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团圆饭
姚爷想起了那时候去她家乡时,她问他的话。
“你那么想知道姚家的祖籍,是想真正成为姚家人吗?”
沈佳音想都没想到,老公会突然这样反将她一军。
迎着他笑盈盈的目光,她低下脑袋,只余一个小小的红颜一角,说:“我,这不是嫁进了姚家吗?”
若是这话被沈家人听见,沈佳音都汗一个。
难怪古代人总是说,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
可明明,两个人组成新家庭了,她算是姚家一分子,他,不也是成为了沈家的一分子。
“你敢说,你不是我们家的女婿?”
丫头鼓了鼓腮帮子,斗胆问回老公。
姚爷怔了下。
“你到我老家都去了好几趟了,不是比我更急着想当沈家人。”
姚爷的背布上了层冷汗。
见老公答不出声音了,沈佳音乐滋滋地咬着白米饭。
姚爷望着她那兴头,也就一句再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要他丫头高兴,让他干什么都行。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那晚。期间,尤二姐偷偷自己去买了年货,不给老人家出门。沈奶奶像是知道,又像是不知道她做的这些事情。刚好,沈冬冬的手受伤未好,她老人家都要在家里帮儿子儿媳妇带孙子。沈冬冬又每天缠着老人家和他在家里玩,老人家这一天天过去,白天忙着带孙子打扫卫生做饭,都没有其它时间去想其它事情。到了夜晚,人一累,爬上床就睡觉了。
那日夜里,尤二姐在临睡前问自己婆婆要不要喝牛奶,推开门进去,却见老人家已经睡着,刚想把门重新拉上,只听老人家好像在梦里说:
“姓叶的,你不要太过分了!”
沈奶奶在梦中那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尤二姐从未见过,心头微微吃了一惊。回头,她转去问沈二哥:“妈有姓叶的朋友吗?”
沈二哥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哄着儿子要睡,突然听尤二姐这样一问,愣道:“姓叶?我们村有姓叶的吗?”
老人家年纪大,交际圈子,一般只限于本村的。
尤二姐不记得自己村的有姓叶的老人。村里哪个外来的刁蛮的,或是村外来找本村麻烦的,都从未听说过有姓叶的。
周围几个村,都不是叶姓。
“奇怪了,妈刚说梦话,好像要和一个姓叶的打架,会不会是妈以前哪个老朋友?”
沈二哥被尤二姐唠叨得坐了起来,闷声坐了有一会儿。
沈冬冬装作已经睡了,闭上眼静静听他们两个大人说话。
“哎。”沈二哥最终叹,抓着自己身上痒痒说,“妈以前的老朋友,死的死,我哪会记得那么多。”
从来知道自己老公靠不住,尤二姐干脆去找记事比较好的沈老三问。
沈老三先是一幅一样没听过的样子,到后来,像是脑袋灵光一闪,道:“我爸以前参过军,听说我爸之前的老首长是姓叶的。妈如果认识姓叶的,可能也就这么一个吧。”
原来已经去世的沈爷爷有个部队首长,与沈奶奶认识。但为什么沈奶奶要在梦里骂沈爷爷的部队首长呢?
尤二姐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暂时,又不敢肯定沈奶奶骂的就是那个人。反倒是沈二哥和沈老三都发现她近来有些奇怪的举动,问她:“你和妈是怎么回事?听说妈要上街买菜,你不让妈出去。”
“我这是想,快过年了,路上的人和车都太多了。妈年纪大,要是出门不小心磕到或是被车撞了,责任不都是变成在我这了吗?不过是买东西,妈说要买什么,我去买就可以了。”尤二姐拿出早已盘算好的借口。
沈家两兄弟肚子里都没有太多曲曲道道,听她这样一解释,马上信了。
到了大年三十那晚上,沈奶奶却是不得不出门一趟。因着姚家请他们沈家一块吃团圆饭。
姚爷开着车到沈奶奶住的小区门口时,果然是不见了有人在这里盯梢的踪影。他想的对,叶家人自己也得过年。
车开到了楼下。沈奶奶穿上了上回姚爷带去她老家由姚夫人送给她的那件新棉袄,精神烁烁,面含微笑,由孙子沈冬冬拉着手儿,走下了楼梯。后面,走的是沈二哥和尤二姐,以及沈老三。
沈佳慧被沈老三留在了屋里一个人过,因为知道姚家不会喜欢沈佳慧过去。沈晓贵,连过年,都在训练营里没有被放回家。沈老三是铁了心,要让儿子改邪归正。
沈晓贵还好,在训练营里,有与他同甘共苦一样没法回家的同伴一块过年,有人同病相怜,也就没显得那么凄凉。沈佳慧一个人孤苦伶仃被留在屋中,虽然沈老三提前给她做好了一桌子好吃的菜,一个人吃再好的东西都是没有味道。她摔了筷子,又由于沈老三给她锁了家门,她出不去,只能是拿起电话机,向就近的朋友抱屈。
沈佳慧在北京能认识什么朋友呢?
还不是因着当初她巴结上荣少,人家贪图她的钱和荣少,而交上的狐朋狼友。这些人,本来看着沈佳慧落魄了,都不想和沈佳慧交往了。后来是得知姚爷的媳妇沈佳音,是沈佳慧的堂姐。姚爷在城里的交际圈里,一直都算是有名气的。大家想到这一层,也就没有直接甩沈佳慧的脸,与沈佳慧保持藕断丝连的关系,想着什么时候能再利用利用沈佳慧。
这其中,有个叫杨晓洁的,是杨晓丹的妹妹。近来由于姐姐的关系,注意起了姚爷周边的人际关系,因此顺藤摸瓜,摸到了沈佳慧这个人。听说沈佳慧是沈奶奶的直系孙女,杨晓洁拐着弯从沈佳慧那里打听沈奶奶的过去。
沈佳慧与沈奶奶本就不亲,对沈奶奶的事情是一问三不知。
杨晓洁问老半天都问不出个所以然,笑着说:“妹子,你真是那老人家的孙女?不是骗我们的吧?你连你奶奶是哪里人都不知道?”
别瞧沈佳慧好像因为许秀琴入狱变得一无所有了,换做是他人,可能脾气都该收敛了,但是,沈佳慧不是这样的人,相反,在外人面前是更要这个面子。对着杨晓洁这番冷嘲热讽的话,沈佳慧差点岔气,道:“我奶奶是哪里人关你屁事!我看你才有毛病,整天打听我奶奶是做什么?你是想争着当我奶奶的孙女吗?”
杨晓洁算得上是京城里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刺,何况不过是个乡下来的丫头妹子,听说还当过人家的小三,道地的无耻,言语之间变得更锋利了,说:“我问你家里人情况,本的一副菩萨救世的心肠,想资助下妹子的家境,怎料我这好心俨然是被狗咬了。妹子这种,哪怕是穷一辈子,恐怕这问题,都是出在自己身上,怨不得别人。”
沈佳慧听说她想资助自己,钱的念头始终于自己而言是至上,一时间,怒气不仅全消了,口气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低声下气地说:“好姐姐,刚那些话都是妹子一时脑子糊涂说的,妹子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大过年的,还请姐姐不要把妹子一时的糊涂话往心里去。”
杨晓洁倒是确实有些事,需要通过沈佳慧去办的,因此也就装作若无其事接受了沈佳慧的道歉,要沈佳慧帮忙,把沈奶奶清楚的照片传过来。最好能拿到以前沈奶奶的旧相册。当然,杨晓洁不能说只要沈奶奶一个人的东西,说是只有沈家人的确切信息没有错,下一步才能帮沈家募捐善款。
沈佳慧没有怀疑,都准备照着杨晓洁的话,趁老人家不在去翻老人家的东西。
杨晓洁挂上了电话,又与旁边的几个闺蜜都聊起了天。
一群人既然是谈及了姚爷和姚家的话题,也就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有人提供有力可靠的消息,说是姚家老人订了机票,是初一要回在江浙的老家过年。这回,姚爷与今年新娶的媳妇可能要一块回去。
杨晓洁听见江浙两个字,问起了坐在自己旁边的钱月秀:“我记得你老家,也是江浙?”
钱月秀点着脑袋:“不是我爸老家,是我妈老家在江浙。今年我爸有生意又不能回来过年,所以,我和我妈可能会回江浙的老家去过这个年。”
“你之前不是说要和那个唐老板订婚了吗?还说要在未婚夫老家里过年?”
被人揭露这个伤疤,钱月秀感到心头一阵寒。
唐母因为涉及买凶杀人,都被关进监狱了。唐向东作为唐母的儿子,虽然被证实与本案毫无关系,但是,母亲干出了这样的事,传出去,自然对他本人和企业都有影响。
钱太太就此对这桩本来前途无限美好的婚事,打了退堂鼓的主意。
可是,心高气傲的钱月秀,却对唐向东产生了恋恋不舍。她一直想,从沈佳音手里把唐向东夺过来。
钱太太终究是宠女儿的,况且,唐向东作为一个商人,确实有可取的才华,女儿嫁了唐向东,一身富贵是没有问题。因此,决定给唐向东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唐向东愿意陪着她们回她娘家,她要给唐向东介绍江浙一带有名的豪门。想必唐向东如果心里真要挽救因唐母关系下滑的公司业绩,必定是需要随她们走这一趟。
说是这么说,但是,唐向东到明天就要出发的今晚,都迟迟没有给她母亲或是她准确肯定的答复。
钱月秀咬着牙根,咬的紧紧的,心口掠过一抹不愿意输的不甘和对某人赤条条的恨意。
杨晓洁只知道她明儿要出发回江浙,问是不是可以带自己一块去。
“你不回你们家过年吗?”钱月秀好奇地问。
今晚这些小姐们,之所以聚在一起,都是由于家里各种关系没法吃团圆饭,无聊时聚到了一块。
“我爸妈前年一块出车祸过世了你不是不知道?这两年,我都是随我姐姐我姐夫到叶家去过这个年的。但是今年叶家出了些新规矩,我也就不好意思去给我姐姐添麻烦了。”杨晓洁说的这个新规矩,指的即是腊八节时,叶老把王静怡赶出了叶家餐桌上的事。
钱月秀听她这样一说,不好拒绝,只道:“那你怎么和我一块去呢?我们都早订好机票了。”
“这有什么难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使有钱办不到,有权也行。”杨晓洁一点都不忧愁地笑嘻嘻地说。
经她这样点明,钱月秀也觉得自己刚才的问话有些蠢了。以杨晓丹嫁的叶家那种背景,能买不到机票吗?应该是什么时候,都能把机票手到擒来。
姚爷这头开着车,因老婆先去了自己爷爷奶奶那里帮姚夫人准备团圆饭,只载着沈家人,是把车开到了姚家两老的住所。
今晚的团圆饭,在姚老头家里过。自家团圆饭,肯定没有其他人参加。而且,来参加的姚家人,比往年少一大堆。只有姚书记一家,以及沈家人。
沈家人自然是担心由于自己的关系给人家添了麻烦造成这样的结果,姚爷就此对他们解释,说是一群叔叔伯伯堂兄弟们,都先回江浙的老家去了。等他们明天到了老家,初一再一块吃团圆饭不迟。
听到这话,沈家人才知道,明天自己闺女沈佳音,是要随姚爷回姚家老家去过年四五天。对这个事,沈家人当然都明白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这个道理,心里只是在开初微微感到一阵惋惜以外,并没有感到意外。
沈冬冬与沈佳音勾手,等沈佳音回来后,一定要带他去逛庙会。
尤二姐就此摸着儿子脑袋说:“瞧你急的,你佳音姐又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沈冬冬吐了吐舌头。
或许是沈冬冬到来,有孩子在的缘故,姚老头和姚奶奶看着,都觉得场上气氛热闹了许多。有孩子在就是不一样。哪怕是没有话说,只是逗会儿孩子,都能生出无限话题,永远不会觉得尴尬。姚家到了姚爷这一代以后,迟迟都盼不到下一代出世。姚老头和姚奶奶盼着有个小曾孙子玩,都盼了许久。
姚书记趁此都开起了自己父母的玩笑说:“上回有个推销保险的,到我爸妈这里推销,我爸妈这个年纪已经是买不了养老和医疗保险的,那人说到可以投资孩子教育资金,就此把我爸妈愁到了,说,你看,我们这些孩子都这个年纪了,最小的孙子只能读研究生,我们可不可以直接投研究生或是博士生教育保险。那个卖保险的,差点被我爸妈这话雷翻了。”
“什么雷翻了?”姚老头红着脸,冲自己儿子揭的自己老底,愤愤不平地说道,“要不是你们不争气,我和你妈需要说出这种为难的话吗?”
姚奶奶是直接招呼沈冬冬小朋友到旁边吃糖,在沈冬冬边吃糖的时候,一边和沈奶奶攀起话来道:“本来这事儿,是想早点和你说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时机,不知觉就拖到了现在。”
沈奶奶知道姚奶奶指的是她孙女沈佳音要随姚爷回去姚家老家过年的事,忙道:“没事,她是姚家的媳妇,肯定是要回去拜访她老公的家人。”
“我们这一去,来回飞机,挺快的,就四五天。”姚奶奶依旧宽慰沈奶奶。
“是在哪里?”沈奶奶还不知道沈家老家的地址。
“江浙。现在村里发展到,都大变样了。我和他们爷爷,前年回去时,全村都是小洋楼。据闻,今年回去,会让我们更大吃一惊。”
江浙飞速的发展,是以前的中国人都没法想象到的。如今,这两省的gdp和人均消费,都快赶得上美国等发达国家了。大城市带动周边地区,小乡村的发展,是超音速。刚好,姚家老家这个村,是靠近大上海。
“不过,还没有被合并到上海市区里头。”姚奶奶谦虚地说,眼看沈奶奶听她这么一说后,像是被惊讶到的神情。
沈佳音进厨房,帮婆婆准备端菜时,口袋里的手机是有短信过来。等忙完一阵,才来翻看手机,看是同单位的同事和在军校同伴的同学们,给她提前发来的贺年短信。
其中,郭慧丹因为与她走的近,连发了好几条,是与她聊起天来的样子。
军校与国家部队过年过节的放假时间一致,是在过年前才放的假。有些人,不得已先请了假回家准备过年的东西,当然,不是每个学生请假都批。像沈佳音就没有请,因为她知道老公肯定不批。郭慧丹是拿到了两天假,因为她小女儿丫丫被她爸提前接回北京要过年的时候,好像有点感冒了。
郭慧丹经常把自己女儿丫丫的照片发给沈佳音看。
小丫丫长得不像陆家的那位小女王陆南,脸蛋偏圆,像郭慧丹,加上年纪偏小,才两岁半,穿着红灿灿的小棉袄,像颗喜气洋洋的小汤圆似的,又有个小外号叫汤圆妞。
这孩子虽然没有陆南长得漂亮精灵,但是,圆圆的苹果小脸上一股憨劲儿,让人看了倍觉可爱。
以前看陆家的小女王,沈佳音是看着都害怕,觉得要是自己生这样一个女儿可就惨了。现在,看小丫丫,却觉得生女儿再好不过。瞧小丫丫多疼惜她妈妈,小小年纪,已经会帮妈妈端盘子干家务活。
郭慧丹问她现在是不是在家里吃年夜饭。
沈佳音答:在老公家里。
郭慧丹一个激动,不小心说漏了嘴:是不是在姚魔王家里?
沈佳音:……
郭慧丹:哈哈哈。
沈佳音:……。
郭慧丹忙说:这不是我猜的,是那天看你老公到军校来接你去吃饭,在军校门口,段艺涵凭你老公一个背影,都嗅到了姚魔王的味道。说你老公若不是姚魔王,就是姚魔王传说中的弟弟。当然,我们都希望不是姚魔王,或是你与姚魔王发生什么牵连,主要是考虑到姚魔王那性子,真不是什么人都忍受的。
沈佳音再次只能是:……。
那天的事过后,他们小两口回想起,都有在劫难逃的感觉。没想,可怕的预感应验了。而且,正如君爷之前那道雷劈到她老公头上,没人会妒忌她,只会是加倍同情她。
郭慧丹听她没否认,想这事八成是真的了,心里头倒真是有些被惊吓到,装作傻呵呵地说:话说回来,若真嫁给姚魔王有什么不好的?姚魔王有钱,有权,有势,有背景。据闻没结婚前,倒追姚魔王的女人,可以排到加勒比海岸。
沈佳音听完这番话,又觉得,其实被人同情好过被人妒忌。
她老公是很优秀。没结婚前,她想都没想过会被他追求,会最终和他在一块。或许在许多外人眼里,她这个从农村来的乡下丫头,能嫁给京城里的贵公子,本身,都像是传奇和童话。没人,会相信,她真的只是个乡下来的丫头片子。
郭慧丹问他们小两口明天有没有什么节目。
沈佳音答,说是要同老公一块去老公老家。
郭慧丹问是什么地方。
沈佳音说是好像在大上海附近。
郭慧丹高兴地道:正好。今晚他们家吃完团圆饭,因为有个姨妈家在上海,一家人打算趁着年假,到上海玩玩,约好和沈佳音到时候在那边会面。
沈佳音想说,她老公老家,以前也算是是农村吧,不是大上海。
这头,姚奶奶还在宽慰沈奶奶,拉近这个亲家关系,做解释:“他爷爷,是年轻时,随机关,到北京发展,说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不算的。以前,老家和沈家一样,都是农村。只是子业和他爸这两代,都是在北京出生,虽然小时候到过农村下乡,但是,教育事业,都是在大城市里,不像他爷爷。”
沈奶奶听着,实事求是地道:“以前,哪有城市?现在许多城镇,不都是以前的农村发展起来的。”
这话是实事求是的说,姚家与沈家是有差距,姚爷,与沈佳音,确实在生长背景各方面,基础是城市与农村的两元化区别。
话又说回来。都是中国人,不说都说中国人,都是地球人,都是人类,没有什么好区别的。所谓的区别,都是人自己给自己强加的符号,心态最重要。
沈奶奶从来,都不觉得城市人与农村人有什么特殊的区别,因此,和姚爷及姚家人,都是很和平的心态相处。
在姚家老人眼里,这个亲家主母的仪态,一言一行,都可圈可点,不像是一个没有念过书的农村妇女。再有,姚奶奶发现,当自己说出江浙一带这个名词时,沈奶奶整个人,精神状况,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不在这场内了。
沈奶奶漂浮不定的心神是飘到了哪里去,没人知道。
尤二姐与沈佳音说起,老人家近来好像比以往多喜欢说梦话,而且,说的都是些过去的事情:“我和你二叔想,可能是因为年关了。每逢佳节倍思亲,你奶奶今年不是在老家过年,因此更容易想起以前的往事。”
沈佳音问:“老家,有人打电话过来问候吗?大姑她们呢?我听说二姑是过年前,终于被二姑丈接回家了。”
沈毛庆被婆家赶出村后,有一段时间,都是在妹妹家和姐姐家里,东藏西躲的。因为自己妈和兄弟都被当地人赶走了,她也没有其它地方可以依靠。沈毛安虽然怨言多多,但终究是自己妹妹,总不能让自己妹妹露宿街头饿死吧。到了二八二九的时候,所谓家和万事兴,沈毛庆的老公,最终念着孩子想妈妈的心情,将沈毛庆悄悄接了回家过年。
但是,沈家这三个女儿,都没有想过打电话来问候母亲和兄弟的情况。可能是因为都知道了,之前由于许秀琴的关系,沈老三他们一行,还被高利贷追债。这时候,当然是关系断的越干净越好。
对此,两个沈家兄长,没有什么怨言,因为可以理解。换做他们的话,不一定也会这么做。沈奶奶却对三个女儿,早是在心里存了些不满。有了这事过后,沈奶奶算是在心里看透这三个怕事的女儿了。
“没有一个能像我和她们爸的。”沈奶奶在心头自己气道。
年夜饭吃完,姚爷送沈家人回家。沈佳音陪婆婆收拾厨房,再等老公回头来接自己。
姚夫人问她:“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好了。”
姚夫人抹完手,往她口袋里突然塞了个大红包说:“这是我和子业他爸,给你们过年的。”
“妈!”沈佳音吓了一跳,忙推拒,“我,我和子业,准备明天再给。”
“傻孩子。你们明早赶飞机,要照顾他爷爷奶奶,周身忙的很,不用到我们家里来了。我要随他爸,早出门,去工作。”
姚书记作为领导,过年,这几天,工作量反而是加大的。而且,姚夫人要伴随老公出席公关工作。
沈佳音着急着,想打电话给老公,看怎么处理这事儿。
姚夫人要她别急,笑着说:“我和他爸,都了解你们。这种小事情,谁先给,没有关系的。却是,你们去到那里,因为我们两个不能跟着你们一齐去。你呢,是第一次去,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他奶奶,知道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164】去他家
第一次和他爷爷奶奶出门,沈佳音早上四五点清晨起来以后,一直在准备东西。虽然,昨晚上,由于姚夫人说的话,她把行李重新收拾添加,弄到了晚上十二点。刚好,能听见过年敲响的钟声。
据说,那口每年春晚第一时间响起的新年钟声,永乐大钟,就在北京钟的博物馆里头。
第一个过年,不再是和奶奶过,不再是和沈家人过,而是,和一个自己不同家的男人一块过。这滋味,不仔细去想,去比较,也就是听了钟声过了年而已。但是,年这个东西,到底是人自己有意划分出来的一个符号,之所以特别,都在于人情味。在这个时候,如果啥都不想,对于传统的中国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哪怕你浑浑噩噩过了去年,今年,都是希望有个新盼头,不再有遗憾,虽然,人生永远不可能完美。
“想什么呢?”老公双手环在她腰间,一块望向窗外。
城里万千灯火,遥远处与邻近,不时传来鞭炮声。
对面屋里,传出门锁咔嚓的声音,紧伴随白露的喊声道:“陆君,我抱征征下去一趟。”
君爷冷冰冰的音量随之到达门口:“你抱他下去做什么?”
“爸爸,姐姐放鞭炮。”小包子比妈妈更着急,在妈妈不动的情况下,自己两只小脚先动了动,自己一个人扶着楼梯要下楼。
陆家的两只小恶魔,在小区院子里,有爷爷和爸爸带着,放起了鞭炮。当然,放的都是对孩子来说最安全的几样炮种。
林家那个小北子,在听说小女王南南在院子里放起鞭炮的时候,抱着自己今天缠着爷爷买的几盒烟花炮种,飞也似地冲下楼来。他妈妈只能跟在他后面焦急地喊:“小心摔了!小北,你要是摔了的话,南南不喜欢你了。”
听到说南南会不喜欢自己了,小北子倏地来个急刹车,冲后面的妈妈喊:“你快点!快点!南南都放完了,我还干什么!”
这孩子,急得全世界只有一个南南。要不是林家上上下下也都是对小女王喜欢的要命,只冲小北子这话,都会和其他人一样把小女王判定为个小妖精。
院子里的大人小孩,不知觉中,已是都围着陆家的小女王为中心。哪怕是之前对小女王抱怨多多的,如今在璀璨的烟花灯火下,看着这孩子像天使一样精致的容貌,都是赏心悦目的一件喜事。
小表姐身旁的人越围越多,跑在前头的小包子挤不进去,包子脸委屈地快要哭了起来,直喊:“妈妈,妈妈,抱我——”但是,白露抱起自己儿子也挤不进去啊。
直到,一道冰风突然间袭来,像把冰刀,人未到,周身寒冬三尺的风,豁然将人群生生劈开条缝。本来围得密不透风的人墙,冷不丁,自动裂开了条缝。两边自动自觉让开的人,都吞着口水望向走来的君爷。
“他怎么下来了?”
在与陆家相处已久的小区居民眼里,君爷会下来看小孩子嬉闹,简直是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谁不知道,君爷最讨厌小孩子耍闹了。有一次,不知谁家的孩子在君爷楼房下面玩闹时叫的太大声,扰了君爷老人家的雅兴。君爷冲底下那几个孩子一个冷冷的俯视,让那群孩子连续几晚上在家里做起了噩梦。从此,君爷家底下即使不放噤声牌,都没有孩子敢在君爷下头放肆。
君爷从白露手里拎过自己儿子,放到地上,道:“自己看不见,就叫妈妈,算得上男子汉吗!看不见可以不看!”
只听君爷这番对小包子冷冰冰的话下来,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不禁同情起了小包子:这孩子多可怜,怎么会生在君爷家呢?
小包子捉着小指头,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可爱的小老虎图案,本是生威生猛的,却因为长了一张可爱的包子脸,变得让人忍不住想有捏一把的冲动。
这孩子,长得和君爷一样俊俏,可这性情,好像和自己老爸大相径庭。
听着周围的人叽叽喳喳,小包子嘟嘟嘴巴,鼓鼓包子脸,冲周围一群敢说他爸爸坏话的人,瞪了瞪乌亮的小眼珠子。
包子怕被爸爸骂,但谁敢说他爸爸坏话,他会和他们没完!
“哎,陆君!”望到了自己儿子和儿媳妇以及孙子,陆司令叉腰哈哈大笑,招呼他们进来一块玩。
父亲都开声了,君爷无奈,只能捉着儿子的小手,往前走。
在玩仙女棒的陆南,看见小表弟来了,立马凑过去,空出来的那只手摸摸小包子头上的虎头帽子,问:“冷吗?”
小表姐对自己真好。
小包子摇摇头,冲小表姐小嘴咧开,一笑,刚才浮现在小脸蛋上的乌云即刻烟消云散。
陆南对小表弟也笑了笑,带小表弟一块到旁边玩。
蒋大少见到,对自己女儿吩咐:“南南,征征小,你不能把烟花给他,只能自己玩给他看,知道吗?”
“知道!”小女王以少有的严肃表情,向自己爸爸蒋大少笔直敬了个军礼。
白露见着,边笑边问蒋大少:“囡囡呢?”
“蔓蔓她在上面帮妈收拾家里。大伙儿都刚看完春晚,听见新年钟声一响,外头有人开始放炮了,于是我和爸先带孩子下来玩。”蒋大少边答,边还要马不停蹄地收取同事朋友的贺年短信。
陆司令接着女婿的话说:“我是把手机都丢在家里了。刚才十一点五十五分起,那电话就开始响个不停了,恐怕要响到凌晨一二点。”
“所以你让妈在家里帮你接电话。”君爷指住父亲每年过年都会对母亲做的最不厚道的一件事。
“哈哈哈。”陆司令坦诚不讳,“你妈在这时候的公关口才,比我好。”
陆夫人最牛逼的一道公关才能,就是一问三装傻。陆司令在官道上能走的四平八稳,与陆夫人这个极品公关可以说有着必然的关系。陆夫人只要拿出这招,所有想走人情走后门的人,都只能吃闭门羹,而且,还不清楚自己这闭门羹怎么吃到嘴里的。
“小叔呢?”小包子看看小表姐小表哥都在,爷爷姑丈也在,唯独缺了欢儿小叔。
这孩子很爱护家,关心家里每个人。
陆南对这个细心体贴人的小表弟从来是喜爱的不得了,一把推开旁边凑过来的小北子,只对着小包子笑眯眯地看着,说:“欢儿舅舅陪宝儿叔叔,去了宝儿叔叔他老家玩。”
“我也想去。”小包子说。
没有离开过北京的小包子,对外面的世界无限向往。
陆南拍拍小表弟肩头:“姐姐长大了,带你一块去玩。”
孩子的话,把大人都给乐了。
沈佳音和姚爷一块站在阳台上,从自己家里望到院子里,一幅火热的场面,当真是过年了的感觉。
第二天早上,姚爷听着老婆天没亮已起身。在床上大概假寐了一个多钟头后,终究是忍不住了,爬起来。结果见着老婆不是急着起来弄早餐,而是在包红包。
“你包那么多红包做什么?”姚爷好笑地看着老婆在桌上摆满了整整齐齐二十几个红包。
“妈说,老家那边,有老人,小孩子,按照风俗,都是要给的。”
“你也不用包这么多,带红包去就行了。老人塞给你的钱,你把它重新装在袋子里还给老人。”
沈佳音眨巴了下眼,听老公的说法,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这么说来,她这早上忙活的,岂不是白忙活了。
“时间差不多了。”姚爷揉揉老婆的头发,道,“收拾收拾,早上去爷爷奶奶家里吃。”
沈佳音未反应过来时,老公已大刺刺地毫不在乎地打给了姚老头,说自己和媳妇一块去老人家家里蹭早餐。
回头,见老婆的杏眼正瞪在自己身上,姚爷又蛮不在乎地说:“他们是我爷爷奶奶,也是你爷爷奶奶。我们家不搞封建。”
老公的这种不拘一格,有时候,她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当人家媳妇的,无论是沈奶奶,或是她婆婆姚夫人,都经常提点过她。不能说人家老人不介意,自己就真的可以放肆。媳妇究竟是外家嫁进去的,和人家本家自己家的孩子哪能比。
于是,在老公打了电话后,沈佳音匆忙拿出冰箱里准备好的玉米饼,烙上再带去给老人家。
由于怕路上塞车赶不上飞机,带上姚爷爷姚奶奶后,一家人是在车上吃的早餐。
姚奶奶和沈佳音坐在一起,问沈佳音:“昨晚上,过了十二点有打电话给你奶奶拜年吗?”
“嗯,子业打了。”
“若不是考虑到你二叔三叔都是在这边过,我还真想带你奶奶,一块到我们老家去玩玩。或是,等到时候上海迪士尼建成了,再带你奶奶一齐去。到时候,你和子业的孩子也应该出世了。”
老人家说着说着,很自然,说到了她怀孕生子的问题。
沈佳音低着头,不敢应声。
想必这个话题,到了他老家,应该问的人会更多,三姑六婆都会关心她能不能生。
飞机抵达那边目的地的时候,姚子宝开着车,和陆欢一块,来接他们下机。
姚老头见到陆欢,笑骂:“你这孩子,昨晚上,年夜饭没和你爸爸一齐吃吧。”
“今年,我爷爷都被人接去国外玩了。年夜饭吃饭就我们平常吃的那几个人,我在不在都一样。”陆欢搭住姚子宝的肩头,和姚老头毫无压力地顶嘴,浓黑俊俏的眉毛一挑一挑的,比起他哥君爷更有几度风流倜傥。
两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大年初一穿的都是新衣,时下流行的糖果色羽绒服,显得朝气蓬勃,如七八点钟的太阳。
姚老头再怎么瞧他们两个,都觉得时间定格了一样,好像十七八岁的孩子一直没长大,明明都已经二十好几,符合国家政策里晚婚的法定年龄了。
姚奶奶道:“要让他们收敛性子,除非,结婚生了孩子。你看子业,现在没当爸,那心性,一半都还是孩子性子。不像陆君,当了爸以后,明显有些不一样。”
姚爷、姚子宝和陆欢一块听到这话,面面相觑:君爷当了爸以后有变吗?
“以前他对征征多凶,现在,他对征征,比以前好太多了。”姚奶奶咬定地说。
君爷对身边的人,包括自己儿子,都是刚中带柔。
陆欢贴在自己兄弟耳边说:“你奶奶,一点都不了解我哥。我猜,她对你哥一样不了解。你哥不是比我哥更怕小孩吗?你嫂子到现在都没怀孕,想都知道是你哥的杰作。”
姚子宝不敢说兄弟这话是错的,只能躲避着,让老人家自己猜想,打开车门,请众人上车。
一边开车,一边姚子宝向兄长和爷爷奶奶汇报:“子寒哥,今早上到的。其他人,在昨晚上,基本都到齐了。在这边先吃了年夜饭。”
“自己做,还是在外面吃?”姚老头嗓子压了点严肃。
“当然是自己做了。爷爷,我们那村里,虽然说是改成新时代现代化农村了,楼宇林立,但是,没有酒店,没有酒家。农家乐,都是自己办的。”
姚老头听到这话很满意,道:“我昨晚上不知是听谁说,说有的跑到了大上海里头订包厢。”
姚奶奶就此接住老头子的话,教育几个孙辈:“你爷爷一听就急了,想不是自家孩子犯傻吧?知道你们不会主动去吃,就怕被人拉下水。”
“奶奶,这怎么可能?我们不是猪脑袋。出来吃的喝的,都是要还的,还不如自家煮的白米饭吃的踏实又香。”
沈佳音越听,越感觉到老公的弟弟小叔,新年新气息,是越有风范了。
姚子宝参加国考的笔试成绩,在上旬的时候,官方已是公布。犹如姚书记对自己小儿子十分有自信的那般,姚子宝轻轻松松拿到了个笔试第一。只能过完年,准备面试。但是,姚子宝似乎对面试,都没有做任何准备的样子。面试,他不认为该像考试临时抱佛脚装样子,而是应该把自己最平常的一面给领导看。因为,未来考中的话,本质上,也就是是要干活的人,不是去当明星。
只能说,姚家这小儿子,出乎意料的镇定,从容不迫。从某方面讲,姚子宝对自己才华的自信,可以媲美姚爷对自己外貌的自恋程度。
话是这么说,姚家自然不会插手考试规程,但是,关心自己儿孙的成绩肯定是有的。姚奶奶就常对自己老头子说,说姚子宝说不定会有超越姚爷的成就。姚奶奶这样说,可不是为了贬低大孙子扶持小孙子,而是对自家老头带了点言外之意的表示,表示姚子宝要娶的对象,定是要比姚爷更慎重其事。
对一个对事业有抱负的男人来说,老婆好不好,真的不是一件可以随意玩笑的事儿。哪样东西姚家都可以不挑剔,但是,姚家媳妇的人品,以及对老公的忠诚度,是被姚家最看重的不能动半分的铁则。
这一次,陆欢陪姚子宝过来,也就是因为今年过年,两个都刚从学校毕业了,事业初立,有必要开始寻找论及婚嫁的对象了。刚好,姚家老家这边,现在是全国经济最辉煌的地方。多少名流豪门,都会集中到这里。如今的大上海,聚集的名人,绝不会比北京少。
对姚老头陆老头他们这些老人眼里,都觉得,找媳妇,要找眼界开阔的,北京里的妞儿,说句不大好听的,有些娇生惯养。他们来上海,也不是找能让老公得妻管严的上海妞。要找的,是能在这片蕴藏无限机遇和挑战的国际大都市上海里,找到一个有魄力有魅力的新世纪女性。然而,上海与北京一样,杂而大,要找个人,太难了。况且,在老人家心目里,圈子里的,自己认识的,彼此熟悉的,才不会被人骗了。
姚子宝和陆欢怎会不清楚这些老一辈预备让他们相亲的打算,但是,比起以往一味的抗拒,这两个小伙子,与时俱进,心头都是放开了。做不了夫妻,认识多点朋友,又未尝不可,因此,是大大方方,在昨晚上,已与长辈介绍的一些年龄相近的小姐们见过了面,互相交换过手机号码和微信。
因此,在他们看来,这趟回老家的旅程,麻烦绝对不是他们,而是首次带媳妇给人看的姚爷。
陆欢讲究兄弟义气,给姚爷私下里先提个醒:“姚大哥,昨晚上,他们都商量好了,如果你带嫂子到之后,他们要怎样欢迎你和嫂子。”
“怎么欢迎?恶作剧吗?”姚爷早料到会是如此。一群单身汉子,加上一群结了婚的八婆,闲来没事,拿刚结婚的新人耍闹,是经常的习惯,打发无聊用的。
“是不是恶作剧我不知道。”
一般来说,也没人敢当着姚爷开姚爷的玩笑,更何谈恶作剧。
姚爷抱着手,长长地嗯一声。
一路上,沈佳音望着车窗外,默默地看。车行驶的道路,一路都是国道省道,平坦宽敞,路边,绿荫犹如卫士一排站开,漂亮的城镇开发区,一片片的,各有特色,又统一规划。同样以前,都是贫穷落后的农村,她家老家,和姚家老家一比,如今的发展只能叫天壤之别。
这里头,究其原因是为什么?
开了几个小时的路,沿途走的是高速,到了姚家老家的时候,都已经到傍晚了。所以,姚奶奶对沈奶奶说的那些话,不是虚话,姚家老家,托上海杭州等地的福气,发展是有,但距离上海,还是有距离的,老远了,不可能被纳进上海或是杭州等区域内。
不过,如果以此来评价这个村,那绝对是看低这个村了。不说其他都好,只想想姚家是从这个地方走出来的,都知道这是个人才辈出的灵杰宝地。
傍晚的霞光,披在这五六年来,刚新建完的小村屋顶上。红瓦白墙,浓郁的树木花草香气,伴随冬日里暖洋洋的一丝余光,让人像是长途跋涉的旅人突然走进了一个童话花园里一般的感受。
车子停在了村南边一幢三层小楼的门前。
没有人夹道欢迎,更没有人互相通告,在安安静静的村中小道上,姚老头带着家人一块,走下了面包车。
沈佳音看着这景象,再想到当年她老公带着她回她老家时村里那种人头潮涌的盛状,只能说天外有天,这个词拿来形容这个小村,一点都不过为。
那是,在这个小村里,姚家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更算不上是这个村里混的最好的一家。当然,姚家也不是默默无闻。
来等姚老头到的客人们,早在姚家屋里面,静静地等着。
有人听到车声,走出来开门。
沈佳音看到了自己认识的,老公的另一个堂弟姚子寒。与姚子寒一并走出来迎接他们的,还有一个身材稍胖,笑起来和小包子一样圆圆脸的年轻人,年纪看来要比姚子寒更年轻一些。听自己老公介绍,知道这是老公的另一个堂弟,叫姚子庄。
姚子寒与姚子庄,一块向姚老头姚奶奶喊了句:爷爷奶奶新年好。然后,齐齐走到了姚爷他们小两口面前打招呼。
“哥,嫂子看起来比结婚那时候,更漂亮一些更圆润一些呢。”姚子庄开口就赞自己堂哥娶的媳妇好像长胖了。
沈佳音红了红脸,虽然知道人家一般这么说,都是夸这嫁过来的媳妇是有福气,若不是有福气,不是长胖是变衰了。
“喔。”姚爷轻轻应一声,好像处惊不乱地反问他,“你媳妇呢?”
“哥,我哪来的媳妇?你不是也就去年刚娶的媳妇嘛,子寒比我大,都还没有找对象。”面对沈佳音疑问的眼神,姚子庄忙摆手做解释。
面对他这说法,姚爷对自己老婆说:“你不要被他骗了。他那女朋友,和他爱情长跑快七八年了。与其他人完全不同。在我们家所有兄弟里头,就他最快找到女人。”
看来这姚子庄的人缘非常好,不能以貌取人。
沈佳音心头砰砰跳的听老公说话,一边小心窥着屋里。
姚奶奶在随自己老头进屋前,招呼她:“佳音,快来。”
老人家叫,总不能不过去。可沈佳音心里没底。哎,当人家媳妇以来,第一次做出外访问,竟是比婚礼上还要可怕上三分的样子。
姚奶奶带着她,走进大堂。
一群早在里头等着的女人们,如潮水一样涌了上来,把她们俩团团围住。一双双眼睛,像是极亮的闪光灯,照着沈佳音。
“姚奶奶,你这孙媳妇长得真好看啊,不像人家说的。”
人家以前是说她长得不好看吗?
沈佳音诧异地想,自己本来长得就不是倾国倾城。如果这会儿人家再说她长得不比她老公才是对的。
姚奶奶瞥一瞥她们几个,说:“谁说我孙媳妇怎么了?”
“没,没有。”刚才多嘴了的三姑六婆,都像是面带慈祥地笑着,围着老人家和沈佳音,一起继续往里走。
沈佳音被这样一群人围着,是看不清外头,只能是尽量从人缝里头看,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老公和几个兄弟一块,是被请进屋里正中的大客厅。她,则随着姚奶奶,是被一群女人送进了隔壁的房间。
老公没有和自己在一块,和姚奶奶又不算是最熟悉的,沈佳音进了屋,坐上炕头,心口跳着,静不下来。
有人给她端来了杯热茶,她接过,忙道谢谢。
旁边的阿姨婶婶们瞧见,对姚奶奶又夸她说:“这孩子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气质,比起以前你看的那些孩子都要来得好。子业自己的目光,果然是不一样。”
姚奶奶听她们这样说,就知道这些人要来给她找茬的,只有给人家找了茬,自己才能乐,一哼道:“以前,我有说过我看中哪个吗?”
听这么说,以前,给她老公介绍的对象可多着呢。但是,这都是以前的事,不是吗?
沈佳音心里明白的,因此,静静手里捧着茶,表情平静,端坐着。
余人瞧她一幅处事不惊的样子,心里都不禁暗道:好气质,好心胸。
“小媳妇吃点花果吧。”一个中年妇女端起一个花果盘子,给沈佳音抓。
沈佳音对吃的,向来不怎么在意的,随意,伸出手指,捡了两颗糖果。
周围人却都看的一清二楚她抓的是什么后,对姚奶奶笑着恭喜说:“看来,你们家是要快添第四代了。”
姚奶奶笑骂回去:“远着呢。她又不是抓话梅,不就是抓了颗花生和核桃酥。”
沈佳音在一群人的说笑声里,只觉得汗都湿了背。
接下来,那些人,算是看完她这个新媳妇了,有些人看完热闹走开,有些人留下,是与姚奶奶说起了悄悄话:
“这一次,宋会长回来,说是明儿要到村里会会几个老人。宋会长有提到你们姚家呢,奶奶,好像是想亲眼见见你们家宝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165】什么才是厉害
这位宋会长,也叫做宋太,名瑶芝。人家要么叫她宋会长要么叫她宋太。反正,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既然有这么两个称谓,肯定都有其意义。
称其为宋会长,是因她是本地一个著名商会的会长。这个商会顾名思义,聚集了当地的豪门名流。宋会长当得了这个头,自然得到这里有头有脸的圈子里最大的尊敬。
宋太的名号,则来源于她年轻时嫁的豪门,她老公是姓宋。不过这宋先生,是英年早逝,财产全部留给了妻儿。现在宋家都是由宋太说了算。宋太与宋先生,只育有一子。这儿子,又生了个儿子和女儿。孙子自然是要跟着儿子跑生意,准备继承宋家庞大的财产。孙女呢,因为年纪到了该论及婚嫁的时间,宋太把这宝贝孙女带在了身边,四处寻觅合适的青年才俊。
“因为这女的,有个哥哥,所以,并不需要说一定要招个入门女婿。宋会长的意思是,这个孙女婿,最好是品貌佳,出身于高等学府,家境呢,最好是不要是凤凰男。我们想来想去,你们家宝儿,不是正好符合宋会长的要求吗?”
姚奶奶听着对方这样一番介绍,眉间稍有微皱,道:“这宋家不是个普通家,我们家宝儿恐怕入不了宋会长的眼。”
沈佳音坐在对面一听,和其他人一样都稍感惊讶。不知姚奶奶这话是谦虚,或是说,姚奶奶这是拐着弯子嫌弃宋家这位小姐。
一时间,场中居然是一片僵硬尴尬的气氛。本想帮姚家和宋家牵这条红线的中年妇女都涨红了脸,好像实在不明白姚奶奶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妄自菲薄的话来,道:“奶奶,不是我说,这,你们家宝儿哪点会逊色于人家了?家里父亲兄长叔伯,都算是大官。你们姚家,在我们地方上,由于家风严厉,孩子个个又都是知书达理的,倍受尊敬。宝儿自己又很努力,听说,是过了国考,只等面试了。当然,以宝儿这个清华才子的能力,国考是绰绰有余。宋会长曾经还说,如果宝儿不想进国家机关,她愿意高薪聘请他进他们宋家集团的智囊团。”
这样听来,这宋会长,还真的是对姚子宝另眼相看,很有诚意。
姚奶奶眉间却像是更为难起来,说那个有意给宋会长做媒的人:“宋会长那是什么人,不说她老公怎样,她自己本人我早听说,是个很不平凡很有来历的人。他们家虽说久居海外,是华裔,但是,无论是政治立场,还是经济方面,都与我们国家是息息相关的。”
沈佳音听旁边几个年轻媳妇议论,说这个宋会长花钱是个大手笔,在全国各地建了无数的慈善基金。光是希望小学,捐了有一百家。
中年妇女听姚奶奶这样一说,好像有点道理,但是,这个事都已经被人委托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好话,脸上堆起笑与姚奶奶半开玩笑似地说:“哎,现在又不是人家看不起你家宝儿。再说了,宋会长这次回国,说不定,就奔着是为了看你家宝儿来的。”
姚奶奶瞪了她眼,道:“你这好话可以少说了。她堂堂宋会长,要挑孙女婿,肯定候选名单上的才子是一大罗。我家宝儿,没有这个兴致和人家凑这个热闹。”
对方被姚奶奶这话,刺到脸上又血红红的一把。
旁人只要心一想,都知道姚奶奶这话铁定是没错的。既然宋家条件那么好,她家小姐,想挑什么样的男人都有,何必死抱住一棵树不放。
沈佳音在这里头坐着,坐着坐着,本来是如坐针毡的心情,伴随他人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小叔的婚事头上,自己同样成为旁观者以后,心情一松。听着这些七姑八婆谈论各家的趣事儿,其中暴露的或多或少一些真实的信息,对自己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说,不能说没有一点益处。
时间,就这样不经意地过去了一个多钟头。到了晚上七八点钟了。厨房因为他们到来,加了不少菜,所以晚饭做的比较晚。
有些看客因家里人来叫吃饭,向姚奶奶告辞回家。其中,那个给宋会长说话的媒人,临走前,还不停地向姚奶奶解释说宋会长对姚子宝绝对是诚心诚意。
姚奶奶眼睛不大好,没去仔细看她脸上那副焦急的神态,只是照常一边耳朵进,一半以上从另一个耳朵出。
媒人嘛,要是没能拿到介绍费,能叫媒人吗?
当然,若两家真能做成亲家,这媒人的费用,出的也值。
等一群看热闹的人走的都七七八八了,姚奶奶盘着腿坐在炕上,突然间,一句话问向沈佳音:“你觉得这事怎么样?”
沈佳音想都没想过老人家会突然回头来问她意见。毕竟,一是老人家好像自己心里都已经有了决意了。二是,她是刚进姚家不久的新媳妇,在姚家里其他人的事上,因为不是很了解,随意发表意见,好像会误人子弟。
“奶奶,这事儿,我觉得,还是问小叔自己比较好。”
听到她用力挤出这样的一句话,表面听好像是有点敷衍,推卸责任,然而姚奶奶看着她用力的表情,却不这么以为,豁然一笑:“你这丫头,是,你和你小叔年纪相当,都是一个年龄层的,应该说比我们这些长辈的了解他。但是,我既然问了你,你说就说呗,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沈佳音脸蛋红了红。
姚奶奶刚说不会把她吃了,她知道。
“那你担心什么?”老人家问。
“我,还不是很了解小叔,也不了解姚家,以前都是怎么决定的。”
姚奶奶一怔,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想到这样深远,一心是为姚家大局着想,心头颇为赞叹。这大孙子娶的媳妇,别瞧好像傻愣愣的,内心里是容纳百川,让人轻视不得。
面含笑,姚奶奶伸出手让沈佳音扶她下炕,走到了大堂去吃饭。
客人都走了,只余下姚家人。这里头,有些,沈佳音在婚礼上见过,但是那时人太多,实在记不住,只好是由姚奶奶带着,重新又认识一番。最后,她坐在了姚奶奶身边。
其他人,见姚奶奶这般信赖她,都知道了她在姚家这个大孙媳妇的地位是定了的。
姚子庄边与姚子寒悄声说:“哥娶的这媳妇,不是说是从你当官的那地方农村里出来的吗?”
“你居然也会介意人家的家庭?”姚子寒笑问。
“要是是我,倒也算了。但是,这是子业哥。子业哥是什么?是我们姚家的大孙子,你我这一辈的头。将来你我娶的媳妇,按理说,都是要听子业哥媳妇的话。到了将来,奶奶的东西,都是要先给子业哥媳妇的。”
姚子寒听着他这话,总算是听出了一点明白。他们兄弟不会看不起姚爷自己挑的女人,无论这女人是长什么样什么来路。但是,他们未来娶的媳妇,能不能看得起沈佳音这个未来的姚家当家主母,有点难说了。毕竟,沈家那个穷,摆在眼前。
“你这个说法,我还真没有具体想过——”姚子寒拧着英俊的眉宇,边想,又道,“不过,在我们之前,不是有宝儿吗?”
因为是亲兄弟,姚子宝将来娶的媳妇,和沈佳音相处的时间更长,妯娌关系变得至关重要。
这点,不要说姚子寒和姚子庄都有所察觉,姚奶奶要给姚子宝挑媳妇,早就在心里预着这一点了。所以,像宋家那种很高人一等的家庭,姚奶奶不怕自己孙子攀不上,就怕娶了回来以后,会不会家无宁日。
吃过饭,由于旅途劳累,姚家两老找了间屋子,休息去了。
姚爷和几个兄弟一块,因为太长时间没聚,一块坐着聊天说话,一刻没闲。
沈佳音本是要陪姚奶奶进屋睡的,但是姚奶奶对她说:“你年轻,不像我们,出去玩吧,不要闲着。”
意思里,大有让她赶紧和这里的人打成一片关系。
这地方,毕竟是自己老公的老家,相当于她另一个家。如果她不能融进这个团体,被这里的家人排挤,对她老公而言,肯定不好。
刚好,姚子庄爱情长跑多年的女朋友过来了。姚子庄就此把自己女朋友介绍给了沈佳音认识:“她姓王,叫王玉君。——玉君,这是我子业哥去年刚过门的媳妇。”
这个叫王玉君的,与姚子庄是同龄,因此与沈佳音年纪相近。姚子庄相信她们两个能合得来。王玉君与沈佳音照过面,径直上来,拿自己胳膊圈住沈佳音的胳膊,说:“是子业哥的媳妇,那与我定是好姐妹了。很久以前,我已把子业哥认为自己哥那样看了。”
沈佳音感觉她冲着自己的热情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明明两人才第一次见面,有些不大适应。再看这姑娘,长得是小巧玲珑,白细细的像个水晶饺子一样,与姚子庄那比较大的身体并肩一站,好像是包子和饺子放在一块。这话不是说这两人不搭配,而是既然是这样外形上有差距的话,定是性格上比较相配。
下午和姚子庄说话,沈佳音已经能感受到老公这个堂弟很能说,有一张能嘴。现在与王玉君一块儿,分明能感受到这姑娘是比姚子庄更能说会道。短短几步路之间,问了她沈佳音不下十个问题,并且,顺利把沈佳音带出了门,道:“我们去刘三婶家里头玩吧。她家,今儿来了不少客人,有东西吃。”
沈佳音心里正奇怪,这人家家里都来客人了,去人家家里玩不是不合适。王玉君一路却说没关系,说这刘三婶家,她熟悉,而且和姚家都是很熟悉的,同个村的。况且,村里好多姑娘婶婶阿姨,都喜欢在刘三婶家里做客。究其为什么都喜欢去刘三婶家,都说是由于在刘三婶那里没人管束,有的吃,有的喝,有的玩。
吃什么?
据说这刘三婶家里是做进出口食品外贸,家里零食一大把,什么都有,而且不用钱,大家吃了也不需要帮刘三婶心疼。
同理,有的喝,什么饮料都有。
至于那个玩字。沈佳音自己是从农村里出来的,怎么会不知道,农村里闲来没事的人,哪个不会搓搓麻将。
走是走了一段路,从这边村头走到另一边村头,刘三婶那幢与姚家一样规格的三层小楼房,屹立在月光和路灯底下。在王玉君走上去推门时,一群孩子擦过她们身边,好奇地朝沈佳音看了眼。
“我知道她,是姚家姚子业的媳妇!”
看来是没人专门在村门口等着她到来,都知道她是谁。
这个小村子,同样消息灵通。
那群孩子看了看沈佳音,并没有说十分好奇,手里拿着鞭炮玩具自顾往前继续走,是到村外玩烟花去了。
每个村情况都不一样。老公老家这个村,可以说卧虎藏龙。
跟随王玉君进了刘三婶家院子,见大堂和院子里灯火通明,正如王玉君所说的,是热闹的很。但是沈佳音很快发现,这种热闹的气氛,与王玉君刚才路上说的原因,是搭不上边的。更多的人,应该是像姚奶奶到了村里时,一群人仰望姚奶奶的声望专门来给姚奶奶打招呼一样。刘三婶这家里,是入驻了个大客。
“三婶!”王玉君叫着,挤开门口堵着的一群人,走进到了屋里头。
沈佳音被王玉君抓着手,没法放开,身体像是被两边人马压成了饼干,这样过了人群,进到了圈子里,第一眼,却不是瞧见王玉君叫的那个刘三婶,是望到了屋中最显眼的两个女人身上。
一个,年纪看起来应该是不小的了,但是,皮肤保养的好,看来就像是只有四五十岁的阔太太,一张脸,圆庞方正,像武则天那样的大气和尊贵,身着的白色西装毛呢外套,一看即是个精英女企业家。
另外一个,年纪要小的多了,比她沈佳音看起来年纪还要小的姑娘,一张五官细致的小脸蛋,与那个年纪大的女人,一样的柳眉大眼,分明是一看就知道两人有血缘关系的。身上的穿着打扮,定是与那年纪大的一样在场中出类拔萃,见是一袭漂亮的粉色改良旗袍,搭着件白色皮草,竟是比人娇小的王玉君更显得玲珑有致。
见沈佳音的视线像是望过来,那年纪小的姑娘当即抬起了眼帘,长长细致的睫毛像洋娃娃一般,精致得好像画里的人,乌溜的眼珠子流转着流光溢彩,冲沈佳音似笑非笑地看了看。
沈佳音看着这两个人,第一感觉,都知道是不平凡家里出来的,不说其衣装,只说其言行举止,端正端庄,让人仿佛回到民国时代的电视剧。
或许是受这两人影响,周边虽是围着这一大群人,却没有一个敢随意说话发表言论的。两边,耳朵里能收到人们不停干咽口水的声音。因此场内,只剩一个能敢大声说话的,定是这屋里的女主人刘三婶了。
刘三婶的衣着打扮,在这两位贵客的衬托下,因为家里有钱,布料是绝对不差的,但是若论品味来讲,那是差一大截,那件领子有狐狸毛的碎花红棉袄,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俗。
沈佳音发现,这样一比较,这两位女人,想不让她印象不深都难。
在沈佳音这样一想的时候,刘三婶从自己位上是像是慌手慌脚走了下来,迎接她们两个,对着王玉君笑:“这是——”
“子业哥的媳妇。”
“哦,这就是子业的媳妇啊。”
在刘三婶这样强调的一句话背后,沈佳音感觉到的是,在刘三婶后面坐着的那两位贵客,望着她的目光,似乎益发的专注,不知是好奇还是其它缘故。
很快的,有人帮她解答了内心的疑问。
王玉君在她耳边悄声说:那位是宋会长,大名鼎鼎的商人企业家。另一个,是宋会长的孙女,宋彬彬小姐。
沈佳音心头一怔。如果这时候再没能察觉出这一切不会是巧合的话,沈佳音这脑袋肯定是白长了。为此,心里面是暗暗吃惊了起来:姚子庄知道这事儿吗?自己老公知道这事儿吗?是王玉君自作的主意,还是?
刘三婶冲王玉君挤了挤眼睛,说:“刚好手痒痒,想搓麻将呢,四缺一,你们来,刚好凑齐数。”
四缺一?
她们来之前,周围不是一大群人吗?哪里来的缺人?
只是,在沈佳音回头一望间,那本来围着她们像密不透风的人墙,眨眼之间,居然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走掉的人,跑路的速度是比兔子更快。
王玉君趁机,将她推往旁边的麻将桌子,说:“我今天手气不好,不打了,你来打吧。不要说你不会,我听人家说了你是从村里出来的,不可能不会麻将。”说完这话,王玉君又在她耳边像是细声说:“奶奶肯定是让你要和这村里的人打好关系是不是?刘三婶呢,是这村里出了名的人缘好,你要是想在这村里站住脚,要卖给刘三婶点面子,搓搓麻将有利于沟通关系。”
若只是搓搓麻将,倒是无所谓的。
沈佳音如今是走在骑虎难下的路上,尤其是,把她推上这个位置的,是老公堂弟未来的媳妇。于她而言,是从没有遇过的一种情景。像这种,不像是敌人,又做出些好像匪夷所思事情的人,该如何是好。
在麻将桌旁坐了下来的沈佳音,脑子里盘算着。
刘三婶见着她愿意坐下,高兴得眉毛眼睛都笑了起来,直说:“子业这媳妇,人家都说是个很乖很乖的媳妇。”
沈佳音不知道什么叫乖,只知道老公总是说她那家务癖不乖。
宋瑶芝和宋彬彬,在刘三婶的邀请下,都坐到了麻将桌边。
四双手在麻将台上哗啦啦和起了麻将,刘三婶边说规则:“新年嘛,只是玩个高兴,是输是赢,大家不用放在心上。”
也就是说,只是玩,不赌钱。这个好。沈佳音本想若要赌钱的话,自己是决计不参加的。
葱葱翠翠的麻将子叠放整齐,扔了骰子,由刘三婶这个庄家第一个拿牌,依次过来,沈佳音是最后一个。
拿完牌,沈佳音把手中的牌整齐地排列起来后,发觉自己手里拿到的牌,竟然是出奇的好,虽然她搓麻将也就陪奶奶和村里一些老人玩,但确实这是她这一辈子从没遇到过的好牌。
新年到,所以鸿运当头?
沈佳音正疑惑着,主要是这牌过好,好到她心头微微吃惊。
再看刘三婶第一个摸牌,打出的牌放到台上时,沈佳音回头再对照自己的牌,发觉自己的牌若是吃了刘三婶这个牌的话就是——胡了!
王玉君就站在沈佳音身后看着牌,见到,马上按了按沈佳音的肩头。
沈佳音没有动作。
王玉君这个急,把她肩头又按了按。
沈佳音仍旧没有动作。
却是刘三婶见到,对王玉君说:“你是看热闹的,不能胡乱搅局,知道吗?”
王玉君一听,像是半开玩笑地说:“我是看热闹的,但我以后是要当姚家人的了,她是我嫂子,我哪能不帮她?”
其余几个人听了她这话,只是笑而不语。
沈佳音依然没有动作。
王玉君奇怪地看了眼她,甚至疑问起她有没有玩过麻将会不会玩麻将。
接下来的牌局变得益发奇特了。刘三婶的牌没人吃,四人摸过一圈,排到宋瑶芝摸牌打牌。打出的牌,却又是和刘三婶的有同工异曲之妙,同样只要沈佳音吃了,马上能胡了。这样转了好几圈,沈佳音遇到能吃牌胡了的机会,达到十次以上。
王玉君在她背后看着她一次次把赢的机会错失掉,只能用目瞪口呆,皇帝不急死太监来形容。
这样,到了终局,都没有一个人胡了,即没输没赢。四个人,一同把自己的牌亮了出来比较。只见刘三婶是缺了两个,宋会长和宋彬彬,是各缺一。刘三婶直叹可惜。众人再望到沈佳音那副牌上,发现其牌容是五花缭乱,完全没有次序可言。刘三婶都只能干巴巴笑道:“这孩子,好像不大会玩麻将——”
既然,沈佳音对麻将好像不会玩,再玩下去定是没有意思了。
刘三婶招呼大家回到席上喝茶吃果子。宋瑶芝这时候接到了通电话,到旁边听。沈佳音和宋彬彬仍旧在麻将桌边挨着坐。宋彬彬不时射过来打量的目光,让沈佳音感觉到了这宋家,好像真的是对她家小叔势在必得。不明白的是,她们既然要追她小叔,直接追她小叔就是了,何必拐着弯来拉拢她。她是姚家刚过门的媳妇,在姚家里并没有太大的发言权。
宋瑶芝接完电话,与刘三婶说:“有群朋友,在上海包了个厢,说是一块看上海新年夜景。要么,你们一块来吧。”
刘三婶听完这话,是受宠若惊,忙道马上准备车子,一边,没忘记宋瑶芝目的可能不是邀请她而是邀请沈佳音,因此努力拉拢起了沈佳音和王玉君。
王玉君自然是很希望能跟随宋家人去见识更多的名媛才俊。
沈佳音今天就是从机场过来的,路上已经知道这里离上海,开车来回没有六七个钟头是不行的。因此,她肯定是不去的,道:“我要回去了。”
“怕在外头过夜被姚奶奶骂吗?不用怕,我和姚奶奶关系好,明天我们回来,我和姚奶奶解释好了。你跟我出去,肯定是不会乱来的,我给你打包票,而且宋会长在这里可以作证。如果是担心回来路上没车,放心,我们这里个个有的是车。”刘三婶说。
无奈之际,沈佳音搬出了老公这个杀手锏:“三婶,你都说了我是只听我老公话的,不然,你代我问问我老公意见吧。他同意我就去。”
本来劝的正热闹,势在必得的刘三婶和王玉君同时喉咙里卡了壳。
沈佳音见到这景象,啧啧称奇,是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来她老公真的是,到了哪里都是威风凛凛的魔王,与君爷有的一拼。
“哈,哈,哈。”刘三婶干笑三声,笑的很无力,“你老公那儿,还得你自己去说比较好。”说完,好像无限同情地看了看她。
接下来,王玉君要把她先送回去,然后,再回来,和刘三婶宋瑶芝等一行人一齐出发去上海玩。
等王玉君和沈佳音两人的身影飘出了门口,刘三婶走回来,对宋瑶芝说:“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她性子那么钝。”
言外之意即是说沈佳音有点傻。如果不傻的话,都应该像王玉君一样,知道宋瑶芝有意示好后,拼命巴结才对。
宋瑶芝慢慢磕着手中的茶盖,像是沉思着,说:“你说她性子钝,我看不觉得。今儿去姚家说媒的那人回来和我说了,说姚奶奶拒绝的时候,她也在场听着。你说她今晚上,和我们打的这麻将真的是不会打麻将吗?”
不是吗?刘三婶愣着。
秀气的宋彬彬在旁冷不丁出声,接上奶奶的话说:“我觉得,她是知道了我们故意要让她赢的,或许,她都想好了奶奶让她赢后奶奶会找的借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166】夫妻夜晚浪漫时
那时候,沈佳音刚离开姚家时,姚爷见姚子庄回来,问:“玉君来了吗?”
姚子庄被他这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想:堂哥的眼睛哪止是火眼金睛,黑灯瞎火的,有个门挡着,离那么远,堂哥怎么瞧见的?
“是。”姚子庄噙着额头一把冷汗说,“我让玉君带嫂子出去玩玩。免得嫂子在屋里边闷着。”
既然是堂弟的女朋友带自己老婆出去玩,姚爷似乎不好说什么。
姚子庄却是被姚爷这一问,不知为何感觉哪里不妥了起来,避着姚爷的目光,走到了门口那儿。
姚子宝和陆欢两个小伙子,坐在门槛上,各自拿了手机出来,头挨着头在看相片。这些相片,大都是这两天里,那些有意给他们说媒的媒人们发给他们看的相亲对象照片。一张张玉女照,年纪大多数是与他们年龄相近,偶尔几个年纪偏小一些,年纪比他们大的几乎很少。在中国传统里,还是夫妻中男人比女人年纪大比较普遍。
或许是兴致高的缘故,两个人这样坐在门槛,寒风当着他们的面刮,他们都不觉得冷。
姚子庄走过去,拍他们肩头说:“喂,你们俩看哪个美女呢,快给我瞧瞧。”
“子庄哥,你就不用看了。你都有女朋友了。小心玉君姐回头找你算账。”陆欢嘴皮子比姚子宝快,一听姚子庄这么说很快反应过来,挑着眉斜着眼,冲姚子庄咧开一口白牙。
陆欢这小子和君爷一样,是英雄气概,因此在女人里头人气挺高的,一点都不比姚子宝逊色。
姚子庄望着他们两个帅气年轻的脸,摸摸自己下巴要长出的胡茬,感慨一声:“后生可畏。”
姚子宝和陆欢也就没睬他了,就手机里的玉照评头论足,反正,那些美女一样有他们的照片,私下里肯定也是把他们两个的脸从唐僧评论到了猪八戒。
“我觉得呢,你的口味,和我不一样。”陆欢与兄弟议论了半天后,得出一个奇妙的结论,是让他自己的眉头都不可思议地皱了起来,说,“我们两个,好像都被自己的哥影响太大了。你看看,你挑的这个,像不像你嫂子,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我挑的这个呢,像不像白露姐?”
别说,姚子宝仔细一想,真有些道理在里头。再把两人挑中的姑娘的玉照竖起来对照,联想兄弟说的话,心中叹了叹:“谁让,我们两个的哥,向来都是咱们的偶像。”
做弟弟的,有威风凛凛的哥,自然是跟着哥的脚步走。说崇拜也好,说是自己想偷懒想安稳也好。
陆欢道:“我是觉得我哥娶了白露姐以后,生活事业都更上一层楼。”
“你以为你白露姐那种容易找吗?”姚子宝必须提醒下兄弟。
白露确实是千里挑一的。在这社会里要再找到一个白露,太难了。不说白露对自己老公是死心塌地,再有白露本身那能力,那容貌,那家境。
“那你说你嫂子那种就容易找了?”陆欢不甘心,说回他。
按理说,沈佳音出身没有白露好,应该是比白露容易找。但是,说句实话,沈佳音那种老公说的是的性格,绝对算得上是现代女性中的奇葩了。
“我以为,彼此彼此,够呛。”姚子宝拧着眉头道。
他哥能找到沈佳音,应说是缘分天注定。
两个人断断续续的话传进堂内,与姚爷一块坐着喝茶的姚子寒听着听着,都不禁嘴角微笑,对姚爷说:“哥,你瞧瞧你娶了这个媳妇后,兄弟们都不知不觉地要学起你来。”
“这有什么好学的?”姚爷一边是挑着妖孽的长眉得意,另一边,装出一副长者的气派来,指导弟弟们的姻缘乾坤,“对象这种东西,要靠缘分的。不是说你一门心思喜欢谁,对方就能喜欢回你。往往,你回头一转,发现,原来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自己身后。”
“那是谁的诗来着?好像是陆游的吧。”姚子寒有感而发,念道,“那人在灯火阑珊处。”
对于诗情画意,姚爷是不及这个爱读书的堂弟浪漫,喝了口茶,回头,和堂弟说起正事儿:“华妙冰那项目怎么样了?”
“过年了,年前几天,该歇的都歇,一块推到了年后才讨论。不过,沈家庄那边的计划是初步出炉了。太子那块,由于地方涉及腐败事件太多,市里面决定,缓一缓,将地产关系都理顺了,外面想进来重新投资的大集团,才能进来。两个项目若同时开工,都是大项目,恐怕市里精力有限,没法都顾及。因此市里现在是有两个方向的决策。”
“两个方向?”
“是,要么是两个项目取其一,一个先开工,一个等另外一个做完了,再开工,可以同时借鉴先做的那个的经验。本来这主意挺好,可以集中人力物力,但是,好像抗议的人比较多。”
“抗议的人,都是考虑到自身利益吧。”
“我替他们想,他们应该是考虑到怕被人抢占先机,或者是不想当前期的小白鼠。”
姚爷听着嘴角刚微微弯出笑,心里细心一想,却发现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姚子寒说:“反正,太子被抓了,这些地是要让出来的。如果真有人,想把两个地方都占了,尤其是大集团,更不想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树立起劲敌吧,想一口气变成地方上的龙头老大。这比较符合资本集中的想法。”
“所以你们市里的意见偏向于后一种?”
“市里面,当然是欢迎投资商开发商,最好是资本雄厚的,世界上有名的大财阀进来。”
如果这大资本愿意进来,把当地经济搞活了,市里的财政问题迎刃而解。这样的话,姚子寒空降到这个地方,算是政绩有了,位子可以坐稳了。
“那你还忧愁什么?”姚爷在门口碰着他,就可以发现他并不像其他人过年那般兴高采烈,明显存有心事。
“哥。”姚子寒苦涩,“现在市里面,当然,一是肯定把华妙冰和农科院的人奉为大英雄,因为是他们带来了科技,为当地的发展带来了曙光和生机。另一方面,有些人,确实是私底下,觉得华妙冰这些北京专家,好像有点不好沟通。”
“怎么?北京的专家不是下地方去帮助你们的吗?怎么刁难你们了?他们不过是只带技术下乡,又怎么能左右你们当地政府了?”
听姚爷这样说,就可以知道姚爷对这方面是不知情。姚子寒只得和他解释:“哥,你是不知道,决定权绝对不在我们市政府,是在农科院。因为技术转让,技术用在哪里,技术的专利权是在这些专家手里,我们当地要和哪个集团签合同,都是需要这些专家点头的,才能让他们把技术给我们用。”
姚爷挑了眉:“你说农科院,卡着你们和谁谁谁签合约?”
当地市政府有当地市政府的人脉,农科院有农科院自己的人脉。两边的人脉,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一致的。这个个都想投资,市政府县政府,都有自己想引荐的企业家,农科院,有自己合作长久的企业集团,这不就变成矛盾了。
“一个大项目,都没人愿意退一步。何况是两个大项目合在一块儿,更没有人愿意退一步了。”姚子寒说。
姚爷听在这,只觉得好笑,感觉堂弟这个脑子还是嫩了点,点了点迷津道:“子寒,事情到了这一步,不是你们政府该出面的事了。首先,你们这项目这么大,省批准了,定是要公开投标的。至于私底下,那些竞标的单位要怎么动作,是他们的事了,你们不需要插手。你现在只需要的是,管好你自己那班子人,免得他们搞些什么小动作,把你给牵连了。”
姚子寒双目一亮,兴奋地说:“哥,是我走弯路了。我本来还想尽办法,想到时候随你回北京,让你牵线,和农科院的人再商谈协议,力图打好彼此间的关系。但哥你现在说的这番话,让我醍醐灌醒。咱们就照法律程序做,什么结果即是什么结果。”
“是,因为如果是一个清官的话,自己没有利益在里头,何必焦急要化解两方面矛盾呢?有市场,有竞争,对你们当地政府和百姓都更好,对农科院当然也不会有坏处。”
“我只要注意是不是有贪污腐败的行为在里头,不能让太子那样的事故伎重演了!”姚子寒捏紧了拳头说。
姚爷点到即止,望了望手腕上的表,见时钟都过去快一个钟头了,王玉君带了他老婆出去,到这会儿都没有半点消息。老婆是初次到这个地方来,人生地不熟的。
“哥——”姚子寒瞧见他眉间一抹忧思,笑了,说,“想嫂子了是不是?”
“你嫂子第一天到这。”姚爷迫不及待地答道,一边说,一边已是站了起来往外走。
几个弟弟都给他让开了路。既然都知道他是要去接老婆,当然没有一个会不知趣地跟过去当电灯泡。
村子小,随便问一问人,就可以知道王玉君带了他老婆是去了哪里。
正好,拒绝了宋瑶芝邀请的沈佳音,和王玉君一块走出了刘三婶的家门。
天,像泼了墨般的浓黑,路口处的路灯,淡淡的黄色,像仙女的网纱一样温柔地撒下来。远处,过年的鞭炮,仍旧不时地响,噼里啪啦,听起来似远似近。
沈佳音停住脚步的动作是那么简单而自然。相比之下,王玉君见冷不丁一个人影站在路口望着她们两个时,两只脚不由自主退了半步。
伫立在路灯下的姚爷,长身玉立,一双犹如宝墨的墨眸,泛着幽深沉静的光泽,若是有半点心虚的人,都会被他墨眸里的这一丁光照到时,像刀子割到肉似的心惊胆战。
“子业哥,你怎么来了?”王玉君心跳如雷,说这样一句平常的话,像八百米长跑一样喘息。
姚爷的长眼,瞧了瞧她们刚走出来的那家住址,道:“这不是刘三婶的家吗?”
“是,三婶她好客,招呼我们过来她家玩。”
“只邀请你们两个?”
“是——”刚答了这句,又觉不妥,王玉君改口,“当然不可能。子业哥,三婶是村里出了名的好客,到三婶家里玩的人可多了。”
姚爷听着她改了口的话,面无表情。这令王玉君的心跳又加速了一倍。
沈佳音从王玉君身边,走到了老公旁边。
“走吧。”姚爷转了身,道。
沈佳音正想着他是不是因为她来到刘三婶家里气着了,他伸出来的手,将她的手握住,看起来又不像怎么生气。
王玉君见着她就这样被姚爷带走了,愣在原地。本来,自己是要送沈佳音回去的,这时候姚爷来接人更好不是吗。但是,姚爷那能洞穿一切的目光,让她不禁打个寒噤,连带着回身回到刘三婶家里的动作,都迟钝了起来。
姚爷听王玉君脚步声没有跟来,喉咙里冷丁丁地哼了声。
那人是堂弟的女朋友,他不好指手画脚。况且,他和这王玉君真算不上熟识。王玉君叫他一声子业哥,他愿意答声,都是因看在姚子庄的面上。然而,识相的女人,不该名分都没定下之前,得寸进尺,当真把自己当成谁家的女主人一般了。像之前他的婚礼上,客人名单里,就绝对不会有王玉君的名字。俨然是这个堂弟姚子庄,做事情,仍属于轻佻了些,自己都不知道这样迟迟不和王玉君定下关系,老一辈,也都把他对王玉君的关系定义定在了玩笑的位置上。
一段路,走的是默默无声。沈佳音心头,随着天上移动的乌云,起伏着。
也不知道他究竟生气了没有?
如果真生气了,根本不关她事。那不是他弟弟的女朋友吗?难道她连他弟弟都不可以信任?
终于走回到了姚家屋里。进门以后,没见到人,他径直拉着她,到老人家给他们小两口安排好的房间。进去后,打开灯管,同时把她按在了床上坐下,说:“今晚太晚了,而且这边冲凉不大方便。我去给你弄盆热水洗洗脚,洗完脚就睡吧。明天早起想洗澡再洗。”
沈佳音根本来不及说好还是不好,他已转身走了出去。她只好枯坐在床上,见着,房间里的角落,不知是谁,帮他们的行李都搬了上来,搁在那。这屋里,一看就是个采光通风都极好位置的房间。
屋里主人,特意在床头柜那里摆了一对娃娃,像是庆贺他们这对刚新婚不久的小两口第一次到这里做客。
沈佳音想起下午时一群女人在八卦时,说到这个屋子,平常,都是由近在这边工作的姚家一个叔,定时来这里开开窗透透气,打扫下屋子。俨然,屋里这些东西,都是那家人给准备的。
既然不想洗澡,行李箱,是不大想动的,只要先把漱口的用具和毛巾拿出来,袜子都不知道换不换,因为这里洗东西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她老公去端热水盆子,却是速度很快。沈佳音赶紧坐回床上。
姚爷这次进来,已是脱掉了大衣,两边毛衣的袖口都卷了起来,换上了拖鞋。一盆温度调好的热水,搁在她脚边。
沈佳音望着那装水的塑料盆,一边说:“你呢?不如你先洗吧。等会儿我自己打水好了。”
哪知道今晚老公好像有点像锯了嘴的葫芦,不想和她多说话似的,蹲在脸盆边,抓起她一只脚,手指顺溜地帮她脱下了袜子。沈佳音一怔之间,他已是帮她把两边袜子都脱了下来,露出她那双白净的小脚丫。
她个子有一米六多,不矮,却长了一双,只穿36码鞋子的小脚,伶俐剔透。
将她双脚没入温水里,他的手在水中摸着她的脚,动作别提有多细致。
沈佳音担心地望着门口,想:若是这场景被他家里人见到了,岂不是都怀疑他得了妻管严。
“子业,我自己洗好了。”
他对她这话,轻轻地嘘一声。
她噤声,只觉得他那手摸着她的脚,尤其摸到她脚底时,让她回想起了上回在温泉酒店,他也是边给她洗脚,最后给她按摩起脚心来,疼得她要命。
她老公果然是个魔王,魔王啊!
沈佳音悲剧地想,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又给她洗脚的。
感觉到她身体一僵,姚爷抬了头,长长狭魅的眼睛,在她畏畏缩缩的表情上一瞥,伸手拿起搁在床上的干毛巾,道:“今晚太累就不折腾了。”
如释负重!
干毛巾裹上她从水盆里提出水面的脚丫,把她的双脚放上床时,顺势,身体倾到了她面前。热气,顿时拂在了她冒汗的鼻尖上。她张着乌亮的眼睛看着他樱粉的嘴唇往她嘴上一咬,继而是长驱直入的亲吻。
两人之间一阵呼吸紧促。在他放开她喘口气时,他低醇的声音拂在了她耳畔上:“玉君带你去三婶家做什么了?”
沈佳音把头靠在他胸前,心口是砰砰跳着,是想,如果老公是间谍想挖她情报的话,那她真的是惨到家了。他拂在她耳畔上的声音和指尖,让她几乎是毫无抵抗力。
深吸口气,反正这是迟早要和他说的,道:“我只听子庄说她是他女朋友,所以随她出去在村里串门。不知道她会把我有意带到那家人里面。”
“有意?”
“我想应该是有意吧。因为今天,刚有媒人,在奶奶到的时候,和奶奶提起要给小叔介绍个对象。奶奶好像对媒人说的这个家庭不是很喜欢,拒绝了。结果,玉君带我到那个刘三婶家里,刚好见到了对方。”
姚爷的一时沉默,沈佳音想,老公恐怕一样是不清楚王玉君这做出的事,有没有经过姚子庄的同意,姚子庄知情不知情。
“什么样的人?”
老公问。
沈佳音如实答来:“下午时,已经听奶奶和媒人都说过了,亲眼见过以后,觉得确实是了不起的富贵人家。”
在听到老婆提到宋瑶芝这个名字后,宋会长的名头之大,姚爷怎会没有听说过。但确实是没有想到,宋家这样的大富大贵人家,居然会看上了自己的弟弟。
弟弟姚子宝是长得一表人才,又是清华才子。但是,姚家家底并不是从商的,家财绝对没有万贯。按理说,宋家可以找到更好的富二代,来配他们家的千金。如果没有弄错的话,宋瑶芝,也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定是要给孙女找个全世界最好的老公。
“你觉得那家小姐怎么样呢?不要听人家怎么说法,你自己感觉,是个什么样的人?”姚爷又问。
沈佳音顿时感觉到两边肩膀沉甸甸了下来。今天下午姚奶奶问过她,老公这会儿又问她,是真把她的话当成很重要的意见一样。她更是不能乱说话了。
“我觉得,挺好的。”
她这话是实话实说。宋彬彬那气质,一看,就是鹤立鸡群,非常的引人注目。出身在豪门,不仅看不见半点娇生惯养的脾气,而且,言行举止都很端庄大气,看得出,是深受到她奶奶宋瑶芝的影响,可以说教养十分之好。
最难能可贵的是,在刘三婶强力要把她留下时,宋瑶芝和宋彬彬,却没有表现出以势压人,强人所难,而是顺其自然。
不是每个有钱人,都能心胸宽广。能做到宋瑶芝这种气度的,这种深度的,可见是有大智慧的人。宋彬彬跟随祖母,这种智慧一定也是有的。
姚爷听到她这话是语重心长地一笑,伸手摸了摸她头发。
他希望他的媳妇,孝敬老人是要,但不要做个只会唯老人家的话为是的人。
在老公走去漱口时,沈佳音拿起了口袋里的手机,查看郭慧丹发来的短信。
郭慧丹初一一大早,和老公带了小女儿丫丫,一齐到上海的亲戚家里做客,今天,是在上海玩了一天了,因此,发了短信来问她沈佳音是在哪里,想给沈佳音他们两口子拜个年。
沈佳音说了这里的地方名,郭慧丹让老公查地图,又说到只要明天借到车,马上就上他们这边来。
朋友要来串门拜年,沈佳音当然只能说好,只等老公从卫生间出来后,和老公汇报这事。这头,郭慧丹,又把自己美美的女儿在大上海照的几张照片,发给沈佳音看。
姚爷从洗手间出来时,就见自己老婆,坐在床上拿着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笑得一脸花朵盛开的模样,让他心里顿犯起了嘀咕。
跳上床,坐到老婆身边,伸了伸脑袋,一瞧,见手机上是个小女娃的照片。
“谁家的孩子?”
“丫丫。郭慧丹的女儿。”下面一句可爱吗?想起老公不喜欢小孩子,沈佳音闭住了嘴巴。
未想到的是,对小孩子不感兴趣的老公,竟然没有把脑袋缩回去,而是陪在她身旁,一齐看起了丫丫的照片。
沈佳音提了提眼角,疑惑地看向旁边。
“这孩子,看起来比征征好多了。”姚爷道出一句。
丫丫既不像陆家那对小恶魔古灵精怪,又不像小包子满腹心思,是个地道的两岁儿童阶段绝对傻里傻气的小女孩。
姚爷看到傻乎乎的孩子,真心觉得才像个孩子,所以不止不会不喜欢,心里还蛮能接受的。尤其是见着照片里的丫丫亲她爸爸脸蛋那一幕,心里头不由联想,如果到时候,自己老婆的小翻版像丫丫这样亲自己爸爸时,是不是会很有感觉。
沈佳音头一歪,靠到他肩头,禁不住笑。
能生平第一次听见他喜欢一个小孩子,她这心口某个地方,未免不是一松。
“生个女儿吧。”姚爷再次说。
生儿生女,对沈佳音来说,无所谓,反正,都是她和他的孩子。于是,冲他点了点头。
他抽走她手里的手机,翻身将她一压,夜晚春宵无度。
这晚夜里,心情不平静的,大有人在。
因为屋里房间不够,姚子宝和陆欢是挤在一张床上。陆欢睡的快,把被子蒙在头上,不会儿呼噜打起。姚子宝拎亮了盏台灯,在睡不着的时候,他有开灯看书的习惯。然,这会儿,他是连书都看不进去了,拿起手机,翻着那张玉照左右上下地看。
刚才,和兄弟陆欢都讨论过了,说是这个年轻的姑娘,气质像他嫂子沈佳音。
是像吗?
如果真像的话,倒是挺好的。如果他娶了来当媳妇,妯娌之间关系好,家和万事兴,最受益,莫过于他们姚家人了。
不说这照片里的姑娘,那像他嫂子沈佳音秀秀气气的气质究竟是不是拍照时装出来,只凭照片里这容貌这五官,的确是极品,是好看的很。
柳烟眉,鹅腮桃红,玉脂鼻,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
陆欢甚至在他耳边调侃了一句:“这位,可就符合你心愿了,比当年那个林黛玉还要美。”
想起那年一波三折的初恋,姚子宝胸口微微起伏,看回照片里这个姑娘,想着是叫什么名字,找到媒人注明的信息,寻到照片号码,写着三个字:宋彬彬。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167】像是老天爷的安排
郭慧丹说到就到。到了第二天,全家真借了辆车,为了避开交通高峰期,早上早早出门,直奔沈佳音这儿来。
沈佳音早上起来后,与姚家人一齐吃了早餐。
姚老头对孙子孙媳妇说:“你们等会儿,要去这村里几个年纪大的老人家家里拜拜年。虽然现在都不是住在一起了,关系不像祖上那时候的亲密,但这些老人活到现在都不容易。你们理应去探望探望他们。”
沈佳音自然是随老公点头的。
姚奶奶又笑问他们小两口昨晚睡的好不好。
小两口还没答好,那头有个嘴快的兄弟插了嘴说:“奶奶,哥和嫂子整晚上翻来覆去的,肯定是床垫不舒服,你让人帮哥他们换个床垫吧。”
死小子!姚爷立马冲那说错话的兄弟横了一目过去。
那兄弟可能是个愣头青,硬是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地方,只以为自己帮说不出口的姚爷做了件大好事。
其余人,像姚子庄、姚子寒等这些,是很快从他话里体会出了其它寒意,和姚家两老一块暧昧地笑不拢嘴。
沈佳音只想把头塞进手里的小碗。
一群人说说笑笑吃完早餐。姚老头安排了子弟们四处去办事,那些老么该玩的则去玩。他和姚奶奶因为昨儿迟到,今日肯定是要在家里招呼来给他们拜年的客人。
想到郭慧丹要来,总得知会老人家一声。因此沈佳音趁此机会,细声与姚奶奶提起,道:“我有个同学,带了她全家,因为刚好到上海看亲戚,想顺道到我们这里拜年。”
“可以啊。”姚奶奶听说是她同学要过来,高兴都来不及,连连点头。说明老人家,也迫不及待地想了解她的圈子。
天气今天好,不是很冷,穿了件马甲,沈佳音随老公出了门,按照老人家吩咐地随老公去串门。
姚爷站在门口,等她走了上来,问:“刚你和奶奶说谁要来了?”
她老公这耳朵就是精,隔那么老远都能听见,于是翘了翘眉毛说:“昨晚上和你说过的,郭慧丹要带丫丫过来玩。”
“哦——”姚爷一句模棱两可。
沈佳音这时候管不了他喜欢不喜欢了,反正郭慧丹他们都过来了,再说她老公不是不认识郭慧丹。
小两口牵着手,来到隔壁家的老大叔家里拜年。那些老人,见着他们亲自过来,都十分高兴,一面给他们塞红包,祝愿他们早得贵子,另一方面,私底下都夸赞姚老头这礼数好,知道派孩子们过来拜访他们。
姚家的家风好,向来是这村子里上上下下的人津津乐道的。许多人哪怕想嫁姚家子弟,都不是冲着姚家有当官的,而是冲姚家人教养好,嫁过去的媳妇定不会受到欺负。其中,这宋会长宋瑶芝挑来挑去,最后挑到了姚子宝头上,同是这个道理。
说回昨晚上,目送王玉君送沈佳音出了刘三婶门口,宋彬彬穿过院子想去洗手间时,听见外面王玉君的声音来到门口一瞧,见到了姚爷亲自来接老婆的身影。距离过远,又怕被人发现,她瞧过一眼,即躲到了门后,是没有看清楚姚爷的样子,但是,仅姚爷亲自出门来接自己老婆回去的举动,都让她亲身体会到了姚家男人的不同。
想,奶奶说的真是没错。嫁个好男人,关键不是看他有没有钱,而是看他体贴不体贴老婆,关心不关心老婆,不然,结了婚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到时候都得被男人给气死。
偏偏,这种好男人实在太难找了。无论穷不穷富不富,男人天生是懒惰和喜欢使唤人的本性。不看其他人家,就她自己那兄弟和父亲,在家里都是使唤惯了老婆的。像个孩子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母亲和嫂子虽然都一样是不会做饭的,家里雇佣了保姆,然而,照样事事被她兄弟和父亲叫唤。
她宋彬彬,只想找个和兄弟父亲那种大男人主义不一样的,可以做到像古代举案齐眉那种平等的夫妻。至于钱不钱的,真的不大紧要。他没钱的话,她资助他事业就是。
听姚爷的声音远去了,王玉君走了回来。宋彬彬上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后,和奶奶宋瑶芝说:“奶奶,我觉得挺累的,不如,我们今晚就不回上海了。”
她这是铁了心留下来,要碰姚爷的弟弟姚子宝。
姚爷都这样好的修养,和姚爷一个家庭教养出来的姚子宝,肯定不差。
宋瑶芝盯着她脸上,从她脸上瞧出了几分端倪,笑了笑点了头:“行,那让你三婶帮我们安排个住处,今晚我们在这里歇下了。那头回去不回去其实都无所谓。”
带孙女归国,就是为寻找好对象的。上海那边的人聚会,都是一群人想巴结她们两个搞出来的。去,也没有多大意思。她本就不想去的,只是想把沈佳音拉走与沈佳音打好关系,才找出来的一个借口。现在沈佳音都坚持地走了,更没有必要去了。
刘三婶和王玉君,突然听她们两个转变了一百八十度口气的决定,心情可谓是郁闷极了。
本想坐她们的顺风车,结识更多上海的名流。然而,宋瑶芝和宋彬彬下的决定,谁敢说一句不是。或许沈佳音敢,她们却是不敢的。
刘三婶勉强挤着笑脸,把叫来的车打发走,再帮宋瑶芝她们准备今晚休息的房间。王玉君在这个村里本来就有亲戚,今晚投靠到亲戚家里,等明天再找姚子庄说这个事。今天这是她到村里时,临时刘三婶才找到她所做的委托,她都没来得及和姚子庄说和解释。
宋彬彬那晚上,翻着媒人给她送来的姚子宝的照片。
照片里的青年,坐在清华大学里一处湖畔边的凉亭栏杆上,身上套着一件文艺青年的灰色毛衣,脖子上围着一条蓝色围巾,迎着湖上的秋风习习而吹。鼻梁上戴的眼镜,根本藏不住他俊俏而锋芒毕露的雅容,见着他翘挺的玉鼻下,唇红齿白,侧颜堪称完美。
诗情画意的画面配上儒雅的气质,让她瞬间联想起了她最爱的诗人徐志摩。少女心中粉色的浪漫气息充溢心间。
可以说,只冲着这张照片,她是一眼都喜欢上他了。
一见钟情。
可是,她到这里都快一天了,都没遇上他真人呢。
沈佳音随老公拜访了三家老人后,接到了郭慧丹打来的电话,说他们一家的车,来到村口了。
“他们开车没有超速吧?”姚爷听到他们来的这么快,像坐喷气式飞机而不是坐四轮小车,都忍不住侃了一句。
沈佳音是也没想到郭慧丹他们会来的这么快,瞧手表上的时间,郭慧丹他们若是早上七点出发的话,现在十点,三个小时,却是比较快但是可以理解的速度。
好在这村里最重要的老人都拜访了,沈佳音他们小两口,就此走回到姚家门口,等郭慧丹。
不用多久,一辆白色夏利从拐弯口缓缓驶进巷道,出现在沈佳音他们面前。
车上坐的一家三口。男的驾着车,女的抱着个孩子坐在副驾座上。
在这个时候,留在姚家里的一些兄弟都跑了出来看。包括姚子庄、姚子宝等,都出来瞧自家嫂子的朋友长什么样。
沈佳音没觉得压力,郭慧丹一家三口却被这突然好像有点隆重的欢迎场面吓到了。
郭慧丹先带孩子下了车,然后老公听从姚家人的指挥把车停到合适的地方去,免得阻碍到路口其它车辆的通行。
沈佳音走到了车门前。郭慧丹解开身上安全带,打开车门,冲她笑了笑,在见到她身后站的一群瞧稀奇的眼睛,有些狼狈地说:“我该化个妆再来的。”
都是军人,鲜少有化妆的习惯。郭慧丹和沈佳音过年过节都是素颜见人。若是平常倒无所谓,只是郭慧丹这一路坐车,头发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被自己家孩子给抓的,头顶凌乱成像个鸡窝头,自己都不敢照镜子。
沈佳音忙说没关系,这里站的都是她老公的自家人。
“你老公家族挺大的,这么多兄弟?”郭慧丹在车里头已是左看右看,说,“我老公就一个兄弟,公公是独苗,简单的要命。”
或许是害怕堵到了路,坐在司机位上的男人催了催郭慧丹:“将丫丫给你同学抱一抱,你再带着包下车。”
郭慧丹听见老公的声音,方是记起的样子,忙对沈佳音介绍身边的司机:“这是我男人,江树舟,你叫他江参谋就行了,他在部队里也就是个参谋。”
沈佳音听郭慧丹这样说,但哪敢这么叫,郭慧丹年纪都比她大,这江树舟肯定年纪比自己大的,沈佳音就此向车里的司机叫了声:“江大哥,新年好。”
紧接,与司机照个面时,发现这江树舟长得是一个英勇魁梧的模样,硬朗的刀眉和脸孔,时刻显出军人的气概。长相似乎是逼人了些,但是,这位猛汉的脾气似乎是出乎意料的好。对沈佳音和来人都是微笑着,对老婆的磨磨蹭蹭,也只是小声催促。
郭慧丹见后头都来了车的样子,终于明白自己真的是堵到路了,匆忙把手里的孩子要交出去时,突然记起,问沈佳音:“你会不会抱孩子?”
沈佳音肯定是会抱孩子的,然而,没来得及答,郭慧丹手里的丫丫,却没有向她伸出手,而是向着她身旁的人伸出了小手,要抱抱。
丫丫,如沈佳音他们在照片里看到的,是个长得圆滚滚像颗汤圆的小妞,虽然傻里傻气的,但是,或许是觉得沈佳音人偏瘦,怕抱不动她这个体重大的小妞,因此,小手没有伸到沈佳音那要抱。
只是,这汤圆妞小手伸着要抱的这个人,是将自己妈妈郭慧丹一时间都要吓晕了。
姚爷在夏利来到的第一时刻,一直都藏在老婆背后。
沈佳音吞了吞口水,这时好像才记起来,还没有和郭慧丹正式介绍自己的老公。当然,不用介绍,郭慧丹都猜到,而且,现在是亲眼见到了,亲眼见到了自己女儿第一次照面就向姚魔王要抱。
谁让她老公是男女老少皆杀的万人迷呢。
沈佳音很理解汤圆妞的选择。
可郭慧丹是死命把自己女儿抱住了,开玩笑,那个人是姚魔王,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女儿交给邪恶的魔王陛下,于是教女儿说:“叫阿姨,阿姨抱你。那个,那个叔叔,不能抱你的——”一面尴尬地对沈佳音解释:“丫丫,她习惯了被她爸爸抱。总是嫌我抱不动她,所以——”
郭慧丹这话,后来被证实是画蛇添足,适得其反了。老婆这么瘦,姚爷怎么可能舍得自己老婆干体力活,要抱这么重的汤圆妞。因此二话不说,推开老婆,双手就将郭慧丹手里的孩子接了过来。
汤圆妞被比爸爸要更帅气的叔叔抱着,不仅没有一点反抗,是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在开始要抱的时候,已经瞅着姚爷那近乎完美的容颜,一动不动,表现到出奇的乖。
眼见转瞬间,不,是女儿不知恬耻的,从一见色就忘了妈,主动贴到姚爷怀里去,郭慧丹一头想去撞车。
她老公江树舟好教养地笑着瞧她们母女俩的动作,说:“快下车吧,我去停车。”
郭慧丹无可选择,她本是想自己挖个洞马上把自己埋了的。又扭捏了一下,才拎上自己的包和礼品袋,下了车,站到沈佳音身边。
老公去停车的这会儿功夫,郭慧丹提起眼角往旁边瞧一瞧,见自己女儿是完全被姚魔王迷住了。丫丫那双专注看着姚魔王的小眼睛,像极了对姚魔王流起了口水的样子。
可耻!
可耻啊!
女儿,你知不知道,那个人不是天使,是魔王!
郭慧丹想到之前在学校里栽在姚魔王手里的无数牺牲者,为女儿担惊受怕。忙回转身,要把女儿从魔王手里抢救回来。
但是,丫丫不干了,冲妈妈甩起了小胖手:“不要,不要——”
郭慧丹一头又想栽到地上去了。
耳听姚魔王这带笑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讽刺入骨的寒风,对她说:“你女儿?”
郭慧丹躲到了沈佳音后头,扯着沈佳音袖子,细声道:“你老公?”
“嗯——”
“真是他?!”
“你,不是猜出来了吗?”
“我说,你嫁给他,凄惨不凄惨?”
沈佳音不好意思地瞧了她一眼:你女儿,现在正巴着你认为我嫁得凄惨的男人。
郭慧丹,是被姚魔王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波,给震到现在灵魂都漂移不定的,叽叽咕咕,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啥了,一个劲地说:“我怎么知道是真的!不,是真没想到会是真的。而且——”而且自己女儿,怎么会像小花痴一样巴着姚魔王不放。
沈佳音见着丫丫这般,却没有感到什么可以稀奇的。在单位里,她见得多,男女老少对她老公发花痴的。比丫丫小的婴儿都有,见到她老公就流口水。
为了安慰郭慧丹,沈佳音说:“花嘛,看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果真,小丫丫,在姚爷怀里呆了会儿后,很快发现,比姚爷更年轻更好看的男人大有人在。比如姚子宝。
被姚家男人迷住了的小丫丫,目光扫过去,锁住了最近的姚子宝。姚子宝拔腿想逃都来不及。丫丫对他伸出小胖手,要抱。
姚爷正乐得把体重超标的小胖妞交出去,直接将孩子塞进了弟弟手里。
哇!
好重!
原来抱孩子这么重的!
几乎没有抱过孩子的姚子宝,吃力地用了用劲头,才把丫丫抱了起来。
小丫丫的小胖手马不停蹄地,将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摘了下来,这样,能看到他一张比姚爷长得更俊雅的脸。
郭慧丹见女儿这个动作,手无力地伸了出去后,又耷拉了下来。
完了!
自己女儿,被认定为小花痴这个事,是证据赫赫,确凿无疑了。
江树舟停好了车,走了过来,伸出手,主动和姚爷打了照面,道:“姚科,久仰大名。”
老婆虽然没有明说自己同学嫁的是谁,但是,开着夏利进了村,远远见到姚爷的身影时,江树舟肯定是稍微吃了一惊。
此刻所指的姚爷的大名,是指,姚爷素来因为女人缘过好,挑三拣四而闻名。最终,居然挑中的是他老婆这位同学?
和姚爷站在一块的沈佳音,确实不算倾国倾城的佳丽。
或许,姚爷挑中她,是因她有什么特别的魅力?
江树舟从老婆嘴里听对沈佳音的介绍,听了不少,知道这是个其貌不扬但绝对有真材实料的女子,因此不会小看了沈佳音。和姚爷打完招呼,他又主动和沈佳音握了手。
俨然,江树舟这风度,让姚爷瞬间改变了对郭慧丹一家三口的印象。或许之前在学校,对老婆这个同学,印象只有一般般。然而老婆同学嫁的男人,却明显是个不一般气度的男人。
姚爷与江树舟一并走在前面,带着郭慧丹一家三口进了姚家大院。
姚老头和姚奶奶,见到孙媳妇第一次带朋友来家里,自然是热情欢迎。双方交谈几句,发现,沈佳音这朋友家一家三口,男的气度轩昂,女的憨厚正直,汤圆妞犯起小花痴可爱至极。姚老头姚奶奶在心里都欣慰地点头:咱们这孙媳妇交朋友,是有眼光的。
姚子宝吃力地抱着小丫丫,实在撑不住了,让兄弟陆欢帮着抱一会儿。
陆欢小朋友,一样气喘吁吁,说:“这孩子,比,比我姐姐那两个孩子,重多了,好像一个等于两个。”
听见两个小伙子说的话,姚奶奶当即招呼他们把孩子抱过来。
小丫丫不会儿坐到了姚奶奶的膝盖头。陆欢担心汤圆妞会压坏老人的膝盖,噙着冷汗道:“奶奶,还是我来抱吧。”
“你们这是都还没生孩子的原因。”姚奶奶漫不经心地拍开陆欢伸过来的手,一边笑融融地对丫丫笑道,“孩子,要胖,才够可爱。再说,她这哪里是胖,是结实,你看她肉,都圆滚滚的,很结实。”
听着姚奶奶直夸自己,小丫丫坐在姚奶奶膝盖头上,穿着红色小棉袄,扎着两只羊角辫子,乖乖的,像个小淑女一样。
姚老头见着这孩子也是很喜爱的,笑不拢口。
郭慧丹就此贴着沈佳音耳边说:“他爷爷奶奶是很想抱孙子了吧?”
哪有老人不想抱孙子的。
沈佳音点了头。
郭慧丹又偷偷看了姚魔王一眼,说:“可我,怎么觉得,魔王的孩子不可想象呢。”
老公的孩子生出来,当然是老公的小翻版了,和老公一样是个万人迷。沈佳音由此,联想到了陆家那个小女王,每逢走到哪里都是一群小粉丝小跟班。
“你老公的基因太邪恶了。我劝你孩子生出来后,不,怀胎的时候,你要时常念三字经给他听。不然,到时候,你都管不了他。”
沈佳音对她这半开玩笑的话,只是笑了笑。
丫丫到时间要喝奶了,郭慧丹终于抱回了自己女儿,沈佳音带她到隔壁的房间给孩子喂奶。只听,村里头,又放起了鞭炮,不知是什么来客进村。
村头,见是一辆豪华的宾士开进了村里,停在村中最好客的刘三婶家门前。刘三婶听见贵客到,匆忙跑了出去。从长条轿车里头,接二连三,下来了七八个女人,以及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中年妇女,珠玉满身,率先迎向刘三婶说:“我老公姓钱。”
刘三婶立马笑脸迎开:“钱太,欢迎欢迎,快进屋。”
钱太太不着急,先对刘三婶介绍说:“那是我女儿和她一群朋友,其中有个朋友是杨家的小姐,和宋小姐是认识的。开车的,是我女儿的未婚夫姓唐,自己当老板,经营有一家规模颇大的公司。另外一位男士,恐怕宋小姐也是认识的,是杨小姐的表亲兄弟。大伙儿,本都是昨晚在上海等宋小姐过来,想给宋小姐开欢迎会的,现在听说宋小姐不到上海去了,就都到这儿来见宋小姐了。”
刘三婶仔细地听,听出钱太太领的这一群年轻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富二代。昨晚没能到上海去认识这一群名流,已经让她够痛惜了,如今,这群富二代主动上到她家里来,她还不得巴着。虽然,这些人,都又是冲着巴结宋瑶芝和宋彬彬来的。
“进屋吧。”刘三婶是在世面上混的,听出钱太太的意思后,镇定如常地应付道,“宋会长,今早倒是早起,和自家孙女吃完早餐后,说要走走,呼吸新鲜空气顺便消化积食。这时候,应该是在村里村外绕着。你们在屋里先坐坐,我让人去告诉宋会长。”
不能马上见到宋瑶芝和宋彬彬,但是,人是这儿的没错。一群来客,没有失望,兴致勃勃,进了刘三婶的家里等候。
宋瑶芝和宋彬彬,是让王玉君早上带了她们在村里面转悠。这转着转着圈儿,几个人,不知觉中,转到了离姚家门口不远的地方。宋彬彬站在巷口上停了脚,望着姚家那幢与村里统一规划没有标新立异的小楼房。
大门上,贴的是姚老头亲笔提前写好的春联和大喜字。姚老头的书法本就修习多年,有点功底的,几个墨字,挥画的是苍劲有力,大将之风。
姚家的沉敛和大气,让她越看是越喜欢。
姚家里头,中午要招待郭慧丹一家,姚老头让姚子宝和陆欢两个最年轻的孩子出去买点饮料,家里的露露昨晚上都喝完了。
姚子宝和陆欢两个领了命令即往外走。
陆欢走的快,在前头推开门,门刚往门外探了一下,眼睛嘴巴都笑了起来,放在背后的手,向走在后头的兄弟摇了摇。
姚子宝不明所以,加快了几步,到达门口。
突然的撞面,是躲都躲不掉,好像老天爷有意安排的一样。
宋彬彬脑子里如此转了一个念头后,刚撞见他影子少女羞态扭捏地想转过身去时,突然是收了脚步,定定地维持了与他面对面的原位。
身材如青柳一般亭亭玉立的一个年轻姑娘,穿着华贵又不庸俗的中国旗袍与皮草,没有化妆的素颜在阳光底下朝气蓬勃,像朵向日葵,美而不艳。
陆欢和姚子宝都没有想到对方竟有这样的勇气。
“怎样,比你那林黛玉是漂亮吧?”陆欢冲兄弟又挤了挤眼睛。
姚子宝的眸里掠过一道惊艳,是觉得这人,真实地一瞧,是比照片里的要美上三分不止,这大家闺秀的气质和胆识真没的说。心头,真真是被惊到艳到了一把。
宋彬彬顾不及脸红了,遥望对面从门里走出来的青年,穿着正是照片里的文艺毛衣,那条海洋蓝的围巾围在他脖子上迎风习习,正如从照片里向她走出来一样。她一刻是怔了又怔,心速加快。
撑着把葵花阳伞,站在后头,看着这两个年轻人的宋瑶芝,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
------题外话------
除夕了,肥妈提前给亲们拜个年!祝愿亲们在新的一年里学业事业红红火火,合家美满!过年肥妈这里从来不打烊的,照常更新,感谢亲们一直以来对肥妈的支持,谢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168】姚魔王惧内
才子佳人,美景怡人。
宋瑶芝忽然间,从眼前这一幕,想到了自己当年在伦敦剑桥与老公一见钟情的场景。一晃过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能触发到她这种怀想,足以说明眼前这个俊俏的青年,长得是多符合她的想法,并且,看的出,她的孙女是真被对方的样貌和气质吸引住了。
姚子宝在兄弟陆欢要再说什么前,拉住陆欢的胳膊,带着兄弟就走。
“不去打招呼?”陆欢向他眨眼睛示问。
打什么招呼?
彼此都没有人介绍。要是直接过去,不是被人当做登徒子老色鬼吗?
陆欢向着兄弟沉得住气的性子,吹出口哨。
两个年轻帅气的身影,不会儿消失在拐弯路口。宋彬彬站在太阳底下,觉得眼睛有点花,可能胸口心跳些快的缘故。等晃过神来,发现,眼前的人已是不见了踪影。一时之间,心头涌起的,不知是失落是惆怅,或是一点点的期待。
“彬彬。”宋瑶芝的声音,在宋彬彬身后响起,声线柔和慈爱。
宋彬彬回了身,看着宋瑶芝笑融融慈祥的脸,蓦地,脸蛋知道红了。刚,自己的行为,都被奶奶瞧见了,好像是,太胆大了些。现在回想起来,都感到羞涩。
“奶奶,走吧。”知道了羞涩的少女,拉起宋瑶芝,往另一个方向走。走的时候,不忘,回头又望了望他的家门。
宋瑶芝瞧着她一走三回头的神态,嘴角的笑是绵绵不断,轻声道了句:“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要耐心。
她知道的。从他转身就走的姿势,不管他是基于什么心情,如果,他真的径直朝她走来的话,说不定,她会事后嫌弃他轻浮呢,瞧见漂亮姑娘就想搭讪。他这样做,却是刚刚好。之前,有点沮丧的心情,便是被一吹而散。心头涌出来的是对他更多的欣赏和赞同感。
这真印证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喜欢的人,再怎么做,都能为对方找到最合适的借口来告诉自己。
宋瑶芝一方面,是乐于见到孙女终于寻到自己喜欢的对象。另一方面,自然要筹划着怎么把姚家这块硬骨头吃下来,让孙女心想事成。
姚家,虽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庭,却和宋家一样,都是深受社会尊敬的家族。所以,姚奶奶才有这个底气,敢对她宋瑶芝派过去的媒人说了句不。
但是,宋瑶芝并不以为,姚奶奶会是因嫌弃了他们宋家,才对她的媒人说了个不字。他们宋家,是有头有脸有名声的家族,口碑皆赞。姚奶奶若亲眼见过她孙女宋彬彬,肯定不会轻易说个不字。只能说,恐怕这个不字,另有些什么误会。待找个机会,和姚家的老人家沟通要紧。
王玉君跟在她们两个后头,一路上,都是心惊胆战的。害怕一个不小心,是惹恼了她们。不过,见着宋彬彬刚看着姚子宝的样子,明明是一见钟情很是喜欢。她的心情随之也就像鸟儿一样飞了起来。巴不得赶紧告诉姚子庄这个好消息,顺道夸夸自己的功劳。
能被宋家小姐瞧上的男人,绝对是很了不起的。姚子宝算得上是第一个。
宋彬彬拉着奶奶宋瑶芝的手,在村里的小道上走路走得是漫不经心,眉间蕴藏小小的少女心思,或许想再来个不期而遇。岂知道,刘三婶突然叫了个孩子来告诉她们,说有群年轻的客人从上海过来找宋彬彬玩。
宋彬彬正觉奇怪,她在国内的朋友不算多,而且过年过节的,都是和家人在一块过的多。这说明这位宋小姐的交际圈子是十分传统的。至于宋彬彬的闺中好友,只有那么几个,没有一个会说在这个初一初二的时候,专门约一群朋友出来玩的。
但是,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从上海远途跋涉来到这里找她们。如果她们不招待对方,是不是太说不过去,有失礼仪。宋家人是很讲求礼数的。宋瑶芝是,宋彬彬也是。因此三个人,只好往刘三婶家里走了回去。
在刘三婶家里,以钱太太为首的一群人,喝着刘三婶家里上好的龙井,吃着各种进口瓜果,边说边笑,好不热闹。虽说都是等着宋瑶芝她们来的样子,却也不像是会因此畏手畏脚的一群人。
于是,宋瑶芝她们刚走到刘三婶家门口,只听里头,男人女人的笑声挤成一团,嘻嘻哈哈的,像酒吧似的。宋瑶芝喜欢热闹,但不喜欢年轻人太张扬,没有一点礼数。听着这些人笑声像飞上天,说话的声音都肆无忌惮,不禁皱了皱眉。
宋彬彬吃惊地瞪了瞪杏眼,冲奶奶无声地摇了摇头:听这些声音,不像是自己哪个朋友。
王玉君走在前面,帮她们两个打开门,先冲屋里头喊:“三婶,三婶——”
刘三婶忙对其他人道:“来了!”
这群人里头,真正见过宋瑶芝宋彬彬的,只有杨晓洁。其他人,是连她的表亲兄弟田兆聪都没有见过宋家真人。大伙儿,都是因着听着宋家人名气大。在上海这个圈子里,与杨晓洁碰上头后,听说杨晓洁要找宋彬彬玩,都跟着杨晓洁过来凑热闹的。
听到刘三婶这句传话,这群年轻人,大都还是嘻嘻哈哈的,没有什么收敛。杨晓洁却是迅速配合起了刘三婶,冲其余人嘘了一声,说:“宋会长,挺爱安静的,不喜欢大声说话。”
这是真的,就说刘三婶这家里就好,若是往年,上她这儿玩的人什么都有,说话更放肆的都有。但既是招呼了宋瑶芝过来,像是昨晚上,来她家玩和看热闹的人,是一个都不敢当着宋瑶芝的面做声的。
钱太太、钱月秀等人,均面面相觑。感觉上,像是见领导似的。一群年轻人收了收声音,本来随意坐在椅子上的姿态,都显得不自在起来,皱起了眉,微微地别扭,甚至有人低声说:今是什么时代了,我爷爷爸妈都与时俱进了,还有人像搞封建似的。
一群人唯一一个人,觉得这群人本来就太放肆了些,如今他们能安静下来,反而心情能更为清净一些,巴不得这样更好的,只有那被钱太太威逼利诱拉来的唐向东。
坐在旁人看不清楚的角落里,手里捧着杯凉了半截的茶,仿佛神游状的唐向东,并不知道姚爷的老家就在这里,而且姚爷带着自己老婆,也都在这村里。
众人忐忑的,钱月秀咬了咬小嘴唇,穿得时髦打着耳洞的田兆聪,纷纷向门口望过去,想会是什么样的人,需要杨晓洁说的这样慎重。
等宋瑶芝在前半步,宋彬彬在后半步,撑着那把葵花阳伞出现在院子时,一群人,只见着这两个人的衣着打扮,都直了眼睛。
钱太太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宋瑶芝那身衣服,绝对是国际什么名设计师私人定制的,不然,怎能穿的这般高贵典雅,雍容大气,宛如帝后似的。如果她没记错,宋瑶芝年纪应该有七十以上了吧,一头发都是乌黑的,色泽辉亮,瞧宋瑶芝脸上光滑如珠的皮肤,比她钱太太还要年轻的样子。
其他一群年轻人,自然是把目光都投注在了同龄人宋彬彬身上。宋彬彬一袭旗袍,鹅蛋脸,桃红腮,像极了传说中的才女林徽因的气质,一瞬间闪瞎了钱月秀一群人的眼睛。田兆聪都站了起来:生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美女!
这群男男女女那些轻浮的目光投过来到自己身上,宋彬彬轻轻皱了皱眉,这里头,除了熟悉的杨晓洁,也就角落里那个看起来心不在焉的男人,比较稳重一些。
宋瑶芝同时轻轻扫过屋里坐着的一圈所谓与他们认识的来客,只有一个杨晓洁是杨家的女儿,与他们宋家有过来访,她稍微有一点印象,想必自己孙女也是如此的。于是,对着杨晓洁说:“都是你带来的朋友?”
杨晓洁忽然间,面对宋瑶芝那双发亮的眼睛,心口发虚了,吞吞吐吐道:“宋会长,你好。我们这是想来给长辈们拜个年。”
这孩子都避而不答了,显而易见是知道自己交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朋友。
宋瑶芝轻叹口气,是想,要是昨晚上真连夜赶回了上海,专程与这样一群人见面,那真是会后悔到不得了。
“行吧。你们既然初一在家都陪完父母了,想出来玩,那就在这儿玩上一两天吧。”宋瑶芝这样说,是也没办法就这样赶走他们,肯定也是赶不走的,如果他们非要留下的话。不如丢下这两句话,和自己孙女避开就是了。
杨晓洁哎哎应了两声。
宋瑶芝收起了阳伞,递给身旁的刘三婶,给宋彬彬示个意,两个人就此上了楼回自己的房间。
一群在客厅里本是等了她们良久的人,就此被晾在了客厅里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唐向东禁不住冷笑。
现在看到钱太太和钱月秀拍了马屁没能成功,不知为何,他看着心里是痛快的很。
见快中午了,刘三婶赶去厨房,安排众人午餐。
钱月秀,朝杨晓洁使了个眼色:你快看看该怎么办?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呢。
杨晓洁也正烦着不该如何是好。宋瑶芝这些宋家人,有自己的目光,不是谁说都卖人情的人。
姜还是老的辣。钱太太一个灵光闪过,主动去招呼那个帮刘三婶收起宋瑶芝阳伞的王玉君。
“你是宋小姐的闺蜜吧?”
眼见这个珠光宝气不知从哪儿来的阔太太主动向自己走来,王玉君一眼,即看穿了对方的目的。本身家里并不是很有钱的王玉君,对于有钱有地位的人,向来都是很感兴趣的。钱太太既是有意巴结她,她当然不会不卖钱太太这个面子,也觉得自己有能力卖得起钱太太这个面子。宋彬彬喜欢姚家的姚子宝,还得靠她在中间穿针引线呢。
因此,王玉君一下,是觉得自己倍觉有脸面起来,装得很沉定大气的,回钱太太的话:“您是——”
“我老公姓钱。”
“你好,钱阿姨。”
“姑娘贵姓?是这个村上的吗?”
“我姓王,王玉君。我本人不是这村上的,只是刚好我男朋友是这村上的。我男朋友姓姚。”
姚?
在钱太太脸上看出是有些犯晕的时候,王玉君不得不提醒钱太太是不是有点孤陋寡闻了,来到这个村,居然都不知道姚家这样有名气的大家族,连带是看不起她未婚夫。
“姚家都是当官的。”
钱太太没记起来,杨晓洁,因为是来过这个村,是记起来了,对钱月秀叽咕道:“你妈看来是忘了,这里就是姚爷的老家!”
一群人,一开始都是奔着宋家人来的,现在,无意中,听说到姚爷的老家也在这里。有人悲有人喜,有人百感交集。
唐向东捧着茶杯的手微微打了个哆嗦:她老公在这,她岂不是也是在这?
接下去,一群人得知这王玉君是与姚家里的子弟姚子庄在交往,而且算是姚家的准媳妇身份。钱太太、钱月秀、乃至杨晓洁,都不约而同地向王玉君万分示好。
王玉君不用吹灰之力,直接可以晋升为这群人的头,指挥他们该怎么做,才能靠近到宋瑶芝宋彬彬身边。
为此,田兆聪私下拉了拉表姐杨晓洁,问:“你知道彬彬喜欢什么吗?”
“彬彬?”杨晓洁一愣。这表兄弟怎么直呼起宋彬彬的名字了,两个人,不是连招呼都没打过吗,哪时候能变得这样亲密了。
“就是,宋家那位小姐,不是与你关系挺好的吗?”
杨晓洁是觉得自己和宋彬彬关系还不错,因为与宋彬彬几次见面,宋彬彬都对她笑容以对,说话温柔。当然,她不知道,宋彬彬在公开场合对待所有人,几乎都是一样的礼数周到,这是宋家完美的教养所致。
“是,我是和她,算是不错的朋友。”说着,杨晓洁狐疑地望了望表兄弟激动的脸,“你不会是,喜欢上宋家大小姐了吧?”
“怎么?不可以?她长得很漂亮,我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女生,很有气质,像明星。你不觉得她很配我吗?”
杨晓洁听完表兄弟这番话,突然失语。当然,田兆聪长得也算是个帅哥,而且,家里是富二代。只是,这宋家的大小姐找对象,不是普通的挑剔。
“表姐,你不觉得她被我娶回去,我有脸吧。”田兆聪又道。
是挺有脸。
田家若真娶了宋家大小姐当儿媳妇,她这个杨家小姐也倍有脸。
“这事我要筹划筹划,找找机会。彬彬她,不大爱说话,我要从旁试探下,才能知道她喜欢什么。你等着!”杨晓洁决定了帮田兆聪这一把。
这头,宋瑶芝出去走了一圈,有些累,躺下去睡会儿。王玉君受钱太太等人所托,走了上来拉宋彬彬,说就到楼下一块玩会儿牌。应听着说是快要吃午饭了,宋彬彬耐不住王玉君和后来上来的杨晓洁一块拉,只得下了楼到达下面的客厅。
一群人早摆好了打牌的桌子,把宋彬彬供奉到了主位上。
钱月秀抓住机会,抢占到宋彬彬左边的座位上。杨晓洁主动让了自己右边的位置给田兆聪坐,同时不忘暗中捏了表弟一把:收敛点,人家不喜欢轻浮的花花公子。
田兆聪听到这话,好不容易忍住朝宋彬彬看的动作。
众人都知道,打牌不过是打发无聊时间,给人制造说话的机会。
钱月秀抢先打开了话题,问宋彬彬:“宋姐姐,听说你到这里是来相亲的?”
哪有人这样打开窗说话的,要敢这样当面问,都必须是亲密得不得了的关系。这人,真当自己是她宋彬彬的闺蜜了?明明连名字都不认得。
宋彬彬拧着眉头,问了回去:“你叫我声姐姐,可我怎么看,好像你年纪并不比我大多少。”
周围人,听到宋彬彬这话,都差点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在钱月秀这人,随了钱太太的根子,遇到比自己更有钱有势的人,是不怕自己当小丑哪怕是没了自尊的,立马笑嘻嘻地改了口:“对,瞧我忘的。我该叫句宋妹妹,而不是宋姐姐。”
厚脸皮的有很多种,第一次见到钱月秀这一种,就是宋彬彬,都一时有点懵了。
王玉君见宋彬彬好像答不上来,有意为宋彬彬说话,并想借机再次突出自己的优势来,抢着回答钱月秀的话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彬彬她,是有心上人了,不然不会专程从海外飞回到国内,就为的见这个人。”
“什么人?!”田兆聪禁不住微微地变了调子。
王玉君没察觉异样,老王卖瓜说:“当然了,在这村里,你们只要想想,都知道,只有哪家的子弟能配得上我们彬彬。”
宋彬彬眉头皱得死紧,心里头却不禁松口气,好在王玉君没有直接道出姚子宝的名字,不然,她会窘到都没法在这村里呆下去了。
一群人都是聪明人,从王玉君这句自夸自卖的话,尤其是王玉君之前一直夸自己男朋友家世多好是举世无双的好,马上明白到王玉君所指的宋彬彬的心仪对象,定是也在姚家里头。
对此,王玉君马不停蹄地,又举出了自己与姚家人的亲近关系说:“昨晚上,我带了子业哥的媳妇来见彬彬呢。人家嫂子,对彬彬的印象自然是赞不绝口的。不过,子业哥这媳妇,也是人长得漂亮又有气质。人家都说,彬彬和子业哥挑的媳妇,是气质像了有七八分。”
姚子业的媳妇,不就是——沈佳音?
钱月秀是想巴结姚家,但是,对沈佳音,那是极深极深的敌意,何况如今唐向东都在自己当前。听别人夸沈佳音的话,她这忍不住就是怒火攻心,非要驳倒对方这个口,道:“你说的那位嫂子,是不是叫做沈佳音?”
“你认得?”王玉君一愣,因为不知道这个情报。
听钱月秀口气,好像这沈佳音的有点不对劲。连宋彬彬,都眉间轻轻挑起了些疑问。昨晚上,她和她奶奶宋瑶芝,对沈佳音都是评价极高,说姚家人挑媳妇有眼光。
看着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钱月秀得意地昂了昂下巴,说:“我当然认得了,因为沈佳音,正好是我未婚夫老家那边的人。”
众人由此望过去唐向东坐的地方,却发现唐向东好像是去了洗手间,不在位上。
钱月秀见着唐向东跑了溜了,不知是不是不喜欢听有关沈佳音的坏话,咬起了牙齿更要往下说,说道:“也不知道他们家怎么骗的姚家,他们家可穷了,当初都没人可以想象,姚家怎么会娶了这样一个穷媳妇?家里都穷到要砸锅卖铁,还欠了高利贷一大笔债。现在他们一家为了逃债,被村里人赶了出来,都赖住了在北京的姚家。现在,过年期间,全都靠着姚家在北京过。”
穷?
逃债?
欠高利贷?
被村里人赶?
穷没有关系,但是,这借了高利贷的人品!
怎么想,都是很可怕的亲戚!
这种女人,若是要和这种女人当妯娌,论是谁都不大可以想象。
一群听了钱月秀这样一说之后的人,不是摇头,就是叹气,还有些在心里面幸灾乐祸的。
王玉君绝对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传闻,把自己都吓成个大惊失色,自己早先巴着沈佳音现在回想起来,感觉自己像巴结了块抹布似的,周身不舒服,连道:“不可能吧。我知道,知道她是从农村里出来的——”
“你以为,现在的农村,都像这里的农村一样富得流油,比城市人更富有?别说笑话了。全国,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村,都是穷的。你们这里是幸运,是特例。若不信,你可以问问杨晓洁。她知道的,沈佳音的堂妹沈佳慧,前晚上,还和杨晓洁通过电话。杨晓洁是好心,希望能帮她募捐到点善款,把他们家早点还清高利贷回家。要不,你们大家也都捐一点?”钱月秀眉头一挑一挑,说得是煞有其事。
再有不止杨晓洁一个人作证那晚上与沈佳慧通电话的事。
王玉君的脸一阵阵惨白,转身就想冲出门去,质问姚子庄是怎么一回事。若这事儿是真的话,姚爷不如赶紧和沈佳音离婚算了,免得拖累了他们。
宋彬彬的心头,也是被钱月秀这些人的证词,说到一阵拨凉。
若他哥的嫂子真是这样一个人,又没法得到她尊敬的话,她以后怎么和他的家人相处下去。
姚家大院里。丫丫喝完奶犯困,郭慧丹哄着女儿睡,一边和沈佳音小声说着话儿:
“如果你真想生,趁年轻时生吧。没必要拖的太晚,听说越拖越生不出来,避孕避太久,会避出毛病来的。”
沈佳音知道那是避孕药惹出来的祸,不过,她并没有用过避孕药,感谢郭慧丹说:“我们顺其自然。”
“那就好。”郭慧丹轻拍着女儿胖乎乎的小背,嘘声,“我看,姚魔王,好像比较喜欢女儿。”
“嗯。”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打算用什么手段,控制生男生女的。”
“这个,应该不会。”
“若到时候生个儿子呢?”
“嗯——照样养。”
郭慧丹听她回答的语气不紧不慢的,像极了太上老君,笑了,偷偷地说:“我怎么觉得,你在姚魔王面前,一点都不怕呢?也对,以前,就该察觉到的,在我们大家都觉得姚魔王可怕死了的时候,就你一个没有发表言论。陶桃那时候,还说不知你是不是傻的。现在回想,应该说,我们这些蒙在鼓里的,才叫做傻的。”
沈佳音不好意思:“我,我这是因为,在学校要公平,不好说。”
“理解。你老公对待你,在学校一样挺苛刻的。”
“他在单位对我,和对其他同事一样。”
郭慧丹愣了下,瞪圆了眼珠看着她:“他不止是你教官,还是你上司?”
“是。”
“你岂不是从内到外,都被他吃的死死的?”
“倒,倒也不会——”
郭慧丹听她这口气,都禁不住再次笑了:“我明白了,姚魔王这是惧内!”
沈佳音冲她圆眼一瞪。
这时候院子里,王玉君是进到姚家以后,快速找到了姚子庄,两个人在院子里头拉扯了起来。王玉君非要姚子庄问姚爷关于沈家的传闻是真是假,姚子庄却说王玉君是走火入魔犯了神经病。
两个人吵闹的声音,通过窗户,传进了邻近沈佳音她们的房间里。
郭慧丹听着听着,总算是听出了点故事,吃惊的目光望向沈佳音:“你家里——”
沈佳音拧了拧眉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169】姚奶奶发怒
“我不过是想让你问问子业哥,这事是真是假,是假的话,澄清就是。你也不想子业哥和姚家被人说三道四,说成是倒霉的替罪羊吧。所以,你骂我神经病,你自己才是神经病!”
姚子庄叹一声气,带了点不耐烦蹲下身来,说她:“玉君,你为什么搀和这个事呢?子业哥和嫂子怎么样,和你没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你和我不是在谈恋爱吗?你哥即是我哥。我总不能见你哥和你家人遭人误会。”
“你是怕你自己因此受到牵连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玉君趁其他人没看见时,怒气冲冲地一甩手,拍到了姚子庄的脑袋上,“你混蛋!你说我自私自利?!要不是因为我和你的关系,我干嘛关心紧张你和你家里人的事情!”
隔几米的屋里,郭慧丹窥着窗外,到亲眼看见王玉君甩了姚子庄一巴,嘴唇缩了个圆圆的哦字:“暴力女!你老公的弟弟真倒霉,怎么找了个喜欢动手动脚的女孩子。”
王玉君个子娇小,手脚的动作却一点都不逊色,出拳极快,姚子庄躲都躲不过,挨了她这一拳,半个身趴到了地上。这拳头,该用了多大的力气!
说是气愤,打一拳不就完了。这王玉君还不解气,拳头犹如天马流星拳,直砸到姚子庄的背上。
本来男女之间,打情俏骂是常有的事。但,打成这样,已经超出了沈佳音和郭慧丹的想象了。
小丫丫从妈妈身边坐了起来,揉着小眼睛,和身边的妈妈和阿姨一齐,吃惊地看着院子里的这一幕。
“你混蛋!混蛋!我跟你这么久,我是什么为人你会不知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姚子庄!”被打的人本该才是委屈的那个,然,现在叫得像小白菜,边打人边含着委屈的泪水的人,则是打人的人。
郭慧丹没眼看了,转过身,捂住女儿的小眼睛,和沈佳音说:“我最烦这种女人了。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天天这样委屈,什么都是自己委屈,以为自己是在拍戏吗?眼泪说掉就掉。”
有的女人就喜欢哭,啥都哭。委屈了,气愤了,自己感到一点点心里不顺了,都哭。
有的女人,像郭慧丹这种,最讨厌女人哭。
有什么好哭的,天下多的是受委屈受苦的人,个个不是都在混生活嘛,没有苦没有委屈怎么可能。
只会哭的女人,说来说去,一哭,好像优势都到自己身上了。所以郭慧丹觉得特别烦,像拍戏。
一哭二闹三上吊,还真的让有些人没法。
这不,姚子庄被王玉君是吃的死死的。
院子里的动静越闹越大,可能都出乎了王玉君自己的预想。她现在,哭起来,把自己整个人都当成了戏中的女主角。特别的入戏。有人听见声音过来拉她,她边哭,边还拿脚蹬着姚子庄,声声控诉:“你混蛋!姚子庄你是不是人!”
姚子庄是被她打啊踢啊,周身新衣服被沾上了女朋友一个个脚印子,印证了打是亲骂是爱的名言。问题是,他这究竟得罪她啥了。不就说她两句不要多管闲事。
说这姚子庄的确是好心,是想私底下让女朋友早已远离是非,明哲保身。只是,王玉君是不及他明白的。应说,王玉君对姚家人,几乎是不懂的。把对姚家人的印象,若只停留在姚子庄身上,那绝对是错的离谱的。姚子庄可以说是姚家里头一个另类,最不像姚家人的一个典范。
姚子庄心肠太软了,喜欢弘扬绅士风度,喜欢息事宁人。但是,就连刚嫁进姚家不久的沈佳音,都清楚姚家人,绝对不是那种心肠软喜欢万世太平的人,相反,姚家的骨头,比起陆家甚至要更硬一些。铮铮的骨气是,若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两个人将王玉君架开到一定距离,王玉君仍旧在哭哭凄凄的时候,姚老头在大堂里砰一下,搁了杯子:“大过年的,有什么事需要哭的?叫那哭的人过来。”
听到这声命令,马上有人将王玉君拉进了老人家坐着的客厅。而姚子庄,依旧在院子里的太阳底下坐在地上,像死鱼状。
或许是太了解自己爷爷的本性。姚子庄害怕到是不敢抬起头来。
周边见着他这样的姚家人,都没有上去对他说一句话。
郭慧丹眨了眨眼,心口不禁扑通扑通地跳,有感觉:这要倒霉的,恐怕还不是姚子庄。
沈佳音按住郭慧丹要起身的手,让她在这里坐着。
郭慧丹回望她一眼,真心佩服她已经是嫁进姚家的人,都能这么沉得住气,就不怕自己老公受牵连?
好像,王玉君这事儿,都牵扯到他们小两口吧。
姚爷,作为长房长孙,是坐在姚老头的旁边,在王玉君被带到姚老头面前时,他英长的眉垂下的黑影,罩住了底下那双美睐,只看着手中的那杯茶盏,像是与平常一样温和的玉颜,却是在这股沉默之中,弥散出了另一种令人寒畏的气息。
所谓隔墙有耳,姚子庄故意压低声线和王玉君说话,都没能抵挡住消息的传播之快。
“你为什么哭呢?”姚老头问王玉君。
王玉君本是低着脑袋的,装出一副凄苦的模样,想着老人家招她过来,肯定是想要安慰她几句的。如今听老人家突然冒出这样一句问话,没有先安慰她,这心里嘀咕了。愣一愣。
“怎么不说话了?刚不是哭的那么凄惨吗?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蒙冤之苦,还不赶紧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姚老头这番话,绝对像极了戏台上对台词的剧本。
王玉君本来哭的两泪纵横的脸,一阵青红交白,怒的要死。想之前,因着和姚子庄交往,和姚家老人也算照过几次面。老人家对她都还算好,态度慈祥。没想到,今儿她和姚子庄一吵架,这老人,是明显偏袒起了自己孙子。
昂起脑袋,王玉君冲着姚老头道:“爷爷,你怎么不问问你教出来的好孙子对我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他对你做出了什么样的事了?”姚老头镇定的很。
自家家风严厉。没结婚前,敢乱搞男女关系的,绝对没有一个。姚子庄在姚家兄弟里头,性子偏为懦弱,而且个性滑头,定是更不敢做出顶风作案的事情。
“他——”王玉君咬住唇,“你自己问他!”
姚老头一声好笑:“我怕我问了他,你可就没有这么容易能走出这个门了。”
王玉君当场吃了一口吃惊的口水。
姚子庄这会儿,被兄弟们推了进来,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
“你想不想和她分,是你自己的事情。”姚老头冲着他说,“但是,我只想知道,你们刚吵架是吵什么了?”
“没有什么。”姚子庄忙道。
刚气焰嚣张的王玉君,这一刻同时是好像从醉酒里头醒了酒,连忙跟上:“爷爷,我和他,只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是常有的事。”
“那我就重复你们刚在院子里争吵的话好了。你骂他混蛋,因为他说了你自私,是不是?”
王玉君皱着眉,咬着唇。老人家说的这些话是没有错。好像,也是站在她这边的立场为她说话。
然而,姚老头接下来一句:“他说你自私,是因为你,在外人说他和他家里人坏话的时候,你不仅没有为他和他家里人说话,还兴师问罪地跑回来质问他。我这话有没有说错,子庄?”
姚子庄拿手拍下自己脑门,哎一声:“爷爷,玉君的性子是——”
王玉君的脸,已出现了一层白纸般的白。怎么都没想到,姚老头居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她的台。
如果,姚老头有心把她视为未来孙媳妇,是不该这样当众揭她皮的,她这脸该往哪里搁。
“我知道,你是说她性格太鲁莽,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说风是风说雨是雨。所以,你之前不爱把她带来给我们家里人看,就因为这个缘故。但是,子庄,你真的认为她心里只是这么想的吗?”
姚老头这段话再下来,王玉君的嘴唇咬出了血,脸上一片乌黑。
“爷爷?”姚子庄吃惊。
所以说,这个孙子,心肠软,连带,是眼睛都不锐利了。好在,这事儿,在这个女人未娶进他们姚家之前,先闹出来了。
“你自己问问她,她敢在大过年的在我们姚家院子里大闹一场,是凭的什么底气?”姚老头气定神闲。
姚子庄疑问地看向身边的王玉君,他们两个,这都交往了多少年了,难道,他从没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吗?他知道,她小性子是多了些,任性了点,但是,性子火爆,不也就是性子耿直的一种表现。他不信,她会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王玉君说起来,算不上蛇蝎心肠,只是自我中心强了些。因此,才会一眼看中了虽然样貌不怎样但性子很软弱会妥协的姚子庄。认定了这个男人,她肯定是要把这个男人压的吃的死死的。不然,结婚后,她还怎么指挥他为她和他们两个的家争取利益。
“玉君——”姚子庄口气踌躇,担惊受怕。
王玉君朝他一甩脸,咬了唇:“我不是说了吗?若不是我和你交往,我才懒得管你和你家里人的事!既然你爷爷都认定了我是个狐狸精,算了,分手好了,反正你自己心里不是这样认为的吗!”
周围的姚家人,听到她这番话,无不是沉下脸。姚老头眯眯小眼睛时,本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姚奶奶,突然起来,拿起桌上没喝完的那杯茶,将杯里的半杯茶水一泼,水花像一条水柱,在空中划过一条弧形后,狠狠打到了王玉君左脸上。
王玉君被这水泼到,是凉到,疼到,哎呦惊呼一声,一双眼睛也不由抬了起来,惊愕地望向泼她水的姚奶奶。
姚奶奶众所周知,是个不太爱说话且性子温和的老人,几乎没有人见过她发脾气的。此刻,姚奶奶也不像发脾气火冒三丈的样子,但冷冷的一张脸,已是不严而威,对着王玉君一个眼神,都可以让王玉君寒蝉,一字字从老人家嘴唇里像珠儿迸出来道:“你当这是谁的地盘!你以为我孙子没了你,天底下就没有其她女人了?我告诉你,哪怕我孙子为了你要死要活的,我情愿把我孙子弄死了,也不会让你这个女人进我们姚家的门!”
王玉君一步步踉跄着后退。
姚子庄灰头土脸,他心头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才叫她不要多管闲事,不要闹。结果,倒好。正如爷爷奶奶说的那样,她真把自己当成姚家的媳妇姚家的女主人了。要知道,哪怕她真嫁给了他,这姚家的女主人,老人家都指定好了,肯定是沈佳音。她这样去碰姚爷和沈佳音的枪口上,哪怕沈佳音不收拾她,大有收拾她的人在。
“你们,你们欺负人!”王玉君冲身边一圈冷冰冰看着她的姚家人怒吼。
姚奶奶是神闲气定地坐下来,淡淡道:“我们姚家,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都还不是我们姚家的人,就敢管到我孙子头上,给我滚!”
前面的人让开一条可以出到姚家大门外的道。王玉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若这样走了,等于是灰溜溜的,全军覆没。她怎能!她在外头都夸口了,她是姚家钦定的媳妇。
“姚子庄!”跺下脚,王玉君充满愤怒的眼睛看着姚子庄。
姚子庄垂着的脑袋像是钻到了地里。
“你这个混蛋,你就帮着你家里人欺负我!你这样的男人,我嫁来做什么!”
“你不要不讲理好不好。我家里人哪里欺负你了。要不是你不知道悔改,我爷爷刚说你的时候,你认错不就完了!”姚子庄终究是个心软的,抬起了头和她解释。
“我干嘛认错!我哪里做错了!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和你家人吗!”
哎——姚子庄叹口长气。
到这会儿功夫了,她都只会给自己找理由辩护,强词夺理,不会愿意承认自己做过的事。这样的女人,他爷爷奶奶怎么会喜欢呢?他兄弟看了怎么能敬重她呢?
“有你的!姚子庄,你这么合着你家人欺负我!你给我等着!”王玉君咬住唇,一幅要与姚家人同归于尽的表情,冲出了姚家。
看到这里,郭慧丹心头都不禁暗暗吃惊。姚家人这性子,和外表表现出的柔性完全不一样,好强硬。其实,只要软下语气,先安慰王玉君两句,说不定,这事儿,有回转的机会了。可是,姚家人,像是铁了心,是要王玉君与他们仇恨上一样。
“奶奶,爷爷——”见王玉君跑都跑了,姚子庄面对两个老人,心中惭愧。
“子庄,不是爷爷说你,你眼光不行,不会把她多带给兄弟看看或是给你爷爷奶奶看看吗?你这有心包庇她,纵容她,你这是以为你是在爱这个女人吗?我看,你就是个糊涂蛋!”姚老头生怕孙子真会回头找王玉君,指住孙子的鼻头骂了一顿。
姚子庄无话可说。
姚老头怒气未平,道:“你给我收拾收拾,今天马上给我坐飞机飞其它地方去,找个地方藏起来。你敢再见她一面,我和你奶奶一样,打断你的腿。”
老人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都是因为,从刚才王玉君的表现,都看得出这是个对男人手段极多的女人,心肠极为复杂。
两个兄弟,拖着姚子庄走了。
姚爷这才做了声,和爷爷奶奶说:“虽然子庄交的这个女朋友不怎么好,但是,这个事能引火到我们家里来,说明,外头有人想兴风作浪。”
不知谁说的坏话,引起的火,都说到自己老婆和自己老婆家里人头上,姚爷怎能不气,不义愤填膺。
姚老头和姚奶奶都点头称是。
沈奶奶给他们的印象是极好的。再说,那么大的家族,出一两颗老鼠屎很正常的事。姚家是不会因许秀琴自个儿做的坏事儿怪罪到沈家人头上的。况且这沈家人说起来还是无辜的受害者。
这些在外头不分青红皂白煽风点火的人,绝对是罪魁祸首,该死。
姚爷又提供了一条线索:“她来了村里后,除了我们家和她自己亲戚家,就和刘三婶走的近。派个人,去调查下,刘三婶家里,都来了些什么人。”
马上有人走出去探查刘三婶家里贵客的情况了。
姚子宝和陆欢,刚好从外面搬着饮料箱子走了回来。见院子里弥漫着一股硝烟的气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两个小伙子不禁都面面相觑。
不需多久,刘三婶家是什么情况,陈列在了姚家人面前。
“宋会长和她孙女,是在昨天就到了的。今天,来了一批新的客人。说是宋家小姐的朋友们,来找宋家小姐玩,一群人现在在屋里打牌。王玉君,确实是从三婶家里出来后,直奔我们这里找子庄算账的。有什么事,源头应该都是从三婶家里发生的。”
姚子宝坐在旁边,和刚在屋里的兄弟了解了发生在家里的事情之后,现在,又听说了传他哥和他嫂子坏话的罪魁祸首,可能与宋彬彬以及宋彬彬的朋友有关,心头,感觉是泼了盆凉水乍凉,眉头,因此都皱了起来。
陆欢吃着惊,睁着眼睛,好像想不明白的样子挠了挠脑瓜,说:“看她样子,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之前在门口惊艳的一遇,宋彬彬真人,比他们在照片里见到的,更有气质。很难,是把宋彬彬这样优美如画的姑娘,与蛇蝎心肠的女人联系在一块。
“我们刚见到她时,她不是和王玉君走在一起吗?”姚子宝像是公平地实事求是地指出,虽然他自己说话的声音微微有点抖,不知是因气愤还是什么。
自己差点,就被这个女人美丽的美貌给骗了?
陆欢眨眨眼,仔细回想一番,只觉其中疑点多多。比如,如果是宋彬彬有意说他们家坏话,是为什么?宋彬彬说他们坏话对她有好处吗?
她不是喜欢他兄弟姚子宝吗?
宋家不是派了媒人到姚奶奶面前说亲了吗?
姚子宝只知道,好不容易,好像有个姑娘能让他尝尽了哀痛的心死灰复燃,现在,却是像一场骗局似的。也是,既要美丽,又有品格,而且家境优厚的姑娘,绝对是世界上的稀有动物,上哪里找?好像只在梦里有。
是自己做了场梦罢了。
他应该找,首先有品格,美不美,家境好不好,都没有关系,像他哥那样才能找到嫂子沈佳音这么好的女人。
“喂,宝儿,你去哪?”陆欢见姚子宝起身就走,怕兄弟一时打击太大想不开。
姚子宝却只是说:“我去睡会儿。”
沈佳音一直和郭慧丹坐在小房间里头。看到小叔神情像是憔悴地经过窗前,沈佳音又拧了拧眉头,心里想:若真是因王玉君那点破事儿,把一对有缘分的男女青年拆散了,那真的是——
因此沈佳音是不会因他人说了点自己和家人一点坏话,就气得失去了脑子。气是要气,但是,要明辨是非。她是不以为,像这样一听,就知道是很没有营养像烂白菜一样的坏话,能从那修养极好的宋家小姐嘴里头说出来。
若不是宋彬彬说的,会是谁说的她家坏话。这个人,必定是很了解她们沈家的动静,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多世人并不知道的沈家私事。
会是谁呢?
在刘三婶家里,见到王玉君冲出去要找姚家人算账,最高兴的,莫过于始作俑者钱月秀了。钱月秀心里满打满着算盘,想着王玉君这一冲到姚家人闹,姚家人个个都知道自己家的名声是被谁坏的了,因此回过头来,不还得都找沈佳音算账。想到沈佳音会被姚家人围攻训斥的凄惨下场,钱月秀乐到是脸上都遮不住笑。
和她打牌的一桌人,都以为她是捡到了一手好牌。
直到王玉君被姚家人赶出了姚家的消息传了回来。传消息的人,绘声绘色地描述说,说王玉君从姚家出来后,都像是没有脸见人的样子了,回到亲戚家里直哭个不停。说是姚奶奶放了狠话说,哪怕自己孙子作死她都绝不会让王玉君进姚家的门。从这可以得出结论,王玉君想做姚家媳妇的美梦,是彻底破碎了。
钱月秀等人被大大地吓了一跳。
这个结果已经一见分明,王玉君之前夸自己与姚家关系多亲密,都是虚的,王玉君在姚家里根本比不上沈佳音一个指头。从姚家上下都护着沈佳音与王玉君作对就可以看得出来。沈佳音是姚家里的一个宝贝了。
钱月秀是压错了宝。
只见又有人匆忙进来给刘三婶报信,说,姚家人正四处打听,是谁乱谣传他们家的媳妇的坏话。这人若是被姚家人抓到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钱月秀的手一抖,手中的纸牌撒了一地。众人既是吃惊她的动作,之后,见到她落到地上的纸牌分明是一手烂牌,心里都想:这下她是逃不掉了!
宋瑶芝在床上打了个盹儿坐起来时,才知道,在她打盹这会儿功夫,身边已经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刘三婶是极怕因此受到牵连被姚家人制裁,于是匆匆赶到宋瑶芝屋里解释说:“我可没有让他们乱传话。都是那个王玉君,自己把控不住自己的那张嘴,这下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哪知道,宋瑶芝对于王玉君是死是活是一点都不在意,对于姚家人想抓钱月秀归案,也没搁在心头。她只想知道,钱月秀说沈家人的那些消息是真是假。
刘三婶对此说:“我看,这位钱小姐说的,全是杜撰的,又不大像。因为有好几个人作证她说的话。再说,他们是富二代,沈家人若如他们说的是穷鬼,有必要去专门说和自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的坏话吗?”
沈家人都不对他们这群富二代构成威胁,钱月秀这群人,是没有理由敌视沈家人。
于是,宋瑶芝这眉头都一样皱起了个疙瘩。
宋彬彬这时走进了她房间,细声道:“奶奶醒了。”
宋瑶芝向她招招手,要她在自己身边坐,问:“你自己怎么想?”
宋彬彬低下脑袋,放在裙子上的两只手互相捉着:“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呢?”
宋彬彬抬起脸,好像对宋瑶芝的问题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难道,宋瑶芝希望钱月秀说的话都是真的?
“彬彬,奶奶是觉得这事儿恐怕有一半是真的,若都是假的,无中生有也肯定是有原因。”
“奶奶?”
“你别急。我们,找个时间,和姚家人亲自谈谈,看他们对此是什么解释。你觉得,找谁谈最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170】三朵梅花
找谁?
找当事人了解情况肯定是不行的,因为当事人肯定会为自己辩护。同理,找为沈佳音撑腰的姚家人问询,真能得到比较真实的情况吗?
宋彬彬这会儿脑袋灵光一闪,想起了个人。
“奶奶,还记得,早上和他一块走出姚家大院的那个人吗?”
孙女口中的“他”指的就是姚子宝。宋瑶芝从孙女这句话里都能听出少女的情怀,不由一笑,说:“记得。你说的是他那个陆家的好兄弟陆家二少吧。”
有关这位为北航才子出身,一点都不逊色于姚子宝的陆家二少,媒人早也给她们祖孙俩介绍过。只是,陆欢的性格,与宋彬彬偏秀气的个性似乎不搭。没有姚子宝给她们祖孙俩的第一印象强烈和惊艳。
“嗯。”宋瑶芝思考着,“这陆家二少,与他说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弟,陆家与姚家是拜年之交,但是,这位二少的性格,有闻都是实属耿直爽快之人,我相信,他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因此,给姚家故意打掩护说好话糊弄是非的事儿,我相信也不属于他的性格,他做不出来。”
“奶奶,那么,我们现在就去找陆家二少了解真相?”
瞧孙女焦急成这样,宋瑶芝笑而点头:“行。可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陆欢肯定是在姚家。她们只要在姚家门口守着,看陆欢什么时候走出姚家大院,找准机会和陆欢说上话就是。宋彬彬心里马上有了一盘棋,说给奶奶听。
宋瑶芝边听边点头,对于孙女的智慧,她向来是不会感到担心的。
在姚家,姚子宝跑楼上房间睡觉去了。陆欢知道兄弟心头烦,替兄弟感到揪心,因此拍拍裤腿,起身,走出大院走去村里的小卖部,看能不能找到跳跳糖卖。那是小时候,他们兄弟两个,心情不好时,常吃的一种糖。
火辣辣的糖果在舌尖上跳动,酸甜苦辣什么都有,最宝贵的是有点让人疼的感觉。想这人生七苦,不都是很多,全是因为人家在背地里说你惹出来的烦心事。
谣言可畏,即在于此。
可以说,陆欢既是想不明白宋彬彬为什么会突然站在黑姚家人的阵营里,因是想不明白,所以对这个传闻是真是假的考据性,他觉得是需要调查论证的。
对宋彬彬的初次印象,他真心觉得比以前兄弟迷恋上的林黛玉好很多。
两只手插着牛仔裤袋,溜达着出了姚家大院,一路心事多,也就没心思看看天和周围孩子嬉闹,低头踢着路上的小石子,走到了村中一家小卖店门前。刚向小卖部的老板问一声:“有卖跳跳糖吗?”
“跳跳糖?多少年前的玩意儿了,现在谁吃?棉花糖要不要?不然来条绿箭或是黄箭?”
问不到跳跳糖的陆欢甩甩手。
吃绿箭黄箭那是饭后吃的清洁牙齿用的好不好。
棉花糖?
小孩子吃的。他和他兄弟既不是小孩,又不是公主。
在小卖部老板看来,这个小伙子想买糖却不买口香糖,是忒奇怪的事情。因为很少男人到他们这个年纪会喜欢嚼小孩子糖果的。
“难道你是想吃巧克力?”
越来越扯淡。陆欢皱个眉,转身要走。
“哎,可以给你女朋友买一条巧克力啊。”
小卖部老板这一叫,陆欢才知道,原来在自己身后站了个女的。
转过身,正好与宋彬彬那张柳眉桃腮的鹅蛋脸面对面,陆欢被吓了一小跳,继而低声道:“你找我?”
“哎。”宋彬彬一样细声应着,“我奶奶想请你到公园里喝杯茶。”
她奶奶,宋家主母要找他谈话?
这闹的哪样?
陆欢先是一怔,是想,这对祖孙明明不是看中他兄弟吗,找他做什么?
莫非想让他当中间牵线的红人?
说到当媒人这活儿,陆欢以前没有少当过,比如当年为了帮彭芳妹子和陈孝义一把,不惜黑化自己,将自己手都给弄伤了。只是,事情效果往往适得其反。他姐姐蔓蔓都说他做这事儿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有媒人的天分。
再说,这媒人要是当的好,是造就人家幸福,名头挺好,但是,若当的不好,只怕被两头都要怨着,被怨一辈子。
“如果你想找宝儿,我帮你给他传话。”想来想去,陆欢还是打了退堂鼓,与宋彬彬说。
“不是的。”宋彬彬一焦急,眼见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只得低声下气的用了一种近乎哀求的口气说,“这事,只能找你。”
什么事只能找他了?
陆欢瞪她瞪了会儿眼睛,看着他们两个站在这,一男一女年轻的,别怪周围看到的人比如小卖店老板会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要是再被传到他兄弟耳朵里,他真得被黑了。于是,跟着她焦急:“那你快说,是什么事?”
“你随我来。”宋彬彬坚持。
这姑娘斯斯文文秀秀气气,性子却挺犟。
若他再拒绝,真生怕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想到她算是兄弟喜欢的女人,多少要留点情分在。
陆欢悻悻,只得跟了她:“那快点走。”
两个人随之往村外走,尽是抄别人没注意的小道。
这是要走到两村中间建的一个免费公园里头。在公园大门入口右拐,就有一家茶馆。大过年的,来公园里玩和喝茶的大人小孩,络绎不绝。本来茶座已是人满为患的茶馆里头,能辟出一个包厢来,宋瑶芝在这里的声望可见一斑。
绕过一古色古香的屏风,到达里面温暖的室内。陆欢在见到倚坐在窗边显得格外清心寡欲的宋瑶芝时,想:这老太文文雅雅的,却独有一番气势,能把姚奶奶都比下去了。
“都坐吧。”宋瑶芝对两个年轻人说,“我给你们点了一点甜点,如果要喝茶,吃点甜点不会伤胃。”
宋彬彬在奶奶宋瑶芝旁边的椅子规矩地坐下来。
陆欢自己拉开她们对面的椅子,一点都不客气地坐下,边说:“我们家快开午饭了,我就不喝茶了,谢谢宋奶奶。”
宋瑶芝听他这话,任性的孩子气里又带了点天真无邪,眼里含笑。传闻中有关陆家二少的话是没错的,性子耿,有时候好像还没有长大未脱稚气。
陆欢坐在那,大方地接受宋瑶芝的打量,陆家人做事从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对这样一个传说中很大牌的老太也是直话直问:“我听宋小姐说宋奶奶找我有事,但是我问宋小姐,她不肯说是什么事。”
“彬彬她说的没错,我是有点事想问问你。”
陆欢张口大笑一声:“奶奶,我真想不到,有什么事你需要问我的,我和你并不熟悉。如果你是想从我这里打听我兄弟的情况,说真,别人说什么都好,还不如自己接触自己相处,眼见为实。别人说什么话,你哪里知道人家是怀什么心思说的。”
大大咧咧的孩子个性,却能说出一些犀利的道理来。宋瑶芝不得对眼前这个小伙子有些另眼相看。若不是她孙女喜欢的是文艺青年范儿的姚子宝,其实,陆欢这种率直的东北汉子个性,也挺讨她喜欢的。
“陆二少爷——”
“奶奶年纪大,是长辈,叫我欢儿可以了。”陆欢一直反感人家叫自己二少。什么二少,他又不是富二代官二代。
宋瑶芝微微地抿了抿嘴角的笑意:“行,欢儿。奶奶找你,是有些问题,不好直接问你兄弟和你兄弟的家人,只能找你来问问看。正因为你和你兄弟是青梅竹马的好哥们,又是为人正直的陆家人,奶奶觉得找你来问这些问题,是最值得信任不过了。”
听到这,满脑子鬼点子的陆欢,猜,都能猜到她们找他是为什么了。英俊的浓眉往上一挑:“奶奶,你不会是听说了谁谁谁说了我兄弟家里人什么话,一时半信半疑的,想找人问个清楚,结果找到我头上来了。”
“正是如此,陆家小兄弟。”
宋瑶芝正面的这句作答,让陆欢眉头一皱,嘴角一撇。
真是的,这个老太俨然是把刁难的症结都扔回到他这里来了。
“我不答行吗?”
“为什么不答呢?你是怕替你兄弟说话了,还是说怕你性子太直帮兄弟说话不成结果说错话了。”
姜是老的辣。陆欢被宋瑶芝这一激,受不了,大手一挥:“我兄弟为人怎样,我最清楚,有什么怕被问的。”
“那我问问你,他人说你兄弟家被自家媳妇娘家拖累的事,是杜撰的吗?”
还真是这个事。
如此说来,造谣的绝对不是宋彬彬了。因为宋家人都捉摸不清这事是真是假。陆欢心口不知该不该为兄弟松口气,是想,这宋家人也怪,谁说的话都能信。不如先帮兄弟试探造谣的人是谁。
“奶奶可以不可以先告诉我,这些话是谁说的?”
宋瑶芝知道姚家人在找钱月秀,因此不是很想说出来。
“奶奶如果不告诉我是谁说的,我又怎么帮奶奶分析这里头的来龙去脉?”
莫非,这钱月秀,会与姚家有什么瓜葛?
宋瑶芝低眉沉思。宋彬彬则有些忍不住了,吐道:“一位姓钱的小姐。”
姓钱?
由于钱月秀的瓜葛属于长的了,牵扯的是唐向东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物。连姚子宝都不大知道这号人物的存在,因此,陆欢更无从听说。
陆欢一脸好像回想并被哽住的表情,正好被宋瑶芝和宋彬彬看的一清二楚。宋彬彬这心头急。宋瑶芝心里是一沉。
“这么说,小兄弟也不知道说这话的人的来路。不过,没关系。还请小兄弟把事情的真相道给我们听。你该相信我和我孙女是个明辨是非的人。若不是明辨是非,想了解真相,也不用煞费苦心请你到这。”
“很重要吗?”陆欢抬头,深思的一双眸子望向宋瑶芝。
他是想不太明白的,如果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了,何必要被其它琐事所影响?再说哪个家里会没有一点麻烦事的。像他姐那养父一家,个个都极品,不见得比沈家好多少。大家族里,牵扯上这样一两个亲戚很正常。况且,这是沈家的事,并不是姚家内的事。
不过,既然宋瑶芝执拗地要知道这个事,哪怕他不说,她一定会找其他人问,不如他说好了。
“奶奶要知道,我告诉奶奶也不是不可以。那些造谣的人,虽然我不认得,但是,人家偶尔想背地里说人家坏话,不是非要认识才可以的。”
“你说这是造谣?”
“肯定是造谣啦。姚家怎么可能被高利贷拖累上。别说姚家,沈家也与高利贷一刀两断一了百了。欠高利贷的,是沈家一个已经与沈家脱离关系的媳妇,与沈家压根没关系。”
陆欢短短几句后,宋瑶芝却能从中体会出千言万语。首先,钱月秀说的话,果真不是空穴来风,是有源头的。那就是宋家家风自己不严,给弄出这样一个添乱的媳妇出来。虽然这事后来像是得到了完美解决,但可想而知,这其中姚家定是出了不少的力气帮其摆平。也就是说,这沈家的确是给姚家不断带来麻烦的一个亲家。不说其它,就说那个钱月秀她们后来提及的沈佳慧——
这沈佳慧主动向慈善机构哭穷,说被自己父亲软禁,又没钱,是把自己家里人的脸和名声都丢尽了。也不知道这沈家人自己知道不知道。
宋瑶芝为此再一探问:“说是还有一个沈佳慧的,向人家说自己和自己家里人穷,要求慈善机构帮忙捐款。”
陆欢是不知道这回事,不说陆欢,沈佳音和沈家人都哪知道沈佳慧用电话到处抹黑了自己和家里人。
见陆欢一脸空白的表情,以陆欢与姚家亲密的关系来看,明显是姚家都不知道这个事。说明,不是沈家人自己捂着,或许连沈家人自己都不知道。
宋瑶芝心中委实再深深叹了口气。
哪个家都好,最怕猪一样的亲戚。因为他们会不时在你疏忽的时候从背后捅了你一刀,捅到你死为止。
这种亲戚,是最做不得的。
她就这个宝贝孙女,怎么可能让其嫁到这种埋有定时炸弹的家庭里面。正因为姚子宝与姚爷是亲兄弟,宋彬彬要与姚子宝一块的话,和沈佳音是做同一家妯娌的,是十分亲的关系。如果因沈佳音娘家的事,拖累了她孙女,到时候,怨又不能怨,因为谁不知道姚爷与自己兄弟姚子宝的关系最亲。
除了姚子宝,她不信这天底下,会没有比姚子宝更好的青年才俊。只能说是可惜了。再带着孙女继续找就是了。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这段情断掉吧。带孙女离开。
陆欢见对面的宋瑶芝迟迟都没有再做声,既没有追问也没有表态,心里,暗暗地生急了起来。想,糟糕,难道真是自己刚不知不觉又说错什么话了。
“谢谢你,小兄弟。既然你家都要吃饭了,我们就此告别吧,免得耽误你饭点。有机会,我再请你吃顿饭。”宋瑶芝说。
陆欢在愣了一下时,宋瑶芝已经起身,叫来了服务生结账。宋彬彬低着脑袋,跟在宋瑶芝后面,俨然是个不能有意见的小跟班。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宋瑶芝和宋彬彬走出了茶馆。
陆欢站起来,又跌坐了下去,直搔起了后脑勺,越想越气,越气越想骂街:这老太究竟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了不关姚家的事了吗,人家都纯属造谣的,怎么就——
焦躁到极点,一拳砸了桌子。
姚家里,开饭是不用沈佳音帮忙的。因此,沈佳音可以尽情地陪着来做客的郭慧丹说话。郭慧丹是蛮担心她的,瞧王玉君惹出来的这个事,老人家虽然把王玉君赶跑了,但会不会回头来说沈佳音。
然沈佳音并不担心自己,只望着门口。她刚有瞧到小叔上楼而小叔的兄弟陆欢走出去的影子,直觉里,她知道,陆欢出去那么久,八成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欢抓着脑袋,一脸纠结地走进姚家大门时,头一抬,刚好见着几步远,一个人杵在午日下看着他。沈佳音望过来的乌亮眸子,刺到他心头一虚,喊:“嫂子——”
接着,上前走几步,走到她面前,想着是不是坦白从宽。
沈佳音望着他为难要果断的表情,低了声音:“陆家兄弟,你刚,是不是和宋会长见面了?”
难道她都看见了?
陆欢吃一惊,愣了愣。
沈佳音瞧他表情都能知道自己猜中了,心头当即划过一道不安。
这头,离他们仅几步远的门外,传来有人在街上奔走相告说是宋会长坐车要走了。
陆欢惊到张大着口都闭不上。感觉里,这宋瑶芝突然急着走,好像与他的话有关。
沈佳音当机立断,推开了门往外走。陆欢哎,想叫她,又不知道怎么说。心里一个犹豫时,她已是从门口没了身影。
刘三婶在一天之内,可谓是一波三折,像坐过山车一样。前脚王玉君刚被姚家赶出了门,因为王玉君到姚家前是在她家,使得她家马上成了全村话题。这后脚,她刚让人把午饭做好,要招待一批贵客。宋瑶芝却对她说,自己有急事缠身,要马上和宋彬彬回上海去。这样一来,宋家人要走,其他客人,肯定都留不住了。
她这刚买的珍馐美馔,全都要喂狗了。
“不如吃了饭再走吧,宋会长!”刘三婶努力地挽留宋瑶芝,其实是想,打听下宋瑶芝突然改变主意急着回去的原因。
可宋瑶芝这人,哪是谁说句话就能改变主意的。
宋家的车,已是开到了刘三婶家里门口,司机打开车门,只等宋瑶芝和宋彬彬上车就是。
听闻消息赶来的村人,都围在车头车尾静静地观察,都知道宋瑶芝的脾气,不敢随意上前拍马屁假热忱。
宋彬彬跟着宋瑶芝要钻进车厢前,不经意里,或是说直觉里,回眸一转,见到了人群里头闪现的一个人影。因着这个人影,她停住了步子,转过了身。
沈佳音从人群里头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宋彬彬面前。
四周的人皆诧异地望着这一幕,包括刘三婶,包括来送行的杨晓洁等人。
宋瑶芝听到动静,都忍不住从车里面瞥出来一眼,想知道这个女人突然到这里来做什么。昨晚上,对她们俩不是还不闻不问吗?是由于谣言吹的太厉害,赶着到她们这里来澄清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太可笑了。
钱月秀躲在一群人身后,昂着下巴,一脸趣味,冷丁丁地等着看沈佳音出洋相。只要沈佳音说出一句为自己和沈家辩解的话来,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看,还有谁不相信她钱月秀说的话。
而且,宋会长这样急着带孙女走,不用说,肯定是因为信了她钱月秀的话。
这黄毛丫头,看这回还不把你弄倒!
误了你家小叔的好事,回头,你公婆肯定找你算账。
今年过年天气不错,然而,这北风依然不时地呼啦啦吹着。
沈佳音抚了抚像是被风吹乱的头发,在其他人没注意间,是将自己发上插的一枚发簪拆了下来,包在自己掌心里,伸出手去握住宋彬彬的手时,将发簪塞到对方手心。
感觉到自己掌心里突然多了样东西,宋彬彬一愣,抬眼,见沈佳音只是默默无声眼里流光。
只是送完东西,沈佳音道:“保重,宋小姐。”说完,转身就走。
众人益发吃惊地望着她从人群里头走出去的背影。由于都没看见她给宋彬彬塞东西,都只以为她是为了和宋彬彬握这个手说句再见来的,众人不禁都议论纷纷她这是怎么了。
宋彬彬趁着众人注意力转移时,立马将抓着发簪的手插进外套口袋里,就此,不会有人知道沈佳音给她送了东西。心口,一阵砰砰地跳。想着,莫非,这是他让沈佳音送给她的?
“彬彬——”宋瑶芝皱着眉,一样看不明白沈佳音的言行举止。
有人和她说过,姚爷娶的这媳妇有点傻,好像真是如此。
宋彬彬回头,见到自己奶奶都看不透沈佳音的名堂,不禁是扬扬眉要笑。虽然奶奶听了陆欢说这事儿确实是沈家人惹出来的,但是,她个人,并不觉得沈佳音真是个会受人欺负和牵累的傻瓜。
她喜欢他,对他这个嫂子,也不见得会像她奶奶意见多多。
只是奶奶性子有些犟,她需要点时间来说服。
宋彬彬坐进了车里。杨晓洁等人挤着上来,要和宋彬彬说些热情的话,但发现,宋彬彬被沈佳音这一搅和后,早已心不在焉的。眼见宋家的车越开越远,他们连宋家人这一走是要去哪里的目的地都没能打听出来。杨晓洁恼地跺了脚,诅咒着这个沈佳音真是阴魂不散的,到哪里都好像阻碍他们的道。
听着车声背道而驰,沈佳音一步步走回姚家院子,在大门口,她看到了她老公一只手撑在门框上,好整以暇正等着她的样子。她脸蛋不禁一红,是想,她刚自己决定做出来的事情,是不是被他瞧见了。她这算是当大嫂的,第一次为小叔拼力一搏做出了件事。
“怎么,有本事做了,没本事回来向我汇报?”
姚爷戏谑的声音在她擦过身边时,伏到她耳畔。
沈佳音吞了吞口水:“你,都看见了?”
哎,这傻丫头,他当然都看见了。她一个人冲出门去,他能不跟着吗?
搂住她肩头,咬着她耳根问:“你刚塞给她什么东西了?我不是和你说过,你送人东西,需要先经过我同意吗?”
她忽然像才记起了这回事。她老公是个爱吃醋的,结婚前就和她说好了,她的礼物只能送他一人。
“那,那不是我的东西。”她胡乱找了个不算借口的借口。
听她这样一说,他本是和她开玩笑的心思是被吊起了胃口:“不算你的东西,那是谁的东西?”
宋家的车上,宋瑶芝闭目养起了精神。宋彬彬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拿出口袋里的发簪,见是一支一指长的玉质发簪,不大不小,簪头雕琢的是三朵梅花,彼此相迭,显得十分亲密。
摸起来,那玉是温润滑手,俨然是个古旧的东西,戴了很多年了。
宋彬彬心里一惊,是没想到沈佳音会给了她这个。这东西,怎么看,既然是很多年的东西了,应该是家传宝物之类,不是宝物,也应该是祖上传下来的。
“咳。”宋瑶芝闭着眼咳了一声。
宋彬彬连忙把发簪收起来,翻开膝盖上的杂志,佯作专心致志地读着。
宋瑶芝睁开点眼角,瞧了瞧她侧影,又闭上。
车子走在路上像船儿颠颠簸簸,宋瑶芝在梦中隐隐绰绰,好像,是一下飘回好远以前的时光。她知道,不是每个人的恋情都能顺利的开花结果的,就她知道的,就有一个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171】他病了
陆家两只小恶魔,得到了叶老的邀请,大年初四,要到叶老家给他老人家看看。
蔓蔓与叶老,上次在五台山见过一次面之后,对叶老这个人,印象不是怎样,再有陆家人骨子里那股硬性,不想妥协。将两只小恶魔直接塞给了老公,由老公带着去。
若不是多年前许诺给了叶老,蒋大少并不大想凑这个热闹。只是言而无信,尤其对一个老首长言而无信,实在说不过去。况且,这叶老又能拿他们父子父女俩怎样呢?不见得。据说,上回大舅陪姚爷去了一趟叶老家,也未发生任何事情。
因此在找不到合适借口的情况下,蒋大少开着老婆的那辆甲壳虫,带了自家两只小恶魔,向叶老家里进发了。
陆南和蒋西知道腹黑妈妈不跟着他们去的时候,心头委实高兴了一阵。妈妈是个腹黑,但是,对他们两个的鬼点子却是管的太多了。如果去到那里,见到这个传说中令人讨厌的老头子确实讨人厌的话,他们两个想大展拳脚,腹黑妈妈在或许会出于正义阻止他们,反之,爸爸蒋大少向来与他们俩是一个阵营的。
两个小宝贝,喜欢爸爸委实多于喜欢妈妈。即使蒋大少与他们两个在一块的时间,远远少于他们的妈妈。
“爸爸。”在蒋大少帮小女儿解开儿童座椅上的安全带,并把女儿抱下车时,小女王毫不吝惜地在父亲脸上烙下一个亲吻。
都说女儿是爸爸的情人,这点一点都没错。
蒋大少在接了女儿这个亲吻后,又亲热地亲回女儿的小脸蛋。小女王的小脸,不知是被北风刮的还是羞的,飞上两朵红扑扑的红云。
小西西自己下了车,插着两个小裤袋,装模作样地对着妹妹吹了句口哨。
陆南让爸爸放下自己后,对着双胞胎哥哥甩了一个头,恢复了以往那副高傲的女王姿态。
前几天暖和,今天天气变得有些冷了。
两只小恶魔,再对腹黑妈妈有多抱怨都好,却都只能穿妈妈给他们准备的衣服。瞧着小西西穿的是一身蓝色小西装,打了条红色的格子领带,油黑的刘海烫了个时尚的波形,两条微耸的小剑眉与他爸爸蒋大少是一样的风流倜傥,不拘一格。
陆南是女孩子,穿着打扮更是要精致和专注一些。腹黑妈妈蔓蔓,给女儿挑了一件小旗袍,挑的还是大气的大红色花样,旗袍上绣着美丽的荷花,把小女王的傲气和清尘脱俗衬托到近乎完美和极致。在小孩子不能穿高跟鞋的情况下,配的一双绣花鞋,鞋子本身带有的秀气,似乎能稍微帮女儿收敛下过于张扬的个性。
南南的头发,向来是喜欢剪的像男孩子一样干练利索的,不喜欢留长发,于是,妈妈蔓蔓别出心裁,在她乌发上别了两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发卡。
两只小恶魔被老婆打扮到这样一亮相,身边爸爸的蒋大少看着都赏心悦目,直叹:自家的孩子太超脱了!
注意蒋大少爸爸的用词,太超脱而不是太出色。那就是,哪怕腹黑妈妈早有所料,给两个孩子打扮到一身的规矩端正,仍然很难去遮盖住这两只小恶魔周身熠熠生辉的恶魔本性。
小西西一手插裤兜,一手拿出姥爷送他的一块假金表,风流无度地看着表。
陆南展开手里的一把小扇子,在北风里扇着风。
蒋大少挠了挠额头:这两孩子装大牌是给谁看呢?
其实这两孩子的超级警惕感,早在他们坐着妈妈的甲壳虫,到叶老家门前需要经过有那么多道关卡时,强烈地被震撼到:这家老头真有些不一样,好像是比他们太姥爷要牛一些的身份地位。
为此,陆南想到叶家那对双胞胎之前到那里都趾高气扬的强大气场,心头那股较劲的念头噗噗噗地往上蹿。
“哎呀,是来了呢——”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老者调侃的笑声,两只小恶魔以飞快的速度抬头转身。
见着敞开的朱红大门,伫立了一位至少七旬以上的小老头子,个子不算高,肩头披的军大衣两袖清风,拥有若是欲乘鹤飞天俯瞰天下的强劲气势,一双不大的小眼睛烁烁有神,时而闪过锋利的星芒,若是有趣地打量他们两个和蒋大少。
“新年好,叶首长。”既然是到部队首长家里拜年,身为军人的蒋大少到叶老这里时一身军装没变,向叶老敬了个军礼。
“来了,来了。”叶老笑一笑,向蒋大少摆摆手,接着,小眼睛又溜到两个小孩那继承了父亲母亲优秀基因的漂亮脸蛋。
被老头子盯着的蒋西和陆南,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据爸爸说,他们在一岁时是在山上见过这个老头子的,可怎么他们没有什么印象呢。
叶老就此,对两个有点见生的小恶魔热情地打起了招呼:“蒋上校,你这两个孩子,那年他们周岁时上五台山,我在山上见到他们时,他们这么小,是连走路都不会呢。时间一晃几个年头,现在,两孩子都长这么高了,到我膝盖头了,像两个小大人了。岁月如梭,他们恐怕自己都忘了我这个老头的模样。说是老人健忘,其实,小孩子才是最健忘的。”
谁说大人的话小孩子听不懂。两只小恶魔是把叶老这番话里头冷嘲热讽的意味都听出了八九。
哼。两只小鼻子一同皱了皱。
这老头,果然是很讨人嫌呢。
不知道小孩子该多夸吗?
八面玲珑的蒋大少,笑着,将女儿儿子推到了叶老面前,说:“老首长,那一丁点大的孩子哪里能记得事?我问过当大夫的大舅,大舅说了,两三岁以前的孩子,对自己说过的话干过的事,基本都是不记得的。”
“是啊。”叶老小眼睛眯成一条线,像是含着笑,注意地扫向两只小恶魔的脖子,确实是不见有绳子之类的东西吊着宝物,恐怕是陆家人知道他们要来见他,先故意取下来吧,摸了摸下巴须白的胡茬,发出听似一丝的感慨发言,“看来,我是有先见之明,等到他们四岁了,才让他们来见我。这样,他们以后可不会把我给忘了。”
对他这话,两只小恶魔又嫌恶地皱了皱小眉头:为什么他们要记住这个糟老头?
叶老见着孩子这表情,哈哈哈,笑的益发大声:“没事,他们不认得我,但是,我屋里有他们熟识的人。只是,一个突然间病了,不然,是要在这门前和我一块迎接你们的。”
“病了?”蒋大少问。
“嗯。”叶老点了点头,“知道你们要来,以为你们是早上来。那个有点犯傻的孩子,一大清早跑到这门口等你们,结果,被风一吹,感冒了。叫来个大夫开了中药和西药,现在是吃了药在床上躺着,要不,你们进去瞧瞧他?”
听说有人为了专门等他们,在门口吹了寒风犯了风寒,此等罪过的事情,肯定是要马上去看一下慰问一下病人的。不过,蒋大少这么想,两只小恶魔,不说小西西,就是陆南女王,绝对不是抱着这个念头兴冲冲地第一个冲进门里去探望那个病人。
看着女儿从身边快如火箭,听到消息马上倏地飞出去的身影,蒋大少愣是眨了下眼睛。从没见过女儿兴奋成这样。身为女儿的爸爸,蒋大少太了解女儿这脸在他面前一闪而过时露出的表情,绝对不会是基于对病人的关心表现出来的焦急如火,而绝对是看着某个敌人倒了大霉时巴不得冲到对方前面落井下石的前兆。
不知是哪个家伙倒大霉了,竟然惹得他女儿如此幸灾乐祸!
叶老见着蒋大少怔了的面孔,凑趣地凑上前问:“蒋上校,对自己女儿了解吗?”
蒋大少抬头,与叶老对了下目光,心头,是益发忐忑了:俨然,他和这老头的神经对不上,对他女儿这会儿冲出去的诠释是完全两码事。
叶老语重心长地和他说:“如今的孩子是益发早熟了,当爸爸的,要多加留心,不小心,女儿出嫁了,你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蒋大少呵呵,呵呵,不知该不该在老首长面前揭穿自己女儿的真面目。
全世界最不需要操心这个事的爸爸,绝对是他。
小女王的粉丝会少吗?从一出生就一大堆,不乏像小北子这样忠心耿耿像橡皮糖粘着不放的,只是,他女儿,兴趣完全不在——这!
也是,四岁大的孩子,哪里能懂得什么男欢女爱的,在孩子的世界里,游戏是第一。所以,小女王的鬼点子特别的多。
敷衍了叶老,蒋大少一只手伸出去,拎住要偷偷溜走的儿子小西西,拎到了旁边问话:“怎么回事?”
小西西就知道,妹妹跑那么快,肯定老爸会生疑了,老爸生了疑心,难免会拿他审问,他这不就两边难做人了。
“爸——”小西西眨着大眼睛,冲爸爸蒋大少哭无辜,“你知道的,南南,我哪能管得了她的事?她不欺负我已经很好了。”
“有你这么当哥的吗!”蒋大少瞪了瞪儿子。
“爸,你在家里不也对妈妈这样体贴到无微不至,愿意当绵羊吗?是你说的,ladyfirst!”
蒋衍瞪着儿子这张与自己一样油滑的小嘴,快把眼球都瞪出来了,道:“你妈是你妈,你妹是你妹,我是你爸,不要混为一谈!”
小西西肚子里画起了冤屈的小圈圈:得了,老爸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在老爸佯作要扣除他零花钱时,小西西急了,吐了舌头心里对妹妹说了声抱歉,招供:“爸,都要从那条蓝色的围巾说起——”
“围巾?”
“是,现在就在南南的书包里她拎着呢。为了把这条围巾从泥土里重新挖出来,费了我们一个下午。”
背着流氓兔红色小书包的陆南,穿过叶老家的四合院子,像是只猫,速度飞快,动作敏捷,轻轻一跃,跳上了院子周围的朱红栏杆,表现出超人的运动神经。
端着药碗的湘姨,只见一个影子在自己面前一闪,以为是老鼠,惊吓时退了一小步。等定睛看清楚了,见是,哪里来的老鼠啊,根本不是老鼠,而是一个不知从哪里空降的女娃。这女娃,长得也忒漂亮了些,像极了电视机里的小仙女,仙气十足,贵气十足,让她都看傻了眼,以为眼睛花了,拼命揉起眼睛。
姑奶奶,这是谁家的孩子?
叶家里,可没有这样的孩子。
陆南的绣花鞋,仍稳稳当当踩在抄手走廊的朱红栏杆上,与星辰媲美的小眼珠和湘姨不卑不亢地平视着,眼中的星芒锐利地掠过湘姨手里的药碗,嘴角微微一勾:“阿姨,这是他喝的药吗?”
“你是——”
“我姓陆,叫南南。他太爷爷说他生病了,说希望朋友过来瞧瞧他,我就过来了。阿姨,他在哪个房间?”
湘姨被她一串的话儿又惊到咋舌。
这哪来的孩子?
好有气势!
一点都不怕大人的样子。说话又忒利索,智商明显超过一般小孩。
见眼前的大人都被自己吓傻了,陆南习以为常,眼睛的余光轻轻一扫,锁住了走廊尽头一间带灯的房间,道:“是那间吗?”
湘姨怔怔的,像木头人对她点了下头。
陆南跳下了栏杆,一如既往,快速度朝目标前进。
湘姨又被她跳下的动作吓到了。只觉得她跳跃的轨迹像是妖精,有种不可思议的灵动和优美,宛如不是这个世界的,尤其是见到她是穿着一身小旗袍动作,她身后还背着只流氓兔书包,湘姨拍了下额头:“妈呀,我这不是看电视看到走火入魔了吧?”
陆南此刻对身边其它的声音,是一概都听不见了,继承了陆家和爸爸家军人的优良血统,眼睛只管锁住要将执行的目标,砰,两只小脚轻轻踢开了卧室的门后,闪进房里。不会儿,若阵小旋风,立在了床头。
床上披着天鹅被的少年,一张比女孩子精致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是烧还没退。
陆南小眉头一翘:这只像狐狸的家伙,原来也会生病的。也是,他哥哥不就是个药罐子。
叶思臣在睡梦中,只觉得一道冷,好像比北风更冷的寒意,令他在被褥里不由打了个寒噤,他微微睁了睁眼睛,转过了头。
一抹姹紫嫣红,亭亭玉立在他床头。
如此娇小,却一点都没有让她的精致到极致的完美削减半分。
这女孩,简直是神作!从他第一次见到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陆南嘴角轻轻溢出一声,似笑非笑。
叶思臣宛如头上浇了盆冷水,醒了,慌慌张张地捏着被头坐了起来。
想他,叶思臣,是平生第一次这般狼狈呢。凌乱像鸟窝的头发,穿着儿童睡衣,满面憔悴的病容,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潇然洒脱,面对着她!
他要哀嚎!谁让她进来的?!
“你,你怎么在这?”
她好高兴,好高兴终于逮到这只狐狸另外一面了,这都要多谢他太爷爷的自作聪明!看来,那个糟老头有点用处嘛,可以利用来对付这只狐狸。
“你太爷爷让我来看你,说你病了,好孤独,没有人陪伴,好可怜,真的是这样吗?”
星星般的乌眸在他面前闪烁,闪着恶魔的邪恶星芒。
叶思臣一只手拍了下自己额门:额,都是他太爷爷惹的祸——
“既然你太爷爷把你说的那么可怜,我就在这里陪陪你吧。”边说,陆南自己拖来张椅子,跳上去坐下,悠悠晃着两只小腿儿。
好吧,叶思臣必须承认,哪怕自己是病着,都能被她这一跳一坐无限优雅迷人的动作迷得神魂颠倒的。
当然,他也知道她坐在这是为了干什么,陪他?不,是审判官的表情吧,在等着看他受惩罚的好戏。
端着中药的湘姨终于到了,进来以后,又看见了小女王,马上先捂了下胸口:“我这不是又眼花了吧?”
看来这两人刚是在外头见过了,叶思臣微微一笑,介绍:“湘姨,她是陆家的小姐,就上次那位到这里做客的陆少将的外甥女。”
湘姨仿佛是恍然大悟,望回陆南:“莫非,她就是你——”
嘘!叶思臣微微向她做了噤声的嘴唇动作。
湘姨立马闭上了嘴,转而,将药碗搁在了他床头柜上,笑着说:“先趁热喝了吧,冷了就更难喝了。”
叶思臣两只手捧起药碗,碗里头浓褐的颜色,有多苦,他早尝过了,简直是苦不堪言。英俊的剑眉皱成座山丘,再看着坐在他面前的她,是两只小手捧起了小脸蛋,冲他缩了缩疑问的嘴唇:不喝吗?
男子汉大丈夫,当然是在喜欢的女人面前,多苦的中药,都喝了!
端起碗灌进嘴巴里,咕噜噜。
湘姨见着他如此牛饮中药的动作,都惊得一愣一愣。
喝完,一吐舌头,苦死了!
“我给你去拿点糖!”湘姨慌张接过他手里的空碗后走出去给他找糖,是怕他吐了出来。
他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咽了下去。
身旁,传来一声咦:“这样看,你好像真只有八岁。”
他本来就只有八岁!
重振精神,转过身,对着她。
她黑幽幽的眼珠子,好像黑珍珠一样,神秘不可测,是美,又像是把刀子,能一下划开他脸上的假面。
心口某处,便像是被划了一刀。
苦涩,堆积在他嘴角。好像,今天注定他是要在她面前败上一局一样。
败吗?
也不是败吧。
他之所以能和她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肯定是由于一种潜在的——同病相怜。
她说他平常不像八岁,他不也觉得,她平常向来都不像只有四岁。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还是天真烂漫时,伸手要钱张口要饭。是什么造就了他们这样?
接到他望回来的像是同悯的目光,陆南微微地一愣。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不是也才四岁吗?”
“我四岁怎么了?”
“不像四岁的孩子。”
“那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他斯文秀气的嘴角提了提。
她一惊,回神时发觉自己不知觉又被他牵着鼻子跑了,竟然被他一激就生气了。
这只狐狸,终究是只狐狸,只要有点机会,都会搞偷袭。陆南哼了哼鼻孔,脱下背上的流氓兔书包,拉开拉链,从里头掏出了他那条蓝色围巾,扔到他身上:“给!这是你的,完璧归赵!我告诉你,我都给你洗过了,你不能说我戴过就不能还给你。”
双手接到她扔回来的围巾,他是拿起来,先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嗯,好像能闻到她的味道,是洗衣皂的柠檬香。想到她亲手给他洗这条围巾,他这心里头的笑,就不禁咧到了嘴边。
看到他居然间突然是笑了,陆南像被吓了一跳:“你笑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送你围巾吗?”
“你喜欢搞恶作剧不是吗?”
“谁说我喜欢恶作剧了,我从没弄过恶作剧。”
小柳眉拧上几分,对他这话,当然是一个字都不信:“你少骗人了,你这只狐狸!”
原来他给她的印象是只狐狸。对此,他几乎是笑不拢嘴:“你过来一点。”
“你想干什么?!”
“你怕我?”
她会怕他?!
坐在他面前的身子骄傲地往前探一探。他动作极快地将手中围巾抛出去成一条半弧形,绕过她后脑勺,圈住她脖颈。
“都说还你了!”她弄清楚他是做什么后,把围巾要扯下来。
“嘘!”指头轻轻点住她唇,低细的声音像含着悲哀欲绝说,“我太爷爷不是让你来看我,来关心我,照顾我吗?你看你这样,和我凶,在我生病的时候,居然如此绝情,把我送你的礼物塞回给我,你让我怎么办?我一伤心,病就更不会好了。”
这小爷,竟然跟她耍起白莲花!
陆南从未被气得如此盛怒,怒火冲天:“我管你——”后面,像是“是死是活”这种类似诅咒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这家伙,再怎么狡诈多端,但心肠,没有邪恶到让她诅咒他死的地步。
“好了,南南。”他手指灵活地重新给她打上围巾,一边,盈盈笑着,好像从来不会知道与她生气为何物似的,又好像没看见她生气似的,说,“我真的不在意你有没有带礼物来探我。当然,如果你能带礼物来探我我会更高兴的。毕竟这是礼节的问题。如果把人家送的礼物当成回送的礼物,就不大好吧。”
狐狸的原型,此刻原形毕露!
“我,我——”她干嘛送他礼物?!她是来看他出丑的,又不是来探他的!
小西西站在门口,小耳朵奉爸爸的命令,在门上贴的紧紧,听见妹妹又中了那只狐狸的圈套,他轻轻叹一声。不知为何,他居然有点儿幸灾乐祸。想他妹妹向来所向无敌,真可谓自出生起,打遍天下无敌手,也只有这只狐狸,能让他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吃瘪。
一只手,轻轻打在他肩头。
小西西皱着眉转过身,看到了叶家双胞胎的另一个人。
奇葩,今天生病的,竟然不是这个药罐子,而是他那个弟弟。
叶思泉是帮湘姨拿了糖过来给兄弟,结果,就发现这个小窃听,不知道是不是怀有恋妹情结,竟然躲在门外窃听自己妹妹的事。
“呵。”叶思泉冷冷一声好笑。
蒋西不会和这个冰人硬碰硬,站到了一边。
“找你妹妹?要不要我进去通知一声。”
也好,他正生怕这个冰人进去后,与他妹妹若以往一般冰火不容。
于是,门咿呀一声,被叶思泉推开后,刚纠缠在一块的两个人,迅速各归其位。陆南手指揪着那条围巾,扯也不是,不扯也不是。
叶思泉,则是在清楚地看到她脖子上的那条围巾时,眸中一暗:果真如此。
“哥,你来了。”叶思臣唤道。
“糖。湘姨说你喝药觉得苦。”叶思泉把装糖的小碗递给弟弟,然后,转过身,对那自顾别扭的陆南说,“你哥哥在外头等你。”
陆南一听,匆忙想起刚冲的太快,把自己爸和哥都给抛下了,一溜下了椅子,冲出门外。
“爸爸呢?”
“在客厅等我们呢。”
两个小家伙手牵手,活像一对摆设的双生瓷娃,别提容貌有多出色了。
湘姨望着拿手捂住嘴巴的笑,不敢大声笑,是因为在她身边站着叶老的大儿媳妇张妙善。张妙善是今早得知宝贝的二孙子叶思臣生病了,刚好在北京,就过来照顾生病的孙子。
“湘姨。”张妙善说,“端两碗甜汤到客厅。”
湘姨听到她这样说,悄然惊讶。想这张妙善虽然和和气气,但绝对不代表是个不挑剔的。平常有小女孩来找叶家这对兄弟,张妙善私底下都嘱咐过她,不能让孩子小小年纪搞这个。这是怎么回事了?
张妙善眼睛望着在院子里走着的陆南,嘴角微微是勾起了一抹类似的笑意。
陆南和蒋西,远远地,好像发现了她的身影。
“那个人是谁?”蒋西好奇地眨了眨眼。
张妙善对着他们两个点了点头,便随湘姨一块回了厨房。
陆南皱了皱鼻梁,不管她是谁,反正,他们和叶家人没瓜葛。
蒋西在把妹妹带回给爸爸看时,悄声和妹妹说自己当了叛徒:“爸知道蓝围巾的事了,你还带着它吗?”
啊?!
陆南小小的眼珠瞪了瞪后,一拳头砸向哥哥。
小西西早有所料,闪的快,并是一闪进了客厅找爸爸庇护,叫:“爸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172】庙会
叶老在捡了颗花生送进自己嘴巴里后,眯着小眼睛看了看另一头坐着的蒋大少以及两个小鬼,嘴里不禁啧了一声。
蒋上校不用说,一表人才,据说是交际面广人缘好,八面玲珑之人,仪态仪表自不用说。他叶老早有领教,想陆家能找到这样一个四面八稳的女婿,真可谓是前世不知道多少辈修出来的福气,陆家女儿好福气。
两个小孩出自蒋大少本人的基因和教育,是该一样教养良好仪表堂堂,然而传闻中对这两小鬼的表述,无不是调皮捣蛋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负面评语。孩子基因好,聪明归聪明,但好像生就缺了点父亲母亲的风雅。
如今,陆南和蒋西两小鬼,自进了他客厅,端正坐着的姿势,比小学生还规矩的姿态,怎能不让人看得十分别扭。
只能说,这两只小鬼的脑子,不是凡人所能,太超脱。
小小年纪,装能装到这份上,可赞。
叶老啪啪打了两下大腿,对着端来两碗甜汤的湘姨问:“是给他们送的?”
“是,大太太说天冷,怕孩子身体胃里冻着,喝点热汤甜汤,好生养。”湘姨答。
大太太?
蒋西和陆南飞速地交汇眼神,心有灵犀一点通,想起刚在走廊里远远望到的那个女人影子,可能就是这个所谓的大太太了。
素昧平生,第一次见面,送甜汤像是要巴结奉承讨好他们这对小鬼,这老太婆的心思值得推究。
蒋西低头,瞧着湘姨连同一张小方桌,搬到他和他妹妹面前的两碗甜汤。
小小的瓷碗,白白净净的,在灯下像透了光,应是上好的骨瓷,一碗容量大概也就不到十勺的容量,可以叫小而精巧,甜而不腻,精品之作。
甜汤表面泛着金黄的光泽,里头是剔透的,看不到一点渣物,也不知是什么熬成的好东西,此等纯粹,哪怕是他们的大厨妈妈,都好像从没做过的稀罕物。
“尝一口吧。”湘姨对他们两个笑眯眯地说,可见对这两长得太美妙的孩子,与其他人一样,都毫无抵抗力,舍不得不喜欢。
蒋西拿小勺搅了搅,正琢磨这汤的口味,身边的妹妹,毫无所谓地舀了一口入嘴。
不管那人怀了什么目的给他们送甜汤,反正哪怕是毒,骄傲的小女王也不怕。
一口下去,这粘稠的汤,酸酸甜甜的,有点金橘的味道,在春节的时候吃,正应着喜庆两个字。其它,道不出什么。
蒋西跟着妹妹喝了一口,同是这种感觉。汤味道不错,好喝。两个小鬼刚一路来,被风刮的,是有点寒瑟,刚好喝一口热的暖暖胃和身体,因此一口一口地喝,并未抗拒。小孩就好在这里,可以装懂非懂,人家抓不住把柄。
叶老和躲在客厅屏风后面的张妙善,看着这两个小鬼喝着汤,好像口感不错,却没有小孩子惯常见的狼吞虎咽,动作依旧保持着规正,小口地喝下来。
一碗汤,照其他小孩的速度早已喝完的容量,这两个小鬼硬是能慢慢喝了半天都不见底,又不让人感到怠慢或敷衍,只觉得这两孩子真正是出自富贵人家的好修养——叫浅尝即止。
张妙善眼中微微划过一丝惊奇,像是笑而不语。
回到她身旁的湘姨看着她这表情,都心里暗暗焦急,不知她这是啥意思。
叶老悠悠地拍了下扶手,对着一块默不作声的蒋大少道:“大过年的,孩子来给我拜年,作为长辈不给红包是不行的。”
蒋衍一听,忙道:“不用了,首长。我带孩子来只是给首长您瞧瞧。再说这送红包,是不好的风气,给孩子养成不好的习惯不好。”
“你这话就不对了。蒋上校。”叶老悠悠道,“你和你家里长辈,能过年不给孩子压岁钱吗?这是礼俗风俗的问题,中国传统习俗的事儿,不能与贪污腐败混成一堂。”
红包是可以送,只要不是为了什么目的送的,都是中国传统上长辈对晚辈的一种祝福,没什么不好。可蒋大少现在就愁着,这叶老送给他儿子女儿的红包真怀了什么目的。继而又想,无非是几个钱,叶老自己不是有儿孙在家吗,到时候他把这红包原封不动塞回给叶老儿孙得了。
陆南和蒋西嘛,历年过年都是,除了收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和太爷爷的红包以外,其他人送来的,都被他们爸妈重新套个红包原封不动塞回给对方家的小孩了。
可能其他家的小孩可以自己处置红包所以对红包装了多少钱很在意,他们陆家的孩子,对红包却实属没什么概念。因为哪怕他们收了爷爷奶奶等人的红包,都要把这笔钱用来交学费,一分钱自己都别想拿到。
见着蒋大少没吭气了,两个小鬼听他说红包像是说白开水的表情,叶老像是一眼早看透并猜透他们一家的想法。
一个人影,从门口一闪,忽而去,忽而回,受到叶老指示进了客厅的门,左右两只手各拎了一件被红布盖着的东西。
“这就是我送给你家两个小鬼的红包。算是五台山上那一面之缘,到今天我这个老头子才还上。”叶老笑眯着小眼睛,指头揪一揪下巴那点儿须白的胡茬,那表现,是说不出的诡异。
两只小鬼,看着那不知是啥东西的东西放到了自己面前,同时,拎来礼物的人像是魔术师,两手一齐将东西上的红布掀开。
哗!
眼前蓦地一亮。
五彩缤纷的羽毛,仿佛那天边闪现的彩虹,亮瞎了两只小鬼的眼睛。
好漂亮的两只五彩鹦鹉,金绿的羽毛,朱红的弯嘴,最特别的是在两只鹦鹉在两眼间,同样有一小撮特别的金色羽毛。
蒋大少见着脸上一惊:想这叶老实在是大手笔,不惜血本,不知从哪里弄来这样两只双生鹦鹉送给他儿子女儿,而且刚好是一雄一雌。不说钱不钱的问题,要找到这样一对举世无双的双生鹦鹉,叶老在这里面投入的绝对不止是一点的心力。
张妙善在屏风后面的一双眼都亮了!
老头子给外人送这样一对东西,是前所未有的。外人不知道而已,她是早有听说,跟着老爷子已有多年的那只长寿鹦鹉,老爷子早让人帮忙私下配种,如今,这对鹦鹉,绝对是老爷子那只爱宠的后代。
如此看重陆家这对双胞胎,再加上她那二孙子,似乎与陆家的孩子有那么一点儿——
张妙善嘴角噙不住的笑意。
湘姨瞧着她那笑脸,就莫名其妙心里头升起股寒意。
大人们什么想法都好,小孩子单纯的心灵里却只知道,这两只可爱的小玩意儿,别提有多么吸引人了。
蒋西从没有把眼睛睁得这般大过,太爷爷家里养了鸽子他知道,但是,鹦鹉不一样,他只在动画片里见过,只是一见都知道是世上最了不起的鸟儿。因为,只有鹦鹉,会像人类一样说话。
“西西,你好!”
啪嗒,啪嗒,一只鹦鹉从鸟架上率先展翅欲飞,在蒋西头顶上绕了一圈,成功歇落在了小西西左边的小肩头上。
蒋西一动都不敢动,像是生怕弄坏这小东西。可见这小东西有多可爱,一见面已是被他认定为了心里的小宝贝。
日常眼界高傲惯了的陆南,都微惊地圆起了小嘴巴,指着哥哥肩头的鹦鹉说了句:“它停在你肩膀了,西西。”
对小女王来说,能说出这句类似废话的话来,真属奇迹了。
在旁边看着儿子女儿表情的蒋大少,眉头就此一皱。
老妖精就是老妖精,知道怎么快速诱惑人心。他儿子女儿,都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成功地攻城略地。
只瞧,另一只鸟架上的鹦鹉,啪嗒啪嗒,拍了两下翅膀,一只脚抓住陆南一侧小肩头站稳了,张开鸟嘴活灵活现,朝对面的兄弟和蒋西说:“西西,它停在了你肩膀了。”
完全复制了刚陆南说的话,双生鹦鹉现场展现的这手现学现卖,让陆家这对小恶魔,都不得不佩服得心服口服。
亲眼见着儿子女儿被叶老送的这个惊奇红包给征服了,蒋衍挠起了额头,对着叶老像是哀叹地说:“老首长,你这是有意将我的军啊。”
“哈哈哈。”叶老放声大笑,“你两孩子喜欢不就很好了。没事,没事。给我那两孙子包个一分钱红包就可以了。”
老奸巨猾,一点都不过为!
蒋大少此刻只能在内心佩服老婆的精明,自己先逃了。
什么一分钱红包?现在人民币一分钱好找吗?
再说,这对鹦鹉,可以说是无价,红包他再包多少钱,都是要欠叶老这份人情了。可儿子女儿生平对一样东西喜欢成这样,他这个当爸的,当然不好让两孩子失去这份快乐。
灵机一动的蒋大少,突然升起了个主意,对叶老说:“给孩子压岁钱,当然是要当面给孩子,才显得有诚意。”
对蒋大少这话,俨然叶老正求之不得,说:“你女儿刚才去见过思臣了,让她带你去吧。”
陆南听见叶老这话,似乎突然才意识到脖子上没来得及解开的那条蓝围巾,本是谁敢来开她玩笑她都会理直气壮的心,不知怎的,起了一丝别扭。
她肩头的那只鹦鹉,用朱红小嘴啄着她肩头的围巾,像是嗅的动作,并且好像能嗅出点熟悉的味道,鸟嘴里咕哝咕哝。
像是与这新来的小伙伴能心灵交通一样,陆南的小脸蓦地红了红。
蒋大少站起身,招呼儿子女儿带他到叶家那对双胞胎的房间。
蒋西正兴奋着,跟蒋大少要走时,突然回头,问那客厅里好整以暇坐着的叶老:“我这鸟儿它叫什么名字?”
叶老冲他调皮地挤一挤眼:“你说呢?”
“我可以自己给它起名字吗?”
知识比哥哥博广的陆南,毫不留情给哥哥头上泼盆冷水:“听说鹦鹉的名字,都是它们出生的时候,爸爸妈妈给它们取好了,和人类一样。”
是这样啊。小西西挠挠脑袋,回头问自己肩膀的小伙伴:“你爸爸妈妈在哪里?”
叶老连忙拿拳头捂住嘴咳了一声:千算万算,算漏了这对小鬼终究真的只是小鬼。小鬼的反应,与大人是不一样的,经常会做出大人都没法预计的事情。
眼见自己那只鹦鹉当爸的真相差点要暴露,叶老忙说:“它们的爸妈,生下它们,就都被它们自己的主人抱回去了。它们的名字呢,一个叫金金,一个叫银银。”
俗不俗啊?!
叫金银,怎么不叫铜板?
让蒋大少感到焦头烂额的是,儿子女儿虽然鄙视这金银的烂俗名字,却为了自己哪只鹦鹉是叫金子而争论起来。
“我是你哥哥,我的鹦鹉当然是叫金金了。”
“谁说的!哥哥都是让妹妹的。我的鹦鹉比你那只漂亮多了,叫做金金,才能符合她的形象。”
蒋大少这当爸的,都无语了,一手揽住儿子肩头,一手牵住女儿小手,说:“其实,你们妈妈喜欢金子多过银子。”
被自家腹黑妈妈盯上可不妙。
“我想清楚了,南南,你是妹妹,我该让你,你的叫金金好了。”
“不!哥哥是哥哥,哥哥的肯定是金金。再说,银银这名字比金金好听上百倍。”
所以说,三岁小屁孩长到了四岁,还是照样的小屁孩,为了一个金银的名字都吵上半天。叶思泉靠在弟弟的房间门口上,望着小女王那与自己哥哥吵架而扑通扑通红兮兮的小脸,嘴角微微小勾。
蒋大少扶了扶额前的帽檐,见着叶思泉那身与君爷一比有得装酷的姿态,感觉百闻不如一见。这叶家的孩子,在姚爷婚礼上是见过,但是,当时那么多人碍着眼线,没见的多真多细,今儿,算是单独照上面了。
“叶思泉,是吗?”
“新年好,叔叔。”笔直站直了身体,朝着蒋大少规规矩矩打了招呼。
叶家的孩子礼节都很好。
蒋大少微微点了点头,比较感兴趣送了他女儿围巾的那一位。进了门,叶思臣因为刚喝了药,又有点昏昏欲睡了,勉强撑着身体坐着,在见到蒋大少都进来了时,脸上闪过一丝吃惊。
“叔叔,请坐。”慌然要跳下床接待时,他哥哥比他先一步,阻止了他下床。
一手拦住弟弟,一面叶思泉是向着蒋大少不卑不亢地说:“请原谅我弟弟,他身体不大好。”
蒋衍一听,连忙说:“我只是来看看他。”又对着他后面的叶思臣:“你赶紧回床上躺着。不然,我会被你爷爷说的,我自己都觉罪大。”
听蒋大少这口吻,像平等的朋友似的,不会有长辈眼高于顶的口气。叶思臣心口一松,便是笑了起来,想,她爸真是个大好人,与她舅舅一点都不一样,真好。
“叔叔既是来探我,快坐吧。”叶思臣说。
蒋大少坐下时,却是发现,自己女儿和儿子都没有进门,想必刚跟着他来到此处,就此在外头停住了脚。不知是为啥呢?
女儿害羞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蒋大少,心里不禁划过了当爸爸的一种奇怪滋味。这会儿似乎能特别能理解岳父当年嫁女的心情。
摸着口袋,掏出两个红包,对叶家那对兄弟说:“来到之前没有多想。你们太爷爷呢,说是给你们包一分钱的压岁钱好了。但是,你们太爷爷送了我女儿儿子一对鹦鹉。如果我包钱,就太俗气了,是不?这样,你们在红包里头,写上你们的心愿吧。让叔叔帮你们达成,只要是叔叔能办到的。所以,你们要写叔叔能办到的愿望。”
叶思臣听到他这话,实属怔了下,刚张口想说不用。
旁边,他哥哥叶思泉,又是快他一步,冷峻的小眉头只稍微一拧,伸手接过了蒋大少递来的空红包,道:“既然是叔叔自己想圆满我们的心意,那我们两个就不客气了。”
“哥——”叶思臣在叶思泉背后轻轻不解的一声问。
“我们也不会和他要钱。但,总是有他们可以帮我们达成的小事,不是吗?”在叶思泉看来,蒋大少提的这个心意刚刚好。他真是有事,正想拜托蒋大少。明着说,还不知怎么开口。蒋大少这一说,刚好解了他的心事。
叶思臣经兄弟这一提醒,也觉得有道理,心里刚好,也有件愿望,需要有人帮着达成。蒋大少这个人选,可以说是解了他们燃眉之急。于是,和兄长一块,各自背过身,拿了支圆珠笔,在红包封口那一小块白色空白处写上要蒋大少达成的愿望。
蒋衍见着他们两个下笔飞快,一边抹鼻子一边暗下吃惊。原先,他以为他们两个至少要想上好一会儿,没想,居然都是不假思索,好像早有事要拜托他蒋大少一样。他蒋大少,并不算什么能人,能和叶老一样无所不能,竟然能让叶家双生子心中早有委托,算是件稀奇事了。
眼见,叶家这两兄弟,不会儿即写好了,把红包折叠好后,递回给蒋衍。
蒋衍接过他们递回来的红包,先是记住了分别是谁写,再当着他们的面,慢慢拆开,自己看。扫了两眼他们所写的,先是好像有些怀疑是不是记错了红包是谁写的顺序,后来心里猛然一悟,豁然一笑:这两兄弟,倒真的是感情好到,只为彼此写心愿的地步。
“行,我都知道了。”蒋衍笑着,将红包放回自己胸前的口袋,拍拍,说,“你们放心,你们写的愿望,我一定会帮你们达成的。”
听了他这话,叶思臣和叶思泉,却都有些好奇起对方都写了些什么心愿,能让蒋大少如此感慨。
“南南——”在要告别前,蒋大少不忘将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害羞的小女儿招出来,说,“是你朋友,要走之前,是不是该说一声?”
背着流氓兔书包,细小脖子上裹着蓝色围巾的陆南从门口闪出了身影,就站在门口,没有再进一步,冲着里头那坐着并生病了的狐狸,撅了撅嘴角:“大过年的,生病多不好。你赶紧养好身体吧。”
瞧她那撅起的嘴角,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与他别扭,叶思臣忍不住忍着笑咳了一声,说:“我养好身体,能再找你来玩吗?”
当着她爸的面,竟然敢这样说?!
陆南的小杏眼瞪了瞪。
蒋大少拍拍女儿的脑袋,回头,和叶思臣说:“你养好了身体,什么时候,想到我家里来找他们玩都行。”
都是孩子嘛,何必搞的那么僵硬。蒋大少的理念不像君爷。
叶思臣一时间,对蒋大少涌起了一股感动的热流。
她爸真好,真善解人意,一点都不像她舅!
他太喜欢她爸了!
“叔叔,你人真好,我一定去找你!”
陆家两只小恶魔,听着居然有其他小孩子想抢他们的爸,无不瞪眼睛吹胡子的。
“爸爸,我们快走吧。”小西西握住蒋大少的手,拼命拽着往外走。
他们的爸,是绝世无双的好爸爸,人好,心肠好,心胸又宽广,连他们姥姥姥爷都赞不绝口的人。天底下最好的爸爸了。
蒋大少被儿子女儿着急地往外拖,几乎站不稳,踉跄迈出了门槛,只好一边抱歉地对叶家人说:“家里还有事,我们只能先走了。——喂,南南,西西,不说再见吗?”
再见个鬼!
腹黑妈妈说的没错,这叶家都是老妖精和小妖精!
不一刻,甲壳虫离开了叶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件趣事儿,传到了姚家老家时,姚老头哎呀,挠着脑门说:“这老东西真行,知道拿他那宝贝来哄骗小孩子。我早说应该养两只鹦鹉的。”
姚家一直想和陆家结成门亲事,只是一直生男生女对不上。好不容易盼到了蔓蔓生了对双胞胎,小南南又是姓了陆。姚家这是决意,想早点把小南南占为己有。只等自己哪个孙子生了,结成娃娃亲。
所以说叶老真鬼,不知道是不是先给他自己的曾孙子铺好路,在南南这么小的时候,已颇费心机来贿赂小南南,而且被叶老给办成了。
姚奶奶安慰老伴说:“不用急。叶老头再怎样,我们家与陆家的亲,哪是他们叶家能比的?”
姚爷在旁想的却是,这不知不觉之中,冥冥之中,他们姚家,是与叶家都做了亲戚。看来这种恩怨像是扯不断的线似的。
明天初五了,他们是要回北京的家了。
一群人,忙着看带点什么土特产回去给亲朋好友。
沈佳音先是数了数自己带来的红包,好像还有剩余,问老公,是不是有谁没有送出去。
姚爷摸回媳妇的脑袋说:“丫丫你不是没送吗?”
郭慧丹初二那晚上走的时候,说什么都不收他们给丫丫的压岁钱,说是送来送去太麻烦,反正,他们小两口肯定也是要生孩子的。
沈佳音想了想,道:“丫丫她们来,我没有算在这红包里的。妈是让我要准备这么多红包。”
媳妇是掉进钱眼里了,而且,不是掉进收钱的钱眼里,而是掉进了送钱的钱眼里。姚爷对自己能有这样的媳妇,不知是哭是笑,只能是哭笑不得的,把她那剩下来的红包全部塞进口袋里说:“这样行了。你没送完的,我帮你花掉。”
沈佳音倒不怕他花她的钱,反正这钱是夫妇两人的,就怕他把这钱都给她买东西了,抓着他的手要要回来,说:“我去给爸和妈买点东西带回去。”
她真是孝顺他爸和他妈,什么东西都给他爸妈买。那么,她妈呢?
华妙冰这个年,过得,真不知道是怎么说好了。两个女儿没能和自己过年,老公的父母,却是特意初五从国外回到国内,和他们一家三口会面。
以前就知道这对公公婆婆不像沈奶奶,说是出身书香门第,为人却十分的挑剔,挑三拣四的。冯四海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爸妈这一点,因此,数年来,与自己父母见面的机会都寥寥无几。然,终究是自己父母,冯四海也没有办法。
未想,这次冯家两老过来,对他们夫妇是不客气的,劈头盖脸的,见上面,即一顿训斥。
冯四海庆幸着心直口快的冯永卓恰好新年要在单位值班,没有见到这一幕,不然真要和这对老人吵起来。
担心自己老婆听了两老念叨都两天了,心里会难受,初七那早上,冯四海打发了华妙冰出门散散心,自己留下来应付父母。
华妙冰拿了包,出了门,却不知往哪里去。找同事嘛,大过年的,自己一个人去串门肯定不合适的,会被人猜疑的。这不就四处开始了闲逛。听说庙会是开到初七,就往那里奔去了。
初七这天,沈佳音他们是从姚家老家回来休息过一天两天了,记起了与沈家一家人的约定,要带沈奶奶和沈冬冬他们去逛庙会。当然,也没有忘记,那时候,在叶老家里答应过叶老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173】蔓蔓出马
自那晚上老公带了儿子女儿去了那个老妖精家里,回来时顺便收留了老妖精送的一对鹦鹉,仅仅两天时间,蔓蔓发现自己家里多了两只复制的小恶魔,加上她儿子女儿,变成了四只恶魔每天在她家里上蹿下跳。
没有一个当妈妈的能对眼前这种情景视而不见。
尤其在这两只俨然被小主人教坏了的复制小恶魔,每天从早上腹黑妈妈起床起,就飞到腹黑妈妈耳边叽叽喳喳:
“西西说了,今天不要吃番茄,他讨厌吃番茄。”
“南南昨天刚吃了土豆,说今天不想吃土豆,要吃番茄。”
“西西说不想吃番茄。”
“南南说想吃番茄,不喜欢吃番茄的人是笨蛋。”
“西西不是笨蛋,南南是小老头,会得忧郁症。”
“够了!”蔓蔓忍无可忍了,这两只吵闹的鹦鹉,每天早上都复制这样一台戏。
金金和银银见女主人生气了,啪嗒啪嗒赶紧拍着翅膀躲起来,飞回自己的鸟笼里。
蔓蔓没有就此放过那两只罪魁祸首,打开了儿子女儿小房间的门,见两只小恶魔赖在同一张大床上,全身蜷起来像两颗蛋,藏在暖烘烘的羽绒被里,睡的正香。
漂亮精灵的两张小脸蛋,从出生开始那会儿起,熟睡的时候,面对面,偶尔嘴里动了动,像是在梦里对话一样。
这就是双生子的魅力了,好像生来就是一体似的,密不可分。不过,这种相亲相爱的小天使画面,往往只在他们睡觉的时候飞上天堂见周公时。揉了揉眉头的蔓蔓是想,小天使坠落人间是怎么变成小恶魔的?
那头鸟笼里的银银无聊至极,跳着抓杆的左脚又叫:“西西是笨蛋,西西不吃番茄。”
金金一听吵架,不会甘于落后,吵吵闹闹:“南南是小老头,会得忧郁症。”
听到骂自己的声音,两只小恶魔像火警一样十分警醒,砰,一下,动作如出一辙,从羽绒被里坐了起来。
陆南撅着在睡梦里没有撅平的嘴角,拿小杏眼瞪着哥哥:“你教金金骂我?!”
蒋西揉揉小眉头,嘴里正咕哝着不公是妹妹你先教鹦鹉骂的我,抬头一瞧,却正好见腹黑妈妈站在他们的床前。
“妈——”
儿子女儿一块大惊失色。
蔓蔓嘴角衔着抹淡定,瞧着睡醒的两只小恶魔:“嗯,不吃番茄?不吃土豆?”
“妈妈,这是金金自己说的,不是我教的。”蒋西小脑袋转的快,马上将自己的责任推卸得飞快。
陆南一听哥哥要逃,撅了嘴:“不是你教,难道是我教的!”
“那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了?”蒋西抱起两只小手,像极了自己爸爸蒋大少有时候赖皮的样子。
陆南拿手要捶打哥哥脑袋:“西西你这笨蛋!”
这刚醒来不到三秒钟,小恶魔就像那两只吵嘴的鹦鹉又吵了起来,蔓蔓一股火儿,刚平息下去,又立马蹿了起来:“你们通通给我闭嘴!你——南南!”
被母亲指住的陆南,只好将作势要捶打哥哥的拳头收了回来,小脸满是委屈,唇角撅着:“妈妈不公平,是哥哥诚心欺负我先!”
“你哥哥怎么欺负你了?”
“他冤枉我!”
说回那两只一早吵闹不休的鹦鹉,蔓蔓真觉自己才是:“我才是最冤大头的那一个!”
两只小恶魔瞪回自己妈妈:妈妈怎么成冤大头了?
蔓蔓叉了叉腰:“我问你们俩,我是不是你们妈?有什么事你们不能和我说,非得教那两只鹦鹉和我说,我是那两只鹦鹉的妈吗?!”
双生子一块缩了缩小肩头,悄悄低了低脑袋:妈妈这话好像也没有错。但是,如果正面和妈妈提的话,妈妈肯定——
“哼。”见着如今这骑虎难下的尴尬,陆南不禁埋怨起了哥哥小西西,“谁让你挑食的!妈妈,我是为哥哥好,纠正他不吃番茄的坏习惯。”
蒋西一听,冲妹妹龇两颗小虎牙:“谁需要你像小老头那么好心了?我不吃番茄,你会得忧郁症吗?”
不过安静一秒钟,又吵了。而且,加上外头两只复制恶魔,一句一句照着小恶魔说的话念,好像复读机似的分秒不差:
“西西,谁让你挑食的!妈妈,我是为哥哥好,纠正他不吃番茄的坏习惯。”
“南南,谁需要你像小老头那么好心了?我不吃番茄,你会得忧郁症吗?”
整个家,活像变成了莎士比亚喜剧大片仲夏夜之梦,蔓蔓要晕了。
好不容易可以赖赖床的蒋大少,耳根子一样是快被吵闹声震聋了,不得不爬起床帮老婆救火。如果不赶紧帮老婆扑灭这阵火,恐怕等会儿老婆会化身恐龙喷出更大的火。
果然,当他赶到儿子女儿门口时,他老婆已是瞬间变成了恐龙,冲两只小恶魔直接喷火:“我告诉你们,你们谁再敢说今天我不吃什么,我马上把那两只鸟儿烧成叉烧,看你们吃不吃!”
“爸爸——”两只小恶魔被腹黑妈妈一阵恐吓,吓得好像看到了世界末日,见到父亲大人降临的一刻,像火箭冲下床,抱住爸爸的两只大腿,睁着大大的小眼珠子会自己的小宠物请求大赦。
蒋大少左右两只手各自搂住一只小恶魔,望回走向厨房明显怒气未消的老婆,长叹一声。
“南南,西西,过来——”蒋大少把两只小鬼带到小客厅,先做教育。
应说他这当爸的,比当妈的沉得住气些,没有被两只小恶魔能时时气到要升天。也不能说,他老婆就没他爱小孩。可能正是由于更爱的缘故,所以更容易被这两孩子气到,叫恨铁不成钢。
“爸爸,这事不关金金的事。金金从来不会先吵嘴的,只有银银先和它吵了,他才吵的。”蒋西当着爸爸的面急着澄清。
妈妈这都要把他的爱宠烧成叉烧了,怎能让他不急!
陆南听哥哥又习惯性地油嘴滑舌推卸责任,气得够呛,小脸气得红扑扑地说:“爸爸,是哥哥挑食,我是为哥哥好!”
蒋大少听到女儿这话有种哭笑不得。果真,可以听见他老婆同时在厨房里咬着牙碎碎叨叨了起来,大意大概是说,女儿哪点不学她哥,偏偏学了她哥这个喜欢在家里一统天下多管闲事的性子!
“西西!”蒋大少先说教起了儿子,因为儿子是哥哥,不像妹妹弟弟可以娇气一些,于是板起了脸,喝了一句,“南南是你妹妹不是吗?你都说了平常你是愿意让妹妹欺负你的,你怎么可以反过来说妹妹不是呢?你是不是男子汉?男子汉就应该担起责任来,你爸爸我当绵羊,但当绵羊有说不负起责任吗?”
蒋西不说话了,垂了垂小脑瓜。
爸爸这话训的一针见血。
陆南正得意,爸爸蒋大少转过来的目光,让她小脸蛋瞬间变得严肃。
小女王不怕被大人训骂,就只怕受委屈。
再说,她爸爸是天下最好的爸爸,可从没有委屈过她。
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蒋大少肯定是舍不得委屈女儿,伸手摸摸小女儿的脑瓜,说:“南南,我知道你是为你哥哥好。但是呢,他是你哥哥,做你哥哥,总是年长一些,你也不想你哥哥在其他人面前,像是一点当哥哥的男子气概都没有,对不对?所以,如果你对你哥哥有什么建议,可以和我和你妈妈说。”
嗯,爸爸这话好像有点道理。陆南点着小脑瓜收下了。
两只小恶魔好像息战了,可是两只复制的小恶魔还没有偃旗息鼓,跳着叫着:
“西西不吃番茄。”
“南南不吃土豆。”
耳听厨房里的腹黑妈妈将厨刀一扔,啪一声。
吓得两只小恶魔又求助地看向爸爸:妈妈要把他们的金金银银烧成叉烧!
“好了,你们一人拎一只鸟笼进房间里,让金金银银闭嘴。那边妈妈,爸爸帮你们处理。”蒋大少实属仁慈的老爸,把责任全揽自己身上了。
两只小恶魔耶一声高兴的欢笑,小脸蛋重展笑颜,溜下椅子,去拎鸟笼子。突然想到什么,陆南回过头,迟疑了一下,问蒋大少:“爸爸,那个,他给你写了什么愿望?”
蒋西听妹妹这一说,好像慌然记起了这事,和爸爸严正交代:“爸爸,他不会是写要当你儿子吧!”
想到那天夜里,那小子巴望着他们爸爸的目光,是流浪狗寻找父爱的眼神,真让他们这两只被蒋大少庇护的小恶魔心惊胆战。
蒋大少被儿子女儿的表情给逗得,抱了抱肚子:“他自己有爸爸爷爷太爷爷,怎么会想当人家的儿子呢?”
也是,人家是叶家的少爷呢!有钱,有势!
他们家,不就普通的军属家庭。
有什么可比的!
那小子除非脑袋秀逗了,才可能争着来他们家当儿子。
两只小恶魔被老爸这样一安慰,心里松了口气,高高兴兴提着鸟笼找个地方先藏起来两只爱吵嘴的爱宠。
蔓蔓从厨房里端出早餐,对着老公闹了句:“你尽是宠他们两个。我看我哪天还是把那两只鸟儿做成叉烧好了。”
“你想做成叉烧还真不行。我不是说了吗?是那只老妖精送的。”
“你以为那只老妖精的东西我会不敢烧?”
“蔓蔓。可我已经答应和那只老妖精交换礼物了。如果我都没帮人家把愿望达成,就把人家送的礼物处置了,不大好。”
蔓蔓听到他这样一说,微微吃了点惊,转头看了看他:“你究竟答应人家做什么事了?”
吃惊的是,她老公居然会对两个小孩子的心愿上了心。
“嗯,要是他们要玩具要钱什么的话,我倒是对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你想马上把那两只鸟儿烧成灰炭都没关系。”蒋大少一句类似沉思的话语,再次吊起了蔓蔓的好奇。
说起叶家那对双生子,和自家的龙凤双胞胎一样是双胞胎,蔓蔓和老公之前一样,都只见过一次,在姚爷的婚礼上。只记得,那两个孩子,长得是一点都不逊色于他们家这对双生子,长得漂亮不用说,气质因为出自叶老底下,也是响当当的,众口皆赞。
“他们要你做什么?”
“你不是听说过吗?他们其中一个,得了病,现在在你哥底下治着病。”与自己老婆蒋大少从来是有话直说,“那个当弟弟的,写了心愿说,希望我能帮他哥哥的病,在你哥那里美言几句,希望你哥能给他哥哥动手术。”
听这样一说,这个当弟弟的,还真是很有心了,对哥哥是用心的好。自己的欲望不要,只要哥哥的病好。
终归那只不过是个小孩,和叶家陆家之间的恩恩怨怨没直接关系,蔓蔓当母亲的,心里不免划过一道暖流。
“我找个机会,和我哥谈下这个事吧。”蔓蔓说。
说起叶思泉这个病,手术治疗的话手术成功率极低,一旦手术台上轻微出点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没有一个医生医院愿意随意冒这个险,尤其这还是叶家叶老的孩子。
叶家为此不是没有努力过,甚至把叶思泉送到国外求医都有,但是,国外法律制度健全,国外医学团队更不愿意负起这个风险责任。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叶老做出了将孩子送到君爷这里求治的决定。
只因于天下大夫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如果自身医学知识和经验告诉了自己,以现今医学水平而言这个病人是没得治了,这个大夫也就因此放弃了这个病人,只给病人做保守治疗。另一类是,病人的情况哪怕是现今医学水平没法治的状况下,都一丝一毫绝不愿意放弃激进治疗的大夫。君爷属于后一类大夫,而且,是拼到最后一刻都绝不愿意放弃。
所以别看叶老当着君爷的面,像是讽刺当年君爷为救自己姥姥拼到最后结果失败的狼狈,叶老内心里,其实是想提醒君爷,刺激君爷,不要忘记这种拼到死的精神,这是解放军军人的军魂所在。
然而叶老肯定万万没有想到,正由于他自己与陆家的恩怨,君爷确是不敢轻易为叶思泉冒这个险了。君爷是个嫉恶如仇的,且是个城府极深的,犯不着为了对方的孩子,到时候做了好事还被对方再怨上。因为叶老头摆出的那副相,就是不理解他们陆家。他君爷做什么事,都不见得能讨得对方理解,又何必去做呢。
大舅子的这些想法,蒋大少不用问都能猜到个十成。因此,君爷的心结,从来能帮助其解开的只有他妹妹蔓蔓。也只有老婆亲自出马,才能办成这事。
蔓蔓回想起,眉头一皱:“你说那老头,该不会把这事也算计进去了吧?”
蒋大少觉得如果叶老把他们两口子的反应都算计在计划内,不是不可能,毕竟那是只公认的老妖精。但是,怎么说呢?他们现在这不是为了叶老救他曾孙子,纯粹是被那对兄弟情,那个孩子给感动的。何必去计较其它?
想老公的话有道理,蔓蔓点了头。
家门,门铃响了。
蒋大少走去开门,见陆夫人在门口,忙喊:“妈——”
“哎。”陆夫人笑融融地应着女婿,进来后,伸头张脑,找着两只小恶魔问,“南南西西呢?你们那干妈,要去庙会,我要陪你们干妈去,要不要把南南和西西一块带过去?反正,有你们干妈帮着带。”
平常要是听说可以去玩,两只小鬼肯定冲的飞快,抱住姥姥的胳膊叫着快走快走。可如今,两只小恶魔被老妖精送的玩物迷住了,没过一段时间,这股新鲜劲肯定没法过去。
蔓蔓和蒋大少拒绝陆夫人这主意,主要是由于,听闻姚夫人是因着要陪沈家人一块去逛庙会。人太多了,自己家那两只小恶魔,又是有名的鬼点子多,给姚家的亲家添麻烦可就不好。
听着女婿在耳边嘀咕的一番考虑有道理,陆夫人只好作罢,自己下楼去和姚夫人汇合。
姚夫人是会开车的,今儿人多,借了老公的车来开。姚爷自己再开一辆车,等会儿一块出发,去沈家接人。
陆夫人坐在姚夫人的副驾上,先问:“你多久没开车了?”
“嗯——有三四年了吧。”
陆夫人马上解开安全带要下车。
“喂!”姚夫人冲闺蜜瞪了眼睛,“有你这样不卖面子的吗?骗你的!我这不至少两三个月会开一次。况且,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你忘了,我还开过坦克呢!”
“就你吹的吧,开坦克?是坐坦克。”陆夫人咕哝着,再得闺蜜一个白眼球时,问,“子业呢?”
“佳音要带些东西,可能会迟一点。”姚夫人边答边感慨,有个会做家务的儿媳妇就是好,现在一家出外野游的准备功夫,她都可以直接抛给儿媳妇了。
陆夫人对她这点却看不惯,说:“我都会给白露帮忙准备的,一个人哪能忙得过来。你这不是婆婆欺负儿媳吗?”
“哎,你胡说什么。是小佳音做的比我好太多了,我只怕给她添乱,再说,我告诉子业,买东西都用了多少钱,到时候记得把帐都算我头上。”
“行了,行了。我听说,你儿媳妇去你老公老家,都不忘把钱都买成东西回头孝敬你们两老。”
提到前两天儿子儿媳妇从姚家老家回来时,听说姚家老家那边的长辈对她的儿媳妇赞不绝口,姚奶奶对沈佳音这一趟表现也是十分满意,姚夫人这个婆婆自然是当得称心如意,对儿媳妇的喜爱又上了一层,得意地说:“那是当然的!哪有比我儿媳更好的!”
沈佳音在家里,却是担心起楼下等他们的婆婆会不会等得不耐烦了,可是临要出门时,老公走到阳台接个电话接到了现在。
姚爷是一边在阳台说着电话,一边穿过那窗帘瞧了瞧老婆的侧影。说起来,他老婆在姚家老家时,对于唐向东也在那儿的事是一无所知,但是,老婆不知道,不代表他会不知道。
何况,那晚上,被他逮到这个唐向东,居然偷偷摸摸在姚家大院外墙外,徘徊着不知道在等谁。那天他也是不客气的,有点火冒三丈的,冲着唐向东:
“唐老板,你这是在谁楼下演罗密欧吗?”
接到他这话的唐向东,听说当晚上一个人甩了自己未婚妻钱月秀,开着车跑了。
回来后,他不忘把这个笑话说给兄弟听。没有一个兄弟不帮他两肋插刀的。左手的伤没好的高大帅,马上帮他去打听唐向东的下落了。
如今得到消息说,唐向东没有灰溜溜跑回老家,还在北京逗留,不知道是为了生意还是为了他妈那件官司。被他甩了的未婚妻钱月秀,昨晚上,才找到他在北京办公的地方,闹了一顿。
这些事儿传来传去,绝对,不会少传到宋瑶芝的耳朵里。宋家的小姐宋彬彬回了上海的那天,据说就被祖母遣送回美国去了。就不知怎么回事,宋瑶芝却是没有跟着回美国,据闻现今人在北京不知哪里呆着,反正,宋瑶芝为人低调,从不随便地高调出现。
叮嘱了高大帅盯梢着这些人,姚爷挂了电话,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进行。
和老婆一齐拎了大袋小袋下了楼,在母亲的车里看到了陆夫人,姚爷叫道:“干妈。”
“哎。”陆夫人笑眯眯地应着。
沈佳音向陆夫人鞠了个躬,知道这是征征的奶奶,对于老公一家是个很重要的人。
等看着沈佳音随了姚爷走远,陆夫人对姚夫人说:“以前,我总以为子业会找一个和囡囡不一样类型的。”
姚夫人一笑:“这怎么可能。”对自己儿子,姚夫人是很了解的,瞧自己儿子之前迷恋的女人,全都一个类型:“他很小的时候,就只喜欢囡囡那种。囡囡嫁了人,他把囡囡当成妹妹,但是,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找的,也只能是囡囡那种。你想想那个常家的小姐,不是和囡囡是好朋友吗?”
“之前那个李老师呢?”
“李老师说起来,也是很斯文的。”
李含笑看起来暴力,其实不算是女汉子。
姚爷坐在车里,由于从老家回来后,回单位值了两天班,都没有时间和老婆好好谈谈,就此顺道和老婆聊了起来,回忆去他老家的那趟旅程问:“你觉得我家怎么样?”
沈佳音不明所以,开口即吐:“好。”
这丫头怎么总是惜字如金。
“怎么个好法?”
“风景好,人好。”
不仅惜字如金,还精辟!
姚爷服了老婆!
车开到了沈家楼下,沈家一群人,早在楼下等着了。就沈老三和沈佳慧没去,沈老三是带了沈佳慧到训练营去看儿子沈晓贵。
沈奶奶由沈二哥陪着,坐上姚爷的车。尤二姐带着沈冬冬,坐上了姚夫人的车。出发到庙会,路上用了一个多钟头。
在这个时间里,姚爷与叶长问互通了电话。
叶长问说他们会在庙会门口等着。
叶长问的车,比姚爷的车,先到了一步。叶长问开着车去找停车位的时候,叶老和庄如玉两个人先是下了车,在入口处等着。
入口处即是挨着卖票处。华妙冰一个人闲逛着来到庙会,站在排队的人里头,左右张望着。华妙冰并不认得叶老,和庄如玉,也从没有见过面。但是,和沈奶奶一样,只需要一眼,都能感觉得到血缘之间的奇妙牵绊。
“如玉,你不要乱走,小心你现在不是一个人的身体。”见庄如玉要去前头看看姚爷他们来了没有,叶老拉住她的手,说。
华妙冰在听见如玉两个清晰的字眼时,感到一股血,涌到了脸上。
如玉,这个名字,不是她和她老公给他们大女儿起的名字,当年,她和沈大哥,给这个出生即夭折的女儿,取了一个和沈佳音一样类似的名字,叫做沈家暖。所以,其实,沈佳音本来应该叫做沈家音的,但是,她姐姐既然都死了,自然不好再取这样的字。
庄如玉,彻头彻尾,是其他人给她女儿随意安上的名字。因此,那时候,看到警察递来的资料时,她怎么看这个名字,都找不到亲生女儿的感觉。
这是她的另一个女儿,长得,竟然比她想象中更漂亮,更美丽,像庄如玉这样美丽的名字,而一点也不像她和她老公给取的那么土的姑娘。
现在,望着那个美丽的身影,是依稀有像她和她老公的影子,但是,不像佳音一样,是她心头的小棉袄,总觉得好像很远很陌生。
庄如玉突如闪电的一个回眸,与来不及闪开的华妙冰碰上了双目。
华妙冰像是被雷击中,全身僵了。
庄如玉看着她的眼神,是把她早就认了出来的样子,而且,目光冰凉如水。
叶老顺她的目光,也就瞧见了华妙冰。
华妙冰从公安机关那里得到的消息,只知道大女儿是嫁进了一个高干家庭,现在一看,这家的老人,好像是十分了不起的人物,远超出她的想象,这心头,砰然不安。
姚爷他们去停车的时候,遇到叶长问的车。于是,两批人马一块,朝庙会门口走来。越走越近,大家也就都一块看到了华妙冰。
叶长问张大口,傻了的样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174】杨过与小龙女
尤二姐抓了下沈二哥的手:“这——”
沈二哥和叶长问一样张着口。沈冬冬挠着脑子,不知道大人们是怎么了。
一群人里头,最镇定的,要属沈奶奶。
沈奶奶看了看庄如玉,看了看华妙冰,低声对身旁的人说:“走吧。”
是啊,这个时候,表现最寻常最好,不然,彼此都要尴尬到去跳河。不过,沈二哥心里依然犹豫,问沈奶奶:“妈,她是不是,就是——”
是听说,大哥的女儿没有死,是被人抱走了,公安机关给他们家看的照片,好像是这个人。
沈奶奶含了头:“是的。”
血缘关系骗不了人。上回在地铁站,她都一眼能认出来。
沈二哥瞧了瞧庄如玉那眉毛眼睛,因为刚好华妙冰在场,两个人对照着看,是和华妙冰非常神似。
尤二姐拉了下老公,一群人都往前走了,他再站着会变得鹤立鸡群。
如此,一群人再往前走,却是与庄如玉越走越近,连沈奶奶都微惊了起来。沈佳音眼皮一跳,和老公对了下眼神。姚爷便是低下腰和老人家解释:“奶奶,她是叶司令的媳妇。那位老人,是叶司令的爷爷。”
哦。沈奶奶精明睿智的眼珠子转溜了转溜,心知肚明,大概除了华妙冰的出场以外,其它都是早安排好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
沈佳音面对奶奶转回来的悠长目光,心头砰砰砰跳,脸上不禁有些不自然。
对面,华妙冰看着他们两批人马汇合,心头是莫名焦躁急火。沈家这是打算不睬她,直接认了庄如玉吗?
他们那边一家人和乐融融,而她自己,孤零寡人。
“爷爷。”叶长问率先走到了自己妻子和叶老面前。
叶老的小眼睛,像是看着沈奶奶,又好像是看着沈佳音,归之,在外人看来,都是看不出他平静的一张脸下面是否蕴藏有什么心思。在沈奶奶率领一家老小走到了他近前时,他声音极是平和地说:“这位奶奶,好像之前在地铁站是见过的。”
在地铁站那会儿,沈奶奶好像是看都没看到叶老,今儿才算是正面与叶老瞧上眼的状况。沈奶奶对此,像是好奇地问了声身旁的姚爷:“你刚说,他是——”
奶奶绝对不像是有老人痴呆的耳聋症状。
姚爷在一怔之后,对老人家含笑道:“他是叶司令的爷爷。叶司令与我,都是部队的。”
“这么说,叶司令的爷爷以前也是部队的?”
“是的。”
“我该怎么称呼?叫老首长?”
沈家一众人,便是都喊了叶老为:“老首长。”
平常,都是被大家这么叫的,可不知为何,今日站在这里被沈家人这样通通一叫,叶老的嘴角抽了两抽,心头感觉像被刺了下。吸口气,才转过身,同孙子说:“进园子里再聊吧。”
叶长问点着头。
票,早有人按照计划好的人头数买好了,一众人依照次序入园。
沈佳音本是牵着老公的手。尤二姐突然走到她身旁,把她拉开,说:“刚好她来了,不和她说说话?”
沈冬冬进门时,是帮他们回头望着,能看见华妙冰仍站在庙会门口的售票处,不知进不进来。
沈佳音没有回头去看华妙冰,她知道问题不在她这,在华妙冰,道:“二婶,我从不拒绝她来和我说话。”
“她是不好意思——”
“可是二婶,刚开始,决定离开我的人是她,难道,还要我去求着她回来和我说话?”
尤二姐吃惊地吞下她这句话后,咀嚼着,想着,确实是这个理。没有理由,没做错事的人先认错吧。
沈冬冬好奇地看起了走在前头的庄如玉,和自己妈妈说:“那个姐姐,长得好漂亮。”
像是听见了沈冬冬的声音,庄如玉回了头,看着沈冬冬虎头虎脑的样子,脸上浮现出微笑。
沈冬冬望着她笑的样子,若冬日里盛开的一朵莲花,沾满仙气的气质,直抓尤二姐的手:“妈,好像仙女下凡。”
这人,沈奶奶都认了,是自己老公的大侄女,也就是儿子的堂姐。什么仙女?尤二姐拍下儿子脑袋:“不要乱说话。”
“我怎么乱说话了?”沈冬冬举起没受伤的手摸了摸自己脑袋,感觉今天的母亲,和其他人一样,都好像怀着秘密似的。
“好端端的人,说是什么仙女?”
庄如玉气质再好,都是沈家的种。庄如玉想抹杀这点是不能的。
尤二姐一边想,老公这个如今混到与沈家截然不同等级的大侄女,是不是看不起沈家了,不想归宗认祖了。
想华妙冰那另外一个走火入魔的儿子不就是这样。
可眼下,庄如玉和自己丈夫一块陪他们沈家逛庙会,是啥意思?要摊牌吗?
让沈家不要做梦想着认回她?
沈奶奶刚开始表面上说要镇定,心底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庙会里人多,一大群人,不会儿,就被庙会里的人流挤到分成了几股小流。好在,大家都有手机,想联系回来,也是很容易的。因此,那些被挤散的人,各自先玩了起来。尤二姐追着儿子沈冬冬,到前面孩子多的地方去看捏泥人。沈二哥担心老婆孩子,一并追了上去。沈佳音帮着去给老人家买水,姚爷一路在人多的地方护着老婆别被压到。
见时机到了,叶老给身后孙子使了个眼色。
叶长问和庄如玉都心领神会,悄然间,两个人消失在了人群里头。
沈奶奶在挤满了人的大街里头,若片浮叶被浪头打了两回后,左右一看,儿子孙子孙女,都没影了。急得她团团转,要叫声人时,身旁一只手将她一抓,让她在身旁人浪冲击到之前,拉着她闪到了街边。
知道是谁抓的自己,沈奶奶站在街边眉头一皱。
叶老刚拉着她推开人,有些气喘,说:“咱们年纪大了,没有力气和这些人挤,找个地方先坐着吧。等他们那群年轻的,回头来找我们。”
沈奶奶回头瞧着他身后,即是一家茶馆,想来到哪里遇险靠岸,都是他事先计划好了的,勾着嘴角似笑非笑地说:“老首长,莫非你是这家茶馆的常客?”
叶老接到她这话先是一怔,继而,深邃的眼神望着她,最终慢慢吐出了一句:“钰珍,我本以为,你是把我忘了。看来,你不仅没有忘了我,还是那般的记仇。你赢了,上回我真以为你把我彻底忘了。”
沈奶奶脸色稍微一变,是没想到,自己刚凭一时的心直口快,居然自露了马脚。
看着她转身要走,叶老再次伸手将她抓住一只胳膊,说:“何必呢?”
“什么何必?”
“你难道会怕了我?当年的小龙女,天不怕地不怕的赵钰珍。”
“笑话!你以为你是杨过?我告诉你,你连杨过的一根毛都及不上!”
“我没想过我是杨过,不过,你是嫁给了杨过,不是吗?”
她嫁了杨过吗?是,她是嫁给了一个对她痴心忠心耿耿的男人。她嫁那人时,也已经不是清白之躯,比小龙女更悲催的是,是个弃妇。
“你嘴巴真毒!过了这么多年,仍旧这样的狼心狗肺。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怎能苟且在这世上?”
面对沈奶奶嘴里吐出来的毒骂,叶老像是早有所料全收了下来,叹了口气:“我就怕你不和我说话,听你骂着,我心里头倒舒服了。现在,她已经死去很多年了。我早就想找你了,想把当年的事儿都清算清楚了,这样,到我哪一天死的时候,到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
听到叶老说出那个“她”字时,沈奶奶周身,像是雷劈到,颤了颤,倒不是想到那个人颤,而是,想到另外一件事,心里吓了一大跳:“你,你刚说,那个人,是你孙子?”
“你说长问?他是我孙子,怎么了?”叶老眯了眯小眼睛,好像对她这会儿突然问起的问题,感到惊奇。
按理说,那是他的孙子,那个女人的孩子,她要恨之入骨的。莫非,是由于叶长问娶了她的孙女,搞到她不高兴?
“那你知不知道,那个谁是我的大孙女!”
“这事,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他们两个结婚多久了?”
“一年多了。”
“有孩子吗?”
本想心平气和好好和她说话的叶老,不仅是不能理解她这番对叶长问小两口追问,而且,是感到了不耐烦起来,说起了她:“你能不能不把我们过去的恩怨,与现在的年轻人扯上关系!那些都是我们的事,和他们毛点关系都没有!”
沈奶奶沉着脸。
望到她这幅倔强的表情,叶老着了急:“赵钰珍,你以前不是个这样不讲理的人。难道你老了,糊涂了?”
“我从以前就是个任性的,在我走时,你不是还在背后骂过我刁蛮野性,为没文化的原始人。”沈奶奶冷冷哼一声,“所以这世上永远是,没做错事的,反倒要被做错事的骂。”
叶老听到这话像是记起了以前的那一幕,脸色有些惨白,叹了口气:“我们进去说好吗?在这里当着大众的面吵架,总是——”
怕会影响你形象吗?沈奶奶终究没有把这句话骂出嘴巴,全是由于想到自己也有儿孙的缘故。
两个老人,就此才走进了茶馆里头。
叶长问远远眺望着两位老人消失在茶馆里,揪起衣领在人头热火的地带里扇扇风,一只手,则紧握老婆的手。
庄如玉低着头,是看着他紧抓着自己的那只大手,一时半会儿看着像是有些怔,好像在做梦的感觉。
姚爷和沈佳音,是从买水的地方艰难地走了回来。
“奶奶呢?”沈佳音回到原来的地方,见不见了两个老人,眼皮跳了跳。
叶长问给姚爷使了个眼色,说:“我们到其它地方走走吧。这个地方太多人了,如玉怀着身子,我怕她被人撞着。”
听这样一说,是有意的安排。沈佳音就此没有再问老人的下落。四个人,走出相对人流比较集中的地方,在附近一块草坪旁边,找了只长板凳坐。
庄如玉一坐下来,就不知不觉地抚摸起自己的小腹。
沈佳音见她这个动作,问:“还好吗?”
“好。”庄如玉抬起脸,冲她笑了笑,“现在每次去产检,医生都说很好。”
这样算来,这孩子,快四五个月大了。
沈佳音仔细瞧了瞧她穿着的孕妇装底下那腹部,确实是比之前看到的,要隆起的明显。
孩子长大的速度真是飞快的。一眨眼功夫,出生,成长,变成大人。
人生可以装不懂的发育期,不过是那么十几年时间。更多的人生,背负的是沉甸甸的责任。
或许都是结了婚的缘故,要当母亲的和已经当了母亲的,沈佳音觉得和庄如玉再次谈起两人母亲的问题,没有那么别扭,直问:“你刚看见她了吧?”
“是,看见了。”庄如玉似乎,也不想故意去遮盖这个问题。
“她知道你的。”
“我知道。”庄如玉转过头,“你呢?她好像到现在,都没有认你?”
“她说不好意思。”沈佳音朝天空白云眨眨眼睛。
庄如玉听到她这答案都感到好笑:“她当妈的都不好意思,是不是我们该厚着脸皮?”
沈佳音没法笑出来,因为她看见了华妙冰,正对着她们这里走了过来。
姚爷和叶长问都站在旁边,在犹豫要不要出手的时候,叶长问俨然没有把握,悄声问姚爷:“怎么办?”
对于总是喜欢把问题扔到他这儿来的叶长问,姚爷将把脸都凑到了他耳朵边的叶长问用力推了一把:“你不要凑那么近,免得人家误会。”
姚爷长得美,叶长问长得英俊,一双璧人站在树下,都能引得过往路人的相看。
叶长问自知罪大,吞了吞口水,想对姚爷解释。姚爷却是趁机已是退到几步遥远的地方。
华妙冰走了过来,是快走到了他们面前。
脸色,是比那会儿在庙会门前不巧撞遇的时候,要冷静的多。似乎,她是已经想明白要怎么做了。
对这点,其他人,似乎是不用怀疑的。毕竟,她是个果断做事干净利落的事业女强人,性格里,骨子里,本就应该是一副强势。感情上,或许有些优柔寡断,但现在,是到了当断则断的地步了,如果,她再把握不住眼前这个机会。
“我可以坐这里吗?”
沈佳音和庄如玉,同时,只是在脸上稍微犹豫一下,一块往右手边让了让,让出了个空位。
华妙冰坐了下来,两只手交叉着,贴到了额前:“佳音,家暖。你原先的名字不是叫如玉,我和你爸给你取的名字是叫做家暖。因为我和你爸都是认为家庭的温暖,对一个人来说是最重要的。你们的爸死去后,我曾经一段日子不能自拔,走上了迷途,等回头想要找回曾经失去的,却发现,原来自己失去的,比自己想象中,要多的多。没有时间了,真的没有时间了,我们已经失去了曾经的二十多年三十年。人一辈子也就那么几年。”
断断续续,好像自言自语的话声,伴随冬季飘零的落叶,在园子间荡漾惆怅的余烬。
听着的两人,好像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抬起脸的华妙冰,看着她们两个,目光悠远,脸色却很安宁:“和我回家吧,佳音,家暖。我是你们的妈。”
飒飒,能清楚地见着一股强劲的风,卷起了地上的沙尘,像是风暴一样。在她们三个人中间,搅起了漩涡。
沈佳音素来是个安静的。庄如玉性子则是要强的。
“真好笑。你说你是我妈,我就得和你回去?”站起来的庄如玉,左手紧紧地握着长板凳的扶手,胸口微微起伏。
“我没有说,一定要你们回来。你们可以选择永远不认我,但是,你们永远是我的女儿。我死了都不会忘记这点。”
这就是身为人子没法做出选择的悲哀。所以说这种话的母亲是花言巧语,是老奸巨猾。错了,错的离谱。他们根本没有的选择。出生时,已经是这样的母亲。相反,他们还得感激她,是她让他们来到这世上。
庄如玉忽然不知如何形容心口浮现的这百种滋味,毕竟,她现在也是一位母亲了。她唯有像失去了动力的鸟儿跌落回凳上。
“妈。”
沈佳音平静的一声,令另外两个人同时一愣。
“佳音!”华妙冰激动得声音都哆嗦了,“你愿意叫我了?”
她本来就没有不愿意叫她。沈佳音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为什么,你会突然想和我说话了?”
华妙冰一刹那,那泪都快涌了出来,连忙吸吸气,道:“那是,因为,你一直都是我女儿——一直都是——”
心里念着没有抛弃过,行动上,却曾经把她抛弃了。人,是不是都是喜欢这样?口是心非。
沈佳音知道原谅不原谅早已没有意义。从某方面来说,沈奶奶和她,都是觉得对方太可怜了。所以,人,还是不要因为图一时快乐,种下错事,不然这个苦果一辈子都是自己尝的。
“佳音,你愿意回来吗?”华妙冰拿手指擦了擦眼角。
“我嫁了人。”
“我知道,我是说,你愿意偶尔回来和我这个妈说说话吗?像其他家里的母女那样?”
“当然愿意。”
接到她这话的人,表情各异。华妙冰,是高兴得要泪流满面,激动万分的模样儿。姚爷脸色平静得无波无浪,似乎早已料到是这样的场面。叶长问傻愣着,是想,若是自己,八成要骂一顿当年敢抛弃自己的妈再说。又哭又骂的亲人团聚,才感觉真实,不是吗?这样的和平,只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庄如玉整个人好像是惊呆了,看着张口就答应的沈佳音。
她这个妹妹,好像很与众不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沈佳音像是从来没有脾气的,不愠不火的。
“家暖。”华妙冰看回大女儿,“佳音都回来了,你愿意吗?”
庄如玉刹那间,因为沈佳音这一答应,变成了别无选择的状态。因为,沈佳音是当年被华妙冰抛下的,她却不是,她是被人陷害的,华妙冰是没有对她有这个抛弃的责任。
“我,我——”庄如玉茫然自失。
在此之前,她有过想见家人的激动,又因为那个时候,华妙冰没有急着要见她,而感到万分失望和就此的痛恨。她不知道,华妙冰这个母亲,究竟爱不爱她这个女儿。
爱吧?因为华妙冰和她说了,她是有名字的,叫做家暖。家里的温暖,她的亲生父亲和母亲,其实,是想给她人生最宝贵的家庭温暖。
“家暖——”
“给我点时间。”庄如玉在脑子一团混乱的时候,无奈之中,挤出了这样一句话。
并不是当面拒绝了她。华妙冰感觉,一切都不糟糕,都很美好。随着这新的一年到来,春天的脚步真的来到她家了。
她刚想拉住两个女儿继续说话,沈二哥一家人,找到了他们。华妙冰心里高兴之余,不忘和尤二姐分享这个喜讯。趁着这个时间,沈佳音走去公共卫生间。
在她用冷水洗了把脸走出卫生间时,一双手,忽然从后头伸出来,盖住她眼睛。
“子业。”沈佳音无奈,这个时候,老公居然和她玩起了游戏。
“我要是不蒙住你眼睛,你怎么知道你现在需要的人是我?”
老公好自恋的性子,让她总是经常哭笑不得的。
“嗯,我是需要你。”
不像其他人趁机对他冷嘲热讽一番,他的丫头,总是把他说得心里甜甜蜜蜜,虚荣心爆满。
姚爷深深地叹气:“瞧你把我宠的,惯养的。”
沈佳音囧囧。
扳过她身子,摸了摸她潮湿的脸蛋,细长的英眉微然一皱:“刚吐了?”
她有压力大,要吐的习惯。
“没有。”沈佳音抹抹嘴角,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
从口袋里抽出条纸巾,帮她细心抹着脸和嘴。
“子业。”
“嗯?”
“我认回她,你觉得怎样?”
“那是你妈,我能怎样?”
他果然是不大喜欢她这样妥协。
以姚爷十分记仇和嫉恶如仇的个性,最好是一辈子都不认回这个妈。不过,他也能理解她这样做。她只不过是不想,让所有人都被这事儿拖得那样累罢了。
还有,庄如玉心里头,可是比她更渴望亲人的爱,渴望华妙冰这个妈。只有她认了,庄如玉才有可能拉下这个脸,去和华妙冰亲近。
他的丫头,果然是很会想的人。
“也是,叫声妈,又不会缺块肉。何况,你老家经济要腾飞,还得靠她。”姚爷优哉游哉地说,好像是在给丫头找借口。
沈佳音听着他这话不由一乐,冲他笑开了嘴。
“心里舒服了。”很了解她感觉,他在她脑袋上摸一摸,“还是,心里这么想,比较舒服,咱们又不是圣母,不是玛丽苏,没法做到圣人宽大为怀的地步。”
“子业,你很像我。做好事做不起,只能做不算是好人好事的事。”
“不然,怎么叫夫妻相呢?”
又乐了,直栽到他怀里笑个不停。
直到是笑到快喘不过气时,远远能听见沈二哥的嗓门在问:“我妈呢?”
沈奶奶和叶老,不知又谈了些啥呢?任谁都能看出这两人是旧识。
茶馆里头,沈奶奶拿着茶杯的手打着寒战,是想:若叶长问真是他孙子,该如何是好啊!
莫非,这作孽的事情,在他们沈家变成了接连不断?而且,罪魁祸首还是因为他们这些老人?
想到这里,沈奶奶这心头像拴塞了一样,上下不得。
叶老听着她呼哧呼哧喘着气,好像要得病了的样子,忙问:“钰珍,你是不是感冒了?”
“我有病,也都是被你闹出来的!”
冲着叶老骂的沈奶奶,在旁边路过的人看来,形同老婆子在骂自家老头一样。
叶老高举双手投降:“是是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我听你胡说八道!”沈奶奶猛吸口气,道,“若那人真是你孙子,赶紧在孩子没有出生之前,离婚。”
叶老见她执拗到这个地步,不禁暗暗生了疑心,摸着胡茬,问:“为什么?我都说了,过去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孩子身上。如果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是不会答应的。他们小两口现在过的很好。”
“你不答应你就是作孽!”
“我答应了才是作孽。”
瞪圆了眼珠,沈奶奶本是气恼对方的有意作对,后来一想,见叶老神情淡定反而像要她自己落进圈套一样,想这个男人本就是狡计多端的一类人物,于是,自己忙先稳住阵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175】她是你们的妈
兰珊珊搭着老公叶万生的车,疾驰到叶老的大院门前,跳下车,冲进门里,望到了湘姨,叫道:“过来。”
湘姨不怎么喜欢这个二房的夫人,因为,这叶家里,也就只有兰珊珊对她的工作有些看不起,始终把她当成个下等的保姆。
见着湘姨磨磨蹭蹭的,兰珊珊只得自己走过去,问:“爸是不是走了?”
“老首长是出了门。”
“去哪里了?”
“老首长去哪里可会和我们这些人说?”湘姨有意无意这么说。
兰珊珊气恼地瞪了瞪她,心思一沉,道:“思臣不是在养病吗?他奶奶在这?”
“嗯,大夫人在思臣屋里。”
听见这个答案,兰珊珊马上朝着叶思臣的卧室走过去,一路快步如飞。湘姨瞧她走路像屁股着了火,心里都不禁生疑起二房这是怎么了。
张妙善看着孙子喝了药,走出屋子刚合上门,身后吹来一阵风,不用想,她都能猜到是谁,因此动作放得更慢。
“大嫂。”兰珊珊在她身后叫道,大冷天的,拿了条帕子擦着额头冒出的热汗。
“来看思臣的吗?他刚睡。”张妙善稳稳重重地应道。
兰珊珊在心里骂了句老狐狸,嘴上却不得说:“是啊,思臣,他好点没有?这好像都病了有两三天了吧。”
“感冒一般要一周左右的时间。他这算是好的快了。”张妙善说。
“他爸妈没来看他?”
“他爸妈工作忙,哪有时间来。我来,也一样。”
在张妙善这里碰了四五句不软不硬的钉子,兰珊珊实在是忍不住了,贴着张妙善耳边问:“大嫂,你这不心急吗?”
“心急什么?”张妙善像是一脸迷惑地看着她。
“爸不是和长问一块,去了哪里见什么人了吗?”
这二房想必,春节期间,还一直盯着某人的梢,真是辛苦了!
“你说爸去哪里了?”
见张妙善再次装起了傻,兰珊珊忍无可忍:“大嫂,我说你,现在可不是我们自己人猜疑自己人的时候,是同仇敌忾应付外敌的时候。”
张妙善没说话。
这外敌不外敌的,是不是自己人,不好说。
“大嫂,你倒说个话表个态啊!你当真希望老爷子二婚吗?二婚的话,那边的人的子孙,可是到时候都要在老爷子的遗产里分一半的。到时候,思臣思泉,也不肯定是老爷子的心肝宝贝了。”
二婚?遗产?
老爷子最宝贵的遗产是什么?连这个住的地方,都是国家给老爷子住的,像是集体宿舍一样。老爷子死后,他们也没有份在这里继续住。
叶老没有什么遗产,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叶老有的,只有宝贵的人脉与威望。
因此,却是叶老若二婚这个事儿,在圈子里的影响绝对不小。
不是说老同志不可以二婚,而是二婚了的话,叶老难免会爱屋及乌,偏心那边的孩子。若来的女人是个老妖精的话。
张妙善若是无奈的口气:“若爸真想再婚,谁能阻止他?爸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大嫂。你以为爸再婚的话,大哥能答应?你想想,那年头,妈死的时候,不是还死不瞑目吗?这个女人,明显是那时候的狐狸精,把妈气到死的。”
兰珊珊这话,突然撬开了张妙善的记忆,那时候叶老夫人死之前微妙的场面,到如今,仍记忆在一家人的心里,永远挥之不去的灰色画面。
想一家子,包括她老公,对叶老的渐而远之,无不都是因为叶老夫人死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母亲都因为狐狸精死不瞑目了,当儿女的,怎能容忍在母亲死后,让小三登堂入室。
“妈当年,好歹是国家干部的女儿。怎么都想不到,会被这样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乡下小三,给整成这样!”兰珊珊像是为死去的婆婆气愤填膺地说。
张妙善看着她:“你和你老公一块过来的?”
“是啊,万生和大哥小叔都通过电话了,连大姑二姑都耐不住,大姑你知道的,军队机关干部,本应该和爸是最亲的,现在和爸关系却闹的很僵,什么原因,还不是看不惯爸作为军队干部作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事。”兰珊珊越说越气,好像全家人的气都聚到她一人身上,怒气汹汹,“长问不知怎么想的?他不是小叔的儿子吗,不是妈的孙子吗?怎么会帮起误入歧途的爸呢?”
叶长问的行为举止,在叶家人看来,是很奇怪。
“他自小粘老爷子。”张妙善皱着眉,想,莫非叶长问自小就是个小妖精,为了巴结好老爷子不择手段,连自己奶奶都抛弃了。
“所以我常说小叔和亚平教出了个好儿子啊。瞧亚平被自己儿子给气得,差点吐血。被老爷子都赶出了门。亚平说要和爸打官司。”
“她能和爸打什么官司?”张妙善不论王亚平做的事对不对,只觉得王亚平做的这每件事都是蠢的。
“要告爸教唆她儿子不孝她这个妈。”
这是家务事,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告状,法官接到,都只能摇头叹息。也只有王亚平这种蠢蛋,把自家的家丑,都曝给了众人看笑话。
张妙善不和王亚平这种猪一样的队友结盟,问起:“你刚说,其他人怎么了?”
“大姑她们,直接都奔那地方去了,想当面揭了那狐狸精的老底。我这不赶紧来找你,一块去。”
这二房真行啊,策动了大姑小姑出马之后,自己又赶紧来拉大房助阵,就是自己迟迟不敢出兵,想渔翁得利。
张妙善张口,看了看兰珊珊焦急如火的脸,好像终于明白她急成这样的原因了,一方面,兰珊珊倒是也怕,去的时间迟了,自己分不到这一羹,还要被大姑二姑等人骂上。
“你们去吧。思臣他病着,家里没有其他人了,我是不敢走开的,我只这么两个孙子,就你说的,太宝贝。”张妙善说什么都不会轻易踏入这个泥沼。
“大哥,大哥他都说要去!”兰珊珊抓住她老公说的话说。
“那他去好了。他去不就代表我们一家去了吗?”张妙善道。
兰珊珊瞪着张妙善回身入了房间的背影好一会儿,心想:真行啊!这只狐狸!这样都说不动!不知内心里打了什么算盘?
不过都事到如今了,她倒也不怕张妙善真打了什么个人的算盘。大房有人代表了就行。
虽是这样想,拉不了张妙善一块下水,兰珊珊这心头还是很痒的,竟是有些不踏实起来。转回身,匆匆要穿过院子走出门口,那头忽然射来的目光让她脚步一顿,转头一看,一个冷酷冰冷的身影站在抄手走廊一头,好像是看着她有好一阵了。
“思泉,你这是要把我给吓的——”兰珊珊摸着胸口,像是急促地呼吸了阵,望回叶思泉那双寒冷的眼珠子,心里忍不住想:这孩子,既然都病成这样,八成是怨恨着这世上所有的人,不如死了算了。
似乎是洞穿了她内心里的想法,叶思泉嘴角冷冷溢出声笑。
就这声好像从地府里冒出来的寒笑,让兰珊珊又是不寒而栗,拔腿就跑。
这孩子太可怕了,好像是地府里出来的。
冲出叶老家的大门,兰珊珊拉开老公小车的车门,说:“走吧。”
“大嫂呢?”叶万生不见她身后有其他人影,犯疑。
“她说她不去,大哥去就行了。”
叶万生脸一层黑。
“怎么,大哥说他不去吗?”
“没有。”
但是,在叶万生看来,哪怕是叶辉贤去了,张妙善不去,始终让他们心头哪里不安。
“不管了,赶紧去吧。我怕大姑她们,已经冲进去了。你们兄弟不在的话,到时候怎么办?”兰珊珊催促着老公开车往庙会赶。
叶万生想的也是,赶忙踩下油门,冲庙会赶去。
庙会里的茶馆。
叶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茶桌。
沈奶奶也没有声音。
两个人,是自刚吵的那一架后,沉静了有些时间了。
“钰珍——”叶老在沉默许久之后再次启口。
沈奶奶抬头,意味悠长的目光望向他。
这一幕,好像给人一种旧情人相见恨晚的错觉。
叶小青冲进茶馆时,远远瞧见这一幕,心头,蹿起把无名状大火。
“大姐。”叶小艺尾随她身后,来不及拉住她。
叶小青冲到了沈奶奶旁边,举起只手,巴掌大的铁砂掌,冲沈奶奶的头上掴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对面另一只军队练就出来的铁手,扼住了叶小青挥到半空的铁掌。
叶老扼着大女儿的铁砂掌,面色铁青,好像如临大敌。
叶小青看着他这副表情,只觉从脚心里冒起股寒意,喊:“爸——”
这是她爸,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小三对她这个女儿表出这样一幅表情?
沈奶奶眉头一皱:这是他儿女?什么时候都来了?
叶小艺见姐姐被抓,沈奶奶依旧稳当地在椅子上坐着,不由和姐姐一样心头蹿起了股气,绕到沈奶奶身后,伸手就要拉开沈奶奶的椅子,让沈奶奶摔下来。
好在沈奶奶早就觉得是时候自己该走了,毕竟他女儿都不明状况过来闹了,先站了起来。
叶小艺拽的是空了人的椅子,没料到,用的力度过大,倒是让她自己拖着椅子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儿自己给摔了,气粗地破口大骂:“你这老不死的!”
叶老一个用力,将大女儿举起的拳头一甩,叶小青未想父亲到这个年纪还有这么大力气,同往后狼狈地踉跄了两步。叶老这时走到了骂人的叶小艺面前,伸手就甩了叶小艺左脸一巴。
啪!
响亮的巴掌声。
让叶小青、叶小艺,以及后来抵达茶馆的叶家三兄弟,全傻了眼。
“爸——”叶小青含了泪,不敢置信,通红的眼眶里饱含的愤怒,仇恨,射向沈奶奶。
沈奶奶埋头拍打着自己刚弄皱褶的衣摆,对于叶家人射来的目光,眉头不仅没有皱了,反而感到一阵好笑和冷笑。
俨然,那个女人,哪怕是死之前,都不怕在死后继续作孽。
“道歉!”叶老只对着刚那骂了沈奶奶的叶小艺继续说。
“爸!”叶小艺瞪大眼。
“她是你妈。还不快道歉!”
什么?!
叶家五兄妹,还有兰珊珊等,像是被雷劈中,一动不动。
“爸!”叶小青反应最快,冲叶老激动地喊,“如果你想娶她进门当我们的新妈,也必须先问过九泉之下我们妈的意见再说!”
听到叶小青这话,沈奶奶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神经病!”
“什么神经病?你才是神经病!”叶小艺骂回去。
沈奶奶实在是懒得和这些人叫骂了,沉心静气地说:“我是说我是神经病的话,才会如你们说的,和这老头再有瓜葛。”
意思是,叶老追求她,但她没答应做他们的继母?
叶家人一个个又像是被雷击中,周身僵硬。
叶老对着这群不分青红皂白上门来闹的儿孙们,哼哼气,同沈奶奶一样,心底感到特别的好笑。
沈奶奶没顾得上他们这些人震惊的眼神,抓起自己随身带的小布袋,以一如既往的步子擦过他们身边,平平静静地走出了茶馆。好像是这场闹剧和自己完全无关一样。
“爸——”见着沈奶奶走了,叶小青面色难堪地看回叶老,鼓着口气,可见想拷问叶老的念头没有就此消失。
那女人是拒绝了她老爸,但不代表当年她做的错事可以原谅!
叶老对着他们一个两个兴师问罪的眼神,是觉可笑至极,冲着他们说:“我不是和你们说了,那是你们的妈。”
“爸,她都说不嫁你了,你还说她是我们的妈?爸,你不要执迷不悟好不好!”叶小艺与众人气急败坏,生气自己的老父亲人都长到这个年纪了,居然找回当年的狐狸精,还求着人家,有必要吗。
叶老心里叹口气,指着他们一个两个:“你们是从谁口里知道,我在这里和谁见面?你们又怎么认定她想做你们的继母?难道你们跟踪我?”
被父亲一个手指指出了作案轨迹的叶家一群人,闷闷无声。
继而,又是叶小青,理直气壮:“爸,要不是你做事做的太过分,让人生疑,我们又怎么会想跟踪你?”
“我做什么事过分了?”叶老还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你对这个女人的孙女那么好,你说你对家里人哪个孙子孙女,有好到像对她这个地步?”
叶老怔了怔:“是吗?”
老人家这句反问,好像自己都没有察觉。
一群叶家人,顿时又都哑口无言。
“爸,你这是不是老糊涂了!”叶小艺替众人委屈地喊。
“你们是说我对沈佳音好,是不是?我对沈佳音好到哪里?我好像没有给过那丫头一分钱啊。那丫头升职,也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们在我这里得到的好处,比那丫头不知道多多少。所以,不是我老糊涂了,是你们自己糊涂了吧。”叶老背着手,冲着这群激情洋溢的愤青儿孙,哭笑不得地瞪了瞪眼,学着沈奶奶,不和这群犯傻了的人说话,走出了茶馆。
被老人这样一说,好像真是如此。
叶家人傻目地看着叶老走出茶馆,好一阵都没能回过神来,好像一个个,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事。
“这,究竟怎么回事?”兰珊珊余惊未平地摸着胸口说。
明明,大伙儿肚子里都抱了十足的委屈,认为在老人家面前有十足的理由,冲老人家拷问的。结果,怎么,变成他们一个个是无理取闹了。
“不对不对!”叶万生冷静下来,冲着一群兄弟姐妹要大家冷静,不要被叶老和沈奶奶的伎俩给迷惑了,说,“妈当年死之前说的话,大家都还记得吧?爸分明以前是有这样一个女人的,想从妈手里夺走爸,这个坏女人,就是这个姓赵的,没错了的。”
“对。”兰珊珊接着老公的话给老公助攻,说服大家,“爸要是真和这女人断了关系,又怎么会现在在茶馆喝茶呢?”
一群人,想着叶万生和兰珊珊的话,好像找回了当初的方向,一个个点头称是。这个事儿,绝不能就这样完了。他们,要为他们九泉之下的妈找回公道!
“爸——”叶小艺冲出去追叶老。
其他人尾随着跑出去。
那一头,沈佳音他们见时间差不多,是回头来找两位老人了。华妙冰也在大队伍其中,和尤二姐牵着手,想着这一次,真的可以一家团聚,就此和尤二姐商量着今晚找个地方和大家一块吃饭,又打电话告诉冯四海这个好消息。
冯四海一听,马上说自己来订位子。
像是喜气洋洋的一群人走回来,谁也没想到,会撞上叶家人满头乌黑地来找叶老和沈奶奶算账。
走到茶馆大厅,叶小艺与叶小青,前后又是拦住了叶老和沈奶奶,不让他们走,非要把事情今时今刻说清楚不可。
两姐妹拦住沈奶奶,说话的口吻益发不留情面:“你说你与我爸没有关系?为什么现在和我爸见面?我告诉你,我们不是不知道,你当年对我们妈做出的好事!”
叶老黑了脸,想这群儿孙是有完没完,他和沈奶奶的话,都说的一清二楚了,这群人,居然要当着众人的面撕开面孔,只怕到时候后悔的是他们自己。怒指着两个女儿要她们闭嘴。可连几个儿子,都拦在了中间阻挠。
刚好沈佳音踏进茶馆门口,叶家一群人见到了她,更是受不了,叶小艺和叶小青上前来拉她。姚爷见状,一手伸出来,挡在老婆面前,像威武的四大金刚,谁敢再上前一步,杀无赦。
沈奶奶见着孙女都受到牵连了,可就受不了了,大声一吼:“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和我们佳音没关系!”
“奶奶——”沈佳音吃惊,和随行的一群人一样,面对着眼前这个突发情况,二丈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如此乱糟糟的争吵,影响到茶馆的正常经营。茶馆人员出来干涉,见叶家人不听劝,准备要报警。这个时候,叶辉贤身为老大,和两个弟弟一样,没有两个妹妹冲动,终究是怕事情闹大的话,影响到自身不好,吆喝了两个妹妹暂时住手,同时,确实不让沈奶奶和沈家人走,非要一伙人一块找个地方把事情说个明白。
可见,叶家人能让这事儿忍过这个年关,已经是很忍了,到现在是一刻都忍不了了。
叶家老夫人死后多少年留下来的积怨,让叶家每个人心里都憋的慌。
叶长问紧紧抓住庄如玉的手。
王亚平走过来,冲着儿媳妇那张被她认为狐狸精的脸蛋,要唾上一口,说:“长问,现在知道你爸妈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女人了吧?这个女人,与害死你奶奶的那个狐狸精有关系。你若对得起你奶奶的话,该马上和这个女人离婚,和静怡结婚。”
庄如玉闭上眼,牙咬得紧紧的。
叶长问的脸蒙上了一层灰,他妈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让他的心都打起了寒战。
沈奶奶在那头离的远,没听见这话。仅是站在庄如玉后面的华妙冰却听见了,诧异一瞬间之后,搞清楚了王亚平是大女儿的婆婆,冲了出来,对着王亚平发怒:“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犯法的,毁坏别人的婚姻,也不怕自己是作孽!”
看到了华妙冰站在自己面前为自己说话,庄如玉双目张得圆圆的,不可置信之外,心头,悄然地泛起了微波。
妈。这个字,不由自主地在她喉咙口滚了滚。
终究,只有亲人是不一样的,是始终站在她这边的。
“你是谁?”王亚平瞪着横冲出来的华妙冰。
“我是你儿子的丈母娘。”华妙冰声音平和。
王亚平只看着她一身得体和干练的装扮,都知道这人气质不凡,来历恐怕也不凡,一时惊住了。
不对啊。不是说她这个儿媳妇终于找到的老家,是农村里的吗?
“长问,她说她是?”
“妈,她是如玉的妈。华教授,农科院著名的专家,曾被美国英国等各大名校和国内各大名校聘为荣誉教授。”叶长问不知是有意无意的,将华妙冰响亮的名头,都在母亲面前亮了出来。
这些金光闪闪的名词,是把王亚平惊退了一大步,直嚷:“这,这,这——”
谁不想找个有头有脸有势的好亲家。
之前王亚平嫌弃庄如玉,不就是因为其出身不好。
这时候,叶家人找来了辆大车,要求所有人坐上车,把车是开到了老二老婆兰珊珊开的饭馆,关上门,彻底摊牌。
沈家人像被刑押的犯人似的,上车来到饭馆。沈冬冬都在路上抱怨:“这些人,是和三婶一样疯了吗?”
在沈家人眼里,叶家人这一刻,就像疯子,和许秀琴半斤八两。
算了,沈家人,一样是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然,不会按着叶老的计划,带沈奶奶来和叶老见面了。沈佳音是由于听尤二姐说沈奶奶近来经常说莫名其妙的梦话,怕沈奶奶自己给憋出病来,才配合了叶老。
一群人来到兰珊珊饭馆里的一间会议厅,关起大门。
十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干巴巴吞着口水。
“爸,现在你赶紧说明白是怎么回事!”叶小青拍着桌子冲两个老人说,“你和她说我们是诬陷,可妈死之前都死不瞑目呢!要是你们心里真是没有对不起我妈,那就彻底今天说个清楚。”
沈奶奶冷哼:“那女人,若真是死不瞑目,那也是活该。”
沈奶奶这话,让沈家人自己都吃惊不已。因为,很少见到心肠善良的沈奶奶这样诅咒过人。
叶家几兄妹,听沈奶奶这样诋毁自己九泉之下的母亲,当然受不了,一个个卷起袖口,摩拳擦掌。
场面的火花,若交火的大战前刻,一触即发。
啪!
叶老骤然一打桌子,各路人马停住了呼吸。
“爸。”叶家人都看着叶老。
他们老父亲脸上的表情,望着他们的目光,都是他们前所未见的。怎么说呢?不是愤怒,不是为沈奶奶说话的维护,而是哀伤的,可怜的,当他们是一群可怜虫的眼神。
一群叶家人,就这样心头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颤抖。
不安,在叶家人心头弥漫开来。
好像一刹那,兰珊珊似乎能明白为什么张妙善不来了。俨然,张妙善早就可能知道些什么秘密了。
呼哧,呼哧,兰珊珊不由自主喘起了大气。连同身边的丈夫一块,冷汗涔涔。
“要我说吗?”叶老声音平静,“我说了,她是你们的妈,你们偏不信。那我现在老实告诉你们好了,她是我第一个老婆。要说谁才是小三,是你们以为的九泉之下的那个女人。”
房间里的安静,一刻像极了暴风雨前的海面。不说叶家人的表情,沈家人俨然,也谁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全是被震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176】做人要潇洒
“想当年,我和她结婚不到一年。你们那个二妈看中了我,她父亲是高官,在那个年代,可以说决定我和我一家人的生死。我贪生怕死,和她离了婚,和你们二妈结了婚。她远走他乡,我没有再打听她的消息,事隔这么多年以后,和她再次碰上面,只是想把我们彼此过去的恩怨说个清楚而已。”
叶老的声音一顿一挫,既未显得激动,也未是毫无情绪,只是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像不是和眼前这些兴师问罪的人们说,只是和沈奶奶对着那刚才在茶馆里没有讲话的话儿。
叶家人听了他这话,没有一个能受得了的。他们十分尊敬的,像是无所不能的老父亲,居然当年只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连自己老婆都保护不了。
“爸,你这是为了维护她编造出来的这些谎话!”叶小青站起来愤愤不平地提出抗议。
“当年我和她的结婚证明,我还留着。你们可以拿来对照,马上可以弄清楚是谁先和我结的婚。你们该知道,弄虚作假这种事儿,我没有兴趣。而且,没有必要。”叶老对向那群听了他这话仍欲蠢蠢欲动的子女们,依旧不激不动地说,“还有,你们,辉贤和万生应该都知道的,你们和我都没有血缘关系。你们都是你们二妈从各地孤儿院里领养回来的孩子。你们二妈把你们找来的时候,一是要找到和我长得像的孩子,二是你们自己的亲人是确定都去世了的,不会在未来再和你们发生任何瓜葛。这些,全足以证明你们二妈是什么样心计的一个女人了。”
除了老大和老二,其余人,全一幅被惊呆的神态,被突如其来的真相,给重创。
“大哥!”两个叶家姐妹齐对着老大喊,欲求证。
叶辉贤俨然一张沉默是金的脸。叶万生在被老婆揪了几下后,被迫出声而嗯道:“妈当年说过她不能生,因为不能生,爸才另找女人。”
沈奶奶听完叶万生这番变相辩解的话,只想笑。不过她这会儿憋紧的脸终于能笑得出来,完全是由于叶老刚那个话,总算让她放下了颗心。如今,这个秘密,她只要存在她心里得了,更不会打算告诉叶老了。
面对二儿子的话,叶老冷同样是冷笑:“你们不是不知道你们姥爷当年是什么样厉害的人,能容得让我去找二奶?我的事业能起来,说老实话,还是在你们姥爷死了以后的事。因为你们姥爷一直认为,只有我更窝囊,才不会离开你们二妈。”
这么说来,是他们自小被养母蒙骗了?说是养母,但是终究是从小疼他们到大的母亲,胜过亲母。几个叶家兄妹,在感情上都没法接受。
“可是,爸,当年姥爷死的也算早。若你真有心离开二妈去找回她,也可以的吧!”叶小青反正是没法相信,总觉得叶老这话是有意维护着沈奶奶。
叶老没有来得及答这话,却是沈奶奶先抢了话说:“看你也是结了婚的,对男人还够不了解吗?虽说他不喜欢她,但是,结婚这么多年,难道会没有一点感情。再说一个女人,只要对男人说了喜欢,哪怕是小三,默默付出那么多年,男人能不动容?”
男人说到底,和女人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就像叶老现在找回她,说是因为以前的爱吗?不,大概都是想着当年自己做了亏心事,觉得怜悯她可怜她罢了。
沈奶奶早就想的一清二楚了,在离开叶老那会儿,在重新嫁了人,第二任老公又死去,自己操持沈家一个人活到现在。
女人啊,只有自己活的潇洒,才是最重要的。男人,终究是世上最不可靠的生物。什么山盟海誓,都抵不过一个动心。男人,会怜悯女人,但不会爱女人。
叶家人,都瞪着沈奶奶脸上那些刀削般的皱纹。岁月的沟壑,将这个历经过许多磨难的女人,打造得像顶天立地一样,没有任何可以撼动的。
叶老内心里,是被沈奶奶这话,给狠狠地震了两震。一股彻底失去的悲凉,从他心口里泉涌而出。
记得她当年离开他时,就已经和他说过的话:越容易得到的,人越不容易珍惜。已经得到的,人越容易将其丢弃。你抛弃了我,你总有一天会念念不忘。你得到了她,你总有一天会觉得她厌烦。所以,我不会伤心,你也不用为此愧疚。我会和另一个人好好过日子,无论他爱不爱我,我赵钰珍,从很久以前已经明白,人从生到死,都是孤独一个人的。生来是一个人,死去也是一个人。
如果,整天因一个人患得患失,这日子,也就不用活了。
人,哪有那么多时间为另外个人去死去活,因为,活在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事要做。
去做你抉择去做的事吧,我并不会怨你。
赵钰珍,从来没有被他抓到过,又何谈失去过。
一个女人,能活到沈奶奶这个份上的潇洒,确实是值得叶老去留恋。
都是女人,哪怕再因着那个九泉之下的养母再恨着沈奶奶,叶小青等叶家女人,这会儿,都不得佩服沈奶奶这份独特的个性。
叶家几个男人,更不用说了。男人,终究都是理智的生物。既然对方都说了,始终不会再和叶老有瓜葛,再牵扯好像没有意义。
话都谈完了,沈奶奶第一个站了起来,问:“我可以走了吧?”
不是说她必须得到他们的允许才可以走,而是,她不想再牵牵扯扯了,这个话一完,算断的一干二净了。
叶家几兄妹当然是点头。
叶老唇角一丝哆嗦,只有目光,再扫到怀孕的庄如玉时,心里像吃了颗定心丸,有了丝平静。
沈佳音扶着奶奶走出会议厅,一群沈家人尾随其后。
出了饭馆,找着叶家人帮他们开来的小车。沈二哥这回,非要和沈奶奶坐一辆车上问清楚。
“妈,刚他们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你真的嫁过那个男人?”
农村的风俗,没有城市里开放。二嫁女人这种事,说出去真心不光彩。或许是这缘故,村里知道沈奶奶这实情的老人,可能都是因为喜欢沈奶奶,也就遮遮掩掩的没有说,造成了沈家人到现在,都搞不清沈奶奶的来龙去脉。
沈奶奶伸手拍了下沈二哥的脑袋:“怎么?我嫁过,有罪吗?”
“不。”沈二哥忙道,“我是觉得妈以前若受欺负了,我想帮妈出口气而已,爸在九泉底下,肯定也赞成我这么做。我其实该帮爸,帮妈揍那老头一拳。我妈有什么不好的,他敢抛弃我妈!”
沈二哥这话,傻不溜秋的,却很温馨贴心。
沈奶奶乐呵呵的:“你和老三,只要少给我添麻烦,我就感恩戴德了。你妈活到这么久,早就对你们男人一时的热血激情都没有兴趣了,你们好好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沈二哥拍了拍自己脑瓜,本以为自己这话能把母亲给感动的,结果,沈奶奶还真是变成了女神化石一般的人物,纹丝不动。
华妙冰和尤二姐交汇眼神:这个婆婆,果然是与众不同呢。
由于华妙冰提议要大家一块吃饭的关系,庄如玉和叶长问,是要随沈家人一齐走。这回,叶长问陪老婆走到了门口搭车,都没有见王亚平出来阻挠。
沈奶奶趁着男人去弄车子的时候,倒是和几个儿媳妇及两个孙女说起了不同的悄悄话:“你们,不要学我,要学,学一半也就够了。男人,到底就是想要个能宠着自己的女人。如果你们真要珍惜眼前的婚姻,自己知道要学会独立是一回事,记得主动点关心你们的老公,并没有错。我当年败,就是败给了自己太傲性,没能看清楚男人的真面目。当然,如果一个男人真心不要你了,不用刻意去挽留,没有意义。”
华妙冰对沈奶奶这话连连赞同,顺道同好像与婆家不合的大女儿说:“家暖,你婆婆再刁难你,你都不要为这事和你老公置气。那人终究是他妈。聪明点的,是把他妈的话都当耳边风,你只要抓住他本人就行了。”
至于对沈佳音,华妙冰反倒要感谢沈奶奶,道:“妈,佳音是你教出来的,我很放心。”
沈佳音于是想起了自己结婚前以及结婚后,每次奶奶与自己见面,都要她多惦记姚爷的好要会珍惜,不要任性。原来,这都是由于奶奶以前吃过了大亏,希望她不要走自己的后尘。
现在,回想起这些,再看着老人家皱纹一道道的侧颜,沈佳音心头热乎乎的。
她奶奶,是天底下对她最好的人了。
她没法想象,失去奶奶的感觉。
庄如玉是第一次感受着四面有家人包围的气氛,许多浓浓的关心,包围着她。
叶家这头,叶辉贤亲自开车,送叶老回家。二房向来见风使舵,见风向变了,马上变成了不做声,灰溜溜地跑回自己家,怕叶老回头来调查谁是兴风作浪的头,还是赶紧先找个地方躲过一阵再说。叶家两姐妹,本是气愤填膺,如今事情真相不如自己所想,无从闹起,自个儿散了呗。
只剩下三房。
三房的心态可谓十分的微妙。眼见这样一闹,似乎,他们家是最没亏没损的一家。因为,叶长问,依旧是老爷子最宝贝的孙子,在这场闹剧中,也就让叶长问得到老爷子更多的信任和喜爱而已。庄如玉又是认回了自己妈,而且不是普通的妈。这些,都不得不让叶任斌和王亚平重新考虑眼下自己的计划。
王亚平坐车回到家里时,王静怡并没有回自己老家,在她这儿从年前腊八那会儿是住到了现在。见到王亚平回来,王静怡马上先端了杯水过去,亲热地喊:“姨妈。”
抬头瞧着王静怡那满腔期待的目光,王亚平都知道怎么回事,深深一叹气,接过她端来的水,道:“静怡,你也是该时候回家了吧。你不是单位那边只请到过年后的假吗?”
听到这话,王静怡真真地一愣。
在今天之前,不,今天早上,王亚平出门前,还交代她,请多点假,单位那边如果不给假,王亚平会想办法。
怎么回事?王亚平这一百八十度突然的态度改变,王静怡心里凉飕飕一阵风吹过,惊喊:“姨妈?”
王亚平又不是傻的,之前是因为看不中庄如玉的出身,如今,自己老公都只是叶老的养子,她怎么能去嫌弃和她老公同是孤儿出身的庄如玉。再说了,庄如玉如今认回的妈,是农科院院士,比王静怡家不知道强多少倍。亲上加亲的说法,只仅限于自己娘家比人家强的时候。
“好了。”王亚平将喝完的茶杯就近往桌上一搁,像是下定了决心,说,“你如果找不到合适结婚的男人,姨妈给你找。”
“姨妈,我不——”王静怡挣了挣嘴唇。
“什么你不?我知道你等长问很多年,但现在长问连孩子都要有了,你是不是也该知难而退,知道留份念想给男人,他永远惦记你的好,不是更好?”王亚平说这话,算是铁面无情的委婉。
王静怡的脸,刹那白了一层。
“傻孩子。回家去,只要回家了,就不会有这些傻念头了。”王亚平拍拍她肩头说。在王亚平看来,王静怡是个乖甥女,从来都是听她的话行事动作,所以,只要她这样一说,王静怡肯定不明白,也得照她的命令做。
不担心了的王亚平,抽身走回自己房间休息,打算养足精神,再怎么重新制服那个庄如玉。哪怕和儿媳妇打好关系了,王亚平始终目的都是想要控制这个儿媳妇的。
王静怡低着头,听着王亚平的脚步声消失在身后,低垂的眉角一提,冷冷一声笑溢出来:利用完她了,现在想把她踢走?可能吗?
一天发生的事,犹如过山车一般。
其中,沈冬冬是最不满意的,想好不容易可以到庙会玩,结果玩不到半天,就因着叶家人这一闹给取消了。若不是后来,见着事情好像圆满解决了,一大群人高高兴兴围着桌吃饭,尤其想到他那位可爱的冯大哥,从此不用再为他佳音姐的事忧愁。
冯永卓接到母亲的电话时,正在单位里值班。因为军校那边停课的缘故,这几天,他被单位安排了回来帮忙值班。
华妙冰在电话里对他欣喜地报告了好消息,听说他要值班没有办法找到人代班出来吃饭,又安慰他说有的是机会。
挂了电话,他身边陪他坐着的高大帅,搭住他肩头:“好事?”
听他刚才电话那面高兴的声音,肯定是好事,只是冯永卓,脸上压抑着,让人看不出来。
“沈中校,愿意和我妈说话了。”冯永卓深吸口气后,说。
关于沈佳音与冯家这点事儿,高大帅是听说过的,于是替他眉开眼笑:“好事啊!高兴高兴,兄弟。”
冯永卓却是轻轻一声苦笑。
“他们去吃饭,你不去吗?”
“找不到人顶班的。说是初七,但有些路途远的,还没有回来。”冯永卓说。
春节期间,人员的安排都是刚刚好。说是初七结束假期,但回老家拜年的,有一些的确是没法那么快赶到回来。而且,一般来说,身为同事战友,一年这么一次,有人需要帮忙肯定帮。
就此,冯永卓忽然是想到了另一个人,问:“我听人说,李中校,和严部长去约会了?”
高大帅听到这话,立马低了头,想掩饰着带过去。
可冯永卓看了他这个表情,益发往下说了:“我还听说,是有人,帮严部长对李中校表了白,兄弟,该不会是你吧?”
“你从哪儿听说是我!”
“不是吗?”
面对冯永卓那双贼笑的眼,一直以来习惯只捉弄别人别人捉弄不了自己的高大帅,深感痛脚。
“你们八卦,八卦他们不就行了,八卦我干嘛?难道你不知道我高大帅向来就是个大好人吗?以前,当过媒人,撮合人家姻缘的事也不少。”
“是,我知道高兄弟是个烂好人。”冯永卓意味深长,十足说明了,他是知道点高大帅与严魔女之间的私密。
高大帅真是好奇了,对方是知道了他们多少事值得把这脏水泼到他身上来。
“听说之前,你曾经在严部长楼下等了许久,带严部长回家见你家人,好像名义上,严部长还充当了你女朋友回家见老人。”
可以说,这世界上,现在没有不漏风的墙了。高大帅作势抹了抹眼睛,骂了句娘的,什么人那么无聊,居然喜欢打听他的八卦。
“我说——”冯永卓看着他,眼里似乎有着深深的同情和不解,“现在这世界上,像高兄弟这样的烂好人,好像只有电视剧里才有了。”
“那要我怎么办?她喜欢真正的高和帅,不喜欢我这种高大的帅。”边说,高大帅边比了比自己的头顶。
冯永卓在愣了会儿后,皱了眉头:“没想到,严部长是外貌协会的。”
“哥们,不要以为只有男人喜欢外貌协会的,女的,尤其严部长这种,高级剩女,能剩到现在,你当真以为她会降低要求随随便便把自己嫁了?”
这话倒是没错。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严雅静不结婚。若论常理来说,嫁不出去,不得心急得要命,降低自己求偶要求是肯定的。然而,像严雅静这种,几乎什么都有的,对孩子又没有多大兴趣的单身男女,结婚不结婚,哪怕不结婚,单身一辈子,都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人一生,单着来,单着去。做到医学教授的严雅静,难道会不能看透这个道理?
社会一步步发展,现在的逼婚族,再过一个年代,肯定会随之发生改变。整个世界都在发展,中国不例外。不是说出生率也在下降吗?
“都说爱情不可靠,但是,如今结个婚,只想求个能过一辈子最少不会半途看不顺眼的,也能容易吗?”高大帅絮絮叨叨,像个老太太似地自言自语。
冯永卓对着他另眼相看道:“高兄弟,以前,不知道你这么了解女人,以为,只有我们姚科最了解女人。”
“你们姚科?你们姚科你不知道他被女人甩过三了吗?了解女人,是我,我这还算不上被女人甩。”不留意时,说漏了嘴巴,高大帅马上背过脸去。
冯永卓吃惊地瞪了他会儿,感情,他做这个媒人,帮严雅静和李俊涛牵这条红线,是有计划有阴谋的。
“高兄弟——”搭着高大帅肩膀,冯永卓正想探问清楚。
办公室外头的走廊里,传来徐美琳笑融融的招呼声:“是来找你哥吗?”
高大帅一个疾步冲到门口,从门缝里望出去,在看到蔓蔓的身影时,回头对冯永卓招手:“赶紧找个地方躲躲。”
君爷的妹妹蔓蔓,冯永卓等人都是知道的,而且知道,每次蔓蔓来找哥哥君爷,少不了等会儿君爷就是一顿大发雷霆。
这种兄妹每次见面每次吵架的场面,在世界上都可以堪称奇迹。明明,谁都心知肚明,君爷比谁都疼这个妹妹。因此,谁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两兄妹总是能一见面就火花四射。
蔓蔓敲了敲大哥办公室的门。今天她这是顺路经过,因早上听了老公的话,想着刚好顺道,和大哥提一提,先听听大哥是什么想法。
“进来。”过年刚过完,头一天上班的君爷,明显事务缠身,周身不得空,语气也不大好。
蔓蔓心头打了退堂鼓。
可君爷那是,谁敲了门却不应的话,肯定更火冒三丈。
“谁?”
耳听里头那一句冷到掉渣的声音像是举着枪要把她毙掉,蔓蔓打了个寒战,又想自己没有做错事,何必怕,壮着胆子推开了门。
坐在里头的君爷,恐怕也是没想到会是她来找,瞪了她十足有一会儿,浓眉微锁,停下了手头的笔,对走到他面前的蔓蔓吐出:“坐。”
蔓蔓看着他办公桌前习惯摆的那张让同事坐的椅子,说她哥是个阎王爷,不近人情,铁面无私,但是,小细节上,都可以看出不是,她哥就是个面冷心暖的人。这样一想,她心里踏实,坐下来了。
对面的君爷,却是马不停蹄追究起了外面的人。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通知他是她来找。一般而言,单位外面的人来找他,都是要先通过电话与他确认。害他一时措不及防。
徐美琳接到他的问责电话,说:额,可陆队,你妹妹向来来找你,不是都没有经过电话的吗?
谁不知道你君老爷的妹妹是个特例。
君爷挠了挠头顶。大概是因为蔓蔓有一两年时间都没有直接到单位来找他了,他都自己忘了这回事。
现在他们兄妹的关系,比起刚开始那会儿,好得太多了。有什么事,都是在家里商量了。为什么蔓蔓会突然杀到他单位找他?
想到这点,君爷眉头不能不皱,挂上电话机,问:“什么事?”
好冷的声音,而且有没有问清楚就先追究的口吻。若不是早习惯了这个冰老爷,蔓蔓清了清嗓子:“我刚去那边的菜市场,路过,想到你可能在单位,就进来问一下。”
“那什么事,你问吧。”
“你很忙吗?”
他再忙,被她现在这样吊着胃口,还能借口忙打发她走吗?
冷冰冰的眉梢又提了提,像是有点不耐烦的:“不要废话连篇。”
就知道和他这个冰人说话,必须耐得住性子,按得住火气。蔓蔓调整呼吸,说:“是这样的,我是帮人问一下,听说有个叫做叶思泉的孩子在哥你这里治病,想问问,他这情况怎么样?”
她话声刚落,房间里的温度,倏地,直逼零度以下的温度狂奔。
俨然,她是又踢到她哥铁板了。
“谁让你帮着问的?”
“哥,没人让我帮着问,是我自己问。”
本来就是她自己要来找要来问的。
“你什么时候变成慈善家了?再说,叶思泉,也不是慈善机构需要援助的孩子。”冷冷的一丝笑,溢出君爷冰霜的唇角。
“不管他需不需要援助,他本身是个孩子,没有过错,不是吗?”蔓蔓据理力争。
也只有他这个妹妹,得了他的宠,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顶他的嘴。
“这个事不需要你管,更不需要你插手。”一句冷声,算是定案。
“哥,我只想问一句,你是怕什么,所以不敢给他开刀?”
冷眉上提,隐隐的怒气:“你认为你哥会怕事?”
“我就是不觉得哥是会怕事的人,所以有些不了解。”
俨然,她是了解了些情况才来问他问题的。对此,他意外地吐出了一句:“你哥也是个凡人,哪有什么都不怕的。”
蔓蔓抬起了埋头的脑袋,对他对视看到了他那双冰冷如斯的眼瞳里流转的微光,忽然,心头像是被什么刺了下。现在医患关系矛盾大,据说有百分之几十的大夫都言明了不想做大夫,想他是不是一样对这个职业失望,而当年他会走上这条路,还不是因为她?
与此同时,从她目光里,君爷读出了信息,她这个想法,当真是把他惹火了。啪,打了桌子:“出去!我就知道你来没有好事,出去。不要再拿这种事来问我!你哥就是你哥,还轮不到你自以为是指手画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177】家风要严
什么脾气!
蔓蔓被他这一吼,都有点下不了台,皱着眉头站了起来。
走就走呗。
君爷与妹妹两人再次大战的消息,高大帅作为侦查人员,第一时间探得情报后,打了电话告诉姚爷。
姚爷和媳妇现在是中午陪家人吃完饭,回家休息。
沈佳音见着老公在客厅听电话,一边拿抹布抹着桌子。
姚爷在收了电话时,看着她在那里弯着腰抹桌子,走了过去。
耳边听见脚步声靠近,沈佳音躲都躲不过,直起腰身,举起手刚要抹把汗。姚爷的掌心直接贴到她额头上给她抹汗,边道:“你不累吗?”
“不,不累。”
“不累能出汗?”
“流,流汗舒服。”
说是有个家务癖的老婆,但是,姚爷是个心思玲珑的男人。
“过来。”
早就想和她在这件事谈谈了。夫妻间不能有秘密,再加上,陆家与姚家复杂的关系,若不说清楚,他妈和干妈在背后谈的那些话,少不了传进他老婆耳朵里。
沈佳音的手被他拉着,坐到了沙发上。
夫妻两人,每次正式谈话,少不了这个很正式的场面。不过,看起来,老公要比她紧张的多。
悄悄抬一抬眼,果真见着他英眉紧锁,眼角对她投回来的余光,比她更小心翼翼的神态。
沈佳音挺直了腰板。
姚爷倒是觉得这事儿,没有什么可以不启口,本来这事儿,就很光明正大,他又是心胸坦荡的一男儿,所以,没有多加犹豫,张口即说:“南南西西他们的妈,你知道吧?”
“嗯,是陆队的妹妹。”
“陆队和我的关系你知道吧?”
好哥们,不是吗?
而且,据说两人的关系好到,会让人联想浮翩。以前,她没有嫁给他之前,还真以为人家说的——是有那么点回事。
姚爷转眼见着她脸上诡异的一副表情,眼睛一瞪:这丫头,能不能表情都这样直白?
伸手点了她额头:“你胡思乱想什么!”
“没有,你和陆队是好朋友,从小青梅竹马的好兄弟,人家都这么说。”沈佳音赶紧澄清舆论的清白。
“是这样没错,但是——”
嗯?但是?
这句但是,真是有些出人意料。沈佳音都不禁抬起了头,看着他。
“我们之所以会成为好兄弟,一方面,可以说是因为陆家姚家两家的长辈有意培养的,也就是说,不管我们关系好不好,不,一定必须是好,我们两个身上肩负家族长子的这份责任,要求着我们必须这么做。所以呢,如果我们的孩子出生,你现在和征征关系好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以后,你的孩子和征征以及南南的关系要更好,明白吗?”
嫁进一个不是普通的家庭当儿媳妇,就是不一样。不仅要当好人家的老婆和孝顺的儿媳,如何当好姚家长房子孙的母亲,把孩子教育成符合姚家标准的人,似乎才是更重要的事。眼见老公之前从不对她在其它方面做出要求,甚至没要求过她怎么去讨好长辈和他爸妈,却唯独对孩子教育这个事儿,特别的提出。
诚然,中国大家族中,最传统的事儿,无非是树大不能倒,不能烂,枝叶茂盛,根基要稳,若不能靠一个个可信可靠的子孙来接住这个接力棒,迟早有一天家门不复存在。
“这个我明白的。”沈佳音说,“奶奶很早就教育过我的。教育太重要,做人最根本,来自于父母的教育。”
她小时候虽没有爸妈教导,但是好在有沈奶奶亲自教养大。何况,自小耳濡目染,瞧沈老三那两个孩子,被许秀琴教成那样,自食其果,都知道,教育太重要。孩子既是自己生出来的,作为父母的不能不负这个责任。
谁也不想自己孩子未来成为沈佳慧或沈晓贵这样的吧。她也想,自己孩子,至少成为像她老公这样出色的。
她想明白这点就好。但是,他要她明白的,可不止是孩子的教育这点。
“我们姚家与陆家,可以说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因此呢,有句说法叫,生的都是男儿做兄弟,若生了一男一女做夫妻。”
沈佳音心口砰砰漏跳了两拍。
“囡囡,是陆队的妹妹,她——”
“我听过,说,说你本是要和她结婚的。”
“你从哪里听说的?”虽说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但这个事儿,可以算是姚家的一级机密,她是怎么听到的。
“桑虹姐姐在我来念书的时候,就告诉过我了,说你一直在等你的未婚妻。”
桑虹,老葛。姚爷眯了眯眼,想必,桑虹和老葛能得到这些机密,都是白队告诉的。白队先前的意图,他也明白,是好心。然现在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
“如你看到的,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和别人情定终身。”姚爷轻轻地嘘一声气,“高大帅他们说的其实没有错,我是被不少女人甩过。所以,沈佳音,你这是捡了一个被许多女人甩过的男人。”
沈佳音这是一霎被他逗得,虽然心里明白他这是故意逗的她。以他才貌和身价,哪怕被女人甩,绝对也不愁有极好的追求者。
“什么感觉?是不是捡了破烂的感觉?”姚爷回过头,斜眯着眼,瞧着她,等着她。
“从理所当然的金矿中挖到了金子的感觉。所以没有任何感觉。”
这丫头,他都损了自己,她不忘还踩他一脚。
伸手再点她下俏皮的额头:“明白了吧?我和她只是大哥哥和妹妹的关系。而且,我欠她不少。很久以前,她失踪的时候,我和他哥都认定是我们两个的错造成的。但是,我对她,和对你的感觉,是绝对不一样的。”
“嗯。”
“不信?你可以摸摸我胸口。”
她的手来不及缩回来,已是被他牢固地摁在了他胸膛上。
火烫的掌心里,隔着衣物,能摸到他心跳,雄壮有力,砰砰砰,和自己一样的快。
“她生病的时候呢,我这个心跳和平常给其他人看病的心跳是一样的。但是,若你生病了的话,我这心跳,就变成这样了,好像要和你一块病了一样。”
他不知道,每次他对她表白的时候,她的心会比这个跳的更快。因为她,她知道,其实他不说,也没关系,她感觉得到的。但是他非要对她敞开他的内心,只是由于他太在意她。
头,慢慢地靠在他胸口上,想进一步,去贴近他的心跳。
丫头的动作,有时候,像原始动物一样。在她的头突然贴到自己心窝口时,姚爷是一愣,继而伸手环住她,把她搂得更紧一些。
过完这个年,该玩的玩,玩完了,又得回来工作了。虽说,还有个元宵十五过完了,才算整个年过完。但是,今年这个年,确实是过得特别了一点,对华妙冰来说,最大的喜事连门,然而,她这个恩,却还没有报完。
回到单位的头一天,华妙冰马上找到相关部门,商量起技术转让以及寻找投资商的事。刚好,姚子寒在姚家老家过完年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当地,而是与当地来的几个干部一块,赶到农科院,也想与华妙冰商量投资商这个事。
按照姚爷教导的版本,最好是公开招标,这样一来,一显示公平竞争,二是当地的老百姓能看见政府的廉洁做事,心服口服。
姚子寒向华妙冰提出这个建议后,华妙冰马上能猜到这是谁在后面出的主意,想着正好,她本来害怕的就是政府与当地奸商官商勾结坑害百姓,现在,政府愿意把这个权交出来,如果农科院坚持己见,不就是变成了自己是收了好处的贪污犯。于是顺水推舟,欣然赞同了姚子寒的这个构想。
一旦变成了公开招标的项目,这个项目必须是做大了,由政府部门出面,组织当地农户组办成合作社,才能与投资商进行谈判交易。
如此一来,沈家庄那些当地的百姓,还能不知道这个事?
当市政府工作人员带着县政府工作人员,再找到村里的村干部,刘老支书和一帮村里的村委老人一块,听回华妙冰这事的来龙去脉之后,当场一个个傻的傻,懵的懵。
天!
他们这是造了什么孽!
把恩人的家人全赶出村了!
不用多久,这元宵在北京尚未过完,沈二哥代替母亲沈奶奶接到了村里干部打来的轮番电话,邀请他们沈家人回村里过元宵。
“为什么回去?”
沈二哥这回气粗了,尤其是想到上次村里那些老老少少,对他老婆尤二姐好不容易辛苦积累出来的小卖部进行打砸,把他老婆的家当都打没了,并且差点儿任流氓对他们两人的儿子沈冬冬动手。
“不回去!”沈二哥双手叉着腰,很认真很严肃地说。
这口气必须出!
尤二姐冲他如今摆势头的样子斜上一眼,有点没眼看。
说起来,刘老支书他们也是冤的,由于不知情,被华妙冰的计划瞒着。
“我管他们知情不知情!”沈二哥怒气冲冲,怒冠冲天,“当初不就个项目没安在咱们村吗?说因为这个没有讨到好处,我们家不是也一分好处都没得到。他们凭什么把怨气都洒在我们身上赶我们走?我妈,这么多年来,为村里出了那么多力气,村里每次要出力的时候,我们家不也一样捐钱捐东西?他们都不记得我们的好,这些人就是一群白眼狼,有好处了,就来巴我们,没好处时,就拿我们出气?说什么都不能让他们这样给继续欺负了!”
难得沈二哥这个二愣,能说出这样一番条理清晰并且理直气壮的话来。竟让听的人,没有一个能回嘴。
就连沈奶奶都点了头:“老二这话没错。村里那些人,是需要让他们明白,不是天无王法,可以任他们目中无法,胡作非为。”
这回沈家庄的人做的是太过分了些。村里人,赶沈家人走是没有道理的,不符合法律的。沈家人甚至可以因着家里被人打砸这事儿,依法向公安机关和法院起诉。沈二哥他们没有这么做,还不是由于念着份村里人的感情。
可现在,既然项目都要安在沈家庄了,不能就此算数。因为,若到时候这些目无王法的村民,一不合心意想怎样就怎样,又平白无故地拿他们沈家人出气。他们沈家人,难道就是村里的出气包?
万事,必须有个章程,由法律来解决。
这点必须教到沈家庄人明白。
沈家庄那边,刘老支书派村干部打电话催沈家人回来,但是,沈二哥接到村里电话,总是嗯嗯嗯瞎应着,也没有个明确表态。俨然,这沈家人因着被赶出村的气还在心里头,不想回来。刘老支书和村民们都着急。
要是沈家人气起来,华妙冰就此不帮他们将新项目安在他们这个村了。
刘老支书赶忙是招来了沈毛安,说:“你妈他们一家在北京过年,我让人打了电话问好,他们好像在北京过的不错,不大想回来。你赶紧去一趟北京,告诉你妈,北京再怎样好,肯定是不及老家好的。村里人,都盼着他们回来过元宵。”
让她去北京充当代表,劝母亲兄弟回家,这对沈毛安来说,本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可是,沈毛安这次是心头发虚,心里惴惴不安。她之前能在那场动乱中在沈家庄完好如初地留下来,当时她靠的是啥,是——我不要姓沈了!
“哎,你妈年纪大,八成不记得这事了,你是她女儿,她能不想见你?带你女儿一块过去,把老人家劝回来。”刘老支书一边安抚沈毛安,一边指导沈毛安采取用孩子降服老人的策略。
即使带女儿过去,沈毛安还是怕。想来想去,如果到时候去到那被老人骂,只有她一个人被骂多难看,因此就此算计上两个妹妹。这两个妹妹,据说因为这事儿,在婆家都一块承受了不少苦头。这些苦头老人家是知道的,岂能不怜惜这两个无辜受到牵连的女儿。
可是,这项目初期落地的地方只是沈家庄,与两个妹妹嫁的外村没有多大关系。为此,沈毛安只能忍痛割爱,答应两个妹妹到时候将自己家分得的一些股份,分给两个妹妹一些,三姐妹一块赚。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沈毛安想好了,只要把母亲和哥哥劝回来,再从母亲和两个哥那里淘到一些股份来弥补自己。
经过这样撮合,沈家三姐妹合拍之后,搭上火车,来北京找母亲兄弟谈判了。
沈佳音这时,在军校未开学前,和老公先回到了单位上班。
在君爷单位里的习俗是,没有结婚的,都可以向结了婚的讨红包。沈佳音刚回到单位,被单位里一些没结婚的单身男女围住要红包。
沈佳音有老公提醒,是来上班的时候,在口袋里准备了一些。不会儿,几十个红包被人一下子抢完,没有人对她客气,拿了她的红包,还都不忘祝愿她和姚爷早生贵子。
趁着这阵风,方敏上上下下打量完她,道:“小不点,你好像又长胖了些。”
沈佳音是从结婚后,日益发福的倾向。
女人的身材,是女人的软肋。饶是沈佳音本来瘦的像骨头的,被人总这样说,都不得不担心自己未来会不会超重。
方敏笑着拍拍她肩头说:“能发福,说明你结婚后,没有少被你老公疼。”
老公是很疼她,使劲儿在床上疼她。
可这与发福什么关系。
“心宽自然体福。再有,到怀孕那会儿,不发福也不行。”方敏言简意赅地暗指。
瞧丫头这模样,姚爷再绞尽脑汁,该来的,总是挡不住的。
沈佳音推测上个月的生理期,还挺准的,也就没有把方敏这话放在心上。况且,她真的很忙。老公说是老公,在单位里,不叫老公,是领导。回来上班第一天,她即被君爷叫了过去。君爷要在开年大刀阔斧,进行人事改革。沈佳音管辖的是重点区。
一批君爷物色的新员工,会在这几天前来报告,由沈佳音进行初步考核和淘汰,再安排淘汰旧有不合格员工。
沈佳音为此电话是络绎不绝,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拿到她电话号码的,各色各样的来电都有。最奇葩的是有一些开门见山的,说是问她家住在哪里,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想到她家来亲自拜访她。
口吻也从以前中规中矩的沈中校,提拔到了现在的沈前辈和沈老师。叫得沈佳音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由此知道孙女和孙女婿工作缠身,抽不出空来,在得知三个女儿要到北京来闹闹时,沈奶奶果断地不准备把这事告诉姚爷和沈佳音,免得没事都闹出事来。这时候的沈奶奶,反而是和华妙冰关系拉近了,大概是由于有了共同敌人的缘故,不团结不行。
沈毛安她们到北京火车站的那一天,习惯性地打了电话,要让沈二哥沈老三开车来接。沈老三没有接电话。沈二哥说没空,让她们自己打车过来。她们三姐妹知道母亲兄长是给自己下马威,更不依,非要人来接,歪念头,果然如沈奶奶预料的,打到了沈佳音和姚爷头上。
电话响了好几声,沈佳音的电话直接是忙音。
“这死丫头。她二叔三叔不来接我们,是情有可原。她算老几,是晚辈,都敢这样放我们鸽子!”沈毛安生气地跺脚。
沈毛颖在火车站口站久了,两只脚都酸了,太累,和两个姐姐说:“不然,算了,我们自己打车吧。”
“北京出租车宰人的!十几块起价。开到佳音那里,没有百来块你别想到。你出钱吗?”沈毛安反正不出这个钱
“那就——坐公车吧。”
“坐公车一样是站,你愿意?”
公车要站两个小时,还不如在这里赖着,等沈佳音来接她们。于是,三姐妹找到了一块落脚的地方,先坐着。同时商量着怎么等沈佳音来之后给沈佳音教训。
结果,她们三个从下午坐到了傍晚,从傍晚坐到了晚上,等华灯初上,夜色渐黑,寒风瑟瑟,电话依旧不通。三个人终于懂得急火了,打了辆车,冲到了沈奶奶住处。
尤二姐给她们三姐妹开门的时候,笑道:“刚好,我们刚吃完饭。大姑二姑三姑,进来喝茶吧。”
她们三个哪里吃上饭了,中午在火车里省着没吃,晚上又想着被人请吃大餐,又没吃,肚皮前头挨着后背,饥肠辘辘的声音都飘出了肚子,不信尤二姐没有听见。
“我们还没有吃饭。”沈毛安黑了脸说。
“没有?现在都晚上九点了。”尤二姐扮作吃惊地说。
“我说二嫂你就别——”沈毛颖咬了口嘴唇,怒不敢言,若尤二姐气起来,把她们赶出门,她们今晚难道还得自己掏钱住旅馆。
演戏要适可而止,接下来才能继续气人。尤二姐深明这个道理,请了她们三个进来,说:“那你们先在客厅里坐着,我去厨房找吃的。”
沈家三姐妹不疑有诈,径直进来,走到客厅,一瞧,不止沈奶奶沈二哥和沈冬冬在,还有个华妙冰,正坐在沈奶奶身边和沈奶奶边喝茶边聊天,和乐融融的一派祥和场景。
可以说,这个场面,是将沈家三姐妹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们本想着,都知道沈奶奶和华妙冰自那个年头起,变成了势不两立的死对头,因此打着的算盘是:到这里,做中间人,拉拢华妙冰和沈奶奶的关系。就此,成为华妙冰可以信任和感激的红人,进一步控制华妙冰,得到项目,也就不怕沈奶奶和沈二哥继续闹别扭不屈服了。
“怎么办?”沈毛庆私底下,焦急地问姐姐,又问妹妹。
沈毛安脑子向来不好使,遇到和自己想的不一样的情况,更是当场当机。
沈毛颖脑子还行,点子多,可突然面对这状况,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但是,方向是没错的。她们一定是要先讨好华妙冰。因为华妙冰才是能拍案项目的人。
于是,三姐妹齐齐,坐到了华妙冰身边,像众星捧月围着华妙冰,将自己老母亲撇在了一边。
华妙冰对这三个姑子的性情,可以说是在刚嫁进沈家那会儿,都已经摸透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这三个姑子的自私自利是变本加厉。
三个姑子不是自己都当妈了吗?
“大姑二姑三姑,你们怎么有空到北京来?”
三姐妹没听出华妙冰的言外之意,异口同声:“因为听说大嫂人在北京,其实早就想来探望大嫂了。”
“是吗?”华妙冰笑笑,“当时,我邀请妈过来北京,大姑不是说自己已经不姓沈,所以不和妈一块过来吗?”
沈毛安被自己的话自打了嘴巴,红着的脸,活像被扫了一百巴掌似的,没有地洞可以钻。
“这是大姐自己说的,和我们没有关系。”沈毛庆和沈毛颖马上撇清自己责任,和沈毛安划分界限。
沈毛安恨恨地可以用目光直接杀了两个妹妹。
“是吗?”华妙冰又笑笑,“但是,妈当时听说二姑都被婆家赶了出来,想接二姑一块来,二姑却是去了大姑家里和大姑一齐声明,自己和大姑一样不姓沈。”
沈毛庆哑了声。
沈奶奶当初听说她可怜,是有打过电话要她一齐来,但是,她不仅一口拒绝了沈二哥,而且要沈二哥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她免得拖累她。
沈奶奶哼哼哼地冷哼着。这几个女儿,现在自打脸,活该。她这个母亲都看不过眼,早想要教训她们了。
沈毛颖算是最聪明的那个,不敢撇清关系了,低声说:“大嫂,瞧你说的,我们这不都是知道错了,来向你道歉的吗?”
“向我道歉做什么?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大嫂?!”
华妙冰平平静静地吐出:“我是妈的儿媳妇,以后有什么决定,当然是要先请示了妈的意见再说。”
沈家三姐妹一同望向沈奶奶。
沈奶奶不容分说,一句话:“跪下。”
“妈!”
“你们不顾我没关系,不顾你们二哥二嫂三哥没关系,但是,连你们的侄子冬冬都不顾,你们还是人吗?沈家列祖列宗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不姓沈是不是?不要以为你们的爸死了就没人管你们!通通给我跪下!”
沈奶奶凌厉的一顿脾气一发,三姐妹周身打哆嗦打得像秋风落叶似的。
“妈,我们三一路从老家坐火车来找你和哥,连饭都没有吃上。”沈毛安果断装起了可怜。
两个妹妹一块抹眼角的泪珠子,跟着唱苦情戏:“妈,说起来,我们当时,不也是被逼的。我们也不愿意,撒的谎,妈你怎么就不懂呢?”
沈奶奶冷冷一声笑:“感情我这是逼你们跟着我受苦是不是?那么,你们现在为什么自己情愿来陪我受苦了?有人逼着你们来跟我享福吗?我不逼你们,回去!”
有难不同当,只想有福同享。
沈家没有这样的子孙!
“跪不跪?”
老人家下最后通牒:“老二,去把门打开,拿扫把来赶人。”
扑通!
三双膝盖齐落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