,声音不冷不热:“有什么好麻烦的?她是子业的老婆。惹什么麻烦都好,我最少要护她周全。”

    “这我知道。可你觉得她比起囡囡怎么样?”

    君爷终于从书本里抬起头,狐疑地望了她眼:“干嘛拿她比囡囡?”

    白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好像不止一次听过姚夫人和陆夫人两个人私底下拿蔓蔓和沈佳音比较,说不定,这正是使得沈佳音心里头产生芥蒂的根源。而且,诚然沈佳音想避都避不开。没有李含笑那条短信,恐怕,不是沈佳音,谁来当姚爷的老婆,都不得不面对这个巨大的疑问。因为,周边几乎所有人,只要是和姚爷亲密的人,都是知道以前这回事的。

    沈佳音说的没错,是该把这件事理清楚好。没有人能受得了整天活在一个,其余所有人可以讨论的问题,唯独她好像不可以去接触这个问题的环境里头。沈佳音在这件事里头,其实完全是被孤立的一个。姚爷对她说什么都好,可是其他人不这么想,久而久之,姚爷的话肯定连他自己都不显得那么可靠了。

    “我是听你妈和干妈都说过,说她和囡囡像。”

    “你说性子,两人性子是有点像。”这点君爷不会否认,因为事实摆在大家面前。沈佳音很多方面是像蔓蔓。比如说温吞的性子,外柔内刚,里子不像大家想的那么柔弱。

    “那你觉得子业真的喜欢她吗?”

    “喜欢谁?”君爷把书页又翻过一页,看来和白露的这场对话有些心不在焉的。那是当然的,现在都盖棺定论了,蔓蔓是蒋大少的老婆,姚爷的老婆是沈佳音。再讨论这些于事无补的问题显得无比无聊,他妈和姚夫人说这些话,肯定是无聊时聊聊,妇人嘛,哪个不长舌不唠叨的。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只是想,你妈和干妈说这些话什么意思而已。”白露用了个激将法。

    君爷能不能听出是不是老婆套话的策略不好说,但是,他是觉得和老婆说这些实话无所谓,也就照直说了:“你说子业心里头最喜欢谁,还用问吗?你和他在一块的时间那么多年头了,也算是了解他的人。子业最喜欢的人,肯定是囡囡。他对囡囡,从很久以前,很小的时候,你说长辈灌输也好,或是说两小无猜也好,是有那个囡囡是他老婆的观念了。”

    “可他不是没有抢吗?”

    “怎么抢?你不是不知道他性子。囡囡那时候都喜欢上我妹婿了。你教他怎么抢?他多愁善感,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宁愿把自己牺牲了的人。”

    “但我后来听说,佳音也有其他男人追,可这回子业他主动了。”白露一边说,一边小心看着桌上摆着的手机。

    “情况不同。”君爷懒洋洋再翻过书页,“沈佳音是喜欢他,不喜欢其他男人。囡囡是喜欢我妹婿而不喜欢他。所以你说子业主动去抢沈佳音,是不是真喜欢沈佳音不好说。”

    白露有种冲动想把手机关闭了,可是,想到话都到了这里,如果不全部问清楚,不是让那边听的人更迷惑。

    “不是喜欢沈佳音,那是什么?都结婚了不是吗?”

    “照我看,子业对那种喜欢的定义,和爱情肯定有区别的。一个人,要么没有爱情,要么,只有一次。这一次一般只有在初恋,是最纯粹的。以后,任何爱情,都是复杂的了,不单纯的了。子业喜欢囡囡的时候,是纯粹的,这是谁都知道的。子业喜欢沈佳音的时候,是知道了沈佳音对他的感情。而且子业刚好,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对他这样全心全意付出过,不就被感动了吗?他对沈佳音的那种喜欢,我看有三种情绪在里面,感动,感激,和责任。”

    “责任?”

    “说到责任我也有。那会儿给她开刀时,我是帮了子业一把的人。搞到现在,她这样的体质,我和子业从良心上不能说半点责任都没有。子业当初选择和我一块学医,是为了治好囡囡的病。后来发现,囡囡不需要。可以说是天注定的事吧,他和囡囡擦肩而过,遇到了沈佳音,结果欠了沈佳音一辈子。”

    白露听到这里,将心比心,忽然想到自己,君爷对她呢,又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会娶她。实际上,这个问题的实质这么多年,她看在眼里早有定论。这个男人,心头不会有一个女人的存在。他给了她妻子的名分,于她而言,已经是比较其她女人来说最幸运的了。如此比较下来,她是比沈佳音好多了。至少,因为知道君爷心里不会有也不曾有其她女人,她无从妒忌无从羡慕。沈佳音则是永远都要接受曾经这样一个事实。

    见她默不作声,君爷终于有了一丝警惕,坐了起来,墨浓的眸子看向她:“你今晚突然问这些做什么?”

    “没有。我刚不是说过吗?因为干妈和你妈这样说,我想知道些原因,好应付两个长辈的话。”白露慌然间,不忘先将手机收起。

    “我妈她们,年纪有了,没事唠叨这唠叨那的,有的唠叨就唠叨。你不用把她们的话都当真。再说,老人家不就爱回忆往事。她们说这些,无非就是一个念头,怎么陆家姚家结不了亲家这样,针对沈佳音,是绝对不可能有的。缘分天注定,能怎么样?”

    能从君爷口里听到一句天注定的话,真是难能可贵。基本上,君爷都是人定胜天的言论。可见,那时候,君爷真是很想把姚爷和自己妹妹凑一起。可最后,太多因素,包括内部人的种种因素,让君爷想明白了个道理。对付外人和对付内部的人不同。对付外人可以人定胜天,对付自己内部的,只能是天注定。包括了,和他自己老婆的这段感情。

    白露听完这话,心里可谓又是一番长短嘘叹。不是她抓住了君爷的心,是天意这样的安排。

    姚爷给老婆喂了药后,因为老婆身子不大方便,姚夫人要照顾姚书记又不方便过来,今晚他们小两口自己的晚餐,就此由他安排了。

    厨艺不好,自然不敢大肆张扬做些什么名菜,最后决定,煮点白粥,煎两个荷包蛋。煎荷包蛋的功夫,他学了那么多年,自我感觉可以。熬白粥用的是电饭锅,机械自动化,应该没有问题。

    这样,他在厨房里忙活着,想的是老婆在睡,没有想到其它。

    将熬好的白粥舀在两个小碗里头,放点开胃咸菜,再加个荷包蛋,用个大盘子端进卧室。晚餐搁到床头柜上,转头一看,睡着的人,将被子盖上脑袋,像是呼呼大睡。

    姚爷见着眉头皱了起来。说了多少遍,叫她不要被子蒙头睡觉,对她身体不好,她偏偏不听。

    “佳音。”手拽着那被子头,发觉,被子里头的人在里面把被子抓到死紧,与他玩起了拔河,“沈佳音!”

    “我,我要睡。”被子里头的人,嗡嗡声蚊子似的音量说。

    姚爷耳朵尖着,马上听出了点不对头:“你把头露出来。想睡觉,也不能头盖着被子睡觉。”

    “我,这样暖和,舒服。”丫头死活不肯把头露出被头。

    她不想被他看见她现在这幅狼狈样。在听了君爷那段话之后,她似乎明白了。明明是自己都十分清楚的事情,偏要人家说明白。害得她现在真想抽自己两巴掌。因为她再怎么想都没用了。她都是他老婆了。他再爱那人也没有用了,那人都是其他人老婆了。这辈子,他是她的人了。只有她是个傻瓜的情况下,才会纠缠这个有的没的。

    夫妻间,又不是只有爱情而已。就像他和她说过那样,他已经把那人当成妹妹看了。

    胡乱想了一通,脑子很清楚道理,心里头则是像刀划过一样。她只想睡一觉,明天全忘了有这回事。

    他说她他爱她,可他是否知道,她爱他,远比他爱她,要多的多。

    “佳音。”他双手抱住从被子外抱住她身子,沉闷的声音隔着被头贴在她耳朵上,“你这样不让我看你,我会误以为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了。如果不是的话,给我看看。”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她怎么会给他看她自寻烦恼的样子。于是坚持着在被子里摆头:“没有。你没有做什么。”

    姚爷终究是个温柔到一塌糊涂的人,没有着急掀了她被子,道:“那我出去坐一坐。你起来吃饭。粥熬好了。你不吃,也得想一想我们的小宝贝吧。”

    说罢,他的脚步声慢慢出了房间门口。听到门咔嚓关上,被子头缓慢浮现出她的脸,她仔细看了看屋里,他确实是走出去了。

    坐起来,拿把梳子理了理头发。对了下梳妆台的镜子,眼睛一圈黑黑红红的,真是见不了人。可心里头又后悔了。这样他走出去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她不想变成个无理取闹的家庭主妇。因此只能是揉着眼睛周围,揉了会儿,再开始喝粥,为了不让他担心,也为了找个借口能走出去交流,一碗粥,以十分快的速度狼吞虎咽。

    姚爷这时候是坐在客厅里,面前同样摆了碗粥,一点胃口都没有,拿遥控器开了电视机。

    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把她伤了。而且,这种感觉,很久以前,婚前就有了。本以为结了婚,给了她名分,伤害她的事不再会有了。后来,又和她主动说了不少话,想都是解释清楚了。实际上,却好像是越抹越黑的趋向,好像不如不说。

    扔了遥控器,双手枕着后脑。

    女人心海底针。他似乎能理解一点这句话意思了。

    君爷忽然走了过来,敲了敲他家的门进来。

    姚爷转个头,不大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过来:“我老婆病着,没做饭,今晚我下厨。”意即告诉君爷今晚到他家里蹭饭是吃亏的。

    君爷听着翘起道冷眉:“我需要到你家里蹭饭吗?你以为我是你吗?”

    确实不是。

    君爷自己下厨都天下无敌,不怕饿死。

    “怎么回事?”

    君爷是今晚被老婆那些话给问懵了,后来老婆出去买菜,他一个人越想越不对头,走了过来,来到这边一看,见兄弟一个人吃饭,好像恍然大悟。于是知道自己中了人家陷阱的事实,君爷这张脸,黑到像顶个锅盖。

    “你老婆呢?”

    “她在里头,睡觉。”姚爷见他面色不佳,坐正了身子,真就他为什么过来好奇了。

    “你让她出来!”白露未回来前,君爷先拿另一个犯人开刷。

    姚爷眼神一肃:“佳音犯你什么事了吗?”

    “你问问她自己。”君爷一句一声冷到掉渣的声音,传进卧室里。

    沈佳音一口白粥差点吐出来。想露馅怎么这么快。不对,应该说以君爷的洞察力,察觉她和白露的诡计,本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是她们,太自信了。

    姚爷见君爷气成这个样,眉头皱了八分,跳起来,走到老婆躺着的卧室,敲了敲门:“佳音。”

    “我,我睡觉。”

    “那你穿上衣服出来一下。”

    “我,我不想出去。”

    丫头耍赖了。出去会被君爷宰了。死活她都不要。

    可现在姚爷不等她要不要了,推开了门。沈佳音一个猝不及防,与站在门口的姚爷面对面。

    见着她眼睛一圈黑黑的,姚爷的眼神一下利了几分,走过来,俯视她:“哭了?”

    “没。”迅速低下头。

    “没哭,你躲什么躲?做错什么事怕陆队骂?”

    这丫头傻不傻,做错事怕君爷骂,竟是躲在被子里哭。

    听他怀疑错了方向,沈佳音内心松了口气,连忙说:“我知道错了。”

    “你做错什么了?”

    “能不能不说,说出来丢脸。”

    姚爷瞪了她会儿,想不懂的是,刚才都没有事,她又没有和君爷接触,怎么会突然间冒出她得罪君爷的事来。于是,出去,又问在客厅里生气的兄弟:“她犯着你什么了?”

    “没和你说是不是?”君爷这股遭人算计的气吃不下,恶狠狠地说,“我回头找白露,找她算完账再来找她。”

    事儿闹大了。要是君爷去找白露的话。她就是不道德的,拖累了白露。沈佳音马上跳下床,跑了出来,对要走的君爷说:“陆队,别怪她,都是我主意。”

    君爷回头,冷冷的目光在她脸上转悠了圈,说:“你好意思出这样的主意!你这是把谁往火坑里推知道不知道?”

    君爷说这话绝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自己同犯的老婆。要是他们小两口真为了这点矛盾出问题了,白露岂不成了点火的帮凶。

    “陆队,你放心,我,我这是想通的。绝对,绝对不会出问题。”沈佳音一脸严肃的表情表示。

    君爷或许心里是想到了白露说的那些话,终究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在沈佳音身上,要怪,周围人都要怪,尤其他妈和姚夫人,没事说那些有的没的干嘛,怎能不让人生疑。当然,他自己也是,为什么老婆一问,不再往深处想想,什么都说了。

    “沈佳音。”君爷想了想,又回了头,和她说,“过去的事,我都是决定把它忘掉的人了。按理说,我是最那个不能忘掉的人。你现在是我兄弟的老婆,这点谁都不能否认,包括我。”

    这话意思是,她是君爷承认的兄弟的老婆。

    沈佳音缓缓地点了头。

    君爷走了出去,找老婆问罪。

    可君爷走了,她还得面对自己老公。

    心里头正忐忑,回身,却见老公在沙发里重新坐下,像没事人似的,道:“吃饭吧。”

    她小步走到他身边:“你生气了?”

    姚爷一巴掌猛地打在桌上:“沈佳音!你现在知道我会生气了!”

    这丫头一会儿糊涂一会儿聪明的,是把他气死都有。

    按住心头会儿气,他问:“谁给你耳根子里说些什么了?不然你会胡思乱想?”

    “没有人胡说。我也没有胡思乱想。”

    “没有胡思乱想你哭什么?”

    “我只是发现,我真的很爱你。”

    爱到一粒沙子都容不了,彻底贯彻爱情为最自私的那个理论。

    听到她这句声音,真是把姚爷一愣。

    “傻瓜,我一样爱你。”姚爷温声说,“但是,你和我是夫妻。我和陆君一样,不会做那些不道德的事,哪怕这样的念头想都不会想的。你如果怀疑我,是怀疑我做人的道德了,知道吗?”

    “我知道。我从没有怀疑过。”

    “可是有些人的话让你伤心了是不是?”

    他投过来的目光那么温柔,让她某处又疼惜了,摇头:“没有。”

    长气微叹,抓住她手拉她坐下来,拿起自己那碗粥:“来,喝一口。”

    她低眉喝下他舀的粥水,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君爷到底是回去了也没有骂白露,而是在书房里走了两圈之后,拨了个电话给自己爸陆司令,和他确切讨论起这种周围流言蜚语的事来,说:“其他人说倒也算了。但是,我们自己人说来说去,纸又是包不住火的,迟早被当事人自己听见。”

    “我明白了,我会和你妈说说。当然,你干妈那边,更要说说。”陆司令严肃地说。

    与此同时,钱太太忙着打点女儿被派出所拘留了的事儿。和女儿在派出所里见了面,钱太太先是一顿埋怨:“再怎样,你都不该出手。你难道不知道,先出手的人肯定吃亏吗?”

    钱月秀撇撇嘴:“妈,你快把我弄出去。我要告鞋子的生产商。制造的这是什么鞋子,叫鞋子吗?是凶器!我钱月秀是给鞋子生产商当了替罪羊。”

    钱太太认真思考女儿说的话,和律师商量:“不然我们告鞋厂?”

    律师心里惊叹这对母女逻辑实属非常人,老实建议她们比较可行的方法:“我看当务之急,是争取庭外和解。希望受害人可以理解钱小姐是无心之过,如果愿意接受我们的赔偿条件,愿意改变口供和撤诉,那是最好不过。”

    钱月秀想起段艺娜的样子,眼珠子转溜下,和钱太太说:“妈,我觉得那女兵,和沈佳音不一样。你砸点钱,不用太多,她都会接受的。”

    “你确定?”钱太太自然是希望钱花的越少越好。若对方狮子大开口,钱家也没有这个钱支付。

    “确定。”

    钱太太信得过女儿看人的目光,接下来委托了律师去和段艺娜交涉。

    段艺娜这时候,已是回到京城了,住院期间,由段艺涵过来照顾她。因为伤的其实不算太重,可能再过两天可以出院。

    钱家的律师过来谈判时,段艺涵在场,听说对方想用钱了事,正义感强烈的段艺涵当然不让,口口声声叫律师带着钱家的钱滚蛋。经验丰富的律师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只盯住那整件事真正能拍板的正主儿段艺娜。

    段艺娜听完条件,却是没有怎么做声。

    律师见此,就知道如钱月秀所想的那样,有戏了。

    果然,过了两天,段艺娜打了电话给他,说愿意接受钱家的条件撤诉。

    段艺涵听说后,气冲冲跑到医院,质问堂妹:“你这是脑子被车撞了吗?你以前都不是这个样子!”

    以前,以前她是什么样子。段艺娜平平静静地看回堂姐:“反正只是一场误会,留个人情给人家,有什么不好。”

    段艺涵是想不明白了。如果是其他人倒算了,那个钱月秀,怎么看都不是个好货。

    段艺娜这几天大起大落后的心思,哪是段艺涵能想明白的。瞧瞧之前她被众人给贬的,要不是出了这个事,而且出了这个事后,她本人不仅没事,倒霉的是沈佳音。那时候她就想明白了。原来自己做的再好是没有用的。要把对方给踩了,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给钱月秀机会,她相信钱月秀会帮她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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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是谁伸张正义

    钱月秀被放出来时,刚好唐向东在医院里已经转危为安。

    钱太太陪女儿钱月秀一块到了医院。

    在医院里头,母女俩见到了唐向东身边围了四五个人,这里头,不仅有唐向东在公司里的合作伙伴,还有唐向东个人的亲朋。说起来,唐向东一直是瞒着唐母,与唐家的亲戚,即他死去的父亲那边的叔伯有联系。这些亲戚,恰好是钱家不知道的。

    有个唐家的堂叔,因为膝下只有女儿没有儿子,是视唐向东为己出,私下绕过唐母在唐向东无论求学或是创业时给过很多帮助。如今唐向东这突然大病,这位叫唐勇的堂叔急匆匆赶来探望侄子,带了自己太太在医院全程陪护唐向东。

    钱太太和钱月秀本来都以为唐向东失去唐母后为孤身寡人,无依无靠,因此一直以为拿住唐向东是没有问题。现在一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不由都一愣,急忙改变策略,奉承唐勇等人。

    唐勇哪是随便钱家人能奉承的人。应说,唐勇这人算是个怪人,这么多年来,情愿私底下给唐向东帮助,都不和唐母打招呼。可能是看不惯唐母的做事风格,与其在某些意见上相左,为两路人。而唐家这么多亲戚里头,属唐勇最有能力。唐母为此,对唐家早是意见多多的。好在自己儿子能干,她干脆不和这些亲戚来往,只维持个表面面子,却哪里知道儿子的心早被唐勇收去了一半。

    唐母入狱后,唐向东不是没有找过唐勇帮忙。可唐勇对他说,唐母做的事,不管是不是现在警方证据确凿,但他在多年前,已经知道唐母是这样的人了。只由于唐向东是唐母的儿子,他这个作叔叔的,不好多言离间他们母子关系。眼见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只好说出了真相。

    唐向东事后,没有再特别找人花钱在唐母的官司上走后门,是唐勇在中间作梗。也幸亏唐勇阻止,不然现在国家政策严打司法腐败这个情形下,难保唐向东没能把母亲弄出来,自己要赔进去了。

    如此说来,这钱月秀是唐母看中的,唐勇既然与唐母不合,又怎会支持唐向东当钱家人女婿。

    没到半个小时,钱月秀和钱太太在病房里快坐不住了。眼见,唐勇夫妇,不让她们帮忙任何事情,只把她们当外人那样请她们在旁边坐着,又一句话都不和她们聊。钱太太或许能忍得住,钱月秀很快则忍不住,爹娇着说:“向东,你有个这么好的叔叔,怎么都不和我介绍,我们两个之间又是快结婚了的人,不是陌生人。”

    唐勇的老婆金女士,只听钱月秀这把娇声,都起了鸡皮疙瘩,对于唐母给儿子找了这样一个对象,在心里头直摇头,叹唐母没有眼光,自私,只顾自己。只要一看,都知道唐母不过是钱家的财势。

    当着钱家母女的面,唐勇问唐向东:“向东,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唐向东坐在床上,精神尚可,摇头:“都是我妈一人搞出来的。我从来没有认同过。”

    “什么?!”钱月秀从板凳上跳起,两只眼瞪得大大地说,“唐向东,你不要太过分!要不是我和我妈,你妈入狱后,你能有今天?!”

    唐向东不否认,因为他母亲扯上官司的事,影响到了他的公司在京城拓展业务,钱家在当时是为了他公司出了不少力,使得他的公司平稳度过了劫难。也因于此,那时候他是带了些利益企图,勉强和钱月秀维持关系。现在,公司平稳了,唐勇又来帮忙,钱家的利用价值可以说结束了。

    做商人,利用来利用去早习惯了,婚姻都可以利用,何况连婚都没有结的男女关系。唐向东矢口:“我是曾经,很努力地想能不能照我母亲心愿和你在一起,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尤其你如今被公安机关抓过,在派出所留有了案底。我唐向东怎么可能娶一个有案底的女人。”

    钱太太听了他这话,都不得张大一张惊讶的口,道:“唐老板,我还从来不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人。我家月秀,说到底是为了谁蹲了几天派出所。你可以扪心自问。”

    “我有让她做什么吗?是她自己犯了事去蹲的派出所。”唐向东脸上没有表情,“而且,听我朋友说,她的行为简直是不可思议,从没有见过哪家闺秀像她这样。动手打人,劝也劝不住,毫无法制观念。如果我娶了她,以后她随便对我朋友或是商业伙伴动手,你说我可能娶这样的人做老婆吗?”

    现场,还有唐向东公司的人和生意上一些朋友在场,钱月秀和钱太太两人的脸,可谓是丢尽。

    钱月秀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拉着钱太太衣服:“妈,你看他,你看他怎么说我的!”

    说到她是正常男人都不会娶的疯女人。

    钱太太忙于向当众澄清:“这都是我女儿太爱唐老板的缘故了。”

    “爱,不是可以胡作非为的借口。如果真的爱一个男人,应该是默默地在背后支持他。”金女士阐明自己和老公给唐向东挑选对象的原则。按这个最基本的原则,钱月秀出局是铁定无疑。

    “这是误会!这都是误会!”钱太太重申,强调。

    钱月秀当着众人,眼泪哗哗往下掉。

    金女士见着,忙说:“带她回家去吧。她在这里哭,人家还以为我们打她了呢。可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凭什么要回去!他是我未婚夫,我要在这里和他在一块!他是我的,谁都不可以抢走。”钱月秀坐到了地上,先赖住不肯走。

    如果说之前有些人,由于没看见当时的情景对唐向东说钱月秀的话有些不信,那么,钱月秀此时此刻的所为,可就让所有怀疑的人都信了。

    “哎,这种女人——”唐勇叹一声,吩咐秘书,“打个电话通知医院的保安。”

    钱太太见女儿这招适得其反,伸手拽起女儿,小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回去,找你爸,再想办法。”

    钱月秀看没的闹了,只得乖乖先和钱太太回去,一路走,一路诅咒所有人去死。

    金女士与老公商量:“我看,早点给向东找个正常点的对象,结婚好让这些人死心。这种人,拖的时间越长,越像癞皮狗,甩不掉。咱们向东也是倒霉,怎么会被这种癞皮狗盯上了。”

    唐勇皱着眉说:“说来说去,还是大嫂不像样。什么女孩子会没有,照向东这种身价,需要找个靠女方娘家的吗?”

    唐向东不管怎样,不会跟着人家说自己母亲的是非,但是,钱月秀他确实是不会娶的。之前是为了公司逢场作戏。现在,没这个需要,再有他的心,又是因为这次的大病一场,彻底看清。

    他没有忘记,哪怕那时候自己疼到休克,都记得是谁救了他一命。

    “堂叔,我想回京。”

    “嗯,回去的话,那里大医院比较好,我认识几个有名的大夫可以安排床位,是该回去。”唐勇点头,同意并着手安排他回去的事项。

    金女士陪唐勇走出病房,说道:“我和他们打听过了,说是向东,看起来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是不是那位听说救了向东这次的恩人?”唐勇问。

    金女士答:“是呢。都说应该是的。说是在饭馆的时候,向东一直在看着那位姑娘了。是个女军人。”

    唐勇面露微笑:“向东自己的眼光向来不错,不像他妈乱七八糟的。他自己喜欢,又是个国家干部,我们理应该乐观其成。”

    “不如,我们联系一下对方,看看对方是什么口气?或许,是对我们向东有感情的,只是碍于那天这个钱家小姐的无理取闹。”金女士说。

    唐勇欣然应好,于是这对热心的夫妻,为了侄子未来的幸福忙活了起来。据他们打听,当天救了唐向东的女兵共有两个人,因为沈佳音是已婚妇女,唐勇两口子就此没有想过侄子会喜欢上已婚妇女,目标自然锁定在了段艺娜身上。又听说段艺娜正是那天被钱月秀所伤的受害者,联想到唐向东当天义愤填膺拒绝钱月秀,可能正是为段艺娜出气。这样几乎坐实了唐向东喜欢的对象正是段艺娜。

    段艺娜接到唐勇那边发出的联络信息时,段艺涵因为她撤诉的事不睬她,回自己单位去了,代之的是段艺娜的母亲从老家赶来照顾女儿。

    得知有男人追求女儿,而且是个有钱的大老板,段母高兴还来不及。唐勇夫妇一提出要见面,段母马上兴冲冲地过去了。

    段艺涵听到段母提起,才知道有这回事,打电话问段艺娜是怎么回事,因为从来都没有听说段艺娜本人提过。

    段艺娜对着电话,和段艺涵说:“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好心被狗咬了一口。段艺涵发了火:“我是好心才提醒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撤诉,可是你要知道,那是我朋友。”

    “什么朋友?”

    别看段艺涵是个老粗,却还是能感觉到了些痕迹和段艺娜说:“沈佳音是我朋友。我劝你不要想着有的没的,一些痴心妄想的主意。她老公很厉害,我一早和你说过的,如果你敢做出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来,别怪到时候和我一个同学一样遭到那样的下场,后悔都来不及,我也不会出手救你的。”

    段艺娜哪会把段艺涵的话搁心里头。姚爷是吧?但姚爷关她啥事。她不会在姚爷面前明目张胆做出些什么事来的。而且,误会不是她搞出来的,是唐家自己搞出来的,说不定,唐向东那会儿以为是她救了他,因此真是对她有了好感。不是她段艺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是有这个天赐的机会,她为什么不接受。

    段艺涵说了老半天口干舌燥,那头段艺娜一句不吭,明摆没有把她话听进耳朵里,于是气得够呛,一句话甩出:“你要听就听,不听就算了。反正我不管你了,你再怎样我都不管你了。做姐的,也是经历过不少风雨的,把自己最后的经验奉劝你,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痴心妄想。”

    什么叫不是她的东西?唐向东现在都谁也不属呢。怎么就不可能是她的人了。

    这分明不就是瞧不起她。好,外人瞧不起她就算了,连自己家里人都瞧不起。段艺娜同样气了,说:“我不用你管,你放心,有什么事,我哪怕出了什么事,都绝对不会关系到你身上拖累你。”

    段母与唐家夫妇见了面回来,回来后就和女儿说起唐家人,说到唐勇和金女士都是有文化又能干的知识分子,修养好,为人可靠,归之每一句话都是赞美。可见段母对唐家是满意至极,已是迫不及待想和唐向东本人见面,又期待女儿和唐向东正式见面。

    不过,唐母对此也有点疑问:“我怎么以前,从没有听你提过呢?可他们说,你和唐总应该是旧识了。”

    “咳咳。”段艺娜躲着段母的目光,“是,是以前见过一两次面。但是,我都不知道他喜欢我。”

    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是为了避免到时候见面真搞不成,自己背负上责任。

    段母听到女儿这么说,眼睛发光:莫非这富有的男人,对自己女儿居然是暗恋?稀有品种!

    唐勇这边,却是一直都不敢和唐向东明说自己帮着联系段艺娜的事,一方面是害怕伤害侄子的自尊心,嫌弃他插手太多,另一方面,是希望给唐向东一个惊喜,因为对方姑娘或许也正喜欢唐向东。

    到了唐向东出院那天,刚好段艺娜也出院了。两方家长,私自帮他们两个安排了见面的场所,骗了唐向东和女方出来见面。

    这时候的钱月秀,同样随钱太太是回到了京城。在钱太太和自己老公商量着怎么用经济方式制裁威逼唐向东就范时,钱月秀很是无聊,每天在家里等消息。有那么一天,突然一条消息发到了她手机上,说是:你未婚夫将和一个叫段艺娜的女兵相亲,地点在哪里哪里。

    钱月秀砰的从床上坐起来,一开始,还不是太相信,以为谁搞的恶作剧。但是,仔细想想,能知道她未婚夫和段艺娜这两个人有关系的人,很少。再想到那天段艺娜在医院里对唐向东那副举动,疑心一下变得更大。难道,段艺娜真的是和唐向东早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了?

    怎么想心里都不踏实的钱月秀,拿起手提袋,跑出了家,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短信上告知的地址。

    与此同时,唐向东和段艺娜在咖啡馆见上了面。两方家长,却是担心自己无意当了电灯泡的缘故,并没有前来。所以,不知道他们见面的情况,只在家里等着。

    唐向东进到咖啡馆,看到段艺娜坐在堂叔约他出来时说的那张桌子,就愣了:他从没有见过这个人。

    “请问你是?”

    段艺娜见他,好像连她是谁都认不出来,心头泼的凉飕飕一阵风刮过,支吾:“我,我是那天,你病倒的时候,帮你送到医院的那位——”说着,牙齿咬着嘴唇咬出了血。

    他竟然不认得她!可见,那时候他的心都是一直系在沈佳音身上,把她当空气看了。

    唐向东听了她这话,似有所悟:“哦,原来你是沈佳音的同事。”说是这么说,可不理解为什么唐勇要安排段艺娜和他见面。

    耳听,他把她协助救他的事都给忘却了,段艺娜手指头使劲地纠结手提袋提手,冷冷哧一声:“唐总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天我帮着把唐总抬上救护车时,唐总没有看见我?”

    “看是看见了。”唐向东蹙了眉,心想难道她是来要句谢谢的,他可从没有听说过一个军人救了人还要讨恩的,怎么感觉像欺诈,“可是记忆不深,记忆中,是你的同事救了我的命,这个我很记得。对了,你们单位在哪里,到时候我让人做面锦旗亲自送过去。”

    她要他送锦旗给沈佳音吗?段艺娜咬唇:“不瞒唐总,是你叔叔婶婶,和我母亲说,说唐总你对我有好感,让我出来和唐总见面。”

    唐向东脸色骤变,一是没想到自己对沈佳音那份心思暴露太多,旁人都看出来了,二是更没想,居然大伙儿都误会到段艺娜身上了。

    “对不起,我叔叔婶婶没有问过我,所以我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让这样的误会发生。”

    冰冷的声调,绝情的声线,与他别过脸,只给她一张再完美不过的俊美侧颜。

    段艺娜哪止是心掉进了冰窖,是脸上火辣辣地烧。她也算是个天之骄女,被男人追过,这可是她第一次遭人拒绝,而且,是她第一次对对方有点好感的男人。

    唐向东认为没有必要再留在这了,往桌上放了一百块,说:“这次误会,算我请小姐您喝杯咖啡吧。”道完,话也不会再说一句,转身就走,直线出了咖啡屋。

    刚好服务生站在旁边,亲眼看着这一幕,段艺娜那杯咖啡怎么能喝得下去,拍了桌子起来,冲那服务生气汹汹发了顿火:“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想拿这一百块是不是,拿去,不用找零了!”

    隔着玻璃窗,看唐向东钻进路边的私家小轿车,段艺娜飞奔出门,任任何人看她这个动作都会想她这是想去追唐向东。

    刚冲出咖啡屋,迎面,忽然一个lv手提袋冲她脸砸了下来。

    “妖精,小三,小人,狐狸精!我早知道应该一脚把你踹死!想勾引我未婚夫?!”

    段艺娜抬起双手,保护脑袋。

    甩着lv包的钱月秀,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战斗机加满了油,冲她脑袋打,冲她身上还没全好的伤口打。

    路上行人纷纷闪避,吃惊地看着两个女人当街斗殴。

    段艺娜挨了十几下,熬不住了,况且刚被唐向东甩的怒气还在,感觉自己忒委屈,凭什么被所有人这样对待,抬手抵住钱月秀打来的手提包,紧随一巴掌扫到了钱月秀脸上。

    钱月秀哪能打得过段艺娜。不比那时候在医院她打段艺娜时,段艺娜是心虚所以没有反抗。

    只是一巴掌,钱月秀飞了出去,嘴角流出一条大大的血痕。

    见自己吐血了,钱月秀哇一声哭了出来,更是不要命地举起十指往段艺娜脸上抓: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这个小三狐狸精!

    后来据说派出所派人赶到的时候,两个人都被对方打到不成人样。

    当天晚上,段艺涵接到了段母的求助电话,说是事态严重,段艺娜要被刑事拘留。这下,部队可能要开除段艺娜了。又由于这事儿发生在段艺娜离队期间,部队里没有人需要为段艺娜做出的事直接负责。

    段艺涵叹了口气,对段母说了句我无能为力,挂了电话线。

    早和段艺娜说了,她就不信,好了,现在飞蛾扑火。

    段艺涵是想,堂妹这事儿虽说是咎由自取,但肯定中间有人设计,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报应。所以她段艺涵说什么都不会在这时候去踩姚魔王的尾巴。

    这事儿说是姚爷做的,倒是有些冤枉姚爷了。姚爷是让人去留意唐向东的动向,但是,绝对没有派人去留意段艺娜和唐勇夫妇。再说了,姚爷巴不得唐向东快点和某个女人喜结良缘,至于唐向东会娶谁他都不会管的,只要唐向东不要再和他老婆扯上关系。

    因而这事儿由高大帅报到姚爷这儿时,姚爷都微微一惊。

    什么人,竟然抢着伸张正义了。

    沈佳音顶着四个多月大的肚子,到单位上班。段艺娜没有归队,并且即将接受惩罚的通知,她接到了。

    在她的办公桌前,吕宪标这个代理班长,拿着重新班上选举班长的一份提案,放到她桌上。

    沈佳音揉着眉心,眼睛悠悠扫过提案,接着抬起眼,在眼前这位英俊的部下面上扫了两眼:“吕副班,众望所归,你都不想当这个班长?”

    “报告首长,我知道,你在第一天提议段少尉为班长时,是想激励我。可是我不是个喜欢当领导的人。”吕宪标目不斜视,对着她背后的摆钟,一板一眼回答。

    沈佳音真未想到,他是看出她那天的一点目的来,正好说明这个人,不是个书呆,是个有头脑的。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个好兵,这话难道你没有听过?”

    “沈中校,不是一样,也极力避免领导岗位吗?”

    一抹深思的视线,停顿在他脸上。

    吕宪标在领导的沉默中,逐渐地被逼出了一层薄汗。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像是钻子似的能钻到他骨头里。

    她观察的,可远远不止刚才这些。

    “段少尉,她可能不会回来了。”沈佳音像是漫不经心提起。

    “我有听说。”

    在他纹风不动的脸又扫了两眼,淡淡收回眼神:“你先回去,我和陆队商量后再给你答复。”

    “是,首长。”敬礼,接着,以军人的步伐转身,出去。

    整串动作规范,流利,毫无可挑剔的地方。

    吕宪标刚走,高大帅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向她扬了扬几张入门票券,张开牙齿白亮亮:“嫂子,你猜猜,谁送的?”

    “谁?”沈佳音接过他手里的票劵,见是京郊度假山庄的门劵和优惠劵。

    “姚爷想请你去度假,嫂子。”

    老公想邀请她去,不会直说吗?他们两口子又不是第一次出去玩。数数门票,不止两张,沈佳音疑问:“这么多张?”

    “其实是这样的。白露姐姐,一个朋友开业,邀请她去玩,手里拿到了不少免费票,因此,除了带自己老公以外,邀请了一些人一块去。据现在知道的,还有两家人。赵文生和他老婆以及儿子小东子。陈孝义准备带阿芳凑这个热闹。姚爷心想,和白露再讨了几张票,看你这边有没有其他朋友邀请。”

    高大帅唠唠叨叨这么多以后,沈佳音总算听明白了。由于组织者不是自己老公,而且很有可能这些话都是白露教高大帅说的。

    白露非要让他们小两口去度周末,定是因为上回那件事儿,白露和君爷都觉得有点责任。

    沈佳音不可能不领白露这个情,应道:“我有个朋友,叫郭慧丹,我老公见过的,她一直想邀请我们一家去玩。等会儿我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她有没有空。”

    高大帅见任务完成,高高兴兴去复命白露。

    到了下班时间,姚爷敲了老婆的办公室门。沈佳音收拾完东西后出来。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问:“打了电话没有?”

    “打了。郭慧丹说她有空,要带妞妞一块来。”

    扶着她腰,往电梯走,一路见她大腹便便,真是他们的孩子越长越大了,一种身为父亲的责任感让他不能掉以轻心,于是说:“如果你觉得辛苦的话,我可以和白露说不去。”

    “没事,只是坐车出去,散散心也好。”沈佳音边说这话,边盯着脚下。

    高大帅跟在他们两个身后,都能明显感觉到,不知道哪一天开始,他们两口子之间的气氛好像变得微妙了。论是以前,姚爷再温柔,对沈佳音都是有说有笑,开玩笑是常有的事,哪像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小心谨慎,好像对着个瓷娃娃一样。

    是由于沈佳音怀孕的关系吗?

    可一开始姚爷也不是完全这样。

    沈佳音就更奇怪了,说话都经常不对着姚爷看。

    扶了怀孕的老婆上车,姚爷像是望到了门口有个人影,和当司机的高大帅吩咐:“陪你嫂子在车里等我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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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鬼故事的由来

    玛拉莎蒂靠在路边,一位哨岗向玛拉莎蒂走过去,快要走到玛拉莎蒂车边的男子要求其出示证件时,听到背后传来一串脚步声,回身,见是姚爷,肃立:“姚科!”

    “你回去,这人我认识。”姚爷轻声道。

    哨岗敬了礼,返回岗亭。

    两个男人面对面,被夕阳的斜照拉出两抹对屹的斜影。

    “你来做什么?”姚爷铁森的音色,不悦情绪表露无遗。这男人有完没完,跟踪他老婆,缠着他老婆,缠到现在。

    唐向东一手插入裤袋,整洁干净的领带尽显悠闲和自信,从他那张养得白白的脸上真看不出半点大病过的痕迹。

    “我是来给佳音送锦旗的。她救了我的命,最少,我要对她表示感激和道谢。人不能忘记救命之恩。”

    伴随这话落音,从玛莎拉蒂里走出来的秘书,手里拎了面红色感谢锦旗。上面绣的几个金色大字,是再正经不过的感谢词。

    姚爷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想这男人越来越无赖了,什么花招都能想出来的地步。

    “我是她领导,锦旗我代她收下。”伸出的手去接锦旗。

    唐向东的秘书肯定不给。

    姚爷唇角一勾:“怎了?不是说感谢吗?要感谢,也要先感谢培养她的领导,难道唐总连这个规矩都不懂?”

    唐向东就此认定了,姚爷比他更无赖。摆个手,让秘书先退回车内,以免姚爷硬抢。虽然只是小小一面锦旗,价值不高,但终究是他可拿得出手与她会面的借口,说什么都不能丢。

    “如果沈中校不方便,我改天再来拜访。”唐向东就不信,姚爷能24小时能像考拉贴紧老婆。

    “你以后不用再来了。”姚爷冷声,对他背影放话。

    唐向东转回身,微笑深雅:“没关系,即使你不让我进去,我可以在门口等她。”

    姚爷冷目望着他嘴角边深度的酒窝,目光逐渐变得幽深:“你想怎么样?”

    “以前我没有想清楚,现在我想清楚了。我应该等她。”唐向东与他对视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后退和犹豫,清明的目光里甚至含了一抹豁出一切的毅力,“她和你在一起并不合适,我会等到她离开你。”

    像是听了全世界最可笑最无赖的话,姚爷冷冷地笑:“唐总,你这个自我感觉太过良好,已经可以超出人类的范畴了。她和我不合适?你不要忘了,她现在是我老婆。”

    “听你这话,就知道你不了解她。”唐向东道,“她和你在一块,我可以想象到她有多辛苦。”

    这话让姚爷脸色顿变:“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她和我面前。马上给我滚!”

    姚爷是有脾气的,而且这脾气一旦发出来,谁都不能不怕。唐向东却是似乎可以猜到他此刻发脾气的心情,唇角微微一弯,看来对姚爷发这顿脾气好像早有所料。

    高大帅等的有点久,走过来门口一探究竟时,只见唐向东进了玛拉莎蒂离开,姚爷一张脸从没见过会黑成现在像电影屏幕一样。

    “姚爷?”

    姚爷回了身,见到他站在自己后面,道:“我让你在车里陪你嫂子,你出来做什么?”

    早知道不叫了,灰溜溜跑回去。高大帅直骂自己突然哪根筋犯傻了,自讨姚爷的火药桶。可是,姚爷刚那副表情,真让他心头某处一慌,失措了。

    没见过姚爷那样的表情,不止是愤怒而已,奇怪的复杂的情绪,让他这个跟了姚爷多少年的人都分不清。

    姚爷敛着一张肃颜,分明是在控制遏制自己的情绪。走回到老婆坐着的车时,面容已恢复寻常。

    沈佳音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坐在后座里,开了扇窗让车内空气流通。现在四个多月的身孕了,比前段日子好些,孕吐明显减轻不少,可是,如果空气混浊,还是很容易引发不适。

    当妈妈,比她想象中要辛苦许多。虽然看过不少孕妇的样子,但是身体的走形,隆起的肚子一天天变大,像顶了个大皮球似的,而且里头还装着个小生命,让她时不时感到惊心受怕。真被老公那时候说对了,其实,她比谁都怕怀孕。

    很喜欢小孩子,但是又怕怀孕的样子,典型的一种孕妇产前症状。

    姚爷拉开车门,坐到了她身边。见她低着头,手心摸着肚子垂眉不知深思何物,伸手,即抓住她的手:“今晚想吃什么?”

    近来由于老婆荣升了孕妇的关系,姚爷终于是被迫面对了厨艺大关,这一天天磨练下来,居然有所进展了。

    “想喝点粥。”

    “放点瘦肉和鸡蛋,好吗?”

    鸡蛋瘦肉粥,简单又好吃。

    沈佳音点了点头。

    姚爷让高大帅开车绕到菜市场,自己下车到里头买点新鲜猪肉。在老公下车时,沈佳音突然想起,叫了声:“子业,买点后天要吃的。”

    后天几家人一齐要去郊游,为防止明天手忙脚乱的准备,肯定一些东西要提前先准备好。

    高大帅见姚爷摆了个ok的手势后往市场里面走去,回头和沈佳音说:“嫂子,你让他买,不怕到时候都买了些不能吃的,全浪费了。”

    沈佳音只愣了下,继而唇角微弯:“没事,什么东西都可以做食材。”

    这对夫妻真是绝配了。老公买的东西不能吃,老婆来想办法。

    高大帅揉着下巴颌叹:“嫂子,我见白露宠君爷,都没有你这个宠法厉害。”

    君爷好歹,时时还得下厨指导白露做饭,免得把饭烧焦了大伙儿都得饿肚子。

    不到十五分钟左右,姚爷回来了。车里另两个人吃惊地看着他只是手里提了袋新鲜猪肉,其它什么都没有。

    “我说,姚爷,嫂子让你买东西,你就买这点?抠门了吧。”高大帅直话直说,直指他两手空空。

    姚爷轻松将猪肉拎进车里,说:“你嫂子只想吃猪肉鸡蛋汤,家里有鸡蛋,买多了浪费。”

    “可嫂子让你买后天野餐的东西,你没有听见?”

    “你嫂子说的话我哪句会没听的。”姚爷瞪高大帅。

    “可你只顾着嫂子吃什么,后天可是一大群人。”

    “你这不废话吗?你自己都会说是一大群人了。我一个人两只手能拎得动那么多东西吗?再说,你嫂子现在这会儿饿着,我怎么可能在这里慢慢挑上大半天。”

    高大帅这是听明白了,原来他这是体贴老婆,先弄给老婆吃后,再出来自己买,不要老婆饿着肚子。

    可姚爷不是这么说的:“我和卖猪肉的那阿姨交代好了,说我后天要去野餐,有大人和小孩,让她五百块钱看着办,帮我买些适合野餐的东西。她说好,她女儿说今晚调查完填写好食材单,发到电脑上给我们过目,我们觉得没有问题,她们明天早上一大早帮我们在市场内采购,绝对是最新鲜的货,而且拿的是行内价,不赚我们半分。”

    高大帅和沈佳音两个,听到张大口,不可置信。

    “姚爷,她们没有收你手续费?”

    “哎,左右邻里,收什么手续费。”

    “你经常上她那家买东西?”

    “没有,我进菜市场向来哪家新鲜哪家买,哪能记得那么多。老熟人坑你的才多呢。”

    “你先给了她多少定金?”

    “一分都没有。”

    “要是她们糊弄你呢,根本没有帮你买。”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高大帅叫道,“太离奇了,没有半点好处帮你跑腿,也不怕你会是欺骗她们的。”

    姚爷像枪子似的眼睛又瞪了眼他的大喊大叫:“你也不想想我什么人,穿着军装,能骗她们?”

    看起来,确实像一个穿军装的叔叔,在菜市场坑蒙两个女人帮其跑腿。当然,要坑到两个女人无私奉献,需要点本事。

    因此,姚爷奉劝高大帅:“就你这面孔,不要学我这招了。肯定没人买账,还要报警,说你是假军人。”

    高大帅哭丧脸趴在方向盘上喊姚爷的嘴太损人了,没情没义,让他与弃妇差不多。

    沈佳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肚子里的宝宝。宝宝在她肚子里好像翻了个跟头,一样被父亲给乐到。

    看着老婆终于展开笑颜,姚爷眯着眯着眼睛,唇角也渐渐翘起了抹宽松的弧度。

    到了后天周末,大清早的,几辆车停在了君爷的楼下,因为君爷夫妇是此次活动的组织者。

    陈孝义和彭芳由于路途远,到达最早。赵文生带着老婆孩子过来时,见到他们打招呼。说起来,这两家还是正宗的亲戚关系。彭芳是赵文生的表妹。

    东子过来叫彭芳表姑,又叫陈孝义表姑夫。

    陈孝义一听,虽然听过好几遍了,仍旧不习惯。以前东子都叫他叔叔的。表姑夫听起来好像老了一辈。

    蒋梅与彭芳是关系好,两个人互相问起都带了些什么东西在路上吃。东子就此打开了自家那辆小车的后车厢,给彭芳他们看,介绍:“都是我和我妈到超市里买的。有烤肉串,腊肠,玉米,土豆,番茄。”

    彭芳看了很是吃惊,自己只带了些路上吃的零食,比如矿泉水和话梅,于是问:“你们这是打算到外面做饭吗?”

    “你不知道?那度假山庄只有入门票免费。我们进去,打算过夜的,又不准备住旅馆,不准备吃那里的酒家。带了帐篷和野外炊具。”蒋梅觉得这些事,哪怕白露不说,大家一接到这个入门票券最少都会查清楚下目的地是什么一个状况。

    彭芳傻了眼,这就叫做没经验,想她当学生时,参加活动不都是组织者全面安排,自己按照通知带东西就可以了。这结了婚后和亲戚朋友一块自由行,是第一次。

    跑到陈孝义旁边,焦急:“陈教官,怎么办?我们到时候蹭吃蹭喝蹭睡觉的地方,会不会有人收留我们的?不然,我们回家拿东西?”

    吃的喝的,到附近超市买容易,问题这帐篷。他们俩刚结婚,家里从没有准备过这个东西。要到哪里买,买什么样的,这时间能来得及吗。

    见这对小两口的表情,连东子都看出是准备蹭饭吃的人了,对蒋梅说:“妈,你牛,早料到有人要蹭吃的,所以买这么多。想昨晚爸还说你买太多,今天,爸该感激你了,不然表姑和表姑夫两天要喝西北风了。”

    赵文生尴尬地在老婆面前用力抹眼镜。

    蒋梅得意地哼哼:结婚多少年了的主妇,肯定是刚新婚的不能比的。

    没过多久,接到电话的白露和君爷走了下来。大家上去帮着拎东西。白露作为组织方,买的东西就更多了。听到彭芳没带帐篷,道:“没关系,我带了预备的,免得去到那儿,要租的话,还要被人宰。”

    彭芳马上抱住白露:姐姐——幸好你没有抛弃我们。

    感动到激情四射。

    君爷将自己的车开过来,让大伙儿帮着把行装丢进他车厢时,对老婆说:“你打个电话给子业。他要扶老婆,有什么东西,让他先开门,我们上去拿。”

    听到君爷这么说,赵文生道:“既然这样,姚科应该不开车了吧。”

    姚爷不开车,好照顾怀孕的老婆。

    那么,姚爷会坐谁的车。

    “当然坐我们的车。”白露当仁不让。

    都是亲戚,蒋梅说话直率:“坐你们的车怎么行。一个大冰块,一路很影响孕妇情绪的。”

    君爷的脸马上黑了几分。

    瞬时间,姚爷小两口成了众人争抢的热饽饽。

    姚爷扶着老婆下楼了,一步步,小心翼翼。

    沈佳音四个多月大的肚子,不算很大,但是也有一定体积了。众位怀过孩子生过孩子的,看着沈佳音这个样子怀念起以前自己。没有怀过孕的彭芳,看着,很惊悚,感觉这孕妇挺着肚子好像揣着个保险箱一样。

    到了三辆小车面前,三扇车门一开。东子先跑上去冲沈佳音卖萌:“到我们车里坐吧。保证空气好,气温如春。”不像某个大冰块,随时寒风骤雨,闪电冰雹,吓死人不偿命。

    可惜东子这卖萌的年纪明显大了。不足够勾引快要生下小贝比的准妈妈。准妈妈这时候,肯定喜欢越小的孩子,这样,能看着那小孩想到自己即将出生的小孩。

    白露不得痛惜,自己最能勾引准妈妈的小包子随蔓蔓一家正在山东,不然儿子到了这里一摆,按照小包子与沈佳音的缘分都能杀无赦。不过,白露似乎忘了,人家姚爷对小包子可是严令拒绝。

    是谁说的那句话,后来居上。

    眼看郭慧丹一家的车,由于第一次到这里不识路,绕了个大弯迟迟来到之后,郭慧丹牵着汤圆妞的手下车,沈佳音直线朝汤圆妞走过去。

    其他人见此,全不用争了。

    “丫丫,记得阿姨吗?”郭慧丹对女儿说。

    丫丫胖胖的小脸对着沈佳音,在看到沈佳音隆起的肚皮时,回头又看看妈妈:“阿姨怀孕了。”

    这孩子多聪明,知道阿姨怀孕,所以顶着个大肚子。

    沈佳音的手伸过去,在丫丫的小脑袋上温柔地抚摸着。

    东子站在一定距离的地方,抱起手,因着被个胖小鸭打败了,很不忿气:“长得没有我小时候可爱。”

    蒋梅捏了把儿子耳朵:“你几岁了,还卖萌。”

    见时间差不多,一群人上了各自家的小汽车,由君爷白露的车带路,一路开往京郊度假胜地。

    三个钟头的车程,才到那地方。

    姚爷坐在副驾上,驾驶位上是郭慧丹的老公江树舟开着车。郭慧丹和沈佳音都坐在后面,中间挤了个汤圆妞。

    郭慧丹给女儿系紧儿童座椅的安全带,丫丫摇摆身体不让。

    “这东西又贵,孩子不喜欢坐在这,路途远了,感觉不舒服。”郭慧丹和女儿干架忙得满头大汗,边和沈佳音解说。

    带个孩子真心不容易,像丫丫这么乖的都难带,何况顽皮的。

    沈佳音摸摸肚子里的宝宝。

    “踢你吗?”郭慧丹问。

    “感觉有时候像,有时候不像。四个多月,说是还不大明显。”沈佳音道。

    郭慧丹见她神色有一丝疲倦,想到之前自己邀请对方出来玩,沈佳音一直拒绝,现在反过来邀请他们,本身已是有点让人感到奇怪了。

    车子开进了度假山庄。开进去后,发现园内的面积挺大的。绕绕弯弯,到了一个可以随游客摆放帐篷和做饭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山庄立于山灵水秀之间,刚好前面一条小溪淌过。鸟语花香,茵茵绿草地,别说孩子到了觉得兴奋,一群在城市里忙碌惯的大人到这地方静静地欣赏会儿,都觉得是极少有的福利了。

    男人们搭起了晚上睡觉时要用的帐篷。女人们端出食材炊具,摆弄烧烤架,洗菜的洗菜,淘米的淘米。

    沈佳音是唯一一个不准被允许动手的,只能静静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大家干得热火朝天。心里实属有些痒痒的情况下,坐不住,站起来,走到了溪边,低头望着脚边的溪水,那溪流是清澈见底,像面镜子一般。她偷偷拿出了把梳子,照着溪水梳起了头发。

    姚爷陪大家干活干到一半,留神回头望了望,见老婆竟是一个人走到溪流边去了,随之便要走过去,怕老婆不小心脚滑摔到溪水里。

    一只手突然拉住他胳膊。姚爷回头一看,是郭慧丹的老公江树舟。

    “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我看她那样心情也不错。”江树舟冲他悄声建议。

    路上,不止郭慧丹瞧出来了,江树舟也看出来了,姚爷小两口好像有点在闹别扭。

    姚爷眉头皱了皱。他和他老婆,说是吵架生气,却没有。怎么回事,他说不明白。只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两个人之间好像隔了层膜。

    “说是夫妻,可偶尔,给彼此点空间呼吸自由空气比较好。”江树舟道,“我老婆,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若是想安慰,和她说多点话,她心情反而更不好了。不理她,她自个儿没过两天,想开了,怨回我我不关心她。做男人有时候就是要有点胸襟才行,容忍女人的喜怒无常。尤其据说女人还有一段更年期,你们当大夫的,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事。”

    这话说得另外几个男人都摇头无奈。

    女人那头,几个人也都在关心。

    听蒋梅快言快语:“我怎么觉得她有点像产前忧郁症。”

    君爷路过听见冷声插了句话:“不要乌鸦嘴。”

    郭慧丹反射性缩起了脖子。以前只知道个姚魔王,到这儿第一次见君爷,才知道有个比姚魔王更厉害的君阎罗。

    “这么厉害,谁能当他老婆。”郭慧丹念叨着问。

    谁嫁给大冰块都不可想象。

    蒋梅等君爷走开,指着白露笑:“这个人。不要想着是他追她,是她倒追,倒追十几二十年。”

    白露红了脸,用力咬了口牙,瞪着蒋梅等几个,说:“我老公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面冷心热的人。不是我为他说话。他要不是关心子业他们两口子,会故意说那样一句话吗?”

    几个人被她这话说的无语。

    郭慧丹叫女儿去喊沈佳音可以回来吃饭了。丫丫一个人跑了过去,小手拉拉沈佳音的袖子,稚嫩的童音叫着:“宝宝饿了。”

    沈佳音回头对她笑着,拉起她小手往回走。

    一群人边干活边吃东西,吃到了晚上。大家围着篝火坐着,想着玩个什么游戏好。没有带纸牌,没有棋子。

    “讲鬼故事吧。”见四周黑咕隆咚的,和鬼片挺应景,赵文生扶着眼镜提了个这样的建议。

    众人的兴致马上被吊了起来。当兵的居多,倒真没有一个会怕鬼的。拳头剪子布轮番对阵之后,君爷输了。

    要君爷讲故事,绝对是不难的。捏了下嗓子,随口张开声音。这人家都未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只听他那把冷冰的声音,都能感受到从地府里头吹出来的阴魂不散。

    丫丫哇一声,钻进郭慧丹怀里:“妈妈,妈妈!”

    小丫头嚎啕大哭,被君阎罗一开声就给吓死了。

    众人既是可怜那被吓坏的丫头,又是对只讲了一句便被踢出局的君爷,忍着不敢笑。

    君老爷火气一来,甩了张横脸说:“你们先说,有说的比我好再说。”

    轮到第二个讲鬼故事的是沈佳音。

    众人便是熄了那火,只剩一把手电筒照着讲故事的人。

    沈佳音的声音在蛐蛐声里慢吞吞地讲述着:曾经有个小女孩,每天,她出门上学,都会和家里人说,妈妈,我要去上学了。村里人听着本来都没有觉得异常。直到有一天,有人在村里附近的河水里头,发现了一具尸体,据村里人辨认,是这个小女孩的妈,已经溺死有好多天了。于是,小女孩每天出门,改为对家里人说,爸爸,我去上学了。同一天,村里人又发现,小女孩的爸爸,在山上被狼狗咬死了,看那尸体,是一样死去好多天了。说不定早死过小女孩的妈妈。

    郭慧丹听到这里惊讶地发出一声:“这小女孩是疯了吗?还是说看到她爸爸妈妈的灵魂?”

    沈佳音摇摇头,继续往下说:“小女孩从此出门,对屋里人打招呼说:爷爷,奶奶,我出去玩了。可村里人都知道,这小女孩的爷爷奶奶,在小女孩出生前就死了。大家都想知道小女孩是在屋里对谁说话,于是跑进小女孩的家里一瞧,结果发现——”

    “发现什么?”白露都不禁提了声调。

    “发现屋子中间摆了个灵堂,上面放的既不是小女孩爸妈的照片,也不是小女孩爷爷奶奶的照片,而是——”

    “哇!”郭慧丹抱住女儿一块喊,“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太恐怖了!”

    其余的人,摸了摸胸口那心跳。不是被沈佳音这故事吓到,是没想到像沈佳音这样文静秀气的人,竟然能面不改色讲出这么可怕的一个故事。

    见夜晚风比较大,姚爷扶着老婆先回到帐篷里,免得着凉了。

    沈佳音洗了脸躺下去睡,见姚爷静静地坐在她身旁,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秀眉一绞,问:“子业?”

    姚爷说:“你那故事,你自己编的?”

    “不是,村里人都会讲鬼故事,我听了后瞎凑起来的。”

    姚爷听完她这话,把手放在她额头上,道:“睡吧。”

    她闭上眼。

    白露晚上钻进帐篷里,问君爷:“你觉不觉得今晚沈佳音讲的故事有点吓人?”

    “你又不是第一次听鬼故事。”君爷摸了下鼻梁,不予置评。

    “不是啊。你想,她这个故事,按顺序应该是,小女孩先死,接着她爸爸死,最后再妈妈死。可小女孩都不知道自己死了。或者说是,四周的人都不知道小女孩其实已经死了。”白露越想,这心口哪里越跳的慌。

    君爷听她这样说,露出一副沉眉凝思的状态。细究起来,这故事真有些诡异。

    远在沈家老家那个小山村里,张老军人张成江奉行叶老的命令,回到沈家坟墓那条路,调查那天叶老和沈奶奶掉下去是怎么回事。叶老的人,其实早先在这附近都调查好几遍了,偏偏,都没有查到点蛛丝马迹,包括叶老说是看到第三个人,可是,现场连第三个人的脚印都没有见着。

    李全德,给张成江带路,边带边说:“那时候,和沈奶奶都说过,墓不要建在这边,风水不好,她偏偏不听。你瞧村里有谁把墓建这里的。沈奶奶那人就是犟,说是不信邪。”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成江问。

    李全德指了指这四周:“你看看,这里雾气浓吧。村里人都传这里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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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不会离开

    闹鬼,这种事儿,一听马上知道是假的。

    张成江边走边望,在望到这里周围山上的树木比较茂密,像是犯案的好场所,眯了眼:“是什么样的鬼故事?”

    “说是以前,有个男人死了女儿,然后跑到这山上自杀。结果,这地方开始闹鬼。五六十年代的事了。刚好那会儿经济差,大家都吃不饱,养个孩子都难。有人说,可能是这男人把自己女儿杀了都说不定。”李全德说。

    张成江停步在了一棵树边,手心慢慢摸着斑驳的树皮,问:“那男人是村里的人吗?”

    “不清楚。”李全德说。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故事的?”

    “这——”李全德做出回忆状,“应该很久了。”

    张成江再望向通往沈家祖坟的山头,见是夏季阳光明媚,并不见什么烟雾瘴气,李全德这说法不知道从哪里来,转回身,却是见李全德袖口不停做擦汗的动作,道:“李同志,你年纪也不小,陪我专门爬这样一趟山,辛苦了。”

    “不会,不会。”

    “这样,我只是按我首长意思,到山头帮首长祭拜战友。但是,你这样一说,好像,这不止要放鲜花,要弄点纸钱来烧才能安抚地下的人。准备功夫做的不足,我只好再去请教下领导,下次再来。”

    听对方说信以为真要打道回府了,李全德笑颜逐开:“行,这日头晒,我正想和你商量着,先下山再说。你年纪也大,免得在这里中暑了。帮领导做事是要,但我们自己身体一样要保重,不然怎么跟领导干革命,对不对?”

    随之,两个人下山。

    张成江回县里医院向叶老做报告。

    叶老坐在医院的阳台,听完张成江的汇报,须眉扬了扬:“这么奇怪的事?闹鬼?为什么闹鬼?我去他们村上时都没有听说。”随后又指示那随行人员:“你帮我去地方上的派出所查查,有没有命案发生?”

    “首长,查这几年的?”

    “不。”叶老与张成江互相对视,“既然说是五六十年代,我看,这故事,可能真是要从五六十年代查起。”

    他们说话的时候,沈奶奶刚好从外头回来,手里拎了个西瓜,见张成江在,便招呼对方一块吃:“张老同志,这西瓜刚冰冻出来的,保证解暑。”

    沈奶奶说着话时,其他人奉令从房间退出去去派出所调查取证了。

    张成江推着叶老的轮椅回到病房中,沈奶奶拿了把刀把切好的西瓜再切成比较小的西瓜块,拿了些牙签插着。

    叶老立马把手伸了出去,要。

    沈奶奶不给他,先给了张成江。

    张成江乐呵呵接过,道谢:“嫂子,谢谢了。”

    若不是看在张成江这句“嫂子”有点识务,叶老要拿没受伤的脚一脚踢走这家伙。

    接了叶老的瞪眼,沈奶奶把放着西瓜的盘子往桌上一摆,说:“自己拿。”接着,自己搬了张椅子坐下。

    “有你这样请客的吗?你没有看见我这腿吗?”叶老指着自己打石膏的腿,语气激动。

    “你不用给我做戏了。你手那么长,自己能拿不到?”沈奶奶不和他二话,抬头问张成江,“张同志你去哪了?看你忙得满头大汗的。不是他指示你跑腿吧?你年纪都有了,也不是他的兵了,不用听他的。”

    叶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张成江呵呵呵直笑,爽快地回答:“首长,让我去给他老战友的坟上再献上花,说上回去,只记得喝酒忘了献花。我就让村里人带我上山一趟,结果听人说山上闹鬼。”

    “闹什么鬼?”沈奶奶果然是如李全德说的完全不信邪,“要真是我老公或是我儿子的鬼,我还巴不得能见上他们呢。”

    “不,说是五六十年代的鬼。”

    “那个啊,胡说八道。村里的老人都知道是假的。”

    “可听说只有你们一家在那里修坟。”

    “那是因为我们家不迷信。一开始,我老伴死的时候,是想把他坟地修在和大家一块的。可是,我老伴死前说要找块清净些的地,再加上,那时候想把坟和村里其他人修在一块,需要买人家的地。我们家又没钱,干脆跑那闹鬼的山头修坟了。”

    听沈奶奶这个说法,完全是由于当时沈家穷,又与村里人有些矛盾,关系不好闹出来的。

    “原先你们都不是住在这个村的吧?”张成江问。

    “我和我老公都不是当地人。当初,是我老公被派到这里支援建设,我跟我老公过来,之后在这里安家落户。我老公是黑龙江籍,不过他是孤儿,无亲无故。”

    沈奶奶这样一说,似乎逻辑都清楚了。

    叶老一口一口啃着西瓜,把西瓜子吐到了手里。

    沈奶奶见状,拿了条毛巾给他,让他把西瓜子丢塑料袋里,她等会儿好扔。

    张成江见她如此照顾叶老,就知道是豆腐心肠,眼睛一直笑眯眯地看。

    叶老像是闲来无事问沈奶奶:“你有没有和佳音她们联系?听说她都四个月大的身孕了。”

    “打电话肯定有的。我想,等到她临产时,是要回京城去看看她才行。虽然有首长在,这心还是悬着。”沈奶奶对这个最疼的孙女肯定疼到没话说。

    “到时候我和你一块回去。”叶老说。

    对他这话,沈奶奶嘴唇动了动,最后没有像以往那样开口拒绝。

    京郊的度假山庄,几家人在帐篷里过了一晚上。有人睡的好,有人大半夜被蚊子咬,一夜没睡着。于是,当姚爷起来时,发现周围几家人全在睡,日头却是出来了,景色正好,空气新鲜。

    沈佳音接着他起身。姚爷就此扶着老婆,一块来到了附近的溪边,刷牙洗脸。

    溪水清晨有些凉,怕她冻着,姚爷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在洗手盆里慢慢一点点蘸着水清洗。

    “我可以自己来。”沈佳音缩了缩手指。

    以前,他对她是温柔的,可现在,他对她几乎是温柔到了小心玻璃易碎的地步。

    姚爷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柔声问:“水凉吗?”

    “子业,我可以自己洗。”

    “我给你洗不好吗?”

    “我,我想自己来。”她低垂眉。

    姚爷的手停了下来。

    耳边,是山里的风,温柔又细腻,头上,金灿灿的阳光,让人感到温暖并不刺眼。如此美景之下,心头却是好像刮了股寒风。

    他该想到的。当她坚持要响应着出来旅行,将意味什么。

    “子业,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姚爷把毛巾扔在了脸盆边,目光,若是望着溪流,又若是望向远处的山峦,像是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

    这对他来说,好像是从来没有过的一种状态,好像朦朦胧胧没有睡醒。

    “子业。”她的声音,很近,听在他耳朵里却很像很是遥远,“我想去昆明一趟。如玉姐邀请我到她那里小住,去她那里一两个月的时间。胡教授会陪我去,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

    离开他?为什么?

    “我,我觉得现在都不像我自己了。我怕,我怕再继续留在你身边,会做出一些令自己都没法接受的事。”

    不爱他了吗?

    不,她自己曾经都说过,因为她太爱他了。

    爱他到失去自我,她觉得可怕。

    深深从空气中吸的那一口气,姚爷回过头,看着她:“你这些理由都不成立,我不接受。”

    沈佳音抬起了头,在对上他眼睛时,愣了下。

    他的目光深得像深深的海水,幽冷。

    “我。”沈佳音像是无意识地张开唇,“我只是想,我离开他一段时间,对我,对我们彼此都好。我不想拖累你。”

    “我说我不会被你拖累,你肯定会反驳我,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那我不如直说,我不可能接受你离开我。尤其你现在怀着孩子。什么理由都不能。我不能让我老婆孩子离开我,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光直射着她,没有一点犹豫或是退让,“你可以说我霸道,说我冷酷。当然,或许你会把过错都怪到你自己身上。但是,沈佳音,结婚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抛弃我,离开我。我也绝对不会离开你,或许之前我在面对其她女性会,会做出绅士的退让,可对你,我绝对不会。”

    在听到他最后那句不会时,她似乎被震到了,呆直的目光看着他。

    姚爷低下了头,手伸进脸盆里拧干了毛巾,再擦干她的手。当她的手擦干要缩回去时,他也没有握住。只是将脸盆里的水倒掉,道:“在这里等我会儿,我去拿梳子。”

    可能在这时候能听见他嗓音里压了一丝沙哑,她呼吸有点促,同样低下头。

    姚爷站了起来,在看见不远的地方白露走出自己的帐篷时,道了句:“你帮我看着她会儿。”

    白露在他们两口子在溪边洗脸时,已经看着了,现听见姚爷这话,慌措地点了下头。

    帐篷里头醒来,坐着的君爷,听着帐篷外的对话,浓眉皱紧着没有松开。见白露走去陪沈佳音,君爷爬起,撩开帐篷的门帘,看到姚爷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时,喊了声:“子业。”

    姚爷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径直往前走。

    这个时候,其他家的人,好像都感到气氛不对,纷纷爬了起来。

    陈孝义冲在前面,去追姚爷。

    “这,这是干嘛了?”蒋梅吃惊地看着一早上突如其来的变故。

    由于自己经历过婚变,所以蒋梅很清楚眼下在发生什么以至于气氛这么糟糕。连东子都抹着眼睛爬了起来,有些惊恐地与蒋梅对视。

    赵文生要他们母子进帐篷里等着。现在情况已经是这样了,其他人不要再添乱要紧。

    君爷见陈孝义追过去后,并没有能把姚爷拉回来,匆匆对赵文生说一句:“白露在陪她。你盯着。”

    “好。”赵文生只能这样答。

    君爷二话不再说,一路疾步,向姚爷的方向追了过去。

    “子业,子业!”见拦不住,陈孝义只好用手去拉姚爷,“出了什么事你说出来,大伙儿才能帮着你一块解决。”

    姚爷停了步,两只眼睛,又深又冷,直盯着脚下几片落叶。

    陈孝义能感受到他周身迸发的寒气,应该说,还从没有见过他这样子,让人害怕到无法制止的颤抖。

    从后头,赶上来的君爷,对着姚爷这样子,眸中又冷了三分,寒森的声音从嘴唇里迸出来:“她和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要去昆明。”姚爷的头还是没有抬起来。

    陈孝义听到这话,一张脸全部写满了惊恐。

    分开?离开姚爷?想分居?想离婚?

    沈佳音现在怀着身孕呢!

    “我说,子业,你没有答应她吧?”陈孝义这会儿真的急,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沈佳音肚子里的孩子是关系到的不止他们两口子,关系了姚家和姚子宝的命。

    焦急,否认,连他身边最亲密的兄弟战友都认为她的提议是不可思议,无法置信的,不相信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她说,只是去她姐姐身边住一两个月。”

    “为什么去她姐姐身边住一两个月?她难道不知道,她姐姐现在产后调养,连自己都很难保护到自己吗?”陈孝义脚下踢飞了一颗石子,深感这一切太不可理喻了,怎么想,沈佳音都不像是那样的人。纵使不考虑她自己,也得想想她小叔姚子宝的命是不是。

    “她自己理由是什么?”君爷的声音相对显得冷静的多。

    “她说,在我身边,她害怕会做出拖累我的事。”

    陈孝义回了头,皱了眉:“这是什么理由?”

    都是夫妻了,讲什么拖累。再说了,沈佳音能做什么拖累到老公?照顾怀孕的老婆本就是身为男人天经地义的事。

    君爷双手抱胸,一双像海似的缄默眼神,审视地看着低头的姚爷:“你没有答应。”

    “我不会答应。”

    姚爷这话让陈孝义松了口气。

    君爷却觉得理所当然,冷哼声:“我早就说她不大了解你。果然是这样。”

    陈孝义在旁倒是被愣了下,不说沈佳音,他听了也都是怕姚爷会接受。因为姚爷就是这样一个人,温柔心肠的人,对自己身边的女性尤其温柔。兄弟们甚至都一致认为姚爷对女性的过于绅士风度,是致使姚爷之前恋爱久久没有成果的原因。

    难道不是吗?

    姚爷道:“她是不大了解我。所以我和她说了,对其他人我可能会这样,但是,对她是不可能的。”

    君爷一只手,往他背上一拍:“不好意思了,本来想带你们两口子出来散心,没想到变成摊牌。不过,也好。你终于能听到她心里想什么了。总比你们之前连日来,可能你想着她在想什么,心里更难受要好,对不对?”

    怕,就怕,连对方想什么都不知道。患得患失的那种感觉,是比这样直言坦白的感受,更让人折磨。

    听到她要离开自己,心头有一阵,难以形容的愤怒,哀伤,但是,无论如何,是心里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下午回去后,我来检查她的就诊记录。然后,你也不要逼着她。我看可以这样。让她每个周末,到她母亲家里住一住。”君爷道出初步的建议。

    在陈孝义听来,却有许多疑问的地方。沈佳音是在原单位体检,按理来讲,全程可控,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其二,不是说沈佳音和她妈感情不好吗,把人送去她妈家里住,岂不是更糟糕。

    姚爷却是应了君爷的提案一句:“我也是这么想的。其实,早在前两天,已经和冯四海通了电话,询问她妈的情况。”

    看得出,姚爷是对所有可能面临的突变,有了切实的准备。

    陈孝义到此完全放心了,问:“你刚想去哪?”

    “我拿把梳子。”

    “可你帐篷不是在那边吗?”

    “我一套保养护肤品全放在陆君的车子后车厢里。”

    听了姚爷这话,两个很义气的兄弟,都不约而同不好意思地默了:这兄弟行啊,老婆说要离开,还能关心自己的美颜。

    在姚爷的逻辑里,男人的容貌一样很重要的。不然怎么能吸引老婆不会被第三者勾走。尤其是近来,有一个唐向东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

    君爷去陪姚爷取护肤品。陈孝义先折了回来,对在场等的众人摇头表示没事。

    赵文生在听陈孝义小声说姚爷是去取护肤品时,干巴巴地笑了笑,倒是有点儿同情沈佳音了。沈佳音像只蚱蜢,再怎么跳,都不可能跳出姚爷的掌心。

    白露陪沈佳音在溪边坐着,找话说:“觉得这儿怎么样?”

    “空气好。”

    白露贴到她耳畔:“你和他说什么了?”

    “想去昆明小住。”

    “你自己一个人去,你不怕?”

    “我姐姐在那边。”

    “我说,宝宝要找爸爸的时候,爸爸不在,你不会担心?”

    “……”

    “好吧,就说他不担心你,你要担心他,不会吗?”

    在地上画圈圈的沈佳音看向了流淌的溪水,皱着眉。

    “你不在他身边,他要是突然出什么事,做什么特别的工作,你不会担心?你又离那么远,远水能救近火吗?”

    沈佳音的脸上慢慢地晃过一丝白。

    白露拍打她肩头:“你和我一样,爱上这样的男人,注定认栽。除非,你是不爱他了,不关心他了。可是可能吗?”

    不可能不关心他。哪怕她没爱上他,都不可能不关心他。因为他对她而言,有太多重的意义。他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是,她只是想,更好地站在他身边,不让自己都厌恶起自己。

    见她脸上挣扎和犹豫,白露一只手按着她肩膀,安静的,让她自己慢慢想。说太多,怕适得其反了。

    不过,瞧她这样子,白露都觉得,她真有点像产前抑郁症了。

    中午吃过饭,几家人打道回府。

    回途路上,这回沈佳音坐了君爷的车,说是顺路也好,说是君爷两口子认为对他们小两口负有责任也好。

    半路,姚爷代君爷驾车,君爷接电话。

    高大帅在对面说:“昨晚上,真是被我和李中校逮到了一个。”

    这要说到高大帅,是一直跟踪李俊涛。不是怕李俊涛做出什么事,而是一个局,螳螂在前黄雀在后的局。据君爷他们推测,李俊涛因沈佳音的事被君爷关了禁闭之后,肯定会有人来找李俊涛。

    也就是说,君爷怀疑有内鬼。不然,那时候李含笑死了的消息,既是李俊涛带到了单位,能被李思思接触的那帮人知道,肯定是单位里头的人,第一时间发出去的。

    君爷的单位,除了原有固定编制人员以外,因为学术交流等缘故,一直进进出出的外来人员不少,李俊涛那事儿又是当众发生的,当天只要在单位里的人都可能知道。

    人员过多,筛选不是说没有人力物力,是没有线索指向。所以,最后君爷他们安排了这个局。当然,那群人并不知道,李俊涛带来假消息时,本身已是一个局。

    昨晚,李俊涛故意去酒吧喝酒,没有想到的是,真有人尾随其后,打算在厕所里对李俊涛动手。高大帅带人在后面逮了个正着。接着,从昨晚深夜审问到现在,终于觅得一丝蛛丝马迹。

    “那人说是有人指使的,顺着藤瓜摸过去,结果,爷,你想,摸到谁了吗?”

    “谁?”君爷肃冷的声音不和高大帅捉迷藏。

    高大帅悄声:“摸到一个,已经被拘留的。就上回,有人不是假装拿检察院公文去劫嫂子的车吗?”

    上回拦沈佳音和君爷车的那帮检察院人马,后来据调查,人是检察院的,不假,只是公文有问题。到后来,当然是把犯案的人都拘了,被拘留的人喊冤,说是领导下的命令,他们奉命执行,和他们无关。这位幕后指使的领导,自然没有逃过法网,据闻进了监狱一直还在狡辩。现在这个人,竟然能通过监狱里头的人,对外发号施令。

    君爷挂了电话后,和姚爷说:“是和子寒那边那个案子一个团伙的。但是,现在人证指着外面,还是没有指到我们里面来。应该是两条线的人。”

    姚爷心态很是淡定:“没有那么快的。一个案子真查下来,要全查出来,没有个一两年难。这案子,不也是去年才开始查的。”

    车进了加油站,又换了人驾车。姚爷可以与冯四海通电话。

    华妙冰自从被单位宣告免职以后,在家里休息。不是说她就此没有工作做了,由于她名气早名扬海内外。多的是海内外的科研机构要聘请她。可华妙冰什么都不想干,只留在家里,是想帮接管沈家庄项目的丈夫冯四海,私底下协助冯四海将沈家庄的项目做好。算是彻底还债,不辜负沈奶奶的期望和完成之前的承诺。

    冯四海把沈佳音周末要到冯家里小住的建议一提,华妙冰却说要考虑两天时间。这回,冯四海打电话来,是代替华妙冰来答复姚爷的。

    “她说好,说让你这个周末送她过来到我们家里,我们家都会准备好。当然,也会和永卓说到这事,但是,永卓肯定不会反对的。”

    姚爷点了头,庆幸华妙冰在这个关键时候没有再掉链子,不然,真是对不起做妈的这个称呼了。

    华妙冰这边开始全家忙碌了起来。因为沈佳音是孕妇,又听说情绪不是很好,所以才到这边来小住。环境布置尤为重要。华妙冰都把窗帘都换了,换上比较清爽的颜色,再到被子被套,全部一整套床上用品全是用新的,清洗过后,晾晒到阳台。

    沈佳音周末到这边住两天的话,是要在这边吃的。

    孕妇该吃什么,华妙冰有经验。可冯永卓从姚爷那里得到消息回来安排,却不让父母单独去菜市场买,说道:“爸妈,你们要去市场时,记得叫上我,我陪你们一块去。”

    华妙冰和冯四海听儿子这个坚持,都感到微微的吃惊。

    去完度假村回来之后,姚爷两口子,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依旧上班下班,在家里吃饭。一个星期过去了。姚爷那晚上,对老婆说:“这个周末,我送你到你妈妈家住两天。”

    沈佳音在家里没事时,习惯了低头给要出生的宝宝准备些衣服了,因为宝宝预产期是在冬天,她给宝宝准备了些御寒衣物,包括自己亲自动手做棉鞋棉衣什么的。

    突然听到姚爷这么说,她拿针缝着布的手停下,抬头看着姚爷,像是有点不解。

    “你要当妈妈了,有些事,你妈妈有经验,可以教你。”姚爷道。

    沈佳音想了会儿,知道他这是因上次她提出请求之后,为她做出的折中安排。因为京城里除了华妙冰,她娘家并没有其他亲戚在这边了。姚爷又是不可能放任她离开自己视线,去华妙冰那里住一宿最好。

    “我去收拾东西。”沈佳音站了起来,准备到房间里收拾几件衣物,然后好到华妙冰那里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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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在她妈家

    华妙冰一家三口,都到了楼下。

    见姚爷的车缓缓驶进小区的刹那,三个人全迎了上去。

    拉下车杆停住车,姚爷伸出去的手,搭在老婆解安全带的手背,轻声:“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嗯。”沈佳音点了点头,望着窗外华妙冰他们一家,已是站在了车外。

    姚爷拨开门锁,冯永卓从外头拉开了车门,沈佳音低下头,从车里慢慢伸出脚,刚把身体探出来,马上好几双手伸出来扶她。

    “小心,小心。”冯四海边伸手想扶,边往后退,怕撞到她。

    “爸,你往后走。妈一个人扶可以了。”见三个人挤成一团,沈佳音想站的地方都没有,冯永卓主动退出当指挥官。

    于是沈佳音伸出的手臂被华妙冰牢牢握住。

    姚爷从另一边车门出来,打开后车座拎出老婆的行李袋,冯永卓接过。冯四海邀请姚爷上楼去坐坐。姚爷看了老婆一眼,道:“不用了。”说着,回到了驾驶座。该说的,该交代的,在电话里,不知和对方沟通多少次了。

    沈佳音回过头时,见着姚爷开着车,从小区门口穿了出去。

    冯家三口人见状,皆是有一点点的愣意。

    “这?”冯四海望向儿子。

    冯永卓装作不在意,和父母说:“上去吧,别让孕妇站在这里累着。”

    华妙冰马上点头,对众人说:“走吧,有什么事,上楼再说。”边说,那手,边紧紧攥着女儿的手。

    手骨被握到有点生疼,沈佳音低头的鼻尖冒出了层汗,不知是不是被这天气热的。

    一步一步,华妙冰扶她上楼梯,让沈佳音感到有些无所适从。自小到大,除了她很小的时候,还不会走路,要奶奶抱。其余时候,都是她扶老人长辈多,什么时候,有长辈这样扶过她。

    一个人独立惯了,坚强惯了,突然,有个人反过来扶自己,全身都膈应。说到这点,她真不如庄如玉。庄如玉作风强悍归强悍,但必要时候,该示弱则示弱。这或许与她复杂的成长经历有关。沈佳音则不是。

    一个被妈妈抛弃过的孩子,心头说是那点自卑的自尊心作祟也好,或是认清了这个世界其实谁都不可靠也好,所以,无论谁说很爱她,她都没有安全感。

    姚爷一个人开车回去,想到屋里空落落的,最挂在他心头的老婆孩子都不在,一股强烈的孤寂感袭上心头。

    转了方向盘,知道君爷在单位加班,车子开回了单位。

    会议室里头的君爷,正与药房部门的人员沟通。赵文生在旁边,一个盒子一粒药片,慢慢地拆除和检查。

    就诊记录查过了几遍,胡教授本人是帮过庄如玉的,没有可以怀疑的地方。剩下的,是这些胡教授开过给沈佳音服用的药。多是与孕妇补充铁钙等营养要属的营养药片有关。由于沈佳音拿药,都是在本单位里拿。药房的人证实,这些药都具有厂家检验资质,想要做手脚基本不可能。据姚爷从家里带回来的自己老婆服用的一些药物来看,经检测之后,都没有异常的迹象。

    诊疗记录,药物,都没有问题。接下来,只剩下病人自身可能真有问题了。

    药房的人离开之后,君爷翻着沈佳音以前的档案,赵文生开门让在外面等候的耳鼻喉科专家进来。

    另一边,通过会议室里的电话扬声器,君爷与桑虹老葛通电话。

    桑虹说:之前沈佳音结巴时,带过去给各大医院耳鼻喉科专家看过的资料,全都随档案过给君爷了。没有什么好交代的。

    语气对君爷的问询不是那么客气,不是那么友好。好在君爷本身就是个冷掉牙的人,谁给不给好脸色都无所谓的那种。

    桑虹埋怨的是,君爷这批人,每次联络他们夫妇俩都不会有好事。有好事的时候,却不见邀请他们一块参加。比如不是听说上星期君爷约了几个同学一起去野外郊游,却没有考虑过他们夫妇。

    老葛性情宽和,在老婆一顿怒气后,说话温柔体恤师弟君爷的难处。你说君爷真想和谁去郊游吗?据他所知,这师弟最不屑做这种没正经做度假的事了。君爷带谁去郊游肯定是有目的在里头的。没有约上他们夫妇俩,更好,他们夫妇俩不用被搅进局里。

    所以说,这老葛终究是比老婆高明一些,了解君爷更多。

    等桑虹走远了,老葛悄悄问君爷,是不是姚爷小两口闹矛盾了。

    兄弟的家务事当然不能向外宣扬,哪怕是对着自己有恩的师兄,君爷冷声冷语不见情绪流露:“这个,你要问子业他自己。”

    问不出个所以然,但能听出似乎是有那么回事,老葛肃了口气,道:“如果是真的,你和子业,可不能欺负那丫头。那丫头就个单纯的孩子。”

    君爷被这话哽到,一口气差点闷在胸窝口没能吐出来。沈佳音若是真单纯,会和他老婆设套给他跳。再说,现在,明摆不是他们两个欺负沈佳音。是沈佳音欺负他们俩。

    赵文生领了耳鼻喉专家进来,君爷挂上与老葛的电话,与专家面对面,询问档案里记录的有关沈佳音健康的一些问题。

    从这些检查过的档案来看,专家偏向于桑虹那些人的意见:应该是没有生理性结构问题,更多应该是心理问题。

    姚爷推开门进来时,恰好听见专家这么说,脸上神情倒没有什么变化。

    专家离开后,赵文生拉了把椅子给姚爷坐,问:“把她送走了吗?”

    “去她妈家里住两天。我和永卓交代了,如果见情况不好,打个电话给我,我再去把她接回来。”姚爷说着,捡起桌上一支签字笔,放在手指间无意识地捏紧。

    君爷对此头也没抬,道:“刚那专家的话你也听到了。如果想让心理医生介入的话,由文生去找。他经验比较多。”

    赵文生本身读过专业的心理课程,有心理医生执照,而且,会催眠疗法。但是,赵文生主攻毕竟不是心理学,要找同专业的同学接手。

    “暂时不用。”姚爷道。

    “不用?”

    “桑虹之前,不是也没有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吗?明知是这个情况都没有带她去看。”

    没有带她去看的情况下,沈佳音自己慢慢一样好了起来。与他结婚之后,几乎都不再有结巴的现象。所以说起来,沈佳音这个情况并不复杂,任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由于小时候被母亲抛弃的阴影,这个芥蒂一天不在她们母女之间化解,沈佳音的心结永远没法敞开和解决。

    姚爷送她到华妙冰家里住,正因为此。

    “你认为她妈能把她心结化开吗?”

    “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的话,就不会坐在这而是直接回家了。”

    姚爷语气之中透露出的惆怅,让另两人听了,望过去,都能感觉到姚爷心头的低气压。赵文生伸手往姚爷肩头一搭:“不然今晚你到我家去睡。”

    “你家你自己有老婆儿子,我到你家去当电灯泡?我以前没结婚时都不会到你家去睡,何况现在。”姚爷衔起嘴角一抹自嘲。

    “你要去哪里哭诉都行,不要到我家里来。”君爷比起赵文生的怀柔政策,是铁血,没心没肺。

    “你上回不是说要陪我喝酒吗?”姚爷被刺激到了,冲君爷扬眉。

    “你敢喝?上回喝醉了,你老婆担心成那个样。”君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姚爷不敢吭气了,撒手:“行,我自己回去。”

    赵文生笑着,陪他一块走。

    君爷对他们的背影摇摇头,埋头,重回到沈佳音的档案里头,看着看着,两道八字浓眉逐渐往中间靠拢。

    沈佳音小步迈过门槛,进了冯家。在玄关小心换上了家居凉鞋,抬头望进客厅里,明亮干净,东西摆放到整整齐齐。

    “先在客厅坐会儿,还是进房间里看看?”冯四海在前头打头阵,回头问。

    冯家人望过来的目光都是那么的亲切和小心翼翼,是让沈佳音感到了惭愧,摇头:“叔叔,你不用这么客气,随便,随便就好了。我不挑床的。”

    一来一回,气氛突然间又尴尬住了。

    冯四海拿袖子擦着头顶冒出的热汗,尴尬地说:“今晚天气好像挺热的。开空调对身体不大好,永卓,你去把风扇打开。”

    冯永卓即给老爸一个白眼:开什么风扇,风扇不是一直都开着吗?

    华妙冰赶紧挽回败局:“永卓,你爸是让你把风扇的风速降低,风扇对着孕妇吹不好。”

    冯永卓听此,走了过去,特别调整了下摆放在客厅里两台台扇的位置,又把风速都降到了最低。

    沈佳音被扶着先到了客厅里的沙发坐会儿。冯四海冲进厨房去倒水。华妙冰去拿薄被给她盖肚子,怕肚子里的宝宝被风扇的风吹到会着凉。

    冯永卓见父母两个人像飞机冲出去的动作,有些无语地翻了翻眼皮,走到了沈佳音旁边的沙发坐下,伸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又问:“今晚晚饭吃了什么?”

    “我老公给我煮了粥。”

    “肚子饱吗?”

    “嗯。”

    “吃点话梅好吗?”

    “不用了。冯上校。你们真不用这么客气。”沈佳音自己都觉得越坐越尴尬,眼见冯家三口将她当成国宾那样的礼遇,让她身心一块儿紧张到手心冒汗。

    冯永卓冲她拉了拉嘴角,像是傻笑:“哎,让你见丑了。我爸妈说是什么高级知识分子,其实都是纸老虎。看到你,很紧张,是事实。”说完,拍拍自己胸口:“我这里也紧张。如果你不想我太紧张,可以不要叫我冯上校了吗?”

    沈佳音小心掂量了下,没有对着他,是低着头叫了句:“永卓哥。”

    冯永卓的目光一闪,嘴角的弧度拉开,露出牙笑:“冬冬都直接喊我大哥哥。不过,永卓哥这样听起来,也不错。”

    华妙冰抱着薄被停在了房间门口,往右望过去,能看见女儿与养子在说话,往左望过去,能看见藏在厨房隔层后头的冯四海笑得那牙都快掉下来似,是开心。这个场景,他们一家,应该是盼了好久了。只她和冯四海,至少盼了二十几年。

    “来,喝点水,我套过凉水的了,温度刚好。”冯四海端着玻璃杯出来,送到了沈佳音面前。

    沈佳音两手接过,道:“谢谢叔叔。”

    “不客气不客气。”冯四海当然不会让她叫自己爸,她愿意叫他叔叔他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沈佳音只要看一看冯四海笑容满面的脸,都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忠诚老实,华妙冰能再嫁到这样的老公,的确是三生有幸,是华妙冰的福气。

    作为女儿,又是都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沈佳音和庄如玉都没有在华妙冰再嫁这件事上有任何抱怨。只要华妙冰自己能感到婚姻的幸福就可以了。

    但是,做她们继父的冯四海是个通情达理的男人这一点上,还是让她们两姐妹感到欣慰。

    “叔叔,你坐吧。”沈佳音手里捧着玻璃杯,对冯四海说。

    “哎,好,我坐,你也坐。”冯四海拉了把凳子坐在了茶几外侧,好让拿被子过来的华妙冰坐在自己女儿身边。

    华妙冰走过来,把手里的薄被轻轻展开,盖在女儿身上,说:“如玉她之前生孩子时,说是天生体质不大好,容易流产。你自己也要小心点。”

    “你呢?”沈佳音问。

    听到她会主动问起她的问题,华妙冰是一愣之后,心情激动,努力按住声音里的情绪说:“我生你是第二胎,还好,顺产。生你姐姐的时候,是难产,破腹产。可能头胎比较难生。”

    沈佳音端起水杯一口一口慢慢地喝。

    冯家三口人,本想她会接下来问问题,她却是像突然关闭了系统一样,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

    好不容易打开的僵局,一下子气氛又凝结了,而且越结越冰,像是坚硬的固体一样没法撬开。

    冯四海脸上显现出迷惑。因为他以前道听途说,听到的,全是赞美沈佳音的一面。当然,不是说沈佳音来到他们家表现出哪里不好了。主要是,没有想到沈佳音会是沉闷到这个地步。和庄如玉一点都不像。

    这点,华妙冰本人更有体会。之前,和大女儿庄如玉相认回来后,母女亲情的发展几乎毫无阻力。可能庄如玉经常出席各种众大场合,面对各种各样的人物,本身接人待物,很有经验,不会拘谨,是出得了厅堂的大家闺秀。相较而言,沈佳音就像个深居闺中的小家碧玉,不善言语,不喜欢见人。

    似乎,坐在她身边的人都能感觉到这点。她似乎更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在一个房间里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冯永卓由于在单位是同事关系,算是与沈佳音接触的比较多的了,对疑惑担忧的父母摇了摇头,说:“我想她该是累了,让她到房里躺会儿。”

    这个建议马上获得华妙冰和冯四海的欢迎,不,这几乎是他们夫妇俩一个最好的台阶可以下。因为他们发现,完全不知道和沈佳音该如何沟通。沈佳音选择闭嘴的时候,好像是用锤头都撬不开。

    扶了沈佳音进房里,华妙冰连问她满意不满意他们亲手整理的房间都不敢,等沈佳音脱了鞋子上床,华妙冰像逃亡似地退了下来。

    冯四海在门口接应她,瞧她满头大汗,道:“你紧张什么?我看她对你态度挺好的。”

    “我,我不知道。”华妙冰扶着额头的汗,又反问回冯四海,“你瞧,你不也是一头大汗?”还好意思说我流汗。

    “我这是,不知道怎么找话和她说。”冯四海急得拍打自己大腿,看向儿子,“永卓,你和她相处的时间比我们长,她是什么性子你应该了解?”

    “她,她刚到我们单位时,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冯永卓比较沉着以对,“一开始,我问她话,她能正面回答一句就很不错了。我原先都以为她是个哑巴。”

    “气质文静,是像你。”冯四海看着华妙冰,“可是,你好像说话挺大胆的,从没有畏惧过人吧。”

    华妙冰皱了下嘴角:“谁说我不怕人?你看我,不就挺怕她的。”

    “不说你怕,我都怕。”冯四海擦着汗,又对儿子说,“我和你妈去厨房弄点汤,你在这里看着,或许她有什么需要。”

    冯永卓欣然应好。

    冯四海和华妙冰向前走了两步,想想,心里头还是不踏实,有种不甘心,回头又问冯永卓:“她不和你开口说话,你怎么办?”

    “我,我就一个人使劲儿动嘴皮子。”冯永卓自述可悲。

    “有人能让她开口吗?”

    “当然有。”冯永卓感到这个问题父母简直是白问,“她家里人,她奶奶啊。”

    沈奶奶不能做参考。据华妙冰了解,沈奶奶是个对孩子严厉的,能凶的。她对女儿都有愧在心,怎么可能对女儿凶。

    “除了她奶奶呢?”

    “那就是她老公了。她进单位后,都是姚科在负责她。”冯永卓说到这,心里偷偷叹口气,可就是近来,据闻姚爷对沈佳音都没有办法。

    华妙冰两口子瞧出了点端倪,走回到儿子身边问:“我见刚姚科送她过来时,好像有些情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现在回想起来,姚爷主动提出把沈佳音送到他们这里来,与姚爷一开始的主张完全截然相反,早该引起他们怀疑了。

    对于沈佳音和姚爷究竟是怎么了,冯永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因为是连姚爷自己都说不出问题的问题。只好如数把自己听说的,都告诉给华妙冰他们听。

    冯四海听完,望向华妙冰:“这?或许你和她聊聊,你们都是女人,你生过孩子,你又是她妈,该给她点意见。”

    知道女儿出了问题,华妙冰当仁不让,没有时间不会顾及其它了,敲了房间的门,重新进了女儿的房间。

    沈佳音躺在床上,没有睡着,睁着眼看着窗户。这里是她妈妈的家,但不是她的家,这点感觉她很清楚。在陌生人的地方,陌生人的家里睡,要马上睡着岂会是容易。

    黑暗里,华妙冰走过来,在她床边轻轻拉了张椅子坐时,她的耳朵听的很清晰。

    华妙冰在黑暗里,不知有没有对着她看,开始了表白:“佳音,我不知道你心里头怨不怨我。虽然你老公和我说过,你自己说你没有怨过。但是我想,肯定有些事儿,我不和你坦白,你永远都不了解,是的吧。”

    沈佳音没说话。

    “是,肯定是的。我们母女,说是上回见面认回了关系,可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谈心。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们之间,但是,我总得先作为母亲和你坦白。那个时候,我离开你,把你抛下,把你留在你奶奶那里,说起来,全是我自私自利的缘故。我可以给我自己找很多借口,但事实上像你奶奶批评的那样,是没有错的。因为我害怕,我害怕因为你的缘故,我一辈子前途,会就此留在那个小村子耽误了。我不想,我的才华,我的光辉的未来,为了你,全失去了。结果呢?”

    结果,结果她抛弃了她之后,真的在事业上得到了黄金般的发展,成为海内外知名的科学家,倍受人尊敬,而且,获得了第二份爱情,以及有了个孝顺的养子。她在后半辈子的成功,已经代表了当初或许她抛弃她何其残酷,却在现实中是个对于她个人而言正确再不过的选择。

    沈佳音这么想着,手指悄悄握紧了心口的衣服。

    华妙冰摇着头:“我被免职后,我感觉人生终于有了阳光。之前,一直都是乌云密布,心里从来没有真正的踏实过。做错事的人,无论怎么掩盖,罪过,事实都在那里,不会改变。”

    人在做,天在看。沈奶奶已经和她说过了,她妈迟早会后悔得要死。

    或许是吧。可说真的,她不知道她妈现在和她说这些话,能有什么帮助,毕竟华妙冰自己都承认了,对她的伤害可能是一辈子的,永远没法抹去的。

    “妈,没有想过能得到你的原谅,妈,会尽可能在后半生,用自己的所有,来弥补对你和家暖的缺失。妈没有寄望自己有怎样的结果,只是希望我的女儿不会走上和我一样的路。我要尽可能用我的经验给你们指路。这也是为什么家暖怀孕的时候我要尽可能留在她身边。现在你也一样,佳音,你愿意到这里来,我很高兴。我想和你说,当初,无论是怀着你或是怀着家暖的时候,你爸一直都是陪在我身边的。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失去你爸以后,会面料了一种崩溃的局面,会把你抛弃。”

    “妈?”沈佳音睁着眼。

    “姚科这个人,我接触不多,但是,从我所了解的,我知道,他不管怎样,都绝对是个正直的男人。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我想,多是在你身上而不是他身上。因为即使在他身上,他身边那么多人,他朋友,他爸妈,永卓还是他部下,绝对都不会置之不顾,毕竟你还怀着姚家的骨肉。可以说孕妇最大。所以,你心里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对姚科不信任了呢?”

    沈佳音坐了起来。

    华妙冰赶紧站起来,伸出去的手,握到她瘦细的胳膊,握紧。

    “妈。”沈佳音在黑暗里的表情看不清,“我不是对他不信任。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需要把我们两个人的事扯到你身上,这是毫无道理的。”

    “那么,我能做些什么吗?”华妙冰问。

    沈佳音摇了摇头:“不用。如果能让我静静地呆一会儿,够了。不过你们放心,我没有什么事。我和我老公之间,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我很爱他,他很爱我,我知道的。”

    听到她口气那么肯定,华妙冰没有话好继续说了,只能说:“那好,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们会尽可能满足你。”

    冯四海和冯永卓等到华妙冰出来,问:“怎么样?”

    华妙冰脸上犹豫重重:“我不知道。她说不怨我,不怨姚爷,不怨她自己。我说永卓,她是不是得了那个什么叫做——产前忧郁?”

    这正是姚爷他们担心的。

    “如果是的话,怎么办?找医生吗?”

    “找心理医生的话,我们单位里有的是。”冯永卓道,“爸妈,她老公自己是大夫,知道什么时候该怎么处理的。而且,陆队现在已经全程接手这个事在做调查。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让她感到心里舒服,不要刺激到她。”

    华妙冰与冯四海面面相觑,同时叹了声气。

    君爷知道赵文生回到家了,直接拨了个电话到赵文生家,问:“你还记得那天,她去野外郊游时,说的那个故事吗?”

    “记得。”赵文生扶了扶眼镜,似乎对于君爷会问这个问题不奇怪。

    “你怎么看?”

    “如果你要我以心理学角度来分析,我会怀疑,她小时候曾经经历过很可怕的事情,包括有可能——”

    “有可能什么?”

    “有可能有人用她爸妈的事来恫吓她。比如,她当年小时候不是很清楚她妈是不是死了。”

    君爷的手指放在桌面上慢慢敲打:“我想对她进行一次催眠,有危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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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幸福的一家

    华妙冰早上煮了牛奶,再配两块麦片面包,夹一个煎鸡蛋,据闻是最营养的比例。

    冯四海一早起来了,帮老婆拖地板,孕妇在家,要经常保持干净和消毒。冯永卓起床起的比较晚,在卫生间刷着牙时,听到华妙冰在门外说:“佳音起来了。”

    赶紧漱了口,随便用毛巾抹了把脸,走出来。

    冯家是老房子结构,只有一个卫生间。

    华妙冰扶沈佳音进了卫生间后,退出来时叮嘱:“有什么事叫一声,我们在外面能听见。”

    “好的,妈。”沈佳音冲华妙冰一笑。

    看这样子,真是一点都不怨恨她这妈。可华妙冰怎么瞧,心里都不踏实。女儿表现的太超然了,不像正常人。

    冯永卓出到客厅,帮着冯四海将所有桌面再用消毒液和布抹了一遍。冯四海拖完地板,拿拳头捶捶腰。冯永卓转头:“爸,你去坐着,你扭到腰的话,还得了。”

    “哪是扭到腰,再说我这个年纪,做做家务,锻炼身体,是好事。”冯四海笑哈哈,毫不放在心上。

    沈佳音在洗手间里拧了拧毛巾,听着冯四海畅快的笑声,嘴角微微勾上去:这个家真的很幸福。

    华妙冰到底担心她在卫生间里太久出意外,时不时站到门口那里仔细地听。沈佳音走出来时,推开的门差点碰到华妙冰的脸,讶:“妈?”

    “没事没事。”华妙冰连退两步让开,伸手去扶她。

    沈佳音是不习惯她这样扶,道:“妈,我自己能走。”

    华妙冰的手像是触电缩了回来。

    沈佳音见状,垂下头:“妈,我现在长大了,如果不自己走,怎么行呢?”

    听见她这有意的一句解释,华妙冰的脸上松开,笑着和她一齐走:“是,我都忘了,印象里还一直留在你两岁的时候,这是不对的。”

    走到桌边,和冯家三口人一块用早餐。

    冯四海和华妙冰商量:“吃完早餐,今天天气不错,可以带她到楼下活动活动。如果她想去哪里看看,比如去公园,或是去超市,我和永卓开车送你们过去。”再问到沈佳音本人的意见时,冯四海直言:“佳音,叔叔是个老大粗的,不会说什么漂亮话。你啊,有什么要求,有什么问题,要和你妈说,和叔叔说也可以,和你永卓哥商量都没有问题。不然,我们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知道的,叔叔。”沈佳音喝完一整杯牛奶。

    看她早餐吃的下,冯家三口人算是放心。

    孕妇吃东西讲究,肯定是最好不要在外面用餐。考虑到来回车途,冯永卓开车,送华妙冰和沈佳音到附近的公园走走。冯四海则在家里准备午餐材料。

    公园里天气好,坐在树荫下的长板凳,看着大妈大婶在空地跳广场舞,热热闹闹中,有小孩子来回穿行。

    华妙冰打开自带的水壶,递给沈佳音喝,孕妇要注意补充水分。再拿出另外一个水壶,递给旁边站岗的养子时,冯永卓挥手:“不用,我自带了矿泉水。”

    “矿泉水不知是用什么水装的,哪有自己弄的水安全。”华妙冰说着,硬是把他手里的矿泉水拿去扔垃圾箱。

    沈佳音在旁边吃惊地看着这一幕,未想华妙冰对子女具有这般强悍的一面。

    “佳音,把水喝了,再拿湿毛巾把脸擦擦。”与女儿愈发熟稔,华妙冰慢慢展现出自己的另外一面。

    沈佳音几乎无法抗拒,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在自己脸上胡乱擦着。

    冯永卓看着看着,不禁笑了起来。这种场面,真是难见。说冯家不了解沈佳音,实际上沈佳音也不了解冯家和华妙冰。只有多相处了,才知道其实彼此想象的对方都不一样。

    “妈,你们在这里坐着,我去洗车。”见她们母女俩沟通没有什么障碍了,冯永卓决定不当这个电灯泡。

    华妙冰抬头,应道:“你不要去太久,回头你要接我们走的,路上塞车。”

    “知道了。”说着,冲沈佳音挤个眼,冯永卓迈着大开的步子走了。

    冯永卓在不在,沈佳音觉得都无所谓。她本就和冯永卓不算很熟悉。两个人,都没有血缘关系。说是兄妹,在她看来,更像是同事和战友。却是冯四海给她感觉很好,很亲切。她自小失去爸爸,从来没有过爸爸的爱护。冯四海第一次见面,就给了她这样一种强烈的长辈爱护的感觉。而且冯四海又很绅士,不会强迫她叫他爸,让她心里感到舒服。

    “妈,冯叔叔在家一个人做饭,可以吗?”

    她居然问起了冯四海,华妙冰心头一动,回头笑颜逐开:“你叔叔做饭,其实比我还强。他会看电视学着做一些新鲜菜式,专业,我不会。”

    “妈,听说我没有姥姥姥爷。”

    “嗯,这是真的。”华妙冰对自己娘家的事不会向女儿隐瞒,“你姥姥姥爷,那年头,都是参加森林扑火英勇牺牲。不过我当时有十五六岁了,没有兄弟姐妹。你姥姥姥爷是有一些亲戚想收留我,因为当时你姥爷的领导,希望代你姥爷抚养我长大并安排我继续念书和工作,所以考虑到领导条件较好的缘故,我随了我养父生活。后来我养父去世,加上性格刚强,不想连累华家那些亲戚,到今天,彼此都没有再联络过。华家什么情况,我完全不知道,也从没有想过去联系。”

    原来她自己这独立的性格,骨子里遗传了华妙冰。

    广场舞的声音传到这里来,越来越吵。华妙冰扶着她转到小凉亭去坐。凉亭里头,有几个老人摆了张桌子,围着搓麻将。一群人围在外围看热闹。

    见其中有一个老人尤其引人注目,鹤发童颜,神清气爽,面若桃花,却是几乎不说话,棺材脸表情,冰一样的性子,搓起麻将来,手法熟练,一赢再赢,让其余对手连呼投降。

    听旁边无聊的人士聊八卦,说这老人是退休人员,具体在哪里工作不知道,可能是干企业的,近来才到这边公园玩,可是在麻将台上一出手都是非同小可的功夫。人家都喊他吕老。

    吕老见其他人都喊输不起了,大家倒不是输了钱,而是自信心都被吕老打没了,于是站了起来,走到一边。所有人自动给他让开路。

    走过华妙冰和沈佳音面前时,华妙冰低下头在包里翻包纸巾,吕老忽然转头,与沈佳音抬起的眼睛对了个正眼。

    沈佳音感觉这个老人的眼睛不知道怎么形容,很漂亮的眼形,眼底却很深,深得见不到半点光,让人深深地感受到了寒冷,像是没有感情一样的一双眼睛。

    和君爷的冷不同的是,这双眼睛,让人似乎能闻到残酷的味道。

    周围的人,见着他们一老一小互相对望,以为他们认识的,有人向吕老谈笑:“你的熟人?”

    “不是。”吕老收回视线,迈着稳重的步子,直线往前走,走出了凉亭。

    有人说他大概会到园外门口的公车站坐公车回家。

    众人议论吕老的话题,不止吕老麻将功夫了得,身份来历神秘,并且那一身中规中矩的中山装,对,吕老来来去去都是穿那么几套中山装,和白衬衫,可以见是一个出自有良好教育的老人。况且,吕老这容貌,年轻时,该是一个风流才子的才貌,俊美无双。

    说是这么说,可大家没有忘记吕老左边下巴颌留下了一条残疤。位置不明显,有心人却都能留意到。可惜这破相,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没有老婆子女吗?”

    所有人耸耸肩:不清楚。

    除了和人打麻将,吕老对自己的私事一句话都不提。

    华妙冰找到了纸巾,问女儿上不上卫生间,看时间差不多,是要打电话让儿子回来接他们回去。

    冯永卓在半路却是堵了车,说道:“我打个电话问问,看附近有没有朋友可以帮着先接你们回去。”

    “我们打出租车好了。”华妙冰道,带女儿走到门口去拦截出租车。

    在她们刚走到门口时,一辆桑塔纳飞驰到她们面前,停了下来。车窗摇下,露出来的那张脸,连沈佳音都以为自己看花了。

    “首长,远远看见你,原先以为不是。”吕宪标笑道。

    这算是沈佳音第一次看到这位部下笑,英俊的脸笑起来唇红齿白,格外养眼。

    “你同事?”华妙冰问女儿,由于吕宪标今天出来没有穿军装。

    “我底下一个班的副班。”沈佳音答。

    华妙冰一瞬间激动,差点儿忘了,她女儿可不是普通人,是军队干部,能指挥一批人呢。

    母亲的骄傲让华妙冰挺起了胸,对吕宪标彰显首长母亲的风格:“我是她妈。”

    “伯母好。”吕宪标微含下巴,算是对华妙冰打过了招呼,又对沈佳音说,“首长是要和伯母回家吗?现在这个点是饭点,出租车不好打,首长家住哪,我送你们回去。”

    沈佳音刚想说不用。华妙冰放眼眺望,见路边好多人在等出租车,恐怕一时半会儿真打不到车的,又怕女儿在这地方站久了日晒对孕妇身体不好,于是当机立断,答应了吕宪标:“麻烦你了,其实我们家离这里不远,就不知道顺路不顺路?”

    “顺路不顺路没有关系,能为首长和伯母服务是我荣幸。”吕宪标说完这话,解开安全带走下车来,亲手帮她们打开后车门。

    这位吕副班,今天实在让她大开眼界。以前,从来都是那么一个绝对不多管闲事的人。据说,那时候段艺娜受伤出事时,就他一个,没有去探过段艺娜,从此被人称为单位里多了个与君爷一样冷血的人物。

    而且,貌似,她和他关系从来都是不怎样。他会拍她马屁,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升出来了。

    被母亲推着上了车,坐到车上,母女俩人,才发现原来车上早有另外一个乘客坐在副驾座上。更让她们惊讶不已的是,这位乘客,刚好是她们刚在公园里照过面的,被大众说得天花乱坠的吕老。

    “这位老先生是?”华妙冰问及吕宪标怎么和吕老打招呼。

    吕宪标拉上安全带,先开着桑塔纳离开园门,一路上介绍:“这位是我父亲。”

    父亲!

    见她们母女俩都摆出不相信,吕宪标笑道:“我父亲收养很多小孩,我是他年纪最小的养子。”

    纵使吕宪标这么解释了,华妙冰和沈佳音都保留心底的疑惑。

    吕老既是那般神秘和不爱说话的一个人,一路上,自然是不会和她们母女交谈的。却是在单位里不爱说话的吕宪标,今天突然话匣子被撬开了样,说了许多:“首长是个很好的人,亲切又照顾人,班里的人对首长的印象都很好。”

    这话不知是不是有意在她妈面前拍她马屁。沈佳音在心里摇头晃脑地想: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吕副班,出来在别人面前一副样,在她面前又是一副样。

    车子开进华妙冰住的小区门口。她们母女下了车,向吕宪标道谢。

    吕宪标又是一句为首长服务是我荣幸,紧接开车离开。

    华妙冰和女儿上楼时,议论开道:“他说那是他养父,可你不觉得他们两个长得像吗?”

    沈佳音真心没有留意到这点,貌似吕宪标的人事档案里,没有记到他父亲有那么大的年纪,回去她要去查查才能确认。

    进屋的时候,看见玄关处有陌生人的鞋子,华妙冰拿着门钥匙,叫屋里的冯四海:“四海,有客人来了吗?”

    冯四海听见开门声,已是从厨房里跑出来,紧张地对老婆说:“陆队来了。”

    华妙冰都被吓了跳,君爷突然来她家做什么。

    沈佳音随他们两个走进客厅里,没有看见老公,只见君爷和赵文生两人在客厅坐着。

    “来找永卓的?”华妙冰小声问冯四海。

    “不是,没有说要来我们家家访。”冯四海反问,“永卓呢?不是和你们一块出去吗?”

    “他说遇到大塞车了,前面出了车祸。我们坐佳音部下的车回来的。”

    君爷大老爷坐在那,总需要打招呼吧。于是冯四海招呼君爷留下来一块吃午饭。未想到的是,君爷一口应好:“麻烦你们了。”

    华妙冰赶紧进厨房里,帮冯四海张罗午餐,若饿着儿子女儿的大领导,这事儿就麻烦了。

    沈佳音被迫坐在客厅里陪领导。

    赵文生就坐在她旁边,问她:“子业说你昨晚过来的,你打了电话给子业没有?”

    “没有。”沈佳音其实不大喜欢和老公打电话,主要是怕打扰老公在外公务,变成长舌妇会讨老公嫌恶。

    “他或许在家等着你电话。”赵文生提点她现在可以打。

    沈佳音想了下,没有拒绝他这个建议,拨了老公的号码。

    姚爷可能在家自己做饭,接起老婆电话时,家里的高压锅正鸣笛,于是一边熄火一边问老婆:“佳音,想我了?”

    老公的语气倒没有什么变化。沈佳音说:“我在妈家里。”

    “嗯?”他不是昨晚送她过去的吗,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佳音望了望在旁聆听她通电话的两位领导,心口跳了跳,小声和老公报信:“陆队在我妈这里。”

    姚爷在讶了下之后,眸子微眯:“他有说去你妈家里做什么吗?”

    “没说。”

    “你把电话给他。”

    也只有老公这种和君爷青梅竹马的铁哥们,敢直接这样要求。

    沈佳音握着手机,递到君爷面前。

    君爷没有急着接过,像是故意竖起两道浓眉,冷声问她:“怎么了?”

    见沈佳音握手机的手指都快打哆嗦了,赵文生像是好笑着,对君爷说:“陆君,你不要把她吓坏了,小心子业回头找你算账。”

    “我有那么可怕吗?”君爷挑眉,“她和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在我办公室里被我骂过更不是一次两次的事。”

    不要提还好,这一提,沈佳音心头更觉莫名了。两个领导为什么事上她妈家里来。

    “告诉你老公,让他吃完饭回单位去。”君爷始终没有接过她电话,和她这样交代。

    于是,沈佳音把君爷要姚爷加班的事告诉了姚爷。

    姚爷恼得眉头都皱起来了,和老婆道:“不管他说什么,如果他敢欺负你,你打电话过来。”

    沈佳音实事求是:“陆队好像,没有欺负过人。”

    君爷骂人是骂人,但都是基于公务上,从不冤枉人。

    姚爷嘴角一勾:“那他是专门欺负我了,周末好时节,让我加班。”

    沈佳音对老公这埋怨领导的话,只能是无言。

    塞车的冯永卓回来了,乍见到家里出现两个领导,也是被吓一跳。很快的,他搬了张椅子坐到领导旁边学高大帅拍领导马屁说:“陆队,你这是要到我家进行家访吗?你早说,我们家可以挂条欢迎横幅。”

    好冷的马屁话。就连君爷这种寒冷体质的,都被寒碜得不行了,让他闭嘴道:“不是找你。”

    “那找谁?找我爸妈?”冯永卓问。

    “找沈佳音。”

    客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冯永卓诧异。君爷慢慢端着杯茶在喝。赵文生摩擦着手心,似笑非笑,好像有些事不好一下子全说出来。

    沈佳音更想不通他们为何找她。因为她老公和她的关系,所以想找她谈话?

    关于这个顾虑,在厨房里躲着的华妙冰和冯四海一样有。

    “姚科的地位挺高的,这军婚不比平常人的婚姻。”华妙冰忧愁地说。

    是有因为高级将领的婚姻问题会导致影响到军人本身作战业务时,组织会特别找女方谈话。

    “我看不至于吧。”冯四海摇摇头,不表示悲观,“姚科看来不是不讲理的人。何况,佳音自己不是说了吗?她和姚科的婚姻不会有问题的。”

    由此一来,中午冯家这顿午饭,冯家人吃得有多辛苦,由于君爷和赵文生一直不透露出此行的目的,可想而知。

    君爷吃饭是很安静的,在外面人家家里吃饭,除非特别应酬,不然更静寂无声。赵文生还好,会与冯四海夫妇说笑两句,谈到沈佳音默默吃饭时,会问沈佳音:“沈中校,回到你妈妈家里感觉怎么样?”

    冯家三口人都竖起了耳朵准备聆听。

    沈佳音惜字如金的习惯没有变:“好。”

    “只有一句好吗?”赵文生追问。

    沈佳音抬起的眼睛,好像对他今天有些好奇。论以往,她和赵文生真不算熟悉。业务上没有什么太大的交流。她又不喜欢和人交往。虽说她知道这人是老公关系很好的一位老同学。

    “是的。”低下头的沈佳音答。

    君爷这会儿不冷不热插了一句:“以前,你们总说我说话少,现在你们应该说我说话算多的了。”

    赵文生哈哈笑了两声。冯家三口人,干干地笑,配合领导。

    真个辛苦。冯四海都吃出满头大汗。

    “这西兰花炒的好吃,是阿姨炒的吗?”赵文生一句话,拉回气氛。

    冯家三口人松了口气,华妙冰解释说是冯四海炒的。

    赵文生于是又对沈佳音说:“叔叔炒的,怎样,比你妈炒的好吃吗?”

    任谁都看得出来,赵文生一而再再而三,是试图在和沈佳音亲近。

    为此,华妙冰和冯四海都糊涂了。冯永卓的脸色则是悄然改变,再看君爷那副神情,眉头猛地一皱。

    饭后,冯四海准备切水果,赵文生却对他们两个说:“我和陆队要带她回去做一次检查。”

    华妙冰两手抓着的盘子,卡拉一声掉到了地上。

    君爷可不顾他们什么表情,站起来,对沈佳音道:“走吧。”

    华妙冰冲进房间里帮她拿件外套,道:“我陪她一块走。”说着,把那遮风的外套披到女儿肩上。

    沈佳音可以感觉到她的手在抖,说:“妈,没事,我刚做过产假,一切正常。”

    君爷已是先一步走出门去了。

    赵文生走在后面,让他们母女走在前面。

    冯四海相当紧张,拉着儿子问:“怎么回事?”

    “爸,你别紧张,可能是做心理测试。”冯永卓说。

    原来是检查有没有产前抑郁症,冯四海捂着胸头坐了下来,差点把他吓到。

    华妙冰到楼下,扶了女儿上君爷的车,接下来君爷并没有允许她陪同,而得知女儿只是去做心理测试,身体没有问题,华妙冰同意了留下来,又嘱咐有什么事务必打电话通知。

    沈佳音坐在君爷的车上离开小区,从车后窗望出去,能望到华妙冰垫着脚尖守着她影子,短短一天一夜,似乎,有另外一种感觉,逐渐进入了她心头。

    姚爷回到单位里,先是听一个心理医生的解说,说接下来按照君爷的打算,会给沈佳音做一个催眠的治疗方式,以获得沈佳音可能小时候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情导致的心理障碍。

    催眠,一般来说,不会对患者身体有什么太大的负担,只要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操作,应该问题不大。

    沈佳音走进一个专门的心理治疗室里,赵文生要她坐在一张治疗椅上。

    姚爷站在隔壁,透过玻璃,能清楚地看到室内的情况。见着她虽然被带到这个地方来,精神却好像不错,有可能是昨晚上在华妙冰家住了一夜的效果体现,心里一时的滋味是错综复杂。

    君爷走了过来,拉了把椅子坐下,和他同望着对面。

    姚爷开口:“我觉得可以不做。既然她到她妈家里后情况有了好转。”

    “她家老家那边,叶老不是在那边吗?”君爷像是漫不经心地说起,手指里还转着支铅笔,“上回她奶奶差点和叶老一块出事。叶老一直让人在调查这个事,结果,竟是查出,她爸她爷爷安葬的那个山头闹鬼。”

    这事儿姚爷确实不知道,眉往中间拉紧时,手掌按到了桌上,转头对着君爷:“你不要告诉我,你认为,和她上回讲的鬼故事有关?”

    “是不是,就要看文生能不能把她小时候的记忆给问出来了。”君爷眸中泛着无底的深色,浓眉微扬,可见他认为这个事绝对不简单。

    姚爷沉思间,对面的心理治疗师已经开始进行催眠。

    沈佳音的眼皮像是蝴蝶的翅膀眨着眨着,闭上。

    “现在,你确定你走到了什么地方?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山,我们家后面的山。”

    “你爬上了山又看到了什么?”

    “没有,都是雾,有个人,有个人影。”

    几个在听的人头发竖起。

    “什么人,能看清楚是什么人吗?你先告诉我,是你认识的人吗?”

    点头,摇头,额头泌出了层层的汗,手指揪住了衣服的扣子。

    姚爷旋风式地推开门,冲进了隔壁。赵文生伸手把他拦住,道:“等等,快问出来了。”

    “告诉我,是你认识的人吗?”催眠师继续问。

    “是,是——”

    “是谁?”

    眉头揪成一团,牙齿紧紧地咬着,手指在心口处抓:“不知道,不止一个,不止一个,不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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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认回来孙女

    沈佳音从催眠中醒来时,见头顶上围着自己的一群人,表情各异。

    徐美琳把她扶起来,给她一杯水喝,问她:“记不记得些什么?”

    沈佳音摇了摇头。

    听到这个回答,各人表情又是各异。

    “让她再睡会儿。”君爷道了这话,转身出去。

    姚爷已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两只交叉的手指抵在额头上。赵文生和他解释,整个催眠过程是安全无害的,而且,沈佳音醒来没有记起来,说明童年时对方对她所造成的暗示性伤害,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强。

    君爷推门进来后,赵文生闭上了口,等君爷开口。

    “你在想什么?”也只有君爷,敢在姚爷这样一幅铁青的面容之下,直接问这话。

    “我在想,是不是该打电话给子寒。但是又想,这个事,到时候受到伤害最大的是她奶奶。”姚爷很了解丫头,知道丫头潜意识里的害怕,可能与沈奶奶将接受到的打击有关。

    虽然催眠师,从沈佳音口里,得到的只有一道比较零碎的线索,如果不是他们本身已经掌握了一些相关情报可以比对,完全没有感觉到异常,可能真觉得只是一些大人拿鬼故事恫吓幼小的小孩子不要往山里走,怕有危险。

    只是,这些拿鬼故事专门恫吓沈佳音的大人们,之间的关系出乎了他们的意外。

    赵文生此时确定了,他们两个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问君爷:“之前,你有什么没有和我说过吗?”

    “当初救她的时候,是遇到泥石流。因为是泥石流,不是人为可以造成的灾难。所以,许秀琴引起子业怀疑时,都没有想到许秀琴若是有意想害沈佳音,怎么做的这个案子。感觉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现在,可以说,由叶老那边透露出来的蛛丝马迹,到今天整合起来后,基本可以确定,或许不是许秀琴做的案子,但许秀琴绝对是知道,有人想害死沈佳音,她乐见其成,也知道对方会怎么做。”君爷说。

    “怎么做?”赵文生问。

    “在那样的气候条件下,自然次生灾害频发,当地政府应该有组织村民互助,也就是说,应该有村干部村委,在村子四周监视地貌变化,一有泥石流发生的险情马上通知村民疏散或是不要靠近。”

    “结果泥石流发生时,没有人通知,沈佳音遇险了,偏偏许秀琴有到过那地方的踪迹,说明或许村里有人不是不知道这个地方可能会发生泥石流。”赵文生都被这个推断出来的真相给震住了,“你们意思是说村里,村干部,有人想害死她?为什么?”

    这正是他们想弄清楚的。如果真像催眠师诱导出来的那样,沈佳音是小时候无意之中进入山中,而且可能看到了山中埋藏的什么秘密,继而引起那些人的怀疑,进一步诱发害人之心。

    “斩草要除根。”君爷道出残酷的现实,“做了坏事的人被人发现了,不把这个人除去,肯定一辈子活不安稳,心里看到这个人都不舒服。”

    沈家老家地区。

    叶老在自己病房里,今天,他特意找了个借口支开沈奶奶,一群人围在他身旁交谈。

    张成江在叶老面前的桌子上,摆出张关系图,根据这张关系图,一幅比他们想象中更意外的关系网呈现在了叶老面前。

    “沈奶奶三个女婿,都是村里人介绍的?”叶老问。

    “是。而且,沈毛安嫁在本村,沈毛庆和沈毛颖,虽然,都嫁在外村,但嫁的这个外村都是与沈家村邻近的。或许是考虑到闺女嫁的近好照料,可是‘太子’那个事被揭露出来后。”

    本地太子党头目潘有余,自从被揭出贿赂案以后,引起本地和多地官场的动荡。太子潘有余在县上多地有进行投资,其中投资最多的是房地产。可是,并没有考虑过在沈家庄进行房地产投资项目。另外一方面,潘有余在被扣押没收财产以后,他大部分亲戚同样受到了财产调查和没收。

    “据调查,潘有余在海外没有资产,奇怪的是,却有不少资金透过海外,在他入狱后通过关系,流入狱中为他进一步打点关系,意图减刑释放。这些钱,经初步来历调查,是来源于海外文物拍卖市场的交易。”

    说到这里,似乎整条线索都清楚了。

    叶老拍打着桌子,显出相当的气愤:“这些人,身为官员,真够可耻的了。帮助商人倒卖窝藏文物,难道不知道是犯法的吗?”

    马上张成江给叶老拍拍背抚平气。老人家血压高,火气太大,难免身体不适。

    叶老气得是,捉起那张关系纸,弹了又弹:“这算什么,费尽心机,想搞垮沈家?想让沈家人自己离间?想让沈家人自己窝里反?”

    其实,不需要现在才想这个问题。早在沈家之前被村里赶的时候,沈家三个女儿的那种表态,已经表明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被人离间了。许秀琴更不用说,被查出和太子有勾结,罪该万死。

    如果现在被沈奶奶知道这些内幕,沈奶奶又会怎么想。倒好了。很可能她大儿子,不止是被太子害死的,而且是被村里这些人一块合谋害死的,说不定,这里头有自己几个女婿和亲家搀和,沈奶奶自始至终是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和陷阱里头。

    叶老只要为沈奶奶想到这些,这心口就疼。尤其是,当他知道,这么多年来,沈奶奶为了几个儿女,没有少过把自己的钱都往儿女家里倒贴,养老金都拿出来资助儿女家里了。

    “她大儿子被人害死的,她大儿媳不用说,不是会做坏事的,不然不会被村里人一块害。她三儿媳已经被抓入狱了。你说她这二儿媳也有问题?”叶老揪住了最后那打了个问号的尤二姐。

    说起来,那时候给沈二哥介绍媳妇的,和给沈老三介绍媳妇一样,本是村里人当介绍,可是,沈二哥不像沈老三是老实爱干活的,是个烂赌的不良青年,风评不好扩及到好几个村,本地人都多少知道这个事,再怎样都不敢把自家好闺女赔给沈二哥这个赌鬼。就此,尤二姐从外地给介绍进来给了沈二哥。

    尤二姐的娘家,是离沈家庄比较远,距离有好几个县。

    “我们派人到尤家调查过的。这尤家不像我们想象中和沈家一样是穷苦人家,相反,现在尤家人,基本都在县城买了楼房,生活水平应该有达到小康。所以人家都才说尤二姐嫁进沈家是鲜花插进了牛粪里头。都不知道尤家人当初怎么答应把自己女儿嫁给这样一个赌徒。”张成江说到这儿,口气露出不可思议。

    “可你说尤家尤二姐和这群人是一伙的?有没有什么证据?”叶老问。

    张成江和负责调查的人员都摇头。尤家离当地远,和潘有余更没有什么瓜葛,什么利益关系都牵扯不上。况且,尤家虽说和沈家,因为地理距离关系,不亲不热,但没有少过尽自己所能接济自己女儿,间接地是接济了沈奶奶。不像沈家的其他亲家,基本都是敲诈沈奶奶的钱,巴不得把沈家祖业全给吃光了。

    从证据和逻辑推理,都证明尤二姐和这些人扯不上关系。可当初尤家怎么会答应把女儿嫁到这里来,嫁给沈二哥,逻辑道理上都说不过去,未免不让人打个大大的问号。

    “你,把这个尤二姐给我叫来。”叶老决定直接审问,他这心里焦急,实在不愿意看到沈奶奶老无可依,如果底下儿子女儿女婿儿媳全都是欺骗自己的人,沈奶奶该怎么办。

    找尤二姐并不难。尤二姐的生活基本都是绕着家里转。不是经营自家小卖部,就是送儿子上学教儿子读书,要么是过来帮婆婆的忙。

    沈奶奶因叶老说在医院里没有的穿了,要买换洗的裤子,为叶老买菜的时候顺便逛了逛街。其中,又怕陪自己的尤二姐发现自己连这种东西都帮叶老买,沈奶奶到底还是个很传统的女人,于是打发了尤二姐把部分菜篮子先拎回去出租屋处理。

    张成江找到出租屋的时候,剩尤二姐一个人在厨房里洗菜。听到说叶老要找自己,尤二姐微微一惊,一时倒没能想明白叶老找自己能有什么意思。

    洗了手抹干净,随张成江前往县城医院。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刚好碰上找来的沈佳慧。

    “二婶。”沈佳慧眼珠子在她和张成江两个人身上打量。

    “上面没人,你奶奶没有回来。你不是在发廊工作吗?”尤二姐问她突然为何过来。

    沈佳慧一幅寻常的表情,说:“刚发廊停电了,说是电闸出了问题。我出来走走,想到这里不知道二婶和奶奶需要不需要帮忙,就此走了过来。”

    “要么,你到上面坐坐?”

    “不用了。”沈佳慧摆手,“我到其它地方找朋友吧。我要是你们不在上去的话,奶奶回来,看见,八成又要说我什么了。”

    尤二姐听此只好点了头。

    沈佳慧蹦蹦跳跳走了。

    尤二姐随张成江走向县城医院。

    等确定尤二姐他们走远了,沈佳慧又蹦蹦跳跳跑了回来,看着楼上的出租屋,眼睛微微地眯紧着,低头,手插进裤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只听对面嘀了几声后,是沈毛安接的电话。

    “大姑。大姑丈在不?”

    “佳慧,找你大姑丈做什么?”

    “他上回到我那发廊洗头,说是我们那里的洗发水好,要我给他拿一些。因为我们店里拿的话拿的是批发价,便宜。我问问他,是不是那个牌子。”

    沈毛安听了她这话没有怀疑,把电话给了在家里的老公常万幸。

    常万幸接过电话,赶老婆一边去,再和沈佳慧说话。

    沈佳慧捂住了嘴边,道:“好像出问题了。我看见,那个老首长的人,将我二婶带走了。但是,我奶奶不在。”

    常万幸一时听不出个所以然,问:“你意思是说在你奶奶不在的时候,那个老首长直接找你二婶说话?”

    “是。大姑丈,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

    常万幸想奇怪的人是她。按理来说,如果叶老是想私自拉拢沈二哥家谈条件贿赂沈二哥,想要谈妥娶沈奶奶的事,沈佳慧应该报信给沈毛庆去闹而不是和他说。

    “要不,你和你姑姑说说看?”常万幸喜欢在后头操控,不喜欢学他老婆在前台闹。

    “大姑丈。”沈佳慧着了急,“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你可能不知道,近来县城听说增加警力了。有人又要下来调查的样子。”

    常万幸搔了搔脑袋:“你在发廊消息灵通。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好像是哪里露馅了。”沈佳慧说到这又咬了下唇,“不管怎样,大姑丈,太子答应给我的钱你们一分都不能少给我们。我靠这钱,把我妈从监狱里弄出来呢。”

    常万幸现在已经被她说的这些消息弄紧张了,一句话抛出来说:“还说什么钱不钱的,要是都被抓了的话,分什么赃款,你们一分钱都不会有。”

    挂了电话,拖鞋都没换,跑出去找人。沈毛庆第一次看老公跑的那么急像屁股着了火,喊:“万幸,怎么了?”

    常万幸没有听见她喊话,直冲到李全德家里,进门就抓起李福友的领子,凶狠地说:“我叫你不要轻举妄动,你非要,现在可好了。惹火烧身。京城里来的人是好惹的吗?现在对方查户口查到我们这里来了!”

    李全德急急忙忙挡在他们两个中间,喊:“别打架,别打架!”

    声怕周边邻居听见引来怀疑,李全德又急急忙忙关上窗户和门。

    李福友挣开了常万幸的手,冲常万幸回头骂:“你懂什么!那天你丈母娘走路没眼睛的,都快走到,再走下去,就是我们那地盘上了。我们的人才迫不得已动了手。”

    李全德接着儿子的话说:“万幸啊。这事真不怪福友。都是那天你岳母大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路不走,偏走到那地方去了。不过,后来,我们不是若无其事把他们两个救上来了吗?按理说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

    “可现在,佳慧说她在发廊听到消息,上面又有人下来查了。”常万幸道。

    “上面说有人下来查,好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太子被抓,被关了那么久。要说东窗事发,早出事了,何必等到现在。”李全德说回常万幸不够镇定,“你这样反而会被人捉住尾巴的。村里人,大部分都不知道这个事的。”

    常万幸不管他们怎么说,心里就是不踏实,说道:“这次不一样。你们信不信都好。我反正,决定跑路了。”

    “跑路?”

    “对,赶紧把东西都转移了。近来不是都转移到差不多了吗?”

    因为村里要开发经济项目了,难免会露馅,加上太子急需用钱,是在太子出事后,他们开始动工,一步步把那些东西都转移了出去,卖掉分赃。可惜人力不足,上面频繁有人下来调查,还要躲躲藏藏的,东西又多,结果进程缓慢。

    “你说的简单。”李福友皱紧眉头说,“剩余的,没有十天半个月,没法消化完。”

    “再找些人——”常万幸建议。

    “上哪里找人?不是什么人都可靠的,常万幸!”

    常万幸坐在地上抱住了脑袋。

    李全德父子互相对视,想着常万幸这幅样子是第一次看见,或许真有问题,心里同样不安了起来。李全德由此对儿子说:“你去趟县城,亲自试探风声。”

    李福友拿起李家的面包车钥匙跑了出去。

    县城医院里,尤二姐面对着叶老,两只手互相纠结,快揪成了麻团。

    叶老突然大拍了下桌子。

    尤二姐双眼一瞪,圆着的眼睛里,却没有表现出多少害怕的成分,目光清澈。

    叶老就此可以知道,这是个光明磊落的女人。

    “你喜欢沈二哥吗?”叶老问。

    尤二姐微微垂下眉:“老首长,我和沈二哥是夫妻。”

    “我问你,你当初怎么会想嫁给他?是什么人把他介绍给你的?”

    尤二姐低低地喘着气,知道胡乱瞎掰的话,是骗不了叶老的。

    “我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叶老步步紧逼。

    尤二姐突然,扑通,两个膝盖跪到了地上:“老首长,请你不要再问了。我只能说,我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是可以用我自己的性命来保证的。”

    “既然你没有做过害人的事情,有什么事你不可以说呢?”叶老放柔了声音。

    “因为,当你向人家发过誓言之后,答应帮人保密的时候。”

    “像你当初为华妙冰保密的时候,但是,华妙冰都不知道你自己本人,还有个巨大的秘密,对不对?”

    尤二姐垂下头。

    “你很不简单。”叶老道,“你在这个家,嫁来时这个家已经是几乎四分五裂的状态,贫穷,丈夫又不可靠。你一个人,努力支撑这个家,为此,期间,少不了还被你婆婆误会埋怨,担心你怀有什么目的想算计沈家。”

    尤二姐微微抖动唇,抬起的眼睛,像是有点不可思议叶老竟然都知道这些事。

    “你想知道我怎么知道?不,我不是调查。我是知道你婆婆的性子。我相信,你婆婆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早已看清身边自己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了。这不,现在都只让你亲近她自己,是知道你对她是绝对没有害处的,完全地信任于你。可你,这样瞒下去,是不是有点对不起对于你如此信任的她呢?”

    尤二姐眉头微微地抖动,别过一张脸,心中的挣扎可见一斑。

    叶老话到为止,再逼问下去,恐怕尤二姐会益发反抗益发不愿意说,不如,让尤二姐自己再好好想想,考虑清楚了再来谈。

    守在门口的张成江见外头没有人,才带尤二姐离开。

    叶老决定和在京城的姚老头通个电话,谈及这些问题,说到后头,叶老尽露言外之意:“说不定以后,我们两家人,除了长问之外,还要再亲上加亲。所以,这个事,不是说我要帮你们家子寒的忙,都是家里人分内的事情。”

    这个老奸巨猾的。姚老头心底一边咒骂,一边嘴上乐呵呵不见半点外露的情绪说:“老首长,我知道你对我们家子孙都很厚爱,这是我们家孩子的福气。”

    这话,算是两家人正式缔结同盟,同仇敌忾。

    不过,姚老头要为最亲的胜过亲人的陆家筹谋划策,趁机提到,有关将当年得罪陆家的罪人移交的事情:“当年那个人,害的,可不止是陆家的人,关系到的,还有你孙女。”

    叶老眸中当即收紧了,鼻孔冷冷地哼:“你们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偏爱调查人家家务事。”

    姚老头眯眯笑着:“哎,这个,不是众所周知的事了吗?不是秘密了。老首长。您犯不着只是指责我们一家。”

    这叫做以前自己做的混账事的报应。叶老认了,反正,在沈奶奶那里碰到的钉子,比在姚老头这里受到的,要难受多了,他都挺过来了。

    “既然都知道了那是我孙女。你家孩子该怎么做,应该清楚吧。”叶老也趁这个机会,表明了立场,放了狠话。

    若姚家不好好善待她孙女,后果可想。

    姚老头说:“这个老首长你不用操心了。佳音啊,她把我们两老人,都当自己亲人。直接叫我们爷爷奶奶。老首长,她都没有叫过你爷爷吧。”

    可以穿越时空的话,叶老要割断姚老头的舌头。从没想过,姚老头的舌头能毒成这样。

    沈佳音做完心理测试,准备回家。这回,还是姚爷开车送她到华妙冰那里。

    路上,姚爷显得心事重重,开到红灯路口时,绿灯突然转红灯,他急急踩下刹车。握紧方向盘,过于用力指节泛白,一只温凉的秀手搭到他冒汗的手背上。

    姚爷心头某处微紧,转过头,见她神色如常,目光有了一丝多日以来从云中破除的明媚。

    腾出只手,反握住了她的手,见她的确没有了抗拒,自然而然地一道欣喜挂上了眉梢,低声:“怎么了?”

    “子业,可以和我一块见我妈吗?”

    “当然可以。”他握紧她的手。

    华妙冰在家里担惊受怕,始终担心女儿去做了检查后会不会出现问题。突然来了电话,冯四海抢着接了,接完与她高兴地说:“姚科打来的,说会和佳音一块上来坐坐。”

    “妈。”冯永卓一听,一样高兴,“看来佳音是完全接受你了。”

    若不是接受了她,怎会这回主动让姚爷上来她家里坐。

    华妙冰忽然感到眼眶一热,坐下来,拿手抹了下眼睛。这一天,她等了太久了。

    姚爷没有让他们一家到下面接,自己扶了老婆上楼。

    见了面,双方没有就检查的问题交谈。华妙冰面对姚爷,没有忘记以前姚爷和她说过的话,知道姚爷对她以前的所作所为表态过不会谅解,双手交握显现出紧张。

    姚爷是没有准备原谅华妙冰以前做过的事,沈奶奶沈家人及他老婆原谅是一回事,但是以姚家人做事的原则,不可原谅那就是不会原谅的。不过,老婆今天心情好,要他和丈母娘说说话不是不可以。只是要分清楚,和原谅是两回事。

    冯四海在中间打和场:“要不姚科今晚也留在这过夜,反正有客房?”

    要看老婆的意思了。

    姚爷低头,目光询问老婆。沈佳音挽着他的手臂,轻轻点了点下巴颌。

    “麻烦叔叔了,今晚我陪佳音留在这。”姚爷道。

    冯家三口人又忙活了,大领导今晚要在这里休息,不得准备最好的。

    在沈佳音陪着华妙冰在厨房里做些小事当做运动身体时,姚爷在客房里,与远在沈家老家的堂弟姚子寒通着电话。姚子寒说,现在他带着批人,正准备上山,一块上山的人,多了,不仅有充足的警力,还有上面派下来的人。

    电话里,时而能听见警笛,救护车等各种各样的声音。

    知道堂哥最关心什么,姚子寒轻声道:沈奶奶被叶老留在医院,回不来的。叶老也不会让其他人轻易见沈奶奶的。安全可以保证。

    余下的,就是找个机会和老婆说清楚了。姚爷握着手机,俯视窗口面对的街道,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谁能相信,这里的安宁,与那边的剑张弩拔,在同一片国土上同一刻进行着。

    沈奶奶面无表情坐在叶老的病房里,叶老床上,扔着她刚给他买回来的裤子。

    叶老翻着花裤,赞道:“这个颜色我喜欢。”

    “喜欢?喜欢你现在能穿吗?”沈奶奶背过脸,是在生闷气。

    “你怪我没有事前告诉你。”

    “是。”

    叶老被她这句是堵到了胸头,也生了气似地说:“我怎么告诉你,这是统一行动,是机密。”

    沈奶奶于是长长呼出口气:“我是说,你不要把我当傻瓜。你私自审问我二儿媳干嘛呢?”

    看来她不是怪他惩罚那些人,而是怪他对尤二姐说了些重话。

    黑白分明,是他喜欢的女人。叶老把手心伸出来给她:“这事是我有错,给你打。”

    沈奶奶不客气的,举起巴掌要抽他掌心,手刚挥下去却被他突然握住。

    叶老略含沙哑的嗓音落在她耳畔:“钰珍,我们能不能不闹了?你不重新嫁我没关系。但是,我两个孙女是要认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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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预产期近了

    据闻,那晚上清剿行动,共抓获涉案人员二十多人,缴获赃物两百多件,其余约六百多件在追寻中,价值那就是很难估量的了。收缴的赃物,大都是动乱时代由专业的贩子以各种渠道获得之后,统一挪到了这里进行窝藏。组织者不止是太子一个,几个村都有部分村民甚至村干部参与。政府考虑种种因素之后,并没有把全部消息对外公布。

    沈家庄的人只知道,沈毛安的老公不知犯什么事被抓了,接着沈毛安本人以及公婆,没过两天,又都被抓去传讯。除了沈毛安家,村里包括村干部李全德之内,共有将近十三家人被公安机关拘留审查。

    一时间,沈家庄像是突然从睡梦中醒来。一共仅一百多户人家的村子,有百分之十的人瞒着父老乡亲干自己发财的事。尤其像沈毛安这种,嫁了出去,伙同夫家连自己娘家都坑。

    这算什么亲戚?

    刘老支书后来在从上层领导谈话那里得知,李福友涉及买凶杀人,是那天其实造成沈奶奶和叶老意外的幕后指使者,心头阵阵寒战。如果他没有记错,当初一接到沈奶奶在山上失踪的时候,李家父子最为仗义,说要放下以前恩怨,全力救助自家人,组织了一大批村民上山找人,李家父子在行动中冲在了最前面。

    他,这都是被这些人,骗了多少年了。

    之后的信息更令沈家庄人毛骨悚然的是,据说沈家人的另外两个女儿的夫家,一样被证实涉及这个案子中。有些老人就此回想起来,当初是谁谁谁给沈奶奶三个女儿当媒人的。可为什么那些人要针对沈家一家呢。

    根据相关的审讯结果得知,说起这个案子,当年最先发现可疑迹象的人是沈大哥。本来,那些人是想拉沈大哥入伙的,可是沈大哥为人正直不愿意。但是沈大哥没有说出来或是报案,全都是由于当时国内形势不像今日,没有人能接受沈大哥的报案。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太子连同李全德等人,一块将沈大哥弄死的原因。

    对这个真相,据说叶老在要回京之前,瘸着条未好的伤腿,让人把自己背到了山上,在沈奶奶的老公和沈大哥的坟墓之前,又洒了三杯酒。

    张成江亲眼看着自家老首长在坟前哭了有两三个钟头。

    叶老这哭既是伤心,又是特别的感恩,尤其感谢自己的老战友,给自己教育了个好儿子。而他的儿子,虽然打出生起他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儿子的所作所为让他这个爸深深地感到自豪。

    沈奶奶在家里,每每想起叶老那晚上对她说的那话,心头揪成团,又酸又涩。

    他千错万错都好,可是,那毕竟是他亲儿子,是不是她太过分了呢,让他到自始至终,连自己亲儿子都不能见上一面。

    后来,又过了几个月,经各方努力之下,各条大鱼如数被抓入网。

    时光如梭,转眼到了冬季,沈佳音预产期邻近了。

    冬秋交际时,气候多变,姚爷某天出差时,突然天降大雨,逞强淋了半天,淋出了个感冒。

    姚夫人极少骂大儿子的,这回却是劈头盖脸地狂训了一顿。原因倒不是疼惜儿子的身体,只是个小感冒死不了人的道理姚夫人是懂的,而是,这儿子要当爸的人了,半年多来,还是没有要当爸的觉悟。

    “你老婆要生孩子了,你感冒的话,你还怎么照顾你老婆?敢说你自己宠老婆?只会干出这种事!”

    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姚爷因这个小感冒终于深刻体会到了这点。

    别人念念他算了,可是不让他陪在他老婆身边,那真是踩到了他痛脚。

    为了再三保证自己绝对有资格留在老婆身边,姚爷在家里戴起了大口罩,把自己能勾引老婆的风流面孔遮掉了三分之二,只能剩下一双明媚的眼睛偶尔对老婆放放电。

    就这个动作,姚夫人又念他了:“你把脸对着我儿媳干嘛?不知道你感冒会传染病毒吗?打个喷嚏,对着你老婆孩子,你不怕你老婆孩子传染?”说完,将他的头扭到了另一边。

    姚爷在面罩后的牙齿嘎吱咬着,气得鼻涕流了满口,只能冲进卫生间摘掉口罩,吸掉鼻涕再和他妈继续辩论赛。

    其他兄弟见他这个样,都以为,这是他人生最狼狈的一次,于是没有一个同情他的,只有都对他幸灾乐祸看热闹的。

    偏偏这小感冒,要痊愈,至少要一周以上的时间。打个吊针并不意味会快点好,再从兄弟身体和抗生素防止滥用各方面考虑,君爷不会赞成或签署允许让他打吊针。

    姚爷只好每天拼命多喝水,喝到每个钟头要上一次卫生间。君爷最后体恤他,见他这样是没法带病上班的了,给了他假期留在家,直到他老婆生了为止。

    沈佳音是在预产期前半个月请了产假,在家待产。虽然说已经决定好在自家单位生,可以先到单位里住院待产。但是,单位必定没有家里舒服。刚好,姚爷得了感冒,陪她在家,不让她一个人寂寞。

    说寂寞肯定不会,即使老公出差,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会出问题,毕竟产期近了,什么事都有可能提早发生,早前,姚夫人和她妈都已是天天过来,给她弄汤,帮她处理家务,把她像供奉老爷一样供养着。什么活都几乎不让她沾。

    有家务癖的沈佳音,到现在是不敢坚持着干家务了。肚子大,腰间带了个球,明显的,连弯腰擦桌子的动作都不大方便。

    姚夫人去菜市场买菜去了,因为听说亲家要过来,想好了中午留亲家吃饭,这不得加菜,冰箱里的菜不够。

    姚爷在客厅里,和老婆一块挨着坐,把电视台转到了儿童频道,在播动画片喜洋洋和灰太狼。

    “你觉不觉得那灰太狼像我?”没人在的时候,姚爷习以为常调侃起老婆和自己了。

    都说嫁人要嫁灰太狼。他应该和灰太狼的标准一致。对此姚爷显得很自信。

    沈佳音随手抽了两条面巾纸,递给由于流鼻涕嗓子沙哑的老公:“嗯,灰太狼感冒也戴口罩。”

    姚爷听到这话,接过面巾纸,扭过头,心里快呜呜呜流泪了:这该死的感冒。

    沈佳音给老公倒了杯开水,一手扶着肚子。

    姚爷回头,见状,问:“孩子踢你了吗?”

    “没有。”沈佳音摸了摸肚子,摇头。

    她这宝贝,出乎意料的乖,除了让她胃口不好以外,几乎不闹的。曾经一度,她还怕宝贝出了什么毛病,因为胎动很少,比其他家的小孩少很多。胡教授都说从医这么多年前所未见。可是,这孩子真没有什么毛病,一切检查都很健康。

    宝宝的乖,姚爷都知道的,因此早就有了这样一个结论:“应该是女儿。”

    是女儿,还是儿子,他们是遵守国家相关规定的好爸妈,从没有问过胡教授。另一方面是,胡教授将这个秘密守口如瓶,就是君爷都不让知道。

    为此,当白露偷偷向君爷问起的时候,君爷都发了顿牢骚:“她以为我们是叶长问他爸妈那种没教育没文化搞封建迷信的吗?”

    胡教授死守是男是女的秘密,可想,应是庄如玉的安排。庄如玉这样安排,无非就是怕她妹妹像她那样,由于夫家重男轻女的思想在怀孕期间便深受其害。

    就此推论的话,沈佳音怀着的这孩子,八成是闺女没错了。

    姚夫人这下可乐开了花,她早就盼着有个女娃抱了。要不然,不会在儿子小时候给儿子穿女孩子的衣服。生个女儿有什么不好?好着呢。他们姚家的思想,可绝对不像叶长问父母那样封建。谁说女人不能当兵的。现在,女人在部队当将军的都有。想想陆家的小女王多威风,把男孩子都踩在了脚底下。

    姚家家里,男人太多了,再来一个不会显得金贵,如果有个女娃,像陆南小女王一样,等于创造了姚家历史,翻开崭新一页。今后姚家可以出个女高官,女将军,名垂千古。

    所以,在姚爷家里的婴儿房,早被全部刷成了粉色系。

    沈佳音见姚家上上下下,对她肚子里孩子的性别期望值这般高,都不免起了担忧。

    若生出来不是女娃呢?

    姚夫人对此早有妙招:“没事,我生子业之前,一样买了好多女孩子穿的衣服,照样给子业穿过了。”

    沈佳音这才知道婆婆留了一大堆当年自己老公穿女孩子衣服的美照。为这事儿,姚爷可严重警告过自己妈:我在我老婆面前是个男人,你不要拿这些照片误导我老婆,要是到时候连个孙子孙女都生不出来,责任你自己负。

    姚夫人听到儿子后面放出这狠话,只得作罢。

    姚爷抽吸完鼻涕,重新戴上口罩。沈佳音听到门铃声,走去开门,见到是华妙冰和冯四海一块拎着保温瓶过来了。

    “我婆婆说,要留妈和叔叔中午在这里吃饭。”沈佳音对他们两人说。

    孩子都快出世了,对华妙冰再有意见都好,姚夫人是个识大局的,在这个时候,当然是要先和华妙冰他们打好关系。今后有关孩子的话题,两家人要协商的还有很多。

    华妙冰和冯四海并不拒绝姚家的主动示好。华妙冰拎着保温瓶到厨房里给女儿倒煲好的汤,一边说;“我煲了两种汤,你吃滋补的,姚科吃清补的。”

    冯四海坐在姚爷身边慰问姚爷:“身体好点没有?如果需要休息的话,进去房里休息吧,佳音和孩子都有我们看着。”

    姚爷摆姿态说不用,等到喝完华妙冰送的清补汤,顺道含了两粒药片,头往沙发上一靠,打起了盹儿。冯四海连忙帮着把他脚抬到了沙发上,让他睡的更舒服些。沈佳音从房里拿出了被子,给打盹的老公轻轻盖上身体,搬了张椅子坐在老公身边,手指小心地拂过老公额前落下的刘海。

    见这一幕,华妙冰心头极为欣慰。想前几个月,不知他们小两口突然闹了什么别扭,说又说不出原因,让人无法从旁帮助,让她和冯四海见着都十分担心。

    现在,沈佳音不仅和姚爷关系和好了,和她这个妈的关系也逐渐走近,让她打从心里感到高兴。

    姚夫人从外头买菜回来,见儿子不像样子当着亲家的面打盹,正要吼上两句。华妙冰连忙走过去,拦住她说:“姚科多累,要上班,要照顾老婆孩子,现在他是病了,吃了感冒药,才犯困。”

    亲家母分明是一片袒护她儿子的心,姚夫人不看僧面要看佛面,拎着买好的菜进厨房,华妙冰随她进去帮忙。

    姚爷那体质,是吃了药容易犯困,现在吃了感冒药,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能听见四周来来去去的声音,他老婆温柔的手又一直抚摸他额头。

    这是一个完整的家的感觉。有他爸妈,也有她爸妈。两个家庭,即将联手孕育出未来。他心头,莫名地生出一股感动。

    他真的是要当爸爸了。

    一架国内航班,降落在了首都机场。高大帅在机场大厅的出机口等着,踮脚,翘首,伸长脖子。

    过了不久,在一群刚下飞机的乘客中,望到了两抹熟悉的身影。高大帅立马走了上去迎接。

    “宝儿,欢儿。”

    听到叫声,拉着行李箱的两个小伙子仰起了头,看到了高大帅在人群里头向他们挥举着军帽。

    “高大哥。”陆欢把手围在嘴边,应道。

    姚子宝扶了下眼镜,唇角露出个微笑的浅酒窝。

    “你们两个,怎么样了?”高大帅冲过来后,一手把他们一人肩膀一搂,齐齐将他们两个人搂入了怀里,笑问。这里头,既有久别重逢的欣喜,又有埋存心头已久的担忧。

    陆欢俨然是晒黑了一些,除了皮肤黑了点,这个向来以阳光著称的小伙子,眼窝不知是不是肤色改变的缘故,深了些,使得一双眼睛显得在晶亮之余,宛如又深沉了些。

    “嘿嘿嘿。”陆欢笑着摆开自己两只手,“这段日子学习刻苦勤劳的精神,手心都变成这样了。”

    两只手手心里,见是长满了一层厚茧。

    “老实话说,比我哥他们当兵苦。”陆欢贴到高大帅耳边透露。

    高大帅拍回他长得壮实了的肩膀:“进山里哪有不苦的。观光旅游爬个山都要累着,何况你们不是去旅游。”

    “没错。”陆欢挽起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都长结实了,比我以前练习跆拳道更结实。”

    高大帅看回姚子宝。姚子宝是作为病人疗养过去的。记得去的时候,姚子宝的面色有点像纸,皮肤苍白苍白的,羸弱,弱不禁风。现在似乎是好了不少。脸上,浮现出些许桃花的嫣红,是面润如花,说明其气血好了许多。

    相对于陆欢的晒肌肉,姚子宝不甘落后,握紧了拳头给高大帅看:“我现在一拳打掉个沙包没有问题。”

    高大帅亲眼见证他身体变好了,之前悬吊的心终于可以落地,把他的肩头亲热地一搂,与他们两个有说有笑走出机场:“你们再晒下去,让我这个特种兵的面子往哪里搁,我要喝西北风了。”

    车子靠在路边,接了他们三个,开往君爷的单位。

    “不先回家吗?”陆欢问。

    “你哥担心你们两个,让你们两个先给他瞧瞧。”高大帅答。

    陆欢听了这话,脸色微微地别扭。

    高大帅感觉,这一趟回来,他好像话没有以前多了。照以前,姚子宝不爱说话,可谁不知道陆欢则是个话匣子。期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按理陆欢只是陪姚子宝去疗养,主角是姚子宝,和陆欢无关。还有他们去的那地方,说句实在的,是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也就是说,几乎没有外人能找到或进去到那个地方。陪他们两个的,也就那么固定的几个人。

    他们去那里,做的事,只有学习,锻炼,疗养,不涉及其它,这样的条件下,实在想不出能发生什么意外的事。若有意外的话,那边负责任的人,理应会通知君爷的。君爷没有接到相关信息,等于没有。

    不知道陆家二少闹了什么别扭,高大帅只负责把他们两个带到君爷那。

    君爷一早叫了高大帅去接机,保证两个小弟弟一路平安到达这,自己则是腾出了时间,第一时间要和姚子宝会面。

    知道了自己哥主要是见姚子宝,陆欢坐在大哥办公室外面的椅子上,长长地出气,脸上表现出了一丝轻松。

    姚子宝一个人推开门,走进了君爷的办公室。

    君爷让他坐着,仔仔细细打量了三遍他全身之后,冰冷的深眸破了丝寒意,露出了些满意的笑意,说:“你在那边最近一次抽血送来的血液标本,化验结果出来了,都达到了正常的指标。看来是接近了痊愈。治疗方案有效。但是,你这个病有复发的可能性,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姚子宝说,“他们都说,我这个病根源,应该还是环境问题。”

    “这里的环境不好,要治理好转没有个七八年不可能。如果可以按照自然的治疗方法,少用药物让你的身体好转,并且保持在一个健康的状况。我相信你家里人,会更支持你继续在那地方呆着。因为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是你健健康康。”君爷说着这些话,尽可能婉转,为的是避免打击这个本来有着宏伟抱负的弟弟。

    出乎他意外,姚子宝显得从容又淡定,似乎已不是以前他们认识的那个姚子宝了,又发生了他们意想不到的改变:“在那边学习了很多以后,我发现,不是说,非要当高管,当干部,才能为家里人,为国家做出些什么。有些东西,哪怕是小事,只要能做好,其实已经是造福于自己与家人,让四周的人乃至国家都能获益。我不认为,我离开我原来的工作岗位,离开我本想全心全意投进的工作,就会失去所有的梦想和前途。相反,我觉得我的视野更开阔了,看的问题更深入更全面了,我发现,我能做的东西,比我原先想到的要更多。”

    听完对方这番话,君爷眸光微亮,手掌,差点为之激动地要拍手叫好。姚子宝这不仅是想得开,是更进了一步。在这里,他要佩服他妹婿的舅老爷。黄济儒是个能人高人,固然他以前和黄济儒的那次碰面并不显得那么愉快,仍从心底不得不钦佩这个人。

    “想好了要做什么,只要不让你父母爷爷奶奶担心并且伤心的事,你都可以去做。当然,陆大哥作为大夫,希望你身体能健健康康,是第一重要的事。”

    感受到君爷目光里那抹语重心长,姚子宝用力地点下头:“我会的。”

    “那么,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下一步又有什么计划?”君爷以平等的口吻与姚子宝商量,可以见得,君爷在心里已经不是把姚子宝单纯地看成是个不懂事的弟弟。

    姚子宝说:“我这次回来是因为听说我嫂子要生了。”

    “是。我们本来让你回来,是以防你身体变差了,或许需要移植。但是,现在你的情况看来,暂时没有这个需要。即使如此,我们会做好后备工作,防止你病情突然恶化急需移植。”

    姚子宝仔细听完君爷给出的解说,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在这里,守到我嫂子把孩子平安生下来。然后,我会回到那个地方继续疗养,直到身体完全好为止。在这个期间,我不会放弃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行。”君爷尊重他这计划,做出以下安排,“这里空气差你知道的,到了冬天会更差一些。你回家并不合适,因为你妈要照顾你嫂子没有时间照顾你。所以,我会让你先住住这里,会通知你爸妈来看你。而且你嫂子也是要在这里生产的,你都可以看到。”

    姚子宝对此没有反对的意见,最后,姚子宝犹豫地问起了姚爷的情况:“我哥在这吗?”

    说到感冒的姚爷,君爷不客气地笑了笑:“你哥他感冒了,在家休息。”

    “感冒?”姚子宝被吓一跳。他哥多健壮的身体,一年病不到一回的人,不像他。

    “放心,只是小感冒。对大夫来说,偶尔小感冒,有利于身体调节。”君爷道。

    君爷都这么说了,姚子宝不会有怀疑。

    当他准备走出去时,君爷问:“欢儿在那边有惹祸吗?”

    陆欢在外头打了个喷嚏,好像能感觉到大哥在质疑自己。

    “没有。”姚子宝怎么可能揭兄弟的短,马上摇头否认,又说,“陆大哥,你回去不是就见到他了吗?你可以亲自问他。”

    对此君爷的解释是:“我要是真和他谈话,一般都是他干出什么事来,让我吼他。”

    怪不得陆欢小朋友没有与自己大哥久别重逢的欣喜,反而在听说君爷不召见自己时,高兴到像中了彩票似的。

    陆欢没有急着回家,在这里陪姚子宝坐了大半天,再由高大帅送自己回陆家。路上,高大帅能听见他一声长气一声短气,好像个老头子。

    “欢儿,你干出啥事了?”连高大帅都怀疑他干坏事了,怕回家遭家长批。

    陆欢忙摇头摆手:“我哪敢。要被我哥抽掉层皮。”

    高大帅耸耸肩,以君爷的风格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等陆欢回到家里,就是平常不爱管闲事的陆夫人,都感觉到了小儿子的低气压,想这孩子怎么回事,回家居然不高兴。说陆欢不高兴倒不是,回家怎么可能不高兴。他这是心烦,因为心里装了个秘密而心烦。

    君爷在单位里,特意给姚子宝安排了个各方面条件均最优的房间。姚子宝从随身书包拿出本笔记本,咬开笔套,在上头记录着这一天的经历。

    写日志,成为了他近来的爱好。姚书记姚夫人曾担心他写遗言。姚子宝不知道什么叫做遗言,每一个人,都希望有自己的私密空间,写日记,可以吐露自己的心声。这算不算遗言,他不清楚。

    写了会儿,电话响了。这是他回来后,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因为在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连手机信号都不会有。

    见到是自己大哥家的号码,姚子宝深吸口气再把它接起。

    “宝儿。”电话对面,姚爷那把因为感冒鼻音浓重的声音传过来。

    姚子宝鼻子里一股酸:“哥。”

    “我感冒了,不好去见你。妈在等爸的车过来,他们两个一块去见你。你嫂子现在大着肚子,要生了,等我病好,再带你嫂子去见你。”姚爷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姚子宝心情在这时候,逐渐地调整了过来,沉稳地应道:“哥,我现在身体好很多了,你不用担心。”

    姚爷就此戏侃了一句:“是,我听你陆大哥说了,你现在身体都好过我了。”

    姚子宝站了起来,拉开窗帘,眯眼望了望上面斜射下来的阳光:“哥,你没有和她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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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临近

    “我连和她见面都没有,但是,她迟早应该知道。”

    风声姚爷是有听过。或许宋彬彬不查,宋玉斌为了自己妹妹会继续追查。

    “怎么?她找你了?”姚爷低声问。

    姚子宝轻声一笑:“怎么可能?我在那种地方,没有人能找得到我的。”

    “想和她见面吗?”好哥哥都是为弟弟着想。

    “不想。”姚子宝说的很肯定。

    “还是怕拖累她?”姚爷轻轻地叹气,“你现在这情况,可能可以痊愈。如果你还是顾忌这点的话,哥可以告诉你,你是可以获得幸福的人,没有必要以这个为难自己。”

    “不是。”姚子宝否定,“哥,我是想到我以后的未来和我要走的路。而她是宋家的大小姐,将来要在自己家族企业里做贡献的人。这叫道不同不相为谋。做朋友都难,何况做夫妻。”

    姚爷听到这皱了皱眉:“你别告诉我,你打算学人家独身一辈子?”

    “没有。我只是想说,缘分天注定。我觉得我和她没有缘分。但是,说不定有更好的女人,像哥你这样,最后不是遇到嫂子这种无条件愿意陪伴你一生的吗?最少,她是需要担负起她家里责任的人,不能完全属于我。”

    弟弟这话略有道理。姚爷左思右想,只能挤出这样一句话:“宝儿,反正呢,家里人,哥我,都是不愿意看到你一个人过一辈子的。”

    “顺其自然吧。”姚子宝如今看的更开了。

    姚爷通过这通电话,突然感到自己是幸运的。真心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利找到合适自己的对象,结了婚后是怨偶的,比比皆是。

    和亲家吃完午饭,姚夫人坐上姚书记的车,去看小儿子了。

    宋家。

    宋瑶芝带着孙子孙女,在前两天已经回到了京城。不用说,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提前回来。

    宋彬彬大张了下眼睛,问在房里坐在她面前的哥哥:“他回来了吗?确定吗?”

    “应该是可以确定的。”宋玉斌眉头未有松开,“我派人注意他妈动向,发现他妈坐上他爸的车,到他哥单位去了。他现在应该是在他哥单位。”

    “那他身体好点没有?”宋彬彬紧张地问。

    “据我所知,应该是好多了。如果情况不好,他早就回来进行治疗了。他这次回来,应该是因为他嫂子要生了的缘故。”

    宋彬彬两眼看着屋角,神情未定。

    宋玉斌烦恼的是,和自己妹妹说了这些,可他自己都没有主意。首先,他没有能守住与姚爷的约定,将秘密爆给了自己妹妹,不知道会不会之后被姚爷埋怨。其次,接下来该怎么办。怂恿妹妹去见姚子宝?姚子宝愿意见宋彬彬吗?要是不愿意见,宋彬彬怎么办?

    “哥,你说我该现在去找他吗?”宋彬彬低柔的声音试问。

    原本,在得知他生病的真相拒绝自己时,一时的心动激动,让她不可自拔,让她不屑一顾,就想找到他和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可随着时间一步步推移,因为他们一直都找不到姚子宝,这事儿一拖再拖,现在,她再执意去见他,好像事情回到了起点。回到了,那时候他没生病时她缠着他不放的那个阶段。

    他如果真是现在这一刻病入膏肓,病到要死的话,那她肯定是奋不顾身,无论多少艰难险阻都要见到他。可他现在似乎病情转好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现在去找他是可怜他?”宋彬彬又问,担心起他高傲的自尊心。

    “你非要我说的话,我觉得不会。”宋玉斌以自己和姚爷等姚家人的接触来判断。

    “不会的话,他会期盼我去见他吗?”

    宋玉斌坐立不安,因为他回答不了她的问题。他又不是姚子宝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姚子宝真正的想法。

    不过,如果姚子宝真是对宋彬彬有意思的话,病情有望好转的话,说不定应该会给宋彬彬一点希望。

    在这一线希望下,宋彬彬决定,先尝试给姚子宝打个电话。

    在推想姚子宝没有更换手机号码的条件下,她拨了姚子宝的旧手机号。一串嘟嘟声过去,电话线是通畅的,却一直没有人接。

    是电话转移到别人手里了,还是他出什么事了,一时不能接?宋彬彬心里这就慌了起来。

    宋玉斌这时候,已经偷偷地走出了房间,让她一个人自己决定自己呆着。当哥的,这会儿像条迷茫的羔羊,没有这方面经验,完全不知道怎么指导妹妹,怕自己乱出主意的话会给妹妹添麻烦。

    宋彬彬仰倒在床上,按着手机上的虚拟键盘,发了条短信。不选择电话接二连三地打,是避免电话群攻引起他反感。

    接下来,她一直望着手机屏幕,等待他的回信。

    客厅里,宋瑶芝坐在沙发椅里慢吞吞地翻阅报纸,这是她的习惯和爱好。

    宋玉斌走过去,搬了张椅子坐在宋瑶芝面前,给老人家冲花茶。

    “彬彬在睡觉?”宋瑶芝扶了下鼻梁上滑下来的老花眼镜,望了眼孙子。

    “奶奶,她怎么可能在睡觉?”宋玉斌要老人家不用拐着弯说话了,勉强地笑着,接着一幅严肃的眼神,想请教老人家,“奶奶,你怎么看他回来的事。”

    “有什么好想的。真有意思和彬彬在一起,早就打电话过来找彬彬了。”宋瑶芝答的毫不费力。

    一听这话,宋玉斌犯愁了,连忙提出另一个可能性:“也有可能,他还是忌讳自己的病会耽误彬彬的幸福。”

    “我认为不大可能。”宋瑶芝端起花茶,品了品茶香,“其实,他之前爆出得病,又拒绝彬彬的事,我已经觉得,他顾忌的,肯定不止是病这回事。瞧他以前一直拒绝彬彬,可以看出,他是个心思很复杂的年轻人。”

    “心思复杂?”

    “你想他哥多少岁才找到现在这个老婆。姚家人娶媳妇能容易吗?要是容易,像姚子寒这样年轻有为的高干,到现在都找不到老婆。”宋瑶芝说起了上次在姚家老家看到的所见所闻,“姚家人挑媳妇,可以说是百般的挑。”

    “我们家彬彬条件又不差。”宋玉斌不解其意。

    “不差?不差,怎会那时候姚家的奶奶,已经拒绝我派过去的媒人呢。”宋瑶芝嘴角掀了抹对姚奶奶敢拒绝宋家人的自嘲,“如果说年轻人冲动是魔鬼,或许我们借助姚子宝本身攻破这条防线了。可惜不能。姚子宝和他哥一个样,都是心思复杂的,有时候冲动,但冲动不会被人控制利用。你说他会救彬彬,或许是对彬彬有好感,但可能更多的,还是由于他骨子里有姚家人那种正义感存在的血液。”

    “这么说,他对彬彬是可有可无的感情了?”宋玉斌甚是惊讶,想到自己妹妹,算得上是才貌双全,人见人爱的女子,这姚子宝究竟挑剔他妹妹哪里了。

    宋瑶芝见孙子到现在似乎都想不通,倒是觉得好笑,可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旁挑破:“你忘了你自己挑对象怎么挑的?是不是挑的对象,最好是百依百顺。什么事,都要先顾着你和我们家。”

    “这是基本条件啊,奶奶。”宋玉斌声称这个择偶标准理所当然,“我们家又不是普通人家。如果娶个媳妇,不听我话,要在我们家搞什么事出来,我娶她做什么,娶个祸害吗!”

    “所以,你只要这样一想,可以知道为什么对方挑剔我们彬彬了。”宋瑶芝说。

    宋玉斌婉转了下想,突然觉得也是。他们宋家是大户人家,姚家大都做官的,牵扯的利益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娶的媳妇更是不能出一点差错,一旦被对手抓住点把柄,可能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这叫做林子大什么鸟儿都可能有。

    可他们家的彬彬,是个身世清白的女孩子,所以,姚家可能更顾虑的是,宋彬彬不能全心全意当好姚家的贤内助。

    “奶奶,照你意思,如果我们真要把彬彬嫁给他们姚家,那等于真是要把女儿当做泼出去的水了。”宋玉斌沉思道。

    “你舍得吗?”宋瑶芝好整以暇等他回答。

    对此宋玉斌大呼不公平:“奶奶,你怎么不说你舍得不舍得?”

    “我终是要提前你们一步离开人世的。还有,我现在几乎都不接触公司业务了,只不过偶尔插插手。将来公司全部都是由你们打理。如果你坚持认为将来需要彬彬帮忙,那你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找什么样的妹婿。”

    宋玉斌没有这个胆量,能百分之百保证说,未来绝对不需要妹妹出场来支持自己。毕竟,按照宋家财产制度规定,他和他妹妹各有一半继承权的。或许他妹妹只想要钱不要插手公司业务,但是,现在市场竞争强,真到了某一天公司发生什么事,需要他妹妹这个大股东出马帮他一把呢。

    “奶奶,我不信,姚家不会让自己媳妇拥有自己的事业。姚家又不是一个封闭的家庭。”宋玉斌皱着眉头说。

    “那你要看看,他们家的媳妇都是在什么领域创造自己的事业了。”宋瑶芝摇头晃脑,“女性事业可以有,但是,要以夫家为主,不能伤害到夫家利益的。”

    只要对照下姚夫人和沈佳音的工作都可以得出,都是属于国家编制机关事业单位,安稳可靠又不抛头露面的工作。

    “而且——”宋瑶芝眉头稍微拧了拧,“我想,他既然是出现一回,可能是等他嫂子生完孩子,要回去那地方的。那有可能,一去遥遥无期。”

    “遥遥无期?”宋玉斌心头被泼了把凉水。

    “是啊。如果这样的话,彬彬跟了他,是不可能享福的了。有可能是要过清苦日子的。彬彬能愿意吗?”宋瑶芝又摇了摇头,“都说冲动是魔鬼。彬彬或许会愿意。因为她生性也是喜欢流浪。但是我们舍得吗?”

    宋玉斌彻底愁眉苦脸了。现在看起来不是两个年轻人的问题了,而是他们宋家人舍不舍得将女儿全部送给姚家了。

    宋瑶芝比起孙子终究是世面见的多,视野更开阔。想到孙女现在面对的问题,岂不是和沈奶奶当年为爱情不顾一切时一模一样。沈奶奶可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和范本。当然,现在年代不同了。加上姚子宝也绝对不是叶老那种。宋彬彬跟了姚子宝,或许会比沈奶奶的情况好的多,只是,比起她现在享有的荣华富贵,怕是过苦日子的打算了。

    说回沈奶奶,这段时间,宋瑶芝一直有留意自己妹妹的情况,每天翻报纸,也就是在洞察那些大鱼全抓获了没有。在沈家老家发生的那场抓捕活动,她一早已经听说了。那些被抓的沈家亲戚,据闻几个月之后,面临审判,其中,像沈毛安的老公常万幸,面临的可能是终身监禁。

    为此,沈家三个女儿,没有少过到沈奶奶面前求情。要沈奶奶帮忙,让叶老出面,给她们的夫家人走后门。有的,竟然还私自想方设法联系叶老,说只要叶老答应帮忙,她们会想尽办法让沈奶奶答应重新嫁给叶老。这典型的卖母行为。

    可耻,可耻。不知沈奶奶怎么生养的这三个女儿。明明儿子都挺孝顺的,三个女儿却是如出一辙的不孝。

    沈奶奶又怎么可能答应做出这种事呢。

    沈毛安等人,就此当着村里人的面,在沈奶奶家里天天闹,骂母亲,说都是沈奶奶的错。当初她们嫁给这些男人,还不都是沈奶奶过目过的,沈奶奶答应的,说好的亲家。沈奶奶要对此付出大部分的甚至全部的责任。

    沈毛庆跪在地上哭,说沈奶奶这样做欺师灭祖,没有良心没有道德的母亲,对不起列祖列宗,因为沈奶奶对她夫家见死不救,这不就是将她们三个女人和孩子一块往死里逼。

    她们三个干脆带孩子跳河算了。反正,家里没有了男人,她们怎么养孩子,难道要喝西北风过活。

    可怜沈奶奶,之前没有出这趟事之前,已经倒贴这三个女儿不知道多少钱了。现在,三个女儿还异口同声说她这个老母亲是黑心肠的后母,没有给过半分钱给她们过日子,没有对她们伸出援手。

    其他人见着,亦都觉得沈毛安她们几个有些可怜,沈奶奶不该一点都不救的。

    一时间,沈奶奶好像成了反派人物,被乡里乡亲指指点点,说是其冷血心肠。没有见过亲生的妈是这样冷的。难道愿意看着自己女儿和外孙等一块去死吗?

    可惜,沈毛安她们到现在,被沈奶奶训了这么多回,居然都还不懂沈奶奶这个人。

    沈奶奶不管人家怎么说,反正不道义的事,肯定是不会做的。大义灭亲的事,有些当官的还比不上沈奶奶的英姿飒爽,干干脆脆。

    “你们没有手吗?你们没有脚吗?公安机关抓了你们的男人,有把你们家的地卖了吗?你们自己不会种地养活自己吗?”沈奶奶一顿犀利的言辞刺到三个女儿满头满脸的青白和冒汗,“有手有脚的人,想去死,那就去死吧。反正你们继续活着,也只是这社会里的害虫,寄生虫。”

    “妈!”沈毛安等三人了,哪里真的是想死,只不过装死闹死,想恫吓沈奶奶,没想沈奶奶不屑一顾。

    被激起了的沈毛安,咽不下去这口气,当即抱了自己女儿说要去跳河:“反正妈都说不要我了,我死了她老人家能安心,算我沈毛安生错了人家,居然有这样一个让自己去死的老母亲。”

    其他人想上去拦住沈毛安,沈奶奶突然一声喝:“不用拉她!”

    沈毛安直奔出屋,女儿在她怀里嚎啕大哭挣扎着不想死。见状的沈奶奶,又对着要冲出门的大女儿一句:“有本事你自己去死,不要拉着你女儿。你女儿自己不想死!”

    沈毛安的腿一软,没有了女儿做胁迫,自己要死要活的话,威胁会减少一半。

    见状的沈二哥,冲上去,先把沈毛安的女儿抢了下来。

    后来,听说沈毛安骂骂咧咧地走出沈奶奶家,说是要跑村外的河边跳河,最终,人家在河边都见不到她影子。没脸的她,跑县上躲两天去了。

    沈家三姐妹再怎么闹,到底是闹不过公平和正义,法不容情。该判的罪人,还是被判了。沈家对自家女儿,倒不是一定是见死不救的。比较阔绰的沈二哥一家,能帮继续帮。再说农科院落户在沈家庄的项目要开工了,沈奶奶将自己的地,分给了嫁给外村的另外两个女儿一些,让她们好好干活,养活自己和孩子。

    知道大孙女要生孩子了,沈奶奶本是想过来陪沈佳音待产的。可是,村里人不放沈奶奶走。包括刘老支书,自从自己身边倚靠的李全德等人伏法之后,他感到了,最可以信任的,只剩下沈奶奶了。在这个项目落下未稳定前,无论如何都要沈奶奶留在这里帮手指挥大局。何况,沈奶奶还是投资商宋家的亲戚。

    看在是自己亲妹子份上,宋瑶芝是花了大笔钱放在这个项目了,现在,她的一些亲信留在本地,就看沈奶奶需要时随时可以帮助沈奶奶处理,处理不了也能及时通知她。

    宋玉斌知道自己奶奶,不仅是关注沈奶奶而已,近来,好像还四处派人找人,可能与上次宋瑶芝告诉宋彬彬的那三朵金花的故事有关。

    要不是沈奶奶主动现身,宋瑶芝是没有想过主动去找两个妹子。原因很简单,根据祖训,根据父母祖母等留下的遗言,都是不愿意她去找沈奶奶她们的。可命运让沈奶奶出现了,让她冥冥之中有感应,她另外一个妹子,应该是要出现了。

    华妙冰与冯四海在姚爷家里呆到下午,见没有什么事,考虑到他们小两口要休息,于是告辞回家。

    姚爷吃了感冒药,吃完午饭,又是一直睡。不过他到客房去睡,怕传染给老婆孩子。

    沈佳音在房里走来走去,当做运动。今晚不知婆婆回不回来做饭,可能要陪小叔和公公在那边吃。所以,今晚可能是他们两口子自己做饭。基于此,闲着没事时,先打理起了厨房里的食材。

    到了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姚爷接到了一通电话。不是君爷打来的,是军区医院。有事请姚爷过去一趟。是推卸不了的公务,姚爷只好匆匆和老婆交代:“你在家,哪里都不要去。我去一下,应该两三个小时就回来。”

    “那你晚饭怎么办?”

    “你先留点饭给我。或许我在那边吃了再回来。”说完,想亲一下老婆再走,可自己感冒戴着口罩,只能作罢。

    出门时,站住,又问:“今天孩子有动静吗?”

    宝贝太安静,这也让做爸爸的担心。

    沈佳音摇摇头。

    姚爷想,要生,最少要先痛上几个钟头。可老婆连痛的迹象都没有,应该未到生的时候。所以,自己早去早回要紧。

    老公走了,沈佳音小心关上门,厨房里米饭快煲好了,骨头汤在煲。老公不一定会来吃。她自己一个人吃不完,于是想着干脆下点面条。下面条简单,离开饭时间还早,她走回客厅预备看会儿电视再说。

    住在姚爷家对面的君爷家,由于君爷今晚又是临时加班,只剩白露一个人回来。白露走过来关心沈佳音:“子业呢?只有你一个人?”

    “嗯,他突然有电话,有公务,说是去两个钟头就回来。”沈佳音轻松道,问回她,“陆队呢?”

    “他加班。”白露做出已经习以为常的动作,有个日理万机的老公,就是要习惯寂寞的了,“你可能不知道,当年我生孩子的时候,他都在出差。回来时,征征刚满月。”

    沈佳音瞪大眼:“陆队不担心吗?”

    “担心的人是我。他才不担心呢。说我少见多怪。我怀孕生产的时候身体都一级棒,生产前,方敏就和我说了,顺产绝对没有问题。像我这种产妇,生孩子像小儿科。所以,有时候想想,有这种老公真的是——”白露不知道如何形容了。

    比起来,姚爷守着她像如临大敌。

    “我,我身体也不差。胡教授说有可能顺产。”沈佳音为自己和自己忒乖的宝贝辩解。

    白露对此倒不敢和她说一些真相。因为她刚才形容君爷的话一点都没有错。像君爷那时候放心她,完全是因为她的情况确实没有问题。而君爷那会儿特别担心自己妹妹生产,基于的是蔓蔓身体不好的缘故。君爷是凭专业知识来判断的,不是说关心谁不关心谁。姚爷,和君爷差不多的性子。想想,平常姚子宝小病的时候,姚爷不也是拿过弟弟开玩笑。可是,姚子宝一旦大病,姚爷压根不敢半点掉以轻心。

    “你一个人吃饭,我也一个人吃饭,我们一块吃吧。”白露怕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打算在姚爷回来前陪她。

    由是,白露帮她下了两碗面条,两个人在六七点钟的时候吃完了晚餐。

    冬天,天色黑的早。窗外望出去,早是一片黑咕隆咚的。霓虹灯,在雾霭的黑夜里闪着朦胧的灯色。白露说,傍晚下过一点雨,路上现在湿的,好在雨下的不大,不然更冷了。

    沈佳音问到小包子的情况。小包子随蔓蔓一家去了山东军营,后来见没有什么事,小包子先一个人被送了回来。蔓蔓他们一家,仍随蒋大少在山东随军生活。

    “今晚他爷爷,有那个同学会,要带孙子参加。这不,被他爷爷抱去炫耀了。”白露道。

    两个人闲着没事又聊了会儿。君爷这时候回来了。白露没有料到老公突然提早回来,跑了出去,问:“你不是说你加班吗?”

    “都七点了,这不是加班吗?”君爷淡定从容。

    白露给老公开门,问老公吃饭了没有,知道君爷还没有吃饭,赶紧进家里做饭。而君爷得知她没有做饭居然去孕妇家蹭饭吃,少不了一顿训斥:你好意思!

    沈佳音在厨房里刷洗两双碗筷,想着老公是不是要回来了。客厅里的座机突然响了,她走过去接。电话是门岗打过来的,说是有人送公务文件过来,让她到楼下接。

    刚好,送文件的人她认得,是她班里的人。没有丝毫犹豫,沈佳音应好,换上鞋子,口袋里揣上家门钥匙下楼。

    君爷换完衣服走到客厅,突然听见对面传出关门的声音,眉头一皱。

    白露从厨房里钻出脑袋,问:“我刚是不是听到佳音出门了?”

    “都快要生的人了,下楼做什么?”君爷一边气冲冲地走向家门口,一边牢骚,“子业还没回来吗?去哪了,我都不知道他上哪了。”

    沈佳音一步步拿着手电筒照着路面,小心翼翼地慢慢走,走到了门岗。门哨向她敬了个礼。她点头,穿过哨岗,看到了在门口等着她的几个人。其中,有吕宪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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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生了

    四个人,沈佳音认出了吕宪标,和另外一个班上的女同学。其余两个,怎么看,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没觉得有印象。

    几个人是站在一辆车外,离小区门哨处约有十米左右的距离。可能刚下过小雨的关系,空气中呈凝固的气氛,吐出的气在空气里都像是团白色的烟,隔几米远的路灯,显得益发朦胧。身旁,过往的车辆,聊聊无几,由于天气的关系,近距离范围内,行人更是没有一个影子。

    沈佳音站住了步子,离他们开来的那辆车,有两三米远。在几个人的脸上再扫了下。发现吕宪标站住其余三个人后面,脸很模糊的样子。不过说回来,这个吕副班,向来都在她印象里是很神秘的一个人物,有许多无法用逻辑的现象发生在他身上,比如说,他父亲,后来经她调来人事档案查证,那天她和华妙冰见到的吕老,真是登记在他亲属关系中作为父亲的称号。

    女同学向她走过来,敬了个礼:“首长,本想亲自把东西送到你家的,但是门哨说不让进。”

    “门哨不让你们进去吗?”沈佳音问。

    “我们忘了带身份证和军官证,没有想到会戒备那么严。”

    不管怎样,沈佳音比较关心他们在电话里说的,给她带来的东西,是关于上回她休假前,向他们班上交代的,要写的冬季训练计划及年终总结。这个比较重要,不能因为她休产假耽误了。

    女同学却说:“首长,这些资料,你要先过目一遍,看有没有基本的错误或是缺漏,不行的话,我们拿回去让人改。您到我们车上坐吧,车里暖和有暖气。你有身孕站在街上刮风受寒了的话,我们要挨上面的领导批。”说着,向沈佳音调皮地笑:“我们都不想被姚魔王埋怨了。”

    姚魔王是大多数人私底下对她老公的戏称,已经变成小有名气了。

    沈佳音站在原地搓了下手,目光扫过那两个从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只见他们穿的军装,不知是否为夜色的关系,让她看起来像是哪里有点怪异。

    女同学见她迟迟没走过来,就要走过去扶她到车上。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道人影穿过他们三个,越过那女同学,站到了沈佳音面前。

    对这个突发的状况,沈佳音和其余三个人,都感到一震。

    “吕副班。”那女同学看着吕宪标的举动,皱着眉,拧着把脸,好像不解,“你这是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同是沈佳音想问的。

    吕宪标两只手挡在了沈佳音面前,刚好阻隔在了他们三个和沈佳音中间。沈佳音只能看着他的后脑勺和露出的一点点侧脸,见是在黑夜里被黑色衬托出的一张像木板样的脸色,表情既是认真又是模糊不清。

    过了约有三秒钟的时间,吕宪标的声音,像是十分小心的男低音地从前面传入到沈佳音耳朵里:“你能走吗?”

    走?那当然没有问题。她刚不就是走来的。可是,沈佳音很快意识到,他这个走字,是在质疑她挺着这样大的肚子能不能跑,如果不能跑,能以多快的速度走动。

    这是要她逃!

    心脏一瞬间被抓紧了。沈佳音眼睛眯紧,垂眉,低头,细细的声音,同样传入到了吕宪标故意稍微低下来的耳朵:“如果你挡着,会不会有危险?”

    在这个时间,她居然先担心是不是当挡箭牌的他有危险。

    目光像是吃惊地扫过她一眼,后来,似乎是想起那时候她对于段艺娜变化之前忠诚的维护,她这不是特别关心他,而是身为一个领导力一个首长的职责。不可能只看着自己的兵为自己付出和挡驾。

    固来习惯直线的唇角微弯了起来:“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你的兵。”

    这么说,他有另外一个身份?沈佳音目光又是一紧。

    “总之,你能不能在我挡住他们的几秒之内,以最快速度跑进哨岗?”他这么说,似乎是自问的语气比较多,继而几乎是很肯定的否决了,“可能不行。”

    沈佳音担心的是,在他们两个这样细声交流的时候,时间已是过去了有几十秒,这同时是引起了对方一连串的怀疑。

    见对面三个人的脸色均在黑夜里逐渐地发生了变化的迹象,吕宪标护着她,一步步往门哨的地方后退。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只能小心再小心,以免突然刺激到对方,那到时候门哨未赶到时,两个人都要没命了。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和对方一样都没有算到,忽然,门口闪出来两道人影,并且直冲他们这边过来。君爷走在前面,在见到几个人站在一块不知干什么时,狐疑地发出一声:“沈佳音?”

    紧接发生的刹那,跟在君爷后面的白露发出一声尖喊,站岗的门哨提着警棍冲了出来。

    首先是离吕宪标最近的那个女同学,猛地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弹簧刀,刀尖在空气里边快速划过发出哧的一声响,是整齐地破开了吕宪标举臂抵挡的袖管。吕宪标躲过了这一刀,抓住对方的手腕,借势将对方摔了出去。

    另外两个人,一个人是直冲君爷面前,拿的是一把砍人的大刀。而另一个,在那女的被吕宪标甩出去之后,迅速补位,抓住吕宪标背对的刹那,手举的刀子捅入了吕宪标的背。鲜血很快地从伤口里喷出来,染红了肩头和后背的军装。

    君爷左右闪躲,一面护着老婆往沈佳音那边移动,叫道:“赶紧把她带走。”

    白露奔过去救人。

    沈佳音半跪在地上,一只手伸出去,抓到了那女的跌下来时甩出去到地上的弹簧刀,紧紧握在掌心里,回身,一刀准确地捅入站在吕宪标背后的凶徒。凶徒小腿中刀,惨叫一声,那刀应该是捅到了他骨头里去,让他痛不欲生,无法站立,捂住腿坐了下来。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睛一直看着偷袭了他的孕妇。

    头发垂到额头上,粘着重汗,沈佳音头发之间露出的眼珠子,在黑夜里亮到惊人。

    “吕副班。”沈佳音双手想要去扶吕宪标。

    吕宪标捂住刺伤的部位,向她摇摇头,接着却是忽然猝倒。白露赶到,同沈佳音一块将他扶住。

    拿着大刀到处砍的凶徒,与君爷和门哨周旋。君爷和门哨都无法与对方近身交战,只好先躲着。

    见沈佳音暂时安全了,白露转回头,担心地看向老公那边。见那猖狂的砍刀划过空气,每一刀都是致命的举动,一步步向君爷逼近。君爷如果拿手去挡,一刀可以把君爷的手臂砍断。老公的手可不止是老公的手而已,关系到太多人的性命之忧。心头快速缩紧,手摸进内衣口袋里,掏出了样乌黑的东西。

    砰,带了消声器变得了无声息的枪响。举着砍刀的人忽然两眼一直,用吃人的目光瞪住近在眼前的君爷,手里的砍刀却再无力地砍下去,两腿跪下之后,面朝下扑倒在了地上。

    其后脑勺,清楚可以见着一个飘出青烟的黑窟窿。

    君爷的目光,像是快速地眯了下,扫过那匪徒中枪的黑窟窿,余光则落到老婆手里那把袖珍手枪,嘴唇抿紧依旧一言不发的作风。

    沈佳音瞪着白露手执的手枪。她是军人,更了解枪支管理条例。不执行公务的军人,一般是不允许把手枪带出军事管理区的。

    白露在不可能预知到今晚会发生事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带有手枪。难道白露时时刻刻都有手枪防身?

    见有愈来愈多的人冲出小区门口向这边赶来支援,白露不留痕迹将手枪收进内衣里,让人无法察觉。

    君爷已是一边指挥人开车过来,报警,再初步处理了吕宪标的伤势后,第一时间让人把伤者抬进车里,送往他单位。

    白露扶沈佳音进了另一辆车,尾随其后。

    由于刀子可能伤到了肺部,伤势过重的吕宪标,被送进了手术室里抢救,君爷跟着进了手术室里。

    沈佳音坐在单位里的一把椅子上,时而喘气,时而抚摸肚子。

    白露紧张地拿袖口擦擦汗,见她这个样子,问:“宫缩了吗?”

    沈佳音吸了两口气,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嘴唇露出了泛白。

    看她这样子,应该是疼的厉害。

    白露把手放到她肚子上,似乎能感到宫缩的频率,于是冲徐美琳喊:“她可能要生了,快点叫大夫过来。”

    “什么?”徐美琳满面惊色跑过来,稍微检查了下孕妇的脉搏等体征,叫道,“哎呀,我要先打电话给胡教授。”说着,又叫来两个人,帮白露将沈佳音抬上病床。

    胡教授是沈佳音的产科大夫。按理,和姚爷沈佳音小两口都约好了,她会24小时开机,以便孕妇一旦有什么问题能马上通知到她来处理。可徐美琳这会儿,一遍一遍地打胡教授的手机和家里电话,都通通没有人接。

    白露从病房里跑了回来,冲她急着问:“找到人没有?!”

    徐美琳被她催到要哭了,说:“没有。没人接电话,不知怎么回事,以前都不是这个样子的。”

    胡教授绝对是个负责任的大夫,这点口碑,一直以来众人都绝对的信任。突然联系不上,完全没有理由和预兆。再把和今晚的意外联系在一块,不得不让白露心头一凉:太巧了。

    “其她产科大夫呢?”白露问。

    徐美琳摇头:“我们单位本来就没有什么产科。有的话,是方敏带来的团队。可方敏去支援边疆一年,没回来。”

    白露想,总不能这个时候将沈佳音送到其它医院去吧。其它医院又不了解沈佳音的情况。对这点,徐美琳同样赞同:“她这情况,不能随便哪个大夫接手的。”

    当机立断,白露道:“你通知陆君。我来打电话通知她老公。”

    “可陆队在手术室里——”

    “不是不止他一个外科大夫吗?”

    徐美琳想的对。现在只有君爷能处理沈佳音的状况了,相比之下,能做吕宪标手术大夫的,可不止君爷一个。

    两个人分头行动,一个联系君爷,一个联系姚爷。

    君爷在手术室里听说意外后,马上把进行到一半的手术交给了助手,撤了出来。经过走廊,看见自己老婆,先问:“联系子业了没有?”

    白露脸色彰显出从未有的慌张:“他电话打过去都是没人接,不知道怎么回事。和那个胡教授一样。”

    君爷仍是最冷静的那个,道:“让文生先过来,他应该在家。”

    “你这么说,她真是要生了吗?”白露紧跟在他后面进病房。

    里头,给沈佳音刚测完血压的人,向君爷报告:“低血压。”

    低血压,但是下体没有出血,连羊水都没有破,这意味着什么。

    君爷的眉头从未这般严峻过,手指按到孕妇的颈动脉处摸了下,再扫过孕妇苍白的唇色,几乎可以判定是失血性休克了,转过头冲着那些愣的人喊:“站着做什么?输血,送手术室。”

    白露这下吓得脸都青白了。如果沈佳音在她老公刀下出个三长两短,这事儿的后果绝对不可想象。马上往赵文生家里拨电话。蒋梅接了电话告诉她说,说她老公得知小区门口出了意外以后,已经第一时间往他们那里赶了。

    望到门口处,果然见赵文生满头大汗地应该是跑着楼梯上来的。

    一群人,将病床推出了病房,急急推向手术室。

    走廊另一头,听说了消息的姚子宝以及姚夫人姚书记,直奔过来,围住了白露询问情况。得知孕妇被送进了手术室,姚家三个人的心都被吊了起来。

    “子业呢?!”姚夫人见居然大儿子不在现场,气得跺脚,“已经告诉过他多少遍了,要当爸的人了,现在老婆孩子出了事,人影都不见一个!”

    白露对此不知道怎么帮姚爷解释,忧愁道:“他电话打不通。”

    “什么?”姚书记和姚子宝脸色均是一变,“什么时候打不通的?”

    “佳音说他是出公务,去了军区医院。”白露道,“可刚出事后,我打电话给他,一直没有人接。不清楚什么状况。”

    “哪个医院?”

    “就是不知道。”白露焦急地拍打着手心。

    姚子宝迅速地扫到办公桌上的电脑,问他们:“这里的电脑可以借我用吗?”

    姚夫人拉住小儿子:“你要用电脑做什么?你身体没有全好,不要用这种有辐射的东西。”

    “妈,现在都这个时候了,我和电脑接触几分钟能有什么事?相反,要是找不到哥,不知道哥是出了什么事,我的病绝对会恶化到更快。”

    在姚子宝解释的时候,深知姚子宝能力的白露,已经马上吩咐人去取来一台笔记本电脑,又问姚子宝:“打电话都打不通,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哥的手机是我嫂子买给他的苹果。我知道他怕手机会丢找不回来,心疼钱,开了手机定位服务。我只要通过这个,搜索到我哥手机的定位,可以知道我哥是在哪里了。”边做解释,姚子宝手指麻利地在键盘上操作。

    其他人在旁边吃惊地看着。都说懂电脑的高手,在键盘上操作,相当于一个技艺高超的钢琴师,敲打键盘的声音和节奏,愉悦好听舒畅,让人看着都赏心悦目。

    姚子宝说是几分钟是不到三分钟时间,很快在地图上找到了姚爷手机的位置,并确定了是哪家医院。这时轮到人事关系能人的白露出马,一个电话打到那家医院的领导电话,这样一来,找到了姚爷。

    原来姚爷是进了相对封闭的无菌病房,被迫将手机交了出来锁进外头的私人储物柜里。

    听到老婆突然间要生了,姚爷二话不说,原因都没有问,急忙要开车赶回来。

    从其他人口里了解到事情前因后果的姚书记,却是拿过白露的电话,和儿子说:“子业,你不要急,我让人陪你回来。”

    “爸?”

    “你不是感冒未好吗?开车,如果突然出了什么意外,人家第一时间会怎么想?我让人开车去接你,你连自己的车都先不要开了,尤其你那车,还是经常出问题的二手车。”姚书记沉着稳定地说,“陆君在这,有他在,你反正来了,也不可能进去帮忙的,只能在这里等。你好好的,对于你老婆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姚爷眯了下眼,父亲说的这段话,含义很深。

    这头,白露又让姚子宝顺便调查胡教授的手机,据徐美琳透露,胡教授的手机一样是苹果。姚子宝不用二话,用飞快的速度再次进行调查。这一回用的时间比较长,原因是这个手机最后定位到的地方,出乎大家的意料,不是在市内,而是去到了保定。

    “胡教授有亲人在保定?”白露问徐美琳,主要是自己都没有听说过。

    “没有。怎么可能?她一家都住在市内。而且,她对保定一点都不熟悉。这我可以肯定的。因为上回我们这里有个保定人说起保定怎样怎样,她听着还挺稀奇。”徐美琳很肯定地说。

    姚子宝根据比较确定的定位,证实这手机,不在保定市区,是在保定郊区。

    这条线索,在所有人头上又泼了把冷水。

    白露报了警,要求当地警方出动,马上到姚子宝锁定到的位置进行调查。

    警方一路搜寻时,姚爷坐上了姚书记派过去的车,急速赶回单位。当他到达的时候,沈佳音已经在手术室里头快有两个钟头时间了。

    如果只是剖腹产,不会这么久。

    所有等待的人都很紧张。

    等到手术室门突然打开,手术室的灯却没有灭。走出来的人不是君爷,而是赵文生。

    赵文生对他们说:“孩子出来了,在新生儿室,你们可以过去看。”

    没有人问是男是女,只问:“大人呢?”

    “肠管破裂,以前做过手术的创口要重新做和缝合。”赵文生说这个话的时候,避免对上姚爷的眼睛。

    姚爷的脸色,倒是一时没有能看出些什么。

    姚家其他人,赶往新生儿室去看小孩子。到了新生儿室门口,因为不能进去,只能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

    保温箱里,一张小小的漂亮的小脸,让所有人为之惊呼。

    这五官,粉嫩的小唇,完美的唇形,鼻梁玉立,没有睁开的眼睛,却能清楚地看见整齐密集的眼睫毛。

    “比子业那时候要漂亮呢。”姚夫人叹,叹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话是没错的。

    儿子基因好,生出来的孩子自然漂亮。

    要说这小宝贝十足十都像姚爷,却不是的。瞧这孩子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性子是很像母亲沈佳音,十足一个小淑女。

    白露由此感慨:“相貌和南南有的一拼。未来培养的好,和南南两个人,绝对是可以傲立于绿色军营里的两朵花。”

    “是女的吗?”岂知,姚家三口人居然异口同声发出质问。

    哎。白露吃一惊:“不是女的吗?”接着,又更是不解地问姚夫人:“干妈,你不是喜欢女娃吗?我看你给婴儿室里刷的都是粉色系。”

    “我是想要个女娃。可是,心里早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姚夫人哎,长叹的那口气,是早有所料,很是无奈,“因为,我当年生过子业之后,知道机率是很低的,不大可能的。子业那时候出生时漂亮到像个洋娃娃,我都喊他闺女了,结果接生婆告诉我是个男的。”

    里头的护士,是将小娃下面盖着的衣物揭开一点,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把子。

    “这叫做理想和现实差距很大,现实很骨感。我再怎么祈祷都不如愿。”姚夫人靠在老公肩膀上,锤打老公的胸口。

    这姚家的基因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姚子宝静静地望着里面的小脸,眸子里写满的沉思,是旁边人看着都不敢去问。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娃,对于姚子宝来说,还有更重要的意义。

    沈佳音的手术在半个小时后结束,被送进了监护室。姚爷进入监护室里头,坐在老婆床边,听君爷解释情况。

    “肠管裂开了,重新做了修补。手术并不大,只是之后感染的问题,还要看抗生素的使用情况。用抗生素的情况下,小孩子是不能吃母奶了。”

    “嗯,我都知道。”捉起老婆放在床边的一只手,握了握,感觉有些冰凉,皱了眉,“失血很多吗?”

    “送到这里来,后来才发现是内出血了。加上剖腹产,术中输了将近三千cc的血量。”君爷说。

    抬头看兄弟脸色疲惫,姚爷道:“你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在这。”

    “你感冒都没有完全好。”君爷说着搬张椅子在他身旁坐下,手搭在他肩头上说,“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姚爷拧着的眉头没有放开,望向隔壁躺着的另一个人。吕宪标由于失血过多,术后的脸色,比沈佳音还要更差一些。

    见他望去的方向,君爷道:“他的身份,应该很快有人会来和我们解释。但是,我想,今晚没有人有空过来。”

    姚爷冷哼声:“我倒想听听他们怎么解释。”

    有本事到他们这里当卧底,却连保护好自己和他人都做不到。说到这里,不是他们没有丝毫察觉,是想既然是上面的安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能影响上面的统一部署。

    麻药逐渐过去。沈佳音动了动手指。

    “佳音。”姚爷将脸凑过去,听老婆动嘴唇,“想喝水吗?现在不能喝。”

    眼皮睁了睁,像是看见他影子,又疲惫地合上。她的指头,在他手心里慢慢地划。

    姚爷在感觉到她写了什么之后,把她的手包住,答:“孩子很好,我等会儿会过去看他。”

    沈佳音却依然很担心,又在他手心写了写。

    为此,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的姚爷,望向君爷。

    君爷接到他疑问的眼神,冲他摆了下手,让他不要痴心妄想了。

    姚爷吐出了口气,望了望天花板,表情一时空白。

    “失望?”看他这个样子,已经当爸的君爷不得提醒他,是男是女不应该是问题。

    “没有。只是想,事与愿违,果然如此。”姚爷拍了下胸膛,表示,和自己家人一样早有所料。

    记起了该打电话给亲家通知宝宝出生了,姚夫人走去旁边拨电话。华妙冰一家三口,正准备睡觉,接到电话,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马上开了车过来。

    由于沈佳音在监护室,暂时不让人随意探视。华妙冰他们只能先来看小宝贝。几个人,透过玻璃窗,望着小宝贝又都是一片惊赞。

    孩子出世了,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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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有情人终成眷属

    去参加同学会的陆司令,听说姚书记的小孙子出生了,在同学会结束之后,让小儿子开车送自己,抱上小包子来到君爷的单位。

    在新生儿室外面,陆司令与老朋友姚书记握握手,第一句问:“孩子长什么样子?”

    “哇。”迫不及待的小包子,把小嘴巴贴在了玻璃窗上,两只小手在玻璃窗上拍打,很是兴奋,“比南南漂亮。”

    小包子这句夸奖,可没有让当爷爷奶奶的姚书记姚夫人感到高兴。男孩子长那么漂亮做什么。

    白露将儿子从公公手里抱过来,对儿子说:“是小弟弟。以后征征有小弟弟了。”

    “弟弟?”包子眨巴眼睛,好像不能把弟弟这个词和眼前过于漂亮的小脸蛋联系起来。

    陆欢那手搭在兄弟姚子宝肩上:“你们家,现在又多了一个可以男扮女装的,我相信干妈把女孩子衣服都准备好了。”

    姚子宝皱起眉,告诉母亲姚夫人:“妈,你不要给他穿女孩子的衣服。”

    “哎呀。”姚夫人吃惊着,自己当爸的大儿子都没有发表意见呢,这当小叔的小儿子先是维护起了侄子。

    “哥当年是敬重妈。可妈做的过分了些。”姚子宝认真和父母说,“你们好歹考虑下孩子以后。这么做,会影响孩子以后的性取向的。”

    姚夫人要也是偶尔拿孙子开开玩笑,现在既然儿子都说不到这个地步了,当妈的怎会真的拿孩子未来当儿戏,答:“知道了。你们放心,不止我自己不这么做,其他人要是敢对他这么做,我拿扫把打!”

    这话,让其他人听了全瞪了瞪眼睛。你这态度变得太彻底了些吧,一百八十度转。

    陆欢贴到姚子宝耳边说:“这么爱护他?”

    姚子宝对小孩子,基本态度和姚爷一样,都谈不上喜欢。不知是不是血缘关系,还是说,知道这孩子对自己的意义非同寻常,姚子宝眼神肃穆,嘴唇微弯:“他对我来说,是唯一的天使。我不为他,为谁呢?”

    陆欢眼睛笑成了弧线,又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等到他满月?”

    “等我嫂子脱离危险期,我就回去。”姚子宝早有打算地说。

    陆欢于是想到他们这次挑日子回来,都是由于某个人说的话。不免又想到了自己心里兜的秘密,真是悲催死他了。

    姚子宝听他叹气不是一次两次,是从路上听到回来,只得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你这次回去的话,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是想陪你再去一次躲一阵,但是这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没错。躲不是办法。要么,你把这个秘密含在心里头,带进棺材里头。要么,你哪天按捺不住,说出了口,到时候,后果自负。”

    陆欢听他这句后果自负,狠狠拿白眼球刮他:没良心!

    姚子宝对他嘘声:“你哥过来了。”

    两只手反射性地捂住了嘴巴,陆欢在触到君爷那双冰冷的眼睛时,急速背过身去。

    “陆君,辛苦了。”姚书记率先走上去表达谢意。

    君爷一如往常,对干爸说:“干爸你这样太计较,会生分的。”

    姚书记笑着拍拍他后背。

    君爷走到自己老爸面前,说:“爸,你来了。”

    “是啊,他孙子都生出来了,我不得抱征征来瞧瞧。”陆司令说着又有点惋惜,“本想着,或许他有个小孙女的话,我家征征也就不用找老婆了。”

    小包子听见爷爷这么说,举起小拳头:“我要妹妹不要弟弟。”

    君爷出卖自家兄弟,教育儿子:“你要对你姚叔叔抗议才行,是你姚叔叔种下的种。”

    其余人背着姚爷私底下取笑姚爷,笑得不亦乐乎。

    陆司令到底是厚道的,为姚爷说了一句:“不要这么说子业,要是你先生了个女儿,配这娃也刚好。”

    可小包子又呜呜呜抗议爷爷了:“我要当爸爸的孩子。”

    哎,这可爱的小包子,瞧,赖着君爷不放,不赖妈的。白露恼了,把儿子塞进老公手里:“他赖你,你抱他!真是气死我了。哪家孩子赖爸不赖妈的。”

    君爷穿着白大褂,倒不好抱儿子,于是将小包子交给了陆司令,道:“爸,这里细菌多,先带征征回去。白露要在这,有些事还要她帮我。”

    小包子为此对新出生的小弟弟依依不舍的,拿小手贴着玻璃窗对里面的小宝贝挥挥小手:“你赶紧长大,我可以带你去玩。”

    包子很想当哥哥的心愿,传达到了里面小宝贝的心里。里面的小宝贝似乎有了动静,安安静静的小脸蛋动了动,两只小手抓了抓。

    陆司令见到叹:“这两孩子有缘分。”

    “这还用说。我们两家的孩子向来都有缘分。”姚书记边答陆司令,边冲小包子笑,“征征,以后这个弟弟,要交给你了。”

    小包子想起要学小女王,举起小手比划到额角:“遵命,长官。”

    “哎,这孩子,都是被南南给带的——”陆司令哭笑不得的,抱着孙子与姚家人告别,先走一步了。

    陆欢小心翼翼挪着脚步,跟着父亲后面要走,只觉得在背后大哥那双像针一样的眼睛之下,步履沉重。

    “欢儿,你开车的,跑快点。”见他落后了一大截,陆司令不得不回过头来喊一声。

    陆欢仿佛才如释负重,像兔子一样溜出了君爷的视野。

    过了会儿,陆司令到了楼下,方才想起什么,打了电话给姚书记,问小宝贝的名字。这是陆家要给姚家新出生的孩子准备礼物了,必须知道这孩子的名字。

    姚书记道:“具体要问他爷爷。”

    “岂不是要问我爸了?”陆司令机灵的很,知道这长孙的名字既是由长辈定,那肯定是绕不开那一群老妖精。

    借此机会,姚夫人顺便对华妙冰解释:“孩子的名字关系孩子一辈子,照中国传统,不能马虎了事。他爷爷一早已经召集人,想了很多名字,现在只等孩子的出生时间定下了,再来看哪个名字最好最应景。”

    华妙冰表示理解:“没关系。像家暖的孩子,到了满月才把名字定了下来。我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她们奶奶对此更是不会有意见的。”

    接下来,见时间差不多了,君爷遣散一群家人该回去的都回去,明天再来。姚夫人和华妙冰就此商量着该给产妇和婴儿准备什么东西,一边协商,一边随自己老公,四个人一块回去。回去前,姚夫人不忘交代自己小儿子姚子宝好好保重身体。

    冯永卓留了下来,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君爷手边正缺人手,让他到监护室里帮着看护重伤的吕宪标。冯永卓匆匆忙忙走后,君爷走到了姚子宝面前:“欢儿怎么了?”

    姚子宝:“……”

    进了重症监护室,见沈佳音的病床和吕宪标的只一墙之隔。姚爷坐在老婆的身边拧着毛巾,见他过来,问:“你爸妈来了吗?”

    “嗯,都来过了,看过了孩子。”

    这么说,人都走了。姚爷果断地抛下手里的毛巾,对他说:“你在这里帮我看她会儿。”

    “姚科,你还没看孩子吗?”冯永卓诧异。

    “哪有时间。他又没有他妈重要。”姚爷说的理所当然,让冯永卓都暗暗为姚爷的儿子抱屈了。

    姚爷啪嗒啪嗒穿着室内拖鞋跑路,急着去看儿子,再急着回来照顾老婆。

    床上的沈佳音听着老公的脚步声远去,睁了睁眼睛。

    冯永卓马上低下腰,问她:“好点没有?”

    “什,什么样?”

    知道她没有看见孩子,冯永卓马上将拍过孩子照片的手机拿出来,找出娃儿的小脸给她瞧。

    沈佳音努力地睁大眼,仔细的目光落在那照片上一会儿之后,唇里吐出一句不知如何是好:“长得像他爸。”

    冯永卓黑黑的眼睛笑了:“都这么说。不过,性子像你,很安静。”

    这个消息于她而言是不例外的。在怀着这孩子的时候,她一直都能感觉到这孩子安静到过分,好像时时刻刻都准备小心翼翼似的。

    这时一个护士走了过来,对冯永卓说:“有个人,说是吕少校的亲属,想进来看看吕少校。”

    “陆队知道了吗?”冯永卓问。

    吕宪标今晚受了重伤,难保有些人不死心,想继续杀人灭口。

    姚爷走到新生儿室,远远见着自己弟弟被君爷给抓住审问,眉头微拧,蹑手蹑脚靠近。听他弟弟说:“陆大哥,你饶了我吧。我真不知道欢儿怎么了。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说罢,他弟弟扶起额头说:“我有些累,想回去休息。”

    在君爷面前尿遁,这小子是活得太滋润了。

    姚爷咳咳两声嗓子,到底是自己的弟弟,走上来,在君爷发火前,对君爷道:“我来问问他。”

    君爷斜瞄过他们两兄弟。趁这会儿功夫,姚子宝迅速地跑了,连自己兄长的面子都不卖了。

    看弟弟这个反应不是什么坏事,姚爷也就急着没有去追姚子宝,而是转过身来,代替老婆先看看儿子。

    那婴儿的小脸蛋第一次映入姚爷眼睛里头时,姚爷眯了下眼:这孩子长得太像他了。简直像他的小翻版,对此不能不说有一点的失望。他本来是梦想着生个老婆的小翻版。不过,只要呆久一点时间,能感觉到这孩子是有点像老婆的,尤其是那安静到过分的性子,好像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

    不安。

    这个词忽然闪过姚爷的脑海。

    这孩子莫非在母亲娘胎里,因为经受过了母亲那种不安的心境,以至于继承了下来。

    “怎么?第一次见你这种表情。”君爷双手抱怀,在旁观察他许久了,见他脸上表情,出乎人所想。

    不是不喜欢生个儿子吗?不是不喜欢孩子吗?

    君爷眯起眼睛。

    姚爷现在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怜惜”两个大字。

    “像他妈。”姚爷轻声吐道。

    听到这话的君爷眼眸微沉,嗯了一声。

    走廊那头,徐美琳急匆匆跑过来,报告说:上面有人下来了。

    对此,君爷已是先派了自己老婆在接待室里准备,和姚爷对了下眼神,道:“行,我们下去再说。”

    接到了从君爷那边发来的允许令,冯永卓放了自称为吕宪标家人的人进来。在那人走过来时,沈佳音睁了下眼,认出那是见过的吕老。

    吕老走到儿子病床边,目光在儿子脸上浏览了一圈之后,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看情况是准备看护到儿子醒来为止。

    让冯永卓他们感到奇怪的是,吕老这样在这里坐着,却没有一点准备要询问他们有关吕宪标情况的问题。

    吕老这是过于信任他们,还是一点都不信任他们。

    冯永卓只对吕宪标的身份感到好奇,据人家说他是卧底,不知道他家人是否知道这个事,因此尝试试探吕老:“你怎么收到他受伤的消息?”

    “你们部队通知的。”吕老说,面无表情。

    “他们有告诉你他怎么受伤的吗?”

    “没有。”

    密不透风。

    冯永卓最拿这种嘴巴像挂了把锁头的人没有办法,挠着脑袋,返回到沈佳音床边。

    沈佳音望着吕老的背影,能感受到老人背影中的一股苍凉。吕老那么执着地望着儿子,可见对这个儿子十分的爱护。

    父子深情,感同身受。

    吕宪标那晚上,都没有醒。后来,不知道君爷他们和对方的领导谈了些什么,吕宪标转了医院,吕老跟随儿子一块上了救护车。

    经过第一夜难熬的夜晚之后,早上起来时,沈佳音感觉精神好了不少。姚爷见她醒来,拿毛巾帮她擦脸,再拿牙刷帮她刷牙漱口,接着和她说起昨晚上去看完孩子的感受。

    “像你。”

    “像我?”沈佳音皱了眉头,老公是不是看错孩子了,明明五官模子都长得像他。

    “性子很像。”

    儿子性子像她不知道是不是好事。沈佳音沉默了。

    姚爷道:“像你也好,性格稳重些。”

    沈佳音疑问地看向他。

    “佳音,我一直想问你,你心里头那个疙瘩解开了没有?”

    老公这会儿说话的语气不像老公,像语重心长的长者,像个急于把她治好的大夫。

    为此,姚爷先说起自己的心事:“知道你那时候受的伤终于是复发了,而且,差点儿闹出大事来。我心里很难过,同时又是松了口气。因为终究是个定时炸弹,早爆了总比晚爆好。”

    “那事不怪你。”

    “没人说这事怪我。可我心里头知道我推卸不了这个责任。想一想,你自己,以前和我说的那些话,不是基于和我一样的想法吗?”

    沈佳音眼波微动,伸出的手握住他手:“我不那么想了。”

    “原因呢?”

    “之后,二婶给我打过电话,说过奶奶的事,说我奶奶真是坚强,换做其他人,经历这样的事,早倒下来了。可我奶奶不是。奶奶让二婶带句话给我说,说木已成舟,后悔莫有。人不要活得那么累,记得要自私一点,冷酷一点,更重要的是糊涂一点。”

    握紧她的手。

    “想那么多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的想象。做好眼前自己能做的,够了。”

    她这话何尝是解放了她自己,也是让他要释放他自己。

    抓起她手背在嘴巴上亲了亲:“爷爷打过电话来,问,说我们儿子取名叫姚洛。”

    “洛,取自洛神。”

    这孩子的容貌,可堪比洛神,心思其细腻,一如女子。同时,其身份尊贵,必定是个不凡之子。

    沈佳音在一个星期后,顺利度过了危险期。姚子宝按照原有的计划,启程离开。

    姚夫人没有舍不得,反正一个地球上,随时可以见到。她想去小儿子那不是不可以,于是和小儿子谈笑道:“等洛儿长大一些,我不用帮着带孩子了,你爸也退休了,我和你爸都和你一块去归隐。”

    姚子宝接过母亲手里的行李,要通过机场安保检查,说:“妈,我这又不是去归隐,我是去做大事业。”

    接下来,姚家夫妇目送小儿子登机离开。姚夫人最终,忍不住围起嘴巴向小儿子喊:“宝儿,妈没有反对你谈恋爱。”

    说来说去,又说回到他结婚生子的议题上了。就知道,大哥的儿子生了,他排老二的肯定逃不掉。说到生孩子,他倒不是像以前那么抗拒了。尤其看到他大哥大嫂的孩子那么乖巧,乖到不可思议,让所有人都产生了生孩子太美好的想法。

    上了飞机,找到位置坐下。见隔壁靠窗的位置,坐的是一个夫人。等对方将遮住脸的报纸挪下来时,姚子宝从自己座上跳了起来。

    “坐下,坐下。”宋瑶芝摆摆手,要他不需惊讶,冲他笑了个,“我长得很吓人吗?姚家的二少爷。”

    姚子宝一瞬间那表情,挣扎的,像是海里活蹦乱跳的鱼,最终怕影响到其他人,坐了下来。

    宋瑶芝仔细看了看他脸色,和蔼地笑道:“有人和我报信,说你的病已经无大碍了。但是需要亲眼见证。”

    “我不记得我和宋家有什么关系。宋夫人对我的关心,实在让我受宠若惊。”姚子宝交叉起双腿,微微含了下巴颌像是逃避宋瑶芝的目视。

    宋瑶芝道:“你把我孙女的魂都给勾走了,敢说没有关系。”

    “你孙女。”

    “你小子胆子倒挺大的。我家彬彬,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只栽在你手里了。”

    “我拒绝过她吗?”

    “没接她电话,没回她短信。小子,你睁眼说瞎话,没有关系。我知道你心存顾虑。可是,有一句话我必须和你说。”

    姚子宝抬起了头,只见宋瑶芝神情肃穆,却也不是气到想拿他怎样的样子。

    “你不要以为宋家女儿都是娇弱到不堪一击。”

    姚子宝交叉的手指握紧了,指节握出了青白。

    “彬彬她性格强硬,认定了你,肯定会跟了你。而你,对她有感情,这你可以自己扪心自问。说起来,这都是因为男女之间的差别。你们男的,总是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做的,对女的就是最好的安排。但是,我家彬彬是怎么想法,你有自己亲口问过她吗?”

    姚子宝咬了下唇。问了,有什么用。她有自己的家人。这已经注定了她的命运和未来。

    “是,你也是大家族的人,知道在家族里,一个人渺小到不可言语。”宋瑶芝说,“可是,我们家里做出了决定,让她跟你去。”

    没有丝毫犹豫的口吻,这最后一句话,让姚子宝心头哪一处被震到了。咄咄的目光望到宋瑶芝脸上,全是无法理解。

    “夫人,你清楚你这话的意思吗?你确定你这不是在害她?”

    宋瑶芝唇角轻轻一哼,露出一副难得你会说出这话的表情:“我是很想看到,你为了她跪在我面前求婚的样子,可是,知道你这小子倔强的骨子完全遗传自那姚家,这是不可能的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我们家妥协。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家完全输了。她跟了你,当了你老婆,会成为姚家的儿媳妇,生下来的孩子,代表的身份,对我们宋家没有坏处。我们宋家一直有这方面发展的意图。所以,一开始派媒人上你们家,也是计划好的。”

    男欢女爱的事情,涉及到了大家族利益,多少里头,含着残酷又简单明了的事实。他是大家族里的人,再明白不过这个道理。只能说这宋夫人,讲话艺术高超,知道用爱情来说服他只会显得她家女儿廉价,还不如把目的说到一清二楚,彼此心知肚明,也等于是狼狈为奸,各自心里头反而是爽快了。

    他眉头肃立,俨然陷入了沉思。

    宋瑶芝站了起来,擦过他身边,离开座位。同时,飞机过道上走来的少女,让姚子宝肃穆的双眼为之一愣。

    她一头长发,曾是一道最美的风景线,牢牢地吸引他的目光。如今,她短绒绒好比小考拉的头发,贴着她那张巴掌大的秀丽容颜,使得他内心某处,像是尖利的石头一样划了过去。

    喉咙口某处紧涩到,面对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步步,向着他走近的宋彬彬,面上,却是忽然露出了些难堪。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她的头发。秀指轻轻抚摸了下短短的发梢,道:“会长长的。”说完,目光却是紧张地盯在他一张脸上。见是没有那时候见他时的那种苍白如纸,一种激动,浮现在了她眸光里头,如波浪粼粼。

    鼻子,暗自抽吸了一把,继而低垂脸。

    宋玉斌从后面走来,是帮妹子把行李放到上面的行李架上,又对姚子宝缓慢沉重地说:“我把她交给你了。”

    姚子宝马上站了起来,面对他:“你——”

    手心在姚子宝肩头拍打,宋玉斌道:“嫁出去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小子,不是我想为难你。如果你自己有家人,肯定能明白我的心情和心愿。”

    舍不得,但是,一切舍不得,都比不上家人自己选择的幸福。

    宋玉斌这个牺牲,是最大的。

    姚子宝不能不对他肃然起敬,眉头紧拧,想说些什么话,又不知道如何说起,沉重地点下头,道:“我会护她安全。”

    宋玉斌听到他这话不禁一乐,笑着再拍拍他肩头,调侃他:“你不是她保镖。”

    谁说的?男人保护自己的女人,是天经地义的。

    姚子宝让开位子,让宋彬彬进去坐下。

    宋瑶芝和宋玉斌,因为不会跟随离开,从飞机上走下去。离开时,两个人回头望了下,见两个年轻人肩并肩坐在一块,虽然仍然有些尴尬和生分,但是从他们脸上都能看出一些耀眼的光彩。

    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这点毋庸置疑。宋瑶芝嘘叹:年老了啊。

    宋玉斌扶了奶奶下飞机,边问起接下来要去哪儿。

    宋瑶芝说:“彬彬的事终于处理完了。我心里一块大石头可以落下了。该去看望老朋友了。”

    “奶奶的老朋友?”他怎么没听说过。

    “是不是朋友还不好说。应该叫故人。说是故人,面都没有见过。”宋瑶芝坐进车里,吩咐那司机照秘书指引的地方开去。

    见车最终到达的地方是一家部队医院,宋玉斌近来没听说有谁生病住院,是百思不得其解了,只能是一头雾水跟着宋瑶芝往医院里面走。

    这走到的是监护病房外头。宋瑶芝命令秘书进去和医生交涉。之后,得到允许,进入监护病房外头为探视家属专门劈开的一条走廊上。

    秘书领着他们来到其中一张病床的位置前头,说:“就是这里了,宋会长。”

    透过玻璃窗,能望到里头躺着的年轻人,眼睛紧闭,像是没有从睡梦中醒来的睡美人。床边站着的老人,倒水,拧毛巾,可以看出是照顾病人的家属。

    注意到外头射进来的目光,老人缓缓地转回头,与宋瑶芝双眼慢慢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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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奶爸一天

    由于沈佳音吃药不能母乳喂养,儿子小洛从一开始只能喂牛奶。喂养的工作,有人以为是孩子的奶奶或是姥姥来进行,结果被证实是由爸爸来做这个事。姚爷冠上了奶爸的称呼。

    华妙冰本是要在女儿这边照顾产后女儿,姚夫人却是不让,说这本该是婆婆做的事。姚书记就此调侃老婆这是没事在家太闲,终于可以做奶奶高兴过头,什么活都要抢着做。姚夫人与老公斗嘴,说你这可以当爷爷,不也是打了鸡血一样激动,每天夜里做梦都“小洛,该上学了”,这样喊着。

    不管怎么说,姚书记这次工作岗位在新年前调任,有望退居二线,时间空下来不少,每天有空过来姚爷这里帮姚爷做奶爸工作,由此被冠上了奶爷的称号。

    据此说来,小宝贝的奶是一顿人争着喂,争着照顾,不存在人手不足的问题,在对面的君爷和白露看来,这小家伙已经是百分百万人服侍的小皇帝了。

    沈佳音术后恢复阶段,不能整天躺卧,要时常起来走动,天气冷,冬天未过,只能在屋里来回走。一边看着,公公和老公,两个人,一个摇着冲上奶粉和开水的奶瓶,一个抱着儿子。这幅场景,不说君爷白露看着吃惊,她和姚夫人看着都很惊讶。如果没有弄错,这个爷爷和爸爸,以前都不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这孩子不一样。”这是姚书记近来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

    照姚爷当爸的说法,儿子与众不同,让冷血心肠的爷爷和爸爸都感到怜惜。

    如果就此说小洛这孩子娇气,效仿人家装可怜,每天哇哇大哭,泪流满面,真是诬陷这孩子了。反之,这孩子是乖的要命。晚上从来不闹,一天几乎哭不到一回。尿布湿了,拉大便了,他会动动身子,脸蛋表现出有点难受的表情,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有。

    不过有人说,这也是因为照顾孩子的大人太专业。比如姚爷,自己是学过这方面专业知识的人,怎么抱孩子,怎么喂孩子,怎么照顾孩子,都不用上培训班,不费吹灰之力。

    接过爷爷冲好的牛奶瓶,把瓶嘴轻轻放进儿子嘴巴里,姚爷抱着儿子坐在老婆身边,给老婆瞧瞧儿子吃奶的样子,边看边自己先发表了评论:“你看我们这孩子,多像小绵羊。”

    小洛的另一个外号,小绵羊,已经是被公认的了。最开初叫小宝贝为小绵羊的,倒不是姚爷,而是君爷的儿子小包子。

    小包子常说,要效仿东子哥哥,将来拿绳子牵着小弟弟的脖子,叫做溜绵羊。君爷就此教育儿子说:人家是放羊,从不溜绵羊。小绵羊天生是顺服的本性,不需要拿绳子,都可以呼来唤去。

    沈佳音这个当妈的,却认为他们都本末倒置了。别看她儿子这么乖,可说不定这小脑瓜里想的是以柔克刚的策略。到时候,谁被呼来唤去说不定的。就瞧眼下,不是她儿子被使唤吧。被使唤的是身边所有人。

    “是,是像羊,不过是像喜羊羊。”沈佳音回答姚爷。

    姚爷听着她这话,眼睛眯成条缝儿,再望回儿子专心致志喝奶的小脸,扑鼻而来都是儿子的奶香,诱人疼惜。

    对这个儿子,越往深想,越感到小小宝贝不简单。

    公公姚书记拿了个摇铃,在孩子吃奶中间休息的时候,放在孩子旁边摇啊摇。摇了半天,小洛睬都不睬,让他这个公公大失所望。

    “这孩子不喜欢玩具。”姚书记苦恼过于安分守己的孙子不能当大玩具给他玩。

    “爸,你念书给他听试试。”姚爷说。

    姚书记当真搬了张椅子,坐在孙子旁边,手拿诸葛亮的出师表,一句一句朗朗声念道:“臣亮言: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

    这出师表,算是姚家子弟,每个人幼年必学的一部育儿经。

    小洛的小眉头,往斜边上一挑,闭着双目,更像是全神贯注在聆听。一看,就知道是个喜欢读书的好学生。

    姚夫人过路见到,连连称赞孙子:“好孩子,都学了你妈的优秀基因。”

    姚爷听完委屈:“我小时候不好学了吗?”

    “怎么?哼。”姚夫人叉腰冲儿子不屑,“你难道忘了,你小时候旷课,抓蛐蛐,爬树的事儿会少吗?少不了有人到你爷爷奶奶家告状你的。”

    沈佳音在旁汗颜地垂下脑袋,好像自己小时候,和老公一样都有爬树偷麻雀蛋的淘气记录。

    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姚夫人的话,小洛只是不满于因此姚书记念的出师表被打断了,小嘴唇,往上微扬,像是咩咩地抗议了两声。

    姚爷赶紧将奶瓶嘴重新塞进儿子嘴巴里,说:“你爷爷读书也要休息的,你先吃奶,你爷爷吃饭,等会儿再给你念。”

    其余人,见姚爷对儿子瓮声瓮气,温柔至极,无不目瞪口呆,妒忌不已,说姚爷这是偏心,有了儿子没了父母,有了儿子没有老婆的论调都要出来了。只能说,姚爷对儿子的表现,太出人意料了。

    吃饱饭的娃儿容易犯困。小洛不例外。被爸爸那标准摇篮的手臂摇啊摇,不会儿马上小嘴巴打打小哈欠,睡着了。

    沈佳音顺此把儿子接过来抱一下,闻闻孩子身上的气味检查有没有拉尿或拉大便,只因这孩子太乖。

    孩子放进小床去睡后,姚家四口人一块吃过午饭。姚夫人陪老公回家午休,下午姚书记有事要出去一趟。姚夫人顺便出外买点东西。

    沈佳音指挥老公,检查下尿布等婴幼儿用品的库存是否足够。

    姚爷把纸尿布数了遍,说:“这东西害钱不浅。”

    孩子一用全是钱,把父母工资都可以掏光了。

    “奶奶打电话过来说,可以用布的。用布好。”沈佳音道,“我们现在已经白天都给他用布的了。”

    白天用尿布,晚上再用纸尿裤,可以节省一半的钱。问题是,这洗尿布的自来水费用,不见得会少多少。

    当然,姚爷不缺这点钱,只是感慨为人父母不容易。最不容易在于又要照顾孩子,又要赚钱养孩子。两者之间本来就存在时间上的矛盾。

    当了爸,什么地方改变最大,姚爷会经常照着镜子检查自己头顶有没有多长出白头发。

    老公爱美,沈佳音不是不知道。说起来,身上有留手术伤疤的她,本该更紧张美丽的问题,怕留疤丑了,遭老公嫌弃。

    最终,紧张的人不是她,而是姚爷。

    这要说到,姚爷自己认为的头号情敌唐向东同志,时不时,会用各种方式骚扰下姚爷,给姚爷下抗议的挑战书。姚爷在这之前,已经私底下瞒着老婆,对情敌进行了各种惨不忍睹的方式进行围杀,所用手段堪称是无所不用其极。

    唐向东一再被挤兑,一再被“升迁”,到最后,被姚爷赶到了国外。姚爷依旧对其不敢掉以轻心。

    在前段日子,终于得知情敌在加拿大可以拿到移民资格了,姚爷心头似乎可以松口气。希望情敌今后可以在发达国家颐养天年,不要傻到回国来纠缠有夫之妇。

    家里电话响,沈佳音抢先于老公接了电话。不是固定电话,是与门岗对话的对讲机。

    姚爷正给儿子小心盖被子,免得被头不小心阻碍了儿子的呼吸,听到老婆在那头像是慎重其事地答应什么,问:“谁来了?”

    儿子精灵,啪嗒,睁开了眼睛。小绵羊小洛,有一双遗传爸妈的双眼皮眼睛,漂亮的很。安安静静的眸子,好像是湖泊女神,蕴藏一种安谧而神秘的魅力。静静望着爸爸的目光,流露出时而一闪而过的光流,像流星一般,说明这孩子在思考,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安静的,独立的思考着。

    沈佳音站在门口,先开了门,再走回来,对老公细声说:“我昨晚上和你提过的。”

    姚爷有一时的怔忪,像是想不起来。这段时间当奶爸的缘故,让他夜晚都不敢睡踏实,时时刻刻要爬起来,检查下孩子的情况,让老婆可以多睡点儿。睡眠不足,以至于偶尔记忆有些退化。

    老婆这样说,他不得不仔细回想下。而在这个时候,楼梯道传来脚步声,有人爬上楼来了。

    来人西装打扮,精神奕奕,立在姚爷家门口,甚至对着姚爷扬了下眉,充满挑衅。

    在确定来者是情敌的一刹那,姚爷眯了下眼。哦,昨晚上的事儿记起来了。老婆和他说,说情敌犯了什么毛病,看大夫没经验,今天想到他家来拜访下请教专家。姚爷答应时是想,刚好摸下底情敌接下来的寿命有多长。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名义。沈佳音是体恤老公怕疲于应付情敌的长期战争,主动把人叫过来,三方会谈,了却各自心事,给个结果。

    沈佳音关上门。姚爷走上去,故作大方地向情敌伸出手:“唐老板,好久不见,请坐。”

    是好久不见,他儿子都生了,唐向东却被他一脚踢到了国外,到近期,趁他忙于当奶爸时疏忽,方找到机会溜了回来。

    唐向东嘴角微抿,像是急于按捺并且在沈佳音面前表现出自己宽宏大量的好脾气,手伸了出去,刚要握住姚爷的手,姚爷的手却在瞬间先缩了回去。抬头,只见姚爷残酷的妖孽眼笑眯眯的:你傻的,真以为我想和你握手吗?解放军只有一个信条,不会轻信敌人。

    沈佳音进厨房倒水出来,见他们两个都站着,说了一句:“坐下吧。”

    唐向东脱了外面的外套,坐了下来。

    姚爷情愿搬张椅子在他对面坐,都绝不会和他一条船上。

    沈佳音在他们两人面前各放了一杯花茶,在两人中间坐了下来。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

    沈佳音咳了两声嗓子,说:“唐老板,说他的腰不大好。”

    “腰不好?肾亏?”姚爷摇头叹气,借机揭露情敌的真面目,“一般男人肾亏,或多或少都是因为夜生活太丰富了。”

    唐向东嘴角一勾,露出牙光:“有闻姚科能言善辩,堪称响尾蛇。不好意思,我这只是腰肌劳损,病太小,反而难治。”

    沈佳音在他们两人的舌枪唇剑之间,找不到话说。

    两个男人都亲眼看到了她为难的样子,不禁脸色下沉。

    “废话少说吧。”姚爷是个爽快的,更看不得老婆就此受委屈,“今天找你来,唐老板,我和佳音只是劝告你,你应该适可而止了。”

    对此,唐向东是另一种看法:“我从我叔伯那里听到了很多真相,现在只是想补偿她,补偿我妈曾经给她家里带来的种种伤害。”

    “唐师兄。”

    这算是她用另一种方式来叫他,唐向东愣了愣,望她的目光粼粼,欲言又止:“佳音?”

    “你和我一个学校的,又是大我几届,叫你声师兄,合乎情理。”沈佳音话声诚恳,当着老公的面,更是光明磊落地说,“但是,你我之间,毕竟是连说话都没有过几次。我实在想不出,我与师兄你,算是什么关系,可能除了同校老同学以外,没有其它关系了。至于伯母对我家做出的事,是上一代人之间的恩怨,不该掺杂到我们这一代来。你不需向我道歉或补偿,我不会接受的。因为不是你的错,不可能让你来承担。我和我妈都是这样认为的。”

    老婆这话合情合理,让对方都哑口无言,姚爷听着十分满意,眯着嘴角,对情敌频频使去眼色:你明白了吧?我老婆自始至终对你毫无意思。

    唐向东沉默了会儿,道:“你上回救了我,我也该对此表示感激。”

    “那更没有必要了。我是个军人,救人是我的本职。你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等于是说我以往是渎职。”沈佳音说。

    唐向东微夹的眼,更深地望着她:“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在我们两个都还是学生的时候,像你说的,我是你同校师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说你喜欢我。”

    到今天说出这个话,算是破釜沉舟了。

    姚爷即使心存不满,却只好先忍着。

    沈佳音道:“我从没有喜欢过你。那时候,我还没遇到我喜欢的人。在那个时候,我的世界里只有奶奶和念书。如果非要说,我的世界是哪一天发生改变的,那我能告诉你,告诉所有人,那天,是我和我老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唐向东一震,呼吸蹙紧:“你确定?”

    “十分确定。我不知道那些谣言怎么传出来的。但是你不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崇拜军人,因为我爷爷是军人。我和我老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老公是军人。”

    姚爷听到老婆这话,要拍掌叫好了。瞧吧,情敌,你这就叫做没事找事做,自找麻烦,自找罪受,非要听信谣言,非要到了今天,在这里被再明白不过的真相,刺到体无完肤,毫无退路,全面败退。

    唐向东深深吸上两口气,交叉的十指,微妙地抖动,可见他心头所受的震撼不亚于以往所有。

    是他太自傲,太自信了吗?以为优秀的他,战无不胜,不会有女人不会喜欢他拒绝他。

    沈佳音给出的答案是:“你不了解我,从来没有了解过我,唐师兄。一切都是你的臆想。当然,我不能说我了解你。如果我了解你的话,早就应该和你说清楚了,而不是等到现在。说实话,你的想法让我吃惊。我无法理解你怎么能听信他们那些八卦。因为,当年,你已经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注意到我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

    后面的话或许是在安慰他。唐向东微翘的唇角不知是不是苦笑,道:“如果你真正不起眼,又怎么能引起姚科的注意。”

    对此,沈佳音声音坦荡:“他,他又不是第一眼就看上我的。我记得,我那时候在他印象里,就是个小可怜。”

    姚爷抹了下鼻子。毕竟自己和老婆年纪差距有一些。如果说他当时对她一见钟情,那岂不是恋童癖了。

    唐向东却因为这话,仿佛手里握住了姚爷的把柄,心里头极大的感到安慰了,潇洒地站了起来,对他们两口子说:“今天来这里听你们的心里话,我深感高兴。”

    高兴?失恋了还高兴?

    姚爷紧眯的眼睛,充分表示出警惕性未撤。

    唐向东面对沈佳音,目光里露出前所未有的诚挚:“不管怎么说,或许是我本人的误解,或许是我母亲给你和你们家造成的伤害使得我无比愧疚都好,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想说一句,一切能让你幸福生活下去的事我都愿意为你做。只要你在他身边感到幸福,我会离开。但是,如果他——”

    “不用说下去了。”姚爷毫不客气地打断情敌那些有完没完的废话,推着情敌出门,“你没说完的话,是不可能发生的。”

    “你怎么保证?”唐向东被推到了门口,仍旧不忘回头追问他这一句。

    姚爷切下牙齿,阴测测笑道:“我干嘛要保证?口说无凭,你只要在远方,直到死看着我做到就行了。”

    真男人,靠的是做,不是花言巧语。

    唐向东听完他这句话,眯了下眼,鼻子上,贴上姚爷甩上的屋门。

    之后,姚爷一直抱手站在门口,直到门外情敌的脚步声一步步远离而去。对此,姚爷又用手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我该给他在加拿大找个国际嫩模。等他有了孩子,念头应该都打消了。”

    沈佳音收拾着桌上的杯子,对老公这话,特别无语地投去一个眼神。

    姚爷想起了心思细腻的儿子,跑进婴儿房里瞧一瞧。躺在小床上的儿子,闭着眼睛,睡的正香,好像完全不知刚家里他爸爸正经历了一场人生中最可怕的战斗。

    该说孩子年幼无知呢,还是说他这儿子聪明过人呢,知道他老爸绝对没有问题的。

    看着奶包儿子的姚爷,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沈佳音收拾完厨房过来,姚爷见到她问:“我刚好像听到了,你说我是你初恋。”

    瞧让老公得意的,沈佳音故作没听见。

    姚爷像鸭子一样跟在她后头唠唠叨叨:原来你那时候真是一眼就迷恋上我的美貌了,可是,我除了外貌美,内心是好男人的金子心,才是最重要的。

    沈佳音指向儿子:“小洛在笑你了。”

    “有吗?”姚爷回头,看到儿子那张小脸是浮现出一丝笑的样子,赶忙跑回去看,当爸的很好奇儿子的腹黑性质,特别研究。

    沈佳音趁这个机会,和老公说起另一件事:“我怎么听说严姐姐要结婚了?”

    这事儿说来就更话长了。虽然大伙儿,没有一个会对这个结果感到意外。高家的请帖,都发到他这来了,只是,他还没有时间和老婆说,而且不知道老婆这身体能不能赴宴。

    如果说在这个事里头最高兴的人是谁,要排到君爷,严魔女和高大帅,两个严重滞销的剩女剩男能一并解决,对于关心部下婚姻问题的领导无非是件大喜事。

    “可严姐姐不是喜欢李中校吗?”沈佳音说。

    姚爷冷哼哼地笑了笑:“她喜欢李中校,那是她自己做梦时做的梦。和你刚说那个唐老板,说喜欢你是一个类型。”

    沈佳音,还是想不明白,严雅静怎么突然想通这一点的。

    姚爷对着纯洁的老婆不好明说,耸耸肩膀:“这你可以去问高大帅。”

    “突然急着结婚又是为什么?”沈佳音总觉得这里头有些蹊跷。

    所以说当时他和老婆算是很单纯的了,姚爷感慨:“需用说吗?还不是先上车后补票。”

    沈佳音脸红了。

    这对小两口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这边三方会谈的时候,严雅静那边,在结婚前,因高大帅提议,同样紧急召开了个三方会谈。

    高大帅不想自己心头怀着不解的疙瘩,或是让她感到委屈了,嫁给自己。

    李俊涛被应邀过来时,却感到有些无聊。这两个人,床单都滚过了,孩子都有了,还扯什么爱不爱的废话。

    三个人坐在严雅静家里的时候,可不像姚爷家里那样,只是两个男人斗斗嘴,而是,先一场大爆发,严魔女和李木头互相指责,甚至,严魔女举起自家椅子摔到了地上。

    高大帅摸着砰砰砰的心跳。

    李俊涛冲他横眉竖起:“这种暴力女你敢娶回家?”

    “我暴力?”严雅静尖叫。

    “你这不叫暴力叫什么?”李俊涛以一副理解的表情说,“你暴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我暴力好过你冷暴力!”严雅静朝他瞪着眼。

    高大帅忙站到他们两人中间,接着对李俊涛说:“你们这样好像爱之深恨之切的男女,让我情何以堪。”

    李俊涛坦言:“我只能说对她的某些优点表示认同,或许曾经尝试想要喜欢她,但最终无法忍受她这种个性。谈谈恋爱可以,结婚,不可想象。”

    这句话,终于是个大打击,让严雅静瘫坐了下来,随之冷哼:“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

    李俊涛点头:“幸好你看不上我。”

    这男人欠扁!

    在严魔女几乎脱线时,高大帅快速拉着李俊涛进了客房关上门,说点儿男人之间的悄悄话:“李中校,老实话说,知道你那时候有意演戏时,我就知道了,你心里是有她的一点存在的,对不对?咱们兄弟两个,都到这份上了,你说句实话,好让我娶她的时候,不会感到对不起你。如果你有意隐瞒,那真是伤到我了,我以后不可能和你做兄弟了。”

    李俊涛皱着眉,一言不发。

    “你今天不说实话,我告诉你,我和她马上吹!我高大帅重视兄弟重过女人。”高大帅这句话,后来被君爷姚爷认定为最厚颜无耻的话,史上唯一。这家伙,真是重兄弟重过女人,会照他爷爷教的话放长线钓大鱼吗?

    可惜李木头马上被他这话感动了,说:“她是个好女人,我承认。所以,兄弟,你放心,你娶的是个好女人。只是我李俊涛没有这个福分,无福消受,自己又做过了些无法弥补的错事,实在不可能挽留她了。况且,她那人性子,若不是真喜欢你,怎么可能会委屈自己和你结婚?”

    这可以算是高大帅听过的,最欣喜泪流的话语了。这点后来高大帅向君爷等人坦诚无疑。李木头真是棵再可爱不过的木头,被他利用了,还能保持一颗纯洁的心被他套话。

    严雅静贴着木板,听着里头说话,当听完李俊涛说的话后,眼眶忽然一热。自己终究,曾经喜欢上的人不是个坏人,初恋没有遗憾了。

    送了李俊涛走,高大帅拿了把螺丝刀帮严雅静修理摔坏的椅子,边嘴里唠叨:“我说,你可不要结婚后再后悔。我们高家,没有离婚这个说法。”

    “高大帅,你这个黑马都把他那匹白马打败了,居然到现在都没有自信!”严雅静指住他鼻头说。

    “是,是,老婆大人。”高大帅跪着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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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介绍:
温馨的宠文,先婚后爱文,女人自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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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她是温家人公认最窝囊的女儿,相貌平平,毫不起眼,大龄二十九还没能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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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嘲笑:破草鞋配破落户,刚刚好。
某一天,当埋藏在沙烁中的金子出万丈光芒…
【片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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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他那副穷酸样,一辈子一部二手车都买不起。”
.
某天,当穷小子开了辆限量版奔驰到公司接老婆——
【片段二】
“老婆,夜都黑了,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
“怎么了?”
某人笑眯眯地把她的眼镜摘下来,把她的马尾放开来,举起这张只在他面前呈现的…
谁说他会装,他老婆比他还会装。
【片段三】
“你说你大女儿是根草,你大女婿是破鞋。人家奉教授一家把你大女儿当成是宝贝,放在心尖上捧着。军区司令员的女儿倒追你大女婿十几年,你大女婿看都看不上眼,偏偏一眼看中你那是条草的大女儿。”
众人刷的面无血色.
【片段四】
家族会议中,当始终藏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的某女应长辈要求,站起:“我就是温晚。”
再没有人敢嘲笑这个最初嫁了“破落户”家道中落的女子,因为她独自打下了饮食界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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