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和老公死扛
在一个公交车站前面,姚夫人与开车偷偷到的姚书记汇合。
“问清楚没有?”姚书记让姚夫人上车后,打听情况。
“知道他们住的地方。”姚夫人边是回答,边是在看见路边有家卖水果的,说道,“他们家有老人和孩子,我们拎一点过去。”
姚书记对此没有反对,陪姚夫人下了车,把车停在水果摊边,和老婆一块下车,路上再问:“我记得你这位叔公是去世了吧?”
“是去世了。这是我叔公的一位孙子,他爸妈也都是去世了。现在他是和他媳妇、五岁的儿子和他媳妇的妈一块住。”
“这样说,与你算上有血缘关系的,只能是他和他儿子了。”
姚夫人点头说没错。她这位堂弟,姓曹,叫曹远明,五岁儿子小名叫猫猫。曹远明的媳妇为章氏,曹远明只有丈母娘没有岳丈,暂时可以称之为章母。
姚书记帮老婆往袋子里挑苹果,又边问:“你出来时,宝儿知道吗?”
“宝儿一个人在家,当然知道。你放心,我有叫了佳音过来照顾他。”姚夫人现在对儿媳妇沈佳音是比谁都来得放心。
“我是说,你没有给宝儿看出些什么吧?”姚书记追问。
说到聪明的儿子,姚夫人当然是知道自己两个儿子都是天资聪颖的人。或许一开始能瞒住姚子宝,但是,只能瞒一时肯定不能瞒一世,尤其她小儿子是聪明绝顶的人。这种问题,姚书记问了等于白问,姚夫人不相信老公自己会自欺欺人,真以为儿子是个笨蛋。
在心里琢磨了会儿,知道老公问的是什么后,姚夫人沉稳地说:“宝儿,不,这事儿,我只和你提过,毕竟事儿都没有成呢。我压根不敢和爸妈以及子业提一句,宝儿又怎么可能知道。”
听到这话,姚书记算放心了。
曹远明这家人,怎么样的一家人,他现在和老婆都没法摸清楚其底细。为什么这么说呢?就像前面提到过的,曹远明曾经指望过他们姚家提携他走歪门左道,姚家当然是不会答应的,理应来说,他们姚家和姚夫人,是得罪过曹远明很深的。但是,在姚家因姚子宝的病在两家亲戚中发出求助信息以后,这个曹远明接到了信息,竟然带了家人到医院做了检查。
不知是他们儿子姚子宝幸运或是不幸运,初步筛选发现,曹远明和他的五岁儿子猫猫,与姚子宝的初步配型相同。
“他儿子猫猫年纪太小,风险太大,他们家人肯定不同意让孩子给我们儿子捐。不说他们同意不同意,宝儿要是知道这事,肯定都会怨我们,我们也不可能同意。”姚夫人心里有数,所以奇怪的是,为什么曹远明连五岁儿子都带过去做检查。
正因为曹远明一家做出的行为有着出乎人意外的逻辑,不符合常理,姚书记和姚夫人心里在得知儿子有这一线希望的同时,却是怀了极大的忐忑和不安。可是,身为父母,姚书记和姚夫人无论前面多少艰难险阻,为了儿子,肯定是要尽力一拼,所以才有了今天到曹远明家一探究竟的行动。
“燕儿。”事到如今,姚书记在到曹远明家之前,必须和老婆说清楚,“你心疼儿子,我知道。但是,有些事儿,只有伟大的母亲能完成,好比当年,你把子业送进部队一样。”
姚夫人听见老公这句话,心里陡地沉落了好几分。她想说,她当年送大儿子进部队,没错,是知道当兵危险系数高,随时随地要为国家贡献出自己生命,可是,这还是哪能她现在看到小儿子危在旦夕但是有一线希望的情况相比。
大儿子若真是为国捐躯了,那也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她毫无办法的情况下发生的事,她什么都没能做唯有接受。小儿子的病却不同,是在她知情的情况下发生,而她身为母亲,是正能为小儿子做许多事,去挽回小儿子的命。犹如姚奶奶说的,拿她这个妈的命去换儿子的命,都绝对没有问题。
可老公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嫁给老公的时候,已是知道他和他的家人都是这样的人,更别说,她大儿子小儿子都是姚家的种,纯粹的姚家人风格。因此,她才没有选择先告诉大儿子姚爷。生怕大儿子坚决起来的那个决心,会把大儿子自己本人击垮。
“燕儿?”见姚夫人迟迟没有答应,姚书记稍微吃惊地蹙紧了眉头。
“在事情未明朗之前,不要和我说这些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比什么都残忍。也唯有你这样的父亲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宝儿是谁,是你亲生的骨肉不是吗?还是说,他只是我的。而你现在说什么?在事情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你作为他爸,已经准备把他放弃了吗?”
被夫人这番铿锵激情的话激动到,姚书记愣住了,继而澄清:“我是宝儿他爸,怎么可能放弃他呢?”
“对。可你现在已经把他放在天平的一边和你心里另外的东西做比较了。我不同,我是他妈,我的心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得上我儿子的价值!”
姚夫人说完这话,当着丈夫的面甩了把冷脸,冷冷的目光只望着车窗外面的车水马龙。
姚书记都忘了,自己和夫人有过吵架的次数吗?说不定,这是他们两个成为夫妻以来的第一次争吵,第一次意见分歧。在他想来,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因为,他在婚前就很了解姚夫人,知道她是个正直的大义的,一直以来,只要他和她解释的话,她都是能通明大义的,表示充分的理解和支持。
如今,他们夫妇像是反了目。
平心而论,老婆爱儿子的心情姚书记不是不能不理解。可是,一些做人的原则不能丢。
“燕儿,你想想宝儿,我是宝儿他爸,宝儿肯定理解并支持——”
“不要说这样的话。宝儿他理解我们,是他孝顺,但不意味我们做爸妈的,能拿儿子的孝顺当借口,做儿子的杀手。”
争吵到这里,姚书记率先默声叫住了停。像姚夫人刚说的那样,现在曹远明一家什么心思都没有摸明白呢,他们吵有什么用。
车子开到了曹远明一家住的地方。这是北京有名的一块群居出租地。曹远明一家,住在这里小区里一家原先三房两厅改为七间房出租的其中一间屋子里。这里的租金,四个人挤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窝,都要一个月将近两千块的租金。
据亲戚介绍,曹远明的媳妇章氏做的是给人看铺的工作,一个月工资只有一两千,没有保险。曹远明本人在建筑工地上班,工资经常被拖欠,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千,同样没有保险。五岁的猫猫没当地户口,不能上学。老人章母,在家里做家务和带小孩,平常在小区内捡点垃圾去卖,给家里添点家用。这一家生活的窘境,可想而知。
由于姚夫人的娘家在北京混的还不错,对于远道而来投靠的曹远明一家,在平日里不是没有主动捐助过。
可曹远明一家,对姚夫人娘家人无论是钱还是物品的捐助,都一点也不接受。
不知是不是没文化并且从家乡出来一定要在北京混出名堂的缘故,曹远明一家骨气出气的傲。这是姚夫人娘家后来对曹远明和他媳妇章氏的看法。
曹远明和章氏,都不愿意只接受他人捐赠的钱财和物品,是不想做被人瞧不起的乞丐。
或许,他们一家有着想自己勤劳致富让人刮目相看的抱负。如果真是如此,这样的北漂人理所当然应受到社会的尊重。
与姚夫人在车上吵了一架后的姚书记,心里突然这样想,自己是不是太以小人之见度君子之腹了。曹远明一家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人家纯粹只是出于好意想救他儿子姚子宝的命。
拎着一袋苹果和一袋香蕉,姚书记和姚夫人一齐爬到曹远明他们所住的六楼。
对照门牌号码和向人打听之后没错,姚夫人敲了敲门。
门不一刻打开,出现的是一个腰背佝偻的老太太,这人应该是章母了。
章母的眼睛早已不好,老花,看着姚夫人和姚书记也只觉陌生,问:“你们找谁?”
“奶奶,我是远明他堂姐曹燕,听说远明你们住在这,过来看看你们。”姚夫人说这个话时,自己都觉尴尬。曹远明一家到北京这么久了,她这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到访。
“我女婿有堂姐吗?”章母想了会儿,好像才想起些什么,招呼了姚夫人他们进屋,说,“好像是有这回事。我女儿女婿都去上班了,还没有回来。”
“今天不是周末?”
“周末?”章母回头,看了眼姚夫人和姚书记,似有所悟,“哦,对,你们上的是朝九晚五的班,一般,在工地和给私人打工的,没有这个说法。”
姚夫人想说,自己老公和儿子经常加班没有加班费,同样没有朝九晚五的说法,但是后来想到自己退休还有退休金。相比之下,章母这样的老人家,恐怕连退休金都没有。
三房两厅隔出来的小房间出租屋,能宽敞到哪里去。见里头,不过二十多平方的面积里头,放了一张双层床,已是狭窄的很。其余地方,当然是都被衣服杂物堆的满满的,绝不浪费一点面积。
姚书记知道这些都算是屋主违法改建,但是,若强行拆除,这些租户,又要到哪里找房子。
姚夫人看到了堂弟五岁的儿子猫猫。
猫猫长得很瘦,不知是不是营养不良的缘故,脸蛋手脚都瘦巴巴的,但是,看得出这孩子很有力气,搬姥姥拆开捡来要卖掉的纸箱,一点都不费力。
“猫猫,来,喊姑妈,姑丈。”章母教外孙子喊客人。
猫猫坐在地上没有动,只是用一双脸瘦于是显得眼睛很大的眼珠子,看了看姚夫人和姚书记,接着,重新低下头做自己手上的事。
章母见到说:“这孩子见生。”
姚夫人忙道:“没关系。”自己和老公在这家里唯一的一条沙发上坐了下来。坐下后,才发现这沙发上放有枕头被子,俨然有人晚上是把这沙发当成了床睡。
“你怎么想?”姚书记趁章母没注意,悄声问老婆。
曹远明一家这个样子,怎么瞧,都让人同情怜悯。
姚夫人不知道怎么答。
姚书记目光深沉。
或许是章母去隔壁借了人家电话打的缘故,在这附近商店工作的章氏先跑回来了。
“妈,你说有客人来了?”章氏一进门问章母是什么人来找。
章母指了指沙发坐着的两位:“你老公的亲戚。”
姚夫人看到章氏,马上先站了起来,笑容满面殷勤地介绍自己:“我是远明他堂姐叫曹燕的。”
章氏走到姚夫人面前,打量下姚夫人,又掠过了在沙发上不动的姚书记,继而一句话都没有答,走到儿子那里把儿子从地上拉了起来,骂道:“说你多少次了,地上脏,没有椅子坐吗?”
屋里不是没有椅子,可最好的那个沙发,被姚夫人和姚书记占了。姚夫人能感到章氏这句话指桑骂槐,像是一巴掌要扫到她和她老公脸上。心头,一瞬间,凉了下来。
能想见,章氏对他们来是有预料的,而且,早就想着他们来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做。
姚书记拍了拍裤子站了起来,对老婆说:“走吧,该看的都看了。人家该做的,都做了。我们能做的,其实也一样做了。”
姚夫人听明白老公这句言简意赅的话,在原地喘了好一会儿气。
章氏见他们要走,对章母说:“妈,把门开一下。人家要下楼。”
一点都无挽留的意味。
姚夫人对此是想不明白了。好吧,就算章氏是为了报复他们两口子的,但也总有目的不是吗?总是有事要哀求他们的,不然,怎么会去做检查?
“弟妹,我和你说几句。”姚夫人走过去,想亲热一点拉章氏的手说话,缓和关系。若是论往常,面对这样的刁难,姚夫人是个硬脾气的,早以牙还牙了,可如今不行,为了她儿子,她什么屈辱都要吞下去。
章氏果然是对她的热乎劲儿露出一张冷脸,没有接姚夫人的手,只道:“有什么话,远明不在,你也不用和我说。”
“弟妹。”姚夫人艰难地在不上不下的处境下说话,“我只是想先问问你,你们家是不是前些天上过医院做过检查?”
“什么检查?远明没有和我提过。”章氏冷冷的脸上是看不出是否对这事儿是撒谎。
姚夫人聪慧的眼睛怎能看出她不是撒谎,因此说:“我知道的,你们去过。”
“我说,堂姐,我丈夫去过没去过都好,与你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是亲戚吗?”
“当然——”
“亲戚?”章氏问回自己儿子猫猫,“猫猫,你觉得她是我们家亲戚吗?”
猫猫不知道,但知道一点:“以前从没有见过。”
姚书记走了上来,是看不下去了,将姚夫人的手一抓,拉了就走。
姚夫人想甩开老公的手,却被老公握的死紧,可见一向文质彬彬的老公这回是真发了脾气的。
章氏看到姚书记拉了姚夫人出了门口,只是冷冷地看着,对母亲说:“记得关门。”
章母在客人出了门槛后,马上关紧了门,一样不见得对这对客人有多欢迎。
姚夫人被老公拉着下了楼梯,咕哝道:“不如,我们去远明的建筑工地找找远明。可能他媳妇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那样子叫做什么都不知道吗?”姚书记回头的脸,蒙上了层大发雷霆的乌云。
在他看来,他们两口子凭什么受到章氏的冷遇。亲戚又怎么了。不好意思,他姚家就是这个脾气,好的人他们自然会做亲戚,心怀歹念的人,是他们自己做不好的缘故,想来攀亲,姚家不可能接受,姚家对此哪里需要负上责任了。他老婆更没有必要背这个黑锅。
“我告诉你。”姚书记认真和姚夫人说,“这事儿,绝对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姚夫人不解:“你说不简单。她也没有提任何要求。”
“她想先看我们先低头,不怕冷待我们,要我们终得为了儿子去哀求他们。”
“难道为了宝儿,我们做父母的不能去哀求人吗?”
姚书记一拳头砸在车门上,知道再与老婆说下去只能是吵。好在,他是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的男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忍。他忍了下来,把濒临爆发的火气,把对老婆和孩子的怜惜,通通都压抑了下来。
“上车吧,先回家。”
“宝儿等不了!”
见老公回身,对着自己的那张脸是自己前所未见的肃默,姚夫人心口漏跳一拍。姚书记这样子,比发脾气还要可怕的多。
“你担心宝儿我可以理解。但是,大夫的话你听不听,子业的话你听不听,子业的话你不听,那陆君的话你听不听。科学告诉你我,宝儿还有时间。我们做父母的,更不能让儿子随意背上污名。”
姚夫人默了。
趁此机会,姚书记开车送老婆回家。一边开,一边,他是考虑起该怎么办。他不怕对方对他发出什么恫吓和要挟,只是怕对方从他家里其他人身上下手,这时候,他急需要一个靠得住的人。
姚子宝来到大哥家里后,看见了彭芳。
彭芳冲他挤眼睛,偷偷问:“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怎么说?”姚子宝虽然心口一跳,在想到宋彬彬是已经走了后,心头安了下来。
“嘿嘿。”彭芳贼笑,“别以为这世上有什么我能不知道的。”
“说得你自己好像福尔摩斯一样,你说说。”
“我猜,你这女朋友,美若天仙,比那位你之前喜欢的林某人,要漂亮多了。”
姚子宝听她这话,差点口漏爆出了宋彬彬的名字,幸好最后刹住了口。记起了她用的是我猜,说明,他大哥大嫂都是守得住口风的,没有对她泄露他的秘密。
“怎么,不是?”彭芳见他没回答,惊疑。
“不是。”姚子宝咬定道。
彭芳看他说的坚决,却是一愣,继而心口隐约地有了些不安。
沈佳音在离他们两个不远的地方,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听到小叔那么坚决的两个字不是,沈佳音心里,似乎能明白昨晚老公为什么喝酒了。
中午几个人一块吃完饭。姚子宝要休息,陈孝义和彭芳下午还有事,就此先告别。
让小叔在家里客房睡下去后,沈佳音来到客厅,见老公拿着陈孝义送来的红酒在把玩。陈孝义来的时候带了瓶酒,后来是知道了姚爷昨晚已是喝过烂醉,不敢再和姚爷碰杯怕姚爷伤身,加上姚子宝过来吃饭,只把红酒留在了这里。
“好像比我昨晚喝的那瓶好。”看见老婆的目光望过来,姚爷把红酒瓶放下来,说。
“嗯。”沈佳音道。
“你嗯什么?想批评我就说。”姚爷见她如此顺从,自己反倒尴尬了,心里一边却想,老婆聪明无比,知道怎么捉拿他。
“没,你想喝就喝,反正,酒放着。”
他真想喝,谁能拦得住?
姚爷一听这话,真怕了她这个样子,起身走过来,把她搂住,说:“对不起,佳音,你答应过我的,绝对不能放弃我的。”
她当然不会放弃他,结果话儿还没开口。一时撒娇的老公又马上变回惯来的霸道。
用力地搂紧她身子,说:“佳音。不管你要不要,反正我抓住你,就不会再放开你了的。”
沈佳音望望天花板,有些无语。
他双手搂着她,将她细嫩的掌心翻过来,看着她手掌纹,好像对她上面的纹路很感兴趣。
沈佳音不知道他突然又起了什么心思,只知道他的手把她的手握的好紧。
他掰过她的脸蛋,亲了一口,再放开她。悄声推开客房的房门,进去看一下弟弟的情况。
沈佳音到厨房里倒水,忽然想到那蛋糕,这样放久了会不会坏,总得消灭掉,免得浪费了。因此,趁老公不注意,把蛋糕从柜子里取出来后,拎了提到对面君爷家里,打算送给小包子吃。
白露他们刚接管了彭芳送来的一堆营养品,现在见到沈佳音把蛋糕都提过来了,说什么都不肯收。
“你自己吃掉不就好了?”白露说。
有些孕妇喜欢吃甜品,说不定沈佳音是这类。
小包子爬上椅子,小手要解开蛋糕盒上的礼盒绳。
白露赶紧拍儿子不安分的小手,瞪白眼道:“征征,以前你不是不喜欢吃蛋糕吗?”
谁说他不喜欢?他是很喜欢的,尤其是自己喜欢的阿姨送的。
“你要是吃了的话,弟弟妹妹就没有的吃了。”白露威胁对蛋糕流口水的儿子。
这招对于太想要弟弟妹妹的小包子来说,最有效不过了。
小包子只好把小指头放进嘴里咬了下,忍住。
“那就先放在这吧。”沈佳音仍然感到为难,因为蛋糕最好是放冰箱里,可是放家里冰箱的话,姚爷经常开家里的冰箱,肯定看得见的。
“好吧。”白露无奈,帮她把蛋糕先放进了自家的冰箱。
等沈佳音回去,白露对着这一堆两堆都塞到她家来的东西,叹气。
君爷站在厨房的门口,听见老婆叹气的声音,道:“等会儿我让他们自己拎回去。”
“阿芳都走了,你让她回来拎东西?”白露埋怨老公不会做人。
君爷两手抱着,铁面无私,管他什么人,拿他君爷的家当垃圾场收容场就是不对。不过,他只是有个更好的拎回去的人选。
姚爷看完弟弟,是要过来和君爷商量一下病人的治疗。因为姚书记,是将自己小儿子的病交给了君爷而不是自己大儿子。
君爷见到姚爷,在书房里谈了会儿后,直接将人带到自家厨房里,说:“该拎的你拎回你们家。至于该吃的,你在这里先消灭光吧。”
白露在附近听到老公这话,吓的心跳都跑出来了,直拽着老公的衣摆说:人家要给老公惊喜,你这搞什么!
“我实话告诉你。”君爷是被周遭人这股傻劲儿逼得不行了,向老婆揭开了自己当年的秘密说,“你那时候,没做孕检的时候我都知道你怀上征征了。子业他能不知道?!佳音又不是糊涂的,能不知道她老公会不知道?!”
说起来,就是姚爷他们自己小两口玩捉迷藏游戏,结果,把君爷他们一家倒霉地扯进来了。
姚爷没有管君爷在旁边巨大的咆哮声,两只手,径直先细心解开了蛋糕盒上的绳子。
小包子爬到桌上对面的椅子上,小手拿了根小勺子,放在自己嘴巴里含着,随时准备分一羹,对这蛋糕俨然是虎视眈眈已久。
“你家儿子要发牙了吗?”姚爷难得没有对小包子直接发脾气,冲君爷调侃道。
“发牙?他乳牙早就发整齐了。”君爷以儿子一口整齐的乳牙骄傲道。
“那你要小心点,我看他很喜欢吃甜的。”姚爷落井下石地说。
说来说去,姚爷就是看他家儿子要抢自己老婆不顺眼。
“征征。”君爷抱着手对自家小儿子说,“想吃就吃,吃完记得刷牙,不要被你姚叔叔笑话。”
这君爷越来越离谱了,越来越像个靠谱的老爸了,越来越只偏袒自己儿子了。姚爷气着咬了下牙,把手护住那蛋糕,对小包子道:“知道这是给谁吃的吗?”
“妈妈说,给弟弟和妹妹吃。”小包子有模有样地照着妈妈白露的话说。
“谁说是给你们小孩子吃的,是给我吃的!”
听见姚爷这句和自家孩子争宠的话,君爷一家三口,只能久久以目瞪口呆来表示。
“我怎么觉得——”白露拧了把老公的胳膊,道,“未来他儿子还是女儿,难以想象会是什么样的。”
有个会和自己争宠的老爸,这样的孩子,是很难想象。
君爷“哎”,用手扶住额眉的地方。
抓了小包子手里的汤勺,挖了口蛋糕塞进自己嘴巴里,姚爷吃的津津有味,直接忽略掉老婆在蛋糕写的那几个字。不用说,他是知道她怀孕了,当父亲的滋味,真是复杂到难以形容。为此,拉住君爷的手,又想碰杯了:“晚了三年,但是,可以一块喝一杯。”
想这种初次当爸的心境,每个男人都差不多一样吧。
君爷立马嫌恶地将他手拿开:“不要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他有他这么变态吗?和自己孩子争宠?
话说回来,君爷认真地问了下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晚回来的时候。”姚爷摸了下心口,“喝了酒,反而脑子清醒些。知道有个孩子,不管怎么说,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高兴?”
“嗯,高兴。”
姚爷这话吐的是实话。哪个男人当爹了会不高兴?
他又不是真的变态。
君爷不知是不是安慰他,手放在他肩头拍了两下,道:“以后有的你受的,痛并快乐着。”
姚爷看回桌子的方向,果然小包子趁他不留意,用小手刮了蛋糕上的奶油放进自己嘴巴里舔,立马火冒三丈:这包子居然敢当着面偷吃他老婆送他的东西!
“给我吐出来!”
白露抱起儿子,没命地跑了。
小包子在妈妈怀里露出没人看得见的贼笑:逗这个叔叔真好玩啊!
沈佳音在家里煲老火汤,想等小叔下午睡完觉起来时能喝上一口滋补营养。在这个时候,她接到了公公姚书记的电话。
“佳音,你是在家吗?”姚书记问。
“在家。”沈佳音答。
“子业在不在?”
“爸是想找子业吗?我去叫他。”
“不,不是。”姚书记沉一下声道,“我是想找你。”
沈佳音略微一怔,点了头:“我明白了,爸。子业他在陆队家里,小叔在我家里睡。”
“我和你谈点东西,可能不用十分钟。这样,你下楼来,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谈一下。”
听到公公这么说,沈佳音马上先熄了炉灶的火,往口袋里揣了钥匙和手机,掩上家门,走下去。
只是十分钟,老公和小叔应该都不会发现。
走到楼下,姚书记已是在楼梯口等着她,道:“上车吧,我知道拐弯口有家喝茶的地方。”
沈佳音听公公的声音有些沙哑,关心地问了声:“爸吃饭了没有?”
这儿媳妇即是细心。
姚书记笑道:“我和你妈刚从外头回来,都还没有吃。不过我和她说我回单位吃,她现在回家了自己解决午饭。”
这样一来,沈佳音让公公把车开到一家附近比较好吃的面条馆。给公公点了碗面汤,让公公边吃边和她说话。知道公公周身的事情忙得像什么一样,沈佳音不敢随意在姚书记说话的时候插上一句,以免打断浪费姚书记宝贵的时间。
姚书记对这个细心周道的儿媳妇是越看越满意。应说自从家里出事以来,这个儿媳的表现,已经让他和自己父亲完全的刮目相看。
“佳音,近来,我听说你都没有回你娘家去看看。”
在小叔出事以前,因为沈奶奶他们暂时留在北京,沈佳音一周最少一次要去探望奶奶。可老公家里出事以后,沈佳音完全忙不过来:“我和奶奶通过电话,奶奶理解的,还说,如果需要钱,或是需要沈家人帮忙,只要出声。”
姚书记听见亲家老人这话,心头一暖,知道沈奶奶这话绝对不是客套话,如果姚家人需要钱,恐怕沈家砸锅卖铁都会来帮忙。
“你奶奶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也把你教育的很好。”姚书记说。
“我奶奶很好。”沈佳音可不敢把自己和奶奶比。
沈奶奶身上有种东西,很闪光的东西,姚书记想到和自己父亲姚老头说的话里,可以得出,那是做大事的气魄。沈奶奶的气派气魄,真不是一般女子能拥有的。
“至少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姚老头如此笃定了沈奶奶的过去,肯定不止只是与叶老有些关系这么简单。
“你家里那边,现在还有其他事吗?”姚书记又问。
沈佳音是不大明白为什么公公一直问起的却是她家的事情,但是,仍旧诚恳地回答:“我姐姐在医院保胎,可能快到临产期了。”
庄如玉的胎儿经过近两个月的保胎,到了胎儿可以最早出生的阶段。而且,眼见这胎儿是越来越保不住了。随时可能先动手术将胎儿取出来。
这些,她都是听二婶尤二姐说的。因为她近来忙,都没有空去过医院看望庄如玉。但是,知道华妙冰几乎每天都会去陪庄如玉,沈佳音觉得自己可以暂时放下心来不用去。
“我知道,你妈妈是个做事很稳健的人。但是,你妈妈,没有照顾过你们两个。”姚书记俨然,已是从其它渠道知道他们一家的情况。
“爸?”
“老实说,现在,我觉得最可以信任的人,是你。”
沈佳音对于公公这话,怔了下以后,肃起了脸。作为一个军人,不管是什么可怕的任务,不管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但是,只要是领导相信你给你的任务,你都应该去全力以赴地接受与完成。
看着她这幅表情,真是与往常的模样儿完全不一样,姚书记啧啧称叹:“你婆婆说你深藏不露,这点一点都不假。”
“爸——”
“我这话绝对是夸你。佳音你不需要谦虚。而且,我相信你也不会因此而拒绝。你骨子里流的血液,是军人的血液,这点不用质疑,因为我自己也当过军人,知道这种觉悟。”
沈佳音面对前辈公公,慎重地点下头:“爸,有什么事要我做的,你尽管开声吧。”
姚书记突然,又把话婉转回来:“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人,佳音。现在的军人,在各种素质考核里头,更需要的是这个军人要拥有智慧,以智慧来解决迎头的难题。好过硬碰硬,两败俱伤。能不费一兵一卒战胜敌人,听起来是神话,但绝对不会是没有。”
“爸是希望?”
“希望,你这几天能陪你婆婆一起,解决一个难题,必要的时候,利用你婆婆也没有关系。有什么事,我给你担着!”
姚书记这最后一句,等于下了军令状。
沈佳音肃颜。
姚爷在君爷家里,舍不得将老婆送的蛋糕一口吃完,吃了一半放进君爷的冰箱里,接着,进君爷的书房里继续谈正事。
在外头接受了公公指示的沈佳音,回来时,先进了君爷的家里,想看老公有没有发现。在见到老公像是没有发现时,小包子忽然从房间里跑出来,扯住她裤脚。
“怎么了,征征?”沈佳音感到奇怪,见这孩子举起指头贴在嘴唇上对她嘘嘘,要她不要说话。
腿被孩子拽着,拽到了冰箱面前。
沈佳音眼皮一跳,拉开冰箱门,看到自己那个不知被谁吃了一半的蛋糕。
小包子对她摇摇脑袋,声明这绝对不是自己吃的。
不是小包子吃的,当然更不可能是白露和君爷吃的。
沈佳音两只手想捂住发烫的脸皮。
果然,自己是在聪明的老公面前班门弄斧了。现在怎么办?冲进去对老公说:我有了,你知道了是不是?
多笨!
在听见脚步声传来时,小包子眼疾手快,先帮她关上冰箱门。
走来的是找儿子的白露。
见到沈佳音,白露一样尴尬,小声说:“是我老公的主意,不是我。”
君爷若知道老婆这会儿临阵倒戈,定被气得吐血。
“没事。”沈佳音只觉得最蠢的是自己。
“你和他说吗?”白露问。
“不,不说了。”
“那也是。怎么说?说了会被他取笑死吧。”白露心里头一样感到悲催,想到刚自己老公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原来多年前老公已经在心里面取笑过她了,“或许很多年后,他都会一直把这个事都当成笑话,到一定时间说出来,让你颜面扫地。”
听这话,白露好像已经领受过这种地狱式的体验,沈佳音愣眨眼。
白露拉过她,悄声道:“我看,你和他死扛。看他哪一天自己先露馅。咱们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在心里面笑话我们了。就不信,你哪天肚子都大了,他都还能装!”
听白露姐姐这语气,比她更加义愤填膺。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沈佳音听着都觉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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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实在没有办法,在医院呆到晚上六七点,只好请假了。这两天会尽量补回来。(*^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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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就是要他死
姚夫人回到家以后,坐立不安,连吃饭都没有胃口。因为小儿子暂时在大儿子家里,她不用顾忌小儿子在家会疑心,可以肆无忌惮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这时候最想做的事情,是想哭。作为一个母亲,她觉得自己太无能了。可是,哭又哭不出来,另一边的理智告诉她,哭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跑到二楼想找闺蜜陆夫人说点心里话,突然才想起,陆夫人和陆司令前天一块回了陆家老家,说是老家那边有点事儿。
不知该找谁说两句贴心话,尤其是想到老公那副冷冰冰铁面无私的口吻,越想越难受。和对老公说的一样,现在或许,她只能找儿媳妇沈佳音商量了。
沈佳音接到婆婆的电话时,由于之前有公公先打过招呼,因此并没有感到诧异,点了头说好现在就过去。
走到君爷书房门口,探进里头,和老公打了声招呼:“子业,我去趟爸妈家里。”
姚爷转过身,微皱眉,问:“妈找你?”
“嗯,妈心情不大好,我过去听她说话,帮她解解闷。”
白露在沈佳音后面听着,都觉得姚爷这媳妇太会说话了,笨丫头完全是表面现象。
得到老公允许,沈佳音将家里交给老公后,又下了楼。
姚爷要回屋去看看弟弟,走前和君爷说:“我爸说把宝儿交给你就好。我知道我不该插手,但是,宝儿这病不关是宝儿一个人的事。”
“这个问题,我想干爸把宝儿的事交给我时,都想清楚的。”君爷明白兄弟所指为哪样,冰冷的俊颜讳莫高深。
“不,我是指——”姚爷顿了下,又道。
君爷对他这句欲言又止,俨然颇有一点不解。
沈佳音来到婆婆家里,敲了门。姚夫人马上从床上跳了起来,走出来开门,见到她,问:“吃饭没有?”
只这一句,沈佳音都知道婆婆可能闷在心里都没有吃饭,于是撒了个小谎说:“吃是吃过了,但不知怎么回事,好像又饿了。”
姚夫人听她这样说,马上找到了事儿做,道:“那你等一下,我刚好中午也吃过,现在也饿了。两个人煮点面条吃,好不好?”
沈佳音拉上门,要陪婆婆进去厨房。
姚夫人拦住她,只让她在客厅坐着。
姚家的厨房是半开式的,沈佳音坐在客厅,都能看见姚夫人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姚夫人在灶台边来来回回地走动,动作看来不像以往的镇定从容,有些凌乱。
等下好的面条端出来,拿了两个小碗。沈佳音站起来帮婆婆舀面条。姚夫人站在旁边,拿抹布抹着手,想是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整个就人完全不在状态。
“妈,你坐着吃吧。”
在沈佳音说了一句后,姚夫人才找到了椅子坐了下来。
因为中午吃过了,沈佳音给自己只弄点面条汤喝。
姚夫人拿着筷子拉面条,像是自言自语:“都不知道你公公吃饭了没有?”
“爸不是在单位吗?”
“我和他吵架了。他刚走,说不定中午都没有吃。”姚夫人在儿媳妇面前居然没有掩盖,直接说了出来。
沈佳音心头有点跳,想到公公刚才和她说过的话,说婆婆如今对她的信任无与伦比。
“我们两个吵架这种事都说给你听,佳音,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笑,都老夫老妻了,结婚几十年了,能没有吵过架吗?可仔细想起了,我还真没有和你公公吵过这么僵硬的一场架。”
“妈,你和爸吵的什么?可以和我说吗?”
“你想听我就和你说。”姚夫人打开了话匣子,如果一个人想要说话没有人听,真是要命的,因此儿媳妇既然愿意听她说,她哪会再顾着婆婆的面子。从这点来说,姚夫人绝对是个真性情的女人。
沈佳音只怕庄如玉的婆婆那种在窝里反的。婆婆愿意和自己说心事,不正意味与自己亲近吗。沈佳音点头:“妈,你说吧。”
“我和你爸吵。你爸说为了原则,必要时必须牺牲你小叔。我就想不通了,我说,那是不是你儿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你小叔什么错事都没有干过,凭什么必须被你公公牺牲掉。”
这还真被公公说中了。姚书记现在是想和姚夫人解释,恐怕姚夫人都听不进去。而有些话,姚书记作为一个在官场上混的,有自己的准则,不能说的太清楚。
“妈。”沈佳音在心里稍微琢磨后,说,“爸说的话,我想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他分明就是这个意思!”姚夫人肯定地咬道,“你是刚嫁进来不久,根本不知道他们姚家人是什么脾气。”
沈佳音没有马上接上话,等了有一会儿。
果然,姚夫人见她没有接话,反而在等了会儿后,自己先耐不住了,开口说她:“你怎么不评价评价?是我说的对,还是我老公说的对?”
“可妈,我说了,也不代表什么,不是吗?”
姚夫人被儿媳妇堵了这句口,奇怪,心情没有感到糟糕,没有感到儿媳妇很可恶竟然不和她同仇敌忾,亏了她如此信任。应说儿媳妇这句话,是给她头顶泼了盆水,脑袋瓜忽然间,好像有点明白了。
“佳音,你觉得,我这是因为气失去了正常的理智?”
沈佳音摇摇头:“不是的,妈,你是太担心小叔了,才会责怪自己。”
没有说她责怪老公,而是说她责怪自己。这个儿媳妇,真不知道怎么形容好了。蕙质兰心,太体贴人。谁说她儿媳妇是笨丫头,她现在只觉儿媳妇是个太会说话的人了,直说到了她心窝口里。
姚夫人低下了脑袋:“好吧,你说的没错,我是好像有点错怪你公公了。”
“妈,按我说来,不是错怪,只是误解。爸的意思是,他不会放弃小叔,但也不会破坏原则去换小叔的命。妈是把爸这两个说法对立了来看了。但妈只要仔细想一想,不对立,说不定也有解决的方法。”
姚夫人低眉,沉思。
沈佳音安静,也就没有再往下说。
姚夫人心里叹:这个儿媳妇,真是多余的话一句都不会说。
这边,曹远明一家。曹远明那天从建筑工地上回来。章母给他开门就说了:“你堂姐来过。拎了袋水果。”
曹远明没说话,只进门。
章母知道这个女婿是个闷葫芦,不爱说话的,说完事情经过也就不再多说。
到了晚上,曹远明拎着水桶到外头的公共卫生间洗澡,他媳妇章氏走了过来,给他拧了毛巾帮他搓背,用力地搓,直搓到他的后背一片火红。
曹远明终于开了口:“你那么用力恨谁呢?”
“恨谁?你说我该不该恨你?恨你是什么心思?为什么把猫猫都抱去医院做什么检查?你要去讨好那家人你就去,干嘛把孩子都扯上?”
“这个你就不懂了。”曹远明道。
“我不懂,你不说明白,要是那家人硬逼着猫猫去捐什么骨髓,猫猫才五岁,你要让他死吗?”章氏越说越来气,手里拧的毛巾在曹远明背上像抽鞭子样。
曹远明吃了道疼,夺过她手里的毛巾,喝道:“你还想不想过好日子?”
“想。可想有用吗?不要忘了之前,我们难道没有想过跪下去求人家办事吗?可人家怎么看待咱们的?把我们看成阴沟里的老鼠,又坏又穷?他们有没有想过,这是我们愿意的吗?我们不是不干活,可你看,我们这么努力,有能改变到我们的现状吗?”章氏每一句话都像血泪的控诉。
在这世上,想摆脱贫穷,不是说努力就可以的。起早贪黑的干,可钱都落进上面人的腰包里了,最苦的,最累的,底层在干的人,获得的,却是最少的。
“你小点声好不好?你再埋怨有用吗?有用的话,为什么我们附近,住的大多数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曹远明给媳妇头上浇冰水,冷冰冰的再现实不过的现实,“你再哭,人家也不会同情你。因为,你只要看看周围,都知道我们家不算最苦的。”
章氏因老公这句话,想到了中午姚书记来的时候,明显,姚书记看见他们家里这一切时的表情,和姚夫人是不一样的。
这不是说姚夫人深居简出,看到的东西会少于老公。姚书记是见多识广一些。而是,姚夫人感性一些,姚书记理性一些。
曹远明这一家的状况,说句实话,放在北京城里,放在全国,都绝对算不上最苦的最可怜的。比曹远明一家更艰苦更可怜的,比比皆是。当然,不是说放任曹远明这样有需要帮助的人家不管。姚夫人娘家不是主动给他们家捐钱捐物了吗?是曹远明自己家不要。
章氏想到这又气了,不知道老公在想什么念头:“他们捐的钱我们要收了,你又不要!”
“要来干什么?他们能捐助到我们几时?一点小钱,在北京都不够塞牙缝吃。不是我说,现在当乞丐,一天都能赚上百块,比我们两个挣的钱还多。”
“你说我们去当乞丐?”章氏说完这话直摇头,“不行。当什么乞丐,我可不想让家乡那边的人笑话说我随你来北漂,就是来当乞丐的。”
曹远明不管她了,冲完水换上干净的衣服。
“喂,我说我今天把他们都骂走了,这是你教我的,可我还不知道你想做什么。”章氏拉着他衣服问。
“这样就行了。”曹远明说。
“什么行了?”章氏拍打他背,不依不挠。
曹远明被她打的不行,只好抓住她的手,嘘一声:“总之,按兵不动,急的肯定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章氏好像对此明白了一些,双目放出夺目的光亮。
到了第二天,沈佳音找了个时间,陪姚夫人找到了曹远明的建筑工地。刚好,章氏今天到工地里帮曹远明的忙。
工地里招呼外面来客的工作人员,让姚夫人和沈佳音在接待室里静坐等候之后,派人去把曹远明喊来。结果又是章氏先到了一步。有了昨晚上老公的交代,章氏今天面对姚夫人,益发理直气壮。
“你又来做什么?该说的话昨天我都说完了。不管之前发生什么事,没有我同意,这事是不可能的。我老公是要干体力活养家糊口的,哪里像你们坐办公室的,身体出点毛病也不用怕。捐什么骨髓,不要找我老公。我老公要是倒了,我们家怎么办?你们养我们家一辈子吗?”
听到章氏这么说,姚夫人一口气差点吐出:养你们家一辈子就一辈子。
袖口被儿媳妇沈佳音抓住,姚夫人忍下了这口气。
看见有人拦住了姚夫人,章氏望上了沈佳音几眼,疑问:“这是谁?”
“我儿媳。”姚夫人答。
“你好,舅妈,我姓沈。”
“叫什么舅妈?不用那么亲。你老公,我都从没有见过他来叫过我老公为舅舅一声。我们两家根本不亲。”
“亲不亲,等表舅给我们家小叔捐了骨髓,不就亲了吗?”
章氏直直瞪着沈佳音这句话,瞪了有好几分钟长。
遇到这种说赖皮话的,当然是要用赖皮话对付回去。沈佳音觉得,章氏这人说的话,不外乎,和自己那三个姑妈差不多水平,应付起来绰绰有余。姚夫人只是不像她,整天对待过这种亲戚,才会被一时章氏搞到骑虎难下。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章氏找不到话驳沈佳音,指着沈佳音跳骂想先下马威。
沈佳音可不管她怎么凶,只是说出事实:“如果表舅不是爱护我家小叔,想给我家小叔捐骨髓,为什么去医院做检查?”
章氏“你你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能为老公辩解的理由,满脸像火辣辣的辣椒一样,要对沈佳音喷火。
沈佳音直接对她说:“如果舅妈不能说出理由,让表舅过来吧。这些事是表舅自己做出来的,表舅肯定说得出理由。只要表舅表明自己是什么看法,我们一定尊重表舅的想法和决定。”
曹远明早就来了,在她们几个人呆的小接待室外头观察情况。现在听里头突然来了个厉害的,一说话竟然把他媳妇拿住了。而且句句都指准到他身上。曹远明心里不禁暗暗吃惊。
手心拍打手背,他觉得自己一样没有办法说得过沈佳音,转回身,先溜了。
章氏在屋里被沈佳音堵了个哑口无言,等老半天老公没有来,就知道老公狡猾把烂摊子丢给她一个人,念头一转,借个口撤出了接待室。
姚夫人见章氏一走没有回来,心里着急了,道:“他们这是想躲猫猫了吗?”
“如果他们真有所求,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而我们已经放了话,现在只要耐心等就行了。如果妈想快点让他们现身,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妈,我先说明白,这只是做戏。”沈佳音小心翼翼的,怕伤害到婆婆的心里。
“你说,我都明白的。”姚夫人已经恢复到平日里的战斗机状态,毫无畏惧。
沈佳音贴近婆婆耳边说了些话。
章氏找到老公,正问该怎么办。与此同时,他们接到了消息,说姚夫人和沈佳音本是都在接待室里面等着他们的,但不知道接了通什么电话以后,两个人都大惊失色,脸色苍白地跑出了工地。
“机会来了!”曹远明肯定地说。
“什么机会?”章氏问。
“姚子宝得的是慢性疾病,所以他们并不需要那么急。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和他们耗的理由。可现在这通电话,很有可能是姚子宝的病发生变化了。我问过大夫,如果当他的病转为急性的话,姚家那就没有办法等的了。要么,就是眼睁睁看着姚子宝死,要么,就是不能再讨价还价,只能答应我们的条件。”
章氏听完曹远明这话,一拍手掌:这个主意好,看这回姚家讨饶不讨饶!
后来章氏帮曹远明收到姚夫人的求助短信,证实了曹远明的想法没错之后,曹远明把条件写给了章氏,让章氏发给姚夫人。短信里头的内容,不外乎,我们这是基于宽宏大量以及舍己救人的心态,不要以为我们是想敲诈你们姚家,你们答应不答应都没有关系。答应的话,算我们做了件善事,拿到应得的感谢。不答应的话,素我们和你们家是无缘。
姚夫人接到这条短信,一看不得气死。其实短信不是姚夫人发的,是沈佳音代替姚夫人接发,因此姚夫人并不知道。沈佳音直接将曹远明的条件短信交给了姚书记。
姚家能拍板的,能帮曹远明一家办到这些事,也不可能是姚夫人,只能是姚书记。
姚书记看了看曹远明一家所写的条件,写着要一家四口入北京户口,房子倒没有要求,只是曹远明两口子的工作单位,想要事业编的正式岗位。不用想,以曹远明和章氏的条件,如果他真能帮他们办到这些,都是贪污腐败的结果了。
手摸了下口袋,姚书记突然想抽根烟。记起自己没有抽烟的习惯,又只能是作罢。
在这时候,背后突然伸来一条口香糖。
姚书记转回头去看,见到了大儿子站在自己身后,眸子睁了睁:“你什么时候来的?”
“问了秘书,说你在院子里坐着。”姚爷将口香糖塞进父亲的手心里,在父亲身边长板凳上的空位坐了下来。
午休时间,春日明媚,有些懒意。可姚书记只感到冬天好像远远并没有过去。
“佳音这两天陪着妈,她没有说什么,我也没有问。”姚爷说。
姚书记想装作大意,笑两声:“瞒不住你。不过,我也没有叫她必须瞒你。她不想和你说,可能是找不到合适的时候。”
姚爷白了父亲一眼,道:“我只知道,现在爸和妈,都打算从我身边抢媳妇的趋势。”
谁让他媳妇好像办事挺合意他父母的心水。搞到现在,自己父母信任他媳妇还信任过他的样子。
“不是说你不好,只是,你妈是女人,这个事,当然是由你媳妇去做比较好。”姚书记解释。
姚爷就此默然,想着,如果他爸知道他老婆有了孩子,是否会依然如此坚持。
“怎么来的?什么知道的?知道什么了?”
“爸想要隐瞒的事,谁能知道。”姚爷先夸父亲一口,接下来沉了脸,“可我总不能让父母和媳妇操劳,自己一个人好像置身事外一样。”
听说都伤到儿子自尊心的地步了,姚书记拿出手机,按了曹远明的短信给他看。
姚爷仔细地看了会儿屏幕上的小字,道:“这人就是那个,和宝儿初步筛选结果匹配的?”
“你怎么知道?”
他父亲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姚爷不知是不是自己平常太吊儿郎当了,给父亲这样一个假象,有些无语:“宝儿是我弟弟,有什么事,我不得问陆君有没有进展。”
“我是看你很镇定。”姚书记好奇的是儿子这点,记得自己和老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那股高兴劲儿和激动是没法说的清楚的,因为这意味宝儿有了一线希望。可为什么姚爷说起这个来,镇定成什么样。姚爷不是很疼弟弟吗。
姚爷真没有怎么激动。因为他觉得这事很怪。可能是由于他和君爷都是大夫的缘故,和父母想的不是很一样。再加上,现在曹远明发来的这条短信,可能是更证实了他的猜想。
“爸。我问你一句,你打算答应他吗?”
“我要是不答应他,你妈要和我离婚。”姚书记这个话,像是半开玩笑,却不乏真正的苦涩。
姚爷当然知道父母不可能离婚。他妈姚夫人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有时候嘴上说说,很快自己都后悔的女人。但是,如果,他们强硬拒绝,而他怀疑的事,未把真相浮出水面前,这样拒绝,不是什么好事。毕竟病的人是他弟弟,按照父亲的话来说没错,有一丝希望他们都不可能放弃。
“爸,要我说,你可以先答应他。不过,我想你不会做违反规定的事。”
“嗯,给他们两口子介绍一个,比他们现在做的工作好一点的岗位,可能还是有的。比如说到一些部门当合同工。只要他们面试能过。这些入职门槛也低。他们对工资要求水平不高的话,能办到。”
“可他们要求的是正式工?户口呢?”
“户口肯定是和他们说,只要他们努力干,或许哪一天转正了,能解决户口问题。”
“爸——”姚爷听到这突然一笑,感到父亲居然有这一方面的单纯,要是他,哪会和曹远明说实话,“对这种小人,何必以君子之腹待之。在这点上,你和干爸差的有点远了。”
姚书记惊了一下:“我会比你干爸仁慈?”
“干爸当年为了对付那群欺负他老婆孩子的人,什么手段可是都使得出来。”姚爷当时就在帮陆司令的忙,所以知道的一清二楚,当年陆司令还对自己两个儿子说了,对待小人,就要更狠更小人的姿态。
听见这话,姚书记挑了挑眉,低语:“这,我还真不知道他对陆君说过这样的话。怪不得陆君现在——一发不可收拾。”
君爷做事是狠辣。自己儿子呢?自小和君爷亲密无间,怎能不受君爷的影响。
“你说怎么办?”姚书记在沉思了会儿后,问。
“要我说,不需要和他们说实话,能骗就骗。和他们说,现在进去做合同工只是暂时的,到时候有机会就帮他们转正,户口自然也能解决。他们再说,就说现在风声紧,事情不好办。要他们等等,反正我们宝儿的命在他们手里,我们哪敢欺骗他们。然后,让曹远明先来做第二次复查。”
“如果到时候,他真救了我们宝儿,我们答应的条件又没有办法帮他们办到,他们找上门闹怎么办?”
“这种小人提出的条件我们根本不可能答应。到时候,直接和他们说,情况变了,办不了。再敢闹,直接赶人。”
姚书记吃一惊的是,儿子说的这般爽快,好像压根都不担心事后曹远明会以他们家恩人的姿态来讨债:“你,有他们的软肋?”
“暂时没有。但是,肯定要有。”
儿子这话确是没错的。他人来恫吓威胁的事,他可是会遇到的少了。遇到这种事怎么办,当然是抓住对方的软肋威胁回去。所以,他们姚家才有做事的原则,绝不做给人抓住把柄的事情。只要不犯法,什么都不怕。
曹远明即使事后拿恩人姿态来威胁他们,也是不可怕的。因为放到社会上来说,他们并不是恩将仇报,只是不能犯法。其它的,曹远明要他们姚家多少钱都好,他们姚家把全部积蓄给了曹远明也行。曹远明再怎样都不能怎么样的。
姚爷回过头来说:“爸其实都想到的了,不然,不会指派我媳妇当间谍,不和妈说了。”
“我是怕你妈知道,说我又是为了自己的官途,小人做尽。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家亲戚。可这种人,说实话,像你说的,根本不值得帮。”姚书记道,“你知不知道我事后,去过他们两口子工作的地方了解情况。因为按理来说,若真是努力去干活想赚钱的,不可能到现在生活一点起色都没有。结果被我发现,他们两口子是好赌,都是爱赌博的人。”
姚爷从这里知道,他爸已经是抓住了曹远明的软肋。也是,他爸是什么人,家里真正的顶梁柱,帷幄大局的男人。他姚爷刚说的那些建议,比起姚书记的深思熟虑,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只是,他必须过来一趟,原因是自己身为儿子,何时何地,都应该想到为父亲分忧。有时候父母自己心里已有了决定,但是有儿子在旁听在旁分享,都是不一样的感受。
姚书记当然也知道大儿子怎么会突然过来,过来又是只担心他,于是手掌伸过去,往儿子肩头上拍一下,道:“回去吧。放心,你们爸,比你们想的都要坚强,都要有办法。宝儿虽出了这样的事,但是,只要有可能,我都会不遗余力付出一切来保护自己的儿子。”
姚爷笑道,在阳光下咧出一口白亮的牙齿:“爸,你这话应该和妈说。”
“我和她说什么?都老夫老妻了。需要用嘴说吗?”姚书记嘴硬道。
当儿子的但笑不语。父母要打情俏骂,与儿子无关。
由于姚书记这边答应了,曹远明两口子欣喜若狂。章氏马上收拾了东西,辞掉原来的工作,准备到新单位做白领。为此还和朋友借了些钱买了套新衣服穿,准备第一天好见新单位的领导留下好印象。曹远明自己也是刮了胡子,打起了领带和西装。
不过两天,姚书记派了人过来,带他们到新单位。
章氏先不满地发了话:“他不来吗?”
要是姚书记本人来带他们去,肯定更好,他们在那里工作后,那里的领导碍着姚书记的面子都不会小看他们。
姚书记委托的人对他们解说:“他来反而不好,现在风声紧,对他不好对你们也不好。再说,我来代表他也一样。”
听说对他们自己也不好。曹远明和章氏接受了这个说法。也正因为这个说法,他们对姚书记放了心,认为姚书记肯定是犯了法来帮他们做这个事。到了这个地步,姚书记敢反悔都不行了,他们随时可以揭发姚书记。
于是这对夫妻喜滋滋来到新到岗的单位。按照姚书记吩咐的,这里的人事部人员,只是按照规定的程序来接收办理曹远明他们的入职。比如和曹远明他们说:先是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过了,考核过了,合适,才能留下。
姚书记的人,又对曹远明他们解释,先这样当合同工是为了掩人耳目,为了进一步转正先打下基础。如果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是不是现在的人都是这样做的,叫做曲线救国。
曹远明和章氏找不出其中哪里出了毛病,信了。
接下来,轮到姚家,要求曹远明到医院做复查。
就在这个时候,曹远明又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不大适合做检查。曹远明这么说的时候,是连章氏都怀疑起怎么回事。
曹远明对章氏说:“心急什么?他们儿子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我们先拖着,拖到三个月试用期过,帮我们转正了,户口解决了,再帮他们捐,这样我们才是万无一失。”
“可如果这时候他们儿子死了,不用你捐了,我们怎么办?”章氏的这句顾虑不是多余的。很快又传来消息说,说姚子宝是快不行了,必须快点移植。
曹远明在自己的小出租屋,这时候真有些焦急了。他是没有想到姚家会出这招,让他们走曲线救国的路径。他本来想的好好的,先拿到他们一家四口的北京户口本,再来和姚家谈判捐骨髓的事。到时候,他捐不成,姚家也没有办法拿他怎么办。
再说,这个结果能怨他吗?
说起来,不是他们家不捐,是他五岁的儿子能捐,但他自己捐不了。也就是说,猫猫才是与姚子宝匹配的人选。他曹远明不是。为什么结果会出现曹远明也能呢。这要说到他自己去医院抽血找到熟人给做了手脚,拿了儿子标本替换了自己的血液标本。因为,他连血型和姚子宝都不一样,想都知道不可能捐。
如果说到这里,曹远明只是想耍赖皮,要姚家帮他们办到北京户口就算了。可曹远明潜在的目的远远不止如此。他早听人说了,这捐骨髓的时候,病人那方是要先做清骨髓的事儿,到了那个时候,病人清了骨髓,捐赠者又捐不了的话,那个病人恐怕连命都会没了。
不怪他就是要姚子宝死。
只有看到高高在上的姚家死掉了儿子,赔了夫人又折兵,才能平他心口这口怨气。
现在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曹远明只能冒一次险,让他和姚子宝复查的第二次匹配结果吻合。为了这样做,他必须再耍一次狸猫换太子的把戏,让他儿子猫猫再抽一管血。
曹远明再次把儿子猫猫,趁媳妇不注意,抱到医院里找熟人抽血,抽到血后拿到自己手里。
与此同时,姚爷早就找人在盯着这人了。得到消息说,曹远明抱儿子去医院,姚爷在自己办公室里有一段时间久久闷了一口气没有喘过来。过了会儿,按下了君爷那边的座机,哑声道:“放弃吧。”
君爷从他口气里听不出火气,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哀伤大于一切了。
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这个结果出来时,还是让他们非常失望。
姚爷差点又想喝酒了。
那个时候,君爷接电话时,陈孝义就在旁边听。听完后,陈孝义一样感到难受,同时有一点很不解:“子业和宝儿的不配吗?”
按理说,同胞兄弟匹配的可能性最高。
“配。”君爷的答案,益发出乎人意料。
“配?!那为什么?!”陈孝义刚嚷出不可思议时,之后立马想到了什么,脸色哗的一丝痛感。
君爷肯定了他的想法:“子业受过伤,而且,肝脏在那时候受过了感染,不能捐。”
这个话,本来是断了希望的念头,是个很不好的话。可是,懂得医学的,却是从这里听到了另外一丝希望。陈孝义试探地问:“你说嫂子有可能吗?”
“她现在胎儿只有两个月大,做任何检查都太危险。”君爷实事求是地说,“还有,这个秘密,你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你看,子业都不和自己爸妈快点报喜讯,就怕这样的事。”
那是,如果筛选出的结果,不匹配,莫非,沈佳音要把这个胎打掉,重新怀一胎,直到能救她小叔的命?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宝儿尽可能地等,等到奇迹出现。”君爷说。
陈孝义都未免能感受到他这话的口气里,有太多的冷酷。
姚家那头,得知曹远明耍的这计要他们儿子死的计谋后,像是在姚家内部掀起了一场风暴。
如果说姚家是对曹远明恨之入骨,要将曹远明割成肉吃的话,还不如说,姚家从这里面突然明白到,他们家的孩子死不死,不仅仅是由于疾病,或许,疾病还不能让他们的孩子死,一些巴不得他们孩子死的人,才可能是害死他们孩子的罪魁祸首。
姚老头背着手,对大儿子说:“以后,这事儿,我们都不要搀和了。陆君他们这些当大夫的,要我们怎么做,我们怎么配合,我们再去做。”
这事儿,应该也亏了君爷他们及时发觉这其中可能存在的猫腻,不然真可能把孩子给害死了。
“我知道了,爸。”姚书记接了老父亲的指示,起身要走。
姚老头又招他回来,说:“和你老婆好好谈谈,不要说些让她生气的话。”
姚书记回到家里,果然老婆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像木头人似的。
“燕儿。”姚书记唤了声。
姚夫人回过了身来,在黑暗的房间里一双眼睛明亮地看着他:“我错了。”
“不,你没有错。错应该是我。我该和你先说清楚的。”说清楚的话,他老婆也就不会如此自责了。
“你说什么!我这是差点害死宝儿!”
姚夫人刚跳起来,老公两只手沉稳地搭在她肩膀,轻轻嘘一声:“不要忘了,我们现在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姚夫人瞬间冷静了下来,但没忘记责怪他:“你好意思,和佳音都联合起来了,瞒着我。”
“那是现在你只能听进佳音的话,其他人的话你都听不进去。”
“真奇怪。那丫头笨是笨,我这不是说我儿媳妇笨,我是说她好像说话挺笨,却其实一点都不笨。”
“不然你怎么会喜欢她呢?”姚书记嘻嘻笑道。
“是,我是很喜欢她。”姚夫人说,“我想好了,我要多和她亲近。而且,她近来太忙了,我看她胃口不是很好。明天给宝儿煲点汤时,顺便给她拎一点。”
“嗯,佳音为我们家操心很多。但她自己娘家不是没有事,你找时间,陪她去她娘家看看。我怕子业陪她去不合适,因为是女人生孩子的事。”
姚夫人当然满口答应说好。
“宝儿怎么样,没有发现吧?”姚书记悄声问。
“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写东西。我们叫他不要太劳累,多休息。他有答应,可是趁我们不注意,自己又不知道偷偷写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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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待产
往湖北的火车上,宋瑶芝包了个软卧车厢,与她同行的有孙女宋彬彬。上车前,宋瑶芝买了份报纸,放在膝盖头翻来覆去地看,怎么看,都感到现在的报纸大不如以前。若不是担心火车上无聊,她早就没有买报纸的习惯。现在的科技日新月异,今天的事,不用等明天登出到报上,在微博威信新闻客户端,到处都有,手机上马上可以查到相关信息。
眼睛有点酸,宋瑶芝摘了老花眼镜,终于想起要给在北京迟点出发的孙子宋玉斌打个电话。拨了最近一个号码。
“喂,玉斌。”
“奶奶。我订不到明天的车票,搭飞机再转车。”
“不用急,你把收尾的工作给我办好了,再过来。记得,再找找农科院的领导,打好关系。”
“奶奶,我都知道的,你放心好了。”
孙子办事,哪里需要她担心。她该操心的,是孙子会不会知道她的秘密。或是孙女?
“奶奶,彬彬呢?”宋玉斌在对面犹豫了许久,方开了这句口。
“想和她说话?”宋瑶芝也想知道这对兄妹是怎么回事,趁这个时候问,“你说彬彬回国来找你,可我没眼花没有耳聋,知道她没和你联系是自己出来的。你自己去找她把她带过来的?”
事到如今,宋玉斌又能怎么说,姚爷要他保密,而且,他觉得也该对家人保密。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样他妹妹知道的机会越低。
吸口气,平常乖孙子的语气调儿:“是,奶奶。爸妈交代过我,回国后,要把她抓回来。一个女孩子,没有任何人陪伴照顾,带了巨款到北京搞投资,像什么样。要是不小心被坏人看中了,后果,不是她,也不是我们自己人能担得起的。”
这话,宋玉斌是说得心有余悸,特别想到上回田兆聪趁火打劫。为此,他事后已是让人中止了与田家的交易项目,并且,在抄田家资金链的后腿,不把田家搞死,他不叫宋玉斌,不是宋彬彬的哥。
宋瑶芝本想说孙子小题大做,孙女能有什么事,宋彬彬都是成年人了,有事不会报警不会找家人求助?可听孙子说得那样口气严重煞有其事,像是真的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彬彬为什么剪头发了?我问她,她说这里到夏天热,头发长,不方便活动。这孩子,去沙漠玩的时候都没有剪过头发。你说怎么回事?”
面对宋瑶芝一连串逼问,宋玉斌几乎扛不住了,用手捂住嘴边,对着另一头假意说话:“什么,你说林局到了,好,我马上过去。——奶奶,对不起,领导来了,我必须走。等会儿有时间我再和你打电话。”
这孩子,以为她是谁?连这点谎话都听不出来?
宋瑶芝皱着眉听孙子把电话挂了,走到隔壁的床边。
宋彬彬躺在车上的软卧,睡的正香。本是一头应该垂落在枕头上的乌亮长发,宋瑶芝是看习惯了,现在见变成了一头毛毛的男孩短发,贴在宋彬彬的鹅蛋脸边,活像顶了头海藻似的,怎么瞧着都是让做长辈的感到吃惊和不适应。
她可爱的孙女,漂亮的孙女,知书达理,是个优秀的大家闺秀,举止文雅,或许偶尔有点俏皮,但是和男孩的个性绝对是沾不上边的。
宋彬彬彻头彻尾就是个典型的女孩子。留长头发的习惯,也是自小到大。宋彬彬应该说,比自己家人都疼爱自己这头长发,完全舍不得剪。
这孩子是怎么了呢?
宋瑶芝闷闷地想。因为宋彬彬决定临时回到她身边,也就昨天的事情,她都来不及了解。
于是将孙女床边的帘子拉了拉,走回原先自己坐的那张椅子,重新拿起那份读来没有一点了无趣味几乎全是广告的报纸。有,总比没有好,打发时间。
宋彬彬并没有真正睡着,睁开眼,能看见车窗外一排排往后倒退的树木房屋电线杆,多么奇特的景观,看着这些,好像坐上了时光机时间飞梭。可以的话,她真想时光倒流,倒流到她从没有遇到过那个人的时候。
只是这是不可能的。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一样叫做后悔药的。
平心而论,她真的后悔吗?
她哥和她说,他告了他们的状,说他们不是军人家属住进军事管理区的小区,因此小区管理部门喝令他们必须限时搬走。那晚上,在她未能有时间去了解整件事是否真实时,她哥已是带着她连夜,像是逃荒的人,逃离了那个小区。
当时,她对她哥发了点脾气:有必要吗?他们不是做贼,有必要人家一告状,自己就像被抓住的小偷似地逃跑吗?
没错,他赶她走,和她说那些话,让她伤心,让她气愤。但是,爱一个人没有错,她有必要在他面前连自尊都完全失去吗?
这么走,很没脸的。
“人家不要你了,你死皮赖脸地粘着人家,早就没脸了。”她哥被她逼急了,猛地冲她吐出这样一句话。
宋彬彬的脸登时一白,死死地盯着宋玉斌:“你的态度一天三变,收了他什么好处,连你妹妹都不要了?”
她这话一出,宋玉斌变成了哑巴。
过两天,宋玉斌问她,要回宋瑶芝还是回美国。他不能一直在她身边看着他,自己也有工作。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宋玉斌陪同宋瑶芝要去乡下办事,办沈佳音娘家那块地投资的事。
姚子宝再对待她如何都好,唯独沈佳音,宋彬彬知道,是个诚实可信的,帮了自己不少的人。两个人没有直接摆满是朋友。可她宋彬彬不是个忘恩负义的,既然早有听自己哥提过宋瑶芝这次买卖里头定有一些蹊跷,不知道对于沈佳音娘家是好是坏。她宋彬彬为了沈佳音着想,无论如何都要随他们下这一趟乡。
心里头乱糟糟的。宋彬彬坐了起来,抚摸了下头上剪到短短和男孩子一样短的头发根,自己感觉还行。
应说姚子宝和她哥,都太小看她了。
她会被他告状真的逃之夭夭吗?竟然他看她在对面对着自己觉得厌烦,她不住在那就是了。不信,不信他真是对她没有心思的。要是真没有心思他之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相反,他那样激烈的言语,一反常态赶她走,理由颇值得人推敲。
他和她哥以为有秘密能瞒住她吗?
笑话!
等她帮沈佳音把家乡的地搞定了,回头来,看他还怎么说她会是一无是处?
近中午了,她和宋瑶芝都不习惯在餐车吃饭,太多人看着了。于是两个人要了两个饭盒。这在其他人眼里可能有些不可想象,像这样能包了一个软卧车厢的客人,竟然中午只吃普通盒饭。
对宋家人来说,环境称不称心,比吃什么更重要。
宋瑶芝让乘务员不用再送水过来了,她们自己会去取,实在是受不了看报看到一半有人突然过来打扰。
宋彬彬帮宋瑶芝将小桌上的报纸叠放整齐,摆好饭盒和筷子,尊敬道:“奶奶,吃饭吧。”
“嗯——看来还可以,卫生。”宋瑶芝仔细挑了下青菜有没有洗干净。
宋瑶芝其实对吃什么东西都不挑嘴,只要东西干净,吃了不会闹肚子。
宋彬彬小心地夹着自己饭盒里的白米饭。
宋瑶芝看看她那头短发,语气里充满爱怜:“彬彬,回国不是很好吗?非跟着我要到什么乡下去,是受苦,我早该不让你跟来的。”
“奶奶,我又不是第一次到乡下。您忘了,过年那会儿我们刚去过。”宋彬彬不以为意地冲宋瑶芝摆头笑,像撒娇的小女生。
让宋瑶芝看了益发疼惜:“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和你之前随我去的那些地方,有很大的不同。比如说卫生间吧?你去过真正的农村看过那里的卫生间吗?”
“什么样的?”
卫生间还有不一样的吗?
“就知道你肯定没有见过。”宋瑶芝叹息,“就我们过年时去的那个村,以前,卫生间也绝对不是像现在城里那样,有马桶,只有两块板子中间挖个窟窿。大小便都放在那个窟窿里。”
哪知道,这宋大小姐听了奶奶这忆苦思甜的话,反倒娇笑,是觉奶奶太小看自己了:“奶奶,我都去过沙漠了,你说的这种卫生间,我在游牧民族的小屋里看的太多了,都没有感觉了。你说的这种还算好。还有一种卫生间,是人畜功用的,上完没有水冲的,臭气冲天这个词,要真正体会才懂得。哥那时候听我说过一回后,发誓死也不去那种地方,没志气。”
宋瑶芝登时无语。
是他们自以为娇惯了自家的小姐儿,而实际上宋家的大小姐早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奶奶。”宋彬彬咬了咬筷子,决定主动进攻,“我不是随你到乡下来玩的,我都不是只会玩的年纪了。若你真想让我玩,还不如真给我点工作做。不然,一个人无所事事,我怕我会自甘堕落。想当年,我在大学里写过一篇报告,声称自己的第一梦想,可是想成为奶奶这样富有实力的企业家,造福民生。”
孙女这样大志气,宋瑶芝自然是答应:好,好。
可是,什么时候起,她的乖乖孙女似乎有了些变化。换做以前,宋彬彬哪敢在她面前这样声张自己的主见。
“彬彬,你长大了。”宋瑶芝望着宋彬彬的眸子里,氤氲了一层浓雾。
宋彬彬装聋作哑:“奶奶,我本就长大了,都已经二十几了。”
宋瑶芝嘴角衔了一丝意味深深的笑意,在吃完饭后,用茶水漱了漱口,起来:“我去小睡会儿。有什么事,不用叫醒我,你能处理自己处理。”
“好的,奶奶。”宋彬彬把饭盒收拾好,拎起来,送去火车厢头摆放的垃圾桶。
当她走到那儿,把饭盒扔进去的时候,拍拍两只手。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细小的叫唤:“彬彬——”
这熟悉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让宋彬彬马上忆起在不知名地下车场发生的事。
见到她背影似乎是哆嗦了下,田兆聪欣喜若狂,扑了上来,欲用双手抱住她。
自己实在是太高见了。宋玉斌对他们田家做的事他不是不知道,但这不会让他知难而退。只要抓住宋彬彬,让她臣服于自己了,女人的清白一毁,到时候,他们宋家和宋玉斌,不都得回头来求他娶了宋彬彬。
“彬彬,我太想你了——”田兆聪两只手刚环到她腰前,突然,一道尖锐的吃痛,让他猛然收回了手。
只见缩回来的右手掌心中间是被划破了一道大口子,血液像喷出的温泉似往外涌着。田兆聪不一刻已是他血色全无。
“彬彬,你做什么?!”
宋彬彬左手里拿的一把水果刀,刀面上沾的血迹,正是他田兆聪的。举起那把刀子的宋彬彬对着他冷冷地笑了笑,笑容灿烂到好像明媚的春日,却可以让田兆聪冰冻三尺。
“田兆聪,你以为我是傻的吗?”
“彬彬,放下刀子!有话好好说!我根本没有想对你怎么样,我对天发誓!”田兆聪两只污秽的眼球这时候却是看不见她脸蛋她身材,只有她手里那把刀子。
“你不会想对我怎么样?会被我刚好放在腰前胸前用于防狼自卫的水果刀弄伤吗?”
“我只是想表现一下对久别重逢的朋友的热情。在国外,朋友之间抱一个很正常的。”
“这里是中国,不是国外!”
田兆聪大口大口喘着气,眼见宋彬彬的表情越来越真,完全不像装的,因此声音瑟瑟地抖了抖:“你想怎么样?”
“你说我想怎么样?不然,你尝试再要侵犯我一回,我可以顺便自卫时把你命根子割了。”
谁又能想得到,这天真烂漫深居闺中的闺秀宋大小姐,说起这些严重性质的话来,笑得能像天下最无辜可爱的天使。
田兆聪全身一阵一阵冰寒过后,咬紧了牙齿,眼神骤然一暗:“彬彬,这可是你逼我的!不要怪我对你动手!不过你放心,我到时候会娶了你的。因为我喜欢你,我家人,对你们宋家也很有兴趣。”
这他妈的混蛋!说要侵犯她的话,理由十足,好像这对于她是天赐的恩宠似的。
田兆聪抽了条帕子捆住右手的刀口后,一鼓作气,又向宋彬彬扑了过去。想他是男人,她是女人,天生体力已经有所区别,他又是从没有听说过她练过防身术什么的,不信拿不住她。
结果,在他的身影像条色狼冲她扑过去的刹那,听着旁边忽然传出“咔嚓”。
宋彬彬趁他脸上一怔动作稍微迟疑的瞬间,避开了他的狼爪,迅速走到了安全地带。
同时间,两个熊腰虎背的大汉从角落里忽然现身,上来不需飞灰之力,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田兆聪拎了起来。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田兆聪从没有被这样屈辱地对待过,怒气到满脸潮红,大吼大叫。
在这时,一个身着褐色夹克衫的男人,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出来,对着他亮出自己手里的证件:“我是刑事支队的,姓马。”
田兆聪在脸在骤然变为苍白无血后,登时,又冲宋彬彬的方向指道:“我要告她,她刚才要谋杀我。你们看,我这手的刀口就是她拿水果刀伤害到我的。”
“我们亲眼看见的是,你对她有意图不轨的行为倾向,而她只是自卫。而且之后,你自己都亲口承认了这些。我们都有用摄像机拍摄和录音器记录下来了。”
田兆聪的脸再次变为无色,终于是明白到了,这些人其实早呆在宋彬彬身边,等着他自投罗网而已。
“宋彬彬,你——”在被公安机关押走时,田兆聪一步三回头,对宋彬彬咬牙切齿状,“你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和你哥的!有本事你们能让我服死刑,不然我出来一定饶不了你们!我们田家,也绝对不会对我的事见死不救。”
宋彬彬听着,冷笑一声:“只有落水狗会叫。田家人,难道除了放屁,什么都不会了吗?”
“宋彬彬!”
“有本事,你们就冲着我们宋家来吧。没错,设圈套的是我哥。你以为我哥几天之内还没弄垮你们田家是能力不够吗?”
田兆聪眼睛猛地一睁,眼球睁的老大,快凸出来。
“只要你以为你们田家行,不怕我们宋家,心存侥幸再次想对我动手,自然会落网。这就是我和我哥的想法。至于你落了网,之后,你们家也就都变成了没有用的棋子了。我哥对于没有用的棋子会怎么做,是想当然的事情。”
火车外烈日的余光,透过车窗,落在宋大小姐完美无可挑剔的玉颜上,镀上的那层光华,像是刺目的光环,充满着强有力的震慑。
田兆聪忽然眼前一片瞎了似的,自己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话说,宋大小姐是这个样的吗?
柔弱的大家闺秀,举止优美,口吐斯文,若是手无缚鸡之力,走个路都要人扶持,真是如此吗?
不要忘了。这人是宋家的大小姐。光是这个强大的背景,已让人只能瞻仰。
姚子寒在火车站,和姚爷刚通完电话。宋瑶芝要率队到沈家老家实地考察的事,姚爷因为老婆的关系一直密切关注。
宋瑶芝和宋彬彬从火车上下来,陪同人员只有一位秘书。姚子寒带了当地相关部门一个工作人员上去,给她们带路。
宋瑶芝与姚子寒说起了话:“姚副市长,听说你刚在这地方走马上任不久,已是政绩赫赫,老百姓和同行都有口皆碑。想你老家和我老家,却是一个地方的,感觉彼此间很有缘分。”
姚子寒委婉地说:“正由于是老乡,所以这次市委派了我来接宋会长。”
每个当地政府,对于有诚意和拥有庞大资金的投资商,几乎都是奉为上帝,对于更贫穷更落后的地方,更是如此。不过,在投资商眼里,如果自己真看中这块地方,可是若没有能打点好当地政府的关系,同样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此在投资商眼里,说政府只是管事的不是做生意的,没有人愿意会相信。
与政府部门博弈,宋瑶芝可以说是很多回了,是老手。对于姚子寒这种年轻的,无论是多年轻有为的青年干部,在她眼里,都算不上老几,感觉是只蚂蚁在手掌心逗逗。
宋瑶芝比较怕的是,当地政府里头能派得出姚子寒这张牌,是由于本地无人了,还是说,某人的指示?
姚子寒背后代表的可是姚家。论姚家里可能给姚子寒做参谋的人,可就多了,整个一相当可怕的智囊团。
宋瑶芝在心里重重地沉吐了会儿气。宋彬彬坐在她旁边,感觉自己奶奶像是第一次这般有压力。这看起来似乎相当不可思议。她奶奶是什么人,据说面见国家领导人都是处事不惊侃侃而谈的一代铁娘子。
车停到市里某旅馆门口时,看到旅馆门前站了个穿着太极服精神炯炯的老人,宋瑶芝的脸一黑,冷嘲地笑了声:“看来市里邀请的不止我一个客人。”
是那阴魂不散的高家死对头高老爷。给了那死老头一个价值一个亿的地皮,这死老头居然还不愿意放手,不知道是要与她较什么劲。
姚子寒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阴谋诡计的斯文样,笑着给他们两人介绍:“市里是对有意竞标的投资商都发出了邀请函,一切操作公平起见。”
宋瑶芝下了车。
高老爷子上来,与她握手。
两个人握了手,笑着互相寒暄,一块走进旅馆。看起来一切都是美好不过的和乐融融。
等进了自己下榻的客房,宋瑶芝立马变了脸色,冲身边的秘书发话:“马上给我去查!临时居然给我玩这一手!以为我捐助建一所小学是白捐的吗?”
宋彬彬有些吃惊地看着宋瑶芝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竟然坐立不安。
“彬彬。”宋瑶芝定了神。
“奶奶,有话您说。”宋彬彬马上走上前。
“我不好在前头出面。你给我听好,在你哥未到之前,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到。因为很有可能北京方面,还有些我们搞不定的事情他必须去搞。但是这个项目,说什么我们都是必须拿下来的,你明白吗?”
头一次见奶奶这样可怕的神色,宋彬彬猛地点头:“我会拿下来的,奶奶。”
宋瑶芝坐在沙发里,手指头用力地揉着额眉处,这种心慌心跳,前所未有。应说自从发现孙女从沈佳音手里拿到的那只梅花簪子后,她的世界,像是从光明重新落入到了黑暗里。
三朵梅花,什么时候,只剩下了她这一朵。到了这时候,忽然告诉她,另一朵的存在,是意味着什么。
沈佳音那天,和老公商量:“我想去一下医院探望如玉姐。我妈听说有任务,要重新到我们老家去,可能不在如玉姐身边。如玉姐可能是要生产了。妈说会陪我去。”
姚爷听她说了半天,这个妈那个妈的,终于搞明白她既说自己妈,又说的是他妈。说明他妈在她心里头完全等于另一个妈了,真是好事一件。同时,这种措辞是令他有些不知怎么哭笑,白皙美好的手指尖点住她解释半天的嘴唇:“行,我都知道了。可是,你怎么叫她如玉姐呢?”
庄如玉要改回自己的名沈家暖。但是,这报告递上去有关部门,再审批,证件都要重新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再有关系到需要回到沈家当地户籍所在地和庄如玉出生地才能受理,而沈家现在和村里的干部矛盾没有闹完,怎么开出证明都是一个问题。如此种种理由,令这事儿一推再推。华妙冰和沈家人,几乎每个人都是喊庄如玉为家暖了。不是沈家的,因为都习惯了庄如玉这个名,都喊如玉,包括叶家人和庄如玉自己的老公叶长问。
沈佳音是觉得喊庄如玉为如玉姐顺口。喊家暖,她记得,那时候,华妙冰喊庄如玉家暖时,庄如玉总是一时怔住,没能及时回应。可能在庄如玉心里,这个名字跟随自己已经太久,和自己的血液一样根深蒂固,想改,不是一时能改过来的。
“没有关系。你不是说过,陆队的妹妹,也是两个名字,轮流叫。”
这个丫头,倒是会旁征博引。
“想去看就去看吧。你和你妈,好像都没有说过几次话。”说着,在走之前,在她额头上亲一口,又在她口袋里放了两袋巧克力,怕她吃的少,有时候肚子太空肚子里头的宝宝要闹。
沈佳音把口袋里的两条巧克力拿出来左看右看,嘴角笑得弯弯的:有个当大夫的老公就是不一样。比她还细心,知道她需要什么。
手心摸摸腹部,这地方没有大呢,不知里面是什么样的宝宝,连b超都没有到时间可以做。似乎,她是心急了些。
作为孕妇的心急,也作为她老公的太太的心急,同时,又暗中为小叔心急。
小叔的情况看起来还好。安分地呆在家里,偶尔看看书练练字,修身养性。
反正,沈佳音是感受到了,在曹远明那件事后,不知道小叔是不是知道了,小叔好像更沉心静气了,比起刚开始可能知道一些的时候,心情要好的多,宽敞明亮的多。
如果沈佳音知道,小叔姚子宝是由于想看她宝宝出生这个念头而有了奔头的话,是不是压力又要重新大了起来。
“妈。”姚子宝站在房间门口,看着母亲准备陪自己嫂子出门,今天陆夫人回家了,会在他妈出门时来陪他在家。
“我晚上就回来。”姚夫人对小儿子用力叮嘱。
姚子宝摆摆手,让母亲放心地走。
姚夫人三回头时,见小儿子用嘴唇无形地和她说了三个字:瞎操心。
这可把姚夫人郁闷的,和儿媳妇见面时,念念叨叨。
沈佳音听婆婆念叨,一般都不会像其他媳妇那样,会随意对婆婆的话发表意见,上演沉默是金。
果然不用多久,姚夫人自己先住了嘴巴,举手投降:“好吧,我是唠叨了,年纪大了,更年期都早过了。”
被婆婆这最后一句话给逗到,沈佳音不小心笑出了声。
姚夫人睨了她一眼,自个儿随之笑了起来,叹:“我是个贪心的。但是,说实话,宝儿如今的精神,好过以前太多了。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转换心情的。他每天,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个本子不知道写什么,写了还锁进抽屉里。有一阵,是把我和他爸都给吓死,以为他写遗书。好在他精神一天比一天好,不像是写什么令人讨厌的东西。”
沈佳音听完,也猜不到自己小叔偷偷写了些什么。
婆媳两个人,坐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庄如玉待产的医院。
刚好,在没有进到病房前,她们先遇到了尤二姐。
“冬冬呢?”沈佳音看不见沈冬冬,担心这孩子是怎么了。之前还听尤二姐一直在愁闷沈冬冬上学的问题。
“还好你妈帮了大忙。”尤二姐说起来都觉经历了一场劫难似的,小孩子上学问题最考验大人了,“你妈后来找了认识的熟人,先介绍进了一家民办的学校,上了课再说。到时候等能回到家乡了,再重新考试确认升级。”
“学费够吗?”
“够。”尤二姐不让沈佳音掏钱,在姚夫人转过脸去时,贴着沈佳音耳边说,“你老公现在家里也困难,听说家里病人治个病上百万都不知道能不能好,你奶奶说绝不能再和你要一分钱了。”
沈佳音只知道,公公婆婆家里,包括自己老公,为了小叔这个病,能省的开销都一律切除。连老公都说了:喝酒最大的错不在于喝酒本身,而是这酒钱,够我弟弟打一瓶针了。
姚夫人像是没有听她们两个说话,进去病房后,先是坐到了孕妇床边审视了孕妇一会儿。
庄如玉在睡觉,侧着身,由于被子比较厚,看不大出其怀孕的腹部到底有多大了。
“你一个人来吗,二婶?”沈佳音想尤二姐不可能一个人来。
“你奶奶在外面和人家说话,就在这走廊后头。”
“谁?”问了这句之后,沈佳音忽然住了口。
尤二姐的表情已经明白告诉她,能和沈奶奶见面并单独说话的人,只可能是谁。
走廊尽头,下午落下的斜阳,落在叶老那张棱角分明像是山棱不能削弱半分的下巴颌上,须白的胡茬由是被镀上了层金光,益发显耀。这是个老年更加踌躇满志的老人,像是没有任何事能难得住的老人。
沈奶奶向旁边这张像是有点洋洋得意的脸,在心里闷哼一声:瞧你这个样。
叶老其实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至少在面对沈奶奶时,终究只有愧疚两个字。
说起来,两个人,由于有个共同的孙女,来医院相遇的次数不止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是不欢而散。要不是这一次,叶老灵机一动,喊出了句:“我可以帮你们早点给孩子改户口。”
沈奶奶回过头来和他面对面,照样冷脸。
“你说你能帮家暖改户口?”孩子是自己家的,被人陷害了这么多年,当然是要早点改回来好,早点可以告慰地下的儿子,这是沈奶奶的想法。
“我可以帮你们找人,我在那个地方,还是有些熟人的,可以打听一下程序该怎么走,这样你们办起来会利索一些。”
沈奶奶再如何正义,都知道,如今这社会,尤其是国内,没有熟人想要办成件事,难于上青天。特别是这改户口的。她当年户口迁过来上沈家庄的户口时,曾因为一个字登记错了,好几年都改不回来。
“你既然说能,那就做吧。能做成,对家暖也算是做了件好事。”沈奶奶爽快地一挥手,这事这么定了,说完就要走。
叶老着急:“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连句感谢都没有?”
“谢谢。”沈奶奶不卑不亢,吐了两个字。
叶老跺脚,叹气:哎,他该怎么和她继续提有关他帮宋家拿沈家庄项目的事。
但是想想,这事是好事,他这是帮她的忙。说不说,到时候她知道,也不一定会怨他。
“钰珍,你真对我没有丝毫留恋了吗?”
沈奶奶走了两步,从身后他传来的这样一句问话,好像过去了多少年的时光岁月。感觉不像是现在该说的话,而是该很久以前说出来的话。
“我都另嫁了,你都另娶了,问这个,有什么意思?”
“我从来没有碰过她。而且,你老公不是死了吗?”
沈奶奶有些忍无可忍的,回过身来指了他鼻子:“你说你老不老?多少岁了?多少岁数的人了,还学人家小年轻的想干嘛?”
叶老被她指头指到满面潮红发汗,又是尴尬又是撅着嘴角:“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老年人谈恋爱的多着呢。有人给了个专有名词叫夕阳红。”
“我看你就是个老色鬼。”
叶老被这口狗血喷的感到委屈和愤怒了:“我要是真是老色鬼,看中的也是年轻的,怎么会找回前妻呢?”
眼瞧前夫这话喷的声音有点大,周围路过的人听见,都不约而同地望过来。
在沈奶奶眼里,这些人的目光好像在说:哇,这七老八十的,还找回前妻前夫,劲爆!
沈奶奶两只手猛地推了把叶老,发了性子:“你给我闭嘴!瞧你把我害的,以后我还能不能见人,能不能对着我儿子孙女!”
“怎么就不能了?”叶老无奈地摊开两只手任她打。
沈奶奶是气不过,发泄似地在他掌心上狠抽了两把,愤愤然转身。
叶老吃着痛,在她背后说:“钰珍,如果你真心想报复她,我们复婚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所以说这男人是自私的,没有考虑到她那已经在地下长眠的老伴吗?
“你想的太天真了,叶长龙!”
吐出这最后一句,沈奶奶向前走着没有再回头。
叶老久久地怔在原地:他怎么就是天真了呢?
她要是骂他一厢情愿还好,怎么说他是天真呢?
沈奶奶走回到病房时,姚夫人马上站了起来行礼。沈奶奶忙握住姚夫人的手一块坐。姚家沈家,是极好的亲戚,这点毋庸置疑了。
沈奶奶问了姚家家里病人的情况之后,姚夫人问起了庄如玉的情况。
“大夫说,保,不知道还能保多久,要我们做好心理准备。”
“孩子不足月出生,都是不大好的,能保尽量保。”
“我们都是这么想的。”
“她丈夫呢?”
“她婆婆说他工作忙,在部队,反正我们没有碰过她丈夫几次。”
“她婆婆没有来看她?”
“有,不过每次来,她心里反而不好受,不来还好。反正有她妈和我们在这里看着她。”
“我听说她妈回家乡了。”
“是,她妈这次回去,如果顺利,我们也会回去。当然,要先等家暖生了再说。”说到这,沈奶奶连带念叨了沈佳音,“佳音,你和首长商量,不能让你公公婆婆等你们等到着急。”
沈佳音很窘。她现在已经怀了,可还没有找到时机和老公一齐向长辈们禀报。
“妈,我去给家暖冲点麦片,你们要不要一块喝?”尤二姐拿起病房的空水壶,请教沈奶奶的意见。
姚夫人忙说不用。
尤二姐接到沈奶奶的眼色,拧起水壶,刚往门外走了两步,接到了沈二哥打来的电话,说自己突然没空,要她自己去小学接儿子冬冬放学。如此,尤二姐只好先走一步了,接完孩子再回来接老人。
姚夫人见她们自己一样没空,问:“晚上是谁在这里陪病人?”
“大都是她妈。现在她妈要出差,我今晚在这里陪着。”沈奶奶应道。
听是这样,沈佳音和姚夫人都觉得老人家在这里守夜太劳累了,提议也来帮忙。
“就这几天晚上,等到她妈回来。”沈奶奶不让。姚夫人晚上也要看着一个病人。沈佳音白天要上班,哪有空。
后来,姚夫人和沈佳音,仍旧是没有能等到庄如玉自然醒来说上几句话,先走了。
到了晚上,沈佳音和老公吃饭时提及:“我看她脸色不是很好。”说的是庄如玉睡觉时的脸色,不知是不是她敏感,回来路上,姚夫人和她说到这事时,也这么认为。
姚爷往媳妇碗里添菜:“你吃多点。看见人家孕妇辛苦了,更该知道自己责任重大。”
沈佳音彻底无语。
八九点钟的时候,沈奶奶从医院里打来了电话,十万火急,说是孕妇出了问题,大夫要他们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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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丫头的邪恶
“奶奶说医院里出事了。我妈不在那,奶奶做不了主意,要我马上去一趟。”
姚爷本不是很想被搅进庄如玉的事情里面。这不仅仅是由于与叶家固有的恩怨而已,更主要的原因是,去到那,如果你看哪里不顺眼了,都是同行,出句声,很难说话,不出句声,涉及人命。
沈佳音说完这话,看到他略微沉凝的面色,心里只要一想,马上知道是什么缘由。像上回,她带老公和君爷回到家乡市医院帮陈老师的忙,得罪了一帮同行,虽然对方是有错,但依旧会有人发牢骚,说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我自己去吧。”
手牢牢握住她的手臂:“你自己去能行吗?”同时白眼了她一下。
起来,先帮她找件厚实的大衣穿。天气是转暖了,但夜间风大,加上北京阴霾的天气一直不是很好。
一齐走出门时,姚爷上了君爷的家里借车钥匙。
沈佳音先下楼,等老公把君爷的车借来,上了车,拉上安全带。
路上,两口子不约而同地沉默着,几乎没有声音。
沈佳音的心头七上八下,正因为去过医院探过了庄如玉,感觉这事儿不一般。
“你也不用太紧张了。”从车前镜里望了望老婆脸上那抹凝重,姚爷挑了眉,“这里是哪里,是京城,没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做太岁爷头上动土的事情。”
听老公说是这么说,可沈佳音知道,真正想动手的人,可不会管那么多。比如曹远明对姚子宝做出来的事,令人发指。
很奇怪的是,这事儿,伴随曹远明被公安机关拘留,突然间销声匿迹了,也没有听老公再多一声提起。自己公公婆婆就更不用说了,自家里亲戚的丑事不爱提。
车开到庄如玉所在医院。沈佳音在老公去停车的时候先上楼找到了沈奶奶。
沈奶奶见到她赶到,从走廊尽头直奔她而来,一向沉稳的脚步都不免变得有些焦急:“佳音,你说怎么办?说孩子定是保不住了,大夫说非要拼一下的话,现在马上要送进手术室里引产。可是,这里能给家暖做引产手术的,只有当班的大夫。给家暖看病的那位教授,在电话里说是来不了,又说没有关系。”
把沈奶奶有些冰凉的手用力握紧了,沈佳音声音保持平稳:“奶奶,不要急,慢慢说。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耽误,你签名了吗?”
还是孙女最了解自己。大夫说的那么严重,说迟一秒肚子里的孩子都可能没有救,沈奶奶又是知道这孩子对于大孙女婚姻和人生的绝对重要性,老人家只能临危挑起重任,做主给签下了名。
“签了那就好。”沈佳音细致温润的声音说,“奶奶,你做的是对的。在这时候时间是最重要的,而且到了这个地步,当然只能选择信任这里的大夫了。”
“可我找不到她丈夫那边的人!”沈奶奶气的是,早知道叶老死皮赖脸要把自己电话给她时,她接受就好了,搞到现在,庄如玉突然出事,她却连叶家人一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沈佳音眼睛微眯:“这医院里,没有病人家属的电话吗?”
“当时,陪她住院办理入院手续的是你妈。留的,全是你妈的电话。”沈奶奶说到这,心里又担了另一份责任,“我都不敢把这事告诉你妈呢。你妈出差。不过,我叫了你二叔二婶他们过来。”
刚好,姚爷停好了车,走了过来。
沈奶奶见最可靠的孙女婿到了,上前直拉住姚爷的手。
姚爷素来沉稳淡定从容地微笑,扶老人家在走廊的候凳上坐下,听老人家唠叨。
沈佳音从哪里要来杯开水,端着给奶奶喝。
沈奶奶这会儿看她穿的多,里面毛衣又加厚大衣,她老人家自己穿的,也仅是件薄薄的毛衣背心和件棉衣,为此感到奇怪:“佳音,你着凉了吗?”
“没有。”
“不热吗?今晚天气好像不冷。”
那是由于老公认为她现在身体不像以前了,担心她着凉。
“奶奶。”接到媳妇埋怨的眼神,姚爷接过话,“她这几天胃不大舒服,我让她穿暖和点,免得再感冒了拉肚子。”
沈奶奶由此想起了今天下午姚夫人来时,是说过沈佳音胃口不是很好,于是对着沈佳音又训了起来:“你这孩子,胃不好,不会少食多餐吗?你自己学医的,都不知道?”
沈佳音有口难辩。
姚爷这时真心疼起媳妇了,早知道,把她怀孕的事都和老人家说了,只是现在庄如玉都在手术室里,这时候公布这样的消息不适合,只好想法子引开沈奶奶的问题:“奶奶,你放心,我比你更心疼她。你说她的话,我平常少不了帮着你说她。奶奶你完全可以省点心了。”
这话,说得老人家眉开眼笑,沈佳音爆红了脸。
不会儿,尤二姐和沈二哥、沈老三等一群人全赶到了。其中,还有许久被沈老三囚禁在屋里没有见过的沈佳慧。
沈佳慧两只手插着口袋,站在一群人背后,靠着白墙,不出声,见一群人全围着沈佳音他们两口子说话,鼻孔里冷冷地哼了声气。
“佳慧怎么来了?”沈奶奶能看得见后面沈佳慧的人影,悄声问尤二姐。
“她爸怕放她一个人在家里作乱,冬冬又是感冒,在家里休息。”尤二姐对于上回沈晓贵弄断自己儿子的手还心有余悸着。
“她愿意来?”
“怎么不愿意来?她说一直很想认识家暖,只是找不到机会。现在听家暖出了事,一样很着急。说是自己上面没有姐姐疼,现在多了个家暖。”
“她自己怎么会没有姐姐?佳音不就是?”
“妈——”尤二姐让沈奶奶不用生这种气。谁不知道,沈佳慧怨着沈佳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可接下来,听沈佳慧不是这么说的,对沈奶奶说:“奶奶,我哪里没有叫过佳音为姐姐了?是佳音姐不认我这个妹妹,好不好?她压根看不起我这个妹妹。”
沈奶奶素来公正说话:“你佳音姐从来不是狗眼看人低的,要不是你做了那么多错事,一直还不知道悔改!”
有护士听见他们说话大声了些,走过来要求他们安静。
沈佳慧迅速走到沈老三后面寻找庇护。沈奶奶嘴里又训了几句,有些不依不挠的。
一群人全安静下来时,是由于看见手术室里有大夫走了出来。
沈家一群人全涌了上去听大夫说话。
大夫摘了口罩,对他们几个说:“恭喜,是个千金,虽然不足月出生,好在健康。现在母女要转到观察室先观察,若情况稳定的话,母亲会先安排回病房。”
沈家人听了这番话,一个个,面部表情微妙。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尤二姐首先说了句:“这是好事啊,母女平安。”
“是好事吗?”沈佳慧在后头冷冷蹦出一声。
沈奶奶当即冒了火:“你这个乌鸦嘴!”
“奶奶,我怎么是乌鸦嘴了。生了女儿不是我说一句什么话能改变的。”沈佳慧嘟起嘴巴,抱了一肚子委屈,“不信你问问我爸是不是好事?”
沈老三想抱住脑袋找个地方溜走。
谁都看得出不是什么好事。你看到现在,叶家人一个都没有出现。说是因为没有通知到,也太蹊跷了。这是叶家的媳妇,以叶家的人脉,孕妇有点风吹草动,随时都应该有人通知到叶家里的。
姚爷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抹着个号码,刚他打过去给叶长问的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状态。至于叶老的号码,他却是不知道的。
沈佳音的手轻轻勾住老公的手臂,轻声:“你说,是不是之前已经知道是女儿了?”
这其实是下午她来看过庄如玉后一直在怀疑的问题,直到现在孩子出生成了定论。
不是什么人都像他姚爷,喜欢女儿多过儿子的,恰恰相反,有太多人为了生一个儿子情愿放弃掉女儿。
“如果真有人违反规定,先告诉了孕妇家属是男是女的问题——”姚爷沉了会儿气,“追究的话,现在也没有太多意义。主要是看男方怎么做了。”
沈奶奶在这时候,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先召集沈家人自己人说:“生了女儿又怎么样?生女儿有什么不好的?你看我们佳音家暖,逊色过我们村哪一个男人吗?”
“奶奶,那是因为你自己有儿子有孙子,不知道女人生不出儿子的痛处。”沈佳慧这句话像是在风口上扇了沈奶奶一巴掌,“我遇到过的富贵人家,哪一个不是要生儿子不要女儿的。如果生的是女儿,无论再生多少胎,都要再憋出一个儿子来。生不出儿子要离婚的事,多着呢。家暖姐要是嫁给我爸这种,那还好说,可家暖姐嫁的是什么人家?那大户人家哪能像我爸这种庄稼汉轻易向生不出儿子的命屈服。”
沈奶奶被沈佳慧这几句话,哽到喉咙冒火星眼:“如果对方真是这样做,家暖和对方离婚得了。但是,不是人家不要我们家暖,是我们家暖不要人家!”
见老人已是被气到话不择言的地步。沈老三一方面让女儿闭嘴。这边尤二姐连声安抚沈奶奶:“妈,佳慧她不懂事,不用听她说话。”
“她还说她想好好对待她家暖姐!你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人话吗!有人像她这样诋毁唱衰自己姐姐的吗?!”沈奶奶一连串的爆发。
沈佳慧益发委屈,冲自己的爸沈老三喊:“爸,我没有说不好好待家暖姐!奶奶弄错了。我只是想告诉奶奶,现在社会上就是这样,又不是我和奶奶能改变的!谁不想生个儿子好传宗接代!我也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女的,比不过冬冬和晓贵。你们向来哪个不是疼晓贵疼的比我多?”
一时,没人能回答她的话。如果她拿自己和沈佳音比倒也算了,肯定会被沈奶奶说是她自己不争气造成的,可她拿了一样不争气的弟弟沈晓贵来比。
沈奶奶走回到长板凳上坐下叹气。
事实就是,至今叶家都没有来一个人。联系又联系不上。沈奶奶感觉自己都没脸进去看刚生产完的大孙女,因为没法解释,若出声安慰的话,不是更坐实了叶家是把这对母女给抛弃了。
沈佳音只知道,现在不是任他们一群人在这里忧愁叶家来不来人,孩子出生了,接下来一堆的事情需要他们这些家属去做,包括照顾孕妇和不足月的小千金。
和尤二姐商量了下,赶紧先到下面商场买一些产后必用品,也不知道庄如玉都准备好了没有。
姚爷去和大夫沟通,想进去先看看产妇的情况。
大夫是没有意见,可里面的病人却不同意了,护士出来说,现在病人一时间谁都不想见,让大家都回去。
沈奶奶当场就急了,怕庄如玉想不开。
后来还是尤二姐和沈二哥答应留下来在这里守候产妇和孩子,沈老三先带了沈奶奶回家。姚爷自然不能让有了身孕的媳妇留在这里,要带媳妇回家。于是,与尤二姐他们一块在医院等了一阵后,和尤二姐说:“佳音她身体不大好,我必须带她回去。”
听了姚爷这话,尤二姐没有怀疑,叮嘱沈佳音:“你既然身体不大好,赶紧回去吧。不用担心,我和你二叔在这。”
这个时候,沈佳慧并没有陪沈老三一块走,非要留在这里表现姐妹情深的关怀。站在角落,手插两个口袋,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子不时在姚爷轻轻环住沈佳音后腰的手上掠过。
在姚爷像是发觉,眼角锋利的余光扫回来时,沈佳慧坐到沈二哥旁边,嚷着要沈二哥的手机玩。
“走吧。”姚爷的手继而搭到了媳妇的肩头上,另一只手帮媳妇竖起衣服的领子,这样外面风大也不怕感冒。
沈佳音把下巴颌埋在领子里,低垂的浓密的长睫毛一眨一眨的,像是仍旧沉浸在什么问题上。
姚爷和她走到医院门口,让她站在原地等,自己去把车开过来。
夜风习习地吹,像是吹乱了心头。今晚上,叶家对待庄如玉这态度,既是让人气愤,同时,又感到世间的一种悲凉。
沈佳音沉肃着小脸,说不待见庄如玉的婆婆可能干出这事她信,但是,叶老和叶长问都不像是这样的人。
夜晚,医院门口来往的车辆相对较少,但不是没有。
一辆白色奥迪在大门处右边停了有一段时间了。
沈佳音本是没有怎么注意,直到见奥迪后面的车窗被路灯一打,照了束光进去,勾勒出了里面中年妇女那个苛刻的下巴颌,以及下巴颌上那颗鲜明的痣。
王亚平的下巴上有一颗叫做有福气的痣,所以一直留着。
姚爷停车的地方离沈佳音并不远,在走到车门旁边时,没打开车门,姚爷的眼皮乍地跳了下,迅速往回看,一看脸色大变,本该站在门口等他过去的沈佳音,走向了门口,向着一辆陌生的豪华车走过去。
斜射的路灯,是将那辆白色奥迪,从输液底下的阴影里拔了出来。坐在奥迪后座上的王亚平,心头猛地打了个寒噤。见着沈佳音亭亭玉立的身影挡在她的奥迪车头前面,沈佳音那双漆黑的眸子平静无波,却如火如矩的明亮,在射到她王亚平的脸上时,是能把她王亚平的脸皮烧出个黑洞。
这死丫头想干什么!
想给庄如玉出头吗?
王亚平在心里咒骂,咬牙切齿,只觉沈佳音那目光让她无地自容,无路可逃,心头毛躁,坐立不安,直对开车的司机说:“开过去!”
“开过去?”司机惊讶,拉下汽车操纵杆,转动方向盘,要绕过沈佳音把奥迪车开离。
可王亚平切着牙齿:“我叫你开过去,你绕过去做什么!”
司机猛然一怔,她这是要她将前面的人碾过去?
司机并不知道前面的人和王亚平是什么关系,只吃惊这两个女人之间是什么深仇大恨。
“怕什么?她又不是残废不能动的,你照直开过去,她不会躲开吗?”王亚平冲着司机直骂,喷了对方一口唾沫子。
给人打工的,不好说话,司机只能照了王亚平的指示,小心踩着油门,让奥迪车慢慢地往前开,向沈佳音站的地方径直往前开。
车灯打在沈佳音的脸,沈佳音一双眸子微眯,流光在她眼底飞射,闪出益发灼热的火炬。
王亚平对着她的眼,咬紧嘴巴,不信她会一直站在那等着被车碾,见奥迪车速太慢,右手用力拍打司机的座位:“你快点,快点!”
沈佳音后面,一辆出租车刹车在了医院门口,车上的两位乘客付了车款下了车。
“爸,小心点。”冯永卓一手拎探望病人的水果篮子,一手扶父亲冯四海下车。
医院里有华妙冰的电话,因此,沈奶奶没有通知华妙冰,医院里的人也是打了电话给华妙冰的。华妙冰出差了,只能电话拜托冯四海过来看产妇和孩子。冯四海接到电话后,马上收拾收拾,等到儿子回来,一块来医院探望庄如玉。
两个人想着开车停车麻烦反而浪费时间,直接打了出租车过来。
这刚下了出租车,冯四海拍了下儿子的肩头,讶道:“那不是你领导吗?”
迎着大门口的方向,姚爷迎风的黑色风衣被夜风鼓起个大包,像是个气球,可见姚爷跑步的速度之快。冯四海和冯永卓都没有把姚爷的脸看个仔细时,姚爷衣袂擦擦的快响已是擦过他们身旁,俨然完全没有看见他们两个。
“这怎么了?!”冯四海眼睛年纪大了虽不是很好,可刚姚爷擦过去时亲眼看到,姚爷那张脸像包青天一样严峻铁青,前所未见。
姚爷不是君爷那个君阎王,向来风流倜傥,面色和蔼温柔,哪怕生了气,都极少见有乌色。
冯永卓早已跟随姚爷跑过去的方向急速地转过身和头去看,见到一辆白色奥迪两束灯光打在一个人全身,把那人全身照得一片苍白,紧接,触目惊心的一幕清楚地映在了他和他父亲的眼瞳里。
奥迪车向着沈佳音开到了离沈佳音只剩一个手掌心的距离时,见沈佳音还是没动,王亚平怒了。司机是不敢再踩油门,要换成刹车。王亚平气起来,站起身,伸出一只手越到前座使劲拍打司机那踩油门的大腿。司机一下慌乱,没法松脚的情况下,奥迪车头径直冲撞向了前头的人。
如此惊险的瞬间,沈佳音急速往后退了两步。
见车头没有撞到人,王亚平又用力打司机的腿:“撞过去,撞过去!”像疯子一样的喊。
她痛恨那个庄如玉已经很久了,知道儿媳妇庄如玉向来看不起她,不说其它的就好,以庄如玉的名声,想带起她这个婆婆在社交圈里的名声可会难,但庄如玉没有做,在外面对她从来不提起,搞到现在她说自己是庄如玉的婆婆,没人相信,都会说没有听庄老师自己说过。
这个沈佳音是庄如玉的妹妹,她见着,就觉和庄如玉是一个性子的,让人讨厌的很。这两姐妹在她面前得瑟什么?凭什么得瑟?
她今天要逼到这两姐妹在她面前知道什么叫怕。
沈佳音在见到奥迪车没有降下速度时,已是一路往后退了。再退下去,快是医院大门口了。眼角扫到路旁一支路灯的影子,心里念头一转,脚底的步子小心转了下方向。
奥迪车果然是像失去了控制的野牛,只追随她的身影一直往前开。
她走哪,奥迪车就开往哪。
发疯的,眼里只剩下她影子的王亚平,哪里能去注意四周是什么情况。
只见四周所有车辆已是觉察到危险,纷纷避开,唯独给奥迪让出了宽敞的道。王亚平和奥迪车更肆无忌惮,照直冲着沈佳音的人影,前轮冲上了人行道。紧跟,车前那人影忽的一闪,像是鬼魅似的,王亚平瞪了瞪眼睛,一下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时,司机大喊一声:“危险!”
来不及刹车了。
砰!
奥迪车头一道剧烈的撞击。
司机还好,系了安全带的。越到前头来帮司机抓方向盘的王亚平,由于没系安全带,被这个剧烈的冲击波带动,头往前头玻璃窗扎了过去。
啊!
一声尖叫,从她口里飞出来。
她的额头和鼻子狠狠地贴上车窗,和猪肉饼没两样。
砰!
撞上灯柱的奥迪车猛烈地再反弹。
脸贴着车窗的王亚平瞬间又被弹了回去,整个人像飞人一样抛落到后座上,手脚像死鱼挣扎地扑腾。两只眼凸了起来,直瞪着那与灯柱做了亲吻动作的奥迪车头颜面俱毁,并且冒出了一条白白的青烟,告诉他们车头升天归西的迹象。
司机是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佳音在奥迪车撞上路灯时,感觉到了冲击波,连忙再后退两步。这时候,一双大手在她后腰部紧紧握住,紧跟,严厉的怒吼在她耳边轰轰地震耳欲聋的响着:“沈佳音!你回家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丫头玩火玩过火了!居然在他面前玩火!
想收拾人不会叫上他吗?一个人单枪匹马,让他一路跑来看得心惊肉跳,玩蹦极都没有这丫头疯狂。
这丫头骨子里那股邪恶,已经让他叹为观止,无话可说了!
眼瞧,白色奥迪那车头毁成那个样子,没有十万以上恐怕修不回来,再加上冒的那烟,不知道车头会不会直接报废了。
王亚平这回,绝对不止是钱疼,肉疼,心疼,可能全身腰包哪一处都疼得要死要命的了。
真不知这丫头脑子里在自己都快没命的时候,怎么能想出这么损的一个招来,佩服之极。
“站在这!”
被老公喝了两声,丫头动都不敢动,心里也知道,这回玩大老公不高兴了。
“佳音,佳音!”
紧随之,冯四海从后面跑上来,对着她担心地上上下下打量,拉着她问有事没事。
让沈佳音自己又感到内心愧疚感多了一层。看来以后她要玩坏人,最好是给身边所有人先打个招呼。
这头,冯永卓在姚爷抱老婆先看老婆有没有事的时候,先拽开了后面车门,将巫婆拽下了车。
王亚平刚被车撞的全身都疼,骨头嘎吱嘎吱好像做过大手术似的,一被冯永卓的手抓住拉下车时,站都站不稳,酥软地坐在了地上,疼得她两条泪水往下要掉。再看看,前头沈佳音被姚爷抱着,全身安然无恙,用一双还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望着她。
那眼神分明在对她说:这可不是我想干的,全是你咎由自取,是你自不量力。
说活该真是活该,想和我斗,下场——直指冒烟的奥迪车头。
一口血在胸口翻滚,王亚平差点一口鲜血喷出了嘴巴。
接到报警急速赶来的交警,将肇事的奥迪车司机和王亚平一块先扣押了起来。
王亚平见事儿闹大了,坐在地上不起来装起了残废:“同志,我,我刚被车撞得,站不起来了。”
“没事,我们扶你起来。”交警同志履行和蔼执法,“去警局也是坐车,不用你走。”
王亚平见没法再装,只好站了起来。
一行人来到的交通事故处理部门做笔录。
“你和她认识?”办案民警问王亚平和沈佳音。
“不认识!”王亚平一口咬定。
“不认识,你干嘛开着车追她?”
“不是我开的,是我的司机开车,不是我开车,可能我们的车出了点问题。”
民警问回沈佳音:“她说她不认识你,你认识她吗?他们说看见你原先站在他们车前面的。”
“她是我姐姐的婆婆。我姐姐刚生了孩子。因为生的是个女儿,她不要这个孙女,打算抛弃我姐姐和孩子,在我姐姐生产时他们家一个人都没有来。我只是上前想看清楚是不是她。”
王亚平听见这话,脸红目赤驳了回去:“胡说八道!我哪里是不想看你姐姐和孩子了?如果是不想,会开车开到医院来?”
“你之前不是说不认识她吗?”民警只抓住她前后说的话矛盾。
王亚平抚了抚额头的刘海,装作镇定:“我刚没有看清楚是谁。同志,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可以不用问了。”
“可是,你的车,刚追着她,不是想撞她吗?”
“我若真是想撞她,早踩了油门,会到后面撞上电线杆吗?”王亚平想到那报废的奥迪车头,肉疼,直捂住心口,“同志,现在受伤的是我,她一点事儿都没有,你还逼问我做什么?”
民警看她这个心疼的样子,都在心里说了一句:活该啊活该。
合起笔录本:“这个案子还要调查,你可以让人先来保释你回去。如果以后我们有问题要继续提审,希望你能配合。”
王亚平管它三七二十一,先通知了相关律师过来帮她办理保释手续。
老公在走廊里和办案民警说话。沈佳音坐在凳子上,冯四海去给她倒来了杯水。
“你怎么来了,冯叔?”
“医院通知了你妈,你妈打电话给我们,我和永卓就过来了。哪里知道,到医院门口,先是看到你差点出事。那个女人是家暖的婆婆吗?我看就是个疯女人!该抓进监狱里毙了!”
沈佳音听着冯四海义愤填膺的调儿,嘴角不禁地弯了弯。
“可孩子,以前我看你都是斯斯文文的,怎么胆子这么大!”冯四海朝她又上下看了一遍,眼里满是惊奇和不可思议。
沈佳音想挠头,不知自己怎么给人这种误解,小声说:“我在乡下长大的,从小时候爬树,下鱼塘,偷人家的水果和鱼,都是常有的事。”
应说村里的孩子都玩的很疯的,被主人和狗追的事常有发生。那时候的危险可比这时候危险大多了。
冯四海眨巴了下眼睛,想或许连她妈,都不知道她这另一面。
华妙冰肯定不知道,要是知道今晚女儿发生的事,可能先眯了眯眼睛晕了。
说起来,这孩子就是可怜,小时候没妈疼,没爸疼。冯四海心里隐隐地酸涩,伸出的手帮沈佳音落在前面的头发抚了抚:“我一直想要个女儿呢,可惜生的是个儿子。”
冯永卓走来,听见这话,眼睛一瞪:“爸,你这说的什么话呢?有了女儿不要儿子了是不是?”
“她是你妹妹,你不会让着点吗?”冯四海尴尬地咕哝。
冯永卓塞了瓶营养快线给她:“不要喝水,喝点甜的比较好。”
“谢谢。”沈佳音知道他应该知道她怀孕的事,所以给了她牛奶。
冯四海在旁边没有看出名堂,这会儿担心起了住在医院里的庄如玉和孩子,想着婆婆都这个样,庄如玉母女将来该怎么办。
“没有通知到她老公吗?”
“子业打了好几遍电话,没找到人,只好托关系去问。可能要一点时间。”
“我听说她心情不好。也应该是心情不好,我是男人听了都觉得心情不好。这种婆婆要来干嘛?再不行,我们家里空的房间多着呢,让她和孩子到我们家里住。”
“是。”冯永卓补充上,“我爷爷奶奶已经被我赶回澳大利亚了。家里房间空着,想住多少个都行。”
冯四海见儿子把这种家丑都吐了出来,伸手打了下儿子屁股,无尽的尴尬。
“爸,我这是说实话。我爷爷奶奶绝对是不会回来的了。我和那边的亲戚都交代清楚了,两个老人再敢无理取闹,我们会断绝一切支持那边的资金,他们敢?!”
冯永卓坚持说出来,其实是给姚爷表明冯家的态度。
姚爷是知道冯家两老刁难的事儿,所以对他们冯家一直也不太放心。
和民警说完话,姚爷走了回来,看了看冯家父子。对于这对父子,他其实没话说,因为打从心里讲,冯家父子为人各方面都不差,一个还是自己部下。
“你们把东西提到医院去吧。我带佳音先回家。”姚爷对他们两个说。
“好的。”冯四海知道他们两口子想单独相处,拉了儿子走。
没了其他人护短,沈佳音想逃了。因为老公刚说过,回家要收拾她。
果然,没到家,在车里,她老公开始收拾她了,抓着她的手往她掌心上搔痒痒。
“你小时候抓鱼,爬树,还有呢?”
“被,被狗追——”
“没有被狗咬吗?”
“狗,咬,咬不到我。”
好痒!
“知道错了吗?”
“知,知道。”
“错哪里了?”
“以后,不玩了。”
“谁让你不玩了?”
“?”
“以后要玩记得拉上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明白吗?”
说到底,她老公是妒忌她一个人乐。
囧。
叶老家里。
叶任斌趴倒在地上,脸上五个鲜红的手印。
叶老黑着脸,冲着他吐出最后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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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一切都是个局
叶任斌狼狈跑出叶老的家。
王亚平那时刚回到家,两口子面对面,见一个左脸红肿,另一个额头破了,鼻口有流血的痕迹。
“你这被谁打了?”
叶任斌不能回答说是被叶老打的。
“为什么打你?”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自己呢?怎么伤的?”
王亚平的手装作不在意地抚摸过额头:“走路不小心摔的呗。”
叶任斌坐下,叫她去拿条热毛巾给自己敷脸。
挨了叶老这巴掌,叶任斌很不服气。他是叶长问的亲爸,叶老算起来和叶长问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呢。他想让儿子去哪就去哪,轮得到叶老对他对儿子的指挥评头论足的吗。况且,叶长问这是去执行军区任务,也不算是不务正业。
越想越来气,而且,这事儿之所以会发生,还不是由于被老婆怂恿的。
接过王亚平递来的毛巾,在又红又肿的左脸上捂着,叶任斌问:“你去看了如玉没有?”
“没有看。”王亚平拿棉签蘸了点药酒擦着额头,伤口的灼痛,让她边皱眉边在心里骂起了沈佳音这死丫头。
“没有看?”
“有什么好看的,之前不是知道了她怀的是女儿吗?要是孩子死了还好,现在没死。不过没关系,我们长问是独子,可以再要一个。”王亚平语态意兴阑珊,好像庄如玉生的是女儿这个事,于她而言也不咋样了。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叶任斌始终不知道她肚子里卖什么药,追问,“你让我弄个任务将长问调开,我还是托了人呢,瞒着我爸做这个事。”
王亚平撇过去的眼神,停顿在了他左脸:“是爸打的你?”
事到如今,叶任斌瞒不过去了:“你总得让我挨个明白,对不对?”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个孙子还是孙女?”
“孙子。”叶任斌对这点毫不犹豫。倒不是以中国传统思想里传宗接代的任务来说,而是他们叶家,是男人都是要参军的,他之前一样参过军。参过军当过军中将领绝对不同,纵使没有在军中一直干到老,出来以后,在社会里地位人脉都与普通人不同。
经商也好,出来专职国家机关干部也好,反正,路子比普通人宽的多。若能像他儿子叶长问,在部队里混得开,那更好不过。
所有的前提条件,必须是男儿。
女人嘛,在部队里不就文艺干部,能做得了啥?
“这就对了。听我的话,绝对让你抱孙子。至于那个孙女,看我们那儿媳怎么做了,如果一直不听话,我们对她好,她还不给我们面子,留也没用,给她自己带都行。”
听到这话,叶任斌吃了一惊:“你不是想让他们两个离婚吧?”
“我以前不就是想让他们两个离婚,你不是也同意吗?”
“可,可那是在不知道我爸并不是我亲生的爸之前发生的事。”
“现在你爸不是照样没有亲生儿女?你爸没有子嗣,不是都只能认你们的孩子为孩子。你有什么好顾虑的?”
叶任斌小心地看着她:“你不怕到时候爸真追究起来,你要知道,爸是很喜欢她的。”
“虎毒不食子。爸再怎样,能拿你和长问怎么样吗?最多,扫你一巴掌这样。爸现在不紧张她生儿生女,是由于有叶思臣和叶思泉他们两兄弟了,哪会再着急你抱的是孙子还是孙女?”
叶任斌想到王亚平说的这些话心头难免郁闷。说来说去,好处都被他大哥大嫂给占满了。可气的是,如今说起来他们三个都不是叶老的亲生儿子,凭什么叶老疼大哥那两个孙子比谁都疼。
大房是狡猾,自从那天闹出事被叶老说了一顿以后,不再沾边。二房向来见风使舵的,见这事儿不好办了,自动收了手脚。苦的只剩他们三房,儿子娶了那个女人的孙女。这本来是好事,偏偏这个儿媳妇与他们两口子想看不对眼,三天两头作对。其余两房都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任事件发展下去的话,早晚,他们两口子的地位连儿媳妇都比不上。叶老又是听庄如玉多过听他们两口子的。如果连自己的儿媳妇都掌控不了,这公婆怎么当下去,没法当了。
既然横竖都是死,算了,死就死呗。
他反正不是叶老亲生的,叶老不疼他,没事儿。他自个儿又不是不能独立。但是,弄个儿媳骑到自己头上是绝对不行的。
王亚平继续添油加醋:“不是我说她怎样,她压根就看不起我们公婆?她到外头有提过我们一句吗?有孝敬过我们一天吗?不都是沾着爸的光彩她才有的今天!我看她是条狐狸精,和她奶奶一个样!还说是前妻被人陷害?笑死人了!”
叶任斌握紧了双拳,又想起了养母临死前死不瞑目的遗言。
叶老家里,叶老在书房里来回徘徊,走动。在看到旁边一直等待的张妙善,叶老停住了脚,须眉微扬:“你怎么看?”
“爸,要我说,三叔三弟媳这次做的有些违背常理了。”
没有说对方做的对不对,只是合不合社会的常理。但是这世上是非对错,不也都是大多数人战胜小部分人之后的结果。
叶老对这个大儿媳,从以前,就有些另眼相看,今天这话出来,老人家明白了一点:“如果,我真心想再娶如玉她奶奶,你们同意吗?”
“爸,你想娶,不想娶,我们哪个能发话能有意见?”张妙善说话的口气和措辞,向来十分微妙。
叶老对她翘了翘大拇指:“不管,我之后是不是要娶她奶奶。你如果做的好,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这点不会变的。”
“爸——”张妙善谦虚地微低头,“我不敢说我未来必是会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因为未来的东西不好说,爸会不会改变主意更难说。比我合适的人比比皆是。像爸喜欢的孙媳妇庄画家不也是个很好的人选。”
“我相信你这话不是在妒忌她。”叶老眸深如潭,“我可以老实告诉你,我选什么人当我之后的女主人,现在观察的已经不是你们这一代或是如玉这一代了。”
“那是因为爸寿比南山。”张妙善微微笑。
叶老喜欢的就是她这点犀利,从她对两个孙子格外的看护几乎超过一个奶奶的范围,以及那天陆家的小女王来的时候。
不过,现在必须先解决的是三房的问题。
“你认为,你三弟媳能做了什么事出来?”
“我不知道,但我想有一个人应该知道的。”
“可她如今连我都是不会打算见的了。因为我说服不了她的决定。她和她奶奶一个脾性。”叶老说这段类似忧愁和担心的话,口气却不显得严重,反而含了似意味深长的轻松。
张妙善眸中被老人的口气惊起微微的讶异,在观察着叶老刀刻脸上微妙的表情时,想:莫非,不是现在才知道,而是早就知道了三房的动作?
岂不是,三房自己又自作聪明了?
嘴角很难不忍住勾了勾:这可就太有意思了,三房!
沈佳音刚回到家,接到了一条短信息。看到是庄如玉给她发来的,她马上打开。
庄如玉是问她是不是在医院门口出事了?
沈佳音心头转思她是从谁口里听说,一边,回答说没有受伤一切安好不用担心,要她安心养好身体,明天再过去探望。
庄如玉答了句不用,又叫她注意自己身子,最后加了一句:怀个孩子不容易,我的前车之鉴可以给你多点提示。
沈佳音心里微讶,继而心明如镜:看来,什么事都难以逃开她这个姐姐的法眼。
医院里,一名佩戴眼镜的中年女大夫,在监护室内部骤然里与值班医生说了几句:“他们不知道我来?”
“是。一切按照你的指示,教授。手术说是我做的,不是您做的。他们都相信你在电话里说的话,您在外地出差没有办法赶回来。”
“很好。”
这位胡教授,其实就是一直以来庄如玉在这家医院里治疗时负责的主治大夫。沈家人都以为她临时被派遣出差了,没能赶回来帮庄如玉动手术。而医院方面确实是这样告诉他们的,不仅沈家人这样信以为真,其他人,包括姚爷,都没有看出一点端倪。
胡教授走到了这个区域里最严密的一间单人病房,轻轻推开门。
庄如玉产后躺在洁白的床单上,脸色并不显得有多苍白。在她身旁,有个护士一直守在旁边。庄如玉向右边望过去,隔着块玻璃板,能看见隔壁房间保温箱里躺着个小婴儿,那就是她刚出生的孩子,必须在她触目所及的范围。
这一切,都足以说明,庄如玉做的防范工作有多严密,戒备,到几乎密不透风的地步。
见到教授进来,护士走到另外一边。
胡教授搬了张椅子坐在病人床边,以征询的口吻问:“我让他们和你家人都没有说实话,可以吗?”
“必须这样做。”庄如玉产后疲惫慵懒地眨了眨睫毛,深幽的眸底蕴藏一丝丝的冷酷,“如果骗不了自己人,怎么骗得了他人?”
听她这么说,这位胡教授,先是有那么一点感慨,后又是赞同了她这话说:“我听说,你妹妹在门口,就在我们医院门口,差点被你婆婆的车撞了。看出是要为你讨公道,结果被你婆婆报复。你婆婆也真是——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心狠手辣的。你都给她生下孙——”
“嘘!”庄如玉轻轻一声,戒备的目光看着隔壁房里的小婴儿。
胡教授顺着她目光望过去,在看到那不足月的孩子因为母亲绝密的保护,一点也不似早产的孩子那般虚弱不堪,虽说体重仍有些不足,可孩子的呼吸心跳面色各方面体征包括精神都极好。是个可爱伶俐,好像是个很有自己主见的孩子。在保温箱里小嘴巴像是微微张开要打了个哈欠,并不急着睡,是闭着眼睛竖起小耳朵非要听完她们说的话,因为他知道这些都关系到自己。
胡教授爱怜地笑道:“接生的孩子不计其数,你这孩子天生是个鬼精灵,要当家的,像你。你老公我前几次见过,都没有你那样的抱负和野心。”
叶长问别看胸有城府做事老道,论起对权力的欲望,远远还不及自己老婆庄如玉。
庄如玉的控制欲,有可能是后天太过坎坷的成长经历迫使出来的,也有可能是天生骨子里的一种基因存在。尤其在庄如玉自己后来得知,自己的爸当年在村里同是个很有话语权,有心想往上爬,与沈二哥沈老三为决然不同的男儿后。
“听说你老公不是叶首长的亲孙子,但是,这孩子,骨子里好像有些叶首长的作风。”
叶老同样是个控制欲极强的男儿,平常或许他人是看不大出来,但是,只要与叶老相处久了的人都知道,叶老是个说一不二的。
庄如玉轻轻眨弄的睫毛底下一双安静的眸子,似乎早已在思考这些,因此对胡教授这时候说出来的话并不加以评论,只问:“我婆婆打电话给你了?”
“一切按照你安排的。今晚这出戏唱的很完美。”
所以,她这还不算是临时出事,是早安排好今晚要提前生产,胡教授早在手术室里待命了。如果非要说哪点不大好,那就是庄如玉都感到对一样蒙在鼓里为她忧心的沈家人心存了愧疚。可是,如果这戏演的不真,怎么骗得了对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心怀歹念的她公公婆婆,如果不骗得了,接下去这戏的谜团又该怎么解开。
胡教授弯下腰,轻声贴在她耳畔:“我想,她那边也该要生了。你都生了,她会着急。”
“没关系,这件事,很快,会有个结果。”庄如玉握紧手里的手机,冷冷的目光,看着另一个陌生来电的号码。
一切,很快即将迎来结果。
王亚平获得丈夫的支持后,在第二天,因为自己家的奥迪坏了,只得打了辆车,来到五环地带一个不起眼的小区里找人。
在敲了其中一扇普通出租民宅的门后,里面咔哒门一开,先是露出一个孕妇挺着的大肚子。
“妈。”王静怡对着王亚平笑融融地叫。
王亚平对她这声改称的妈,并无介意,推开了门,扶着大肚子的她,慢慢往屋里小心一步步地走:“你自己现在更是要小心一点了。她已经生了。”
“生了吗?”王静怡挑起的眉眼,像是早有所料。
“她保了有七个多月,实在保不住了,生下来了,是个女孩。”
女孩!王静怡眼中闪过一抹犀利如刀的亮光,同时,又是装作谦虚地低眉垂首。
“所以,我和你公公说了,现在全靠你这个争气的肚子了。”王亚平手心像是十分宝贵地放在她肚皮上。
王静怡对生儿生女这点毫无压力。她想生男就是男,生女就是女。说来是庄如玉自己笨,知道自己高龄难孕,如果孕后不好难以再怀孕,不会想到运用科学手段来怀这个孩子。像她,早就想好了。在很多年前,都想好了,谁让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才是王亚平的儿媳妇。王亚平只喜欢孙子不喜欢孙女的事,她是比谁都要清楚明白的。
因此,在很多很多年前,她已经先做好计划了。在知道庄如玉迟迟怀不上孩子后,更是把这个计划开始付诸于行动。加上王亚平之前,想把她抛弃的心思,让她更庆幸自己先做了未雨绸缪的准备。现在她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六个月大了,只比庄如玉怀的小两个月。
“你什么时候去医院做产检?”王亚平由于庄如玉生了个女的,始终仍担着心,想陪她再去确认一下胎儿的性别。
“妈如果担心的话,可以和我一块去,这附近一家私家医院,我和那里的大夫关系很好,可以让妈看清楚是个男孩。”
王亚平高兴的,把她的手握紧,接连点头:好,好。
下午找了个时间,两个人到了私家医院,找到妇科医生,做了b超检查。结果果然让王亚平十分满意,是个男孩,一时高兴,之前不敢说出来的话,现在直对着王静怡夸了起来:“我以前都不知道你手段一流,竟然能骗到长问上床。”
王静怡像是羞涩地红了脸,心里却有了一丝紧张,她这里哪里是骗过叶长问上床,所以也不希望在孩子出生之前,王亚平因为去追问叶长问让这事儿露馅。
“妈,你这事,千万别和长问先说。”
“瞧你害羞的。如果他知道你给他生了个儿子能不高兴?”王亚平这会儿乐得是巴不得全世界人都能知道这个消息,这样,所有人都不能再指责她了,并且会说她才是对的那个。叶老给她儿子找庄如玉有啥用,生了个女的,只有她看中的这个外甥女,能给她儿子生个男孩。
不过两天,叶家二房的兰珊珊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跑到王亚平这里说恭喜:“恭喜你,弟媳,这回你总算抱孙子了。”
“你怎么知道的?”王亚平假装不知。
“谁不知道?如玉不是生了吗?虽然那天晚上听说没有通知到人,可第二天,家里人全知道了。”
王亚平听完这话差点儿摔下椅子:“你说,说谁生了儿子?”
“如玉啊。”
“胡说!她明明生的女儿!”
“生的儿子。我和我老公都去看过了。虽然不足月,可一点看不出是不足月的孩子,可精灵了。大夫说,等过两天,可以从保温箱出来了。”
疯了。这怎么回事?莫非她是在做梦?
王亚平头晕脑胀,脑袋里晕坨坨的。
“弟媳,抱孙子你都不高兴?”
“不是,那晚上,我明明听她自己妹妹说生的是千金——”说到这,王亚平咬了一口碎牙,莫非那沈家两姐妹故意,合伙起来欺骗她,想看她出洋相。
“原来那晚上你去看过如玉。”兰珊珊叹。
王亚平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眉头一皱:“你?”
“你确定你那位怀的真是你孙子?”
王亚平心头大吃一惊,没想到她和王静怡做的事自己想着天衣无缝,其实却已经变成人尽皆知的事情。
站了起来,对着兰珊珊:“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和长问怎么有的这孩子?你没有具体问过她吗?”
“她不可能骗我,如果这孩子不是长问的,她怀来干什么?!”
“那就难说了。如果你不怀疑,没有人去查过孩子的来历,可能这事,就这样一直掩盖下去,那不是达到她的目的了吗?”
王亚平心头拨凉拨凉的,虽然她认定王静怡没有理由做这种欺骗她的事,王静怡对她儿子那一片忠心痴心是不可置疑的。但是,兰珊珊说的也并无道理。究竟,王静怡这孩子是怎么怀上的?她儿子又是个洁身自好的,不会随随便便被女人勾引。
兰珊珊摇了摇脑袋:“你自己想好了。是,或不是,现在还来得及。”
来得及。
这句话意味太深,王亚平心里头又一阵拨凉。因为她昨晚上,刚和老公说好同仇敌忾对付庄如玉,结果现在忽然间形势发生了逆转。
王静怡在住处里正拿着个水壶浇花,心情甚好。庄如玉生女儿的事给她吃了一颗莫大的定心丸。没想到她这个高兴劲儿还没过时,王亚平突然闯了进来,质问她这孩子是谁的。
“妈,这孩子绝对是长问的。”王静怡从容镇定。
“你必须告诉我,这个过程。我要找长问确认。”
王静怡连忙拽住她的手:“妈,你听我说,我告诉你好了,长问以前捐过精子。我拿了他的做了人工受孕。不然,怎么能这么准确怀的是男胎呢?”
王亚平想都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有一阵的呆滞,继而抓住她的手:“你确定他捐过?”
“是!我听他说的,而且知道他是在哪个地方捐的。为了这个事,我少不了花了许多钱,去疏通人脉,才拿到他的。”
这样说来,这孩子是叶长问的应该没错的了。可为什么兰珊珊特意来到她面前说那些话。越想越感到这事儿诡异,让王亚平全身起毛。
“静怡。”王亚平沉下脸,“我陪你去趟医院,做胎儿的亲子鉴定。”
“妈,你都不信我?”
“你知不知道,她生的不是女儿是儿子!我今天才知道的!她不知道为什么昨晚不和我们说她生的是儿子,你知不知道我每想到这件事,好像能听见她在背后嘲笑我们的笑声,那笑声,让我心口直跳,夜晚做噩梦。”
生的是儿子不是女儿!王静怡被五雷轰顶,一瞬间站不住脚。不说王亚平紧张,她现在全身一块毛了起来。
庄如玉,那庄如玉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王静怡去做亲子鉴定结果,据说出结果最快速度也要三天左右。这三天里,沈家人一样得知了庄如玉生的是儿子不是女儿,一个个像傻了眼似的。继而,一群人都不知作何表态才好。因为沈家人真心觉得生儿生女不是很重要。反正他们想好了,这个婆婆既然如此歹毒,肯定是要把庄如玉母子接回沈家了,自家的女儿才不被王亚平继续欺负。
沈奶奶沉静地坐在庄如玉床边,一双老眼用极深的目光扫量这个大孙女。都说这个大孙女十分能干有本事。可现在在她看来,远远不止是有才华有本事而已。
庄如玉被沈奶奶的目光看得心里一丝微微忐忑。这老人家的目光过于深沉,让她第一次感到,这个奶奶,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你还做了什么?”沈奶奶在其他人都不在的时候,悄声问她。
“奶奶?”
“不用瞒我。只是虚张声势有意思吗?不,你不是只给人开个玩笑的人。”
“奶奶,这是想批评我吗?”庄如玉小心地拿捏着措辞。
“不是。那些人想对你使坏,你保护自己,迫不得已对他们做出一些事,是应该的。我只是怕你没做周全受到伤害而已。”
听到这话,庄如玉的情绪一下从忐忑变成了喜悦:“奶奶了解我。放心吧,奶奶,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我的。”
沈奶奶并未对此掉以轻心:“你老公知道这事吗?”
“他知道。”庄如玉难得开诚布公与他人说话,只因沈奶奶让她感到了一种像叶老一样的可靠,“我一直很记得奶奶说的话。如果想和他过下去,那就,不能说只看到坏的一面,而不去看到他好的一面。我虽然不能说是非常喜欢他,可他毕竟是孩子的爸,是我自己愿意结的婚,我就该负起这个妻子的责任来。”
叶长问接到姚爷通知来看孩子,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只是来看看孩子,见庄如玉睡着,没有吵醒。在与自己父母见面时,是王静怡腹中胎儿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的时候了。
王亚平和叶任斌两口子躺在沙发里,整个儿都傻掉了。
王静怡腹中的胎儿压根不是他们儿子的。更可笑的是,现在王静怡和他们想知道这其中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无从查起。因为王静怡本身做的事情也算是犯法的。
现在王静怡怀了一个不知是哪个男人的孩子。王静怡吓得要死,要马上把孩子做掉。可大夫又警告她了,她要做掉可以,但是,现在怀到这么大了,做掉的话,对她子宫以及今后怀孕都会有影响。
王静怡趴在屋里哭,没脸回家,抓着王亚平的手跪着求问王亚平该怎么办。
王亚平能怎么办,让她自己凉拌,因为王亚平两口子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叶任斌平复口气后,突然跳了起来指着儿子头上骂:“你和她一块合伙戏弄我和你妈是不是!”
“爸,妈,如果你们心里不存这些念头,又怎么能戏弄到你们呢?”叶长问一张脸写尽无奈和可笑两个字。
叶任斌挨了儿子这话是当头一棒,跌回了沙发里头。
恐怕现在所有人,都在看他们两口子的笑话了,大房二房的人,都应该是笑破肠子了。
没脸了,脸皮都丢尽了!
叶任斌深深地埋下头。
叶长问点到即止。有些事,说多了反而惹父母反感,不如让他们两个慢慢自己想。但是,一句话他必须放出来的。拿起桌上的军帽戴上,深邃的目光扫了扫父母:“爸,妈,别想着能斗得过如玉了。说句实话,现在连爷爷都怕她。”
“你要我们怎么办?!”王亚平歇斯底里,难道一辈子屈服于儿媳。
“妈,不要多管我们两个的事很难吗?你和爸自己快活不就得了,非要找罪受。”叶长问无话可说了,转身疾走,去医院接老婆孩子回家。
庄如玉的事迎刃而解,沈家人放心了。
这个时候,沈佳音怀孕的事情,正式向沈奶奶禀告。
姚爷扶着老婆一块坐在沈奶奶旁边,和沈奶奶提起。
沈奶奶有一瞬间的惊讶后,整张脸马上充满了惊喜:“好事,好事!”
沈佳音是她最疼的孙女,怀了孕怎么会不是好事。
沈奶奶又问姚爷:你爸妈知道吗?
姚爷答:都知道了。
沈奶奶拍着大腿,有姚夫人在,她放心。
尤二姐走过来,悄悄对沈佳音说:“我们可能都要回老家了。”
“哎?”
“村里来的电话。叫我们回去商量项目的事情。说如果不回去,后果自负。你奶奶要考虑你三叔家境,终于认为是该回去面对面讨这口气了。”
决定下来了,当然是早回去好。沈奶奶想着把老家的事解决了,这样可以方便什么时候回来,照顾怀孕的孙女和已经生产的大孙女。
到了那天,沈家人要坐火车回去的时候,在车站迎来了一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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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在收尾,所以这个月完结。老天,昆明…。亲们出行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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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沈奶奶身份大揭秘
在沈家前往老家的时节,沈佳音回到自己单位建立了档案,为了以防万一,做了第一次b超。方敏不在,在庄如玉的提议下,之前在庄如玉怀孕过程中一直帮庄如玉成功保胎的那位主治大夫胡教授被请了过来。
检查的过程中,姚爷一直站在旁边。让斯斯文文戴着眼镜的胡教授,深感到了压力。
“姚科长,你是大夫。”
“是的。”
“可你也是军人,男人,是不是该绅士一点?”胡教授示意姚爷是不是可以退后到检查室角落里,而不是搬了张椅子坐在她旁边,像监工头一样监视着她。
真是亚历山大。正因为知道姚爷不是普通人。若不是庄如玉当年对她有恩,她说什么都不会愿意接这个活的。
“你可以把我当空气。”姚爷十分大方地说。
爷,你叫我怎么把你当空气?
你那眼睛,像蛇一样冰凉地盯着我,好像我会吃了你老婆似的。
眼见自己老公和妇科大夫之间冒着剑拔弩张的火光,沈佳音咳咳嗓子:“胡教授,听说你本来不是我姐姐的主治大夫。”
胡教授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回来,笑道:“是。后来她老公找到我。”
“你和她老公认识?”姚爷一直只听说叶长问由于王亚平的阻挠是对住院保胎的庄如玉好像不闻不问,没想到不是?
“具体来说,是庄画家让她老公找到我。刚好这家医院我在这里有挂特殊门诊,当然也就只是一个月挂两次左右,毕竟我现在都是多点坐诊,不固定在一家医院里,本职还要在学校担任教课任务。”
这么说来,这位胡教授与庄如玉的缘分,是在学校里结下的。
胡教授见他们对庄如玉还不算了解的很深层,倒不怕和他们说透:“庄老师的影响力不同凡响的,在哪个高校,可能全国每个知名高校,甚至海外名校,都能有她的朋友。这一次,我本来说以我自己能力,都不知道能不能帮她全保,她说如果不行,会考虑海外大学医学院找人,到海外去保胎。不过,她想孩子能在中国出生,不要国外户籍,所以,才一直想在国内保。”
她姐姐原来这般厉害的一个人。
事后听说王静怡的下场之后,沈佳音真要在心里说,王亚平和叶任斌那两口子应该知足了,要不是她姐姐认可他们儿子,早就要怎么收拾他们就怎么收拾他们。
“她婆婆做的事,真是令人发指。听说,差点儿开车把你撞了。真不是人哪。”胡教授啧啧一声,扶了下眼镜架,“好在庄老师未雨绸缪,把一切都安排到很妥,完全不怕她公公婆婆闹事,把她公公婆婆当猴子耍一样。”
什么叫真正厉害的,不是把你抓了而已,而是把你抓了放了放了又抓了,让你像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五指山。
庄如玉现在和她公公婆婆玩的就是这一招,底气十足。
“听说昆明天气好,四季如春,姐姐现在要带孩子去那边住一段时间调养产后的身体,可以吗?”沈佳音口吻里透着姐妹之间浓浓的关心。
“可以。”胡教授耐心为她解答,“北京现在天气不好,想带孩子出来呼吸新鲜空气都不敢。有专业人士陪她一块去昆明,当地又找好了人负责他们母子俩的起居饮食和医疗保健,完全不必担心。只是她老公麻烦一些,据说过完男人的产假,要回部队,若再回去探望他们母子需要长途跋涉。”
叶长问倒是不会怕麻烦的,有什么能比老婆孩子更重要的。
沈佳音将衣服拿起一些,让探头贴到自己的肚皮上。
胡教授给她仔细做了检查,虽然有姚爷这个监工头在旁边瞧,知名专家那种不慌不乱的底蕴,完全显现,做到了姚爷说的把他当空气。
别看姚爷像是故意刁难这位专家,其实嘛,都是当大夫的,知道治病最怕大夫因为病人家属一点吹风草动慌手慌脚,那等于是自己没有一点自信。没有自信的大夫怎么可能医治好病人。姚爷这是故意给胡教授设了一关考验。毕竟这是他老婆和孩子的大夫,怎么可以随便找。
君爷给他罗列了好几个名单,他最终都没有接受,接受了庄如玉推荐的这位,想的主要还是考虑到自己老婆喜欢。
给自己姐姐成功保住了胎儿,愿意配合她姐姐演戏,沈佳音真心感到的是这个大夫不仅医术好,而且仁心正义,是真正的妙手仁心。
胡教授拔出了支钢笔,在检查报告单上亲笔书写结果。这是她一个惯例,不喜欢用冷冰冰的电脑打出来的印刷字体来告诉病人。
姚爷拿到这份报告单,仔细看了看后,弹弹纸头:满意。既然是满意,接下来,还有些话,他必须和这位大夫亲自谈。于是,让媳妇自个儿休息适当活动,把胡教授请进了自己办公室。
沈佳音小心下了检查床,拿纸巾轻轻擦掉肚皮沾上的一点检查液体,现在检查出来了,说明孕囊正很好地落在她子宫里,只等宝宝健康成长了。她这个当准妈妈的,此刻起,要更加精心照料宝宝。
走回自己办公室,徐美琳进来,和她说:“陆队说你身体以后会不大方便,让我找个人来帮你工作上的事。你怎么想?想要找什么样的?”
近来君爷在调结构,如今,这里调来了越多有丰富经验的基层卫生员,因为这些人本身是战斗人员,可以直接转为护理学员。第一批四十六个,其中四十一个是男性。
“以后这里男兵会越来越多,因为涉及要打仗,要直接到军地服务的。以前陆队早就提出了这样的指标。女兵要能留下来,只能说越来越难了。当然不会没有,像我们,将来更多是要分配到研究所里去了。”徐美琳这里所指的我们里头,却明显不包括了沈佳音。
要不是沈佳音突然怀孕,按照君爷的计划,从学校进修回来,直接是要把她纳入指挥调度部门里锻炼了。
沈佳音应该说是很少管理过人,她打从心里不是很喜欢管人,觉得人心叵测,管人最累。但是,人家喜欢她能力,喜欢她当干部。在桑虹那里,桑虹就让她管过一些人。来到这边,短短数日之后,君爷也开始让她管人了。可管的,基本全是女性。现在,她要管理的队伍突然变成个男女大杂烩,有些难办。
不要说她感到为难,有多年丰富管理经验的徐美琳,都不敢接手这个烫手山芋:“让我管管小姑娘们还行,让我管一堆小姑娘加上小伙子,我想想都头疼。”
是很头疼。来到她这里报道的,至少都是上过高校毕业,有学位,有士官证以上的军队干部。论起来,她是个中校,或许官位高一些,但是,男人本就有些心高气傲,能服从于她一个女军人的发号施令吗?记得很多报道都说,男性下属从心里都是瞧不起女老板的,认同女老板完全是靠自己能力上位的人数可能都达不到一成的比例。
“你也不用太担心。”徐美琳为了安慰她,给她吃颗定心丸说,“有什么事,陆队不是说要在你背后给你撑腰吗?”
君爷给不给她撑腰她不知道,但是,她老公肯定给她撑腰。这不麻烦来了。老公一出马,那些人,肯定更认为她是靠裙带关系上马的。
沈佳音沉心静气地浏阅过报道的人员名单:“他们什么时候到?”
“昨天已经到了,但是你有事还没有回来。陆队下了命令,我昨天带他们在这里熟悉了环境,今天一天让他们内务整理。这些人,全住在单位宿舍里头,统一管理。”
也就是说,她要从内务这一块开始与她的新部下们见面了。
先搁下那份报到单,沈佳音按了座机,让几个护长一块过来。在她的重新分配整理内部人事组织之后,现,连同徐美琳一块,共是有四个护长,为她直接下属。这批护长,底下各领一批人,共有将近一百号人。然,这一百个人里头,真正能出到战地里执行任务的,可能不到十个。这也是为什么君爷忽然调度了这样一批学员过来。
除了徐美琳,其余三个,都是她自己选拔出来的,与她关系自然不陌生。
沈佳音与她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首先明确的是,新来的人,与现有的工作部门是两个体系,也就是说不会威胁到在原有工作岗位工作的人。这样说明白了,从前天听说新来了人之后内部人心惶惶的谣言可以澄清。安定了内部,再来应付新来的人。
在徐美琳的陪同下,沈佳音整理好军装,来到了面见新兵的宿舍楼。
听说领导过来视察了,新兵们纷纷出来,在十个宿舍门前的长廊列成了一排欢迎长队。
徐美琳这时候佩服了,这沈佳音平常像是木木呆呆的一个笨丫头,到大场合的时候,完全成了另一个人。
步履稳重,不紧不慢,呼吸平稳,目光含蓄,又直亮逼人,端的那种沉稳和大气,让沈佳音的年龄层与她清秀的外表完全不合。一下至少拔高到了具有徐美琳这个年龄成熟魅力的高度。
一群新兵,看到领导来,据说是他们的直属领导,一看容貌这般年轻,甚至看起来比他们中间某些人还年轻。都心头颇感惊讶。
沈佳音直亮的眸子淡淡扫过他们充满好奇的脸上,一个个只感到被针刺了下眼,马上垂下了眉眼。
年轻,却完全不像丫头片子,气势逼人,犹如穆桂英挂帅骑在马上检阅部队的气势。
在队末最后一个人面前,沈佳音停下了脚步,对着眼前这个兵,温和但犀利的目光扫过男兵肩坎上的肩章:“你叫什么名字,少校?”
“报告首长,我姓吕,叫吕宪标。”男兵声音洪亮但不嚣张,英姿却又内敛,比较漂亮的五官肤色却是晒得一把黎黑。
“你告诉我,什么人通知你们出来排队欢迎的?”
吕宪标俨然被她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怔疑的嘴唇,迟迟没能吐出个字来时,队伍另一头,其中一个女兵漂亮的声音飞了出来。
“报告首长,是我通知大家出来排队的。因为我们班都是从各地各部调过来的,还没有来得及任命班委和干部。”
沈佳音雪亮的视线扫过去,见是一个健康活泼五官长得不算很漂亮的女兵,却有一张娇红若霞的脸蛋,胸部挺得像座小山峰一样,格外引人注目。
“你是少尉?”
“是的,首长。”
“姓、名。”
“姓段,叫段艺娜。”
“段少尉,你怎么会认为你们班里没有干部?难道你的军衔是这班里最高的?”
本把自己伫立在珠穆朗玛峰上的段艺娜,被这一问,虾红了脸:“不是的,首长,但是,没有人出来组织,我以为不行。我们是个集体,要有团体精神,不能像一盘散沙,接受首长第一次检阅。我认为,我只是在临危之际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你想当班长吗?”
段艺娜眼睛一眨,惊讶地朝年轻的女首长望过去。
沈佳音的目光一如既往平和,但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懦弱的成分。
段艺娜揪了下眉,继而大声:“是的,首长。”
“那好吧,既然大家都听你的出来排队了。我暂且认为是他们一块推举了你出来担任班干部。”沈佳音刚把这话宣布完,在一排新兵惊讶的目光下,又将视线定在了最后那个男兵,“段少尉需要个辅助的副官,吕少校你来当怎么样?”
居然要一个少校给一个少尉当副官。可想每个听的人在心头里的一阵唏嘘:为吕宪标不值呢。
莫非这年轻的女领导是偏袒女性?
徐美琳到此都为沈佳音揪了把冷汗,如果这个吕宪标的不答应,这个局面就可想而知了。而第一天见面不愉快,毕竟导致今后更难的管理。
一切,看这个叫吕宪标的做什么决定了。
众多目光停在吕宪标一人,像是看好戏,像是紧张,像是犹豫,像是不解。
吕宪标在紧了紧嘴角之后:“首长要我做副官,下命令即可。”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是。”
“那好,你就当段少尉的副官吧。今天陆队让你们整理内务。你们整理完内务,自己开班会,选出其他班委。班长和副班长暂时由段少尉和吕少校各率其职。”
以军人干净爽快的作风宣布完这一切,在新兵们的注视礼下,沈佳音与徐美琳走出了宿舍区。
在目送年轻的女领导最后一刻消失在视野里后,一群新兵们哗散去了肃颜,叽叽喳喳,都开始八卦起了新领导。
“段艺娜,你老实告诉我们,你是不是认识她?”
段艺娜面对众多围上来的逼问声,笑呵呵的,有些骄傲地挑起眉:“不是我认识,是我堂姐认识。我堂姐和她在部队学校里进修是一个班的。我堂姐说她在学校是个高材生,初看起来好像不起眼,但是,做起任务很吓人。”
“很有才华?”
“是。”
“胡扯吧。很有才华会把你指定为班长,让吕宪标当副班?”
众人看着他们两个的肩章,更觉这个事像戏剧化。
段艺娜见他们狗眼看人低,又因为这里女兵少男兵多,少不了说不过他们,脸一黑,不和他们废话。
男兵们是都围起了吕宪标,纷纷为吕宪标感到不值,建议等会儿在班委会上如何投票推翻段艺娜的班长职位。
徐美琳在沈佳音后面走的时候,也想到了这点顾虑,道:“他们要是不服气怎么办?”
“他自己说了,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他难道想扇自己的嘴巴?”沈佳音说这话的口气模棱两可。
让徐美琳都摸不清她肚子里藏的什么药。
姚爷这头与胡教授谈完,拿起了老婆那边的新兵报到单。
送报到单的冯永卓趁他翻报告时,扫到了旁边椅子上坐的胡教授,记得那是庄如玉推荐来的妇科大夫,见这胡教授一只手扶眼镜面上一丝不清,心头正觉纳闷。
姚爷扫过两眼报到单放下,像是无意插手老婆工作上的自由。
“对了,李少校呢?近来很少看到他。”姚爷想起了怎么不是李俊涛给他送东西。
“你不知道吗,姚科?”冯永卓突然笑得暧昧。
姚爷看着直起鸡皮疙瘩:“知道什么?”
“有一个人,近来也很少见到,不是吗?”
姚爷仔细想了下,恍然大悟,继而冷冷地嘴角一声哼:“原来这严魔女是深陷情网,热恋中,怪不得近来学会不来缠我媳妇了。敢说我见色忘友,也不想想她自己现在这幅德行。”
冯永卓收回他签下字的审批单,转身要走。
姚爷牢骚发完,想起了其它,叫住他:“你帮我查查这两人怎么回事。如果谈恋爱扯到工作上来了,那可不行。”
冯永卓眸中划过一道诧异,他都没有听说的事姚爷怎么察觉,不过细想想,这两人是有些怪,好像近期经常请假。
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去往沈家老家的火车里头,沈冬冬与坐在自己对面的宋玉斌对上眼的同时,迅速地低下头,抓了抓旁边坐着的尤二姐袖口:“妈,他好像是电视剧里的富二代。”
可能不止富二代,是富三代以上。尤二姐有理由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那优雅的举止和高贵的外貌谈吐,必定是出自非常良好传统的家风,是自古至今的哪个望族出生都说不定。
不止尤二姐,沈二哥沈老三,都对宋玉斌兴趣多多。
“你说你认识我们?可我们不认得你啊。”沈二哥问。
宋玉斌放下手中的手机,温润的声音说:“我说过,我是到你们沈家庄做投资项目的投资商。”
沈二哥他们却想不明白,要真是投资商,要走后门,也该是去找村干部和领导部门,找他们沈家人有毛用。何况,他们沈家人现在都快被村里人赶出去了。
宋玉斌温温和和客客气气,对他们笑,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笑带过,让人益发捉摸不透其来历。
沈奶奶从边角上的位置站了起来,看儿子媳妇围着宋玉斌一个人热闹地说话,她扬手招了招孙子:“冬冬,来,我们去倒水。”
沈冬冬正觉这大哥哥高深莫测,让人看不透有点可怕,听沈奶奶招呼马上跑了过去,牵住沈奶奶的手。
祖孙俩各拿了个口杯,走到了车厢尽头的水箱里装开水。孝顺的沈冬冬先帮沈奶奶装了一杯。沈奶奶端起开水,就着唇口像是要喝。沈冬冬帮着她扶杯子,发现老人家的手指头有点抖动,吃惊:“奶奶,你怎么了,冷吗?”
“啊。”沈奶奶像是魂魄不在这儿,答的迷糊,“是脖子有点冷。”
“我去给奶奶拿衣服。”沈冬冬咚咚咚马上去帮老人家拿围巾。
沈奶奶见孙子跑了,拿杯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些,赶紧先把口杯搁在水箱顶上,手扶住开水房的门边,喘了两口气,眉头微皱,眸子眯的更紧了一些,心口心跳慌的厉害:不会的,不会的,可,明明真长得有些像——
沈冬冬找来了围巾,给老人披在脖子上,与沈奶奶偷偷告密:“真是富三代以上呢。奶奶,我觉得我爸妈眼睛都生钱了,都掉进钱窟窿里了。”
沈二哥他们,哪里见过真正的有钱人。宋玉斌算是他们这辈子能面对面说话的最有钱的富家人了。现在社会又流行巴结土豪。沈二哥他们不算真正巴结宋玉斌,能和土豪交个朋友也算是荣耀,多条出路。
“说他是姓宋,奶奶。”
“这我知道。”宋嘛,这个姓,沈奶奶说熟悉好像有点印象。
“奶奶,他还说自己有个奶奶,他奶奶原本和奶奶你同姓呢,都是姓赵。我爸妈一听就乐了,说是有缘分是亲戚。”
听完孙子这夸张的话,沈奶奶却是冷汗直冒,脚底浮虚,车厢晃动时差点儿没能稳住脚底。
沈冬冬忙扶住老人,撅着嘴巴:“奶奶,你想的也是吧,我爸妈太没有志气了。看见有钱的就眉开眼笑地巴着,都快赶上大姑她们了。”
这样说沈二哥他们拿来和沈毛安她们比,肯定是有点冤枉了。沈二哥他们更注重的是,看这宋玉斌,年轻富有,却一点都没有富家子弟飞扬跋扈的骄纵性子,彬彬有礼,说话温柔,实乃讨人喜欢。
可沈冬冬不喜欢这种笑面虎,更喜欢冯永卓这种清爽直面的大哥哥。
沈奶奶拍拍孙子的手,好像不知道从何说起,唇抖了抖,一句话到火车到站时都吐不出来。
火车到达终点站。
宋玉斌有车来接,顺便说是送沈家人回老家。
沈奶奶刚要拒绝,儿子儿媳却异口同声说好。
两辆很有气派的小车开了过来,沈家人分坐两辆车让宋玉斌送他们回老家。
沿途,沈奶奶七上八下的,手心全是汗珠子沾着。
尤二姐还以为她这是担心回到老家村里人要和他们干架,叫老人家不要担心,有事,华妙冰在那。华妙冰在场的话,哪个不都得看看华专家的面子。
华妙冰是发来了短信,说得知他们到达的消息以后,一直在村口等着他们了。
沈奶奶看着像是回家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儿子儿媳,一口话始终噎在了喉咙口。
沈家庄,高老爷子背手在沈家附近的土地上走着。隔他两步远,走着华妙冰。村支书老刘同志和其他村委,全程陪同,但不敢太靠近乎,不是说怕了高老爷子他们,而是到现在好像还搞不清楚状况,不知该巴结谁比较好。
高老爷子是给人气势盛气凌人,好像是拿定了这个项目。
按理说,面对这样强大的敌手,宋瑶芝更该自己亲自出马,可宋瑶芝最终只派了个小姑娘,虽然这小姑娘是宋瑶芝的孙女,身份一样不凡。高老爷子回头打量宋彬彬秀秀气气的脸,心里咬牙,想这宋巫婆绝对是小看他看低他了,才派了这个小姑娘过来。
“你奶奶不是说还想和我说话吗?”
“我奶奶没空,要照顾很多事,所以,今后和高爷爷的谈判,由我来当我奶奶的代表。”
“你能代表你奶奶什么?”
“我想和高爷爷说,放弃与我们宋氏争夺,不止好处多多,人情也多多,更重要的是,这本来就不是高家可以插手进来的事情。”
高老爷子狡猾地转了下眼珠子,向宋彬彬勾勾小手指:“来,告诉我,你奶奶为什么非要这块地?如果理由充分,我一分钱都不要拱手相让。”
宋彬彬叹气:“人家的私事你都要打听,高爷爷是不是太八卦了。”
听她这话,高老爷子就知道她也一定不知情宋瑶芝的秘密,抹一鼻子:“叫你奶奶自己来和我说吧。”
宋彬彬小脸哗然而变,起了一丝肃色:“高爷爷,如果你坚决要骚扰我们宋家拿项目的话,我是有对策的。”
“什么对策?”高老爷子好奇了,这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
“你不是在东南亚被人砍过一刀吗,不是一直以来在寻找那个凶手吗?”
高老爷子眼角夹出了一道余光:小妮子,不是完全没用嘛。
尤二姐看着沿途的风景,发现车没有开进村内,是绕过开到了村后面的山路,疑问:难道司机是不认识路,刚要问。
车子刹住了。宋玉斌从前座走下来,打开后车门,对沈奶奶恭敬地说:“有个人想见见你。”
尤二姐吓得忙抓住婆婆的手:这搞什么?抢劫?劫人?
“没事,你和冬冬在车上好生呆着。是个认识的。”沈奶奶这会儿心里却是都平静下来,拉开尤二姐的手,沉心静气地说。
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尤二姐一呆时,被她甩开了手,看见沈奶奶下了车。沈冬冬想追出车外,被尤二姐一把抱住。母子俩周身有些发抖。
沈奶奶整整衣摆,前面领路的宋玉斌带她走了一小段路后,指了指前面,便停住了自己的步子。沈奶奶绕过两棵树木,看到了站在斜坡上有一个人。光是这背影,都让沈奶奶眉头微拧,表情若刀刻,嘴唇微颤,让人看不出是紧张还是兴奋。
那站在斜坡上的人正是宋瑶芝,转过身来。见到了沈奶奶,宋瑶芝好一阵目光都死盯在沈奶奶这张脸上左看右看的,好像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或是找到了又不大敢相信,最终叹了一声:“钰珍妹子,你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沈奶奶周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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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归宗认祖
按理说,她比沈奶奶要年长两岁。可如今,两姐妹站在一块儿对比,任谁过来一看,都会认为沈奶奶要比她至少年长十岁以上。
岁月的留痕,似乎宽待了宋瑶芝,苛待了沈奶奶。
真是如此吗?
时间的流逝对每一个都是公平的。没人敢说一秒钟过去,有人人生没有这一秒,有人人生过了不止这一秒。只能说,有人忽略了这一秒,有人珍视了这一秒,有人征服了这一秒,有人被这一秒所征服。
换句话说,宋瑶芝征服了岁月,沈奶奶被岁月所征服。
一个人的命运,基本都是自己决定的。不要随便说有人压迫你,如果你不反抗不争取,你自己咎由自取你自己是活该。至于在决定了自己要走的路子而造成这样的结果,更只能是说一句,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沈奶奶对自己年轻时选择的路从没后悔过,知道后悔没用,只能接受结果,走下去。直到今时今日,这样鲜明的对比,几乎把她的眼睛刺到出血的感觉。
宋瑶芝向着沈奶奶一步步走过来,却没有停在沈奶奶面前,是静静地擦过了沈奶奶身旁,在一块杂草里露出的半块墓碑前面站住。
“你儿子的还是你老公的墓?”
“我大儿子的。我老公的在后面。我以后的墓穴也在那后面。”
“那可不行。按照赵家的风俗,赵家女儿没有经过家里允许嫁出去的,死了以后,也只能回赵家墓安葬。”
这是赵家对任何不听话的子女的严惩。家风严厉,不管任何理由,没有理由你在生的时候愧对了生你养你的家族,那么,在你死了以后,至少你的家族有资格收回赐给你的这幅身骨。
“你皮肤毛发,身体上的每一处,哪一点不是赵家的?没有回馈赵家半毛,你心里可是曾经有愧?赵钰珍?”
沈奶奶看着沙地上长出的几株草,在沙土中蒙了满身的灰,甚是狼狈,像她现在这样。所以,她早就想着,一辈子不会回赵家,一辈子不会被赵家发现。
“知道我怎么发现你的吗?”宋瑶芝轻轻嘘叹一声,从口袋里取出刚从孙女手里拿到的那支梅花簪子。
沈奶奶眼睛一愣,这个,是她给了孙女的嫁妆,可以说是她从赵家带走的几样东西中唯一一件保存到最完好的,没有因为贫穷卖掉。
“你知道你孙女婿老家是哪里吗?”宋瑶芝又轻轻叹气。
“说是在江浙。”关于这个,后来沈奶奶是有听姚奶奶向自己说起。
“我们赵家老家是不在江浙,可你好像忘了,我老公祖宗,在江浙有根基。我现在还是江浙商业圈的会长。”
沈奶奶讶然地退了小半步。
“你肯定更不知道。姚家在当地很有名气,没错,一方面说明你这孙女很有本事,嫁进了这样一个受人认可和尊敬的家族里当媳妇。但是,正因为如此,我孙女看中了你孙女婿的弟弟。我还曾经派媒人到过姚家去说亲。”在看到沈奶奶全身像是被震得一丝丝摇晃时,宋瑶芝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下脚,“钰珍妹子,你说你这是不是作孽老天长眼都在看着。你怎么都逃不掉的?你难道没有想过被我找回来的那一天吗?”
沈奶奶老脸晃过新鲜的一丝惨白之后,垂下了头。
她真没想过。赵家又不是那种,儿女出走,会派人去追回来的。她离家时已是满十八了能自主自立。赵家若真心想找她,会找不到她?
可是,偏偏被宋瑶芝这会儿抓了个现成的,只能说是命运使然,逃不掉的终究逃不掉的。
宋瑶芝深深喘了两口气之后,看见旁边有一块石头,感觉疲累在石头上坐了下来,道:“你知道你走了以后爸妈说你什么吗?”
“说我愚蠢,说我笨。”沈奶奶回答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含糊,应该是把这个问题放在心里想了好多年了。
“爸妈倒没有说你笨,没有怨你。你是他们生的,他们的肉下来的,他们又怎么可能说你的任何不是。”
沈奶奶抬起头,望进天际的目光深邃悠长,像是隔着时空与死去多年的父母对话。
“爸妈只说你,受苦受定了。”宋瑶芝说完这话,在看沈奶奶那脸上一划划历经沧桑的皱纹,鼻子里涌起了酸涩的味道。
沈奶奶是她小妹,同父同母的亲小妹。她没有其他亲姐妹兄弟了,只有这一个同胞手足。两人关系当然是从小好到大。不同的只是,她是长女,身为长女,有更多的义务要承担,那一年,她刚满十五,便和家中姐妹全部分别了,漂洋过海,尾随家中请来的教师,海外求学扩展视野。
关于沈奶奶后来,在家里自己出走了的事,她也是在国外听说的,听完十分震惊。不过在家里人看来,却是非常正常的事。毕竟在那个时代,比起这个时代,其实要更乱一些,什么出人意料的事都可能发生。
“你找我想做什么呢,大姐?”沈奶奶游走的思绪收了回来后,表现的沉着冷静,好像宋瑶芝来是这样不来其实也是这样。
宋瑶芝看她这幅冷然静待的神色,心里十分坦然和理解。因为两姐妹,如今都说子孙满堂的老人了。想什么事情,总是必须先要顾忌家中的子弟。
“你这样也好。”宋瑶芝眼睛铮铮地面对沈奶奶,“你我现在都不是当年青春不知年少的时候了。做任何事情,都是要头脑冷静清楚最好。我告诉你,我来做什么。一是来看看你过去生活的环境,看你是不是有受人欺负了受到委屈了。”
“我,没有受什么委屈欺负。”沈奶奶细细的声音咬字清楚,“你知道我性格,我不会受委屈和遭欺负的。”
“这样的话,你为什么和你儿子孙子要被村里赶到北京去了呢?”
沈奶奶抬眼,锐利地扫过宋瑶芝的脸上:“是你让村里的人召我们回来吗?”
“不是。”宋瑶芝摇头。
本来,她是想帮沈奶奶把村里的问题解决后,再让沈奶奶回来。现在,沈奶奶先回来,倒也好,可以防止沈奶奶听到风声再逃跑。
“不是的话——”沈奶奶说,“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宋瑶芝听她这话好像有点没眼看,冷峻眉目扫她几眼。接着,走过沈奶奶面前,冲前面某棵树后面喊:“玉斌,准备开车送你老姨回村。”
斯斯艾艾的宋玉斌从树干后面走了出来,朝自己奶奶和沈奶奶都笑了笑。
“我孙子。”宋瑶芝对沈奶奶介绍。
其实都不用介绍了的。沈奶奶看着宋玉斌的眉毛眼睛,都像极了宋瑶芝。
“老姨。”宋玉斌礼节很好,在火车上已经领教过了,在自己奶奶的介绍下,对沈奶奶尊敬地打了声招呼。
一双斯文的笑盈盈的眼睛,似乎对沈奶奶依然抱有诸多的好奇。
沈奶奶感觉这个小伙子不简单,知道他是宋瑶芝的孙子后,更知道是不简单了。
“走吧。”宋瑶芝大袖口一摆,大步子地走在了前面。
沈奶奶跟在她后面,小步子地走。宋玉斌走在了最后,看着她们两人。
车就停在下面。
尤二姐和沈冬冬看到了沈奶奶的身影,两个人的魂魄才像是回到原位了。
“奶奶!”沈冬冬推开车门,跳下车,刚好面对迎面走来的宋瑶芝站到了自己近距离面前,小孩子喉咙里吞着口水,被吓的不轻。
这富有威严看来比老师还可怕的老太婆是谁?
“我孙子。”轮到沈奶奶向宋瑶芝介绍。
“奶奶,她是奶奶的朋友吗?”沈冬冬问。
这个问题,两个老人都没有急着回答。宋瑶芝上了前面另一辆车,让宋玉斌仍旧坐这辆车护送沈奶奶到村里。
尤二姐在车上,因有宋玉斌在,不敢大声问自己婆婆发生什么事。再有,沈奶奶不想开口的时候,拿锤子敲都没有用的。
沈二哥和沈老三的车先到达村口了。司机骗他们说沈奶奶他们坐的另一辆车拐去加油,要晚一些到。两兄弟对此有些着急,却没有怀疑。因为像宋玉斌这样的富三代,要抓他们家老人孩子也没用。
听说沈家人到了,华妙冰是急匆匆地要赶到村头接老人。
全程陪伴的村干部,看着就不怎么高兴了。他们正打算冷待一下沈家人,让沈家人知道怎么死,看沈家人还敢不敢对他们翘孔雀尾巴。
高老爷子看到宋彬彬也转过了身去,问:“你认识那家的人?”
知道沈佳音没来,宋彬彬也不敢说自己认识沈家人,因为除了沈佳音她一个沈家人都没有见过。但是,自己奶奶和兄长来了。
大批的村民涌到村口,看着一辆又一辆豪华车驶进来。这阵势,竟是比当年这地方的土霸王太子的车队更大气。
高老爷子随着众人走,望到宋瑶芝下了一辆白色宾士,犹如女王陛下的态势,心里啧啧:这宋家论耍威风的功夫,还真是他们高家比不上的。
刘老支书率领一批干部,冲着宋瑶芝过去,结果,没有看见旁边另一辆车上下来的沈家人。等到围观的村民中有人惊呼,怎么沈家人坐了富豪的车进村了。刘老支书转回头一瞧,看到那个文质彬彬的宋家大公子扶着沈奶奶下车,脑袋一时没转过弯,心里只想:这富家子弟修养居然这么好的,尊老爱幼没有贫贱之分。
沈二哥沈老三看到自己妈到达了,迎了过来,向扶老人家下车的宋玉斌感谢:“谢谢你,宋先生。麻烦你了,宋先生。”
华妙冰推开前面的人,从人群里头挤了进来,走到老人家面前:“妈,我这两天,先到家里看过了。三叔的家可以回去住。二叔的家可能需要拾掇几天才能回去。妈您屋里也干净,听你要来,我昨天自己帮你打扫过了。您先带二叔他们一块回家吧。”
“嗯。”沈奶奶点了头,抬步要往自己家走。
沈老三听说自己屋里没事,不急回家了,再听说沈二哥家里被砸到现在都没人收拾,当然是要陪沈二哥到他家里看看先。尤二姐一家自然很担心家里究竟被砸的怎样一个后果,不心疼钱但心疼东西。
于是一群人兵分两路。接到沈奶奶的同意,沈二哥飞也似地往自家里跑。其他人在后面跟。只剩华妙冰领老人家回家。
在安排了其他人迎接宋瑶芝后,刘老支书背着手,在华妙冰和沈奶奶去的路上站住。
华妙冰眉头皱了皱,想起自己回来后,已经先和这村里的干部都沟通过了,把沈家的东西都还给沈家人。现在不会是这些人出尔反尔了?再不行,她可决定让姚子寒派遣民警过来处理了。
沈奶奶面对这么多年的村里老朋友,显得十分镇定从容,先是握住华妙冰打电话的手叫不需要,再对着刘老支书说:“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吧。村里这么小,走两步都能遇到,有什么话憋着反而不舒服。”
“你这话说的是,沈奶奶。这样,到村委会去坐坐,我请你喝杯茶,你喝完再回家去。”
这是村干部处理矛盾最常用的方式,请你到村委喝喝茶。
沈奶奶没有犹豫,必定是需要走这一趟了。不说华妙冰和这些干部沟通到什么地步。但村里的事,不是说只要几个村干部怎样,就能怎样的。如果村里人都不怎么同意他们沈家人回来,而村干部不表态的话,到时候,村里人恐怕不止砸他们沈家,还会砸村干部。村干部总需要做一下样子给村里人看。
四周有些村民,老的少的,青壮年的,是都看着沈奶奶,眉头紧皱,眼神疑惑,像是对沈奶奶有太多疑问和不满。
心结全部需要解开。
村里人让开路。村干部押着沈奶奶到村委会去喝茶了。
华妙冰紧随其后,生怕老人有闪失。
这会儿,全部人注意力都放在了沈奶奶身上,却都忘记了刚来时阵势宏大的宋家人。
到了村委会。村干部把门口围堵的人赶走,门窗关紧,窗帘拉上。刘老支书摆了张凳子给沈奶奶坐,让人给她和华妙冰倒茶。
村委的办公杯里盛满一杯黄黄的茶水,漂浮几点茶渣,放到了沈奶奶面前。沈奶奶没拿起杯喝水呢。
啪!
李全德先拍了下办公桌。
震动,让茶杯里的茶水泼了出来一些,直要溅到沈奶奶身上。
这是下马威先。
华妙冰皱起眉头,合上杯盖刚要站起来针锋相对。
沈奶奶又是示意她坐下来,稍安勿躁。
李全德气汹汹地朝着沈奶奶发话,表情虽凶狠,口气却像自己为沈奶奶担负起多大的委屈,使得整张脸好像一张小丑似地说:“沈家的奶奶,您知道您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错哪了?”沈奶奶真好奇他们是怎么的想法。
“您知道不知道,为了您啊,老支书,都差点儿自己家里都被人砸了。老支书和你是多少年的感情了。你不为你自己家里人想,你是不是该为你的朋友想一想?你想想你这么多年,沈家的奶奶,你干的哪件事不是自己一个人想干就干的?同志,我们是一个村的,要团结,这是多少年前祖辈就流传下来的话。你总是闹独立怎么行呢?让村里其他人情何以堪呢?”
“你意思是,大伙儿都做错的事,我也必须跟着错,是不是?”
“你不用跟着错,但你最少可以不出声吧。”
“这和为虎作伥有什么区别?”
李全德挠挠头,是对沈奶奶这倔强的脾气受不了:“沈家的奶奶,你这脑子怎么说到这还听不懂呢?你认为村里人是虎吗?大家都决定的事会是错事吗?”
“如果照你这么说,当年张学良反蒋介石的时候,他做的就是天大的错事了。”沈奶奶一口一口,不紧不慢,口齿伶俐,咬字清楚。
让李全德想装作糊涂都不行。
刘老支书看李全德招架不住了,咳咳两声,拦着李全德下去,自己上来和沈奶奶说:“沈家奶奶,我们是老朋友了。有什么事,我们两个人都是打开窗说话的,不需要遮遮盖盖,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的。”这点沈奶奶同意。她也知道刘老支书在村里难做。
“好吧。当时,村里有些人激动,砸了你们老二的屋子,是有些过分了。我和他们说好了,修葺的费用,他们来出一点,村里出一点,你们自己出一点。因为这事,三方都有责任,你看这样行不行?”
“不行。谁砸的这笔费用就谁出,不要拉无辜的人下水出钱,到时候还把怨气撒到我们家头上。不然到公安机关报案吧,让公安机关定夺。”
刘老支书见沈奶奶倔强地嘟着嘴巴,搬了张椅子坐到沈奶奶身边:“你说你什么德行?不就一点钱吗?谁吃亏一点有什么关系?你家老二又不是没有钱的人。再说村里人大伙儿都对出这几毛钱没有什么意见了,你老二家还会心疼这几毛钱?”
“这不是几毛不几毛的问题。如果一有什么气就撒到我们沈家人头上,我们沈家人是受气包吗?天无王法了吗?我们家凭什么随便给人家砸?不分青红皂白,没有道理就砸,不是流氓是什么,不是该报案是什么?”沈奶奶脾气一来,吼得比刘老支书还大声。
刘老支书整个人愣住,硬是被她喷了脸唾沫子,一脸通红。
李福友冲了上来,向沈奶奶卷了卷袖口:“我们老支书好意让你们平安回来,让你们有钱赚,能分红,你们不感激,还怨人——”
刘老支书忙让李福友不要说下去,华妙冰在这里听着呢。
果然,华妙冰发话了:“若不是看在我家婆婆脸上,我想都没想到回来这里调研的。”
“你当年不是被你婆婆赶走的吗?”李福友咄咄逼人,“你是不是国家干部,是国家干部,就该为人民服务,到我们这里调研也是应该的。再说谁不知道你那点事儿,要不要我们捅到你单位里面去!”
华妙冰再想说话,被沈奶奶拦住。沈奶奶要为孙女沈佳音着想。不能让沈佳音被华妙冰的事儿拖累。
李福友于是又指住了沈奶奶:“一句话,按照老支书的话办,以后,村里人大伙儿都决定的事情,你们沈家人没有理由闹反对。如果敢反对,我们有理由相信你们沈家自己有猫腻,怪不得我们村里把你们再次赶走。如果这些条件你们都不答应,你们也不用回来沈家庄了。到时候,找部门协商解决你们户口迁出问题。你们几家屋子让公证处来评,多少钱,村里赔偿给你们。反正,你家孙女不是在北京很有前途吗?你去投靠北京就是了!”
这叫什么话!
华妙冰都被气得一股血往上涌。
难道沈家人就不是这村里的人了?连自己生长的地方都不让住了?
“你们这样做绝对是犯法的!”华妙冰拍案。
“犯什么法?”李福友不怕和她们说起横话,“你们有本事去告啊,到哪里告都行。村里人都容不下他们了,怎么协调他们都必须走!”
华妙冰按着桌上的拳头直发抖。她很清楚李福友说的这话说起来没有道理,但实际操作起来就是这样的。是没有人能拿沈家庄自己人有办法。
“搬走就搬走吧。”
门外,忽然一道声音传进门里。
屋里一群人正吃惊。李全德走到门口从门缝里望出去,看清楚是谁站在门口后,慌慌张张先打开了门。大家看清楚了,门口站的是宋瑶芝。
“宋会长,您怎么过来了?”李全德向宋瑶芝哈着腰,有些不解,“我们这里在做村民教育工作。宋会长是不是等得急了?”
宋瑶芝听他话像空气,径直进来,示意后面跟着的孙子宋玉斌先关上屋门。环顾屋里每个人以后,最终,目光沉甸甸落在沈奶奶脸上:“钰珍妹子,你还跟我倔强吗?”
妹子?
什么妹子?
沈奶奶和宋瑶芝认识?什么时候的事?
一群人诧异。以几个村干部最惊讶,眼球都能凸到地上去了。
“都说了,这事不用你理。”沈奶奶一成不变的口吻说。
宋瑶芝不咸不淡的:“可我们的关系,你总需要和你一批子孙说明白吧。”
听到这话,门外围观的群众全部忍耐不住了,蜂拥挤破了门进来,将屋里几个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毛安等三姐妹,早在听说自己妈要回来时,都聚在沈毛安家里商量着。叫她们马上挺回自家人是不可能的。三姐妹本就是见风使舵的。再有上回被老人家喝令跪了道歉,这口气到现在都没有发泄出来。
很快,有人过来通知她们三个,说是老人家被带去村委会训斥了。三姐妹心里想,真好,有人帮她们训一下老母亲,给她们出一下气。可又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人,告诉她们大事真是不好了。沈奶奶老家的人来了,而且不是普通人呢。
三姐妹慌里慌张的,套着拖鞋就往村委会冲。挤开了人群冲进了人群里头。
这一刻,回家去看的沈二哥他们一批人,也都来到了村委办公室。
看到儿孙全到齐了,沈奶奶深深叹气。
纸包不住火。
宋瑶芝这话没有错。迟早都要知道的事,早说好过晚说。
沈奶奶坐到了后面,先不说话。
宋瑶芝来,可是代表赵家来的,持的是赵家的家训。
“在讲清楚你们的妈和我的关系之前,我必须先告诉你们一件事。”宋瑶芝在孙子搬来的椅子上坐下,老神在在的眼神扫过一排站在他们面前的沈家人。
“你究竟和我们妈是什么关系?”沈毛安急得,一口血快喷出来的激动。
太激动了。自从宋家人来到沈家庄勘察的第一天,谁不知道宋家人多有钱,那种财富名声,和当年土霸王太子都不是一个等级的。绝对的知名人士,绝对的富豪。
要是自己妈和宋家扯上关系,他们一群人,不是都和宋家扯上关系了吗?沾一点宋家的名贵,都能升上天了。
宋瑶芝当然不可能没有做功课,就到这里来面对一群沈家人的。这些沈家人里头,各自干过什么事,什么品行,什么来历,她都了解到清清楚楚。
为此,宋瑶芝不怕先把话和沈毛安沈毛庆这样一类人说清楚:“如果真是认了我们赵家,归了我们赵家管,一切,都必须照我们赵家家训来做。像你们,曾经,在你们老母亲和兄弟,受人欺负的时候,你们不仅不闻不问,为了独善其身,还宣誓要与老母亲切断母女关系。是乃伤风败德,最对不起列祖列宗犯最大罪的事。按照赵家家法,惩处,一是追缴当年老母亲养你们长大的所有抚养费用;二是,即赶出家门,不能戴我们家的姓氏做事,不能用我们家的名义做事,登报公示,剥除所有继承权。”
沈家三姐妹,都把口张得大大的,两个眼球往上一翻,直直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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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回去找他
宋瑶芝再看看刘老支书一批干部。
刘老支书一干人,是乱了,全乱了。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了。这个宋瑶芝,在之前,可是故意和他们村干部示好的?为了什么?为了到今天给沈奶奶撑腰吗?
李全德和刘老支书面面相觑。李福友满脸通红,人神共愤的神态,如果这真是宋瑶芝给他们村委设的套子,不要以为他们沈家庄人是吃素的。
“我告诉你,你们宋氏集团的投资,我们村里还在考虑之中。”
想拿条件威胁他们?好笑!谁不知道他们现在沈家庄是热饽饽,没有宋氏集团投资,有的人抢着他们这块地盘。
现在,是他们沈家庄该拿宋氏威胁回沈奶奶了。
先不说宋瑶芝怎么表态。沈奶奶和沈二哥他们,一幅幅表情是忒可笑。村里人真以为他们沈家会贪恋那几个钱。不然的,其实像宋瑶芝说的,要搬就搬,他们又不是没有人可以倚靠。回来,更多只是为了争取回自己的权利。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这天下这样下去还哪有王法?如果他们不争,妥协了,又是世上正不能压邪的一种表现,是助长恶势力,他们沈家人不会放任他们这么做的。
“他们在这里投资不投资,和我们没关系。”沈奶奶很清楚地咬定这一点,“那是他们自己的财产,和我,和我儿子儿媳,一点毛关系都没有。”
沈奶奶这幅表态,让李福友狠狠要咬碎一口牙,这该死的老人,在村里整天指手画脚已经够讨人厌了,脾气又这么犟,要他决定,就要拿拳头说话。
沈二哥沈老三齐齐站在老母亲面前,担心地看着好像蓄势欲发的一群村民。尤二姐赶紧先把沈冬冬带走了。沈家三姐妹哪还顾得上沾亲带故,都被宋瑶芝的话踢出大门了,见没有益处,抱着脑袋就走。
场面一瞬间,可谓是剑拔弩张,火星四射。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这时候插了进来。只见高老爷子背着手,大摇大摆地通过人群让开的道儿:“出了什么事?”
李福友一见,这不是救兵来了吗?谁不知道高家与宋家是死对头,宋家为撑沈奶奶不要这个项目,刚好,高家替上,狠狠扫沈奶奶和宋家的脸。
“高董事长!”李福友大喊一声,像见到了亲爹似地冲上去,欲抱住高老爷子的腿舔一舔。
高老爷子却是在离他有一步远的距离站住了,指着眼前:“这是要做什么?”
几个攥紧拳头的青年汉子,站住李福友身后,穿着打扮都像是地痞流氓。其中,不乏,当初搀和砸了沈二哥尤二姐铺面的人。
“我们这是在解决家务事。”李福友道。
“家务事?”高老爷子像是纳闷,“哪门子家务事要用拳头解决的?”
看到这儿,宋瑶芝实在看不下去高老爷子笨拙的演技,笑而不止。
李福友等一批人又是一怔,不知怎么回事。宋瑶芝这时候不是该紧张到要死,怎么能笑得出来,乐极生悲了吗?
见时间差不多,宋瑶芝是个办大事的,没有拖泥带水的习惯,想必高老爷子也一样。按着旁边的办公桌子起来,整整那衣摆,对孙子说:“你老姨想念乡情,可人家不领情。这些人到现在都不明白诚信的重要性,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你给他们科普科普,联系下县里市里领导,说一下我们这些投资商的感受。对投资商来说,第一是看投资环境好不好,再来谈有没有利可图,不然的话,即便有利可图,到时候像他们这样,没有法律意识的,想单方面撕毁合同,我们投资的,岂不得不偿失。可以说他们这样,没有一个人敢和他们做生意的。”
宋瑶芝这段话,刘老支书他们是听明白了。想他们以为处理沈家人是自家村里的家务事而已,没错,是好像是村里自己人解决自己人的事,但是,从另一方面,足以见得这个村里人的意识水平到了哪里去。品行不好的人,哪个敢与其合作。
高老爷子都点着头,对刘老支书说:“你这个麻烦啊。如果你们村里自己人,都还以为土霸王政策能行,不听法律的,我看,绝对没有人敢上这儿来。别说做不做生意,恐怕不做生意的,都怕。”
“我,我们没有说不听法律的!”刘老支书激动起来喊道。
李全德见不仅到口的大鱼溜了,小鱼都要一块溜,什么都捞空,吓得不行,惊慌失措,对着其他村民招呼着喊:“我们是不是听法律的?是的,对不对?”
围观的民众,听到是这样严重的事情,哪里顾得上什么其它后果,纷纷说是的是的。要是没有投资商愿意来,他们还怎么发财致富。
“是个鬼。”高老爷子皱眉,倒不是为沈家人义愤填膺,只是他本就是个城府的商人,看得出他们这些人说的话都是为了鼠目寸光的利益,不会是真心说的话,“你们真是听法律的,能对这家人做出打砸的事情来?算了,宋会长,我们都撤了吧。不然,到时候我们付出在这里所建的项目,说不定哪一天,他们性情一来,不分青红皂白,全砸的个稀巴烂。”
几个村委,村民们全惊慌了。
李全德气不打一处来,推了下儿子:“你说你这做什么!”
气都撒在儿子身上了。
李福友也一块被吓着,让抓着拳头的人赶紧走。
刘老支书贴在高老爷子身边,使劲说好话:“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高董事长。我们这不是要对这家人动拳头,我们这是在向他们家忏悔,表示赔偿,一切都听法律的办事。法律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真的?”高老爷子回头眯着小眼睛看看他。
“真的。”
“法律谁决定?”
“法院,法院决定。”关键时刻,刘老支书还不算完全法盲,说得出法院两个字。
“那你们到法院?”
“是是是,我们马上就到法院请求公正判决。”
这个,合沈家人的心意。沈家人就是要个公道。沈奶奶让沈二哥扶自己起来,说:“我家里没有被砸,就不用去了。你和你媳妇一块去,和法院的人老老实实地说清楚这件事的经过,不要吐委屈,要讲清楚。让法官公平地评出个道理。”
“知道了,妈。”沈二哥一切听老母亲的。
沈老三也不去法院,陪沈奶奶先回自己家。
沈奶奶走出村委会时,可以听见身后一帮人,有村委,有本要闹事的村民,一个个长长的叹气声,足以埋葬了他们自己的长度。
沈老三听着,一口怨气出来,心花怒放,笑开了嘴巴。
沈奶奶要他不要得意忘形。到底都是一村人,一家里人,以后要继续相处的。
宋瑶芝带孙子孙女,到了沈奶奶家看妹子住的环境。
“我们这里,好在青山绿水。”沈奶奶没有自卑地说,“自己种的粮食玉米,自己养的猪鸭鹅。”
宋彬彬对沈奶奶的老式住宅起了不小的兴趣,左看看右看看。小姑娘嘛,对于采花种蘑菇,都是觉得很有意思的。
沈冬冬由于自己父母随村委去法院协商赔偿问题了,被送到了沈奶奶家里来。大人们在谈话,他便自个儿在院子里玩,见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站在养荷花的水坛子边,走过去,站在宋彬彬稀奇地看着宋彬彬娇颜的脸蛋。
这个大姐姐,长得真好看。
沈冬冬眼睛一眨一眨。
宋彬彬没法不注意到,笑着回了头,知道他算是和自己也有点沾亲带故的孩子,打招呼说:“我认识你们家的沈佳音。”
“哦,佳音姐是我堂姐。你,是我表姐?”
“算是吧。表姐。”
沈冬冬朝她笑嘻嘻的:这表姐长得真漂亮,美若天仙,以后,他可以和朋友们夸耀了。
宋彬彬知道了他随父母从北京刚回来,冲他弯下腰,迟疑地问:“你和你佳音姐很要好吗?”
“当然。这家里,我最喜欢佳音姐了。”
“佳音姐的老公,你认得吗?”
“认得。”不是姚爷吗?怎么会不认得。说着沈冬冬指着那间姚爷住过的房间说:“姐夫和他弟弟曾经在我们这里住过。”
听说是姚子宝住过的房间,宋彬彬心口里一跳,有些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想更多了解他的一些事情,包括他以前做过的每一件事。
沈冬冬见她兴冲冲地径直去看姚爷住过的房子,好奇着:“你和我姐夫很熟。”
“不,是和你姐夫的弟弟——”在要说清楚自己和姚子宝是什么关系时,宋彬彬不知道怎么形容,卡住了。
“你说姚二哥?”沈冬冬对姚子宝印象也很好,说起姚子宝,不就是会想起自己妈在家里和其他人说过的话,想想,真令人悲伤。
瞧着他表情不对,宋彬彬不解:“怎么,你不喜欢他?”
沈冬冬摇摇头。虽然妈妈说不能把这事随便告诉人家,但是这人是表姐,一家人应该没有关系,沈冬冬道:“表姐你不知道吗?姚二哥病了。”
他是病了,这她知道。病到现在都没有好吗?
为什么听着孩子这话,心头越跳越可怕:“他病了?病得厉害吗?”
“我妈说很厉害,不知道能活多少年了。”沈冬冬说到这,眼眶红红的,都想哭了。
感觉一道雷劈在了头顶上,宋彬彬全身哆嗦,一手扶住椅子,一手抓住胸口的衣服。脑子里火光四射,是什么都好像明白了。
沈冬冬自顾悲伤,倒没有发现宋彬彬异样。这个多愁善感的孩子,自己坐在台阶上,抱着脑袋,不想哭。害怕一哭,对姚子宝不好。妈妈说,什么事要往乐观去看,不能哭。可这心口为大哥哥揪着呢。
宋彬彬是最终跌坐在了椅子上,好半天不能喘气的样子,脸蛋白白的,白得透明,像是一层纸,随时会被撕碎了,或是,随时会被风刮走了的轻薄。对她来说,现在好像就是天塌下来的感觉。不知道往哪里走了。好像到哪里都是没头的路。
悲伤,如河水漫上心间要把她溺死时,同时间,爆发出来的是强烈的愤怒。
她哥一定是知道了,所以让她走。
她知道这不能怪自己哥,她哥是一定想为她好,才让她走。可她就是气。生气,怒气,气自己。如果自己再聪明一点,目光再尖锐一点,是不是在那天两家对着的窗口里,他在对她说了那番像是毫无人性的话时,她可以察觉,她可以早点制止自己远离他。
宋玉斌在客厅里陪奶奶坐了会儿,不见了自己妹妹,于是走出来找,找到东边一间客房,沈冬冬坐在门槛的台阶上,透过窗户,能看见自己妹妹的背影。他径直过去,先拍了下沈冬冬肩头:“怎么了?”
“没有。”沈冬冬慌忙站起来,给他让路。
宋玉斌正觉蹊跷,进了房间,喊:“彬彬。”
宋彬彬转过身。
房间里没有灯,这房位置又是背着太阳的,有些阴暗。宋玉斌在有点黑暗的光线下,见着宋彬彬的脸上镶嵌的那双乌眸,亮到好像是镜子的反光似的,让他心头蓦地一寒,像是看到了自己心底最心虚的地方。
“哥,我都知道了。”
轻轻一句声音,宋玉斌头顶的毛发竖立:“你——”
“我不怨你,哥。但是,我要回去。”
“我说,彬彬,你先冷静一点。”宋玉斌叫着她冷静,却感觉现在最要冷静的人是自己。一瞬间,他现在额头应该冒出汗来了。
“你叫我冷静?我知道我每冷静一分,可能回去的时候,连他一面都见不到了。”宋彬彬道。
“彬彬,不就是爱情吗?天下男人那么多——”
“天下男人很多,可我就只对他一个动了心。而且,我为此还感到高兴。因为我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这么幸运,能找到一个可以令自己动心的爱人。可能有些人一辈子都找不到自己心爱的人。这样的幸福我为什么不去争取?哥,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宋玉斌愣愣的,看着她义无反顾擦过自己身边时,急道:“可你要想清楚了,他可是——到时候,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办?”
“哥,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宋彬彬回过头,看着兄长,目光坚毅,嘴角微翘,是有些好笑,“两个人在一块,总有一天,总是要一个人先离开的。像爷爷不是先离开奶奶了吗?所以,顾虑这些的话,那天下不会有人愿意在一块了。在一块,不过都是为珍惜在一块的日子。如果因为明天说不定有车祸导致一人先死,是不是永远不用在一块了?”
宋玉斌被妹妹这话堵了个哑口无言。怎么有种,他当时和姚爷为她考虑的,都变成是一种非常愚蠢的念头。
害怕的人,永远不可能拥有。因为连努力,连争取的行动都放弃了。不准备战斗的人,不会拿起武器。不敢去爱的人,永远不会拥有爱。
她宋彬彬想拥有爱,那么,她只能义无反顾地去爱。
“他如果还是讨厌你呢?”虽然知道自己说的这个是废话,宋玉斌仍竭尽所能地给自己妹妹心里打预防针。
“没关系。我又不是一次被他讨厌了。只有当有另一个人能占有他的爱的时候,我才可能放弃。没有的话,我都不会放弃的。”
宋彬彬的脚步声飘出了门外。
宋玉斌在屋里挣扎了一小会儿,跟随着马上出了门,为妹妹打理怎么回去的行程。终究是哥哥,舍不得为难妹妹。
沈冬冬在就近听完他们两兄妹的话,很诧异。跑回大堂里给沈奶奶报信儿。
宋瑶芝在大堂里,正和沈奶奶说起在姚家老家见到沈佳音的事:“我说过,我本是看中你孙女婿那个弟弟当我孙女婿的。可是,后来知道你们沈家一堆麻烦事,很快打了退堂鼓。”
“我们沈家怎么了?”沈奶奶或许有些愧对自己大姐,但是,可不想因为自己家耽误一段好姻缘。
“听说你们家里这个闹的,那个闹的。后来了解之后,还真是如此。哪怕,现在知道了你我的关系,但是,那毕竟是我最疼的孙女,我怎么可以让她嫁进一个有可能让她受苦的家庭。”
“这你就多心了,大姐,我家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拖累到亲家头上。就像永远不可能拖累到你头上一样。若真出什么事有可能会拖累到你们的,我们情愿自己大义灭亲。”
沈奶奶这脾气,真是倔强,犟到要死。
宋瑶芝一边叹气,一边却笑了起来:“你这骨子里种着赵家的血,是这样的没错了。”
沈冬冬从门口冲了进来,喘着气,冲到沈奶奶面前,喊:“那个,大哥哥大姐姐,说是要回北京,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什么怎么回事?”沈奶奶和宋瑶芝听得真叫一个糊涂。
“奶奶,我好像又,又——”沈冬冬捂住自己的大嘴巴,“说漏了嘴。”
“什么事说漏了嘴?”沈奶奶问。
反正都说漏嘴了,沈冬冬当着宋瑶芝在场,说了出来:“我和大姐姐说了姚二哥生病的事。”
姚二哥?
见到宋瑶芝瞟过来的疑惑,沈奶奶说:“不就是,你本想说亲的那个孩子,我孙女婿的弟弟。”
姚子宝病了?
沈奶奶记起,好像宋瑶芝还不知道这事,于是就都说了,反正宋瑶芝不是看不上姚子宝了嘛:“病的厉害,他自己哥都说了,不知道接下来有几年可以活。”
宋瑶芝神情大骇,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到门口,大声喊:“彬彬——”
宋彬彬已经坐上车,直冲机场去了。
尤二姐后来就这事儿和沈佳音通电话说:“到底是财大气粗势力大的,才能压得住村里那些野蛮的。县里听说这事,专门下来人,给村里干部做思想教育工作,定期会有人下来给村民进行普法宣传。村委会肯定是要改组选拔,流氓之气的,定是要被赶出去。有人推荐了你奶奶出任村委,你奶奶又拒绝了。而不管怎么说,宋氏集团听说,并没有打算撤销在我们村的投资项目。”
宋瑶芝这么说,是为了力挺沈奶奶了,要和沈奶奶认回亲戚了。
可尤二姐不是这么说的:“不见得吧。我和你二叔三叔是没有关系,反正向来靠自己一双手工作赚钱,从没想过可以天上掉下金钱来。那位宋太,据她自己说,因为你奶奶嫁给你爷爷,不是赵家允许的婚姻。赵家认回你奶奶,但不会认回我们这些子孙的。我们这些人,和财大气粗的宋家沾不上边亲故。你三个等着钱从天上掉下来的姑姑一听,又不能怨自己爷爷,怨了你爷爷不就否定了自己的出身,三个人只能认栽了,听说在家里晕到现在都起不来。”
机关算尽,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佳音挂了尤二姐的电话,又接到了段艺涵的电话。
段艺涵问她:“哎呀,沈佳音,你这和姚魔王夫唱妇随冷血没人情的家伙,终于会讲人情罩着我面子了是不是?”
“什么面子?”丫头糊涂。
丫头在工作上和老公一致原则,从不讲人情。
“我妹妹啊,怎么,不是你推荐她当班长吗?段艺娜。”
“她是你妹妹?”
这话真冤枉了丫头。丫头真不知道段艺娜与段艺涵有姻亲关系,毕竟又不是亲到是一家人,段艺娜人事档案上又没有写明与段艺涵是亲戚关系。丫头怎么知道这事儿。
耳听自己乌龙搞误会,段艺涵哎呦叫了声:“我就说嘛,如果你哪天不和姚魔王一样,那真是要变天了。早知道不打这个电话了。现在你知道了她是我妹妹,会怎么样?”
丫头是很公正的,实事求是的:“他们班,现在正策划把她从班长的位置上推下来。我说,如果她能挺得住就挺,挺不住缴械投降,也不可耻,都是自己班的同志嘛。”
任其自生自灭,和姚魔王一个本性。
段艺涵想哭了,想为自己妹妹抹眼泪,妹妹怎么这么笨呢,早告诉过自己妹妹这丫头是个冷血动物,妹妹就是不信。
老同学,好久不见,当然是再聊几句。段艺涵问起:“姚魔王对你怎么样?说真的,这种男人的脾气,你千万别就着他。”
“他对我向来那样。”丫头从不觉得自己老公对自己不好。
老公对自己很温柔啊。她怀孕后,老公更温柔了。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段艺涵为此也是犹豫了很久的,可她是个老粗,以为这事儿不和丫头说,更对不起丫头,“我有个同事,上回去到一家医院,看到你老公和一个女的在说话。一病房里,就你老公和一个年轻女的。不要说认错人。因为你老公长得那个大明星相貌,没人会认错的。”
“我老公是大夫。”丫头马上说了个十足的理由。
“什么大夫?他即使是大夫,要进去给女病人做检查,不都得带个人在身边防止误会吗?”
丫头没有再做声。
段艺涵又急回来说:“我说这个,可不是为了离间你们夫妻俩。只是觉得嘛,这事儿还是弄清楚比较好。姚魔王不是普通人,这你知道的。多少人对姚魔王死心塌地的,这你也知道的。他要是真没有什么,肯定会和你说清楚的,没有必要隐瞒着你。如果不和你说清楚,你自己也有警惕,对不对?咱们女人不好好保护自己怎么行,不能吃亏啊。”
据说,女人怀孕的时候,男人最容易从婚姻里头伸出一只脚出去。
丫头从来不信这话。晚上老公抱着自己,亲亲吻吻的,只留恋她。
可今天段艺涵这话,真有些让她犯疑惑了。
直到,下午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话,有同事说,说严雅静和男朋友闹别扭了,闹的挺严重的。说是有第三者插手。
对于严姐姐,丫头一向尊敬又喜欢,因为严姐姐以前对丫头多好,有恩于丫头。
沈佳音没有联系上严雅静,严雅静不仅请了假,也不在家。刚好冯永卓问起其他人这事,问李俊涛是不是没有来上班。她就此走过去打听究竟。
“哎。”冯永卓拿拳头捣掌心上,想,这事儿真被姚爷猜中了,严魔女李俊涛两口子闹别扭了,还闹的挺严重,所以才没有来上班。其实想来也很正常,若两人是正常热恋期,有必要分别请假不来上班吗,在单位天天见面,也是增长感情的一种方式。
“是他们其中哪个喜欢上其他人了吗?”沈佳音只想确定第三者的事情。究竟双方是哪个人走错了路。
冯永卓差一点就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了口,后来想到这人与姚爷也有一点关系,不敢做声,免得她误会了。
“我不知道。”
说完这话的冯永卓刚要走,沈佳音已是闻到了些味道,在他背后故意说了句:“我有个朋友,说见到我老公,在人家医院里看到和一个女的在一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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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幕后有黑手
冯永卓急速地转回身,两只手在她肩头上按紧了:“人家说什么,你不会听了就信了吧。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沈佳音其实只是想,用这话看能不能套出严雅静和李俊涛中间那个第三者是谁。老公她自然是信得过的。要她想来,可能老公即使与那人见面,只是为了奉劝那人从严雅静和李俊涛中间抽身。
现在冯永卓这样紧张,她反而不好说了。
见她没有再说,冯永卓像是松了口气,从她肩头上放开手,转回身匆匆从楼梯下去。
沈佳音有点心不在焉地走着,走到了老公的办公室门口。敲了下门,没人在。返回到自己办公室,敛了些精神。在忙碌完一下午,看表到差不多下班时间,不知道老公回来没有。刚收拾了东西,叩叩,门板两声响。
“报告!”
是段艺娜。
“进来。”沈佳音道。
段艺娜与吕宪标,前后走了进来。
“报告首长,这是内务整理评比名单。”
段艺娜双手将报告捧到了沈佳音面前。
沈佳音接过,仔细地看了看:“谁写的字?”
“吕中校。”段艺娜豪爽地道。
这姑娘,一点都没有小心眼。
人家比你强的地方就是比你强。但是,有些人人家能办到却没有办到的勇气,段艺娜照样瞧不起。
相对比,这个叫吕宪标的,过于深沉了。这种深沉不知道是不是底气很足的缘故,叫做沉稳,或者只是这个人的性格较为阴沉。
沈佳音把报告放在了一边,问他们两个:“在这里几天了觉得怎么样?”
“挺好。”段艺娜兴致勃勃,“大家都说挺好。首长,大伙儿,开始都是在其它地方的,能到京城来工作不是很好的事吗?”
地方不一样。光京城这个派头都能让同行的羡慕。
“你呢?”沈佳音看向吕宪标。
“我觉得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段艺娜完全忘记了有首长在场,插了进来问。
吕宪标眸中闪过一道光:“是不明白。因为在接受调职令时,我原先的首长和我透露过,到这里,是要来打硬仗的。可到现在,都没有这方面的迹象。”
段艺娜撅了下嘴角:谁不想舒服又有钱拿,你这是想在领导面前抢风头,谁不会说了这漂亮话?
漂亮话,哪个领导都爱听。但真正说到做到的,有几个人,才算难能可贵。
沈佳音说:“你们不用急,这里不是你们的工作地点,其二,你们中间有多少人能留下还不清楚。具体的考核安排,马上会出来。”
段艺娜没有想过原来进到这里还要考核的,而且说工作地点不在这。怎么想,都好像进了一个圈套的感觉。
吕宪标和段艺娜一齐退了出去。
见时间到了,沈佳音锁了自己办公室的门,来到老公的办公室。姚爷这会儿是回来了,在和高大帅说话。两个人见到她进来的刹那,都立即停住了话声。
“嫂子。快坐。”高大帅忙搬了张椅子给有了身孕的沈佳音坐下。
沈佳音道“不用”,看着老公。
姚爷没有回应她看来的目光,拉开抽屉拿出一串钥匙,扔给高大帅:“先送你嫂子回家去。”
“哎,行。”高大帅接住车钥匙,往门外走。
论是往常,知道老公事儿忙,沈佳音就此马上走了。可今天怎么想心里都疑问重重,她的脚在地上便像生了根一样。
高大帅走到门口了,见她没动,回头喊了句:“嫂子?”
姚爷坐在办公桌前忙着批文的头,才发现了老婆有些不对劲,抬了起来,看着她:“怎么了,佳音?”
他一幅正常的神色,真心让她觉得自己大惊小怪,胡思乱想了。
冲他摇摇头:“没事,只是想问你今晚回家吃饭吗?”
“今天有事出去了,好多文件没有看完。可能会晚点回家,你可以给我留点饭。”
“想吃什么?”
“你这个时候到菜市场也买不到了什么。随便就好。”说到这里,他没忘对她叮嘱一声,“小心身体,人太多的地方不要过去了。”
“姚爷,你放心好了,我陪嫂子去菜市场。”擅于拍马屁的高大帅马不停蹄见机奉承。
姚爷扬眉,冲他那副嘴脸:“你不要放了大话口说无凭就行了。你嫂子有什么事我追你头上去。”
“没问题。”高大帅拍着胸脯发誓言。
沈佳音跟随高大帅走到外面,回眸,能见老公埋头办公的身影。
她老公近段日子看来真的很忙,偏偏她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知道老公身份比较特殊,办的一些事都纯属机密,她同为部队的,要理解,不能问太多。
高大帅先把车开到了楼下门口,给她打开车门。
沈佳音坐进去,在路上,问了起来:“知道他忙些什么吗?”
“嗯?”高大帅好像是第一次听她问这样的问题,有点点吃惊。
在他们这一帮人里面,和沈佳音相处久了,都以为她是个哑巴性质的人呢,从不会主动问问题的。
“我见他好像很劳累。”沈佳音婉转地解释。
“姚科,他累吗?”高大帅好像没有感觉到姚爷近期有变化,姚爷那样子,辛苦惯了。
是她一个人错觉?
自己真是多心。
沈佳音抓了抓掌心,感到上面一层薄薄的汗。
高大帅从车前镜看到她样子,道:“嫂子,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只要我能答的上来。”
沈佳音采取了旁敲的策略:“你知道严姐姐现在在哪里吗?我打她电话她都不接。”
“你严姐姐,严魔女?”
这个高大帅当然知道的,严魔女,他的头号目标。
“是。”
“你严姐姐不是请假了吗?在家休息着。不听电话可能是因为在睡懒觉吧。她好歹也是部队的人,不可能完全失去联系。”
沈佳音听他答的详细,更有些疑问:“高大哥,你对严姐姐的一举一动都好像很熟悉?”
明明,严姐姐不是和李俊涛在谈感情了吗?在这个新闻之前,她本来是以为高大帅对严魔女有意思的。
高大帅被无意中抓了个正着,傻嘿嘿地笑着说:“什么呀,都是部队里的同志,互相关心关心。再说因为她刚——”
“刚?”
不知小不点听说了没有,高大帅在触到她肯定的眼神时,才把话吐了出来:“刚和男朋友闹别扭了。”
这话刚完,高大帅的手机呼呼地响。由于在驾车,高大帅直接按了扬声器接电话。
里面传出的刚好是严魔女的抱怨声:“你在哪里?不是说好给我提个饭盒过来吗?今晚你不提过来饭盒我不吃的了。”
严魔女厨艺本来不好,现在心情不好更不会做菜,可能连吃饭都懒得吃。
高大帅连声应道:“我正要去给你买饭盒呢,你等等。”
等高大帅挂了电话,沈佳音对他说:“外面饭盒不干净,我回家正要做饭,我做多一点,弄在一个保温瓶里高大哥你带去给严姐姐吃,好吗?”
高大帅一听泪流满面:“你严姐姐有你这样的妹妹,真不知是多少年修来的福分。”
在小区内的市场,买了几样家常菜,回家煲饭炒菜,弄好装在保温瓶里,在等米饭熟的时候,沈佳音搬了张椅子坐在高大帅面前。
高大帅见她像是要问严雅静的事,不像冯永卓那样犹豫不前,说了出来:“是不是想问你严姐姐和李中校怎么闹别扭的事?”
沈佳音点点头:“高大哥,人家说是小三,是真的吗?”
这事,可能要说到严雅静和李俊涛从谈恋爱开始。
没错,先表白的人是严雅静,而且是他高大帅代为表白,所以,李俊涛从一开始,就感觉自己是被动的。再加上严雅静向来很强势,无论工作上生活上。李俊涛对这样强势的女性向来都是不怎么喜欢的。可以说从一开始,基本是女追男的倾向。
后来,严雅静受到别人提醒,收敛了些魔女的爪子,变得淑女了一点,有什么事不会自作主张,而是先问李俊涛的想法。有了这一点改变后,李俊涛也开始察觉到严魔女的好处。实际上,严魔女除了做事风格较为强悍以外,学识谈吐,身材外貌,作为一个女人,闪光点不比其她女人少。
逐渐的,这两人的恋爱关系好像走上了正轨。
事情出就出在,有一天李俊涛例行公务到一家医院办事时,遇到了在医院里头住院的李含笑。
果然是。沈佳音脸上稍微肃了肃。
“李老师之前不是嫁了吗?嫁给自己的初恋情人了。可她那初恋情人叫谢长诚的,不是自己原先有个女朋友叫李思思的。”
“我听人说李思思后来进了监狱。”沈佳音很记得这件事是由于,当初自己老公为了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正处于一种内外夹攻的势头,她当时就陪在他身边,亲眼见着他烦恼痛苦。
“是进了监狱,现在,说是生了脑肿瘤,监狱系统批准了她保外就医。谢长诚现在是李思思的放射治疗主治大夫。”
沈佳音微张唇口。
“是吧?”高大帅摊开两只手,“若是个聪明的男人,即使念旧情,做出这种很容易让老婆误解的事,怎么行呢?李老师这不被气得,得了抑郁,进了医院疗养。可是,纵使这样,谢长诚并没有因此而妥协。”
这本是他们两口子的事,结果,后来拖累到了李俊涛和严雅静身上了。
李俊涛对李含笑的旧情难忘,同样是众所周知的事。
“李老师可能是李中校第一个动了情的女人。”高大帅偷偷声地向沈佳音告密。
是男是女都一样,初恋情人是最难忘怀的。
接下来,李俊涛经常去医院探望李含笑,想给李含笑撑腰。严雅静这不被气死了。
沈佳音蹙了蹙眉:“我奶奶常说,有些时候,姻缘是前辈子欠下的。”
说严雅静又不是没有其他人可以选择,为什么偏偏抱住李俊涛不放。
“你严姐姐是傻,到现在都不知道,对自己最好的是什么。不是自己想要的,而是别人能给她的,她自己能享受的。”高大帅私底下批评一下严魔女。
可沈佳音从他口气里,只能感受到他对严魔女心头的一股怜惜。
沈佳音垂了眉:“这事,子业知道吗?”
“你说你老公?”高大帅终于明白她苦恼什么了,笑着咧开一口白牙,“你老公有谢长诚和李中校这样蠢吗?”
她老公绝对不是个蠢的,不然不会被安上姚魔王的称号了。
她是多虑了。
米饭煮好了。沈佳音往保温瓶舀了饭,让高大帅拎着过去给严雅静。
自己在屋子里慢慢收拾着,等老公回来。
那晚上,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可能是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等老公的时候,一不小心,合了眼被周公召唤了去。直到一阵凉泼泼浇到阳台上的水声,把她惊醒了起来。
原来是楼上的某户人家在浇花。
沈佳音掀了披在身上的毛衣起身,望到钟,见是夜晚九点钟了。忙起来把饭重新热着。这时,看到了来电显示,显示老公八点半打过几次电话过来,她都没有接。
额头挂了三滴汗。
她一直没接,他回来岂不是要问罪。
拨了号码回去,那边嘟嘟嘟几声长音过后,接起来是他的声音:“佳音?”
“是。”她小心到再谨慎的地步。
“你等等。”他却是先挂了电话。
这让她心头莫名一紧。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等过了有几分钟时间,他电话打回来了:“你刚是去洗澡了吗?一直没有听电话。”
“没有,刚在客厅看电视打了个盹,没听见。”沈佳音说。
“这么说,你还没有吃饭?”
“嗯。”
他那边果真火冒三丈了起来:“现在几点了?!你没有接到我的短信吗?”
沈佳音才记起要回头翻找短信。他七点半发过短信来让她先吃饭,自己可能回不去吃饭了。
“没关系,你吃了就好,我饭煮好了,现在就吃。”
这丫头,怎么就,这样让他一点都不能省心呢。
“你赶紧吃,如果我回到家看到你还没吃饭,你等着瞧好了。”
听到手机对面慌里慌张的脚步声,姚爷一声叹息挂了电话。
君爷今晚也没有回家吃饭,听他说到沈佳音到现在都没有吃饭,愣了下:“她以前不是这样吧?”
这丫头,今天是好像有些异常,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姚爷眉尖蹙紧,微微有些沉思。
严雅静那头,吃着高大帅拎来的饭,边吃边咳嗽。
高大帅看她形容憔悴,给心疼的,又给她沏了壶茶:“你有什么火想发的,冲我发出来也好。”
“我对你发火有什么用?”严雅静闷闷说。
“可你闷在心里病了怎么办?要知道你病了的话,好多人都要伤心的,包括你那心疼的沈佳音小妹妹。”
听到沈佳音三个字,严雅静歇了筷子,揪住高大帅问:“那事儿,没有告诉姚爷吧?那该死的,如果纠缠我男人就算了,如果敢纠缠到姚爷头上,我剥了她的皮!”
“你不用剥她的皮,她没有那个本事能让姚爷和她见面。”高大帅这话是实话实说,姚爷哪里是傻的,会做出这种不利于自己的事。只有李俊涛和谢长诚那种才叫做傻的。
“这个不好说。你们男人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严雅静说到这,一口血都快喷出来,“是,你们男人是爱英雄救美。可能觉得女人只有像白莲花一样,才招人心疼,是不是?其她坚强的,都不能叫女人了。”
“不。”高大帅严正澄清,“本人最怕也最痛恨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不哭不闹,装着病弱不也行?”严雅静越想越气,自己的性子就是没有办法装弱,不然哪会被那些女人吃到这一步。
“我不喜欢病弱的女人,这样,她不能陪我一块云游四方,不能陪我想到哪里玩就到哪里玩。”
严雅静睨了睨他:你这是在说谁呢?
高大帅满口苦涩:大小姐,我这不是在说你嘛。
扒完半碗饭,心口又堵着了,得先打个电话警告李俊涛,这事儿可不能被姚爷知道影响她可爱的佳音妹妹小两口子,严雅静严肃地拨了这通电话,本是好心好意想和李俊涛讲的。
哪知道,她这话本身就好像带有指责李含笑的成分在,李俊涛一听不仅不能接受,还冒起了火苗,直冲着她说:“你是不是个大夫?如果你是个大夫,就应该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怎么这样没同情心的?她做错什么了?还有,没有一个女人像你这样小心眼的,歪风邪气你都能幻想出来。”
“那你问问她自己!”严雅静跳了起来,拍桌子蹬椅子,“她自己怎么就不能容忍自己的老公照顾自己前女友了?有本事你让她自己容忍了自己老公,再来说我!”
李俊涛见矛头都指到自己身上来了,愤怒:“和你说不清!她老公是做错了,和前女友扯不清,她住院,她老公都没有到医院探她。她怎么错?我和她关系清清白白,是你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我现在病了,怎么不见你来探我?”
“你那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得出来的心病,你自己想通了就好。你自己是当大夫的还能这样矫情。”
严雅静要摔了手机:“你怎么不说她那心病也是胡思乱想得出来的!”
“她这是真的病了,而且也不是胡思乱想得出来的。”
高大帅在旁边,两手枕着腮帮子,只看他们两个吵架,不插手不评论。
严雅静终究是委屈到快要哭了,挂了电话,抱着膝盖头蹲在地上一动没动。接着,见高大帅一样一动没动,不由骂了句:“你这没良心的,专门在这里看我笑话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这是个没良心的,早就想着看我出丑了,从第一天知道我喜欢他开始。”
高大帅嘴角撇撇:“说我想看你笑话看你出丑,那是不可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你好。”
“那你现在坐在我家里做什么?”
“给你送饭啊。”
“假殷勤!你没有目的没有企图会对我殷勤?!”
这话终于说到准头上了,终于说明她是注意到他了,不把他看成是空气了。高大帅笑眯眯地转过身来:“你想这么说都可以。男人对女人做什么,如果没有半点目的和企图心,这男人就不叫男人了。”
这该死的,一把臭脸!
严雅静冲过来,恨不得一脚猜到高大帅的笑脸上。
高大帅伸手一抓,即抓到她抬起踹过来的脚。
挣了挣,严魔女挣脱不开,一张娇颜羞怒通红:“放开我!”
高大帅手立马一松。
猝不及防,她摔了,坐在了地上,反倒被震到了一样,吃惊地看着他:“我叫你放手你真放手?”
看游戏玩的差不多了,高大帅站起来,帮她收拾没吃完的饭菜,放了话:“男人女人都好,如果对方一直没有反应,不是个个都有耐心等的。如果你到现在都执迷不悟,不知道自己该找什么样的男人,只能说你严雅静也不过如此,整个一花痴。”
严雅静本想骂他你凭什么叫我花痴,可是,话到嘴边,一直说不出来。可能她也知道,一旦她说出这话,他有更多的证据可以表明她真是个花痴。
李俊涛有什么好,不就是表相比较好,性格偏向她喜欢的那种,可是,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她。她多喜欢他都好,他就是看不上她。
女人,自作践,指的就是她这种了。
两只手挠着头发,早知道,她不动心了,说什么都不动心了。
高大帅回头见她抓头发,眉头微微一挑,蹲了下来,对着她说:“我就这么比不上那个小子吗?”
“不是比不上。”
“那是什么?”
“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这话,像是锤子,沉重打击到高大帅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了。
特种兵队长出身的汉子,脸上一黑:“你给我闭上眼!”
“闭上眼做什么?”
娇嫩的唇瓣正咕哝。
他的大手突然一抓,抓住她下巴颌,往她嘟起的嘴唇上印了上去。
干柴烈火,火光四射。
严雅静先是瞪大了眼睛,等过了会儿,一道舒服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皮。
辗转摩擦,论擦枪走火的本事,论射击的本事,他小白脸李俊涛怎能比得上他高大帅呢?
双手抓她皓腕,一把压她到地毯上,一口直咬到她嘴唇娇艳欲滴,狠狠地说:“有你这样傻的吗,妞!干这种事,怎么能用男人的脸来看!”
严雅静瑟瑟的,这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他在她嘴唇上点起的火苗,那种舒服,当真是李俊涛给不了她的。
这会儿不等他开口,她闭上了眼皮子,只等着她渴望已久的那种感觉。
上面的男人,却是从她身上惹了把火后,迅速地撤了出来,一抹嘴巴:“行吧,你自己考虑考虑吧。你不喜欢男人和以前的女人有牵扯不断的关系,我也不喜欢这种。”
严雅静猛地睁开眼,骨碌坐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微微地一丝羞愤:好啊,你现在得到了甜头,知道怎么来吊我胃口了?
高大帅真是没时间和她说了,眼见领导的电话追来要他去接人。拎起沈佳音的保温瓶就走。走时,在门口,铁汉子还是不忘存了一丝柔情:“你选择不选择我都好,但是,为那种男人,你这样,真不值!”
啪!
门甩上!
严雅静两只手捂住一半苍白一半通红的脸。
君爷和姚爷两个人,一共只带了个兵,站在夜风习习的街道上。这里是京郊,不是市区,风刮着路面,荒凉。
那个兵,在君爷的车上用钥匙插进孔里,启动车子,老半天,不见火星。走出来,再检查,发现车里油箱被人捅了个洞,油滴了满地。
“我让高大帅直接过来,不叫拖车了。”姚爷举着手机说。
君爷转动转动手腕的表,见快十点了,肃冷的冷眉打了个皱褶:“可笑,捅我油箱做什么?不干脆拿刀来捅人?”
“杀人放火的事,暂时他们还做不出来。不过要是我,也不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事。”姚爷边跟着冷哼,边是有点担心老婆在家里等急了会不会又胡思乱想。
在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们真等得有一丝无奈,考虑是不是先撤回屋子里去。可他们所站的路口,到里头能见到人的地方,或者说是他们刚出来的地方,需要一段路要走。而且那屋子,应该已是人去楼空了,没人出来迎接他们。
君爷要考虑的是,人家跟踪他们都跟踪到这里来了,真是离只是对他们下手只有一步之遥。不下手,是为什么,因为觉得对他们下手得不了手吗。这有可能。他们俩都带了枪出来的。
“你上回又去见了曹远明,曹远明怎么说,还是不肯说吗?”君爷问。
姚爷摇头:“那些人,哪能让他知道是什么身份。他现在后悔了,说是被人利用了。”
一切他们的怀疑,都是从曹远明的事开始的。表面上看,像是曹远明一个人所为。仔细想,就知道不可能的事。曹远明没有文化,不会电脑。这些复杂的医学知识他从哪里得到的?肯定有人教的。
曹远明背后肯定有黑手在指挥,目的很明显,要他弟弟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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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李含笑
火车站站台,上车的乘客三三两两从身边走过。沈奶奶低下头,看着脚上的黑色布鞋。
宋瑶芝望着她样子说:“你自己想想,要不要随我去美国。”
“不用想,不会去的。我的根早在这片土地里了。”沈奶奶的口气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宋瑶芝对她的答案没有一点意外,突然降低了音量说:“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让你的前夫在我的计划里面入了股。”
啊?沈奶奶被吓一跳的模样。
“如果你想拿他怎么样,随时可以告诉我。我让他养老积蓄分文不得,这个法子还是有的。”此话一出,说明宋瑶芝对叶老是不怎么喜欢。
在沈奶奶听来,大姐这话意思里,想捉弄她的意味反而更多了一些。
沈奶奶缓慢地摇了摇头:“他怎样,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和他重新在一块的。”
“这我知道,你这个骨子,傲的像什么。”宋瑶芝叹出这句话时,想起了什么,又眯了眯眼睛,“可你,总需要想一想,你那两个孙女与他关系那么好,那么亲,你自己都不感叹这世间血缘关系的奇妙吗?”
沈奶奶再次耷拉下眉:这的确是她一块心病。
“怎么说也好,她们自己有权利知道真相吧。”
“你怎么查到的?”沈奶奶好奇的是这点,连他都查不到的事,宋瑶芝怎么能查得到。
所以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宋瑶芝失声而笑,对沈奶奶说:“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你怎么可以以为他查不到呢?不说他查不查得到,就你那大孙女二孙女婿的本事,真心要查,能查不到?”
姚爷、庄如玉的本事,或许沈奶奶不在那个圈子中,尚不懂得其深浅的厉害。宋瑶芝这个圈中人,则是一清二楚的,说出的评价是真实而中肯。
沈奶奶内心微微震动,不知如何形容的战栗,几乎遍及全身。
或许是她老糊涂了,早忘记了,无论什么人,都是不能一手遮天的。
他们只是基于某种缘故,没去查而已……
听着火车汽笛在响,宋瑶芝对了下表,眉头微微皱了下:“我先走了。我孙女那事儿我还得赶回去处理。”
“嗯。”沈奶奶稍微思索,语重心长,“年轻人的事,管的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若不是什么危害社会走入歧途的事,老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
宋瑶芝对她的话并没有反对,但是也有心里自己的想法,缄默深沉的眸子流光微转,笑了说:“这回见了你,让我想清楚了一件事。或许,我们三姐妹,哪一天,真要在一块了。”
沈奶奶听到她这话,可谓喜忧参半,眸里闪了许多疑惑:“你说她——”
“我去国外念书,你离家出走那会儿,她嫁了出去。”
“那——”沈奶奶记得,那个她,是个家里再乖巧不过的女孩,和家里其她姐妹都完全不一样,是个顺其自然的。
“是祖母安排的婚事。她的性子,你知道的,和你截然相反的,完全不知道反抗是什么的。”
“什么样的对象?”
提及这个问题,宋瑶芝沉下了脸色。
终究没有回答到这个问题,该走的人走了。
沈奶奶站在站台,目送宋瑶芝坐上了火车,火车轰隆隆地开,却不是往京城的方向。
买了车票进站的沈老三,和沈二哥一块走到母亲身边:“妈,二哥等会儿用车载你回家,我先走了。”
沈老三这是要坐车回京城,因为儿子女儿这次都没有跟他回老家。儿子在京城训练营还没调教完。沈佳慧一直执拗着要留在北京。
“佳慧若非要留在那,你怎么想?”沈奶奶问三儿子。
“肯定要带回来。这次要不是怕我们和村里起冲突时候她会干出什么事来,我早就带她回来了。”沈老三肯定地说。
“带她回来后,带她下田干活。”沈奶奶知道以沈佳慧现在的名声,想找个好人家嫁了都不可能,只能一点点先改变沈佳慧的脾气了。
终究是自己家的孩子,不能轻易放弃。
“哎。”沈老三答应。
沈二哥帮他搬行李上了火车,再下来。
沈老三在车窗里向母亲和二哥招手说再见。
不知为何,沈奶奶看着这个三儿子,突然眼眶有点干涩。
沈佳音在家里床上,拿着本书看,瞧着瞧着,眼皮子打架。可能怀孕的关系,她近来喜欢嗜睡。
都十二点了,老公没有回来,极少见的现象,让她秀眉又绞了一截。
等到她真的合了眼迷糊时,听见门锁开动的声音。她挣扎了一下,爬了起来。
姚爷打开灯的时候,看见她站在房间门口,空白的脸部上只写了两个大字:担心。
当即让他心头某处震了一下,慌然走了过去,双手搂到她肩头上,说:“对不起,回来晚了。”
“嗯——”
只要他回来了就好。
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她感觉到他的手冰凉凉的,明显是在外头被刮了风,问:“你去哪里了?”
“去处理点事。”
现在她不担心他会和其她女人有交集,只担心他是不是在干什么危险的事情。
抱着她回床上,给她盖上被子,自己再脱掉大衣,脱掉袜子,姚爷做完这些事回过头,见枕在枕头上的老婆,两只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瞧着自己,眉儿一展,笑:“怎么了?你老公变丑了?”
“嗯——”
这丫头,故意的。
伸出的手指要掐她一把,结果没掐成,反而在她脸蛋上仔细地摸了摸。
她伸出两只手抱住了他脖子,像吊着的猴子一样挂在他胸口上,用耳朵听他的心跳。
“在听什么?”这丫头今晚的行为太反常了,让他都感到奇怪。
“听你是不是撒谎了?”
他这个老公什么时候诚信度低了,眉扬,掰她的下巴颌瞧着:“你从哪里听人说什么话了?”
“没有。”
“我告诉你,沈佳音,你今晚很反常,我有理由怀疑是不是有间谍潜进我们家,对你进行策反。”
“没人能策反我。”丫头比了下心,忠心耿耿的意思。
凭她这句宣誓,他再低头往她嘴巴上啄了下:“要不要看我的心?”
“不用。”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让她感受里面实实在在的心跳。在做着这些事的时候,他另一只手帮她抚摸着小腹,再检查了下了她疲倦的眼圈:“看来我们的宝宝,喜欢闹妈妈。”
“他没有闹。”丫头为肚子里的宝宝辩解。
“明明就是闹了,不然,你什么时候有过这样早早上床的,没上床前,也打瞌睡的。”
丫头在爸爸打算惩罚宝宝前,主动先对宝宝教育:“爸爸的话要听,当然你现在小,听不懂,帐算在爸爸身上,和你没有关系。”
他瞬间快笑抽了,只能说他的老婆很有才。搂着她,把她重新放回暖和的杯子里,要她安安分分的:“我去洗澡,不干净我都不敢抱你。你不要给我起来,别给我冻着了,我心疼。”
听他说会心疼,她是不敢动了的。
看他去洗澡,重新拿起本古代战争史在看,学习里头的战术。
他冲完凉出来时,见她头歪倒在枕头上,合着眼,被宝宝拉去梦周公了,于是抽掉她手里拿着的书,关掉了台灯,这样坐着,在黑夜里守着她的睡眼,坐了许久。
君爷回来后,即和姚爷分道扬镳,但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找到了妹妹家。
妹婿蒋大少给这个大舅子开了门,道:“蔓蔓他们都睡了。”
“我们到下面走一圈。”君爷往屋里望了眼,见一片寂静,似乎能让他安心。
蒋大少点了头,披了衣服小心拉上屋门后,随他下楼。
屋门的声音刚刚合上,单独睡在一个小房间里的两双胞胎睁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
“爸爸出去了。”蒋西转头,眨巴眨巴的小眼珠望着妹妹。
妹妹是他们一群孩子的司令塔。妹妹说什么,大家听什么,他这个哥哥不例外。
老半天,陆南吐出了个字:“玄。”
玄乎。
“什么玄乎?难道你不想知道爸爸和大舅说什么话吗?”
这两个小孩是人精,没看见没听见,都能感觉到找自己爸爸的是君爷。
“我是说,大舅这样深夜找爸爸,肯定是有事要发生了,我们今后的命运能不玄乎吗?”陆南的眼珠在夜里眨的太亮,像星辰。
虽然是自己的妹妹,可蒋西依然能感受到,自己的妹妹长得真的太漂亮了,怪不得能把所有男孩子迷得神魂颠倒的。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蒋西臣服于妹妹的石榴裙下,问。
“能怎么做?我们现在四岁,什么都做不了,换句话说,叫韬光养晦。”陆南闭上眼皮,打了声哈欠,“睡吧。”
蒋西皱了小眉头,但是妹妹既然都这么说了,他只好一动不动,等爸爸回来。
蒋大少下楼时,是有点怕惊动到家里两只人精,如果儿子女儿偷偷跟下来,麻烦了。
君爷看来比妹婿更了解外甥和外甥女,道:“他们不会下楼的。我告诉过南南,不想挨我骂,做事不要凭一时意气。”
蒋大少听了额头猛掉汗。虽然知道自己女儿从不把君爷当不同年龄的长辈看,没想君爷一样,是把外甥女当成自己部下那样看。
“南南今年四岁。”当爸的,疼女儿。
“她心理年龄不可能只有四岁。在我们家的孩子早当家,很正常。”君爷强调陆南姓的是陆,陆家人。
蒋大少手指撑住了下巴颌:“大舅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明天会有调令下来,可能会调你去山东那边一阵。让囡囡带孩子一块和你去。”
“大舅子?”
君爷搭住他一边肩头不让他往下说,低声道:“部队里终究安全些。而且,你知道的,如果有人想动手,最喜欢拿女人孩子动手。我让欢儿陪宝儿去养病。征征到时候和你们一块走。白露要留在这。”
蒋大少感到肩头上沉甸甸的。说是让他带他们去避祸,实际上,几个孩子的责任全在他一人肩头了。
“这么说定了。”君爷再拍了拍他肩头。
蒋大少应了声。
姚家里头。姚夫人坐在那儿,两只眼死死地盯着桌上摆的一封信。什么事儿她没有遭过,威胁信,跟老公这么多年,收到的会少吗。可这一次,好像对方是玩真的了。瞧她得病的小儿子之前遭遇的那个事儿,说明如今的人使用的伎俩高级多了,手段更聪明了。不用真刀真枪,耍尽阴谋诡计,弄些套子让你自己踩进去。
姚书记和夫人面对面坐着,坐了有好一会儿,沉声道:“如果你觉得麻烦,可以陪宝儿一块去养病。”
“胡说什么!你在的地方,我能走掉吗?那还叫夫妻!”姚夫人几句话驳了老公一个红脸。
就知道老婆是这个性。姚书记挠挠脑袋:“你不担心宝儿?”
“不担心。”
宝儿不是普通人带走的,而且,有陆欢这个两肋插刀的兄弟跟着,比什么都妥当。
要说她担心,她比较担心:“佳音怎么办?”
“你说能怎么办?”
两口子两眼对两眼,一块儿没了主意。
沈佳音怀了孕,本是该走去哪里避难的。但是,正因为怀了孕,反而不好安置了,安置到哪里,恐怕他们一家都要提心吊胆。因为沈佳音怀孕不仅关系子孙,还关系姚子宝的命。
这样一来,当然是放在身边最好了。
“可是这些人,今晚不是跟踪子业他们,把陆君车上的油箱都给捅了吗?”想想都心惊肉跳的,姚夫人心口慌。
“只是点警告,你都慌成这样。”姚书记沉容道,“他们真想闹出人命,那是不敢的。”
这倒也是,这里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谁敢真枪实刀亮出来。
沈佳音早上起来,感到有点冷,听着洗漱室里传来老公刷牙的声音。她爬了起来,穿上衣服,套上拖鞋。
“我下去买早餐。”姚爷拿毛巾擦了脸,说。
沈佳音好像没有睡醒,朝他点了头。
姚爷这就下楼去了,去买包子和豆浆。
沈佳音起来洗了脸,提了洗衣机里洗完的衣服,走到阳台晾晒,从他们家的阳台,刚好能看到下面的街景。于是,她看到了婆婆匆匆忙忙从楼梯口跑了出去,截住了她老公。
“子业,不好了。”姚夫人跑到气都快喘不过来,一把拽住大儿子的衣服说。
“妈?”姚爷停下脚,回头来扶一把母亲,眼光里充满的疑惑在看到姚夫人的手机时,眸光微沉。
“你听我说。”姚夫人噎了口水,“你爸刚出门,我没来得及叫住他。现在,消防和小区管理那边打电话来说,我们借给佳音她三叔住的那房子起火了。”
具体来说,那本是借给沈奶奶他们住的房子。沈奶奶回去,暂时沈佳慧住在那里,算沈老三租的。据姚爷他们知道的是,沈老三随沈奶奶回去,应该还没回到京城。
怎么起的火,这屋子?
“去灭火了没有?”
“去灭火了。好像是邻居报的消防。房东通知到我这里来。她也快急死了。”
这房子不是姚家的,是姚夫人一个闺蜜的。现在闺蜜听说出了事,这不赶紧姚夫人。
最怕的倒不是钱财,而是人命。
“妈,你别急,我马上开个车过去看看。你陪佳音在家,不要乱走。”姚爷怎么琢磨,这火起的时间太微妙,都凑到了一齐,当务之急,当然是让家里女人呆在家,不要再出事。
姚夫人应了声好,接过儿子买的早餐,上楼去找儿媳妇了。
沈佳音早在门口等待婆婆上楼。这事闹的大,不可能不让儿媳妇知道。姚夫人即和沈佳音说了。接着,两个人一块在屋里等消息。
姚爷一个人开着车,往起火的小区走,去到那,证实是起火了。而且,波及到了楼上同楼层的住家。一个邻居家的老人受伤了。至于怎么起火的,消防在调查,初步判断,很有可能是煤气泄漏引起的。起火的房子却是没有一个人在。就此追究责任人,要找沈佳慧和房东。
可怜姚夫人的闺蜜,和刚下火车到达京城的沈老三,一块被公安局带走了。沈佳慧不知是不是哪里听到消息怕了,消失到无影无踪。
这个事一出来,不到半天,传得满城风雨。各种版本都有。波及到了姚家和姚书记本人。
姚老头把姚书记叫了过来问是怎么回事,姚书记没做声。
“不是说收到了匿名的威胁信吗?这出事的时间是不是太巧了点?”
“爸,说不好,可能只是意外。”姚书记比较冷静。
沈佳慧那人,做事粗手粗脚,是有可能在出门时没能来得及关紧煤气灶阀门搞到出事。
姚老头指头点着桌子:“我问的是,关于威胁信是什么来头的人写的,你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头绪吗?”
姚书记诚恳地面对老父亲:“不知道。”
他为官清廉,树立的敌人太多,多的是看他不顺眼的人。那封威胁信偏偏没有提条件,只是要他和他家人小心。哪里猜得出来会是谁想动手。
在姚老头想来,这事始终太奇怪了。
寄信威胁到家人的性命,动手的动作,也有了,可是要他们姚家做什么,却一点信息都没有透露,反而无法下手。
若是说,为对付他们姚家来,对他们姚家有深仇大恨来,只想报复不想要条件的,更没有必要说非要给他们寄威胁信,直接对他们下手不是更好。
“会不会寄信的,和动手的,不是一路人呢?”姚老头皱着眉头问。
姚书记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下一切都不好说。
眼下情形是,这一切都是针对他来的。好像现象是这样的。当然,不排除或许对方是声东击西。
“不管怎样,这些人很狡猾呢?”姚老头越想越面色沉重。
姚书记对这点更不会反驳。如果对方明着来还好,可明显是阴着来,不是普通的阴,是让人觉察不到的阴。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对他们姚家如此深仇大恨的,才会出这样的招数。
沈佳音由于起火那件事,下午才回到单位。单位里,消息传的快,很多人叽叽喳喳都在传她的事。
说的不外乎是她家亲戚不知道怎么管的,出了这样的事,牵连自己的婆家,若不是姚家脾气好,早就得和她和她娘家断绝关系了。
这话绝不是夸张。你看这烧了房子,搞到都烧伤了人。医药费要赔偿,房屋要重新修理。一笔费用,没有几十万不可能搞定。更糟糕的是,人家好心借你房子,结果你把人家房子烧了。这个人情一辈子都不知道怎么还。
知道老公和婆婆一天都去帮自己摆平这事了,沈佳音坐在椅子上,指尖细细揉着眉头。
钱的问题,这事既然是沈家搞出来的,当然要沈家来赔。她三叔这回,没有赚到钱时又得多了一笔债务。沈佳音担心沈老三能不能继续挺住。
自己被人说无所谓,如今只担心姚家那边的仕途不会因为她家这个惹出来的麻烦事受到牵连。
眉头突然一跳。
这几天老公和婆婆那边表现的很奇怪,像今天出了这个事,本是该责怪他们沈家才对,即使她知道老公和婆婆心肠好,不会轻易责怪,但这事责任明显在他们沈家,怎么老公和婆婆反而都一幅对她罪大的表情面对她。
这事儿不是他们沈家的错,是姚家的错?
电话忽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沈佳音在稍微思索了会儿,再把它接起。
“佳音姐,我是佳慧。”
沈佳音眉梢一扬,冷声:“你在哪里?”
到处都在找她,都以为她畏罪潜逃了,没想到竟然主动自首了。
“我打我爸的电话他没接。从朋友那里听说房子烧了,这不想到打你电话了解情况。”
“你知道房子烧了?”
“都登报了怎么不知道?”
沈佳音冷笑了声:“你有良心吗?有的话赶紧去派出所投案,把你爸接回来。”
“派出所是吗?哪一个派出所?我和我朋友马上过去。”
沈佳音皱了下眉,不会没有注意到她口里的朋友两个字。
“你朋友?”
“是啊,律师朋友。”
“你认识律师?”
“我怎么不能认识律师了?”沈佳慧说到这儿,在对面嘿嘿地笑,“佳音姐,你不能总把我想成很坏的,什么都做不好的,我做的很好哦,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刚才,我还和在昆明的如玉姐通过电话。告诉她,我会承担起责任的,请她一定要对我刮目相看。人孰能无过,我爸也希望我变好,佳音姐你不也是这样想吗?”
沈佳音眉头一跳一跳的,非要说她对沈佳慧这番话有什么感想,只有两个字叫做诡异。
一直以来家里人,没有一个不念叨沈佳慧的,都希望她变好的。她的抵制情绪有多大,一句话都绝对不听他们的人,怎么能突然间一百八十度转变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我只希望你不要再伤害到你爸和奶奶。”沈佳音冷冰冰地发出一声警告。
别看沈奶奶好像骂沈佳慧最大声,但是,沈佳慧终究是她的孙女。若不是因为血缘关系,沈奶奶早懒得理睬沈佳慧是死是活了。
“我知道啦。我先去派出所接我爸。”沈佳慧好像没听出她言外之意,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婆婆那边同时来了电话,说到派出所那边同意让沈老三回家了。
沈老三理应拿到了自己的手机,沈佳音正拨过去。沈老三那边接是接了,但沈佳慧也到了,在沈老三旁边,沈老三于是对沈佳音说:“佳慧是在我这,她的律师朋友向派出所出示了证明,证明她在我出去后一直都不在家里,不具备什么作案时间。说在出租屋作案的可能另有其他人,佳音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女儿的话,沈老三不能信个百分百,但是,女儿既然拿得出证据出来,当老爸的,当然是希望女儿没有搞出祸来好。
沈佳音继续听。
沈老三降低了音量说道:“佳慧带的这律师,好像和你老公认识。”
“认识?”沈佳音心口突突跳。
“是,在说话,在派出所说话。”
“什,什么样子,三叔?”
“不知道,看来就是女白领的样子。”沈老三是个老粗,不知怎么拿话描述。
“知,知道她名字吗?”
“佳慧,她是姓什么?”沈老三问女儿。
“姓李,爸。”沈佳慧在对面答。
沈佳音听见了,姓李,她眼皮嘭嘭嘭跳。捂住胸口告诉自己耐心,昨晚上,老公和自己说过的话她不该不信。
“是叫李含笑吗?”沈佳音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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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收尾了,所以,改为晚上七点多八点更新,配合新文,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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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分了就是分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不能说长,不能说短,只是现在两人互相看起来,彼此变得真大。
李含笑刚结婚时,曾经有一段非常甜蜜的生活。老公是初恋,而且姚爷是她甩掉的,不是姚爷甩她。谢长诚那时候待她也真的很好,念及李家夫妇对自己的恩情,谢长诚对李含笑,不仅仅是一份对女人的感情,掺杂了许多包括对李家谢恩的感激之情在里面。
可以说,对李含笑是百依百顺。
在谢长诚的支持下,李含笑一不需要担心柴米油盐,二可以干自己喜欢的事业和工作,后来自己和朋友一块创办了小型律师所,事业蒸蒸日上。
有钱,老公又好,李含笑成了许多人眼里再羡慕不过的女人。
如果不是李思思的话,李含笑这顺风顺水的生活会继续下去,前途美景一片美好,事实上,她本是和谢长诚商量,今年过后,要准备怀孩子了。
事情再次出现在李思思这个结。
初恋,谢长诚是她的初恋,可谢长诚的初恋是李思思。不管谢长诚之前,在李思思做错事时对李思思这个女人已经有一点反省的念头,可怎么说,是初恋。
李思思当年为捉住谢长诚费尽心机,早把谢长诚这个人里里外外研究透了。所以,问题只是出在今年年初吗?不是,早在谢长诚决定和李含笑结婚,李思思这个局已经布下了。
她不怕谢长诚抛弃自己和李含笑结婚,因为她知道他这个人,是个很会念旧情的男人。只看他为李家夫妇做的一切事情,包括答应李母的要求娶李含笑为妻,都知道他是个重情胜过一切的男人。
在这点上,谢长诚和姚爷算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男人了。
姚爷不是不重情,但是,更重原则。
姚爷可以因为重原则抛弃李家夫妇,让李含笑对他恨之入骨。姚爷不是不怕李含笑恨他,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出身于这样一个家庭。你恨就恨吧,分手你我伤心,可我没有办法,因为我这个人我的家就是这样。
要么你理解,重新包容我。要么你恨我入骨,从此恩绝义断。
姚爷对李含笑提出的分手和她的结婚,用的这四个字概括:永不再见。
断了关系的男女,姚爷从来不信能再做朋友。
李含笑却不是这样想,她始终认为,姚爷这是咎由自取,是他欠她的,一辈子都欠她的,却不想想,是谁先提出分手,先结的婚。
“姚子业,半年多没见,你这么快把我忘了?贵人多忘事。”
凉薄、嘲讽,李含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头哪点不是在丝丝的酸楚。
那段情,她记得,清楚地记得。因为是她甩了他,而不是他甩了她。
姚爷站住脚,和她说话,倒不是由于她这些话,而是他看到了她是和沈佳慧一块来的,英眉微挑:“你怎么和她认识的?”
沈佳慧?
“朋友介绍的人。”李含笑眸光里飞闪,在考虑他是不是打算借此和自己搭话。
“什么朋友?”姚爷问。
听他这口吻,关心沈佳慧比关心自己更多。李含笑怔疑地看着他。
“怎么,不能说吗?”
“行业圈里的一个朋友。具体说了,你不一定知道。”李含笑焦躁地咬了口唇,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想借沈佳慧和她靠近,有机会继续说话,还是说,纯粹只打听沈佳慧的事。
若不是了解他这个人,或许她直接冲前面的念头去了。可偏他曾经对她父母做出那样的事后,她实在对这个男人一点把握都没有。
“行吧。你们行业圈里自己的事,我不好问。”姚爷说这话不意味不打听了,找其他人再打听就是。
走过去和沈老三打招呼:“三叔,房子烧了,后续事项你不要着急,我和佳音会商量好该怎么处理的。在找到其它住所前,不然,你到我和佳音家里住几天先。”
佳音?
李含笑眼皮直跳:是他老婆?
姚爷今天虽说出来的急,却也是像以往一样,在洗漱的时候,顺道已经把面容打理到整整齐齐。哪怕是出门买早餐,都不忘穿戴美好。没有上班前,只穿了衬衣毛衣和披了件拉风的风衣。穿风衣的姚爷,长身玉立,剪裁得体的衣料配着明星般的比例身材,衣袂飘飘,怎都是一副拉风的美景。
时间对这个男人真是厚待,宛如没有岁月洗涤过的完美容颜。
眉宇之间,多的是一丝婚后男人益发沉稳和可靠的成熟魅力。
这种魅力,在自己老公谢长诚身上同样可以见到。可李含笑如今一瞧,对比之下,仍不能不承认姚爷更胜一筹。
姚爷胜出的地方,倒不是由于天生的美丽,而是,这种身为婚后男人的自信,只有在家庭美满幸福的基础上,才能体现的如此优雅和从容。
姚爷在她面前是自信的,因为姚爷的家很美满很幸福,婚姻生活无可挑剔。
反观之,李含笑有些骇然地望向最近的那面玻璃窗。玻璃上依稀照出自己的倒影,形容憔悴。哪怕她再注意不过,出院后出来工作时,精心穿戴和化妆,也没法掩饰脸上失败者的那抹惆怅。
为什么?
她心里想不明白了。是她甩了他,为什么变成他现在能好过她。
沈老三听了姚爷的建议,为难地看了眼身边的女儿。如果没有沈佳慧在,他是不怕上门去唠叨姚爷和沈佳音。可是只要沈佳慧在,那肯定是不能去给姚爷添麻烦的:“不用了,首长,我和佳慧找房子住,没要求,不会不容易。反正,再住几天,我是要带她先回老家的。”
沈佳慧是个麻烦。尤其老婆在家里怀孕在身。姚爷皱了皱眉头。
沈佳慧搂住沈老三的手,对姚爷笑道:“姐夫,我和我爸自己能解决问题的。你让佳音姐不用担心,我现在大变样了。以前是靠我爸,现在我要让我爸来靠我。”
一听这话,沈老三不仅没有感到高兴,反而警铃大作,瞪着她:“你想怎么让我靠?啊?不要告诉我,你又去做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爸,我都被你和奶奶教训多少次,哪敢再以下犯上。”沈佳慧眨着眼睛,嘟着嘴巴,好像可爱又无辜地说。
沈老三吃惊地看着她这个样子,确实是和以前有些不同。以前每次说她,她像她妈,只会对他张牙舞爪。
“爸,我们走吧。”沈佳慧边拉沈老三往外走,边对李含笑和姚爷挤眼睛,“姐夫在这里有事要办呢,我们先走,别打扰姐夫办事。”
沈老三真以为姚爷在这里有事要办,不然以姚爷日理万机怎会到这里来,任沈佳慧拉走了。
结果,没有看见,姚爷的面色,在光线底下,默默地浮现出一线黎黑。
想到怀孕的老婆,本就这几天有些异样了,姚爷冷冷地瞥过被沈佳慧拉来的李含笑一眼,抬脚要走。
李含笑在他背后忽然又一声:“姚子业,你开车来的吗?”
姚爷充耳不闻。
李含笑突然加快两步,一只手伸出去拽住他袖口,眼睛瞪着:“你这人怎么这样!”
“李律师,你放手。”姚爷容忍住隐隐的火,尽量在公共场合克制住性子。
“人家都说做不了夫妻可以做朋友,没想到你姚子业是这样没胸怀没胆量的男人。”李含笑唇角一弯,又酸又楚的味道益发浓烈,“怎么,和以前的女朋友说两句话,你老婆都能误会?”
言外之意,你姚爷不就是个妻管严。
“李律师,你不是个三岁小孩了,混社会混了这么久,你父母的教训给你带来的还不够深刻吗?现在人家给你设了套子,你傻傻地往下踩。”狭长的眉下,一双美睐流光四射,像刀子般的犀利,刀锋上凝聚的是一股寒。
李含笑不知觉中,只迎着他这充满寒意的锋利视线下,都有种狼狈的怔。
趁这会儿功夫,姚爷甩开了她的手,头也没回,走出了派出所。
见他走了,越走越远,一股强烈的反胃让李含笑头晕目眩,不得伸出只手扶住墙壁。
不多久,当姚爷走到停车处把车开出来时,见门口驶进来了一辆最近医院派出来的救护车。救护车是停到了派出所门口,远远的距离,似乎可以看见一张苍白无血的面孔。
姚爷的眸里,只是益发的冰寒三尺了,踩紧了油门,直冲出这是非之地。
李俊涛今天回到了单位上班。刚报到,被冯永卓给拉到了角落里。
“李中校,你和严部长怎么闹的别扭?”
李俊涛似乎是没有想到消息会传到单位里传的这么快,面对冯永卓的问题,面色陡地往下沉:“我和她有关系吗?”
“什么?”冯永卓猛然一愣。
“你说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你和严部长不是在交往吗?”
李俊涛肃紧的面容好像不是在说谎:“我和她,连正式交往都说不上,最多只能说是比普通朋友好一些。”
冯永卓张了口,合不上。
没有人怀疑过他们两人是以结婚为前提在交往了。现在李俊涛这么一说,那算怎么回事。
“哪怕我和她是在正式交往了,可是,没结婚,什么都不算。再说现在结婚了,不是还有离婚一说吗?”李俊涛继而补充的话,足以让人感受到他心底隐隐的一股怒气。
他是在想,是谁把消息传到单位里众人皆知的?如果是她本人的话,他有理由怀疑她这是想靠舆论来对他进行威胁和压迫吗?
冯永卓不解他这怒气从哪儿来,倒是好心好意地劝解他们两个关系:“再怎么说都好,一份感情来之不易,两个人之间,要是因为其他人插入变得互不信任——”
话刚到一半,李俊涛脸色又黑了一层。不用想,这些话都是谁说出去的,责任都推到他一个人头上来。
“冯上校,过来。”只听门口那处,赵文生一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窃窃私语。
冯永卓被迫中止了自己的苦口婆心,伸手拍了拍兄弟的肩头,一溜小跑,到了赵文生面前。
赵文生看着角落里那抹一动不动的背影,再扶了扶眼镜,观察眼前的冯永卓。冯永卓是伸手接过他拿来的一沓东西,在低头认真地阅读着。赵文生又扫了扫他们两个人,想到这两个人与姚爷沈佳音等牵扯不断的关系时,心头颇有些沉重了起来。
什么时候,单位里一片和睦的场景,变得一丝微妙了。
姚爷回单位前,先回家取些东西。车开进大院,看见蒋大少的车到了,停在陆家楼下。
两个陆家小鬼,南南和西西,一人拉着一个小孩的行李箱,走出楼梯口。不知道是不是都知道了从今天起,要随爸爸去部队军营里住一段日子,这两个小鬼,都穿上了迷彩小军服,一个个腰间还有模有样地扎上了皮带,戴上小军帽整个英姿勃发。
陆家这两个孩子长得漂亮,但是,众人都没有想到,这两个孩子当像他们爸爸舅舅姥爷爷爷那样穿上军装时,是更有一种不可抵挡的魔力,让人只能看着嘴巴不停地发出惊叹声。
两孩子,好像生来,与这身军装,是融合在一块的不可分割的。
南南和西西,走到了从爸爸车内下来迎接他们的军人叔叔面前,肃立,小手规矩地比到了帽檐前,敬军礼。
这可把来接他们的叔叔们都给乐到了。可对着这两张认真严肃的小面孔,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于取笑的。
因此呢,姚爷下了车后,伫立在车边,就这么看着,目光深邃,悠长。曾记得,当年自己把这两只小鬼从他们妈妈肚子里拉出来时,这两孩子都还只会咿咿呀呀的哭。
时光如梭,四年时间一眨而过,说不定用不到再几年,这些孩子都长大了,个头超越他们了。他们则老了。不是他们保护这些孩子,而是这些孩子来保护他们了。
可现在,这些孩子还小,当然是要他们来保护的。
蔓蔓从后面拎着自己的行李袋走下来,赶着自己那爱炫的儿子女儿上车。真心受不了,她和她老公都是喜欢低调的人。不知道这两孩子是学了谁,穿上了小军装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从早上到姥姥姥爷面前炫耀了一个上午后,直到现在。
只能说,她这儿子女儿,生来与当兵是切不断的缘分,忒迷军人。
两个小鬼在上车时,不忘对姚爷拉了拉眼皮:知道你在看。
直到儿子女儿对姚爷做出不敬的动作来,蔓蔓似乎才发现了姚爷的存在。
“姚大哥。”蔓蔓自然地走过来打声招呼,要走了。
姚爷看着她,目光充满了一如既往对妹妹一般的爱怜:“你去到那,不要离开部队,有什么事,和你哥联系。姚大哥和你哥没办法陪你们过去,但是,你老公在那,可以靠得住。”
“这个我都知道。”蔓蔓点着头,知道自己这回随老公过去责任挺大。
“征征离开爸妈,不过有南南在,就怕南南把他带坏了。你要看着。”
姚爷再叮嘱的这话被小女王听见了。陆南坐在车里,两手抱胸,英武的小眉头一撇,生起了闷气。
谁说她会带坏征征了?她这个小表姐比谁都宝贝征征。
蔓蔓对姚爷这话,却是十分赞同的,连连说是要管好自己女儿,不要在部队里引起一场风暴。
白露带着征征下楼了,在看到姚爷时,含了含下巴,接着把征征抱到了蔓蔓手里,对蔓蔓道:“不用惯着他。”
征征听妈妈这话,皱巴小鼻子:我哪里是娇生惯养的孩子了。
要是其他孩子,听到要和爸爸妈妈离开几天,早哭天抢地了,哪里像他这么乖。
“征征,过来。”小女王从车窗里向小表弟招手。
见到小表姐一身军装漂亮到像精灵一样,征征大睁着眼睛,转头对妈妈说:“我要,我也要。”
“要什么?”白露愣问儿子。
“衣服,衣服——爸爸穿的,姐姐穿的——”不能很清楚表达自己意思的征征,急得手舞足蹈。
蔓蔓想:看吧,这就是自己女儿惹的祸,到处惹。
连那小北子,听说小女王要走了,蹦蹦蹦,跑过来,远远即冲着小女王喊:“南南,等我!我今晚就让我爸爸带我到你住的部队里去。”
这世界,因她女儿,快疯了。蔓蔓天旋地转,赶紧抱了征征上车,带女儿远走高飞,免得再继续祸害下去。
目送蔓蔓和孩子的车消失在视野尽头,白露和姚爷相视。
姚爷唇角微弯,说她:“你这个冷血心肠的,当真是有了你老公啥都不是了,孩子都能不要了。”
“怎么,让你妒忌了?”白露口齿锋利,一点都不让他。
“我为什么要妒忌?”姚爷不甘落后。
“那要问你自己了,你不是都开始妒忌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了吗?”
这话说到姚爷痛脚的地方。
“我说。”白露趁沈佳音不在,教育地拍拍他胸膛,“你真心喜欢她,要多告诉她。不说出口的事,很容易让人猜忌,你知道不知道?让女人没有安全感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姚爷当真委屈:“我天天都和她说。”
“得了吧,知道你和陆君一样,都是锯了嘴巴的葫芦。但是,陆君花边新闻少,让我不需设防。你就不同了。你自己看着办。”
他哪里花边新闻多了?听白露这口气,好像他老婆真误会他啥了。追着白露问:“你是不是从哪里听说什么消息了?”
白露挑了眉,不信他不知道,低声说:“你不觉得这一切过于巧合吗?”
这个当然不用她说,今天和李含笑撞见,让他的第一个感觉都是:有人安排的。
眉间沉沉:“或许我该把她送走一段时间。”
白露对他这话不予置评,只是和他一样感受到,现在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再棘手不过了。
段艺娜所在的那个班,由于靠近君爷单位,什么消息传到他们这边都是闪电般的速度。
听宿舍里的女兵叽叽喳喳,说到沈佳音这回被家里人害惨了,姚爷到现在都没有在单位出现,八成是把怒气都迁怒到她头上。
于是女的都替沈佳音不值了起来。这是她家亲戚干出来的好事,与沈佳音又有什么关系。一群人,推着段艺娜这个班代表去安慰领导。段艺娜本身有这个想法,顺水推舟,带了包面巾纸,准备去敲沈佳音的门。
沈佳音当时正接了沈老三说不用到她家住了的电话后,埋头俯首处理日常事务。
段艺娜走到她面前,把一包面巾纸伸到她眼皮底下,说:“首长,要哭就哭吧。不过你放心,有我们一帮姐妹都挺着你呢。”
沈佳音看着这包突如其来的面巾纸有些懵。
段艺娜情感突如而至,仿佛与她感同身受,沈佳音没哭,她自己反倒像是要哭了的,义愤填膺:“首长,所以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心眼小,心胸狭窄,一点沙土都容不了。我们女人,在家为他累死累活,得不到一点好处。做了一点错事不是自己做的,还得被他嫌弃。”
沈佳音仔细听完她这话,若有所思:“你结婚了?”
“没有。”段艺娜一愣。
“谁让你来对我说这些话的?”沈佳音平静的目光看着她。
段艺娜老实说:“班里一群姐妹听人家说首长的坏话,都心里替首长抱屈,派我过来。”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在你们发表自己的看法之前,是不是该更多的先了解完真相。”
段艺娜听她这话好像在站在姚爷那边,心里头一惊。
“我了解他,比你们了解他要多的多。”沈佳音说,“所以说你们听到他的那些话很多都是不实的。”
当事人自己都这么说了,段艺娜能说什么呢?
看着段艺娜走出去后,沈佳音用笔尖挠着额头:这事太奇怪了,不仅她三叔,现在就是她队里人,都认为她和她老公要发生危机了。
李含笑?
想到当年他曾经为了这个女人喝酒,为了这个女人伤心。沈佳音的心里不能不说有一股子酸楚。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的了,现在他是属于她的了。如果她再计较过去,只会破坏现在他和她的关系。
笔,落到了地上,她弯腰下去捡,胃里一股反酸到喉咙口。她只好就着办公室里的卫生间洗手盆吐了起来。吐了又吐,直吐到抓着洗手盆有些站不稳。
像他说的,宝宝在闹她了。
她这个做妈妈的把不安带给宝宝了。
她想再坚强一点,可心里平生是第一次这样七上八下,没有着落,像海洋里漂浮的一片落叶。
毕竟,那个女人是他主动去追的。她却是那个倒追了他很多年的人。
爱情里,谁先动心谁先输,这句老话从来都没有错。
严雅静拨了数次电话,李俊涛都没有接。严雅静骂了句靠,要把手机扔进马桶里,她不过是想和他认真谈下分手的事情,他居然忌讳到这个地步,不接。
李俊涛是厌烦了她打来电话要吵架的姿势,把她的号码直接拉到了黑名单。可以说,今天冯永卓那番劝话,在他耳朵里,只能变成对严雅静又一层新的厌恶。
下午,一家医院打到了他的手机上,告诉他,李含笑住院了。
李含笑上回住院的时候,他偶尔遇到,之后经常过去探望,知道她病情反反复复,上次出院是她自己勉强着出来,说不想再颓废下去,要过的更好。现在听到这消息,当然着急,一下班,马上截了车往李含笑住院的地方过去。
到了李含笑的病房。李含笑坐在床上背对着门口,听到他的脚步声,说:“你回去吧。”
“怎么了,含笑?”听她这口气不像以往,他反而着了急。
“说不定人家是故意让你过来的。”李含笑说,“你自己不是有女朋友吗?我不想当那个坏人。”
李俊涛只看得到她的背影瑟瑟发抖。
李俊涛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床边,像是生了气:“人家这么说我算了,凭什么连你都不信任我了?我们做出什么能让人误会了?你我不过是老同学一场,我关心下你有错吗?”
“可人家都会说我是个坏人。”
“最坏的人是破坏你们夫妻感情的那个女人。你怎么是坏人了?我和她的事情,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和你没有关系。”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我早就忍受够她的那种脾气了。没有你,总有一天我也会和她分的。再说我关心你,又不是要和你在一块。”
这话让李含笑心里一动,转过脸来。
他就此看见她泪流满面,大吃一惊:“你,你怎么哭了?大夫说你怎么了?”
“说,说我怀孕了。我正想该怎么办,说不定这孩子的爸爸都不要他了。”李含笑两只手抱住膝盖头,头埋着,好像不想让人看到她现在这幅样子,“我不想找你的。可我不知道找谁才好。我爸妈被人弄进了监狱。老公现在又陪在其她女人身边。那个把我爸妈弄进监狱的人,说我是个坏女人。我觉得我好像是哪里做错了,但是,他凭什么这样说我,如果不是他把我爸妈弄进监狱里,我最少可以找我爸妈不用找其他人帮忙。我不想麻烦其他人。但他现在过的那么好,却对我们家一点愧疚心都没有。我看着他那样子,心里想我爸妈真冤,太冤了。你说我是不是个坏女人?”
李俊涛吃惊地看着她这个样子,心头久久地被什么震动着:再怎么说都好,她都绝对不会是那个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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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夫妻解开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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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涛是很想为李含笑做点什么的,这出于他以前曾经误会并伤害到李含笑的缘故,对此一直心里耿耿于怀。如果现在不趁机做点什么,他觉得自己以后都很难逃脱良心的谴责。
“你不是坏女人,含笑。”李俊涛重申,“这里面肯定有些什么误会。只要把这些误会都解释清楚了,把罪魁祸首揪出来,曝光了,天下大白。”
李含笑苦笑:“我现在把你叫来,等于跳进了黄河洗不清,谁能相信我们。”
别说其他人,连她自己都没法相信自己了。她现在无亲无故,只有李俊涛这样一棵救命草。明知对方是设了陷阱给她踩,可她没有办法,只能往下踩。不踩的话,没有李俊涛的话,身边有谁能帮她一把拉她一把呢。
“正因为是洗不清,我们更应该将事情说给解释给人家听。”
李俊涛这话,却是提醒了李含笑。她突然很想见一个人,尤其在今天见了姚爷以后,这种渴望益发强烈。
“我想见个人,你能帮我安排吗?”李含笑说。
“什么人?”李俊涛问。
“沈佳音。”
“她?”李俊涛为难,一方面可能觉得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意料之中情有可原,另一方面,却知道让她们两个见面的话会有哪些可怕的结果,为此始终犹豫了一下,“我必须告诉你,她现在是怀孕了。”
“怀孕?那更好。”李含笑听完不仅没有其它情绪,脸上明白写着欣喜二字,“都是要当孩子妈妈的人,谈完话,可能彼此更能互相了解。”
李俊涛想问她,你究竟想和沈佳音谈什么。可是见她高兴于沈佳音怀孕的事,不见得她会做出危害沈佳音的事情来,因此,感觉到再问是纯粹多余,就此打住了话题。帮她安排起了与沈佳音见面的事。
这时候,沈佳音未下班。
李俊涛得知这个消息后,亲自找到了沈佳音的办公室。
合上办公室门时,他转头看着这个女人。记得,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个女人。总觉得这女人心肠很坏,在李含笑和姚爷关系破裂的时候突然出现,很难不让人想象到她可能是早有准备,是一早已经想着要夺取李含笑的位置。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到现在她成了姚爷的老婆了。她对姚爷一片忠诚痴心,是任何人都能看在眼里的。姚爷身边的朋友家人,没有一个对她赞誉有加。
他心里便是分化成了两派。一边,他能诚实地看出这是个有才华心肠好的好女人。另一边,李含笑那个污点始终没能抹去。如果没有她出现,正如李含笑所想,说不定,今时今日的姚爷,不会对李含笑那么冷漠和无情。
“李中校?”弯腰在分拣档案袋的沈佳音听见脚步声,转头见是他,愣了下,“你找我有事?”
在李俊涛眼里,她这个愣的表情,或许是猜到他有可能来。李俊涛浓眉肃穆,神情一丝严厉:“我是找沈中校有点事。”
“刚好。”沈佳音直起腰,道,“我有话想和李中校说。”
不知道两个人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反正,现在合了拍,都想和对方谈话。李俊涛将她带出了单位,找到路对面一家咖啡厅坐着。
沈佳音刚走进咖啡厅,只是很远的距离,都能一眼认出李含笑的身影。这,让她大吃一惊。吃惊的,并不是李俊涛带李含笑出来找她,是想,当年李含笑受到父母入狱的重创时,曾经一样形容憔悴,但是,哪有今时今日这般,脸容消瘦,好像是大病不愈,说句不好听,快进棺材里那副绝望的表情。
当年的李含笑能有精神去愤怒,去反抗姚爷,去和姚爷对立,挑战姚爷。可以说,那个时候,舆论似乎都站在她这边。她毫无畏惧。可今日,舆论,似乎并没有完全站在了她这边,这是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
“沈中校,不介意多个人在场吧?”李俊涛客气地问了她一声,口气里稍微带了些挑衅。
沈佳音知道他向来对她有些意见,也大体可以猜到是怎么回事。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在工作上是她老公的左右手是她老公的兄弟。她作为贤内助,是必须想尽办法和老公的同事朋友维持一定和睦的关系。
“不介意。”沈佳音说完,向他们两个笑了笑,笑容羞涩又大方,在李含笑对面的沙发坐下来。
李含笑对她脸上淡淡从容的笑颜,只看到眼眶里被狠狠刺了下,疼,眨了下眼睛,拿起桌上杯水喝了两口。
李俊涛在她们两人中间的地方另外加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谁先说?”见另两人沉默,沈佳音问。
另外两人都用一幅吃惊又可怕的眼神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可以这样的淡定从容。
李俊涛沉了脸:“我们找你谈,是因为姚科对她有了些误会。现在想弄清楚,是不是你对姚科说了些什么话导致到这样的结果。”
“我老公对她有误会?”
沈佳音口中吐出老公两个字时,是很自然的习以为常的叫法。在李含笑听起来,却相当的刺激耳朵。
她老公,是她老公了!
“是的!”李含笑双手捏紧了玻璃杯,“他说我挑拨你和他的关系,你说这是事实吗?”
“你和他见过面了?”沈佳音平静的眸子里,让人完全看不出她底下是什么想法。
“是。”
沈佳音眼睛眨了眨:“他和你说了什么吗?或是你和他说了什么吗?因为我没有听他自己提起这个事,所以想先了解。”
“我已经和你说了。他说我挑拨你们夫妻关系。我只不过是在派出所和他无意中见了面,打声招呼。俗话说的好,做不了夫妻还可以做朋友。他这样事事戒备让我被人误会,不是让人感到可笑吗?”
原来是这样。就沈老三在电话里和她说的那次会面。沈老三还很替她担心。可看起来,似乎李含笑对这次会面感到很不愉快。
“我知道你和我老公以前好像有过一段关系。可我老公说的对,做不了夫妻,不能做朋友。”
李俊涛忍不住插了句嘴:“怎么不能做朋友了?”
“李中校,这正是我想告诉你的话。如果你和严姐姐没法相处下去了,一定要老实告诉她,放她走,而不是和她吵架。吵架是最伤人的事情。至于她找你,找我老公,说只是想找回朋友,这样的说法,我相信没有一个女人能相信的。因为,她现在本身就很懦弱,想依赖人,想找人倚靠,这样的情况下,男女之间怎么可能做单纯的朋友呢?”沈佳音徐徐地说道。
李含笑心里某处被她这话刺到,眼泪刹那之间要流了下来:“你不懂,你怎么能懂呢?我是那个被害的。如果你站在我这个位置,肯定不会这么想。”
“如果我站在你这个位置,要么,和老公一刀两断,离婚。要么,努力去挽回老公的心,而不是在外头找男人来支持你。你要找人依赖,也该找些不被你老公误会的人,尤其是男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李俊涛则是听不下去了,从开头沈佳音发出了为严雅静抱屈的声音后,拽起了李含笑的手:“算了。这种人,我们没法与她沟通的。你知道她是哪种人。当初你和姚科刚分手,她马上出现。你说她自己能给自己洗的清白吗?”
李含笑听到李俊涛这话心里正觉舒坦了下。
沈佳音垂眸:“如果照你这么说,这世界上,一个被人丢弃的人,永远不能获得其他人的爱是不是?你们是不是对他太自私了?正因为对方曾经先爱上你,你们就有这个权利无条件地蹂躏对方的心吗?”
李含笑心口又是被狠狠地撞了下。
“你没有资格说这个话!”李俊涛声息都逐渐地气粗了起来,“如果你能自己给自己辩解清楚当年你怎么会出现在他面前?”
“李中校。”
突然而至,像是从天而降的一道声音,横插入他们中间时,三个人同时一怔,转过头去。
只见姚爷站在他们三人前面不到半米的距离,一身笔挺的橄榄绿军装,英武飞扬的长眉,氤氲的眸子里,像是汪子深潭,被这样一双目光扫视到的人,都不禁寒噤。
李俊涛看到了跟在姚爷身后的赵文生,一愣。
李含笑手心里抓紧胸口的衣服。
“姚科,我来先说几句,我局外人说的话,可能李中校能相信一些。”赵文生轻轻按住姚爷的肩头说。
“嗯。”简单的一声,却带了威严的骇人的气势。
没有人会不相信,姚爷这刻的心情很不好。
沈佳音在老公的目光扫过来前,赶紧低下头。
赵文生走到了姚爷面前,先是打量了下李含笑,斯文地微笑道:“如果感觉身体不大舒服,可以先坐下。”
李含笑两条腿下面其实一丝打颤,快站不稳。听到这句敕令,赶紧找了块地方坐。
李俊涛面对两个比自己高一级的军官,眉宇深深地皱紧:“姚科,赵组长,你们怎么会来?”
“就你刚刚和沈中校说的那话,我们怎能不来?”
“这事——”
赵文生一摆手,阻止他往下说:“不要说这只是你们几个之间的私事。实际上,你和沈中校关系,不仅仅是你想的那样,你们之间,更重要的是一个团队之间战友的关系。到了战场上,如果平常心生罅隙,到关键时刻闹别扭,还得了。我们当领导的怎能不出声。”
李俊涛没话说,沉静下来的眼神似乎在等着赵文生怎么狡辩。
赵文生抓住姚爷的手先坐下。实在是,这里是公共场合。当兵的也没有这个权利扰乱公共秩序。沈佳音被迫往沙发里挪了个位,让老公坐了下来。
她放到沙发里的一只手,触到他的衣服,要缩回去时,听到他低低的一声冷笑:“怎么,是我老婆,嫌恶我了?”
她哪里嫌恶他了?
他没看见现在这场景,关系正乱着嘛。
姚爷不觉得哪里乱了,要说乱,那都是其他人的事,他和他老婆从来没有吵过架从来没有乱过关系。想想都气,其他人的事非要惹到无辜的他们身上来。白露骂他以前太过招人喜爱,这话倒是没有错。
以后,他该再凶狠一点,看谁还敢来扰乱他和他老婆的关系。
赵文生摆摆手,让李俊涛一定要坐下。李俊涛见人人都坐下了,被迫坐了下来。赵文生这才开口:“李中校,她,沈中校,绝对不是主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我们自己去找她的。当初,我和陆队姚科三个人一块去找的她。她本来是不跟我们走的,还是陆队带我们两个签下了生死状,把她拐买到我们单位里来的。”
这话以前李俊涛就听其他人讲过。现在听赵文生自己亲自说出口,有凭有据,让他没法不信有这个故事。可李俊涛是个死心眼的,总能找到些理由来说:“谁敢保证,这是她自己筹划好的,就是下了鱼饵等着你们上钩。”
“你这样说的话,李中校,你不止是怀疑我的智商,是把姚科和陆队的智商一块质疑上了?”赵文生说到这自己都觉好笑,“你和姚科相处时间也不短了的。照你看,姚科什么脾气,如果知道她是故意设计他让他上钩的,姚科能接受她?”
这话倒是没有一点错。姚爷最痛恨有人敢设计自己。沈佳音真做出这种事来的话,别说能讨得姚爷欢心,不被姚爷斩了已经很不错了。只因姚爷是个重原则多过重感情的。
“姚科,你自己说两句。”赵文生见说到这,李俊涛脸色有些松动了,邀请姚爷。
姚爷是对着老婆冷冷地哼了两声。这可气的丫头!快把他气死了都有。
“事实就是,她好像忘了,当时是我追的她,而不是她追的我。”姚爷说完这话,一打桌子。
吓得除赵文生外几个人都巍巍颤颤的。
“李中校,你自己说,当时你都看得见的,是不是我追的她?”姚爷指住李俊涛说明白话。
李俊涛如此仔细回想起来,那肯定是这样的没有错。姚爷让弟弟装玩偶,在游乐场向沈佳音求婚的事,众所皆知。
姚爷一只指头扯拉起了老婆低垂的脸蛋儿:“你自己给我说,是我追的你,还是你追的我?!”
可怜丫头当众被老公惩罚了,嘴角被扯成了一线面条状,对自己犯下的错欲哭无泪:“是,是你追的我。”
“那你还认为,是你心里先有我,还是我心里先有你吗?”
沈佳音的一对眸子里同时一怔。
“所以说你傻,真是傻。沈佳音,你快把我气死都有了。如果不是当时我心里先有了你,会冒着巨大的风险违反规定,哪怕是摊上自己的前程,都去救你吗?而如果不是有我这个举动,你心里会有我吗?”姚爷说完这话只叹息,这些话,他本以为她都明白的。毕竟是他追的她,而且两人结婚都这么久,孩子都有了。她居然对自己的信心这么低。
沈佳音听着,默默的,是要再垂下头去。
姚爷看着她这动作是心疼呢。知道她这不安感,全都是由于当年她母亲抛弃她之后在她心里余留下来的后遗症。
李含笑看着姚爷将沈佳音搂到了自己怀里疼惜,心口蓦地又一道割肉似的疼痛。她想起了自己老公了。谢长诚,为什么就做不到姚爷这样的份上呢。如果谢长诚有一点,能像姚爷这样对以前女友那般绝情,她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幅凄苦无助的形态。
赵文生一直在观察李含笑,知道她的事后,更觉得是该和她说这样一段话:“你的事,我们都知道的七七八八了。你老公出了问题。可老实话说,你不该因为这个来打扰到其他人的正常生活。为什么这么说?我老婆,之前,就是因为她前夫出了小三婚姻出了问题。但是,她并没有求助于任何人,包括我。反而赢得了大家的尊重。一个女人,如果只是想着依赖其他人,那么,她的婚姻迟早会出问题的。你自己是知识分子,难道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李含笑听着这些话,她懂,她全都懂。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蒋梅那样,说能坚强就能坚强的起来。她没有办法,她也想坚强,努力过,却又是软了下来。
“她现在在看心理医生吗?”赵文生在她脸上微妙的表情上扫了下,眯了眯眼,问李俊涛。
“之前住院的时候,看过。”李俊涛答。
“如果觉得疗效不是很好的话,我这里有个朋友,专攻心理学的,周三周四在部队医院出门诊,你带她去试试。”赵文生道。
李俊涛吃惊地听着他建议。
赵文生依旧斯文地抬了下眼镜:“不是朋友,看见也应该帮一把,不是吗?就像我们当大夫的,其实病人最终能不能康复,最关键的要看他自身努力不努力。如果他自己都放弃了想活,没人能帮到她的。她的情况同样是这个道理。”
李俊涛是把他这合情合理的话听进去了。
李含笑害怕地抓着他的手。李俊涛握紧她的手,握紧。
后来,李俊涛先带了李含笑走了。
沈佳音看着老公和对面的赵文生,眉眼之间小小的转思。之前,她只以为李含笑是心结未解。可如今看来好像越来越不像那么回事。
赵文生打开了餐牌,对他们两口子说:“饭堂打烊了,回去做饭太晚,一块吃吧。我把我老婆儿子叫出来。”
“你这要被你老婆骂的,说你浪费。”姚爷说他,其实是想让他快点走,自己和老婆能过二人世界。
“谁说是我出钱了?”赵文生向沈佳音挤挤眼,“对不对,嫂子?”
沈佳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头某块疙瘩,迎刃而解。
姚爷和赵文生相对眼,两双眸子里的深色,却只是益发深沉了。
沈老三和沈佳慧在便宜的旅馆先订了个房间,住两天,按照和沈奶奶约好的,沈老三对沈佳慧说:“我明天,去把晓贵带回来,然后,我们三个回家去,免得你奶奶担心。”
“好的,爸。”
沈佳慧一反常态的爽快答应,让沈老三又愣了眼,将手心要摸摸她的头看是不是发烧了。
“爸。”沈佳慧挽着他胳膊,亲热地说,“爸,我现在都知道错了,都听你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
“就你走的那时候。我在外头遇到一个朋友。他对我说,这世界上,只有父母是对自己最好的。妈坐牢了,爸对我最好,我怎么能不听爸的话呢?”
若是真有这样的朋友帮助纠正女儿,沈老三感激还来不及:“什么样的朋友,有机会,让我见一见。”
“行啊,爸,你会见到的。”沈佳慧肯定地说。
从少年军事训练营里带回来了沈晓贵,沈老三带着一双儿女回老家。
沈晓贵在训练营里,是晒黑了,变瘦了,两只眼睛,是益发炯炯有神了。
沈佳慧在火车上撞撞弟弟的胳膊:“怎么样,在训练营里过的怎么样?有人欺负你吗?”
沈晓贵没搭理她,只看着窗外。
沈佳慧冷哼声,掉头就走。
这个弟弟,向来都不讨她喜欢。
火车到达目的地。
沈二哥奉了沈奶奶命令,专门开了辆车接他们一家三口回家。
沈老三问二哥,他不在这几天,家里有没有再出事情。
沈二哥说:“法院判了民事赔偿。村里的该赔偿我家里损失的,都把钱送过来了。我和我媳妇商量了下,打算将这钱存起来,先不用着。”
“怎么?”
“村里既然有人投资了项目,到时候,村里统一规划,要重新盖小洋楼。我们不想浪费这笔钱维修房子。”
沈老三直夸他们现在两口子是精打细算。
照这么说来,村里是一派和气景观,个个只等着一声开工,大干一场。
按理来讲,全村里现在最高兴的应该是沈奶奶了。你看公道讨回来了,自己又认回了大富大贵的姐姐。据说人家姐姐还请沈奶奶去米国安度晚年。村里老老少少,谁不把沈奶奶当大富翁瞧。可以说,现在村里没有一个想和沈奶奶吵嘴顶嘴的,都巴不得沈奶奶好,能带多点投资回家乡。因为,宋家已经决定给他们本地捐助一所小学了,村里人念书全额免费。
可沈奶奶不见得有多开心。宋瑶芝走后没多久,来了个不速之客,在沈奶奶家呆了有一天了。因为这个人来,村里人,个个又对沈奶奶冒出了更多的好奇心。七嘴八舌一个劲地传。说是沈奶奶如今不仅财大气粗,艳福也不浅了,这么老了,居然还有追求者,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按照当地的风俗,不是说女的绝对不能二嫁。只是,沈奶奶老公死了那么久,从不见沈奶奶有那门子心思。如果那会儿老公刚死,为了养活儿女改嫁了,没人会说沈奶奶一句闲话。今天的沈奶奶,子孙满堂,再找第二春,人家只能说沈奶奶这是福气到不能再福气了。
羡慕的,妒忌的,说闲话的,应有尽有。
何况,这追求者还不是普通人,是京城里来的老退休干部。
叶老在沈奶奶家的院子里站着,双手交背,抬头望天。乡下的天,虽落后贫困,却蔚蓝清澈,是好天。他也想,在这样的地方,和自己喜欢的人度过人生最后一段日子,无忧无虑,把世间烦恼全抛之脑后。
回头望回去,沈奶奶坐在屋子里补衣服扣子的身影,印在窗户上,让他看着眼眶一热。
“钰珍。”叶老踏步往屋里走去。
沈奶奶速度极快地跳下床,将屋门那根栓子放了上去。
叶老敲了两下门,沈奶奶充耳不闻。叶老赌气起来,坐在门槛:“我看你用不用上厕所!”
沈奶奶叫杀鸡的眼神瞪过去:老无赖!
随叶老过来的人员,看着只是笑不拢嘴。
叶老摆摆手,让底下的人都撤了。和和气气和沈奶奶商量:“陪我到附近山上走走好吗?”
“为什么?”
“我想看看你老公的墓。”
沈奶奶脸一沉,难得他有这个心思。
“你看他的墓做什么?”
不是情敌吗?那时候,得知是那人带走了沈奶奶。叶老气起来,无所不用其极,把那人给放逐出了京城。所以沈奶奶才会跟着那人来到了乡下过日子。
“有些话想和他说。”叶老诚恳地说,“你放心,不是骂人的话。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如果非要说什么的话,那也肯定是感激的话比仇恨的话多。因为他走了你都还活着。”
瞧瞧这是什么话!沈奶奶乌气腾腾地拨开了门闩,冲叶老道:“如果你真要去,我可以带你去。但是,我和你说,你去到那,要给他敬酒,这是他的遗愿。”
叶老爽朗地拍下大腿:“没问题。”
不就和以前的老战友,和在九泉之下的老战友喝杯酒吗?叶老本人正有此意呢。
提了壶自家酿的白酒,叶老和沈奶奶两个人,朝村外沈奶奶老公的墓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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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永远不再见
站在墓地前面,叶老拿了个杯子在墓前的沙土里撒了杯酒,自己喝了一杯,又倒了杯给沈奶奶。
沈奶奶没有接:“我不喝酒。”
“你酒量比我好,敢说不喝?”叶老将杯口强硬放到她唇边。
沈奶奶皱了眉,唇沾着火辣辣的酒液,倒进嘴里,一口不知是什么滋味入肚。
叶老见她喝了很高兴,盘腿坐在了幕前的沙地上,两只眼睛边眯边说:“兄弟,你怨我也没用,谁让我命活的比你长呢。”
听到这话,沈奶奶举手甩了叶老肩头一掌:“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叶老钢铁般的身体挨了她这掌,亦是铁面无私的:“要我说什么?我这人说话爽快,又是兄弟,何必假惺惺地说些虚伪的话,或许在世的人乐意听,地底下的人不会乐意听假话的。”
沈奶奶不想和他说话了,走到一边找块石头坐着。
叶老对着墓碑上面刻着的人名,又自导自演地说了起来:“你把她照顾的很好,让她老了有子孙养,有子孙孝敬,所以,她现在没有了你,却一点都不怕,不怕寂寞。说起来,我真没有你幸福呢。你最少有爱的人在身边陪了那么多年,我是孤独了好多年。兄弟,都是干革命的。我干革命的时间比你长的多,为此什么都牺牲掉了,你可以在地下笑我是个可怜鬼,我承认我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什么人都怨我。只有我那个孙子和两个小曾孙子,还稍微会可怜下我。又都不是亲生的。我这辈子算是完的了。一辈子都是给国家和其他人做牛做马。”
一番絮絮叨叨的话下来,浸透了沧桑和悲凉。此乃英雄自语,做多大的英雄,都是寂寞的。付出的多,得到的回报却不如常人最普通的那点幸福。
沈奶奶别过脸,脸皮绷到紧紧的,像是戴了个面具似的。
叶老此刻,倒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她是怎么看自己的,只顾和地下的人说话吐心事,一杯又一杯倒着酒:“兄弟,你知道我多少年没有过可以说句知心话的时候了吗?别人都看我是个头,是个光鲜到不得了的人,是个什么好像都不会得不到的人。其实,我想要的一样都没有得到,真的。你如果想知道我要什么,你可以问你老婆,她知道。”
“我哪里知道你想要什么!”沈奶奶见莫名其妙扯到了自己身上,吼了一句。
叶老没睬她,笑眯眯对墓碑上的兄弟说:“女人都这样。嘴上说不知道,其实都知道的。就好像嘴上说不要其实是要的。口是心非。”
沈奶奶拨了脚上一只鞋子扔到他头上。
叶老一闪,避开了,见鞋子扔来的劲头很大,急了,骨碌站了起来:“你恨我算了,不用杀了我吧。”
这老头子分明是喝醉了。
沈奶奶气不打一处来。算她失算,带他来这里喝酒,于是往底下吆喝人,让人来扶他回去。
叶老摆摆手:“我让他们走的远远的,没人过来。”
感情她需要扶他下山?
沈奶奶马上起来,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人过来扶你。”
“哎——”叶老叫了声,“你小心,年纪大,没人扶着你不行,来,我来扶你。”
别说笑话了。瞧他那歪歪倒倒的身体,能扶她?不把她拉倒已经很好了。
沈奶奶对他的声音当成耳边风,一如既往的脚步往山下走。这走着走着,后面尾随来的脚步声微急,让她不由自主也加快了脚步。山上的路还是有一点滑的,不知是她花眼还是怎么的。突然间,一不小心脚底踩到了个不知什么东西,直直地踩了个空。
“钰珍!”叶老大叫一声,伸出手臂拉住她往山坡上倾倒的身体。
若是往常,叶老又是铁打军人出身的,不需飞灰之力马上把沈奶奶拉回来。可今儿不是怎么了。叶老去拉人时,没能站稳,两人骨碌骨碌抱着一块掉了下去。
这在山坡上滚了有一阵才停了下来。叶老哎呦一声,抱住了膝盖头。
沈奶奶见他额头破了,脚出毛病了,更不敢动他。往头顶上望过去,见上面似乎有个人影闪过,扯起了嗓子喊:有人吗?
叫了会儿,那人影似乎往他们这里望一下,又迅速地缩回了头,走掉了。
叶老和沈奶奶上山扫墓,直到夜晚吃完饭时,沈二哥来母亲家里问晚饭时,才知道老妈子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很快的,村里人都知道两个老人家失踪了。平常什么乡里邻里矛盾的,都丢到后脑勺去了。村里的男人都自发组织了起来,拿着手电筒和绳子,上山找人。
有人还报了警。
当晚,在北京的陆老头他们先拿到了第一手消息。
君爷姚爷坐了车,立马赶往自己爷爷家里。
陆老头说:“叶老伤到腿和脑袋了,现在在当地医院看,伤情轻重现在暂时不知道。”
这个消息的确让所有人都不禁一阵的人心惶惶。别看大家对叶老这个人都意见多多,可是不能不承认,有些事,只有叶老能做,只有叶老出句声,才有效用。
更可怕的是,姚家和陆家都不认为叶老此次意外真的只是个意外。
一切太巧合了。
接二连三发生的事,都集中在了他们家和家里亲戚身上。
“说是佳音她奶奶先是差点儿摔下去,是叶老拉了她一把,但不知怎么回事,他自己也摔下去了。”姚老头对自己孙子姚爷说。
“佳音她奶奶怎么样了?”姚爷暂时没有接到沈家人那边直接发来的消息。
“没有告诉你们,可能是她奶奶的主意,不想你们无谓的担心。应该她奶奶是没事的。只有叶老受了伤。”
总之,她奶奶没事,沈佳音最少可以先放心下来。
后来,沈佳音接到了尤二姐的电话,说她奶奶陪一个病人在当地医院疗伤。
没办法,叶老这是替她挨的伤。沈奶奶于情于理,必须是要关心照顾下,表示一下。
深夜里,病区安静。尤二姐帮沈奶奶弄了盆热水,放在了病人的病床头,小声和老人说:“我怕佳音从首长那里听说了,到时候来反而怨上我和她二叔不说,先打了电话和她说了。说你没有大碍。”
“嗯。”沈奶奶稳重地应一声。
她身上几处擦伤涂了点红药酒,确实没有大碍。倒是病床上躺着的那位,骨头打上了绷带和石膏,说是到时候需要回去大城市再看情况用不用动手术。年纪大了,一般医生也不建议动手术,担心麻醉出问题。说不定,就此残了一条腿。
沈奶奶看着就犯愁。她是不是天生欠了这男人的,从年轻时的恩怨到现在都扯不断。
尤二姐看门口站了些人,都是叶老身边的人。这些人神色挺紧张的,因为跟了叶老出来,结果谁也没想到叶老在这种乡村落魄的地方都能出意外。
不久,又来了个人,自称是叶老的老战友,姓张。恰是以前沈佳音和姚爷见过的那位张老军人张成江。
张成江刚踏进病房,看到沈奶奶坐在病床边的身影,愣了下,唤:“嫂子。”
尤二姐和沈奶奶齐齐回过头。尤二姐自是不认得这个人的,疑惑万千。
张成江一步步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怕吵醒病人休息,走到了沈奶奶面前,仔细地在沈奶奶脸上看了看,说:“真是你啊,嫂子。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他以前的警卫员,姓张的。”
沈奶奶想了老半天的样子,好像依稀记起了个印象,摇摇头道:“我老了,年纪大了,不大记得了。”
张成江没有介意,咧开了嘴巴笑道:“这个正常。他的脾气,我当他警卫员的时候,从来哪敢和他说句大声的话。在角落里呆着,不出声的人,嫂子你不记得我很正常的。”
“可你记得我?”沈奶奶眼神里闪出一些晦涩。
“记得。怎会不记得。那个时候,你走了以后,首长那个心啊,像断肠似的,想死又不能死,他爸妈抱着他不准他怎样怎样。我当时就想,怎么这么作孽!这些老人,怎么不想想逼迫自己儿子这么做儿子能开心吗?所以,老首长这回遇到他孙子同样的问题时,说了句,怎样都不能让我孙子走我以前的路子。”张成江感慨到像是拿袖口抹了下眼角说。
要不是知道之前这人压根没来过,沈奶奶快以为这是叶老安排好的戏码,让张成江来唱同情戏的。
张成江道:“嫂子,你是不知道他爸妈有多坏吧?我和他不同,那是他爸妈,不是我爸妈,所以我可以以旁观者的身份来评议是非。照我看,要不是他爸妈使坏,他哪能被迫和那女的结婚,不要嫂子你呢。”
“他爸妈?”尤二姐狐疑地望向叶老沉睡中的脸。
记得那次,叶老和他们一群人说话坦白时,半句都没有提及自己父母,只把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
沈奶奶冷笑一声:“他这是想做孝子。”
“孝子不是这样当法的。说真的,要是我,直接远走高飞。”也只有张成江,敢这样在背后议论叶老。
“每个人想法不同,走出来的路子也不同。”沈奶奶说。其实到今天,她倒不怎么怨叶老了,因为她自己本人做过的错事也不少。人孰能无过。只是,已经断了的缘分,没有必要再续而已。她总要想着在她最困难无助的时候给了她帮助的那个人。
“说来说去,最坏的是那个女人。”张成江可没有就此打住口,听沈奶奶这话就知道沈奶奶对叶老心里存的芥蒂没有化去,“你知道她干嘛了吗?在临死的时候,还威胁过他!”
“威胁?”沈奶奶听完更觉好笑了,“要死了的人,能威胁到活了的人吗?”
“说是如果他敢回来找嫂子你,会把他一块拉进地狱里去。我说这中国没有地狱一说,只有地府一说。”
张成江这话,虽然尤二姐听得糊涂,但也不禁一乐。
躺在病床的人这会儿咳咳,连咳了几声。
几个人忙望回床上。
张成江凑近,探望着,眼神充满关心:“老首长,感觉怎样?我听大夫说你腿摔坏了,脑子也有点脑震荡,你躺着,最好都躺着。”
叶老脑袋是有点疼,耳朵嗡嗡响,眼睛扫了他下,口齿有些不清:“你来了?”
“是,我来了。我住在这边,近,得到消息马上赶过来了。结果遇到了嫂子。多少年没见,嫂子没有怎么变。都是那风韵。我琢磨着,那天在火车站,你莫非是先遇到过嫂子了?”
叶老对他这后知后觉的反省只觉头胀:“你现在来做什么?”
张成江看看自己两只空空的手,说:“太晚了,买不到苹果,我想着老首长摔了躺床上需要有人照顾就过来。早知道嫂子在这,我不来了。”
叶老听他这话,有些急,怕沈奶奶一听借口跑了。
焦虑的眼珠转过去,却见沈奶奶坐在床边没有动,给他的被子掖着被角,说:“放心,我这人老眼没花。如果我就此走了的话,你恐怕会登报批评我知恩不报,良心被狗咬了。老是老,但儿孙多,不能给儿孙树坏榜样。”
这话出来,几个人全笑眯眯的。
张成江向尤二姐招了招手,寻了个机会先走出去,给他们两人说话的空间。
叶老见所有人都出去了,磨了磨嘴巴。
沈奶奶以为他口渴,拿只棉签蘸了点水给他抹着干裂的嘴巴。只见他嘴巴一开一合的,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说些什么。沈奶奶疑惑地凑近点去听。
“你知道吗?我在他墓前说了,说我至少要活的比你长,才能照顾你。今天看来,我是有点用的。”
沈奶奶听是这样的臭话,瞪了他下:“逞什么英雄。你以为你今年几岁?!你真逞英雄为我死了,你怎不想想,我要被你儿子孙子怨上多少倍。”
叶老被她唾沫子喷了满脸,眼睛冒星星:“你的脾气怎么像以前一样?再说我死了吗?我宝刀未老呢。”
“得了吧,不就是喝了酒,我踏错地方踩了个空而已,结果被你一块带下坡了。”
“什么你踩空地方,你这是被人推下去的!”
沈奶奶满面诧异:“你说什么?我被人推下去我怎么会自己不知道?!”
“我明明,明明就看见有人在你身后,我赶路,想看看是谁跟在你后面结果你跑那么快,我又不好叫你忽然停下来,怕那人对你使坏。结果真是使坏了。”叶老手里攥紧拳头,懊悔地说道。
“我看你是喝酒喝醉眼睛全看花了吧!”沈奶奶不信邪。
她一直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离自己很近,就一个,不是他会是谁。
“谁让你埋头看路,怕我像狗粘着你,不回头看我一眼。”叶老责怪起她,“如果你回头看了,肯定知道我说的没错。”
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沈奶奶不敢肯定。只能肯定的是,当时他们摔下来后,她倒确实是有看见过一个人影从他们上头经过。于是,突如其来的事实,让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想不大明白。
谁想把她弄死?弄死她有什么好处?
叶老继续嘘声说:“我现在不清楚,那人是冲着你来,还是说是冲着我会救你然后是冲着我来的。”
“八成是冲着你!”沈奶奶咬定。
叶老摇了摇头:“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来到你村里后,知道你认了人当姐姐了。刚好那个人,我知道,是个大人物。所以这个猜疑只能做保留。”
为了宋瑶芝和她的关系要弄死她。沈奶奶的心口砰然跳了两拍。
“怎么,想起什么没有?”
“不可能。”沈奶奶说,“我离家出走,继承权早被剥夺了。要害,害我姐姐不是更方便吗?”
叶老久久地看了她会儿,闭上眼睛。
沈佳音在家与庄如玉通电话。电话是庄如玉打过来的,提到叶老在当地受了伤,自己丈夫叶长问正要赶过去探望老人家。
庄如玉听她电话这边声音杂声多,问:“你不是在家?”
“在单位加班。”
“你现在有身子,注意一点。”庄如玉难得会唠叨人。只是这个妹妹,有时候实在让人操心的感觉。“如果你婆婆不方便照顾你,让妈过去。”
听到庄如玉现在十分娴熟地叫华妙冰为妈,沈佳音心头隐隐的一丝羡慕。她自己,怎么就很难越过这道坎。
双方又彼此问候了一番,再挂了电话。
沈佳音走出办公室,迎头遇到徐美琳。徐美琳对她说:“那个叶家的小孙子,又说不吃饭了。你关系不是和他比较好吗,帮我劝劝他。”
叶思泉住在这里有一段日子了,一直病情反反复复,君爷就此不敢让他离开。怕是被叶老的消息给刺激到,这孩子。
沈佳音走过去,敲了敲门。刚好,叶思臣也在,陪着他双生哥哥。
叶思泉叶思臣两兄弟看到她进来,不约而同对了对眼睛。
有人说这两个孩子双生长得像一个模子出来,可沈佳音怎么看,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个体,太明显的不一样。
见床头柜上搁的那碗粥一动都没动,沈佳音说:“我去给你把粥再热一下,不吃的话,身体怎么能康复呢?”
叶思泉冷冷的声线,对着她:“你吃饭没有?”
“吃了。”
“一幅没有吃饭的脸,敢说我不吃饭?”
沈佳音转回身,现在的孩子真可怕,和大人都是平等地说话,毫无敬畏心的,直走过去,拍了下桌子。
叶家这对兄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吓到,主要是瞧她默不吭声的,脸色那么的平静,居然也会做出拍桌子的动作来。俗话说的好,越是不容易生气的人生气起来更可怕。
“我吃了饭的。不过,如果你觉得自己一个人吃饭太孤单,想让我陪着你吃,和我说,我不会生你的气。”沈佳音平平静静,从从容容。
在她那双安静到像是圣洁的眼眸子下,叶思泉那张戴着假冰霜的面孔,慢慢地一层层的破冰,直到露出一点羞愧来。
叶思臣见机插缝站了起来,端着碗说:“哥,我帮你去热。”
“为什么吃不下饭,因为你太爷爷的消息吗?如果你吃不下饭,不是让你太爷爷更担心吗?”沈佳音继续说教。
叶思泉眸子里重新镀上一层冰霜:“你不懂。不知道我太爷爷是多么重要的人。”
“我怎么会不懂。你太爷爷是多重要的人,这里每个人都知道,都关心。足以见得你太爷爷是个举足轻重的人。”
叶思泉绞紧了眉头:“你不懂的是,他对我和思臣来说,有多重要。他如果出了事,我和思臣会很麻烦的。所以,最少,他在我和思臣长大之前,十八岁之前,都必须好好的。”
沈佳音看了他会儿,突然用手轻轻拍了下他头顶:“有什么事,不是只有你太爷爷而已。你是不是,太小瞧你和你弟弟了?”
被拍了头顶,眉头微皱了下,叶思泉抬起脸,有些吃惊地听着她说的话。
叶思臣将热好的粥端回来,叶思泉拿起勺子慢慢一口地吞咽。
沈佳音见他没有大碍了,走了出去。刚出门口,叶思臣随她出来,在她背后小声问:“她是不是去军营里了?”
说的是南南。沈佳音回头好奇地看着他。
叶思臣白皙的脸皮被她注视着浮上了层虾红。
“她是去军营了。”
听沈佳音终于答了话,叶思臣长长吁口气,说:“她去军营好。安全。”
沈佳音很难想象,一个小孩子谈恋爱的样子。
叶思臣只是冲她白亮的牙齿笑了笑,钻回了哥哥的房间。
晚上,和老公一块在外头吃饭,沈佳音回想起这事,问:“你怎么想?”
“南南是红颜祸水,她妈自己都这么说。从她一出生,就是无数风雨绕着她这个中心转。”姚爷对小南南没有多大好感,谁让这高傲的小女王喜欢取笑他,为此他不忘皱了下眉提醒老婆,“以后我们家生女儿的话,不准生南南这种。”
沈佳音无言以对:你说生怎么样,我能控制的吗?
姚爷搁下筷子,接了赵文生的电话。赵文生今天,跑去了李含笑就诊的那家医院调查。调查完得到了三个结果。第一个是,李含笑吃的药没有问题,但是据说在给这位大夫看的时候,这位大夫给她进行过催眠心理治疗。第二个是,在赵文生去找这位大夫的时候,这位大夫不在医院,医院称是去度假了,但实际上听说是出了趟医闹。第三个是,这个大夫,是李含笑的朋友介绍的,但是,追踪到底,这位大夫与李含笑的老公谢长诚认识。不仅如此,这位大夫据闻,在李思思申请保外就医的时候起了些作用。
“是不是讨厌我调查她的事?”姚爷放下电话时,不忘顾及老婆的感受,问。
“是,讨厌。”
未想她吐的这样诚实,姚爷怔了怔。
伸出两只手,在她脸蛋上使劲拍了拍:“我是你的。我调查她,是为了你。”
“我知道。可心里不舒服。”说完这话,感觉肚子里的宝宝又闹了。起身,走去卫生间。
姚爷随她后面,在女卫生间门口焦急地等着,手指头撑在额角,暗暗地揉着。
沈佳音走出来,看他这样,反而担心起他:“我没有什么的,只是孕吐。”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把她搂着。他想让她彻底安心,于是,在她耳畔轻轻地说:“我保证,我以后绝对都不会和她有见面说话的机会。”
夜里,他坐在她身边,给她念故事,说是给肚子里的孩子胎教,说的是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
她边听,边鸡皮疙瘩起了一地。这故事,他知道不知道,另有含义。
路边一家咖啡馆里,李含笑坐在里头,已经等了有一个小时了。没有完全过去的寒流,让夜色变得寒森森的,路灯像是露出的獠牙。
听到门口叮咚一声响,一个穿着夹克的男人闪进了门口。转头看见她之后,向她走了过来。
李含笑看着他越走越近,不知怎的,只是周身想打颤。为此,她深吸了两口气,平复心情。
谢长诚坐下来时,还在看表,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的?”
“家?”李含笑苦涩,那能叫家吗,他都多少天没有回家了。
“怎么了?”
触到他抬起来看过来的那双眼,李含笑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她怀孕的事。
“我只是想知道,我们的婚姻还维持不维持下去。”李含笑垂了眼睛说。
听到她这话,谢长诚反而一愣:“你想离婚?”
“是。”
瞬间沉闷了。
这或许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一个结果。离婚,再怎样,都不像是她会提出来的问题。如果说非要提离婚,应该也是他吧。因为婚姻走到这里,是她在依赖他,而不是他在依赖她。
“含笑,我答应过你妈,要一辈子照顾你的。”
“可你现在能照顾我吗?我怕我这样子和我妈见面,被我妈知道,你以为纸能包得住火吗?”
他的指头焦虑地敲了下桌子:“不行。而且,没有理由。”
“什么叫没有理由?你现在不是和她在一起了吗?”
“含笑!”他猛地一个大声。
她两只眼呆呆地看着他。
让他心头缓缓某处揪起了一团:“我没有和她在一起。我已经和你解释过多少遍了,你不信。如果你非要问责我怎么和她在一块,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近段日子总是和另一个男人在一块。”
“那也是因为你把我抛弃了的缘故。如果我愿意再不去找他,你愿意再不找她吗?”
“你和我的问题性质不同。我是因为——”他再要往下说时,电话来了,看到来电是什么号码时,他匆匆站了起来,说,“我必须回医院一趟。你自己打车回去。”
“又是她找你吗?”她跟随站了起来。
他回头,匆促地扫过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接着电话走出了咖啡馆。
他的脚步走的很快,根本没有注意她是否有跟着出来。或许他心里很烦,觉得什么都很烦,和她再说一句话都觉得烦。因为解释了再解释别人不信,他也没有办法。
在走到了路口去打车时,突然听见背后一声砰的巨响,紧接有人发出尖叫。他一手拉开出租车车门,一边回头,见着一个黑黑的影子划过天空划出一道不知如何形容的弧度,像是根冲天的水柱似的,当黑影落下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的手机卡啦一声,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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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反击
今早自己坐公交车来到单位,因为老公要去参加会议,自己走。沈佳音给自己弄了瓶牛奶,没上班前,在办公室里慢慢地喝完它。
胡教授警告过她增重不足,要努力吸收营养。
门,突然间像是被道飓风冲击开。迎面刮来的风,让沈佳音抬头愣了下。
见李俊涛走过来,忽然一只手穿过办公桌上方,揪住了她的衣领子。沈佳音把背靠在了办公椅上,微微皱了皱眉:“李中校?”
“你满意了,是不是?话说的那么好听,结果呢?她现在死了,你满意了是不是?!稍微去体谅一个人理解一个人有那么难吗?!为什么非要把她往死亡的角落里推过去。我告诉你,她死了,你们都是凶手,你是罪魁祸首!”
李俊涛的声音吼的很大,震到她两只耳朵嗡嗡响,使得她看着他的脸都觉模糊,只觉得他一张脸都不像人类的脸了,像是愤怒的大猩猩,让人感到惊恐不安。感觉他的手在用力地揪紧她领子,逐渐地勒到了她脖子上。
这个时候,其他人听见声音冲了进来。
徐美琳先是尖叫一声,冲过来一把抓住李俊涛勒她脖子的手:“你做什么!快松开!”
紧接,在徐美琳大声喊着“快来人”这样一连串惊叫声下,又有人冲了进来。几个人用力在他们两人中间拽拉。场景一片眼花缭乱,沈佳音只觉中间的空气好紧,憋到她脸蛋涨紫。
姚爷不在,君爷上班刚来到办公室,屁股没坐下热一会儿呢,那头冲进来个人,匆匆和他报告:“陆队,出事了!”
“什么事慌里慌张的?”浓眉一皱,君爷不客气地先斥了对方一句。
说句实话,这里有些工作本身像上战场一样,十万火急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内部早制定了一套成熟稳定的应对机制。君爷最讨厌有人违反机制,慌里慌张,手忙脚乱,好事变坏事。
被君爷斥了句后,那人仿佛才发现自己忘了敲门直接进来,刚要把步子退出去重新喊报告进来。后面又有人冲了进来,对君爷喊:“陆队,您快去瞧瞧,李中校好像疯了,想杀人。”
这一个两个的,搞什么鬼!
好好来上班的心情都没了。君爷摆了袖口,走在他们两个前面:“在哪?”他倒想看看,谁怎么疯,敢在他地盘上疯,是嫌弃命太长是不是!
前面的人带路,直接把君爷领到了沈佳音的办公室。
见着一群人堵在了办公室门口,带路的人连忙喊了一声:“陆队来了!”
哗,本是看起来像乌合之众的队伍,瞬间分成了两拨,整齐站立,竖立,敬礼:“陆队!”
君爷连看这群人一眼的心思都没有,眼瞧发事地点是他兄弟的老婆所在,心头微微起了一丝躁意。
进到里头环顾,确实像打仗似的场面。约有两三个人,一个抱住李俊涛的腰,一个抱住李俊涛的腿,还有一个抱住李俊涛的头。即便是这样,这几个人到底都不能把李俊涛给拽开。徐美琳喊到嗓子都哑了。担心李俊涛的手真勒到沈佳音的脖子,她一只手抓住李俊涛的手像拔河似地往外拽。可李俊涛纹丝不动。
所以说这个李俊涛,平常看来斯斯文文的,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到底却是个当兵的。而且发起劲来居然能以一挡几。
拉是拉不动,劝也劝不动,更重要的是,谁都不明白这里头发生了什么深仇大恨的缘故,搞到李俊涛想杀战友。
赵文生事后听到消息冲进来时,看到君爷到了,就此皱了眉头喝了声:“李俊涛,你干什么?没看到陆队在这吗?”
李俊涛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两只眼只瞪着一个方向。
君爷瞧着桌上有杯水,拿了起来,不管是冷是热,走到徐美琳身边,推开徐美琳,接着这杯水狠狠地泼到李俊涛的眼睛里头。是正对李俊涛的眼睛泼!
受到这个强烈的刺激,李俊涛不动的头猛甩了两下,没能弄开泼到自己眼里的水,两只手只好松开了沈佳音,用力地抹了抹脸和眼睛。
趁这个时候,徐美琳赶紧扶着沈佳音撤出危险地带。
沈佳音被徐美琳扶着,脖子一松,透出口气,刚要在其它地方坐下。
啪!
一声响亮,划破空气。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深深的凉气。
君爷那巴掌,扫到李俊涛一个骨碌,倒在地上几乎起不来。
几个靠李俊涛邻近的人,都吓得全数后退。
谁不知道,君阎王若真的发起脾气来,那真的是全部人都要下地狱去了。
场内场周,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没有人敢出一句声音,咳嗽的声音都灭在了喉咙里头,有的拿手捂住了心跳免得跳的太大声被君爷听见会一枪毙了。更可怕的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明明不关自己事可以走开的人,却是连逃的念头都不敢的。
因为君阎王虽说谁都知道其脾气不好,三天两头给人脸色看是常有的事,但是,论到君阎王亲自动手教训人的机会,好像这是第一次。
君爷哪里是不想动手,只是一般人,只要对上他眼睛不到三秒钟,再加上他的声音再冷上三分有,马上弃械投降,压根不需要他动手。今天这个李俊涛,正像其他人说的,是疯了,才忘了这是他君爷的地盘。
躺在地上的李俊涛,喘了几口大气,嘴角动了动,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话。
别人没有听清楚,只有君爷好像听明白了他说了什么似的。
冷峭的一声哼,即从君爷的唇口迸出。
“去拿桶水过来。”
靠近卫生间的人,惊慌的,不知该不该听从这个命令。再怎么说,李俊涛毕竟是自己人。
可现在即便是赵文生,都不敢依着自己老同学的面子向君爷求一句情,因为此刻的君爷是战斗机状态了。
一桶水很快拧了过来,倒在李俊涛身上。
未到夏天,天气依旧寒冷。李俊涛全身被冰冻的水流一浇,都禁不住打起了阵哆嗦,脸色慢慢地呈现出一丝苍白。
“还没清醒是不是?”君爷的眼,好像懒都懒得看他这副在狼狈中挣扎的样子,“不然到外头站一站吹吹冷风。我老实告诉你,我是偏袒她,我偏袒她原因只有一个,她是孕妇。再说,人家公安机关抓个人,要判人家死刑,要上法院要庭审要辩论,你一冲上来把人家往死里整,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就是全世界公平正义的代表?”
李俊涛动也没动了。
在所有人想着这事就此完事的时候,君爷的眼睛慢慢地扫视到了沈佳音身上:“你过来。”
三个字,让所有人又打了个寒噤。
徐美琳直打哆嗦。君爷处理事情,可从来没有偏袒一说的。即使他刚才自己亲口说了一句偏袒。处理完李俊涛,君爷自然要拿沈佳音开刀了。
沈佳音站了起来,徐美琳想扶她过去的手没打完哆嗦。赵文生走过来,说:“我带她过去,你把她办公室整理下。”
徐美琳立马松了口大气。现在谁进君爷办公室,谁就是枪头鸟等死。
沈佳音对赵文生摇摇头:“我自己能走。”接着,没有人扶,她从人群里众目睽睽的目光下面,走了出去,走到君爷的办公室。
众人见着她进去后,君爷的办公室门砰一声关上,只一个感觉,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来。
办公室里,君爷挽着袖口,因为刚扫了李俊涛一巴,这手烦。
赵文生走在最后面,想说两句,被君爷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
“你出去。”
命令就是命令,毫无人情可讲。赵文生这心头悲催的想:姚爷,不是我不想帮你老婆说话。
在门口等待的徐美琳,见到赵文生一个人先出来,急道:“你怎么就出来了?她怎么办?”
“能怎么办?再怎么说她是姚科的老婆,陆队他不敢的——”赵文生这安慰自己和他人的话没说完呢,背后君爷办公室里头突然好大的一声砰。
徐美琳和他齐齐跳了下。
妈呀,这声巨大的砰,君爷绝对是震怒了。
沈佳音鼻尖冒出了一层冷汗,眼见着君爷拍完桌子那只手,直指到她面前。
“我不止一次和你说过了,沈佳音。如果你胆敢做出什么事让我兄弟崩溃的事来,不要怪我无情。”
冷冰冰的声线,像刀子似的,像是能剖到她骨子里。
沈佳音怕的倒不是他的怒,而是,他那犀利如刀的眼神,似乎在踏进她办公室那一刹那,已经把她看透了。
实在难以想象,这个男人身边的人是怎么和他相处的。脾气不好,看人像吃人骨头,整个就像机械,冷酷,无血,残酷,凶狠。
见着她额头泌出的一层汗,君爷冷冷地收回指着的手指:“在这里坐着,直到你老公办完事回来。如果你想先自首,我随时在这里等你。”
沈佳音不敢说一句不是,走到沙发那里乖乖找了个位置坐下。
君爷细心地整理着袖口处,说道:“你老公可不是我妹婿那样宠老婆无原则的人。他的脾气还有点像我,虽然平常看不出来。”
这句话方是让人感受到了真正的恫吓。沈佳音紧紧抿着的嘴角,微微扯了扯:“我,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凌厉如雷的眼神,又一次扫到她脸上,冷哼:“行,你就在那坐着,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完这话的君爷,绕回自己办公桌后,办起了公务。
赵文生和徐美琳贴着门板听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谁也弄不清楚君爷怀疑沈佳音怎么了。
可能在外人看来,更多的是,君爷是拿沈佳音训骂了,由于沈佳音和姚爷前女友闹出来的事儿。这个推断,当然是来自前面李俊涛气势汹汹找沈佳音算账。
谢长诚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一根一根烟接着的抽。他本来不抽烟的。因此现在抽起来,呛到他直咳嗽。
在他坐着的就近病房,一个人影,轻轻推开了房门走了出来。在见旁边没人的时候,走到他身边,两只细瘦的手腕环住了他的肩膀,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到了他身后:“长城,我听说了,是真的吗?”
谢长诚好像不想和她说话,要拿开她的手。
李思思自己把手缩了回来,对着他脸道:“长城,你看看我,我不也是在伤心。”
谢长诚的眼睛被迫在她脸上扫了两下。她的脸色,苍白,眼眶绯红,没人怀疑她不曾哭过,流过眼泪。
“我比你更伤心。不管人家怎么猜忌都好,我和她是多少年的姐妹,这点从没有变过。”两道清泪,从李思思脸上划过。
谢长诚感觉她的脸和李含笑的脸叠在了一块,彼此换来换去,让他脑袋胀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长城,你怎么了?”她像是十分忧心地伸手去抚摸他的脸。
谢长诚纹丝不动,任她摸,垂下头来说:“思思,她怀孕了你知道吗?”
“什么?!”
“我完了。我是个罪人,一辈子都洗不清的罪人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师父师母。”
“没关系。要说罪人的话,你的罪都由我来承担。反正,我本来已经是个罪人了。再说,我们并没有做什么事。是她自己想不通造成的。”
“她本来说要和我离婚。”谢长诚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他脑子里一遍遍地,只余下李含笑之前在咖啡馆与他说的那些话和那张泫然欲泣的脸,“我没有答应她。”
“是,你没有答应她?”最终诧异的轻轻一声疑问,李思思很好地把它控制在了喉咙底,重新又一振,说,“你当然不会答应她。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怎么可能做出抛弃妻子的事情。”
“谢谢你理解我,思思。”谢长诚这么说,只是为了说出另一句话,“如果,如果她有你一丁点的理解我,或许,事情结果不会是这样了。”
“没事。”李思思温柔地握住他的手,“你去看了她没有?她伤的重吗?”
谢长诚像是很震惊地看了看她说出的这句话,继而垂下眼眉:“在太平间看的她。”
沉默,像是在象征李思思的惊讶和悲伤。
“我去下卫生间。”他拿开她的手,说。
李思思看着他走开,直到他人影消失在了走廊末尾,接着,迅速地转身进了病房,拿出部手机。
没有灯光的病房里,手机那微弱的光线,照出的是李思思半张阴晴不定的脸。
死了吗?
真是死了吗?
如果真是死了的话。嘴角禁不住上扬。世上没有任何一个比之更令她喜悦的事了。
与李含笑争了那么多年,终于争到李含笑死了的结果。这实在是太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现在李含笑死了,她可以挣脱了,她不用再惧怕任何事了。找到那个准确的号码,按下去。
几声长嘟之后,有个人接了她电话。
“她死了。”李思思说。
“我这边也刚收到消息。她这一死,会怎么样?”
“当然是好事。”李思思对此一点都不需要犹豫。李含笑一死,谢长诚肯定是回到她手里的了。而且,李含笑一死,会对另外两个男人同样造成打击。她确信,李含笑死了以后,姚爷和沈佳音肯定会出问题。“沈佳音出问题的话,不是你正想要的结果吗?”
对方对这问题避而不答,只是说她:“你当真恨死她了?”
“当然恨,恨不得她死。”
“可是,你对她的男人不是以前都不是真心的吗?”
“你傻的。如果没有他,我怎么保外就医。他是个可以利用的人。我知道他对我旧情未忘。他也是我身边最容易利用到的人,我必须把他利用到最后。”李思思说到这,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若不是害怕被人听见,她现在想痛快地大笑一场。
对方听着她这可怕的笑声,沉默着。
“我帮你这么多,你是不是该帮我早点把我弄出去了?保外就医毕竟还不是完全放我自由。”李思思不忘谈起了条件,“你当初可是说好的。”
“等一下。过几天。”
听对方说完这话马上挂了线,李思思皱紧的眉头,口里骂了句混蛋的话:算了,不靠这人。反正李含笑死了,阻碍全部没有了。只要她再使点手段,谢长诚接下来肯定会费尽心思把她弄出去的。
外头谢长诚好像是转回来了,敲了敲她门,走了进来。进来是准备和她说,他要回去整理下家里的东西。
李思思当然是要把他挽留下来,让他先坐下歇会儿,给他倒了杯水。
谢长诚整个状态都是魂不守舍的,直到李思思摆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随手拿起来一看,见到竟是李含笑的号码。
李思思听是自己电话响,已是从他手里抢回来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同样一惊。
谢长诚见她久久不接,急了起来,替她按下了接听键。
对面的声音通过手机扬声器,回响在了病房里。
“李思思,还记得我吗?”
房间里的一男一女面上血色顿失。
鬼?
恶作剧?
李思思忙要把手机接听键按掉,一边和谢长诚说:“这不知道是谁?太没有礼貌了。连死去的人都可以拿来开玩笑。”
可谢长诚却盯着她手机:“这是她的声音,没有错。”
“长城,你怎么了?你不是亲眼看见她躺在太平间了吗?她死了的。这是有人拿她以前的声音记录开玩笑。现在科技多发达,合成的声音怎么会没有。”
李思思这话没完,手机里的那个李含笑声音又响了起来:“李思思,我们不是好姐妹吗?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
如果不是听说李含笑死了,李思思现在也不会全身一阵恶寒。
“你是谁?!我告诉你你不准拿我姐妹开玩笑!我姐妹已经死了!”李思思向手机里怒吼着。
“我哪里是死了?我死了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越来越诡异了。
李思思甩掉手里的手机。
谢长诚抓住手机。
“长城!”李思思两只眼睁得大大的。
谢长诚像是第一次看见她眼里会冒出这样的表情,像是被逼急的狗要跳墙,心头一愣。
手机里的声音继续播放着。
这回出现的声音不再是李含笑的,而是李思思刚才与某人之间的通话记录:
“当然恨,恨不得她死。”
“可是,你对她的男人不是以前都不是真心的吗?”
“你傻的。如果没有他,我怎么保外就医。他是个可以利用的人。我知道他对我旧情未忘。他也是我身边最容易利用到的人,我必须把他利用到最后。”
谢长诚瞪着手里李思思的手机。
李思思的身体摇晃,双手抓住他的手臂:“长城,这些声音都是合成的,你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居心叵测,想趁含笑尸骨未寒的时候来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他们能对我做出什么事?”谢长诚问。
李思思嘴唇一阵阵战栗,答,答不出来:“他们,他们可能想借机,借机离间你和我之间——”
“你和我之间,本来不就是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关系吗?”谢长诚说。
李思思像被雷劈了一刀,仰头看着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不了解他这个人了,双手更像是抓救命草一样抓紧他:“长城,你不是对我——”
“我是念着旧情要帮你。但这是这样而已。没有其它的。毕竟我答应过师父师母,要照顾好含笑一辈子。”
“含笑她死了!”
呵呵呵!手机里发出了一串笑声。
李思思脸色一变,手伸过来要再次抢谢长诚手里的手机。谢长诚一躲闪开,不解地看着李思思:“思思,你这是怎么了?”
“给我!”她绝对不容许,哪怕李含笑死了都不能与她继续争。
“长城,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她真面目吗?”手机里的李含笑说,“如果事到如今你都没能认清这个人,那就算了,我会自己抚养宝宝,让他成长成人。”
谢长诚现在脑子很清楚了,自己老婆还没有死,他一个用力甩开了李思思抓他的手。
“长城!”李思思尖叫一声,落在地上,挣扎,“长城你不管我死活了吗?我头疼,我头疼!”
谢长诚回头,看着她在地上挣扎的样子,眼里隐隐露出了一抹犹豫。
李思思的手机,再度响起了那段录音,是确凿无比的李思思的声线:“你傻的。如果没有他,我怎么保外就医。他是个可以利用的人。我知道他对我旧情未忘。他也是我身边最容易利用到的人,我必须把他利用到最后。”
谢长诚的面色骤然哗变,像是看什么怪物一样看着地上李思思挣扎的手脚。
“长城?!”李思思抬头,触到他害怕的眼神,顾不及装了,爬起来,拿过他手里抓着的手机,往地上狠狠摔了下去,再踩上两脚,“我看你怎么从棺材里爬出来!”
脚下的手机踩成了稀巴烂,李思思松口气抬起脸:“长城,你听我说——”
可病房里,已是一个人都没有,只剩下敞开的门。
她惊慌失色冲了出去。只见两个闻讯赶来的监察人员,挡在了她门前。李思思瘫坐在了地上,像疯了一样喃喃着:她死了不是吗?她死了的!
君爷安静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君爷敲打键盘或是书写笔迹的声响。沈佳音感觉这静默,却比任何严刑拷打更加可怕。
归之,只要单独和这个可怕的男人呆在一个空间多一秒钟,都是不可想象的。
“陆队。”
“想招了吗?”
“我,我上卫生间。”
“这里有。”
沈佳音从没有想过,君阎王不冷不热的声音,都能让人咬牙切齿。
桌上电话铃铃作响,打来电话的人是姚爷。
“听说我老婆惹了点事。”
“你开完会回来吧。她在我这。还不打算招供。”
君爷一句话,像判了她死刑。
姚爷开完会像喷气式飞机赶了回来。
徐美琳等人以为他是赶回来从君爷手里解救老婆的,连忙都给他让路。只有赵文生不这么觉得,看姚爷脸色不大对头,拉了拉姚爷的袖口。
姚爷的眼神示意他把求情的手放开,直接推开了君爷办公室的门。
君爷见到他回来,把笔套盖上钢笔头,说:“你老婆,我不好严刑逼供。不过我想,严刑逼供也没有用。”
“那是当然。我挑中的,打死她她不想说的都不会说,铁打的兵。”姚爷接着君爷的话。
沈佳音可绝对不会认为老公这话是在夸她。可以的话,她现在只想挖条隧道逃之夭夭。
“你怎么怀疑的?”君爷扫姚爷一眼。
姚爷扫自己老婆一眼:“说李含笑死了,李俊涛为此要揍我老婆。我本想也是这么回事儿。来到这儿一看,反而完全不觉得是这么个事儿了。谁让我老婆一脸那表情是藏不住的,什么都写在脸上,尤其是对着我的时候。”
沈佳音马上垂下头,用两只手盖住脸。
老公一只手懒洋洋搭在她肩头上:“你怎么不问我,我听到她死的消息伤心不伤心?你不是吃了好多天的醋了吗?这会儿怎么不发了?”
都快露馅了,还发什么发。沈佳音皱着的眉头是想,他们怎么察觉到的,不是连李俊涛都信以为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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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真相
严雅静听说消息跑到禁闭室时,围观的人都已经散了。只有高大帅跟在她后面过来。
李俊涛被君爷下令关进了禁闭室,一身衣服被浇了那桶冷水之后并没有换掉。冯永卓拿了一套干净的来给他换。
他摆摆手不要。
冯永卓说他道:“都这个样子了,再感冒,没有意思。”
“不会感冒。”
“你这衣服湿的,天又冷,怎么不会感冒?”说罢,冯永卓伸头替他解开衣服的扣子。
李俊涛倒是有些不解的样子:“你怎么不怨我?”
“我怨你做什么。”
“我对沈佳音动手,你当她哥的,不怨我?”
“这里头肯定有误会。”说着这话,冯永卓仔细地看了下他的眼睛,“我不明白的是,你怎么会动手呢?完全不像你以前的样子。”
李俊涛好像不敢正对他的眼,拿过他手里的衣服,脱掉衬衫和背心。
严雅静闯进来的时候,正好看着他在换衣服,啊,张大了嘴巴。
李俊涛和冯永卓见她进来,并没有觉得异样。军人打赤膊劈砖在部队里是常有的事情。被女兵看见又不是第一次。
利索地脱掉背心,再穿上干爽的衬衫,期中露出几块结实的腹肌和诱人的锁骨。
严雅静傻了眼似地看完全过程,直到旁边伸来一只手把她张开的嘴巴捂上。
“严部长,你是不是过于欲求不满了?”
耳畔吹来一道温热的气。
严雅静转头冲高大帅那张挤眼睛的臭脸白眼一翻,推开他的手,走到前面,站着冲李俊涛:“喂,听说你欺负我妹子了?”
李俊涛一颗颗系着扣子,好像专心致志没听见她说话。
严雅静气不打一处来,推了他肩头:“你说话啊,别装作听不见,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又不是聋子。你算什么英雄好汉。欺负谁不行?欺负我妹子干嘛?你如果对我有怨气,对着我就可以了,干嘛欺负到我妹子头上。觉得我妹子好欺负是不是?吃软怕硬的家伙!”
耳听严魔女这话越骂越离谱。冯永卓慌慌张张站在他们两个中间,替李俊涛挡住严雅静打来的手,结果一块儿挨了严雅静的揍。
“你干嘛护着他?沈佳音不是你妹妹吗?你有毛病啊?这样当哥的?妹妹受了欺负你还护着打你妹妹的人?”
摘下的军帽像棍子一样打在冯永卓的头上身上,高大帅和李俊涛亲眼见着冯永卓被暴打吃痛。到最后终于抵挡不住了,冯永卓猛地吼了一声反抗:“有你这样的吗?说话不好好说。像你这种暴力女,谁敢娶做老婆!”
这话是踢到严魔女软肋上了。
严魔女眼睛一瞪,举起那军帽更用力地甩。
高大帅见事态一发不可收拾,这会儿方是赶紧跑上来,从后头抱住严魔女往后面拉,一边好声劝道:“不要打了。打了你自己不是更气吗?打这两个畜生有啥用,白费你力气。”
“我不打,那你去打?”严魔女回头,冲他再瞪眼睛,火气未消。
高大帅笑眯眯的:“好,好,我帮你打。”
说着,他走到另两位同志面前。冯永卓和李俊涛见他那一脸笑眯眯的贼相都生起了警惕,一步步往后退。
高大帅伸出两只掌心,往他们两个脑瓜上轻轻拍了下说:“小弟弟们,和大姐姐道句歉。大姐姐傲娇,你们道个歉,让大姐姐心里舒坦一些,就不会打你们了。”
瞧这是什么话。
严魔女火气冲天上去后,左腿一个横扫,直劈高大帅脚下。
高大帅却是早知道她会来这一招似的,拿手挡了她这一脚,忽的转身,跑出了门外。气不过来的严魔女,不就一块追了出去。
屋里这两人仿佛才知道了高大帅的苦心,赶紧将门反锁上。
过了会儿,冯永卓像是想起什么,狐疑地看回李俊涛:“你不是对她——”对严魔女一直是怨气十足吗?
李俊涛提起的眉角,似乎是淡淡扫过门口的样子,并不说话,坐了下来。
冯永卓在快速地想了下后,陪他坐下,也不说话。
君爷办公室里,君爷正接着一个电话。电话是通过一条内线,打听李思思的情况。据说,李思思在保外就医过程中,现在被发现又有作案的情形,要被押回看守所。
至于说李思思犯了什么案,有关人员在继续审问调查,一时没有定论。到最后,内线对君爷神秘兮兮地说了句话:与其向他们打听,不如向另一个人打听。
“什么人?”
“你们认识的那位。”
那位,那位,这个词含义似乎太过广泛。可君爷却能一下子从中想到是谁。毕竟,真有本事能做到那位这个程度的,寥寥无几。家里那些老头子不说,老头子若真是做了,事关他们也会主动和他们联系。只有那位,倒不一定会和他们说的。
因为那位,与他们的关系太过混乱了。
君爷挂了电话,回过身来,和姚爷相视一会儿,眉尖上扬飞出个高深的弧度:“说的是那位。”
姚爷不需他多说,眉头跟随一扬:“那位在昆明呢。手真长。”
沈佳音见他们一个调查一个准,查到庄如玉身上了,更是想找地洞钻。
脖子后面的衣领被老公揪住:“去哪?”
“上卫生间。”
“你不是刚上过吗?”
“近来尿频尿急。”
“那得找胡教授帮你看看。胡教授呢?”
这话又问到重点了。胡教授呢?
胡教授现在人在机场一个vip客户候机室里头。与她面对面坐着的,正是没有死的李含笑。
李含笑鼻梁上戴了双眼镜,头顶戴了顶鸭舌帽,做足了些伪装。
那天晚上,她是假死。一辆雇好的小汽车撞上假人,飞到天空。谢长诚距离远,加上天黑视线不好,以为真的是有人被撞飞了。接着,她搭上联系好的救护车,到达指定医院,再经过化妆后,躺在了太平间里,等着谢长诚进来看她一眼。
中间安排好的车祸现场,抢救什么的,都是聘请了专业演员和导游过来的指导,所以,一切演的是毫无破绽。谢长诚当时都心慌意乱了,哪里能看得出破绽。
李思思得到她死的消息时,都是谢长诚去太平间看完了她,才知道的。而沈佳音那边的人得到消息,都是李俊涛带过去的。这也是为什么连姚爷和君爷都不能提前得知她死了的消息。
因为这都是假的,她假死。
君爷和姚爷一听说她死了的消息就觉不对,也正因于此,为什么连他们内部人都没有听说她死了一晚上的消息,要李俊涛带过来时他们才知道。
谁安排她假死?当然不是李含笑她自己。
当君爷一通电话打到昆明质问其多管闲事和不事前通知时,对面的那位是这么说的。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君爷可以护犊子一样护着弟弟妹妹,什么事都插一手?我庄如玉就不可以护犊子护着我妹妹,眼睁睁看我妹妹被欺负不出声不出手?什么叫多管闲事,我看你君爷才叫多管闲事,连你妹妹买点什么东西交什么朋友都要插一脚,也怪不得人家说你。我不过是必要时,在他们小两口都不适合出手去管这个事时,做了件做姐姐的该做的事。”
庄如玉一段话振振有词,确实可以让其他人一时无言以对的哑口。
可在姚爷和君爷心里想来,却是十分可以肯定,这庄如玉出手这个事远不如她口上说的那么简单。庄如玉这个女人,心狠手辣,早就是白骨精那种骨灰级了。看她之前对付她公公婆婆的招数都知道。
出这一手,庄如玉除了是想告诉姚爷和姚家,她妹妹的娘家人有本事不是好欺负的以外,更重要的,恐怕这里面也有自身她自己的一些利益在里头。
“你现在把人弄假死了,不怕她老公之后得知真相,真气起来和她一刀两断?”君爷冷声冷气给她头顶泼冷水。
“这有什么。本就是快一刀两断的婚姻。这样更好。可以看清楚她老公是真想要她和孩子,还是不要她和孩子。若真是想要,会顾忌她是假死真死,再说她假死还不是被他和那个小三逼出来的。如果他是个有理智有担当的男人,都会明白她做的没有错。不这样做,怎么能知道那小三底下的真面目以及幕后那条大鱼是谁。”
应说之前,李思思的防护工作做到几乎是密不透风的地步。他们也是观察了很久,始终找不到破绽。到最后,不得不使用这样一记猛药。坏人,通常只有在自己获胜的时候,才会露出自己一点真面目。就像她婆婆和王静怡一样。
就李思思这个人个人来讲,李思思对李含笑恨之入骨,要李含笑死,也不怕李含笑死了谢长诚会怎样,因为她自己对谢长诚势在必得。
“你知道要在她病房里安装窃听器有多难吗?说是官方有监视镜头,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认为可能是有内鬼在里面策应她,反正从监视录像看不出什么痕迹。我们试过安装窃听器,但是,想到她很有可能有专业器材每天都会先做窃听器扫描,后来采取了另一种方法。铤而走险的方法,弄了部改装后的手机和她的手机进行了置换,而且我们担心时间过长会被她发现猫腻,在那天事发前两个小时才偷偷换掉她的手机,终于得以在那天得到了她的录音通话。”
“与她通话的那个号码呢?”
“号码肯定能知道。可是,这个人狡猾着,既然不主动联系李思思,都可以知道有多狡猾的一个人。据我们所知,他一共和李思思,连同李思思在监狱里头时,只取得过三次联系。行事诡秘,连通话声音都是合成的声音,难辨男女。”庄如玉说到这一顿,“其实这些事,你们应该知道的吧。让我说这么多,是想让我飘飘然,然后你们私下可以笑话我蠢。”
君爷对此没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庄如玉其实也很讨厌与他们这群一样心狠手辣的人打交道的。但是,自己妹妹又偏偏嫁给了他们其中一个。只能欣然而叹:“告诉姚子业,对我妹妹好一点。可以的话,我是不想佳音嫁给他的。像他这样的男人,其实一辈子该找不到老婆,太祸害了。”
这话无疑让姚爷狂飚,夺了君爷手里的电话,一吼:“你怎么不说你才是那个该一辈子找不到老公的!”
“不好意思,追我的男人太多。”
“追我的女人会少?!”
“你自己终于承认了,你自己是株花花草。”
“我外表花花,内心专一。”姚爷脸一沉,“我告诉你,你妹妹一辈子就是在我手里了,别痴心妄想其它了。”
庄如玉或许被他这话给哽的,咔,挂了电话线。
君爷抱怨了:“还没问清楚其它事呢?”
“问什么问,白骨精!问了她会告诉你全部实话吗?”姚爷同样怒气地挂了话筒。
如果说这对爷当真对庄如玉讨厌到极点,那么接下来,君爷一通打到叶长问的电话,又令人匪夷所思了。
叶长问这时候正打算坐飞机赶着去沈佳音老家探望受伤的叶老。
君爷在电话里说:“你爷爷那头,人多着呢,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不如在家多陪陪你老婆孩子。”
“怎么?”叶长问看起来,并不知道自己老婆又干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被吓一跳。
“总之,你老婆左耳朵不好,你儿子年纪又小到没有满月。我看你最好耐心陪你老婆孩子过完这个产假再说。”
君爷这番意味深长的话叶长问收到了,叶长问是个性情诚恳的,马上道谢道:“谢谢陆队的好心告知,我马上回去。”
沈佳音是第一次知道庄如玉的左耳朵不好,问:“如玉姐的耳朵是?”
或许很多人,都听说过庄如玉天生有残疾,但是,几乎没有人会怀疑庄如玉的残疾已经被治愈了。因为庄如玉看起来,和平常人完全没有两样。
“她好强,什么都能装,你看她能装到把她公公婆婆都蒙骗了,就知道她手段有多高超了。但是,不能否认,耳朵疾病这种东西,哪怕做了手术,都不可能百分百治愈。她一样的。”姚爷耐性地和老婆解释。
从这点是否可以看出,其实她老公,对她姐姐,也并不是那般讨厌到了极点。说不定,是英雄惺惺相惜的一种心情呢。
机场区,vip贵宾候机室,有个屏幕可以直观到机场出入口。
李含笑的眼睛,一直看着那里,眼见墙上的时针一分一秒过去,随时是要到登机离开的时间了。
胡教授帮她将文件行李准备好,交代她:“药要按时吃。你的抑郁症没有全好,加上怀孕,说不定会加重。除了我给的药,其他人的药你不要吃。去到目的地,照我说的这地址去联系这位大夫,她会帮你处理好接下来你的健康问题的。有什么事,你也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
“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李含笑双手紧紧交握着,看来仍有些不安。
“不是说专门对你好。只是,这种事情的发生,是大家身为女人都深恶痛绝的。肯定是要帮你的。你并不独孤。”
李含笑苦笑:“我本来做好了准备,自己一个人独立的。因为我想清楚了,再依赖他人,只是让人讨厌罢了。”
“我觉得你想法有偏差。如果你求助于社会。这社会上本来就是该互相帮助的,没人会故意去讨厌你。但是,如果你求助于某个人,并且影响到他个人的家庭,那肯定会让人有所误会,以为你是携带了什么私心想扰乱人家的家庭关系。我们既要独立,又需要有冷静的头脑,该求助于社会专业人士帮忙的地方,肯定要发出求助。你之前配合我们做戏的时候,不就做的很好吗?”胡教授扶着金丝眼镜,说话慢条斯理,闪烁着专业人士的光芒。
李含笑听她剖析,只觉得心头一块块益发明朗,比起自己无止境的宣泄,其实,她本该要找的,是这样一些能给她具体意见帮她走出困难的人。
幸好,她现在找到了。
“他来不来无所谓了。不是我悲观,是我认为,像你说的,即使没有他,我在这世界上并不是完全孤独的。我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他长大。”摸着小腹,坚定的声线吐出了唇口。
胡教授只是微微地含笑,并没有急于点头。
见那电子屏幕上,忽然闪现出一个人影。那人影来回在机场内穿梭,并抓住了机场工作人员求问。
他脸上的焦虑,担心,痛苦,完全写在了电子屏幕上面。
李含笑站了起来,在出不出去时脚步犹豫。
在她对面的胡教授,向她点了点头说:“我给你的建议是,如果他见到你就骂你,你可以永远离开他了。因为这只证明他是个关心自己比关心你更多的人。如果他见到你先抱住你,这说明他爱惜你和孩子大于在乎他自己的感受,你可以给他再一次机会。”
“他会不会——”
毕竟她欺骗了他。
“不会。因为来的路上,他是了解到情况的,知道这是迫不得已的善意的谎言。如果他再执着于欺骗不欺骗,只能说他是个心胸狭窄一点沙子都容不得的男人。这种男人不要也罢。反正,你想好要独立了是不是?”
没错,她都不怕是否独立的问题。她不是故意想抓住他的心才欺骗他的。只是想让他看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让他明白整件事的真相。
提起行李,推开候机室门。拉着行李箱,一直走,直走到能看见他的路口,静静地停了下来。
他转头,马上可以看见她。
机场大厅,旅客来来往往,中间数人,他快步穿过,站在了她面前,脸青气喘,看着她好像惊魂未定。
让他吃惊的是,她的脸看起来是那么的平静,与以往屡次与他见面与他争吵的那个她完全不同。这,令他心头微微打了个颤抖。
“含笑——”
“我要坐飞机走了,你和我走吗?”
他口袋里的手机哗哗地响,像极了那晚上的一幕。他摸进口袋里的手有点打颤,抬头,能触到她极为平静的眼神。
“不接电话吗?”这次是她提醒他接。
谢长诚吸口气取出了电话,当着她面,在她以为快接了电话时又挂了电话,道:“你和孩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是孩子的爸,不能不负起这个责任。”
这就是他的风格。永远念着情,情义为第一。李思思,只能排在她和她孩子后面。只要他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够了。
胡教授这样的专业人士还是料错了。他既没有骂她,也没有像是感动天地一般拥抱她,只是静静接过她手中的行李,为她护航。而她,也就这么理解了他,并且重新接受了他。
有时候,男女之间,并不是因为爱才能在一起,或许因为孩子,或许因为责任。而女人,或许永远无法能了解男人内心在想的究竟是什么。他们可以为了小三两滴眼泪大为感动,抛妻弃子,又可以因为始终无法推卸的家庭责任,回到妻儿身边。
女人,能继续忍受和意图出轨过的男人在一块的理由又是什么呢?说起来,女人同样是不可思议的一种动物。
按照沈奶奶的一句话来说,如果你有心想要维持这段婚姻,不用感到奇怪的是,幸福的婚姻百分之九十九的付出绝对是女人而绝对不是男人。男人总以为自己养家挣钱已经付出了许多。但是,如果没有女人每天的讨好,男人是不是总是在心底里埋怨辛苦干活但回到家没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女人不要想着爱能维持婚姻,应该想着只有手段可以维持婚姻。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小三使用手段能上位,许多妻子怎么运用手段能逆袭。
婆婆姚夫人,来到大儿子家里给儿媳妇煲汤,一边和儿媳妇谈男人出轨的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他们姚家男人是绝对不可能出轨的。
“你只要想想,子业连她爸妈都能告上法庭,怎么可能做这种违背道德背叛家庭而出轨的事情。”
知道婆婆这是事后专程来给她定心丸吃的,沈佳音嗯嗯应允着。
姚夫人放下茶杯,继续说:“宝儿他走了,家里我和你公公商量过,你妈在外地出差没回来,你这里没人照顾不行,我从今天起,先住你们这边照顾你。听子业说你胃口一直不好,想吃什么都和我说,我来做。”
婆婆照顾怀孕的儿媳妇是天经地义的事,沈佳音点头,问:“小叔他身体怎么样了?”
“好,肯定比在满是雾霭的北京要好的多。他那病,说起来,不就是被这环境给逼出来的。”
从姚夫人微微上扬喜悦的眉角,可以看出姚子宝这一出去,状况不错。不知道带姚子宝走的这位高人会是谁。
为找到姚子宝的行踪,真心不容易。因为就是连姚家人自己,都不清楚姚子宝是被带去了哪里。
宋玉斌为此,为了帮妹妹找到姚子宝的行踪,从大江南找到了大江北。派了无数的人出去。私家侦探到处打听,可这姚子宝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影。
宋彬彬对兄长说:“我自己一个人散散心,你不用再让人去找了。姚家都不知道的线索,你怎么找?”
宋玉斌哪可能放她一个人。不说他,宋瑶芝都跟在了他们兄妹一路走来。
让他们兄妹俩心怀忐忑的是,宋瑶芝并没有在跟来后骂起宋彬彬,好像是默许了他们兄妹俩找人。宋瑶芝在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实在让他们兄妹心有余悸,惴惴不安。
那天,宋家人在一处乡村旅馆下榻。
宋瑶芝招呼了孙子过来,说:“你老姨有两个孙女。这个你知道吧?”
宋玉斌数了数,应该不止两个。宋瑶芝说是两个,指的应该是大房的那两个,庄如玉和沈佳音。为什么宋瑶芝专门挑出她们两个来说,莫非是?
“奶奶,你是想?”
“嗯。我欣赏她们两个。”
好人才谁不想要。说句不好听的,真正有本事的大户人家,对自己的子孙后代每一代都会做出挑选。好的留下来,不好的想尽办法处理。
“你,打个电话给沈家暖。”宋瑶芝紧接吩咐孙子,“我有些事想问问她。”
宋玉斌遵她嘱咐去寻找庄如玉的联系方式时,宋彬彬坐在旅馆客房的阳台,望着外面的一片山中风景,神情莫测。
宋瑶芝看了看孙女的背影,取出套旅行茶具,唤道:“彬彬,过来冲茶。”
宋彬彬听到祖母喊声,起来,走进了客厅,蹲在老人家身边冲洗茶具。
宋瑶芝见她脸上漠漠,道:“是不是在想他?”
“没有。”
“没有?”
宋彬彬说:“听说他之前差点被人害了。生病还被人害。”
口气复杂。
宋瑶芝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想害他的人,或许是冲着姚家。姚家得罪人不会少。像我们家一样。”
要平常心不简单。
宋彬彬洗了手,拿张纸巾擦干净,再从衣服口袋里慢慢掏出样东西,放到宋瑶芝面前:“奶奶,可以给我说说,这只簪子有什么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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