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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全文阅读

作者:肥妈向善     大婚晚辰txt下载     大婚晚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6】她三婶不简单

    陈玉敏走到护士站要病历,没要到,回头找姚爷说:“他们不给,说主治医生,没主治医生同意,不能给。”

    “主治医生呢?”姚爷问。

    “他们说他今天不在,出差了。”陈玉敏答这个话都心惊胆跳的。直觉里,她益发以为姚爷的话是对的。眼看着给姐姐动手术的医生一直说不在。

    “怎么办?”陈玉敏问,害怕的目光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姐姐。她姐姐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看,这个事不能拖。她这个脚再拖下去要截肢了。”君爷道。

    “截肢了,也就没证据了。如果这真是有人一手策划的,太——”姚爷简直没法相信有这样的大夫。

    事实上,人在做了错事的时候,首先第一反应,也就是把自己错误想方设法掩盖掉。或许,对方并没有想过让陈玉溪截肢,但是,他们有可能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处理办法。

    “我得打个电话让孝义过来。”君爷当机立断,他们两个在骨科方面都算不上是十分擅长的专长,相反,陈孝义在读专科时就是读这方面的。

    陈孝义接到君爷的电话后,第一时间搭乘飞机往这里赶来。同时间,姚爷他们必须解决与医院的沟通问题。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不是追究责任,而是医院这种逃避的态度,是比抵抗更可怕,每一分拖延的都是病人的生命。

    “拖字诀,一些部门和单位的制胜法宝。”君爷冷冷地不予置评。作为军人,作风干脆利索是本质,忒讨厌搞拖的人,忒憎恨推卸责任的人。

    姚爷无奈,这里终究不是他们的地盘,幸运是先与姚子寒打过了招呼。走到一旁与今身在工地的姚子寒通话。

    “有这样的事?”姚子寒听着很震惊。

    “他们拖延时间,是想另去找专家,还是说怎样,现在不得而知。可如今病人是拖不起了。劳烦你,找个能和他们疏通的。”姚爷措辞较为委婉,要是在他的地盘,直接找部门领导杀过去了。一切决定,都要由他的堂弟来定夺。

    姚子寒听出堂哥的意思。姚爷是怕自己作风太硬影响到他在这里的人际关系,事情要由比较熟悉这里环境的他来解决比较好。

    “我明白了。”姚子寒说,“等会儿我让我秘书带个人过去。”

    “可靠吗?”姚爷没想堂弟反应还挺快。

    “可靠不可靠,我现在不好说,你知道我空降到这里不到二十天。可你也知道,我是谁派来的,那些人站不住理的话,想对我蛮横,是不敢的。”

    “相反,还需要想尽办法先巴结你,讨好你,暂时不会和你对着干。”

    “是。”

    听完这些话,姚爷心里宽松了。他这个堂弟,外相斯斯艾艾,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帷幄权谋,不比任何人差。他老爸都夸姚子寒是三叔的后继有人。

    姚子寒说到做到,不到半小时,奉他命令过来的秘书,将市卫生局的一位同事带过来了。

    护士站的人看到市卫生局领导来了,一边报告院长,一边却没法再拖延时间,将病人手术病历交了出来。像姚爷他们所想,既然手术出过问题,病历他们肯定是要做过手脚的,以防后来有人来查。但是,姚爷他们要的,不是查有没有做手脚,是首先病人现在的情况。一切,先保住病人的脚再说。

    不会儿,医院的院长接到通知后赶来了。是一个五十开外的中年男性,这个年纪的男人,事业有成的话,都有些发福,这位齐院长不例外。

    齐院长与卫生局领导肯定认识,与姚子寒叫来的这位汪领导握过手寒过暄,就把汪领导带到一边,打听是怎么回事。

    汪领导说:这两人,是与空降的市领导有关系的。你医院里负责的一个病人,刚好撞到枪口上了。

    齐院长愣是怔了怔。陈玉溪他知道,不就一个乡村小学老师,在基层和她老公一块默默不知干了多少年,都没能升个一官半职的,压根在官场上没半点人脉。这怎么突然横出了一个程咬金来?

    偏偏撞枪口上的是自己的侄子。

    齐院长脑袋头大了。

    “病人的主治医生呢?”汪领导问,当着市新领导的面,这个工作需要尽责的做,虽然他和齐院长关系一直很好。

    “他在外地参加研讨会。”齐院长,最终依然选择袒护侄子。

    “病人都这样了,你让他去参加研讨会?”汪领导感觉他这脑袋是吃屎了,“这个事真演变为医疗事故的话,你以为你自己这顶官帽子能继续戴?”

    “不会的。”齐院长说,“我这不是给他拖时间吗?已经找了上面的专家,约好了,这几天就过来给病人看。”

    “如果时间赶不及呢?你打算怎么办?”

    齐院长一边回答一边是瞧着领导的眼色的,今听了汪领导这意思,问:“领导,我是没主意了,不然,你给我出个主意吧。你看我们这不是不想救人。如果真不想救,不会冒险为她动这个手术,把脏水泼自己一身。如果更想推卸责任的话,早让她转院去了,不会把她留在这里变成后患无穷。”

    汪领导听了他这话,似乎事情没有想的那样糟糕,有回转的可能,拍着他肩膀说:“还好你们知错能改。我这就与我们新领导沟通沟通,再和病人家属协调。”

    齐院长把烫手山芋扔给了汪领导。

    汪领导在做决定之前,先给了他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但是,你要明白,这个事,既然在领导面前暴露了,在闹大之前,终须有人要背起这个黑锅的,你自己先想清楚让谁来背吧。”

    齐院长心头咯噔下,绞尽脑汁想让人代替侄子背时,汪领导又对他摇了摇头:“人家是先有番调查才找上门的。我看,你最好先安慰好你侄子吧。不过,只是一点惩罚的话,好过他蹲监狱是不是?给他另找门路你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听了汪领导这话,齐院长再看向站在另一头的两个男人。说是与空降领导有关系的人,两人皆穿着皮夹克,气派硬朗,各方面都给人一种锋利不饶人的直觉,俨然都不是省油的灯。齐院长于是放弃了再为侄子游说的计划。他知道,汪领导看人看事不知道比他强多少倍。不然,这空降领导不会有事先找上汪领导处理了。汪领导如今换了上头,处境也很微妙。他齐院长可是靠着这些领导混日子呢。

    汪领导确实很会做事,先打电话与姚子寒做了沟通,再由姚子寒与姚爷他们通电话沟通细节。

    听说对方被领导一查,马上俯首认罪了。姚爷和君爷想都没想到事情能解决的这么快,原先看这群人擅于拖字诀,他们还误以为会遭遇更可怕的抵抗,结果一个都没有。院方称愿意积极配合他们,连同病人的医药费一块减免。至于出事的手术医生,即刻会被停职调离工作岗位。

    见一切事情将马上得到圆满解决的结果,君爷的眼睛却变得愈发深了:“这伙人不简单。”

    “他们不仅很擅于对待领导,也很擅于对待公关。”姚爷觉得这伙人就像滑溜溜的泥鳅,怎么抓都很难抓得到的。陈玉溪老师的事是暂且解决了,但是,他们来的另外一个主要目的,翻查二十多年前的一个老账,看起来,是更不简单了。

    找个人背起了该背的包袱,尽快的息事宁人。汪领导很满意齐院长的配合。这同时会显得他这个领导有威信有能力。

    陈孝义坐飞机赶到这里,是下午四点多钟,休息了会儿后,马不停蹄与这里的手术室员工配合,给陈玉溪老师的脚重新动了手术。

    见到来给陈老师动手术的医生是从京城来的专家,齐院长背着手叹气:这陈老师闹什么折腾?明明都有北京的专家了,还到他这儿来求医?倒霉的是自己侄子,彻头彻尾变成了被宰的羔羊。

    君爷姚爷知道老同学此趟辛苦了,在手术后亲自在附近大排档请客老同学。陈孝义这才知道自己开刀的那个病人是沈佳音的老师。

    “嫂子没跟来吗?”陈孝义问姚爷。

    “她今早感冒了,被我拘束在住所。”姚爷说,同时让店家弄了碗花粥,待会儿提回去给老婆吃。至于高大帅,给个饭盒和两瓶啤酒够了。

    “不严重吧?”陈孝义问。

    “应该不严重。”姚爷答。

    陈孝义见他挺宽心的,有点诧异地看向君爷。

    君爷却是说:“一点小感冒,有必要大惊小怪吗?大惊小怪岂不是先吓坏病人。”

    可病的是姚爷的老婆啊。陈孝义想。他不知道今早姚爷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幅态度。

    姚爷哪是不关心,是很焦急的心情都要在心里面压着,因为君爷和他说的话有道理。

    陈孝义想到沈佳音病,不敢和两个爷久留。匆匆忙忙吃完饭,就和两爷一块去探望感冒的嫂子了。

    回到姚子寒的宿舍,打开门先听见电视机的声音。客厅里,高大帅一个人拿了包花生和啤酒,无聊地打发着时间。

    陈孝义走过去推了下他肩膀,看不过眼道:“姚科不是让你照顾生病的嫂子吗?你开着电视机,不担心吵到病人睡觉?”

    高大帅哪有他们这群人细心,老大粗的,听陈孝义这样一说,慌忙关了电视机,站起来正欲向领导汇报情况,却见姚爷抢先一步进屋里看老婆去了。

    进到房间里,姚爷蹑手蹑脚地走,轻轻拧开床头的灯,先查看床头柜上他放的药片她有没有按时吃。

    被窝里睡着的人影动了动。

    姚爷忙坐到了床边,问:“醒了?”

    长长细致的眼睫毛眨了眨,冲他打开明亮的眼珠子,说:“没睡着。睡太多了,今天。”

    “那坐起来坐会儿吧。”他帮她穿上外套,坐起来。

    她看他出外一天,夹克衫上都披了些灰尘,伸手帮他拍拍。

    他一见,唬道:“病没好,就沾灰尘,不怕被感染?”

    “我没事了,你看,不流鼻血了,没发烧,喉咙也好多了。”她冲他仰着鼻孔,像个学生执拗地证明自己的努力一样。

    他邪魅的美眸瞬刻间,是被她逗得荡漾起止不住的笑意。

    双手把她脸蛋捧着:丫头怎么看都是他最爱的。

    只是让他担心死了。

    “沈佳音,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生病,知道吗?”他说。

    “嗯。”

    她听话地应了声。她比他,更不想生病。而且,经由这次,发现她生病的时候他最可怕。以后再也不要生病了。

    他低下头,想去亲她的嘴。

    她两手快速把他推开,轮到她唬他了:“我这病没好呢,不怕被我传染吗?”

    “我免疫力强,不怕。”

    “那也不行!”

    丫头斩钉截铁,眼神比他凶她的时候更凶。

    他瞪着她像母老虎的样子,最终投降:“好吧,谁让生病的老婆最大。”

    她咯咯咯笑了起来。这一笑,把生病的苍白全吹跑了,露出羞涩的娇红。

    姚子寒回来了,进门第一句话,也是问嫂子的情况。

    “挺好的。”负责照看病人的高大帅责任重大,抢着说,“嫂子刚笑呢。我今天照顾一整天她都没笑只睡觉。姚科回来她就笑。都不知怎回事。”

    其余几个人听了他这话有点不知好歹不知滋味,瞪他:他是人家的老公,你妒忌啥?

    高大帅被群起围攻之下,拿了爷给买的慰劳饭盒,拎起自己那两瓶白啤,走一边去享受晚餐了。

    听嫂子感冒好了不少,姚子寒的愧疚心降低不少,和君爷偷偷说:“今早你们走后,我妈才打电话给我。说我没侍奉好嫂子的话,回头给我栗子吃。这不把我吓出身冷汗都有了。”

    君爷的冰冻脸被迫挤出了丝笑。

    “陆大哥,今天发生的事,我回市局时,又听我同事汇报了。好像事情已经完美解决了,是不是?”姚子寒拉了把椅子坐在君爷面前,慎重其事地询问。如果没有办好,他回头,该处置的人,还是要处置的,不能姑息错误。

    “是解决了。你派来这个领导,办事挺利索。”君爷像是对今天的汪领导赞誉有加。

    姚子寒听完他这话,手指摸到下巴颌,沉思着。

    “看来你在这里展开工作的话,是四处碰壁。不,也不叫碰壁,是走进了个迷宫,走进了个泥沼,对不对?”

    “陆大哥,怪不得我爷爷说你,三朝宰相都比不上你一双X光眼。”姚子寒承认君爷所说无误。

    “既然,我都把情况说出来了。你自己,也比我清楚是怎么回事。你要小心一些,不要被无辜地卷了进去。当然,如果你知道突破迷宫的口在哪里,我劝你早点动手,如果你认为自己在这里的能力不足以抵御这些,还是早点收拾包袱回家。三叔把你弄到其它地方明哲保身的办法,应该还是有的。”君爷说。

    姚子寒听完益发沉默。

    谁人都看得出,他在这里的处境不大好。

    姚爷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他背上的衣服像有道口子,直走过去,扯住他衣服,问:“子寒,谁划你刀子?”

    君爷闻之,脸色都瞬变。绕到他背后,和姚爷一块看他衣服。

    姚子寒被两个大哥盯着,毛发竖立:“不是刀子划的,是被块石头划的,我在工地视察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劝你不要骗哥哥。”姚爷吓唬他,“你哥是当兵的,能连刀子和石头都分不清吗?”

    姚子寒呵呵呵笑呵呵的:“我不骗你们两个,真是石头划的,不信,你们在旁边应该还能看到石头眼。”

    仔细看了下,确实是石头划伤的。但是姚爷这颗当哥的心没放下来,说:“怎么那么不小心?你不是学过跆拳道吗?这样都能摔?别告诉我,有人故意推了你,还是没有告诉你前面有坑?”

    故意推他这个领导,怕也没人敢,他身边有一群跟班呢。但是,前面有坑不知道,却是有可能的。

    他突然陷进去的时候,除了跟在他旁边最亲密的秘书马上伸出手去扶他,其余人,都只站在旁边惊呼。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七手八脚把他拉出来说要把他送去医院又要追究什么工地负责人责任的时候,他唯一的感觉是,要落进更深的陷阱了,于是马上让偃旗息鼓。一个都不准声张,不准追究任何人。自己回到车上,让秘书给自己背上的擦伤处贴了几条止血OK绷。

    “那工地是建什么的?”姚爷问。

    “我来之前,就已经是建建停停的一个工程,是安居保障房。但是因为一直政府资金不到位,工程单位一直拖延。在保障工程旁边建的商品房,都已经完期了。我想投资商应该是闹别扭吧,或许之前政府敲诈他们土地的金额太高。他们觉得建这个保障房完全亏本。”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有可能投资商已经和政府内部某些领导闹别扭。那些人,刚好想拿他这个空降外来人当棋子,拔掉这个投资商,另找人赚钱。

    “这些都还是次要。”姚子寒说。

    “次要?”

    “你知道哪里都好,房价要涨,那地方的经济必须上去。现在当地就面临这个经济下滑的问题。这里的龙头企业很少。除了一家制药公司,下面几个县的一些观光旅游产业,基本上没有什么靠谱的实业。有些领导想在下面画个土地建立工业园。但是,农村的集体土地不是你想拿就能拿的。下面的百姓很反抗。”

    “政府欠债多吗?”

    “是。”

    这里的官,贪完就跑的,太多了。政府早成为了一张空头支票。若没有土地升值来还债的话,早晚要破产。

    姚爷想到了个问题,听自己妈说自己爸和沈奶奶谈农村土地的时候谈的很热闹又很忧愁,看来,想动他媳妇老家那块地的人,为数不少。

    “哥,你们究竟是来做啥的?只是为了来探望嫂子的老师吗?怎么会那么巧知道会出这样一件事?”姚子寒对他们此行的目的,益发是疑虑重重。

    姚爷与君爷对了个眼神后,让姚子寒降低声音,说:“这个事你嫂子还不知道。事实上,我是来调查二十多年前,我过世的老丈人的病案。”

    “二十多年前?”姚子寒讶异。

    二十多年的旧账怎么查?这块地方,你看,都贪污腐败成这样,那时候腐败的官,都不知道现在逃哪里去了。

    “不查清楚的话,我老丈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总不能让我媳妇一块心病带到死去的老丈人那吧。还有,我媳妇的奶奶,为这事都快病了。”姚爷说。

    “那怎么会想到二十多年后才来查?”

    这要说到说漏嘴的许秀琴了。

    “你们应该先从那个说漏嘴的人下手找线索。”姚子寒道。

    这个功夫,姚爷知道尤二姐早在做了。他信得过尤二姐。因而双管齐下。

    “线索不是完全没有。比如说,今天那个医院院长,以前就在县城接收过我老丈人。”

    做过坏事但能瞒天过海的人,肯定不知死活,会继续如法炮制地做坏事。从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可见一斑。

    “我找人,去查查这个齐院长的背景。”姚子寒决定配合两个哥动作,“既然这一帮人从二十多年就开始勾结,在这块地方肯定扎了很深的根。这个根要拔起来,说不定真是要从二十多年前开始查。”

    很多贪污犯,最后会落网,都是因为以前干的事先暴露了出来。毕竟以前做事手段没如今进步,容易露出痕迹。

    几个人再次合计了一下。姚爷和君爷明日下县城医院的档案室,来个突击。

    到了第二天,沈佳音的感冒好的七七八八了,和老公一块提着水果篮子,去探望动完手术的陈老师。

    陈玉溪看见她,牢牢地握着她的手,眼眶里都是泪。昨天的事,她都听自己妹妹说了。若不是学生的话,她要一辈子残废了。

    “坐下。”陈玉溪对学生说。

    沈佳音听出老师有话要说,坐了下来。陈玉溪让妹妹出去把门关上。姚爷站在老婆背后,小两口都看着陈老师。

    陈玉溪道:“我算想明白了。这个局,一开始都是被你三婶套的。我不怀疑其他人,只怀疑你三婶。”

    “陈老师,你说我三婶?”

    许秀琴有什么能耐操纵到齐院长这样的人?

    “你看我家人向教育局告了那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告公安局吧,说是不能立案。因为不是沈晓贵推的我。其实我早知道,这事我只能是认栽的。但是,介绍我到这家医院的,是你三婶和斡旋的学校领导沟通后,说如果到这家医院治疗,她或许会愿意赔偿我一部分医药费。我妹妹贪心,就同意了。其实我对这个齐院长,一直是不怎么信任的。”

    沈佳音都没怎么去过县城医院,这个叫什么齐院长的,一点都不算了解。

    “这么说吧。以前他在我们那县城当院长时,我当老师的,不是经常要送学生或是学生家属到医院去治病。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我记得送过几个急救病人到医院里,都没能救回来。其中,有个学生,你可能都不记得了,和你隔壁班的。踢球砸中脑袋,送到医院后本来没死,动完手术就死了。可后来说这个齐院长研究出了什么成果,调到了市里来了。”

    说来说去,好像没在重点上。沈佳音疑问:“我三婶,和这位齐院长有什么关系吗?”

    “我现在就怀疑,当时那个传闻是真的。说你三婶和这个齐院长有勾搭。你三婶不是长得很漂亮吗?听说勾搭的不止有齐院长一个。”

    这些传闻沈佳音是小时候听过,但基本没放在心上。因为她奶奶和她三叔沈老三都半句没提。她就以为这些事不过是谣言。

    实际呢,是沈奶奶早知道三儿媳妇不守妇德,但自己儿子窝囊成这样,当时许秀琴又给沈老三生儿育女了,沈奶奶总不能让许秀琴离开孙子孙女都没了妈吧。因此,就当做不知情。

    “有传闻肯定有来头的。”陈老师继续说,“你想想你三婶长的那么漂亮吧。嫁给你三叔当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你三叔又没钱,可你三婶那衣服,不见得比你二婶差。”

    许秀琴的衣服,一直都不算差。而且她又爱打扮,不知道怎么把皮肤保养的那么好的。

    “陈老师,你是说我三婶有钱?”沈佳音问。

    如果许秀琴真是拿了人家不少钱,又不敢大手大脚地花,那是都花到哪里去了。

    “这就是大家都不能肯定你三婶究竟弄了些什么的问题。大家都觉得你三婶应该很有钱,可偏偏你三婶并不像真的很有钱。”

    沈佳音抬头看老公。

    姚爷眸中深如幽潭,他知道:他们这是陷入了一个比他们想象中要更深的漩涡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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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中刀

    尤二姐怎么想,都绕不开沈奶奶的问题。婆婆会是杀害大伯的凶手?对这点疑问她藏在心里愈久,益发没法相信。

    她和沈奶奶的关系不算是最融洽的婆媳关系,但是,也不比那些一对眼像仇人似的婆媳。只能说,这多年来,她和沈奶奶之间的来往还算凑合。老人家防她,她也防沈奶奶。在这社会里头,能维持这样平和的婆媳关系已经很不错了。再说,现在做婆媳的,哪个不是说尽了各自的义务就行。插手去管媳妇或婆婆的事都不是正道儿。

    想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婆婆事件的风浪口上。如果自己老公知道这事儿……尤二姐想着都叹气起来。老公是个二愣,但是,肯定站在自己妈这边,打她一巴说她诬陷她妈都无可厚非。毕竟这事无凭无据的,只凭许秀琴的一段梦话。因此她才再三警告自己儿子不能说,以防自己不小心沾上一身脏水。

    如此细细一番周细考虑,尤二姐这心里益发稳定沉静了。如果这一切都是某人计划好的,意图让她和老人家翻脸的,意图让她被她老公遗弃的,意图让她家无宁日陷入泥沼的,可以说这个计划这一切的人真心狠毒,连装神弄鬼都做的出来。

    那日沈二哥和她在外面见面,两口子在大北京街头吃炸酱面,沈二哥说话向来在自己媳妇面前是管不住嘴巴的,说漏了嘴是常事。本是说那个老人家近来胃口不好,说到后来都说是被毛安给气的,而这个毛安都是被许秀琴装神弄鬼给吓到的,要媳妇千万别着了许秀琴的道。

    “你怎么知道你弟媳是装神弄鬼?”尤二姐听到这话,眉头一扬,问沈二哥。

    “她隔壁房间的看护说看她那样子就像演戏。”沈二哥用力拿嘴巴吸着面条,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你觉得是演戏吗?凭什么人家说像你就觉得像?”尤二姐判定一件事要客观,不能随便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的话,哪怕她心里都这么倾向。

    沈二哥捞着面条,在冬天冷风里抽抽鼻子,说话那是典型的二愣,照直说,自己都不知道逻辑:“我不知道是不是演戏,但人家这样说有人家的道理。再说了,人家和我弟弟老婆又无冤无仇的,何必故意泼一身脏水给我弟媳。”

    沈二哥这样说也有些道理。尤二姐细细琢磨了下,哎的一声又问他:“还有其它要说的吗?”

    “那人说她是演戏是和毛安一样,心里有鬼的,不然不会专门指向我大哥。所以,这事儿说不定一半是真的,是不是演戏,我也就捉摸不清了。”沈二哥老实说。

    这正是尤二姐心里顾虑的。她一直以为,这鬼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出来的。也就是说,极有可能许秀琴说的事情里面有一些是事实。那么,哪些是事实,哪些是假相,哪些是许秀琴演出来的,都需要分辨。

    “对了,那天我提鸡汤去给你和冬冬喝。看见弟媳好像精神恢复的不错,医生说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了?”沈二哥希望媳妇儿子早点脱身,追问。

    医院的说法是,只要许秀琴一天晚上都继续做那鬼梦,肯定还要再犯病的,一时也不敢让许秀琴轻易出院。

    看来不驱鬼是不行了。可怎么驱除这个鬼呢?

    尤二姐盘算着。她本想和华妙冰商量这个事,但是华妙冰自那次偷听了她和冯永卓的对话后完全像变成另一个人。这事合计着是不能再找华妙冰他们了,那找谁好?自家婆婆老公又都不能说。大姑又是个靠不住的。自己娘家那边肯定不能牵扯进来。琢磨来琢磨去,人选也就只剩下一个。

    吃完面条,和老公分道扬镳后,尤二姐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在里面查找着署名佳音老公的电话号码。

    正值姚爷和沈佳音从陈老师的病房出来,姚爷见来电是尤二姐的,在老婆去上洗手间时接了。

    “首长——”姚爷娶了沈佳音,但尤二姐像自己老公,称呼姚爷仍旧是首长带着敬意。

    姚爷的回答就显得家人化了,说:“二婶,近来怎样?我听二叔说你近来事儿多,忙着在医院和住所来回奔跑。”

    尤二姐听姚爷这样一说,知道姚爷肯定是知道了她去医院照顾许秀琴的事,也就不绕圈子直接向姚爷请问起主意,道:“首长你给拿拿主意吧。我怕我拿的不好,这事最关系的人是佳音。首长你如今和佳音关系最亲密,她什么心思首长肯定也知道的。”

    说他和自己老婆最亲密,是说到他心窝里头了。姚爷的心头化成了甜蜜,酒窝里打着醉人的浅笑,一口答应:“行,我来拿这主意。”

    两个人如此如此一番算计后,尤二姐感觉眼前是柳暗花明,有姚爷在背后撑腰,下这刀子果真容易多了。

    沈佳音从洗手间出来,见老公拿着手机一直在笑,不知道笑什么。

    默默一个人笑的样子,真的很诡异。

    “听见笑话了吗?”她捏捏他的衣袖,问。

    回了神,姚爷依然笑,答:“没。”

    神秘兮兮的。

    她皱皱鼻子。

    姚爷捏捏媳妇的鼻子,想到她感冒未完全好,急忙收了手,又帮她按摩鼻梁。

    于是在街头,路人看着一个俊美如斯的男人和一个清纯可爱的女人站在一块,几乎脸贴着脸,亲密得快像成熟的甘甜挤出了一股甜甜的细流。

    有保安走过,咳咳两声。

    大街头的,太过亲密,影响市容。

    姚爷挑起柳刀似的眉梢,微微露出些不满。他哪是和老婆亲密了,这不是帮老婆按摩感冒的鼻子吗。

    沈佳音却为因此能脱离老公按摩的魔手,在心里庆幸不已,赶着去拦出租车,对老公说:“陆队不是在等我们吗?”

    出租车都拦了,姚爷只好和老婆一块坐上去。

    那头打了电话,和君爷他们联系,让君爷他们到楼下等。高大帅一早出去外面找出租汽车的公司了,找了辆车子来载他们几个,准备到县城去。

    陈孝义犹豫是就此回去,还是陪他们一块走。

    “我今天去看了陈老师,她的脚恢复的不错。你先回去吧。反正,我们还要在这里逗留几天。有什么情况再和你联系。”想到陈孝义毕竟在北京也忙,姚爷让他先回去。

    “那好。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陈孝义就此向两位领导告别,最后不忘和沈佳音说,“我老婆说,我们要搬新家了,让嫂子有空到我们新家里坐坐。”

    陈孝义和彭芳早就领了证了,现在传统礼俗的婚期提到了日程上,新家的窝要先弄好。彭芳和老公说,挺喜欢沈佳音这个姐姐的,有意想交为闺蜜。陈孝义就此帮老婆代为转告。

    沈佳音对彭芳印象也挺深刻的,冲陈孝义点点头说:“阿芳有我电话。”

    陈孝义道:“我让她联系你。”

    媳妇和自己兄弟老婆多接近,可以说是姚爷的希望。毕竟都一家亲。因此姚爷伸手搭住陈孝义的肩头说:“等哪天,一块聚个餐。”

    “行。”知道他们要下县城,长话短说了,陈孝义送他们先走。

    车离开某市,开往县城。

    君爷不是第一次下乡,但的确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沿路看着陌生的风景感觉有点不一样,说:“污染不是很大呢。”

    “你昨天没有听子寒说吗?主要是这里工业不发达。工业园要是建起来,环境毁坏是迟早的事。”姚爷道。

    “但是不建工业园,没有实体经济,你让这里的GDP怎么上去,领导怎么有建树?”君爷说话是比较公平的。

    “即使建工业园,环保工作能跟得上,发展一些绿色经济,应该也不是不可以。”姚爷想,自己堂弟是被迫空降到这里,但是,姚子寒不能说对此没有一点政治抱负,是很想把这里的百姓生活提升上去的。

    “你要我说实话吗?”君爷回过头,道,“你说的都没错。实体经济必须发展上去。哪怕你是做农业,所谓纯绿色经济,但是,你农畜牧要进一步发展扩大规模,必须做加工品。做了加工品,就必须建立工厂,有工厂就必然有污染存在。工厂排放污染物,用我们学医的来看,就是对人体和环境有害。什么排污标准值,只是一个研究标准,到底,对人体都是有害的一些东西。所以所谓的纯绿色经济是不存在的。除非你就这样,不建工厂,不扩大规模。说来说去,是要看这里的老百姓怎么想了。是打算日子拮据一点,住的山清水秀一点,身体健康长寿一点?还是说,想追求大富大贵,财神滚滚,什么都要享受,把生活享受程度上去,牺牲环境和健康?”

    “你这是要子寒去做民意调查的话,我告诉你,全国都一个样。底下肯定分成两派,一派坚持这,一派坚持那。因为人对生命的观点都是分歧的。有人要活得短但活的充实。有人就想活得长,子孙满堂。”

    “那我说回更实际一点的。子寒真心想半点环保和经济两不误的事业。这首期建工厂和环保的投资至关重要。这么大一笔钱,从哪里拉投资?何况现在本身地方政府欠一屁股债。他现在光是要帮前面的人填补这个财政窟窿,都焦头烂额。投资拉来了,也难保政府先挪用一些去还债。”

    说实话,姚子寒这被迫空降的地方,真是个烂摊子。一个恐怕会让所有领导都望而生畏的烂摊子。

    姚爷拿手撑了撑额头:“除非能突然变出一大笔钱,这样,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政府想要钱,老百姓也想要钱。这就是两难。他们手里的能剩下什么?说句不好听,只剩这片山清水秀的土地可以出卖。

    在君爷的眼里,其实再落魄一些都没关系,这里终究是空气清新,土地没有受到太大的污染。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东西。可是,对于吃都吃不饱的人来说,或许对于那些贪都贪不够的人来说,可能是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沈佳宜坐在一边,默默听他们说话。

    高大帅开着车,领导说话当然也不敢插句声音,直到两个领导都沉默了,方才打开了话匣子习以为常地调侃起来:“两领导,你看你们说的,说得嫂子都害怕了。有这么可怕吗?不就要不要吃得起泰国香米还是继续吃本地糙米的问题?”

    高大帅这拍马屁的话语,益发妙语如珠了。

    两个领导都提了提眉梢唇角,似笑非笑。

    姚爷抚摸老婆的头发,问:“在想什么?”

    说到底,这里是她的家乡,土生土长的地方,血浓于水最后要归根落叶的土地。哪怕是挪了家不关心,与这块土地血脉相连,她只要想起这块土地的命运,心脏都是在热滚滚地跳动。

    “我或许是私心的,没顾忌到那些吃不饱饭的人,只想,这里永远这样下去,不要改变。”沈佳音说,她深邃悠长的目光,是放到了大山里头最葱绿的林子深处。那里,有她儿时的记忆,或许,有些艰苦有些苦涩,但是,同样是最宝贵的记忆。

    她的想法,或许代表了这里百姓的一部分想法。姚爷想,把老婆肩头搂着。这片土地,虽然是她的家乡,但只要想到她是他爱的人,都会对这片土地一样寄予了一片深情。因为,正是这样一片翠绿的土地养育出了他所爱的人。

    “首长老家在哪?”沈佳音转回头问。

    这个问题不是她突发奇想。就像他来过她老家,更深刻地了解她。她也想,更深刻地了解他。

    “我和陆君小时候下过乡,但是,基本都是在京城长大念书参军工作。”姚爷一个一个字慢慢地讲给她听,“老家的话,如果你是要追溯到祖上,那肯定都不是在这的。陆君的老家是在陆家村,山东那块,也挺远的,在大山里头,挺小的一个村子。那里保持的山村原滋原味还行。因为环境艰苦,也没有人去那里开发建厂,不合适。我们姚家的话——”

    高大帅大概也是第一次听领导说自己的家族历史,听得两耳朵都竖起来。

    君爷给他一个眼色:“开好你的车。”

    高大帅忙握紧方向盘,用一边耳朵听。

    “姚家老家?”沈佳音是听不出自己老公口音除了北京有哪个地方的特色,因此猜不到。

    “我爷爷奶奶没有告诉你?”姚爷卖了个关子,笑眯眯道,“等过年的时候,老人家都要说的。既然他们婚礼都不和你说的话,大致是想过年的时候,大伙儿一块热闹。让你有更多了解。”

    晕死。到关键的时候吊她胃口。

    十分不悦的一记冷光,冲他横目。

    丫头偶尔也会露出一些小情绪的表情。

    姚爷笑嘻嘻的,瞧自己把她惹的,让他自己更得意了。

    小两口的打情俏骂,无辜株连了边开车边窃听的高大帅。高大帅吐起了苦水:“爷,你想耍你老婆你干嘛把我胃口也吊起来了?”

    “谁让你听的?”姚爷对高大帅更不会有半点可怜心。

    “我耳朵长着能听不见吗?”高大帅苦逼地说。

    君爷在这时候说了句公道话:“他们两个,总是把其他人都忘了,是有些不该。”

    兄弟,你想和老婆亲密不是不可以,但是,好歹注意下你身边都是些没带老婆或是没老婆的。

    眼瞧被围攻了,姚爷被迫稍微收敛下自己往老婆身上抓的爪牙。

    车开到半路,停下来靠在一间小吃店休息,上个厕所,买点水和零食。

    君爷和姚爷站在小卖部的橱柜前面研究烟酒。高大帅看着他们两个动作和议论就觉怪异。这两个爷,明明不抽烟又不喜欢喝酒的,研究这些做什么。说句不好听,都是职业怪癖。

    高大帅走开了,绕到了小吃店后头,拿了支小吃店的水管接上水龙头,冲洗车外表上因走到泥路被溅到的泥土。

    小吃店现在没到吃饭时间,客人不多。后头临着山窝,极为僻静。

    因此,如果有人沿着小吃店后面山沟沟,突然走到小吃店后头行凶时,前面的人几乎是没法发现的。却是那公共卫生间,正好设在小吃店边上,从出口望出去,后面那块地方先望见。沈佳音因为感冒吃的都是粥水,上厕所的次数较往常多了些。这在厕所里面洗把脸后,走出来,刚好见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冲着高大帅走了过去。

    杏眼瞪圆了,她张口没来及喊要高大帅小心。

    只见着一把锋利的尖刀,冲高大帅背后捅了过去。

    高大帅是特种兵出身,虽然哗啦啦的水声加上专心致志地洗车,压根没料到在这个乡村僻野里会突然遭遇行凶的,但是身体反应的快,脑子未反应,身体已是一侧,抓着水管的手反射性抬起抵挡。

    水管的水冲向歹徒的眼睛,就此歹徒行凶的刀子没能捅进高大帅的心脏,却也划过了高大帅的手臂,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瞬时血珠飞溅,一片骇然的景象。

    “你娘的!”高大帅大骂一声,飞出一脚踹中歹徒的胸腹,直把对方揣飞了。但同时,他手臂上伤口的血是汩汩地流,若汹涌而出的瀑布,洒了一地。他被迫只好扔了水管,赶紧先给自己的手臂按住止血。再流下去,他要休克了。

    脸色由于突然大量失血而变得苍白如纸的高大帅,一只脚半跪在地上。

    歹徒一个被踹飞,另一个拿着刀子又冲上来,想给高大帅再补上一刀。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疾风般的飞影擦过高大帅身边后,飞了起来,一个凌空踢腿,正中拿刀歹徒的脸。

    歹徒哇一声惨叫,头脖子歪到一边,脖颈被这一脚踹的,都几乎断成两截,扔了匕首,拔腿就跑。扶起同伴一块逃命时,没忘记回头看一脚踹得他魂飞魄散的人是谁,见是个乌亮的秀发飘飘的女子,只愣呆了眼睛:这女的,莫非是无影脚黄飞鸿的传人?

    沈佳音没有去追歹徒的原因是,要马上先给高大帅止血。她当机立断把自己绑头发的丝带解了,摸到高大帅流血手臂的上方血管处,将丝带绕上手臂,打了止血结。

    “你在这里坐着不用动,我去叫人过来。”作完紧急处理,她叮嘱伤者,继而飞也似地跑出去叫人。

    小吃店背部有一堵厚实的墙,遮挡住了后面的动静。

    两爷站在小吃店前面橱柜,一边交谈,一边是因着冬天懒洋洋的下午阳光,人都显出了一丝倦意。

    姚爷眯了下眼,是突然瞧见路上突然驶来辆车,车头扭扭歪歪的,好像有些不对劲。

    君爷这时也发现到了,拉了下姚爷的袖口,低声:“走!”

    两人刚要撤,那小货车当真冲着他们站的地方开了过来。站在柜台的服务生尖叫着往小吃店里面逃跑。

    小货车追着他们两个的身影。姚爷眼疾手快,看见媳妇从后墙跑出来的时候,当即转了方向冲媳妇跑过去。

    车前逃跑的两条人影突然分成两个方向,小货车只是一个犹豫后,马上转了方向去追姚爷。

    君爷逃过一劫,见到那死神货车居然敢去追他兄弟,冲进小吃店里,记得里面墙上挂了把猎枪。也不知道那枪是真是假,反正拼死一搏,取了枪下来冲出外面,瞄准货车的驾驶室和轮胎就是巴拉巴拉扣了扳机。

    嘭嘭嘭,没想那枪里真的装了子弹,当然,是普通民用猎枪,是比不上军队的武器,打出去的子弹,只是在玻璃和轮胎上弹出来,根本打不出个窟窿。可就这么两下,把对方吓到了。

    姚爷抱住媳妇后扑倒,小两口在地上滚了两个圈滚进路边的沟渠里。正好货车司机被枪声吓到,车轮子拐个向,从他们卧倒的沟渠边擦过,逃命地跑了。

    那一刻,生死离他们是这么的近。

    沈佳音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跳了出来,眼前有点晕,有点花,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感冒没有好的关系,没能消化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有那双手,是真实的,紧紧把他攥着,攥着他衣服,抱着他腰上,把耳朵贴到他胸口上,听他心跳在不在。

    感受到她把他抱得那么紧,他刚也是被吓到了不少,尤其是看到她冲出后墙和他一块卷进了危险的漩涡时。两只手把她紧紧地抱了下,大手拍拍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呢。”

    声音温和,话语平凡,却真的感受到他和她都还在。

    她两只手又把他抱紧了一点。

    可见那些混账东西,真是把她吓到了。

    姚爷惯来温柔的眸里掀起了巨澜,一边,手掌心,却是益发温柔地抚慰着她。

    君爷放下枪,看人和车都跑了,兄弟两口子看起来没事,倒是跑到墙后去躲的小吃店老板尖叫了一声,把他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于是,他发现了之前已经被行凶歹徒刺伤的高大帅。

    沈佳音这时听见了尖叫声,立马精神振作了起来,抓住了老公的袖口说:“高长官被刀刺中手了。”

    听见兄弟都中刀了,姚爷忙站起来,拉着媳妇往后墙走去。

    君爷先到一步,拿来条毛巾,在沈佳音做完的第一步处理上,进一步再处理。姚爷拉开了车门,让人把高大帅扶上车。因为现场没有医疗用品,现在他们要以速度赶到县城医院给高大帅处理伤口。

    一路车子是如脱缰的野马狂奔。相比车上一群焦急如火的人,受伤的高大帅,却显得风轻云淡,对姚爷说:“爷,嫂子是黄飞鸿的传人吧?你没看见她那一脚,多厉害,两个拿刀的,都被她一脚就吓软了腿。这让我这个特种兵出身的情何以堪。还得靠嫂子来救。”说着,举起没受伤的手臂袖口,搓搓两颗泪珠的模样。

    姚爷当真不知道老婆有无影脚的功夫,听高大帅的描述后,看向老婆。

    “部队,部队里都有学。”沈佳音谦虚地说。

    “是吗?”高大帅不相信,“嫂子你这功夫,劈开十道砖都没问题。部队只教五块砖吧。”

    姚爷把他嚷嚷的脑袋按下去,严厉地斥骂:“你这嘴皮子,到现在都不合上,想等会儿连句声都出不来吗?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听着爷的口气是要发脾气了,高大帅方是噤声。

    到了医院,把人赶紧扶进急诊里头。县城医院的外科医生出来接诊,认为骨头没事,要做伤口缝合。君爷他们却是很担心神经有没有受损。因此要求在手术室里进行仔细确诊。神经手术属于精细手术。这个时候,姚爷都后悔让陈孝义先回去了。于是打了电话再给陈孝义。好在陈孝义订的那机票没有那么早出发的时间。听到高大帅受伤了,陈孝义连机票都顾不上退,当即在机场拦了车往他们县城方向赶过来。

    在等陈孝义赶来给自己做手术的时候,高大帅躺在病床上,看着往自己身体内输的血液,骂:“靠,老子这是第一次输血。”

    君爷瞪他躺在床上都不老实,道:“你不要叫了。让你出血的,我会让他出更多的血。”

    爷内心愠怒,犹如随时喷发的火山。这些人不要命了,居然敢大白天的冲他们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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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意外出现的人

    刚好在县城里面,如果不顺道进去查说不过去。县城不比某市,姚爷之前都陪老婆来过一趟了,熟悉度可算有点。在高大帅肚子喊饿的时候,姚爷陪着媳妇走出医院外头,买了晚餐饭盒。当然,没有高大帅的份,谁让他需要开刀,要麻醉的话,最好不要吃。

    “吓到了吗?”没有其他人在旁,姚爷站在媳妇旁边,轻轻贴着她耳朵问。

    沈佳音今天真是被吓到了,在冲出后墙的时候看着那辆小货车冲他冲过来,她吓得心脏都快罢工了。或许是在这样一刻,她明白到自己是多么多么在乎他,比她自己想象中都要深地陷入了泥沼里,深入到了骨髓里。

    感觉她两只秀肩细细地发抖,他一只大手伸到她腰间,就把她搂入,爱抚着:“我和你一样被吓到了。不止这一次,还有上一次执行任务时你闹失踪的时候。”

    她仰起脸,雪亮的眸子里露出些些的疑惑。

    “傻丫头。你想想,你那时候人间蒸发,像是死了一样。想到你死了,我这颗心都一样死了。”声音沙哑着回溯自己当时的情绪,他抓起她下巴,就印下一吻。

    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发现他是这么地爱她,这样的没办法离开她,决定了与她结婚,在一起一辈子。

    他温暖的嘴唇贴在自己唇瓣上,她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像是有点快透不过气来。伸手摸到他心窝口,和自己一样快的心跳。唇角不禁微微勾起,一抹夹杂欢喜忧愁的心情凝固在心头上。

    爱情,是这样错综复杂的滋味,有快乐,有忧愁,有悲伤,不管是哪种情绪都好,充斥在心灵之间,满满的,像泉水不断地涌出来。

    幸福吗?

    很幸福很幸福。

    她感觉到他的幸福,他在抱着她,搂着她,与她紧紧贴在一块儿。

    她想要他很幸福,所以,自己也要很幸福才行。

    双手用力地搂住他宽敞结实的胸膛狠狠一抱,又突然松开了手,拍拍手掌心:“好了。”

    为了她这突然莫名其妙的动作,他眨眨眼,妖魅的长眸里熠熠生辉:“你这样好了,我还不够呢。”说着,双手反过来把她一抱,用力地抱住,直到她被他搂得窒息起来,一张小脸憋的通红通红的。

    新婚的小两口是如胶如漆。

    君爷看看手表,都过去了半个钟头了,去买饭的人无消无息的,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高大帅看着君爷焦急的样子直笑:“爷,你别等了,我看你自己买饭吃比较妥当。谁知道这两人是不是浪漫着浪漫着走到深山老林中迷路了。你看,这附近,就树木最多,情人最喜欢的地方。”

    “深山老林?”君爷冷冷哼一句,“大冬天的,不怕被在树林里冻死,想双宿双飞的人可以去。”

    高大帅举起没受伤的指头夸君爷这嘴巴够毒。

    君爷哪里是嘴巴毒,是没饭吃的人最大,肚子饿到极限口不择言很正当。

    果真,这小两口浪漫到不知飞去了哪里,却是陈孝义先到了。

    高大帅看到陈教官,高兴死了,说:“救命恩人,我就等着你了。”

    “不是说嫂子才是你救命恩人吗?”陈孝义对高大帅那张皮嘴习以为常,没把高大帅拍马屁的话当真,轻易地推开了去。

    “嫂子,那不是我救命恩人了,叫我救命神人。嫂子那无影腿,天下无敌,你是没亲眼瞧见——哇哇哇,你轻一点!”

    像狗赖皮的皮嘴,终于因陈教官两下折腾闭了嘴巴,只能嘘嘘嘘地叫着饶命。

    “怎样?”君爷问。

    陈孝义把高大帅的手体查了下,根据自己的经验说:“疼痛反射挺厉害,神经全断不大可能。”

    高大帅瞪着他说话:你想证明老子神经没问题,就这样折腾老子让老子哇哇叫?

    “要开刀吗?”君爷问。

    陈孝义道:“陆队你们的早期诊断是正确的,最好进手术室里仔细看看检查清楚了。只是这边的手术仪器不清楚怎么样,如果要做精细的神经接驳手术,需要一定的尖端设备。”

    “这么说来,把人送到市里的医院,或是直接送到北京我们单位里——”君爷考虑着几个方案。

    “他现在血暂时止住了,又输了血,他自己本身体格好,耐得住,如果能坐飞机回北京做,最好不过。”陈孝义建议。

    高大帅在旁听他们两个说话,完全不需他本人意见,心知自己现在就是条任宰的狗,悻悻的,说:“如果我都走了,你们怎么办?”

    陈孝义听见高大帅这样一说,的确为两爷担心了起来。瞧,这边的人是连杀手都派出来了。两爷这次在这边得罪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这地头蛇比起皇帝还嚣张。无畏无惧,啥人都敢下手。

    “陆队,不如我们都先回去。另作详细打算。”陈孝义和高大帅都一样的意见,很是担心。

    君爷要考虑的是,如果现在他和姚爷都被逼退了的话,只能留在这里的姚子寒处境将更危险了。他们不能就这样回去,绝对不能。

    “哼。我不信,天下没有王法了呢。”君爷冷若冰霜,不可一世。

    高大帅听着君爷这口气,却是和陈孝义偷偷说:“我们这连案都没报。怕这里的公安局与那些人都私底下有勾结,报了案可能无济于事对方找个替死鬼息事宁人。姚科的弟弟那头也都不敢说,怕事情闹大的话更一发不可收拾。”

    陈孝义为留在这里的人犯愁,但是两爷一旦决定下来,是谁动摇不了了。他和高大帅一块琢磨着怎么走之前帮爷拿点什么主意。

    君爷却是催着他们快走,对陈孝义说:“他这手,就都靠你了。我和姚科不能陪着回去。你务必要他的手弄好。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们。我们来沟通协调。”

    “是!”陈孝义答。

    与县城医院沟通后,医院得知伤者不要在这家医院动手术,这里的医生是比谁都高兴。因为这样的手术动不好闹起医疗纠纷,不如不动这手术。医院很快愿意给他们调来了一辆120急救车。陈孝义护送高大帅上了急救车后,直奔机场去了。是为第一时间赶回北京。

    但是,普通民航肯不肯接受高大帅这样的病人上飞机,百分之九十九恐怕都很难,而君爷并不愿意由在这里步步艰难的姚子寒来出这个面。

    在这个时候君爷想到了一个人。虽然,君爷很不情愿去想到这个人。可是在这样艰苦的情况下他毫无办法了。

    全国分为若干军区,每个县市都有划分的解放军驻军,这里不例外。

    如果他没弄错的话,叶长问的老部下有在这边军区里当官的,若是叶长问愿意出这个面,在合理的安排下,调度军队里正在执行任务的飞机顺便运送急救病人到北京。

    君爷先找到老婆要叶长问的电话号码,因为极其讨厌这个人,所以这小子的电话号码他是没有存下来的。

    白露听电话里老公说高大帅受伤了,二话不说,全力配合老公的安排。而且她知道老公讨厌叶家人,加了句:“如果你不好说由我来,我是女人比较好开口。”

    白露不信叶长问敢不卖她这个白露姐姐的面子。

    这个时候,君爷当然不可能让老婆代替自己,这样他这当老公显得多无能,道:“还是我来吧。我和子业要留在这呆上几天呢,有一些问题需要和他沟通的。”

    白露一切以老公说的是。

    君爷拿到叶长问的电话,尝试按那几个号码。

    一阵铃声过后,叶长问接起了他的电话,笑声爽朗,像是和君爷是老朋友一样说:“陆队,是不是想请我去吃饭或喝酒?我琢磨着,我们现在没有任务要一块执行,也只有这个可能。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有这个口福。”

    君爷在电话对面冷得掉渣,因为要求人办事救自己兄弟,只得暂时委屈捏了捏嗓子尽可能温和点说:“叶司令要吃饭要喝酒都没有问题。我们单位饭堂的大厨比起外面酒店不知道要好多少,炒出来的菜是既是健康又营养。啤酒随意搬一箱都没有问题,只要叶司令明天能起来上班。”

    难得一字千金的君爷会说这样长的话,并且说起冷笑话果真如传闻中一般,让人边起鸡皮疙瘩边想笑个不停。叶长问抖了抖身体,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我要吃陆队请的这桌酒席,还需要先送点什么礼找点什么理由。”

    “那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叶长问其实接到他电话,都知道他肯定是有事求到自己身上。君爷的作风谁不知道,忒好的同学朋友都在一个圈里,平常无事不登陌生人的三宝殿。他叶长问是叶家的子孙,与陆家向来不怎么和气。如今君爷找到他这儿来,不是给他使绊子,已经很好了。

    “说吧,我听听,看是什么事,正当不正当。”叶长问直言。既然叶家陆家算不上什么友情,当然是要是看什么事能怎么办了。

    “我想这个理由是很正当的。我一个部下在这边被人捅了刀,现在手臂垂危,需要急回北京做手术。民航恐怕不让他上机。我知道你以前在这边的军区呆过,不知能不能帮忙安排下?”

    听说是这样的事,不说是不是君爷的部下,只要是部队里的兵,他都有这个职责将受伤的士兵赶紧送到最好的医院去。于是叶长问像是有些埋怨地对君爷说:“这事,你打电话给我,一开口就说,我没有不答应的。如果我不答应,我就不是一个将军,连个军人都算不上了。他是谁?同是军队里的,是你兄弟,就不能是我兄弟了?”

    君爷不和他辩嘴,只要他答应了就好。一边等着他安排飞机到机场接病人,一边等他是安排好了继续刚才的对话。

    “他是怎么受伤的?你们没有报案吗?”叶长问问。这样的行凶事件发生,当地公安政府会不紧张?如果紧张,安排民航送病人应该没问题。

    “伤的不是性命,只是手臂。而且我们现在又不是以军人身份出来执行任务,人家只当我们是普通老百姓,能紧张到哪里吗?好吧,就算这事儿闹大起来了,让当地紧张起来,中间恐怕要拖上好几天了。到那个时候,我兄弟的手早废了。”君爷一字一句分析的很到位。

    叶长问听他分析,知道自己再讨厌这个人,对方也再讨厌他都好,都不能否认,君爷是个很会思考的专家。可以说,是个令他叶长问都敬畏佩服的人。英雄之间惺惺相惜。要不然,上回指挥部任务,为什么他非要请君爷坐镇到指挥所。

    “可以告诉我吗?你们怎么会在哪里受到袭击的?是普通的抢劫?”叶长问问。

    从某方面讲,叶长问并不希望看到君爷他们出事,尤其是栽在一些不入流的人手里。

    君爷就正等着他这话,道:“这地方地头蛇看起来挺厉害的,恐怕中央哪怕是下来了人,要一下子拔掉不容易。”

    “怎么个厉害法?难道能没王法?”

    “盘踞一头的山寨主会讲王法吗?”

    叶长问沉思了会儿,说:“我对那地方印象不深,因为当年在那边工作,也是在驻军内部,没和当地政府老百姓接触。我是有老部下在那边,但他们应该和我一样,都没有和当地政府有更多的沟通。因为部队不管地方上的事,地方上也没权利去管部队的事,这你知道的。”

    “是。”

    “你直说吧。你需要我这边给你些什么帮助,只要是我觉得正当可行的。”

    “说起来起源是件私事。”君爷也不知怎么回事,直接开始和叶长问说起了有关沈佳音老爸二十多年前那起冤案来。

    叶长问在电话对面听,边听边觉诧异。是想二十多年前的冤情居然到二十多年后方是被揭出一脚,事件当事人的女儿沈佳音,该是怎样一个心情。叶长问不知不觉中把沈佳音身上发生的事上升到一个高度,都是因为他知道他爷爷很在意这个小丫头。

    所以,君爷把沈佳音给扯出来,不能说不是一个成功的策略。仅凭叶老对沈佳音的重视,叶长问都绝对没法对这事置之不理。否则,叶老一旦后来听说,对叶长问的信任影响会极大。

    在叶长问和君爷持续沟通的时候,姚爷带着媳妇在街边看人家炒糕果。

    香喷喷很香辣的地方特色,让姚爷看着都流口水。上回和媳妇来,都没有上过这样夜晚的闹市。感觉小县城乡下地方,夜晚是要比大都市里更热闹一些。

    在路上来来去去的人,大都是走路,要么骑自行车和摩托车,在人群中来回穿梭。摆地摊的占据了大面积的路面,吆喝声此起彼伏。这里卖的东西不用说,是比城市里便宜不知多少。而且,这里的城管几乎不会管的。

    “我以前和奶奶在那里摆过地摊。”沈佳音回忆着小时候的情景,指向某个地点和老公说,“现在那地方都建起了商铺。以前,什么都没有的,就一个空旷的地方。”

    眼看她说起这些小时候的事时,都显得特别的高兴。姚爷摸摸她头顶,说:“如果我们老了,可以选择学他们到这地方摆地摊卖土豆。”

    沈佳音听完他这话红了脸,扯下嘴角:“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在她想象里,他即便老了,还是像他爷爷那样仪表堂堂的老人家,坐在院子里翻翻书下下棋,养养鱼儿和鸟雀。归之,老了也是个大帅哥。不像她,她老了倒是很想像奶奶一样在乡下种些土豆和蔬菜。

    一眼看出这丫头脑子里转着些什么,姚爷黑了脸:“你是想老了把我甩了吗?”

    “没有!”沈佳音慌忙摆着手,接着忙指向他口袋里的手机,说,“陆队打电话来了!”

    姚爷在接起君爷追命的电话前,机灵地先扫了扫时间,自己和媳妇出来溜达刚好过去快一个钟头。

    “你们去哪里了?买个饭,要我报案说世界上新添两个失踪人口吗?”听姚爷接起电话,君爷第一句先炮轰。

    君爷的肚子实在太饿了,都唱起了空肠计。

    “没,在孝义打电话告诉我说他到时,我和佳音是打算赶回去的。结果半路遇到一个迷路的小孩子,只好把人家先送回家找到他妈妈。我后来再接到电话说孝义一到又马上和高大帅坐救护车去赶飞机了。就想有你在,什么事都安排好了。我回去纯粹多余。”姚爷这段话既是拍拍兄弟的马屁,又是向兄弟诉说自己的委屈,功高盖主的活不能做。

    应说陈孝义一到,姚爷对高大帅的担心就放下了。

    姚爷没别的本事,就是在关键时刻特别信任一帮兄弟。

    “我知道你每次都是很喜欢当甩手掌柜,尤其现在尝到了请假的甜头后。”君爷痛恨地说。因为姚爷如此放心,都是因为自己之前一段时间请假,兄弟都能帮自己把事情都做好,这甩手掌柜当的挺好干嘛不继续当。

    感觉到君爷的火达到巅峰了。姚爷见好就收:“我和佳音买了些特色小吃,你等一会儿就能尝到了,我保证。”说完,提前君爷挂了电话。

    沈佳音在旁边听,都能感受到君爷的火气。不禁也拉拉老公的袖口,催着赶紧回去。

    两个人提了饭盒炒年糕和鸡汤等,回到县城医院大厅。

    君爷送完高大帅走后,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们,快等死了。看到他们小两口终于姗姗来迟,君爷瞪了瞪姚爷先:“如今高大帅也走了,你有本事把我一个人甩下。”

    姚爷一时刻被他这像是小孩子吃醋的话逗得直乐,拍拍他肩头说:“我说,包子爸,你说话不能像包子。征征,他两岁,你大了他十倍不止。”

    “滚!”君爷拨开了他的手,看向沈佳音说,“我看你最好赶紧给他生一个。免得他整天取笑我儿子,你喜欢我儿子吧。”

    领导问喜不喜欢包子,沈佳音就是不喜欢包子都得说喜欢,再说她本来就很喜欢,因此点了点头。

    姚爷的醋劲一发,又黑了脸。这样,君爷完美地反将回他一军。

    三个人在县城医院里找了个地方坐,吃着晚餐。

    冷风嗖嗖,辣味十足。

    君爷对姚爷说:“吃慢一点,有人要过来。”

    “谁?”姚爷问。

    “等会儿你就知道。”君爷卖个关子。

    姚爷说:“高大帅走了你不放心是不是?找人代替高大帅当保镖?我看不必了,免得又出来一个要我们救的。”

    君爷却道:“人多力量大。多一个人就是一分力量。要不是高大帅中刀,你敢保证那刀不会扎上我们其中一个谁。”

    姚爷想到媳妇会有可能中刀,马上不吭声了。

    吃完饭,在县城医院里坐着,坐了快三个钟头。姚爷把老婆的脑袋扶一扶,以便丫头能枕在他肩膀上睡觉更舒服一些。君爷拿了只口香糖塞进口里嚼着,当清洁牙齿,打发时间。

    对他们几个人来说,这三个钟头既是等援兵,又是在等县城进入深夜。或许,会有人再来对他们行凶,也或许,对方知难而退,他们获得先机,得以窥探医院的档案室。

    “究竟是什么人要来?”姚爷低声有力地问。

    君爷依旧不声不响。

    叶长问在电话里只告诉他会来人,而且定不会让他失望,究竟来什么样的人真不清楚。

    夜幕早已降临,渐深。乡下的夜空,星星比城市里的多。这里环境受污染少,夜空很是干净。月亮躲进云里时,星星都像是在眨眼睛,和月亮玩起了捉迷藏。

    只见整个县城里随着夜深,也都逐渐进入到睡眠的状态里面。

    医院的门诊大楼里早就没有什么人了。只有隔壁的急诊室24小时开业。但是,现在没有急救病人来的时候,一样是很清净的。安安静静的夜晚,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一辆吉普车,前头亮着两束雪白的灯影,开进了小县城,开进了安静的县城医院空地。

    开了门后,先是下来一个兵,帮手拉开后面的车门。值守的保安见着是一个老人走了下来。说是老人,但步履坚毅,精神炯炯,若不是脸上有皱纹,那是比身边二三十岁的小伙子还年轻有干劲。

    沈佳音听见安静的地砖上有脚步声靠近,节奏很稳,貌似有点熟悉。她睁开了眼,冲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

    黑暗里,一个威严的轮廓逐渐露出了原貌。这是让与叶长问沟通过电话的君爷都错愕地站了起来。

    姚爷眉头皱紧,是不解自己兄弟怎么会把这个恩怨已久的老头叫过来了。

    而且这老头怎回事,不是该在北京城里颐养天年吗?跑这里来了?

    “哎呀,都不认得我了?”叶老站在他们几个面前,搓着下巴颌的小胡茬,眯着老长的狡猾的狐狸眼睛,瞧着他们几个的样儿说。

    “叶老。”姚爷被迫站了起来,和君爷一块不咸不淡地向老前辈致敬。

    “丫头?”叶老问向那个傻呆呆的好像还在睡梦中的沈佳音。

    沈佳音砰,士兵的反应,即使在睡梦中都能维持很好的军姿,笔直敬礼:“首长好!”

    “好,好。”叶老很是喜欢她一丝不苟的军姿,她即使不穿军装,英姿飒爽的模样儿,都是十分美丽和动人,总能让他回忆起一些记忆。

    “丫头,你不是答应去我家做客吗?怎么一直都没来?”

    听到这老不死的当着自己面追自己媳妇,姚爷气得直咬牙。

    “我,我近来比较忙。”傻丫头对老人实话实说。

    “嗯。也对。”叶老锋利如刀的目光扫向了姚爷,“你结婚了,婚礼上,我让我两个曾孙子也过去了。据说你们也答应了,过年到我家里来玩。”

    爷说话一言九鼎,哪怕不喜欢这死老头。姚爷又清又冷地说:“这个请领导放心。过大年,还需要等两三个月呢。”

    真是没趣的,讨厌的,长得那么漂亮的姚家男人。叶老冲姚爷翘翘唇角:“行,我等过年你们来,给你们备你们喜欢吃的东西。——你喜欢什么呢,丫头?”

    “我,我对吃的,很随便。”傻丫头一边这么答,一边是二丈摸不着头脑。记得这老头是个日理万机的大人物,怎么会突然现身在他们面前?刚好路过?

    “我有老战友住在这附近。”叶老这话像是对他们做了解释,“每逢有时间,我会下下乡呼吸点新鲜空气。你们知道,北京雾霭大,不大适合养老。”

    君爷和姚爷的脑子里,却对这老头无意透露出来的一丝信息,快速地思考。

    老头子有老战友住在这附近,意味着?

    “好了,据我孙子说你们在这里碰到大麻烦了,我想着什么麻烦能阻碍到陆家和姚家的小子了,这就过来瞧瞧。”叶老云淡风轻地说着,顺便在丫头面前贬低两爷。

    姚爷的脸在黑暗里又黑了两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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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想偷亲他

    张老军人对叶老这个说辞俨然不信,说:“老首长,您之前有意资助其读书的,就是现在您孙子娶的那媳妇,又是怎么回事?”

    说的是庄如玉。

    “我在北京时,记得这孩子,与当年那位,一样的远山眉,一样清灵如山青水绿的气质。”张老军人这继续说下去的话无疑像一巴掌,扫到叶老想自圆其说的嘴巴上。

    叶老狠狠地瞪他两眼:“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赶得上好莱坞的狗仔队了?捕风捉影不说,四处造谣想逼死人是不是?”

    听见老首长说话这般狠毒,张老军人不敢吭气了。俨然他刚那话是戳到了叶老的痛处。

    叶老端起口杯呼啦啦灌了一大口水,拿袖口大将风度地一擦嘴巴,颇显英雄的豪气,道:“张成江,我不知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是怎么出来的?再说那多少前的事情了,又不是你自个的事儿,你为什么念念不忘,在我看来这就是你很怪不合情理不合逻辑的地方了。”

    张老军人张成江,听了叶老再说的这番话,嘴唇憋憋,心中无限感慨。

    叶老这人,不深入了解的,都不怎喜欢。他是在叶老身边呆久的人,却是对叶老很喜欢的。

    别人再怎么说叶老是个黑心肠小心眼心胸狭窄的家伙,他张成江坚决不会信,而且要抗议要维护要澄清。因为在他眼里,叶老就是个心胸最宽容最懂得忍让的男子汉,天下绝无仅有。

    那年头,他可是曾经看着他的老首长怎么怎么糟,是糟蹋自己了,是为了别人把自己幸福都葬送了。

    “首长。”张成江哆哆嗦嗦的嘴唇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知道的是,您夫人去世,我觉得是该高兴的。”

    叶老因他这话,脸色变了两变,前所未有的一种复杂呈现在脸上。

    “你可以说我乌鸦嘴,可以告我诽谤。也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说什么,也不该去诅咒一个已经死了的,对不对?但是,我真心是觉得这死了的人,都该拉出来鞭尸。”

    “张成江!”

    “我问过长问,他告诉过我,说了,说您夫人死前还和你立法三章,巴不得你早点死。长问当年才几岁,无意听见他奶奶和你说这些话,都很吃惊。那晚上,长问抛弃了父母,说什么都要和你晚上一块睡,就生怕你被他奶奶带走了。”

    孙子这事儿叶老不曾听说,突然听张成江爆出来,震惊的心情不亚于当年孙子突然发现他们两老的秘密一样。

    “长问他当时只是年龄小,想找个人一块睡觉。”叶老辩解。

    “那他怎么不和他妈妈睡觉,要找你睡?”

    叶老仔细回想起来,对这事是没法否决的。那时候,他夫人刚去世那个年头,叶长问一整年都陪在他身旁。现在想来,也正因为那个年头,这个年纪最小的孙子住进了他心里,占据了他心头最重要的一个位置,比儿子,比孙子他爸,都要重要。老人家就感觉,这孩子与自己心灵有沟通。如今看来,原来是都在那时候落下了伏笔。

    他孙子叶长问,像是都知道了他的秘密,可能全家族都不知道的秘密。所以叶长问才会二话不说,在他提出要他娶庄如玉时,一口把自己父母介绍的对象全推了,当年就把庄如玉娶进了门。

    这孩子,真不让他怎么说了。

    一向硬朗的叶老,突然眼眶有点湿润,为了孙子。

    “长问,找时间我要和他谈谈的。”叶老在心里下了决定,再坑也不能坑孩子。

    两个老前辈在楼下说悄悄话。

    上面的人是听不见的。客房里平日收拾的整洁,沈佳音他们几乎不用重新收拾,铺上棉被就可以睡觉。

    姚爷担心她累,让她到床上躺着。

    沈佳音却是睡不着。今晚老公和她说的这些事情,像在她脑海里掀起巨澜。她不断地回忆,努力地回忆着,自己小小那个时候,能记下的一切片段。但是怎么想,她就是想不起来,她爸爸,她妈妈,具体的样子,和她说过的什么话。

    那时候,或许她真是太小了。如今她真心希望,能最少把死去的爸爸和她说过的哪怕一句话都能记起来。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很怀念父亲。

    一直压制在内心里的感情被突然掀开了一角,喷涌而出,令她几乎无法控制。

    姚爷给她端了杯牛奶回来时,就看她坐在床边揪着被头。

    “佳音,来,把牛奶喝了。”

    “首长,我想我爸——”很自然的,她对他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什么话都不用先说,他走过去把肩膀给她:“想哭就哭,我好像很早之前就和你说过,你要肩膀什么时候我都给你。”

    她抓住他手臂,摇着脑袋:“我不哭。”

    “哭不出来?”

    “不,觉得没必要哭。虽然爸爸过世了,但是,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对我好,希望我笑。我不会想哭。而且哭,没意思。没能对爸爸有用。爸爸不会想我哭。”

    听她如流地说了这样一番无可辩驳的话,姚爷却无奈了,摸着她手:“你,有时候我情愿你哭一哭还好。”

    “为什么?”

    “因为那样会让我觉得我这个老公很有用,我这个肩膀很有用。”

    这话把她逗得,她拿拳头去砸他肩膀。

    他的丫头撒娇起来很有意思的。只行动不说话。

    他将她的绣花拳头抓住,对着她眼睛仔细地看了会儿,道:“还真是一点泪花都没有呢。是觉得很不甘心吧。”

    “嗯。想知道,我爸爸的心情,很想知道。”

    她现在只希望,她爸爸是安详的过世,而不是痛苦地死去。不然,她死都不会饶恕这些人。

    他搂住她肩膀,半是安慰也半是事实地说:“我想你爸,倒是不知道这些事而过世的,毕竟那时候他病成那样了,哪里分得清这些。”

    “可那些人为什么想害他?”想到这个问题,沈佳音心里隐隐都是不安。

    她爸做了什么事,让那些人怕他会怕成这样,不惜代价?

    这个问题,也正是姚爷在想的。想想,这些人怕到这个地步,不惜代价,到了今天,还买凶杀人。

    楼下,突然有了动静。

    君爷过来敲门让他们一块下去。

    几个人到了一楼客厅,刚好见着叶老的兵把个人抓着拽着拖进了门。

    沈佳音一眼认出来了,这就是拿刀想捅高大帅的那个歹徒。

    对方也一眼认出了她,永远不会忘记一脚差点让他折了脖子的这个女人。

    “坐吧,解放军优待俘虏。”叶老踢了把椅子,让那人先坐。

    那人挺蛮横的,横着好像宁死不屈的脖子,被叶老的兵按坐在椅子上。

    沈佳音他们再仔细打量这犯人,发现这人才十五六岁的模样,是个未成年人,心头惊骇。

    “你多少岁?”叶老问,同样在怀疑这人的实际年龄。

    少年答的很果断很英勇很了不起的样子,说:“我户口本才十四岁,你们有本事把我抓了?把我抓了能怎样,不得把我放出来?”

    十四岁,是未到刑事追究年龄。

    这是一群不仅凶狠毒辣,而且有组织的有头脑的家伙,懂得钻法律的空子。

    叶老是越觉有趣了,对洋洋得意的少年只是眯眯笑眼:“你干嘛想杀他们?”

    “我没想杀他们。我只是想抢点钱过日子。我爸妈把我赶出家门了,我没有钱,连饭都没得吃。见他们开车经过应该有钱,所以想抢一点可以吃上顿饭。”

    少年对答如流。

    沈佳音眼神一暗:这家伙明摆着在说谎。那时候高大帅明明都爬不起来了,他非要再冲上来再捅一刀,明摆就是要让高大帅死不可。

    叶老对他这答案,冷冷地哼出:“把你衣服脱下来给我看看。”

    “什么?”少年未反应过来,身上穿的那套皮夹克,被叶老的兵剥了下来。

    姚爷走过去,翻了那夹克衣领上的洗标,是名牌,一件没有几千买不到。

    “那是山寨货,一件几十块在街边摊买的。”少年辩解。

    “你这张口骗谁呢?”姚爷忍不住冷眼狠狠地扫过去,嘴角噙的尽是冷嘲,“是不是真皮,怎么检验我们会不知道?还有你这洗标,想仿冒都仿不出来。这是正牌标。”

    少年抬起眼,看到姚爷身上穿的拉风的衣服,一看,就知道碰上识货的专家了,于是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轻易说话。

    “说!”君爷的阎王嗓子开声了,“是谁唆使你行凶杀人的?”

    “我不知道。”

    “你再狡辩,我们把你送到公安局去。”

    听到要把自己送到公安局,少年的唇角翘起一抹微妙的弧度,看起来被抓去公安局很高兴。

    叶老接下来不紧不慢的一句:“要把你送去市里的公安局。而且,市里的公安局换领导了,明天会空降来一个新的领导。”

    少年脸色顺然哗变,冲叶老吼:“你们骗谁呢?不要以为能吓唬到我?空降领导又怎么样?不是我们这里人。”

    好大的口气,不过十四岁,却像太子一样彪悍。哪里来的底气?

    土霸王能到这底气,连上头派来的人都不怕。

    叶老哼哼两声:“你以为,我几个钟头内能把你抓到这里来,就这点能耐?”

    少年对老头指出的事实,终于露出了一丝骇意。本来,外地人想抓住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道这老头怎么办到的,让人在夜里摸进他睡觉的窝,直接在不惊动其他人情况下把他抓到了这里来。只要一想,都知道这老头手段有多厉害。

    少年犹豫了:“我真不知道。我们每次接任务,都是到指定地点,那里不会有人的地方,挖到个信封。里面装着一笔钱和要我们去做的事情。如果做完了事情,很快会有另一笔钱直接送到我们家。”

    很严密的组织。

    叶老问:“你不知道是什么组织?”

    “不知道。”

    “那他们怎么通知你们去取钱和领取任务的地点?”

    “他们会发短信。但是,发短信那个号码我们打回去都是空号的。”

    “像这样不可靠的人,你们也信,就去帮他们行凶?”

    “好过回家被爸妈骂吧?再说我都被我爸妈赶出门了。”

    “为什么没上学?”

    “我小学三年级就退学了。说是殴打同学,学校不予再接纳我。”

    这样一个孩子,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是父母的责任,或是说是整个社会的责任。

    叶老跺了下脚:“我会征求你爸妈的意见,既然学校不要你了,你又说自己蹲不了监狱,如果你爸妈同意,我会把你送到一个让你学会懂得什么是好和什么是坏的地方。”

    少年吃惊地看着叶老。

    叶老挥下手,部下上来把少年押了下去。

    “这样处理可以吧?”叶老问两个爷。因为挨刀的是高大帅,是两爷的兵。

    “没问题。”君爷代始终和老头闹别扭的姚爷说。

    叶老背起手,问张成江:“你在这里这么久,就没有察觉到什么?”

    “我离家都那么多年了。回来不过这两年的事情。平常自己种花养猪的,村里人是不偷自己村里人的,这你知道。所以,真没察觉到什么。”张成江老人一样,对突然在沈佳音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感到惊讶,“买凶杀人,到这地步,是黑帮了。”

    后面这句是揭了题,这块地方恐怕存在有黑帮。黑帮针对的,一般也不会是没钱的百姓,都是冲着有钱人外地人去。张成江过的是隐居生活,不清不楚是正常的。

    却是这叶老,不就来张成江这里蹭蹭,突然碰到这种事儿,居然也能做到临危不乱手到擒来。是连两爷都不得不想,这老头七十二变是怎么变出来的。

    “你们以为我孙子当年在这边当兵,是白来的吗?”叶老轻轻松松把责任推到孙子那。

    这鬼话,君爷他们若是信了才怪。叶长问自己都承认自己在这边并无熟悉。但是,叶老这话或许一半点明了,当初叶长问会到这边来,或许是叶老的安排。叶老在这边是有人脉的。

    “好吧,都去睡吧。”叶老赶这群疑神疑鬼的人都上楼去。他这年纪大了,干活干了一段落,也想早点休息了。

    就此,一群人方是先歇了气。

    到了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张成江在猪圈附近养的鸡,就叫了。

    沈佳音从被坑里爬起来,她习惯早起,只要没有被老公夜晚折腾的情况下,都能五六点钟爬了起来。而且,回到乡下,空气好,让她在冰冷的大冬天里都很喜欢早起,起来看看山中的太阳和绿叶,感觉会很好。

    绕过老公下了床。站在床边,看了看老公。睡觉的样子都一样那么好看,浓浓的黑发,盖着长长的睫毛,性感又漂亮的轮廓,天生的明星像。

    好想,靠近去亲一口。

    这个突闪而过的念头,让她脸蛋红了红。双手捂着发烫的脸,跑出了房间去楼下洗刷刷。

    看着她影子飞出房门了,姚爷把眼睛慢慢地睁开,嘴角勾出一抹惬意的弧度。

    刚她那样子他都看在眼里了。

    想偷亲他的丫头?

    想亲又不敢亲,不是他老婆了吗?

    摇头晃脑,他慢慢坐了起来,扶着额头,回想到她刚刚那样子,嘴角又不禁是笑。

    沈佳音走下楼刷完牙洗完脸,出来遇到了早起的两位老前辈。

    “佳音。”张成江以热络的口气和她打招呼。

    “你,你好。”沈佳音向他敬个礼。

    “听说你是这地方的人?”张成江问。昨晚上和人沟通后才发现,两人是半个老乡。

    “我们村,可能离你们这里,走路要一两个钟头。”沈佳音说。

    张成江在的这个村,她认得的。因为是同个县,具体说来,与她的老家不是很远。却是张成江离家太多年,真不知道她。

    和老人家一块走出去,走到村里的路上。迎面走来一群蹦蹦跳跳的小孩子,足以告诉叶老和张成江,这个县城其实很小。

    “我知道,我知道她——”一个小孩冲着沈佳音伸出指头激动地叫。

    叶老见小孩子都知道她,以为她是要受到小孩子崇拜了,微微露出些笑意。

    未想,几个指着沈佳音的孩子争前恐后的,却是都一块嘲笑起来,道:

    “是那个结巴。”

    “说话磕磕巴巴的,连一二三都说不好。”

    “说你你你,我我我,说不下去。”

    “好好笑!”

    “她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

    “是因为被村里赶出来了吗?”

    叶老脸色一黑。

    伴随小孩子们的嬉笑声越来越大,说话越来越没尺度。街上两头围观的大人,居然没有一个上来阻止的,都像看笑话一样看着这场闹剧。

    张成江目瞪口呆,有点像活在另外一个世界。

    叶老的头顶冒出了乌烟,以前所未有的音量冲那群孩子和看热闹的村民一个冲天吼:“都给我滚!”

    几个嬉笑的孩子被他脸色和嗓门给吓的,拔腿就逃,跑回家告状,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那结巴不知找到谁,找了个疯子老头!”

    不止孩子叫疯子,被叶老吼的那些村民,个个也都是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这是哪里来的疯老头?发疯了吧?小孩子玩闹都对着叫,叫什么叫,不就个糟老头?”

    张成江一旁听着自己村里人污蔑自己的老首长,脸一块憋得通红。

    叶老忍无可忍,冲着那个说的最多的老太婆,脱掉自己的鞋子要扔了过去。这时候,他扔鞋子的手被一只小手拉住。

    “丫头!”回头见到是沈佳音,叶老气呼呼地说,“看我怎么代替你教训这群人。”

    “不用了,嘴巴长在他们嘴上,你不可能捂住所有人的嘴巴。”

    “那你看着他们这样笑你,你不生气?!”他这个老头,什么事都沉得气的老头,这会儿都得被气疯了。

    “生气没意思。”

    “没意思?怎么没意思?你没有自尊吗?!”

    “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没必要得到他们的认同。”

    叶老看着她,她那双乌亮的眼睛,若山里的一颗明星,明亮,永远不会迷失自己的方向。

    想这孩子其实挺傲气的,也是,这种下三滥的人,何必去和他们置气,若是真和他们生气,那真是着了人家的道,亏的反而是自己。

    叶老放下了手里的鞋子。

    沈佳音蹲下来,是帮他把鞋子套好,说:“谢谢你,首长。”

    她其实,是刚被他为她生气得吼人的样,给深深感动了。

    “你这丫头,也不是完全磕巴嘛。”叶老叹口气,“你老公是大夫,就没有给你想过法子?”

    姚爷不是没想过,但是,结巴又不是生理疾病,心理上的伤,姚爷只能用自己慢慢来治愈丫头了。

    “他,他很好。”丫头说,“我老公,他很好的。”

    一提到她老公,她整颗心都是偏的。

    叶老气哼哼的,背手走回了屋子。

    回去,刚好见着两爷都起床了,在洗漱。于是本着老前辈的精神,对两个年轻人说:“我和我战友都老了,佳音在家里经常做家务活,也累。这样,今早的早餐,你们两个来准备吧。”

    啥?

    两爷想都没想到,一起床就被这老顽童又拿来耍了。

    “不要这样一张脸,我告诉你!”叶老伸手指住姚爷,针对性的,“你老婆每天在家里为你做饭,你就这一早上给你老婆做饭都这个神情,还敢说你很爱你老婆?”

    姚爷牙根都快被气得咬断了。

    他哪里是不爱他老婆了?

    他哪里不愿意给老婆做饭了?

    不就一顿早餐吗?

    看着这两人像斗鸡很快掐起了干劲,觉得最冤的要属君爷了,他这不是被莫名其妙地株连吗?

    姚爷直接拽着君爷兄弟进了厨房。没办法,没有君爷的话,他这早餐都做不出来,死活都得抱住兄弟了。

    沈佳音不知道这顿吵架,是被张成江拉去后头看新生的猪崽了。主要是老军人对自己村里人辱骂她的行为感到很羞愧,想拉她到这里散散心,一边说:“我以前不知道你,如果知道的话,就会和自己村里人说了。他们这样嘲笑你是不对的,无论你有没有结巴。”

    “没,没关系。”沈佳音想让他宽心。

    张成江“哎”叹一声气:“我这是离开家乡太多年了。”

    “现在回家,一样很好,不是吗?”

    丫头说话说的这么可爱,张成江心里的郁闷被一扫而光,问她:“你家里有些什么人?你嫁到了北京,你爸妈在这边不担心?”

    “我爸爸,去世了,妈妈不在。只有奶奶。奶奶,现在在北京。”

    “那好。你是个孝顺的,懂得接奶奶到北京。”张成江说到这,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你说你奶奶,你奶奶叫什么名字?”

    沈佳音经常要给沈奶奶账户上寄钱,沈奶奶的名字她早背得滚瓜烂熟,张口就说:“我奶奶叫赵钰珍。”

    张成江手里拿着把米要喂鸡的手一抖,米洒了地上。小鸡们围了上来,他不得退了两步。

    “老前辈,你认得我奶奶?”

    就张成江这神情,任谁都怀疑。

    “认得。”张成江很快镇定了下来,笑着好像很没在意地说,“不都一个县的吗?名字大都听说过。只是没想到你是她孙女。”

    沈佳音看着他,感觉他在逃避她的眼睛。不知道这位老人和她奶奶是怎么认识的,又有什么渊源?

    “对了,你爷爷呢?”张成江问。

    “我爷爷在我没出生前,就去世了。”

    “是啊。”张成江长长叹口气,“这么说,你奶奶是孤身一人很久了。”

    “是的。”沈佳音说,隐隐约约是觉得这老人哪里有点奇怪。

    “我们走吧。”张成江倒完饲料,拍拍手,招呼她一块走回屋内,说,“他们应该把早餐准备好了。”

    “他们?”沈佳音吃惊。想不是张成江准备早餐,那是谁做?

    进了屋里,才知道老公被抓去厨房了。为此,她有些心惊胆战的。因为太清楚老公的厨艺是什么水平,那就是制造炸弹和毒药的水平。

    不久,早餐出炉了。摆了一桌子的东西,看来,有蒸好的包子馒头,有熬煮的五谷杂粥,有鸡蛋羹,有牛奶。对了,还有碗饺子。怎么说,有模有样,看起来挺像样。那是,有君爷这个大厨在厨房坐镇,做的东西不会差到哪里去。

    叶老坐在餐桌边摩拳擦掌,夸:“不错不错,以后中饭晚饭都由你们做好了。一个负责打下手,一个负责当主厨。”

    这死老头,是把他们什么底细都摸得一清二楚。

    姚爷哼一声,自己亲手给媳妇舀一碗杂粮粥。

    刚好,叶老想吃饺子,捞了个上来,一捞,这饺子直接开了皮,肉馅全掉下去了,害得他直叫:“这谁包的饺子,一看都不可能是外面买的。”

    这个黑锅君爷可不打算背。实际上,姚爷在厨房里帮不上什么忙,君爷也怕这个兄弟越帮越忙。这不一时兴起,姚爷看到有饺子皮和弄好的肉馅,自己包起了饺子,其实那是张成江想着今儿给他们午饭准备的饺子。

    “我包的,你不吃我吃。”姚爷不和这老头置气,伸手去端那碗自己包的饺子汤。

    别人不吃他自己吃不成吗?

    “我,我要一碗。”丫头向他的饺子汤伸出自己的碗。

    这叫做夫妇同甘共苦。

    张成江本想,这会儿老首长又得气了。谁让这丫头不争气,总是偏心姚爷。可奇怪的是,当他转过头去看叶老时,发现老首长脸上虽然绷得紧紧的,却在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复杂情绪。不像是不喜欢,反而像是有点喜欢的样子,是对着姚爷的。

    他想来想去,忽然,好像想了明白:仔细看姚爷这样子,不是有点像当年追自己心爱女人的叶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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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想生她和他的孩子

    几个人吃着早餐,沈佳音嘴里嚼着老公给包的饺子,虽然饺子皮包不紧,容易散开,但是,以老公的水平,能把这饺子汤味道调的这般好喝,已是很不错了。瞧瞧里面放了面疙瘩,和番茄。

    “里面是骨头汤做底。我看见冰箱刚好有剩下的,就拿来做汤底了。”姚爷偷偷在她耳边说,口里含了一丝卖弄的味道。

    沈佳音看了他一样,点头:“嗯,好吃。”

    “你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桌上其余人听不下去。瞧这小两口,一大早没完没了地亲密,好像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变成空气只剩他们俩。

    “丫头,多吃点。”叶老开口插进他们两个,抬眼扫了扫丫头的脸蛋身子,眼里微微露出疑惑,“好像近来吃胖了点。”

    她是比起上回演习的时候,身体要胖一些。那是天天和他一块吃饭,胃都被他撑大了。

    “胖点是好事。”叶老眼睛眯眯笑着,说。

    丫头还是那句老话:“嗯。”

    吃完早餐,叶老把两个年轻小伙找了去,是去商量昨儿打听到的事,下一步该怎么动作。

    沈佳音和张老军人两个,一齐在厨房里洗碗,并且预备着中午的午饭。

    农村生活明显步调比城市里慢许多。沈佳音把碗洗完,用布擦干,一个个放在整齐叠放在箩里。张老军人弯下腰在找中午要用的大锅。

    厨房的窗口对着院门。见一个中年妇女匆匆扒开院子的门冲进来,在望到厨房里有人时直奔而来,喊:“张伯,张伯,你这里有车吗?”

    张成江直起腰,隔着窗户与外面的人隔空对话:“什么事?什么人急着用车?”

    他们院子里是停了辆吉普,不过那是叶老的。

    “快,快借给我们。村东老四家,老四不在,他媳妇要生了,要送医院去。这不到处找车!120说车都派出去了,到不了我们这里,叫我们自己去。”中年妇女焦急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听是这样,沈佳音甩了手里的抹布,和张成江一块走了出去。走出屋门的时候,她四处环望一圈,不见老公和叶老等人的踪影。因此当机立断,和张成江说:“老前辈,我先和她过去看看孕妇情况,你找到车钥匙,把车开过来接人。”

    “好,好。”张成江连说两句好。

    中年妇女听见沈佳音这么说,却讶异地看着张成江:“这孩子,不是那个谁家那个——”

    结巴两个字噎在喉咙里,因为她刚听沈佳音说话都没磕巴,莫非他们都认错人了?如果那样,这误会可就大了。

    没等张成江说话,沈佳音先说:“我是沈家那闺女,你们没有看错。”

    中年妇女满脸写了一个尴尬的羞愧,道:“你以前在你们村里,你们村里人都说你是那个,我们也就以为——哪知道他们胡说八道的,找哪天我们找人到他们那算账去!”说着有些气汹汹兴师问罪的架势。

    沈佳音抿了抿嘴唇,对于他们这种见风使舵的做法,不予置评。

    “她和我去可以吗?”中年妇女又问张成江,因为沈家村的说法俨然已经不可信了,她要问张成江究竟沈佳音什么来历。

    “她是北京大医院单位里的。”张成江说。

    中年妇女一个讶异,一个惊喜,用力把沈佳音的手攥住:“太好了,同志。快快快,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人。”

    沈佳音不需她拽手,都紧紧跟着她。这事事关人命,不能有半点疏忽怠慢。

    走到了村东那个称为老四的家里,屋里躺着一个孕妇,已是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屋里挤满了人,多数是妇女。有孕妇的婆婆,不停拿毛巾帮孕妇擦汗,说:“你再坚持一下,说有车,马上把你送到医院去。”

    “我在这里生不行吗?我觉得,我觉得孩子好像已经出来了。”孕妇带着焦虑和不安的哭音说。

    村里头不是没有接生过小孩的妇女。这些年纪大的女人围着孕妇检查了一番,都没感觉到孩子出来了,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不议论声越来越大,都拿不定个主意。孕妇和孕妇的婆婆听着她们说好像是不是胎位不正要难产之类的话,更吓得两张脸都白白的。

    “早知道去医院待产就好了。可老四不回来。现在120和医生都不来,怎么办?!”孕妇哭着,埋怨着到至今都不出现的老公。

    “你别紧张,别紧张。上回检查都说了,这是个男胎。你这是要给我家老四生个大胖小子。不要哭,当男娃的妈妈更不能哭。”婆婆是比儿媳更紧张,帮孕妇擦汗的手抖个不停。若这宝贝男孙没了,恐怕回来的儿子会先拿她这个妈兴师问罪,质问她怎么照顾他老婆和儿子的?

    为此老人家催着周边看热闹的人:“你们能不能就不说了,帮我去找车送我儿媳去医院,我求你们了!”

    “都有人去找车了。”那些人对她说,却没有一个动弹脚步。

    村里生孩子的又不是他们只有一家,对孕妇和孕妇家里人这种过度焦急早看多了,早习以为常了。能留在这里,伸长脖子看着的,都是好奇的,麻木的。

    沈佳音走进老四家院子,发现是个在村里算得上挺阔绰的家庭。为什么这么说,一看,四层的小洋楼,院子宽阔,不止一幢建筑,内外装修都很豪华。可不知为什么,居然会没私家车送孕妇去医院?

    “让开,让开!都让开,专家来了!北京来的专家来了!”带沈佳音来的中年妇女扯着嗓子,大声冲人群喊,用手拨开把孕妇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冲进到了最里头和孕妇的婆婆说,“王婶婶,我找到车了,在张伯那里找到的。还有,这个沈家的闺女,当初不是说送去京城读书的,真的是,在京城读医科的,我现在把她带来了。”

    大伙儿一听是北京的高材生回来,连忙让开道儿,用一双双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紧步走进来的沈佳音。

    不是那个沈家结巴吗?

    众人目光交错,满肚子疑问。

    沈佳音可不会管人家怎么想,现在眼前这对母子的性命要紧。她走到床前,先让孕妇的家人把看热闹的人都赶出了门外。

    人太多,空气太闷,对本来就需要大量氧气的孕妇不好,而且容易造成感染。

    多余的人都出去了。沈佳音让关上门窗,卷起袖口,把手放进洗手盆里用热水洗干净,用干净的毛巾擦干净了手。再走到床边给孕妇做检查。

    孕妇和孕妇的婆婆都紧张地看着她动作。

    孕妇的婆婆一把抓住带沈佳音过来的妇女,问:“她行吗?不是说是个结巴?她自己结巴都治不好,能治别人吗?”

    “应该能吧。”中年妇女也不敢百分之百给沈佳音打包票。

    这时候,反而是一心焦虑的孕妇安心了下来,她能感觉到,沈佳音的手和那些给她做过检查的医务人员一样,很专业。

    先是摸了摸肚皮检查胎位,再检查其它,确定了胎膜没破,羊水没出来。但是,孕妇感觉到下坠感是,一是胎儿的头入盆了。宫口有些些的开始张开。最危险的是,脐带出问题了。

    沈佳音严肃地对孕妇和孕妇的婆婆说:“要马上先做些措施,再送往医院。路上尤其要小心。”

    “什么,什么意思?难产吗?胎位不正吗?”

    “是脐带,脐带有可能脱垂。这是不正常的现象。如果真是脱垂的话,几分钟内不把孩子取出来,会死胎。”

    一听这话,竟然比胎位不正更可怕。孕妇的婆婆两眼一黑。她这是情愿儿媳出事也不愿意孙子出事,没法和儿子交代了。

    “王婶,王婶!”中年妇女对晕倒的人连叫两声,把孕妇的婆婆搀扶到一边。

    看到婆婆比自己先晕了。孕妇的脸色唰的一变,脸上极为复杂。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婆婆这一晕,她是不会晕的。

    沈佳音感觉得出孕妇反而是坚强了,于是指导起孕妇采取正确的卧躺姿势,避免脐带脱垂。

    张成江找不到叶老他们,只好自己拿了车钥匙,自己开了车过来。找到同村两三个年轻人,让他们弄张木板做成简单担架,让孕妇躺在担架上面,再抬进吉普车。

    为了防止孕妇路上出什么问题,沈佳音一再交代开车的张成江,避免颠簸,接着,拿布条,尽可能固定担架上的孕妇。最终,孕妇的婆婆没跟来,只有那中年妇女随她,一路伴随孕妇到最近的医院生产。

    “老四媳妇,你要坚强——”中年妇女抓着孕妇的手说。

    孕妇是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坚定有力:“我当然会坚强。我还不想被我婆婆赶出去!”

    沈佳音在单位里,接触孕妇不多不少,但是,因为她专术不是在产科,基本都是在手术室剖腹产抢救的时候遇到孕妇,孕妇基本都是昏迷的。学习轮科的时候不算,这是工作几年来头一次和孕妇直接接触。没想,又是遇到这种危险的,而且,婆媳关系这么尴尬的。

    可能是自己结了婚心情也大不同以前,看着眼前这在生死关头和死神赛跑的女人,几乎每个女人都要在一生中要度过的这个劫难,沈佳音心里浮现出一些微妙的滋味。

    一路上,孕妇对沈佳音不仅感恩戴德,还口述重诺:“你只要救了我和我儿子,我会让我老公拿条命报答你。我今天说的这话胖婶可以作证,她是我们村委干部。”

    一直陪她们俩的中年妇女叫胖婶的,听见孕妇这么说了,和沈佳音悄声说:“老四有钱,如果你救了他们母子俩个,老四必定对你感恩戴德的。你放心,回头我会和老四说的。”

    沈佳音当然不会图钱,却是对她们口中这位像无所不能的老四,感到了些疑问。

    再说叶老带着姚爷君爷,是到周近溜达了一圈打听情况。回到张成江的屋子,居然不见了两个大活人。几个人看着安安静静空荡荡的屋子院子,不禁是一阵愣。

    “车都开走了。”君爷发现,眼睛危险一眯。

    这种情况,极易让人联想起绑架、出事等种种可怕的场景。

    “我打个电话给她。”姚爷拿出手机要拨老婆电话的手指一直在抖。

    他们这出去溜达不过短短一两个钟头,就出事了?

    后悔不已!

    君爷按住兄弟的肩头,让是冷静些:“应该不是光天化日下绑架什么的,不然,消息早传开了。”

    姚爷这会儿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只是拨老婆的电话。

    嘟嘟嘟。沈佳音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胖婶告诉沈佳音:“你电话响了。”

    沈佳音没法抽出手,因为要一路护着孕妇的大肚子,于是对胖婶说:“你帮我接吧。看看是谁。”

    胖婶从她棉衣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按了通话键,叫了声:“喂,是谁呢?”

    听见不是老婆的嗓子,姚爷暴跳如雷:“你什么人?!佳音呢?”

    “男人的声音。”胖婶对沈佳音说,“会不会是你老公?好像很生气呢?”

    他生气了?

    沈佳音一愣,好像自己是该先打通电话告诉他她是干嘛去了,不过,现在说也不迟,她又不是干坏事。丫头理直气壮地说:“你告诉他我现在在做什么,他不会生气的。”

    胖婶照直把沈佳音说的话都告诉给了姚爷。

    姚爷听的时候,叶老的人已经找来村上的人了解了怎么一回事。原来,他老婆是送孕产妇到医院去了。比他更忙,不允许他生气。

    “现在放心了吧。没出事就好。”君爷对他说。

    可姚爷眉头皱着,没有很快地松开来,这让君爷犯疑了。

    “都说去送孕妇了,你担心什么?”

    “我不知道她看了人家生产会不会出什么事。”姚爷握着手机,眉头皱的紧紧地说。

    君爷听他这话,感觉他这人就一个结婚后老婆综合症,笑话起他:“她又不是第一次看人家生产。她是学医的。”

    这个他知道。可他老婆就那么特殊。说之前吧。洞房的时候。他老婆学医的,早该知道洞房是怎么一回事。不也别扭抗拒了老多天。最后被他拉着坚持着,到现在终于说有些习惯了。所以,他真不敢能百分百保证,他老婆现在结了婚,看了人家生产,又会不会脑子里另一番想法了。毕竟以前没结婚都不关自己,现在结婚了自然而然会想起来不同了。

    这些话,他没法和君爷等人说。看见院子里放了一辆没上锁的单车,应该是张成江平日里没事骑着玩玩用的。因此走过去,拉了自行车,检查轮胎气很足,刹车等问题,一切正常,他翻身骑了上去,朝君爷等人说:“我骑车去追他们。”

    “我这就叫车要来了,你骑车做什么?”叶老看到他这般冲动,都忍不住说他。

    “你那车来了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追上他们了。”姚爷不容其他人再说,追老婆要紧,一踩单车的脚踏板,嗖的一下,车和人影一块消失在院子门口。

    君爷和叶老看着他闪电般的动作只能张口结舌。

    这个时候,张成江开的车到达了县城医院。马上有产科和急诊室的人出来迎接。在移动产妇到医院的移动床的时候,胎膜突然破了。在场的人都慌了。沈佳音跳上床,二话不说摸进去,手顶着胎儿要出来的头,冲其他人喊:“快把人送进手术室里。”

    一听她这话,其他人才反应了过来。

    就这样一折腾,沈佳音被迫进了手术室里,一块等到手术医生进来接过她的任务。

    姚爷单车骑的飞快,因为小汽车走乡村的路不敢开快,其实单车走这种路的话,相对会更快一些。

    单车嗖嗖嗖,快如放箭,穿过羊肠小道,直奔老婆所在的地点。刚到目的地,扔了单车,不用想,直奔楼上的手术室。

    沈佳音刚好从手术室里出来,刚那股紧张的场面,让她像打了场大战一样,全身脱水似的,整个人脑袋晕晕沉沉,有点懵。

    突然听见前面有个人影,冲她大喊一句:佳音——

    她抬起头,模模糊糊只觉得是他的轮廓,脚步不由加快,冲他过去后,一头直接栽进了他怀里。

    姚爷双手把她搂住了,一路骑车奔跑加上爬上楼梯,这口气都没能喘过来,直到她头往他胸口撞这样一下,他心口里这口气缓过来了。

    幸好他来了。他想。

    瞧,想他猜的没错吧。

    这丫头,说是结了婚,却总是有些懵懵懂懂的,尤其对一些事情。

    “我,我想吐。”沈佳音说是清醒些了,却反应开始了。胃内积聚的压力太大,这会儿释放出来,想呕。

    扶着她到洗手池那边,拍着她背。

    她弯着腰,在洗手池里边呕了两下,倒不严重,只是要把胃内的压力释放出来。

    “呕完了吗?”他拧了条帕子,给她擦擦脸和嘴巴,再给她擦擦手,见她指缝间有残留的血迹,可能是孕妇留下的,于是用力帮她擦干净。他的力气很大,完全是男人的力气,让她小眉头直皱巴。

    “以后有什么事,记得第一时间,先打个电话给我。不要事后来和我说,还叫我别生气。”姚爷警告老婆,“你这个样子能让我不生气吗?”

    “我,我没想到会呕。”丫头认真地为自己辩护。

    “你没想到,我可想到了。”姚爷边说,边再次警告地拍下她可爱的额头。

    “你怎么会想到?”她问。

    他得意地扯下唇角:“我怎么会想不到?我是你老公。结婚后最了解你的人了。”

    对他的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她闭住了嘴巴。谁让自己真的呕了。

    “走吧,我去给你倒杯热水喝。身体暖和,胃里暖和,就舒服了。”他搂着她,说。

    弄到了杯热水,他陪她坐在医院的候凳上,等产妇和孩子出来。

    沈佳音一口一口小心喝着热水。

    那头,胖婶带了名男子过来,指着她,道:“是她,就是她救了你媳妇和你儿子。老四,你赶紧谢谢人家先。”

    老四身材魁梧,穿的是挺显身份的男士皮毛大衣,走到了沈佳音和姚爷面前,按照胖婶说的,先对沈佳音鞠个躬,道:“谢谢你救了俺媳妇和儿子。”

    对方谢的太过正式,沈佳音连忙说:“不用,不用,这是什么人都会做的。”

    恰好,那手术室的门开了,戴口罩的医生出来说:母子平安。

    刚当上爸的老四激动的心情不言而喻,这一次直接冲沈佳音和医生跪了下来,要磕头道谢,要给红包。因为他一路上,听见的都是坏消息,说他儿子媳妇都快死了,他妈为此都晕了,让他心里都绝望了。未想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折。

    沈佳音趁着他给那边医生磕头的时候,拉着老公的袖口偷偷地走。太过热情的谢意让她感到尴尬,有些承受不住。

    他媳妇就爱害羞。

    姚爷倒是没有抗拒她意思,搂着她一块从旁边的楼梯走了下去。到了楼下,见着君爷叶老的车也到了,几个人和张成江聚在了一起。

    君爷向他招招手。

    姚爷赶了媳妇上车休息,走过去和兄弟汇合,问:“怎么了?”

    “你知道她救的谁吗?”

    “说是个叫老四的媳妇。”

    君爷贴近他耳畔道:“地头蛇的老婆。”

    姚爷其实第一眼看老四的打扮,也感觉得到这人是很有钱的,有钱意味有权势。

    “你认为,有可能他知道是谁唆使人对我们行凶?”

    “他是这里的地头蛇之一,对方都是些什么人,他能不清楚?”

    不管怎么说,他老婆这回不止是救了一个产妇和胎儿,是让整件事,都有了另一个转机。

    胖婶寻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包,找到沈佳音坐的车,无论如何要塞进沈佳音手里,说:“老四给的。叫你必须收下,不然他和他老婆儿子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她收这东西做什么?

    沈佳音是坚决不收的。

    姚爷见状走了过来,没有直接推拒老四的红包,是抓住胖婶的肩头,在胖婶耳边悄悄说:“告诉老四,红包我们不需要了。倒是他儿子老婆的救命恩人,就昨天,差点被人在这边被刀子捅了。看能不能给解决?”

    胖婶惊讶地张大了眼球,回头,见姚爷表情一表认真是真的,又想到他们几个是连夜进的村里,或许真是为了躲避什么人,于是点了点头:“行,我去和老四说说。你们放心,你们是老四家的救命恩人。老四是我们村上的,你们就算是我们村上的。谁敢欺负你们来着,别说老四,我们全村都跟他们没完。”说完,信誓旦旦地上楼去找老四转述姚爷的话了。

    沈佳音在旁边听,听得是一知半解。

    姚爷跳上车,坐在了她身边,说:“你救了这里一个了不起的人。”

    想起老四家里那条件,沈佳音道:“我好像知道。”

    像是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又见她是没呕了,他把她肩头一搂,让她靠近自己怀里,脸边摩擦着她乌亮光滑的发丝,说:“是不是看人家生产的时候害怕了?”

    “哪,哪里有——”她嘴巴辩解着,“我,我看过很多——”

    “嗯,那都是结婚前的事。现在你知道了,你以后也要这样,什么感觉?”

    她脸蛋蓦地一白,反应又上来了,不得拿手拍了下他,有点生气:“你故意!”

    “是谁故意的?是谁口口声声说很想快点要孩子了。可别到时候哭着说,老公,我怕生孩子。”

    她的脸蛋瞬间由白转红,脑袋往他怀里边钻,边是拿拳头砸他:“你,你坏——”

    他忒坏,明明知道说这些话是她软肋。

    一把将她砸来的绣花拳握紧了,他伏低下去的俊颜,亮得像南极光的美睐,看着她,审视着她。

    她被他这样专注地看着,心口一紧。

    他突然低下来的温热的唇,捉住了她有丝冰凉的唇瓣,边捉边说:“你害怕也没用,你总得给我生孩子的。”

    生她和他的孩子……

    心口之间这种充满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感觉紧紧地被他抱着,要窒息了般。

    生她和他的孩子……怎么想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无论她是否对此有多恐惧。

    车外的几个人,看着小两口关着车门自个儿搞亲热。一个个,无奈地黑着脸和头。

    叶老问张成江:“这老四这么有钱,是怎么回事?”

    “前几年开矿,做矿业老板,赚了笔大的。后来没开矿了,搞投资,接二连三地赚。他这老婆,算是他发小,一路在他穷的时候跟过来的。但是他妈不喜欢,希望他娶个富家千金。这不是生儿生女,能不能生出来,都决定他老婆能不能留下来。如今生了个胖儿子,他妈该不高兴了。”张成江把自己刚了解到的说了出来。

    既然听说是个地方上土生土长的有钱人,那定是在这里扎了根的。说是这里的一方地头蛇,并不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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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奶奶大发雷霆

    话说,叶老送别沈佳音他们先离开。张老军人和他一块走回屋子时,悄声说:“老首长,你知道她家人都姓啥名啥吗?”

    张成江提出这怀疑,是想,叶老八成把沈佳音档案都看过了,没理由不知道,也就有理由对沈佳音特别的好。再有,这叶老是第一个年头说要到他这里过过晚年,说只是因为惦记他这个警卫员,未免理由太单一话太巧合。无巧不成书这话,张成江不会信。

    岂知,叶老回答的很铁定:“不知道。”

    “首长你没问过她?没阅读过她档案?”

    “她档案袋都在她老公手里呢。她老公能给我看?再说我问她家人姓啥名啥做什么,要问,也就问她家里现在有些什么人。——对了,你问人家家里人姓啥名啥做什么?你调查人家户口当超级警察吗?”

    叶老咄咄逼人反向而行的连串质问,让张成江有些吃不消。同时,却佐证了张成江内心的想法。如果叶老心里不是有鬼,何必否认后如此激烈地追究于他。

    对此,叶老淡淡的口吻说:“就你爱胡思乱想。你忘了?我从不知道她住在哪里。这么多年,想知道的话,我早去查了,可我没有查。别看我是个粗人,该浪漫的东西我是懂的。彼此只存留个美好的回忆不是更好吗?”

    老首长誓死狡辩,张成江也拿不住他,最终只得悻然收场。

    沈佳音他们到达北京火车站,刚出站,没来得及拦车,因为他们没有通知任何人,想自己打车回去。结果正好见着一个人下了车后奔火车站站口来。

    “二叔——”沈佳音冲走进火车站的沈二哥叫了一声。

    沈二哥听见她声音,回过头,见到他们三个,于是走了过来说话。

    “二叔,你到火车站做什么?”姚爷都稍微的讶异。莫非沈二哥有神机妙算的本事,能算到他们今天到,专程来接他们。

    事实恰恰相反,沈二哥是来火车站买火车票的。

    “别提了。你奶奶让我买火车票,要赶所有人都回老家,在家里兴师问罪呢。”沈二哥举起双手,夸张地形容家里那火星撞地球的剧烈场面。应说,他真从没见过他妈沈奶奶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事情要从沈毛安早上说漏的嘴巴说起。沈毛安自从离开说鬼的许秀琴之后,一天比一天精神好,彻底脱离鬼后,心里不怕了,嘴巴也就关不住了。她又习惯与沈奶奶顶嘴,这不唠唠叨叨之间,把许秀琴的事全说出口了。

    说到许秀琴闹鬼是一回事,因沈奶奶心里聪明,听说许秀琴带沈晓贵来到北京,已是早有所料,并未太过吃惊。许秀琴说也梦到沈大哥的鬼魂,而且被吓出病,在沈奶奶想来,有点蹊跷的地方,但也想着或许和沈毛安一样,就一点芝麻鸡皮过去的小事儿给结的怨。

    让老人家最终着了火,像点火的火箭一发不可收拾大发雷霆的缘故是,沈毛安爆出沈佳慧有钱,而且住的人家的豪宅。沈奶奶问沈佳慧的钱从哪里来的。

    沈毛安蛮不屑地说:“妈,这还用说吗?佳慧她一没学历,二没本事,三不像她老三会干活,勤劳致富在她身上不会有。最后不是只能像她妈卖身呗。”

    也就是说,沈佳慧被北京城里有钱的男人包养成为了情妇小三。

    沈奶奶的脸由白到青,由青到火山爆发的火红。老人家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因为她本人最痛恨的就是小三这两个字眼!

    砰!

    沈奶奶一巴掌将桌子打得阵阵响,是让沈毛安惊得从椅子上落到了地上。

    “把人都给我叫来!”沈奶奶指着门口骂!

    他们几兄妹,从没看见他们的母亲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哪怕是当年华妙冰说要自己离家,沈奶奶都没气到这个程度。

    沈毛安大张嘴巴,好像从没有认识过沈奶奶一样。

    沈奶奶是狠的,冲着她:“你马上把他们全给我叫来。尤其佳慧和她妈。如果不见人,我回头,就让老三休了她们母女!还有你毛安,别指望你们家里到时候有什么事要在村上说上话时,找我会有用!”

    两个实质性的威胁下去,沈毛安吓得好比喷射飞机,夺命似地跑出了门,去执行沈奶奶的任务了。

    许秀琴在医院,被尤二姐揭露过后,装不下去了,这不病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医院要她马上走人,别浪费床位。沈佳慧拿钱到医院给母亲出院办手续和结账。这样,刚好沈毛安来到医院时,把她们母女逮了个正着。

    沈毛安这会儿聪明了,聪明在,并没有说自己说漏嘴巴奶奶大发雷霆的事,只说沈奶奶知道许秀琴住院了,让老三媳妇回去给她瞅瞅,沈奶奶想关心下儿媳妇健康。

    既然婆婆都知道了她的事情,许秀琴总得过去和婆婆打个招呼,想必沈奶奶看在她病的份上,也不敢给她难堪。

    至于她的事情谁说出去的,许秀琴想来想去,第一个念头怀疑的就是尤二姐,因此又生怕不知尤二姐和沈奶奶说了多少有关她的事,需要去探底。这样一来,她回去见沈奶奶成定局了。

    然后是沈佳慧,许秀琴想女儿沈佳慧反正都在京城算半定居了,见老人家也应该。况且,她们母女俩就正等着个机会在老人家面前正名,耍威风,证实自己不比沈佳音混的差。

    沈毛安没想她们轻而易举上了钩,心里倒发虚了,像怀着只兔子惴惴不安。等带着她们一到沈奶奶的住处,自己先躲在了一边当哑巴的石头。

    由于沈奶奶点名是所有人都必须到。沈二哥亲自去把尤二姐和沈冬冬一块接了过来听老人家训话。

    老人家看着一屋子子孙,竟是没有一个值得信赖的,个个都有事瞒着她。这使得她之前对老二家一家的信任,都发生了裂口。

    年老了,最怕就是儿孙瞒着她做她不知道的事,让她老了都不能安心。

    沈奶奶坐在椅上,指头敲打着扶手,琢磨着该怎么一个个拿来训。

    许秀琴一家,却不知道老人家此时此刻内心已是如濒临爆发的火山,见老人家沉默以为老人家心情不错,就自个儿先得意了起来。

    许秀琴先上前说:“妈,听大姑说你找我,说关心我身体是不是好些了。托您的福,我这身体已经利索了。”

    沈奶奶听了她这话像是懒懒地抬下眉:“钱够用吗?”

    老人家莫非想支援她住院费?许秀琴理所当然地这么想,是由于老人家这么多年来无偿支援他们家的钱可会少。

    炫耀的机会来了。

    许秀琴拉住自己的女儿,把沈佳慧像推销最宝贝的产品一样推到老人家前面,口气也上扬了,道:“妈,我这次住院治病,您知道花了多少钱吗?今天一结账,花了好几万呢。都是佳慧出的钱,一分都没有和人家借,连向二哥二嫂借半分钱都没有。”

    被母亲推出去的沈佳慧,害害羞羞的,像极了一朵含羞草。

    沈奶奶看着她那副装害羞的模样更来气,小三,不就是很爱装吗,老人家站起来,猛然一巴掌就扫到了沈佳慧脸上。

    啪!

    响亮的一声,不止沈佳慧被震呆了,许秀琴两只眼球突的快掉了出来。客厅里其余人,无一个不被震到的。

    只过两三秒间,沈佳慧委屈的眼眶里溢出了泪花儿,软下了腿哭喊:“妈,奶奶打我!奶奶为什么打我?我给你花钱她还打我?!”

    “妈,您,您这是吃错药了吗?”许秀琴慌张地问负责照看老人家的沈二哥,和二哥急,“二哥,你这是给妈喂了什么药!”

    “妈向来身体好过我,多少年不吃药了,我给妈能喂什么药!”沈二哥情急地叫。

    “那妈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干嘛打佳慧呢?佳慧是她亲孙女!”许秀琴指着沈奶奶控诉,嗓门大得可以穿墙。

    好在尤二姐进门时看到她们母女在,感觉就是要发生大事的了,忙先把大门都锁上了,窗户都关紧了。

    “说的好,我为什么打她?”沈奶奶一个一个字咬着,踏实的力度说明她本人没有打错人。

    沈佳慧又愣了,仰起头,看着沈奶奶。

    老人家那张脸,每条皱纹都像是刀子刻出来的硬朗,法不容情的典型代表。

    沈佳慧触到老人家那双亮得像刀子的眼睛时,心口蓦地一道荒凉的风吹过,让她周身都快瑟抖起来。

    “我为什么打她,我先问你!”沈奶奶指住许秀琴。

    女儿再怎么做错,首先,就是父母教育的不对。子不教父之过。回头,老人家还要回去收拾老三。

    许秀琴被婆婆一手指住,却是镇定了:“妈,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打她。要是知道的话,我会问二哥吗?”

    沈奶奶听到她这话,毫不留情一巴扫向她脸。

    许秀琴却是早有所料,一闪避开了老人家这巴掌,喊:“妈,你这怎么回事,你要说清楚,不然我们怎么知道自己错在哪?”

    “好,那我问你,她那些钱从哪里来的?!”

    原来是这个问题。对这个问题的答案,许秀琴已经在心里为女儿找好了许多借口,对着老人家振振有词地说:“佳慧她的钱,没错,不是她工作得到的,但是,她的爱人为她花钱有什么错?佳音的首长不也为佳音花了很多钱?妈你怎么不说说佳音?”

    “是她的爱人吗?你当我傻的吗?会有正经的男人为她花钱?!”

    沈奶奶这话可以说是像把刀子,瞬间刺得许秀琴和沈佳慧的心窝口一块淌血。

    沈佳慧受不了了,哇的一声无限委屈地哭了出来:“凭什么佳音就被奶奶看得起。我就被奶奶看不起!有男人为我花钱有错吗?奶奶,你这偏心!”

    去当小三,这还有理了!

    沈奶奶更是一把火在烧,举起手要再打这个不孝孙女。沈二哥见到状况要失常了,赶忙冲上去拉住老人家的手。

    “你让开!等会儿我还要找你和你媳妇算账!”沈奶奶一把推开儿子,冲沈二哥一家吼了一句。

    沈冬冬都没见自己奶奶对自己爸妈发过这么大脾气,吓得钻进母亲怀里。

    只尤二姐镇定得,像是所有话左耳进右耳出一样。

    其余人,却被沈奶奶爆发的脾气吓坏了。

    沈佳慧说什么都不会被沈奶奶再打,尤其是想到沈佳音如今处处受宠,她却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种巨大的差距让她更受不了。

    “你不用打我!我走,我这就离开这个家,和你脱离关系,这不成了吗?反正你心里只有佳音,没有我!我不是你孙女,从来就不是!”沈佳慧爆发出这一句后,跳了起来,说着往屋外走,一幅要与这个家决裂的状态。

    许秀琴着急了,要是女儿和有钱女婿跑了,剩下她跟着没钱的老三怎么办。伸手拽住女儿,许秀琴回头和婆婆说:“妈,您误会了,您肯定是不知道听谁胡说八道!”边说,她边向最有可能告她们母女状的尤二姐瞪去充满怨恨的眼神,接着说:“妈,您千万不要中了他人的离间计。佳慧她找的这男人,年轻的,没结婚的,哪里来的情妇小三的说法。”

    “是吗?那你说说,那男人看中佳慧哪里?还有,既然是正当交往,论及婚嫁,为什么不带到我这里来看看,向我提亲?人家佳音和首长是结了婚后才正正当当住在了一块,你女儿呢?婚都没有一撇,就住进人家屋子里去了。伤风败俗,这种事情你也敢当着面狡辩,回到村里,老三的面都要被你们母女俩丢光!我都为你们感到可耻!这种孩子生了还不如不生,走了更好!”

    沈奶奶一番铿锵有力的话出来,所有人更惊呆了。

    眼看,沈佳慧这事儿,真是在沈奶奶身体内部点了一把前所未有的火,不知何时是触到了老人家致命的神经。

    “妈。”许秀琴噎噎口水,“佳慧,佳慧会让他和她结婚的——”

    “我说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沈奶奶指着许秀琴痛骂,“你女儿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你到现在还想教她做什么?教她先怀了人家的孩子逼婚是不是?你不想想人家有钱人会因为有个孩子收佳慧进门吗?怕是只要孩子不要佳慧!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佳慧一辈子都没人要,佳慧到时候有什么事都是你这个妈一手造成的!”

    说的好像全是她的错!许秀琴可就耐不住了,又和老人家火了起来,拍着自己胸口直冲老人家骂:“我的错吗?都是我的错吗?!行啊,你怎么不说说你们自己,你们家!都说女儿要富养才有出息,可你们给了佳慧什么?什么都没有!为什么要把责任全推佳慧和我身上!为什么不说说你自己儿子?”

    “不要把什么气都怨到穷这个字上面。”沈奶奶今儿气不同往常,没有被许秀琴压到,“佳音不也穷,佳音没爸没妈,跟着我,更穷。可是佳音还不是靠自己出来,有出息了?”

    “妈,你这话完全不对。佳音她运气好,佳音遇到首长,遇到了有人愿意资助她。佳慧呢?佳慧有遇到像首长这么好的人吗?如果有的话,佳慧会输给佳音吗?”

    听见母亲这么说,沈佳慧益发感到自己委屈至极,哇哇地哭:“哪里是我的错了。如果我有首长那样的人喜欢,我会去找这种男人吗?”

    见这对母女死不悔改还尽是狡辩,沈奶奶气得又大拍一巴掌桌上:“佳音运气好?佳音运气好会没爸没妈?佳音遇到首长之前都是靠自己努力读书。佳慧呢,她哪怕是遇到首长了,她会像佳音这样努力吗?能得到首长的喜欢吗?”

    “我,我会努力读书,如果遇到首长这样的人的话——”

    沈奶奶冲沈佳慧一瞪眼:“我信了你和你妈才怪!你小学上不到三年级,年年班上倒数第一的成绩你敢说你会努力读书!机会是天给的,没错,可如果人不努力,天会给你机会吗?哪怕有机会都被你们嫌弃了!”

    许秀琴把女儿拉到了后面,冲沈奶奶:“不用说了,妈。你说的都没错。佳音是佳慧妒忌了也没用。佳音脑子好,毕竟是大嫂那样的高材生的女儿。佳慧跟了我,脑子是没有大嫂这本事的。你怨我得了。我女儿没法有佳音那样的成绩,没法能拥有佳音那样的运气,更没法像佳音那样遇到首长那样好的男人。那你叫我女儿怎么办?叫我女儿一辈子嫁个像我老公这样的吗?一辈子像我这么惨吗?我是她妈,我不愿意看到她过的和我一样辛苦!”

    沈奶奶脸色猛地一沉:“要我说,嫁给你老公这样的男人,也绝对好过你教她去当人家情妇。所以,通通给我回老家去。回去后,马上找到个老实的男人,无论对方穷不穷,把佳慧嫁了。”

    听见沈奶奶这个坚决果断的决定,众人又都是一愣。

    沈佳慧第一个尖叫:“妈,我不要回去,我都快成功了!我为什么回去?”

    “好好好,不回去。”许秀琴也要发狂了,赶着女儿走出这个穷得响叮当的家门。

    沈奶奶冲她们母女要走出去的背影,冷冷一声:“只要你们不回老家,我回头和老三说,可以离婚了。”

    许秀琴猛地站住了脚,顺手把女儿给拽住。

    “妈,你不要拉我,我要走!”沈佳慧和自己母亲打起了战。

    “佳慧,你听妈的话。先回老家,再做打算。你别急。或许,那男人知道你走了,会感到心急,会到老家追你要和你结婚,这样,整件事都真相大白了。你也可以风光嫁进豪门了。”许秀琴苦口婆心劝着女儿,就是不让女儿走。

    自始至终,就在旁看着妈和姐姐动作的沈晓贵,好像看厌烦了这场戏,而且看到母亲居然屈服了沈奶奶,这让他幼小的心灵很不服气,道:“奶奶,你这是偏心。”

    “我偏心?”沈奶奶今儿就是要全部人教训,刚好沈晓贵再次触动了她神经,回过头来看这个孙子。

    “是,你不止偏心佳音姐,也偏心冬冬。”

    “我偏心冬冬?”沈奶奶感觉听了个大笑话。或许,她有些偏心佳音,因为佳音从小跟着她长大的。可偏心沈冬冬,那就是绝对的无中生有。沈奶奶对二儿媳妇尤二姐经常戒备在心上,怎么会偏心沈冬冬了。

    “是,上回你给冬冬买了盒彩色铅笔,我和冬冬一样上小学,但是我没有,冬冬有,不是你偏心冬冬吗?”沈晓贵有根有据地说。

    沈奶奶听完这话,感觉要吐白沫了,为老三不争气的这一家:“上回冬冬是拿到了学校奖状,我才奖励他的。你,成绩和你姐姐一样烂,我怎么奖励你?”

    “为什么我非得和冬冬一样成绩你才东西给我?我不是你孙子吗?只要是你孙子你买给冬冬没有买给我,就是偏心!”

    沈奶奶不和这群已经扭曲了的老三一家说话了,赶紧先都赶回老家去,不要在京城里丢人现眼。于是吩咐了沈二哥到火车站买车票。

    听完这些,沈佳音等人面面相觑。老人家是给气到了,火气挺盛,但同时斗气旺盛了起来。

    沈二哥对沈佳音说:“你们现在先不要过去。一群人,全被老人家困住在那里。你们过去,你三嫂他们要把矛头对准你们了。”

    听沈二哥这话有点道理,沈佳音和姚爷小两口暂时打消了去沈奶奶那里的打算。

    姚爷接着问沈二哥:“二叔,你去买票?”

    “是。”

    “打算买哪天的?”

    “可能就这两天,因为老人家逼的急。”

    “这样的话,二叔你把票买成两批,分成两天。让奶奶和你家,坐第二批的车慢一天走。”

    “为什么?”

    “其实是这样。”姚爷委婉地说,“我爷爷奶奶,一直想和佳音的奶奶一块去喝早茶,再聊聊天,拉近两家关系。但是,佳音的奶奶好像不喜欢早茶这种模式,或许也是怕亲家浪费钱。如果奶奶非走不可,让爷爷奶奶请奶奶喝杯早茶送行吧。”

    姚爷这几句话,听进沈二哥心窝里头,沈二哥舒服极了,连忙答好。

    沈佳音拉住老公的手,知道老公这是体贴她奶奶,知道她奶奶这一气,心头肯定不舒服,不想奶奶怀着气回老家,所以搬出了自家的爷爷奶奶。

    等沈二哥走了后,她悄悄拉老公的手问:“会不会麻烦你爷爷奶奶吗?”

    “不会。”他伸手捏了下她好像皱起来的脸,笑眯眯说,“怎么会呢?你忘了,我爷爷奶奶可喜欢你奶奶了,经常说是一见如故,巴不得能多在一块说多点儿话。可也不能碍着你奶奶喜欢清静的性子。所以,我刚说的话没有一句谎言。”

    沈佳音仰起脸,冲他微微一笑,笑容里尽是幸福的漩涡。

    君爷一路看他们小两口卖弄恩爱够多了,上前先去抢着拦车,赶紧回家,眼不见为净。

    终于是劳累了几天几夜,可以回家了。

    三个人坐在出租车里头,路上堵塞时,已经都打起了疲倦的瞌睡。然而,回到家时,姚爷不忘走到对面和白露打招呼,要她帮忙操办手信的事情。

    等姚爷走开,君爷对白露说:“不用给他买太好的。”

    第一次见老公与姚爷置气,白露好奇地挑了眉问:“是怎么回事?”

    “他好意思说,说征征吃了他从温泉旅馆带来的金鸡蛋。”想到儿子被坑这事儿,君爷心头就一把火。

    包子听到爸爸提起自己,走了过来,对妈妈说:“姚叔叔给的鸡蛋,爸爸也吃了。”

    经儿子说的话记起自己吃了金鸡蛋的一半,君爷怔了怔:原来被坑的不止是儿子,还有他自己。

    白露看他们爷俩一块陷进了圈套里,笑不拢嘴,拉着儿子的小手说:“没事,你爸爸吃了半个呢。”言外之意,是说儿子聪明,知道把自己爸爸一块拉下水。

    单纯的小包子哪里懂得这些,只记得说:“爸爸,爸爸吃了我给的鸡蛋。”小包子只要爸爸愿意吃自己给的东西,都觉得无比幸福。

    冲着儿子这幅幸福样,君爷不想追究姚爷了。

    这头,姚爷与媳妇回到家里,收拾收拾,就打电话给姚爷爷姚奶奶,说起和沈奶奶一块喝早茶的事来。正如姚爷所说,姚爷爷姚奶奶,是巴不得和沈奶奶多聚聚餐。原因不为其它,他们为沈奶奶的来历一直很好奇。

    “行啊,行啊。”姚老头用力应着孙子的话,“喝早茶的地方,你不用找了。你肯定没有我和你奶奶熟悉。这个我们来订,钱我们来出。你负责把佳音的奶奶带来就行了。还有,把佳音打扮的漂亮一点,给我们看看。”

    任务下来了,要把老婆打扮的漂亮一些。姚爷挖苦心思,翻箱倒柜,给老婆找衣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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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叶老倒下

    拉开长长的衣柜,里面悬挂的衣物,一半以上是自己的,老婆挂的,太多军装了。他自己看着都不好意思了。打了电话给上回带她去试过衣服的那家制衣店,让那里的设计师先送一套现成差不多码数的过来。

    衣服送过来,沈佳音见又是新衣服,皱了眉头,说:“要很多钱吗?”

    “我觉得挺好的,人要精神,就要穿好的新衣服。”说着,他把新衣服放在她身上比划就是没说钱的事。

    沈佳音坐了下来,这都结婚好多天了,是时候说说持家的事情。在她看的那些结了婚的家庭,比如她二婶,结婚后,最重要的是家庭开支怎么筹划。

    “子业,以后,我们要正常上班,正常过日子。家庭账本你知道怎么做吗?”

    姚爷原以为她坐下来是哪里不舒服了,结果听到她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微微吃惊,继而眉头一挑:“生活费是吗?每个月我会固定给你。我妈告诉我大概一个月家里开支需要多少,我到时候直接打进你账户。”

    大丈夫,只有能养家糊口,才叫大丈夫。

    沈佳音听他这样说,有点晕:“你打钱不问我花多少,怎么花吗?”

    “我知道你比我节俭,说实话,我是怕你不花钱,把我打的钱给存起来。”姚爷以一眼看穿老婆心事的口吻说。

    沈佳音理所当然的语气:“没花完的钱肯定要存起来。不过,如果你想投资到其它地方,也可以的。”

    伸手把她脑袋拍拍:“行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唯一条件,不要太节俭,该花的要花,我可不想回来的时候只吃到咸菜和白粥。”

    “这,不会的。”沈佳音摇着脑袋保证。

    姚爷说回衣服上的事:“如果你觉得这衣服贵,我们借来穿。等哪天,我让我妈带你去一些衣服批发市场,挑一些你自己喜欢,又觉得价格可以的。”

    沈佳音听到他这话,突然抬起头,感到他有点变,变得——益发对她体贴和温柔了。

    “子业,你变了。”

    记得第一次,他带她去看衣服,说话可不是这个口吻。

    姚爷其实也想了很多,是想到了自己很久以前,和家人一块下乡的事。那时候的那段艰辛和痛苦。钱,说起来,是个很微妙的东西。有人把钱当成钱,就是一样流通的货币。有人把钱,当成一种身份和价值,为的是彰显。更有人,像他媳妇一样,觉得赚到钱了,但是,如果乱花的话,会很对不起那些赚不到钱的。就像对不起以前自己过的那段艰苦日子一样。

    有钱可以做很多事情,不必要非要去彰显。

    他坐了下来,坐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道:“如果你有存款你想做什么?告诉我。”

    “我想,如果家乡经济好了,有条件了,想拿点钱,回家乡做点事情。”沈佳音说。

    “这个想法好。落土归根。”

    今天似乎很不一样。不需要费多大的劲儿,就和他说的很好,话语之间的融洽出乎她的所料。以前,她都一直以为,他终究是在城市里出身的,她是从农村里进城的,两人的价值观肯定会有很大的不同。但是,不管怎么样,她很喜欢他,他很喜欢她,这也就够了。

    她真的很喜欢他。曾经多次想过放弃,最终放不了手。只要他开一句口,她会想永远留在他身边。所以绝对没法容忍有第二个人代替她进入他心里面。

    感觉到她的小手抓着他衣服,微微的,是都抓出了层汗出来。他伸手搂住她,嘴唇贴住她的脸。

    到了那天,沈二哥买完车票,把沈毛安许秀琴和沈佳慧沈晓贵先第一批送回老家。沈毛安本来不愿意走,非要跟他们第二批,是怕他们骗她让她先走,自己留了下来。沈奶奶发话,说如果自己不第二天走这条老命就赔给她。母亲都说出这样重的话,沈毛安没办法,只好先和许秀琴他们一块走了。

    沈奶奶穿上一身得体的衣服,和老二一家人,接受姚爷爷姚奶奶的邀请,坐上来接他们的车,到茶楼喝早茶。

    姚爷和沈佳音一早就到了。这一回,姚书记姚子宝都没有空没能来,只有姚夫人来了。有姚夫人在,沈佳音还是安心不少。

    一早来到茶楼,沈佳音坐在自己婆婆身边,听那些家庭主妇拉家常,说着说着说到生儿养女的事。几个人的眼睛都盯着她的肚子,对姚夫人说笑:“我看,这个应该很快会有消息了。你这儿媳妇明显比结婚那会儿发福了。”

    沈佳音近来是些微胖了些,穿裤子都大了一个码数。她自己都不大好意思。但是说这样就是有了孩子,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因为她老公防范工作做的很好。只是姚爷不外漏,没人知道,只有她这个需要配合的知道。

    被人家一说,姚夫人也含笑地望着她,目光里都是温柔的色彩。

    有人见了又叹:“要么,都生儿子,要么,都生女儿。”

    “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现在的人,自己有女儿的,肯定是儿媳妇做的多好,都比不上自己亲生女儿好。以后,家庭矛盾大了。都生女儿呢,几个女婿孝道也不错,不用和儿子争。”

    其实这话就是在说,姚夫人能对儿媳妇这么好,都是因为自己没有亲生女儿,如果有,又是不同的情况了。

    姚夫人对这话不赞同,撇了撇嘴。

    可其他人,又都议论起了陆家。说白露那么好的媳妇,也不见陆夫人疼白露能疼过自己女儿。

    说起来,沈佳音是要比白露还幸运一点。

    沈佳音听到这个话,眼皮跳了跳。因为白露今天也来了,是受到姚奶奶邀请过来的。

    前面议论的话白露没听见,到后面,白露进来茶厅的时候,一群在背后议论的人,通通关住了嘴巴。

    白露刚踏进来,见到她,就立马走了过去,坐在了沈佳音和姚夫人旁边。姚爷爷姚奶奶那群老人家是另外坐了一张桌子。

    姚夫人问两手空空的白露:“征征呢?”

    “他在他奶奶那里。天气冷,我怕带他出来会冻着了,感冒不好。小孩子这个年龄阶段最容易生病了。”白露说。老公是个当医生的,她比普通人更注意孩子的健康。

    怎么看,白露都绝对是个十全十美的完美媳妇。

    沈佳音对这位白露姐姐,一样是打从心底钦佩的很。

    热水拿来,白露熟练地帮大家洗着杯子。姚奶奶走了过来和年轻一伙的打招呼,说:“今儿是我们两老请客,你们年轻人吃多一点,我们年老的,要戒三高。”

    一句话,把在场的人都逗乐了。

    姚奶奶一只手搭住白露肩膀,一只手搭在沈佳音肩头,道:“你们俩,现在是面对面的邻居了,有什么事,邻里要和谐,彼此多交流。”

    言外之意是要她们两人多交好。

    沈佳音结婚都这么多天,隐隐约约对于陆家与姚家亲密的关系有些察觉,因此对老人家的话点了点头。

    姚奶奶很喜欢她这听话的样子,和白露悄悄地说了两句:“她这个人乖,所以,可能被子业欺负了都没出声,你要多帮着她。”

    “奶奶放心。”白露一口答应。

    姚奶奶又拿精明锐利的眼睛瞅了瞅白露,拉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怪不得陆家老头子说压根不用担心你。”

    君爷那是什么人?说句不好听,虽说别人给安了个可怕的名字叫做君阎罗。但实际上,外面多的是女人瞅着这样的黄金男人。不管这男人是结了婚还是没有结过婚的。君爷洁身自好一回事,如果媳妇没有一定本事让那些女人知难而退,烦恼的事情肯定在他们家庭内部不间断。

    高大帅说白露姐姐结婚后更厉害了,不是没有道理。早在白露要结婚的那天晚上,她大嫂云姐,就和她交心了,要她一定要留意婚后的一些事情,包括老公在外的人际关系。

    白露是什么都顺着老公,但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原则。而且,白露有一手铁的手腕,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动得了的人。

    相比之下,沈佳音是感觉要让姚奶奶操心一些。

    白露看了看正在那边和姚夫人说话的沈佳音,和姚奶奶嘴巴贴耳朵,说:“不要看她傻,子业都不觉得她傻。”

    姚奶奶含笑点头,放了心回到自己桌子。

    过了会儿,姚爷亲自在茶楼门口把到来的沈奶奶及沈二哥一家接进来。

    沈奶奶和沈二哥坐到了主席上,和姚爷爷姚奶奶一桌。尤二姐带着儿子沈冬冬坐到了沈佳音这边。姚夫人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挺厉害的二婶,有意交好,就挪了椅子和尤二姐一块坐。

    沈冬冬是看着桌上其他人,许多都没有见过,很好奇。

    姚奶奶和沈奶奶一阵寒暄过后,就着前两次见面时说的话题往下说。沈奶奶要打听姚奶奶家是来自哪里,姚奶奶也要打听沈奶奶祖上是哪里人。听到说姚奶奶家乡是浙江一带的,沈奶奶竖起大拇指:“现在那里是全国最发达的地方了,经济好。”

    姚奶奶问沈奶奶家乡呢。

    沈奶奶见亲家都交底了,自己没理由不交底,道:“以前,其实我在石家庄住过一阵。”

    “石家庄?那不是离北京很近?”

    “说起来,在那里也不过呆过几个月,与京城很近但的确没有踏进过京城。我是那时候工作——”

    “什么工作?”

    “工厂,说要派技术工人到这边来学习,把我派到了这里来。”

    “那么奶奶和过世的爷爷以前是在石家庄认识的?”

    姚奶奶一句话说中了。因为沈奶奶什么都没说,先是说到了自己其实没呆多久的石家庄。

    “是,也是那个时候,也不是那个时候。”沈奶奶模棱两可地说,说的不清不楚,好像过去的事情很复杂,老人家都自己记不清楚了。

    姚奶奶和自家老头交汇了下眼神:有感觉,就是这个石家庄的缘分没错了。

    姚爷坐在同一张桌上,听老人家们说话,听来听去,也觉得是那么回事,放在了心底。想到那个在张老军人的叶老,没有走。这回沈奶奶回去不知道会不会遇上。

    奇怪的是自己的心情,居然挺期待那个糟老头能和沈奶奶遇上面。

    早上喝完早茶,因为是下午的车票,姚爷亲自开车送老人家到车站离开。因为一辆车塞不进去那么多人,沈佳音在茶楼和自己家人告别。这一回,她是嫁了人,算是离开了娘家,以后要回家,更难说了。

    沈奶奶走时一再把孙女的手摸着,还是老话一句:事事都要听首长的。说完转身时,冲尤二姐说:“你这个婶婶的,佳音没有妈,你代替她妈和她说两句。”

    这句话,可把尤二姐差点吓出心脏病来,以为婆婆是知道她和华妙冰的事了。好在婆婆没有往下说。

    尤二姐走到了沈佳音面前,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你都做的很好了。而且每个家都不一样。佳音,照顾好你自己。有什么事有什么问题,都打电话回家。我们等着你。”

    一句娘家有依靠,可以让出嫁的女儿吃一颗定心丸,比什么都有用。

    沈奶奶在旁边听,虽然对这个二儿媳妇有些意见,但是,对尤二姐这话,很满意。

    几个人上了车,去往火车站。

    沈佳音被白露拉着上了白露的车回家。白露道:“不要管你婆婆了。她要陪老人家走。你陪陪我,我要给征征买几件要穿过年的童装。”

    给小孩子挑衣服沈佳音有兴趣,跟着白露上了车,和娘家人分开有些寂寞的心情,也为之悄然转移。

    姚夫人陪姚奶奶看着她们两个年轻媳妇说说笑笑一块上了车,眼睛都笑眯眯的。姚奶奶直夸:“还是白露会做事。”

    “妈,你是和白露说了些什么吧?”姚夫人这会儿也夸起了婆婆。有些话她想拜托白露,但辈分不够不能说,倒是姚奶奶来开这个口最合适。

    “哪有,哪有。”这场地里不是还有其他人在吗,姚奶奶笑着一笔带过。

    话说许秀琴她们早一天回家。沈佳慧在火车上就已经闹了,打定主意一到火车站直接买票自己奔回来。没想,到了车站,她爸沈老三竟然亲自到了车站来接他们。为此,许秀琴只能把她看的很紧,来应付老三。

    沈奶奶好像有些话和沈老三先在电话里通过声了。到站后,无论是许秀琴,还是沈佳慧沈晓贵,都感觉到他的眼神变得和以往不一样,很冷。

    “回家吧。”沈老三道。这一次,他背起手,没有给他们三个之中任何一个提行李。

    眼见老三要生气,沈毛安自己偷偷溜了。这沈老三和沈二哥又是另一回事。沈二哥是绝对的窝囊和无所事事。沈老三不是,虽然人笨一点,但是很勤劳,一身结实的力气,使不完的功夫。真生气起来,沈毛安记得曾经见过她三哥能空手将极具重量的石头搬起来。

    沈佳慧没看过沈老三真正发脾气,还想闹:“爸,我要回北京。我留在这里能做什么?我不要留在这里!”

    话没完,沈老三忽然冲她一个要杀人一样的瞪眼:“你敢回北京,我就打断你的腿,再把你嫁给乞丐!你爸不是什么人,就是个土人,但教育女儿这点事儿是责任,能能做出来的。”

    沈晓贵见沈老三完全大变样,惊怕地躲到母亲背后,说:“妈,爸吃错药了吗?”

    “你爸没吃错药,只是和你奶奶一样——”许秀琴不咸不淡地说,看起来对沈老三的改变没有感到任何的奇怪。

    沈佳慧只好先跟着沈老三回到家。沈晓贵第二天,就被沈老三踢去了学校继续上课。沈老三这回的怒气是真的。但是,这并不妨碍许秀琴找到借口,到外头和人见面。

    来到一家邻村的大排档,有个人和许秀琴见上了面,开口就问她:“你是不是说漏嘴了?不然,怎么会有人查到我老板头上来了?”

    “都查到你老板头上,怎么会是我说漏嘴呢?”许秀琴边笑边说。

    “那是。”和她说话的男人长了一双极小的眼睛,像虫眼似的,一边笑,一边要对许秀琴身上摸上摸下。

    许秀琴骤然变脸:“你再敢摸我,小心我老公拿锄头砍了你。我老公没别的本事,就是拿锄头的力气够。”

    “算了吧。你这婊子,装什么清高?”男人不以为意道。

    “我装清高?我卖过身吗?”许秀琴怒。

    “你要是没卖过身我都不信,不然你那些家产从哪里来的?”男人道。

    许秀琴不和他往下说。虽然他们选择的这地方这时间,旁边都不会注意到他们说话,但是关系财产的事许秀琴是一个字都要谨慎的。

    “你别装了。”男人听她都不接话,嘲笑,“你那点资产,和你交往过的人,哪有不知道的。只有你那些家里人被你蒙了。尤其你女儿,还以为你是没钱的,图她嫁个富翁,却不知道自己的妈,早坐拥多少财产了。”

    “我让你不要说了好不好!”许秀琴再怒,“你如果真知道,就该知道我那些钱不是我不想花,是一分都没法变现。”

    男人听她都露了这个底,就真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了。接着说自己老板的事,道:“说真的,是你说漏嘴的吗?”

    “我都说了,如果我要把你们都说出去,查的,肯定是你们不是你老板了。”许秀琴姿态意懒。所以说她是魔高一丈,比尤二姐强。尤二姐肯定想都没想到,她这是接二连三地设套,再把其他人诬陷了。想尤二姐也没这个本事,真去查这条路。

    男人听完她这话,对她竖起拇指:“高!”

    许秀琴眼里发出一道凶光:她就是见不得比她光鲜的人好,下一步,轮到那个没死的华妙冰了。只等华妙冰落网了。

    沈奶奶他们在火车站与姚爷分手,坐上了火车。在车上,沈二哥突然问自己的妈:“妈,你以前在石家庄呆过吗?我怎么没有听您说过?”

    “有什么好提的,不就像你们这样,到那里玩玩半点正事没有其它了。”沈奶奶把过去的烟云说的好像一字都不想再提起。

    沈二哥却是很闷。想刚在桌上,姚家那些人,听沈奶奶说起石家庄,好像都是一些其它的表情,让人觉得很怪很蹊跷。

    尤二姐坐在另一边,一样心情很复杂。这次回家之前,她刚和华妙冰夫妇道完别。华妙冰心情都很不好。冯四海甚至求她们母子俩在这里再呆几天陪着华妙冰。可惜没有办法。再有,刚在茶楼门口沈奶奶那句话,究竟老人家是察觉了没有?

    一群各怀心事的大人里面,只有沈冬冬是最轻松的,他已经拿起北京大哥哥冯永卓给买的文具,在火车站一路写起了日记。

    尤二姐看着儿子这样,都叹:年少无知最好了。

    火车到站,因为沈奶奶没有叫沈老三来接,一行人直接下车,要打车回去。

    沈二哥跑着去拦出租车时,一群人,就站在街道边等。

    刚好一辆吉普拐进了火车站口。车门拉开,张老军人先下了车,之后,叶老走了出来。

    张成江向叶老敬个礼,道:“老首长什么时候有空想再到我那儿去住,出句声,我马上到车站来接人。”

    “我自己有车有腿有人,需要你骑着单车来接我吗?”叶老翘着鼻子不屑地说。

    张成江哈哈笑,点头:“是,是。”口气中饱含的遗憾,不是没有。只能说,叶老这一次,照样是走的太急了。都是一有什么事,没的商量,就得回去处理。

    “老首长,你是到这个年纪都日理万机。”张成江感慨地说。

    “日理万机说不上,现在都是年轻人的世界了。只是有时候一些过去我们自己没有办好的事,我们自己要给自己擦屁股。”叶老以完全不同的观点说。

    张成江没的说,就是佩服叶老这种胸襟,为其他人没有的。

    前面,有人去帮叶老确定车票了。叶老在火车站前面站了一小会儿。

    今儿天气还好,风不大,太阳有点暖和和的,人站在太阳底下晒着也挺惬意。

    首先发现站在路斜对面等车的沈奶奶一行人的是张成江。见到的是沈冬冬可能书包带突然坏掉了,东西掉了一地,尤二姐弯下腰帮儿子在拣从书包里掉出来的东西。那时候,张成江真没有认出沈奶奶是谁。毕竟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人都老了。长了皱纹,生了白发,再好再漂亮的花容月貌都经不起岁月的摩梭。人不服老不行。

    “你看什么呢?”叶老扭过头,顺着他看沈冬冬捡东西的目光看过去。

    其他一群人也像看热闹地看沈冬冬在大街头掉东西捡东西。

    只是,叶老的目光从那掉了东西的场景一晃,立马锁住了在孩子身边唠唠叨叨的沈奶奶。

    沈奶奶满头的白发,脸上深刻的皱纹,像是一棵树从花茂叶盛走到了冬天里飘零的季节。

    至少,在叶老一晃而过的脑袋里,晃过的就是这样一幅说不出滋味的慢电影。

    哪怕她再怎么变样,大变样,骨子里的感觉,没法变。让他一眼就能辨认出是她。

    是她。

    没错。

    是她。

    叶老的目光盯在她身上。

    沈二哥坐着拦到的出租车过来。沈冬冬和尤二姐拣完东西,一一上车,沈二哥走出出租车,扶自己老妈子上车。

    出租车接上他们一家子后,开上了路,车尾喷出一泡乌烟,逐渐地消失在城市的街道中。

    叶老仍旧觉得自己像在看一部电影,一幕幕,既是那么真实,又像是在做梦。

    张成江终于看出他有点不对劲了,问:“老首长,你看到谁了?”

    “没。”叶老不假思索,像是常年练就的反射神经,吐出这个字眼,与脸上的表情完全是两码事,只是他本人没有发现。

    很快,去给他弄车票的人跑了回来,在他面前展示回他家的车票。

    叶老感觉现实和梦境一下子,被道冷风再次冰冷地劈开成了两半。他伸出手拿车票的手指头,竟然有一丝不受控制的哆嗦。

    “老首长——”张成江看到他这样子都怕了。

    叶老堪称钢铁屹立不倒的身体居然微抖。

    不用多久,在北京的叶长问接到电话,说自己爷爷在要坐火车的时候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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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她知道了

    听说老爷子病倒了,叶家没有一个不惊慌失色的。不,不止叶家。

    叶长问开着车,直奔火车站口,中途遇上了搭车过来的妻子庄如玉。

    夫妻两人在火车站口碰上了面。

    “你怎么知道的?”叶长问问。

    他是叶老爷子身边最得力的人,叶老爷子出任何事,第一个必须通知到他。至于对不对外发布,告不告诉其他人,都由他来决定。实际上,叶老病倒的消息到他这里不过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他谁都没有通知。

    她虽然是他老婆,但又怎么得知的?

    庄如玉站在他面前,她要比他低一个头以上。他高大的身影罩着她,使得她在他一袭橄榄绿的大山之下,就如一尊小小的羊脂人儿,晶莹剔透,让人猜不透摸不着里子。就这样一个人,是他老婆,却总是让他感到莫大的潜在的威胁感。像是从没有一个对手能像她这样,总是能令他莫名的感到口舌焦躁,说话都不禁舔着嘴唇。

    过了片刻,她娇嫩如花的朱红色嘴唇微张:“我有人在你身边。”

    叶长问一刻怔,怔的疑问是自己。其实,他只要一想都知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还要问她。心里面,莫非在期望着什么不可能的事?

    “你有什么人在我身边知道我一动一静?”事到如今,他反倒变成那个骑虎难下的,非得这样追问下去,明知毫无意义也要做戏,不然,怎能显得他像是对她的行为有点儿生气。毕竟这社会里,哪个男人,哪个大丈夫能容忍妻子派人在丈夫身边盯梢。如果不生气,就不是男人了。但内心里,他真的生气吗?

    他问这话时那副低沉的嗓子,像石沉大海一般,幽静到了无声息。她唇角微微勾出一抹弧度,优雅娴静的弧度:“你都知道,为什么要问我呢?”

    “我哪里知道了?”匆忙接下去的这话,反而是突显出一点火星味儿。叶长问匆忙背过身,不知自己刚怎么就生气了。

    是,她没说错,他明知道。他叶长问本事也大着,老婆有人在他身边盯梢他能不知道吗?而且,是他默许的。他都快忘了这回事……

    他为什么默许她盯梢呢?

    他想,她盯梢,=吃醋?

    是,没错,她盯梢多少能代表她在意他。

    如果她一点都不在意他,他见鬼了!他哪能再算是她老公!

    他大山似的背影在她眼中岌岌可危,好像随时要崩塌的模样。终于,这座山峰是没倒下,屹立着,配着那身橄榄绿的色彩,宛如城墙固若金汤。一串嘀嘀嘀的手机响声,打断了他们这段短暂的夫妻交谈。

    “喂?是的,是我,是我长问。嗯,我爷爷情况怎么样?感冒了?呕吐了?坚持要坐火车回来?是,快到站了——”

    仰起头,似乎能听见火车鸣笛的啸声,一串,充满了惆怅和悠长,耐人寻味。

    在他拧着英俊的浓眉像是陷入思索的一刻,庄如玉说:“你没有带医生过来吗?”

    她不提,他还真忘了。

    老爷子身体健壮得像头牛,自打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听说老爷子用到病倒两个字。而且老爷子很讨厌看病吃药。觉得是药三分毒,想身体好,首先自己要勤于锻炼,靠这些外在的没用。要给这样的老爷子带个医生来,不被老爷子赶回去,难度不小。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似乎自然而然的,在这个问题上,他倚靠起她。

    她诚然也算是老爷子身边的人。对老爷子的喜好偏好,都有一定的了解,不逊色于他。

    “如果你非要我说的话,其一,你找来的大夫如果太有名气,老爷子脾气硬,道不定把人家都给得罪了,人家大夫以后都不买我们家的账,说出去还不好听。其二,如果你找个想拍马屁的,不一定能合老人家心意,老人家动不动嫌弃的话,你知道老爷子那双眼睛好比孙悟空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到时候老人家把人家刁难了,人家表面阿谀奉承,道不定心里头早把我们都怨恨上了,平白无故去惹这些祸,没必要。”庄如玉缓缓一番话述来。

    他是被她那副好听的沉静舒服的嗓子给迷住了。以至于她停顿了有一会儿,他方是思摸着接上了话:“你意思是说,要给老爷子找个,既不会拍老爷子马屁,又医术高明的大夫,最后是很了解老爷子性格的一个人。”

    “有这样的人最好。”她想,他还挺聪明的,立马把她说的话全汇总了。

    她老公会不聪明吗?

    据她所知,应该是最聪明的人了,毕竟是她挑的男人。

    他看着她,对于她沉静舒雅的脸上划过的一抹微妙表情,像是怀有兴趣:“如此这样的人,本来应该是挑与我们家里最亲密的家庭医生。可是很奇怪,听你这么说,敢不畏老爷子脾气的,我们家那位给我爸妈看病多年的张大夫却是不大合适的,脾气太温和。想请钟老出山,钟老是个中医生,老爷子这急病,还是看西医比较好。”

    他都明明知道她答案里指向哪一位,且跟她绕起了圈子,像是非要由她来开这个口似的。庄如玉面色如温吞的玉有些微变,不知他这话何意,是因为介意以前她和那群人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吗。她都是叶家的儿媳妇了,他都这般——

    她庄如玉明人不做暗事,启口:“长问,你以为谁合适,就直接说明白吧。不用介意到我。我的意见只是供你参考,拿主意的始终是要你这个本家的孙子而不是我这个过门的媳妇。”

    突然感觉到她的语气一转,露出些钉子的光芒。一如既往的,让他脸上顿然失去了光彩,黯然起来:“是,你这话都说的没错。男子汉顶天立地是大丈夫,是要拿主意的人。我是想找他。你无论什么意见都不能左右到我。”

    冷冰冰地说完这话,他再度背过身去,拨了君爷的号码。

    君爷在乡下与叶老爷子相遇,相处了有两天两夜,对叶老的近况可说比叶长问更了解。结果这分开不过几日,突然来通电话,说那老顽童病倒了,而且大病来势汹汹,犹如抽丝如山倒。君爷都不得一愣。

    愣的是,你叶长问干嘛打电话找我?我和你家好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给你介绍几个教授吧。”君爷在电话里沉稳地回答叶长问。

    “我说陆队,你好像欠我一个人情吧。”

    不讲其它,直接抛出杀手锏。可见这叶长问是被逼急了,狗急跳墙,不择手段。

    君爷眉头深深一皱:“我说,叶司令,何必呢?”

    何必非要找他出马,难道是叶家有意对他设置的一个套。

    “我说实话,我家老爷子对你是不怎么喜欢的,但是,我以为,只有不怎么喜欢的人,能专业地对待问题。治病不需要讲人情讲恩情讲友情,只要讲专业。”

    一个大夫技术要高深,要尖端,感情第一要能把控得住,分清楚治病与感情是两码事。在这点上,君爷的口碑业内赫赫有名。

    “好。”君爷道,冲着叶长问这句不怕他把老爷子给治坏了。

    随之,君爷出发,在走之前,走到了姚爷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说:“我去火车站接叶老。”

    “什么?”第一天婚假结束,回单位上班的姚爷,精神像是没能完全恢复,还在断断续续的神游阶段。

    “我说我去接叶老。”君爷不耐其烦地重复一声,又说,“你是不是该打通电话先和你老婆透透气?”

    提到老婆,姚爷这方是像回了魂,而且恢复的很迅速,冲他点头:“我知道了。”接着,在君爷要出去之前,哎,加上一句:“不要把那老顽童送到我们这里来。吃不消。”

    姚爷与叶老之间说不清的“私人恩怨”,就更深了。

    仅凭这点,君爷也不会想那个麻烦包袱往自己地盘上带。策划好了,如果病人情况不重的话,直接把老顽童弄回他自己家去。听说老顽童家里还有只可爱极了的鹦鹉,会说同志你好。

    君爷走了,像喷射火箭去解决老妖精制造出来的麻烦。姚爷拿出手机,摸了摸,琢磨怎么给家里的老婆打这通电话。

    沈佳音是没有和他一齐回来上班,因着单位打算送她去进修,让她在家里先好好准备。

    在姚爷想来,自己老婆和叶老之间莫名的天线连接,很让他妒忌。再说那老头和他们家无亲无故的,有必要特意通知吗?

    牙根咬着,他的手放在电话号码上犹豫许久。

    沈佳音在家里是翻出了过去的一些书本,准备在进修之前先复习,免得到第一堂课上被老师问懵了。她自上学起,都是一个标准的好学生。

    一边翻书,一边调休在家的白露请她过去喝茶,顺道白露拿出前儿两人一块给小包子买的新衣服欣赏。小包子坐在妈妈身边的沙发上,对于自己未来过年要穿的新衣也有自己的意见,十分强调:“不,不穿,虎头鞋。”

    沈佳音听着孩子这话有点没头没尾,一头雾水。

    白露捂着嘴巴笑,和她解说:“他在你结婚那天,穿小西装,配了穿虎头鞋。没办法,他人小,脚没长好,不可能穿硬质的皮鞋,不就给他配了双虎头布鞋。结果,被他爸爸嘲笑了,被他小表姐嘲笑了。他把这个给惦记上了。”

    那是!小包子嘟着小嘴巴。他最喜欢的两个人都嘲笑他了,他怎么可以再出丑呢?绝对不要!

    沈佳音一听,觉得小包子太可爱了,对着小包子眨着星星眼。

    “很喜欢孩子?”白露见着她样子笑问。

    “嗯。”

    “喜欢归喜欢。等你自己生了,不一定喜欢。”白露道,“你瞧瞧征征他爸,哦,还有我那小姑子囡囡,对她自己那两只小恶魔那都是快‘恨之入骨’了,整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了两个混世魔王,直接把她以前生孩子的概念给颠覆了。”

    提及陆家那两只小恶魔,别说他们自己的妈妈,沈佳音只要想想,都觉得若换成是自己的孩子,是有点难带。

    白露说:“所以,这生出来的孩子怎么样,也看缘分的。”

    沈佳音想起了自己奶奶。儿孙可谓满堂。但是,被儿孙气的时候,可是会少。这样一想,这孩子生出来的问题,又不是简单的只是把孩子当玩具的问题了。

    “你家里好像电话响了。”白露听着隐约的声音,和她说。

    沈佳音放下书本,急忙走回自己家里拿手机。

    是老公打来的。别扭了半天的姚爷,最终决定了告诉老婆。

    沈佳音一听之后,是担心了起来。叶老待她像孙女一般,尤其想到上次在乡下,老人家脱了鞋子要为她打抱不平。她自己又刚好爷爷很早过世,缺失的这份爷爷的爱,似乎在叶老身上很好地体现出来。

    “他,他现在怎么样?”

    只要听见老婆的声音对那个糟老头那般紧张,姚爷心头又闹别扭了,纠结的要死,说:“佳音,他不是你爷爷吧?只是和你关系像朋友一样。”

    “他,他是我首长。首长身体健康,很要紧。”

    “他是你首长,我呢?”

    老公直接喷出来的质问,让她突然意识到,好像老公与叶老关系不是很好。这在她想来,总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要她说,其实老公和叶老,在某方面有点像,或是说像极了。

    “嗯。都是我首长,我都关心。”

    姚爷的手指头瞧着桌子,很无奈:“陆队去火车站接他了。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你喜欢的这个老头,是只老妖精,身体向来好的不像他那个岁数,比我们年轻人还强。你就不用担心了。”

    “陆队去接他?接了他去哪里?”

    姚爷的妒忌心沸腾到了顶点:“你问这么仔细做什么?他是你亲爷爷吗?再说他要是回他自己的家,你能见到他吗?”

    是见不到。这位老爷爷住的地方,据闻一般人都别想进,连看一看都难。沈佳音泄了气,只要听老公的就行了,道:“我知道了。对了,你为什么打电话告诉我?”

    可以选择的话,他压根不想打这通电话。还不是因为怕那个糟老头事后弄些什么借口糊弄她,影响他们夫妻关系。深思熟虑之下,先忍痛和她说了。

    感觉老公的想法有些偏执,沈佳音提醒:“我,我一直帮你说话,没帮他说话。”

    这话确实像蜜一样马上填补了他心中的空虚。故作很大男人,他点点头:“你难道会不帮我说话帮他说话吗?你是我老婆!”

    夫妻俩亲亲秘密挂掉了电话。

    白露来问什么事。沈佳音如实告知。听到自己老公被叶家抓去当垫背了,不知是不是垫背不好说,但那叶老是什么人,一有闪失不得了,白露由是把小包子扔给了沈佳音带一阵,自己匆忙出去办点事。

    小包子突然被妈妈扔给了阿姨带,一点都不闹别扭,还挺开心,谁让他很喜欢这个和自己一样傻乎乎的阿姨。

    沈佳音却有点手足无措,问包子:“征征,你中午要吃什么?”

    快到午饭时间了。白露肯定赶不回来。午饭要他们两个自己解决。

    小包子反而眨着聪明乖巧的小眼珠,反问她:“阿姨,吃什么?”

    小孩子吃的肯定和她这个大人不一样。沈佳音焦急地都快掉头发了。

    这是她这个没当上妈妈之前的少妇,第一次当妈妈的锻炼。

    既然媳妇在家里,姚爷自然是不想吃饭堂里的饭,要回去蹭老婆的温暖。到下班时间刷了卡,他匆匆忙忙就往家里奔去,要享受二人世界。没想,自己孩子没出来,其他人家里的孩子先出来当障碍了。

    “他妈呢?”姚爷瞪着暂时没爸没妈的小包子。

    “他妈妈要出去办点事,把他交给我带一阵。”沈佳音给小包子系上围嘴,准备给包子喂米糊。

    姚爷要抓狂了:“他妈妈干嘛把他丢给你?”

    “为什么?”沈佳音和小包子同时像是有点不高兴了。

    小包子不喜欢姚爷这样质疑他和阿姨在一块。沈佳音不喜欢老公居然会怀疑她带孩子的能力。

    姚爷接到老婆不悦的一目后,悻悻然坐回餐桌旁边,心里仍旧气呼呼的:这可恨的小包子,让他看着这满桌老婆做的佳肴都没了胃口。

    小包子张大嘴巴,吞下阿姨喂的米糊。小嘴巴嚼着用力地嚼着。或许是想讨好阿姨,他吃的比较急。一块米糊没有分散开来,被他咽下去时,没能顺利地滑下咽喉,噎在了喉咙口下不成。小脸蛋马上一下子憋得紫红。

    沈佳音瞬间紧张了,想给他喂口水,四处找开水。

    姚爷眉头一皱,放下碗筷,绕过桌子,一只手,就把包子拎了起来,放到自己膝盖上,顶住包子肚子,再拍一下包子的背。小包子咳,吐出一大块米糊,顺过了气来。

    沈佳音在旁看着老公这串如流的动作,想:老公也不讨厌小包子嘛。

    小包子顺过了气,抬起头看这个怪叔叔,想:这叔叔看起来蛮讨厌他,但是,对他却是挺好的。给他鸡蛋吃,又救他。

    见孩子傻呆呆的呆萌小脸,姚爷板着脸,忍着心头的无奈,伸手摸了摸他脑瓜,温柔地把包子放回儿童椅上。

    小包子这时候,好像想清楚这个怪叔叔前后矛盾的想法了。这个怪叔叔,不是不喜欢他吧,是因为怪叔叔不喜欢他和阿姨在一起?

    “阿姨,抱抱——”小包子突然伸出两只小手,冲沈佳音撒娇。

    这包子,对他好一点竟然得寸进尺了!哪里知道小包子试探的诡计,姚爷一下黑了脸,在老婆伸出手前,一把把小包子再拎起来抱进怀里,说:“阿姨力气不够,叔叔抱你。”说着,立马把包子抱到离自己老婆几米远的地方坐着。

    沈佳音看着老公这一连串动作只能目瞪口呆。

    君爷并不清楚自己儿子不知觉间又把他兄弟得罪了,到了火车站,见到了叶长问和庄如玉站在一块。

    “你好,陆队。”叶长问走上来和他主动握手。

    庄如玉如小鸟依人,立在丈夫身后,像是没看到他出现。

    君爷对此心底哼了哼,没啥想法。

    火车到站,叶老被人背了下来,先是背上了叶长问开来的车。因为君爷是开自己的车来。君爷拎了医生包,移动到叶长问的车。

    叶老坐在了后车厢的座位上,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看,有些青白,君爷摸了摸他脉搏,有点快,是像有点伤风感冒的样子。话说,这个老顽童,曾经据说高烧三十九度都能在雪地里活蹦乱跳,这么点小伤寒说倒就倒,未免是让人感到蹊跷。

    是出了什么事吗?

    君爷琢磨着。

    陪叶老从乡下回来的人,同样被叶长问质疑中间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随行人员一概否定:没有!

    叶长问没有猜到其中联想。君爷却是捉摸到了一些。比如沈奶奶回去的时间,和这老头坐车的时间,似乎是冲撞到一块了。不怪他非要把这两个老人联系在一块,是因为之前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如此。

    “可以先把他送回家休养。我再给他开点药。”君爷开口。

    叶长问在这时候也只能选择信他,点了头,接着要求他陪老人家走一趟直到回到家。

    几个人一齐上了车,一块是往叶老的家里开去。

    约是过了一个钟头后,通过重重关卡,叶老回到了自己住处。庄如玉先下车进门,帮忙收拾好床褥被子迎接老人进来。叶老躺在了自己床上,盖上了厚重的被子,屋里开着暖气,似乎是把外面之前的寒风通通都隔绝了在外。老人家的脸色眼看都好转了不少。君爷感觉都没必要给这个生命力过于旺盛的老妖精开药了。

    叶长问还有些专业问题要拷问君爷,将君爷请去了老爷子的书房谈话。君爷在那里见到了那只会说同志你好的鹦鹉。这老顽童真是老顽童,就因为这只鹦鹉,搞得他爷爷和姚老头,一帮老头子都喜欢起了养鸟。姚爷自己还说自己老了也要养一只这样逗趣的玩意儿。

    “我爷爷情况怎么样?”叶长问亲手倒了杯热茶慰问君爷时问。

    君爷说:“老爷子的情况你自己也看到了。身体上的毛病可以解释为畏寒,没有发烧就很好了,只要休养休养。其它的,我想,可能有些心理上的原因吧。”

    其实之前担心的要死,真正见到爷爷情况的一霎那,叶长问心里也明白:老人家不像身体毛病,倒是像心病。

    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叶长问心里也吃不透,在没有具体消息来源的情况下。

    君爷自然不会和他说到沈奶奶的事,喝着叶家上好的茶,悠然自得。

    在这一阵功夫里头,庄如玉反倒出了些事。

    叶老躺在被窝里,由于暖和了,身体舒服影响到内心的释放,说起了类似梦话的喃喃自语。庄如玉作为叶家的儿媳妇是自然要照顾老人家的,这不在老公和君爷走开后,她端了盆热水,拧了条热毛巾,给老人家擦擦脸和手。

    在她帮老人家擦手的时候,叶老突然间抓住了她的手,嘴里喃喃:“钰珍,钰珍——”整整叫了有三次,才合了眼睛。

    庄如玉刹那是被吓到,继而目光落在老人家闭上眼仍抓着她的那只手。他把她抓的有点紧,当然他这不是抓她,是抓那个他在梦里叫的叫钰珍的女人。可仅是这点,已经把她吓到了。

    她几乎是慌乱的,用力地拨开了老人家的手,然后是愣愣的,像极了个木头人站在了一边看着老人。

    她现在这副表情,相信没有人看过也没有人相信。

    惯来的优雅娴静从她脸上退的一干二净,反之只剩下一片苍白和惶然无措。

    叶老为什么资助她?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不少于一万次。

    叶老给她说过的理由,别人给她掰过的理由,不下百条,条条都很像有道理。说她年轻漂亮,气质好,有才情,自然会博得老前辈的喜爱。再加上她现在都成了叶老的孙媳妇。但是,只有她自己心里很清楚,别人那都是在搪塞她呢。

    世上长得漂亮又有才情的女子可会少?

    偏偏相中她,若没个特殊的理由鬼会相信!

    为此,她是总故意忽略这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事实,只要叶老不开嘴。因为,叶老既然都不说的秘密,她这个小辈如果去撬老前辈的私密,叫做不敬。

    突然,一切一切的问题,在钰珍这两个字上迎刃而解了。

    “如玉。”叶长问从书房走回来,就在门口看见她呆立的背影,疑问时加快了脚步进去,先走近床边看老人怎么样。看到老人如常,又回过头看她。

    庄如玉被他一叫,像是回了魂,冲他点了点头:“水凉了,我再去弄一盆热的。”

    叶长问是感觉到了她有些不对劲,伸手抓住她胳膊:“我来吧。这种体力活。你坐着歇会儿。今晚还得照看老人呢。”

    论起来,她这个丈夫是很体贴的,一切该绅士的行为履行的十分尽责和完美,几乎无可挑剔。

    不知为何,他益发这样,益发让她感到一种疏离感。

    两人结婚都一年了,两人之间的对话,仍像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哪有一点夫妻的感觉。

    庄如玉坐在老人对面的椅子上,感觉自己像一条漂浮在大海的小船,完全迷失了方向。她不像其她女人,没有其她女人嫁了人后最少有可以依靠娘家的后盾,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叶长问端着水盆走出去时,回头一瞥,看见她的背影,那抹像是飘在云端上的朦胧之美,此刻,像是要坠落下来的飘然,轻的不可思议,让他内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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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找到以前那位产科医生

    君爷要打道回府之前,见着叶家那对双胞胎兄弟走进了院子。

    以年纪为分,叶思臣走在后面,叶思泉走在前面。只要仔细一看,这对兄弟其实很容易分辨。一模一样的五官,由于不同的气质,散发出不同的魅力与光彩。

    两人皆穿的款式一样的羽绒服,叶思泉穿的是黑色,叶思臣喜爱的是纤尘不染的纯白。两人穿梭在冰天雪地里的院子里,一黑一白,却是很相称。

    走近到平常习惯走到的地方,老爷子的书房前面,走在前面的叶思泉顿住了脚,好像记起老爷子病了不可能在书房。他转身时与自己弟弟打了个照面。

    “哥。”叶思臣问,是擦过他肩头看见了里面君爷的影子。

    君爷的身影,以向来的冰冷绝情著称,叶思臣瞬间快速地往自己哥哥背后藏了藏,心底有一点点的心虚。

    这君阎罗有没有发现他硬塞给南南一条围巾?

    叶思泉看了看他样子,再回过头,见到了君爷。

    两对有点相似气质的冰眸撞击在一块,犹如火星撞地球,人类和火星人决一死战的瞬间。

    哐啷,两个坚硬的冰块撞冰块,两边都没有崩塌,完好如初。

    有点傲气的孩子,总是冲着大人毫不留情,叶思泉一样,直直地看着君爷,死不妥协。

    君爷唇角微勾,勾出一个极小的弧度,情绪微妙,说:“你们太爷爷在卧室。”

    听见这话像是允许他们走,叶思臣二话不说,抢在哥哥之前逃窜,埋起脑袋一溜小跑往老爷子的卧室去了。

    叶思泉是冷冷地再看了眼君爷旁边的医药箱,道:“是你救了我们太爷爷吗?”

    “你说呢?”

    叶思泉打从心底不喜欢这个男子,太严酷太冷情,比他更冷。偏偏,这男子可以说握着他这条命呢。

    “谢谢。”简单两个字,没有特殊的感恩的感情,好像随口敷衍一般,说完了话,叶思泉两手插着黑色的羽绒服,慢慢转过身,沿着走廊慢慢地踱步,并不着急去追弟弟的身影。其实看到君爷在这,他都能想到叶老肯定是没事了,于是不需要焦急,焦急反而会显得装模作样。

    君爷接到他这两个字,心里闪过一抹冷。所以他才说不喜欢这叶家。给叶家多大的好处,叶家人都不见得会领情,就这么简单。

    叶长问看他要走,专门派了人开车送他回去,送别他之前又再三地向他道谢。叶长问算是这叶家里比较另类的一个,处理任何人和事都八面玲珑,让人很难去拒绝他的热情。

    君爷坐着车走了。

    叶长问提着烧好水的水壶,拿着脸盆,往老爷子的卧室。走到门前,就见着那对侄子过来了,于是微微挑起的眉表示出惊讶,问:“你们什么时候得到风声的?”

    “我们在城里,常常要来太爷爷这接受教育。太爷爷一回来我们就知道了。”叶思臣代替不爱说话的哥哥表达。

    叶长问哦了两声,笑:“爷爷在睡。你们要看,在旁坐着。不过爷爷身体没大碍,你们看一看,可以回去的了。回去也不要对你们父母多说话。”

    “知道的。”叶思臣说,“小叔不用担心。”

    叶长问在他要走开时,突然把住他小肩头,靠在他耳边说:“你招惹陆队了吗?”

    叶思臣心口里漏跳一拍,勉强地唇角微勾着:“小叔为什么这么问?”

    “你没招惹陆队,干嘛躲着他?”

    叶长问那眼睛是穿墙眼,远远,就把他与平常不一样的动作记录在眼睛里。要论是往常,见着君爷,都是叶思臣挡在自己哥哥面前,帮哥哥招架。这一回,却把哥哥主动推出去当了挡箭牌。不是做贼心虚谁都不信。

    “我哪里有。”叶思臣轻轻一扭,挣脱开叶长问铐住他肩头的手,笑道,“小叔心里真多虑了。陆队那样的人,谁敢招惹?”

    “你说的没错。”叶长问语重心长地对小侄子说,“陆队那样的人,任是你太爷爷都不大敢惹。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这话说得叶思臣心里头又一个咯噔。要是,哪天君阎罗发现了他的不轨意图,会不会直接把他拎起来放在宰猪板上拿刀子给他开膛破肚。

    可是,要让他后悔是不可能的。

    他就想留点东西在她手里,让她记住他,惦记他。

    叶思臣低着脑袋,走到旁边,与哥哥挨一块。

    叶思泉瞅瞅他,眼神冷冷的:“小叔的话你都听着了。天下女人那么多,你非得找一个自己活受罪的吗?”

    这不大像是七八岁孩子之间该有的对话,但是,对这两个身在特殊的家庭已经早熟的孩子来说,开始讨论起十年二十年后的规划是习以为常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我做什么了?”叶思臣嘻嘻哈哈,意图把整件事掩盖过去。

    对弟弟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叶思泉鼻子里细细一声“哼”,不予置评。

    叶思臣摸了摸秀挺的鼻梁,看着屋子里庄如玉也在,道:“小婶婶来了,真少见。”

    庄如玉是极少能碰到他们两个的,在叶家她是最特殊的一个存在,一个除了叶老之外,大家都另眼相看的一个家人。因此给他们两兄弟留下的印象挺深。

    叶思泉打量庄如玉那张侧脸,细白嫩肉的,白白净净的,的确美若天仙。于是想起自己母亲偶尔私底下嘀咕的,说是她当年以美貌迷惑老爷子的事若是假的,没人会信。哪怕庄如玉如今是嫁给了叶长问,谣言不攻而破。

    他觉得可怜的是小叔。小叔叶长问究竟有没有被庄如玉爱上。不爱的话,这段婚姻会怎么样。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对婚姻和爱有了那么的执着和见解,都是来自于自己家庭。像他和思臣的父母,分居已有五六年了,其他人听了肯定不信。因为怎么瞧,各种媒体报道只要谈起他们父母的,都是楷模夫妻。

    一男一女如果之间没了感情,婚姻就等于一个囚笼。两个人被迫关在一个笼子里,互相对对眼,都觉得非常令人讨厌。他经常听见的,要么是父亲说母亲让人想吐,要么是母亲说父亲像抹布。

    轻轻地冷笑一声。不然,他们俩个怎么会脱离爸妈,来到太爷爷身边过日子。别人还以为他们父母是大忙人无从照顾小孩子。

    戏里戏外,谁能分得清。

    叶思臣眨了下眼,见着他看庄如玉的眼里露出那点点像厌恶的情感,道:“小叔挺喜欢小婶婶的。”

    “小婶婶会喜欢小叔吗?”

    庄如玉就像块没感情的玉,不仅叶长问本人这么觉得,其他人一样的感觉。

    叶思臣与其他人的想法,又有些偏离的。或许以前,他会和哥哥如出一辙的说法。然而,现在不同了。不同的原因,在于陆南。陆南不也骄傲得像块冰。但是,他能感觉到小女王的内心,其实很温柔,像温暖的水流似的。

    外面冰冷的人,不一定内心是冰冷的。或许,冰冷只是一层表面的防护罩,只是太怕受到伤害。

    叶长问现在,也有一点这样的想法了。在他刚拿水盆出去换水时,回眸的一瞥,抓住她那抹落寞孤独的背影。

    她是那座万年不化的雪山吗?

    不可能是的。只要是人,都有脆弱的一面。

    何况,她是他妻子,他在法律面前发了誓言要保护的女人。

    “如玉。老人家睡了,你也累了。走,我带你去吃点暖和的。”叶长问一只手把庄如玉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因他这个与往常不一样的动作,庄如玉微微吃惊,没有抵抗之下被他拉了起来。

    叶思臣说话了,对她道:“小婶婶和小叔去吧。我和我哥没事,在这里看着太爷爷,有什么事会打电话给你们。”

    小孩子都这么说了,再加上突然得知了秘密后心里正显得慌乱,不知怎么面对叶老,庄如玉犹豫之间,脚步没停,跟着叶长问走出了屋子。

    那边,厨房帮他们弄好了热甜汤。是暖烘烘的汤圆丸子。

    一人拿了一只小勺,坐在桌边吃着。

    “如玉,今年圣诞节,一块过好吗?”

    她默默舀着甜汤的头抬了起来,微讶地看着他。

    他好像突然变了个大样,以前,他从没有邀请过她。婚前婚后都没有。两人连去看一场电影都没有过。

    不知他这变样从何而来,庄如玉心里却惦记着老爷子说漏嘴了的话,道:“你安排就好。你工作忙,不像我。”

    她这话算是妻子体贴的一面吧。可他情愿她对他撒娇,冲他任性。这才是一个正常女人爱着一个男人的表现,他以为。

    宛如好不容易沸腾的锅口上又被浇了盆冷水。他暗自苦笑:“行,我来安排。”

    两人的甜汤刚喝完一半,电话接二连三来了。得知消息的叶家人越来越多,都是来兴师问罪的。叶长问忙于应付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父母。

    叶母知道了儿媳妇也在,对儿子说:“长问,你问问如玉,什么时候到医院检查下?”

    他们夫妻结婚都快一年了,庄如玉肚子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当婆婆的着急。

    叶长问不喜欢自己妈问这个事。这是他们小两口的事。父母想抱孙子的想法他可以理解,但不该插手。于是对叶母说:“妈,我和如玉会安排的,你不要问了。”

    “我怎么可以不问?你们年纪还小吗?若真的不行,赶紧做打算。”

    打算这含义可就多了。要么,靠科技手段怀上,要是还没能怀上,就得做好离婚的打算。

    叶长问的俊脸由白变青,由青变成铁红,啪,摁断了通话。老婆是他要娶的,这是他以后自己人生的事情,是父母都不该胡乱发表意见,甚至像霸王一样想主宰他人生。相比之下,他爷爷叶老,显得近人意多了,凡事都会先过问他自己的意见,绝不强求。

    回头,他小心地观察她的表情。她默默地舀着圆溜溜的汤圆丸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真的没有听见吗?

    不,即使她在这里没有听见,婆婆什么态度她都很清楚。

    如果她在这时候出句声,等于是策动老公对婆婆造反。她庄如玉纵使没人教,却也懂得这个黑锅不能背。

    医院的事,她也早安排好了要去看看的。

    既然答应了当他老婆,作为妻子该尽到的义务都得做,包括为他生儿育女。

    君爷这头回了单位没有回家。白露得知丈夫平安无事,先回了家。到了家里,沈佳音给她开的门,和她说:“征征在睡。”

    “睡觉了?”白露有点讶异。

    小包子吃完饭不像其他小孩子,不会犯困,喜欢听大人们读故事,会坐上许久再去睡。所以包子的睡觉时间是两点到四点。为这个不合理的睡眠时间,白露少不得屡次纠正孩子。可每次她要上班,来不及贯彻到底,孩子去了他奶奶那里,奶奶又惯着包子,习惯根本纠正不了。

    白露看看表,一点十分,冲沈佳音感恩戴德地说:“佳音,这回你真是辛苦了,又帮了我大忙。这孩子午觉时间根本不好哄。别看他平时乖乖的,不想睡的时候怎么都睡不着。”

    沈佳音听了她这话,脸上羞愧,小小声说:“不是我哄的。”

    “哎?”

    屋里有其他人吗?

    白露来到玄关换鞋子,一眼认出了姚爷无论何时何地擦得亮晶晶的皮鞋。于是既着急又好奇地脱了鞋子往屋里走。走到包子睡觉的房间门口,望进去,看到姚爷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像守护神对着躺在小床上的包子。一只手在包子身上慢慢拍打着催眠的节奏。

    小包子偶尔从睡梦中想睁开抵抗的眼皮。

    姚爷立马就变了脸,唬道:“不睡觉,小心你爸爸变成老虎回来吃你!”

    小包子立马把眼皮子闭紧了,呼呼呼,打起呼噜。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姚爷猜都猜到是白露回来了。于是挪开小板凳,走到门口,冲白露瞪上一眼:“有你这样当妈的吗?把儿子扔给我老婆干什么?”

    怨气十足,一个小怨妇样。

    白露笑着,冲他举起双手投降状,道:“我这不没有办法吗?临时找不到人,刚好佳音愿意帮忙。”

    “你不要以为我老婆好欺负,就被你拿来带孩子!”姚爷再瞪她一眼,接着,拉上自己老婆的手,准备回自己屋里。

    沈佳音被他的手拽得紧紧的,手骨都被捉疼了。回到家里,他拉着她坐到沙发上,道:“你和我先约法三章,以后我们自己有小孩了,也不准这样。”

    “怎么,这样?”她不明所以,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

    “就是这样,不准,不准——”他拧着眉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不准她什么,要她别带孩子又是不可能,最后只能说,“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不能只是由你一个人带。尤其你性格对孩子软弱,以后孩子主要由我来带。”

    说来说去,他想当奶爸,不想她和孩子争宠。

    沈佳音点了点头:“你想带孩子,你是孩子的爸爸,当然可以带孩子。”

    也不知道这傻丫头究竟听明白他意思没有。他意思是要她不要把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好歹顾及下他这个老公的感受。

    哎,白说了。

    瞧她点头这个姿态都知道。

    姚爷两只手插着头发,使劲地挠。最后,不意外,把她带上床去,好弥补下刚小包子给他造成的嫉恨。

    “后天,单位安排了你去上课。”他告诉她。

    老公是她领导,等于什么事都比她先一步知道。

    她问:“是去哪里上课?”

    “大学里面,但不用去到其它城市。那学校,我和陆队三年前刚进修过。”

    她愣了愣:莫非不是上专业课?她还备了很多专业课本。

    “傻丫头。你是军人,而且是部队有意培养的干部,以后要上战场的。你的专业知识,不仅仅是医学专业,还有军事专业。”作为领导,他对她淳淳教育。

    现在整个国际社会要培养的人才,分为专才和全才。当然,如果能在全才上面有专攻,最好不过。一支现代化部队也是一直在向这个方向努力着。

    当然,站在巅峰上的人才,往往要付出比平常人加倍的努力。

    她仰慕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她领导,而且,她知道,他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无论专才或是全才领域,都是领先的佼佼者。

    她想和他站在一块,并肩站着。只有这样,她感觉和他的爱,才是密不可分。

    想起自己最爱的那首诗:

    我如果爱你——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命令正式下发下来了,她和冯永卓两个人,进入军校大学上为期三个月的指挥官进修课程。

    天气愈来愈冷了,是走到外面不一阵,手脚都会被冻僵。

    华妙冰感觉自己的内心,是和外面的天气一样变成了冰冻的东西。

    儿子冯永卓今天要去上课前,才和她说:“妈,这个事你不要着急。我打听过,我们领导已经去过佳音的老家了,调查的事,上面正在查。会查到事实真相的。”

    可她怎么能不急呢?你看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犯罪的证据可能都不存在了。再不查出来,又是不了了之的话怎么办。

    她想要女儿认她,现在已经不完全是这个问题了,还有憋在心里头二十多年的委屈。她不想被沈奶奶怨恨。终究在心底里,她对这个以前的婆婆,是充满敬意和愧疚的。

    如果能知道,这一切事情的根源,是另有其他人作祟的话。沈奶奶如果愿意原谅她,她愿意为沈奶奶做牛做马来偿还以前自己犯下的错误。

    不知为何,当她知道以前是有人要对她丈夫下毒手后,好像以前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觉都有了完整的解释。或许,她当年本身能到这个乡下来工作都是个局,都说不定。

    破解迷局的关键,就在于找到当年那些人,一个个问清楚根底。

    今早上,她请了半天假,专门来会一个人。

    幸好这个人,还肯卖她面子。

    来到妇产科医院对面的咖啡馆。华妙冰找了张桌子坐,转着手腕上的表看着时间,等待那个人出现。

    过了大约有十到十五分钟时间,一个女人,拢着黄色的毛呢长大衣,穿过街道,钻进华妙冰等待的咖啡馆。

    “哎,是妙冰吧?”女人找到华妙冰这张桌子,对华妙冰挺热情地说。

    “你好,方医生。”华妙冰慌忙站了起来,与对方握手。

    这位方医生可不是方敏,正好是方敏那位喜欢把棘手病患丢给方敏的亲戚。与方敏同姓方的一位远房姑妈,叫方春云。

    方春云以前,很久以前,是在县城医院里工作,和华妙冰一样下过乡。沈佳音,就是她接生出来的。因此,华妙冰对方春云算得上一点点熟悉,毕竟是之前自己生孩子的产科医生。

    找到方春云是由于,华妙冰现在手里,能算得上认识的县里人,因着许多与沈奶奶有牵扯不断的关系,她也不敢主动联系。倒是这方春云,和她一样,是离开了县城,在北京里另立门户,与县里的人几乎是没有什么来往了。但是,华妙冰想,方春云对于以前的事情不一定都忘了。于是想方设法想在方春云嘴巴里再打探打探。再说,方春云不是以前正好在她丈夫出事的那家医院工作吗?虽然方春云都没有治过她丈夫。

    “坐吧,方医生。”华妙冰招来服务生,问,“方医生想喝点什么?”

    解开围脖上的毛巾,方春云斯斯文文道:“随便随便,只要不是能让我睡觉的东西。你知道,我等会儿还要上班。这是瞅了个空出来。”

    华妙冰听到这话,像是抱歉地说:“听说你那里病人很多,我这都耽误到你工作了。”

    “北京城里,妙冰,我是和你说实话,最不会倒下的企业和单位就是医院了。哪家医院不是人满为患的。生孩子的特别多。”

    华妙冰静静地微笑听她发牢骚。

    自己儿子也是大夫,北京什么情况她会不知道。所以,方春云说的这些话她都明白。一半实情,一半有些卖弄的成分。她都可以理解。老朋友见面了,如果说自己过的不好,不是被人瞧不起吗。

    这话说的多了,口都有些干了。方春云喝了口水解解渴,问她:“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方医生,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县里的事情,你能记不记得?”华妙冰说。

    “二十多年前?”方春云似乎有一点点惊讶,继而拧了拧眉头说,“你得具体说说是什么事,我看我能不能记得。这些事太久远,很难说。”

    见对方没有一口拒绝,华妙冰提起了胆子,问道:“那时候你们单位,有没有和药厂合作,做什么临床药物试验?”

    “你说这事啊。”方春云好像对她神秘兮兮的态度感到好笑,捧着杯子说,“是有。”

    两个字直接地告诉了华妙冰肯定的答案。

    华妙冰反而怔了。没想事实真相那么清楚而简单。

    “你确定?”

    “怎么可能没有。你搞科研的。对了,我不知道你现在还搞不搞科研。如果搞过科研就知道,东西要真正运用之前都要做实验的。医学没有例外。只是以前管的松,现在管的严。以前,什么人都可以做这个实验,只要上面领导批了。现在也要领导批,但不同在于有很多人监督,不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这话说的在理,让华妙冰一句话吭不出来。难道只能说她老公倒霉在活在那个年代而不是现在这个年代?

    “如果说实验害死了人呢?”

    “这不太可能吧。因为能用到临床实验的药,一般毒性都经过动物实验了,能害死人的机率太小了。后遗症并发症的副作用倒是可能有。”

    “副作用不算害死人吗?”

    “当然不算了。这个病人应该会签一份知情同意书,写的清楚明白的条款。除非那同意书不是病人知情下签的。”

    华妙冰想来想去,自己老公有可能自己签这样一份同意书吗?不可能!当时她后来知道的是老公自己都昏迷了。那谁给签的?

    谁签就是谁要害她老公的命。

    “说不好,可能是医院和药商勾结。那个年代,药商给代签的都说不定。”方春云提供了这样一条线索。

    华妙冰认为这条线索可靠性很强。因为方春云是那个医院的人,理应知道那点内情。

    “对了,你现在在农科院工作?”方春云问起她近况,“我在电话里听你说的不清楚。”

    “是的。”如果不说自己混的好,方春云不一定愿意接受她的邀请出来和她会面。

    “农科院要下乡调研吧?”

    “是的。”华妙冰突然心里起了一丝警惕。

    方春云摆摆手笑道:“我这是刚好听个老同学说,说起我们那县,要发展龙头产业,不污染环境的,首先是要发展绿色农业经济。要和农科院搞合作项目。因为刚好我们那县某位大学生企业家,跑北京来扩展业务了。”

    这是唐向东受到文化局邀请,到了北京,由文化局当中间人,在弘扬地方文化同时,牵连农科院一块,搞科研合作经济。首批注资地方科研的条件正在谈。要农科院派人到地方科研所做产业技术支持,单位里面考虑到华妙冰以前是当地的人,打算让华妙冰出马。

    华妙冰考虑到借机返乡,同意了单位里面的决定。为此,冯四海却很不赞同。夫妻两人搞得一些僵。冯四海总担心她回去后会不会生出其它事来,或是怕她想起她前夫。

    “是有这回事。”既然对方都把消息说的很全面,华妙冰没必要否认。

    最后,两人分开的时候,方春云向她握着手说:“妙冰,回去地方上要小心一些。我们那地方,现在混杂,什么人都有,听说领导都又换了。”

    “我知道了。”华妙冰感谢她。

    方春云看着她先坐上车走,才穿过街道,走回自己工作的单位。回到办公室,有个护士敲了她门,进来说:“方医生,和你约好的病人来了。”

    “哪位?”

    “说是姓庄的一位女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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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报应来了

    方春云整了整白大褂,在椅子上坐正了,道:“请她进来吧。”

    庄如玉坐在诊室外面的候凳上,这位方医生,她是听人介绍的。来到医院,见外头果然一排长龙。等着看的病人,个个谈起这位方医生,无不竖起大拇指夸奖。都说医德好,医术好,两者相辅相成。

    举个例子来说,如果这个方医生她本身没法看好的病人,都会提出最好的建议,并帮手转到合适的医生手里继续治疗。这种一帮到底的医生,医德好不用说。而且不会蛮干。病人最想要的,有时候不是说非要治好病,还怕医生乱来。这方医生就挺稳当,深得人心。

    怀孕,生孩子,对于结婚了的女人,尤其是大龄女人来说,可以说是头等大事。

    庄如玉在这里能见到的孕产妇,以及和她一样准备怀孕的妈妈,年纪都是三十以上了。见到有四十几岁都成功怀孕的产妇,对其她女人来说,无疑是种激励。

    从没想过自己身体不行,庄如玉怀着这样的念想,走进了方春云的诊室。

    方春云请她坐下。

    庄如玉对看医生,向来是很仔细的,因为关系到自己的身体,因此在外头人家怎么说听归听,到头来自己都要仔细打量下这个医生。

    方春云看来都有五十左右的年纪了。身体保养的很好,皮肤白嫩光滑,脸上没见皱纹,就是眼袋稍微显出点年纪。电着一顶头发,不长不短,只是稍稍卷曲,符合职业干净利落的要求。看诊的时候,鼻梁架上了一幅眼镜,显得更专业。

    她手里翻了翻庄如玉新买的病历,问:“第一次来看不孕不育吗?有没有在其她医生那里看过?”

    “没有。”庄如玉答。

    “如果都没有的话,我们先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看看,究竟是不是生殖器方面的问题,好不好?因为有时候不一定是妇科方面的问题引起的不孕不育,有可能是身体其它方面引起的身体机能失调,而且你这情况,结婚才一年,不能算是不孕不育。”

    听这医生说法,倒很细致。庄如玉点了点头。

    “行吧。我给你安排一下,你先到我们体检中心做个全面体检。到时候结果会直接送到我这里来。我看了结果再和你协商下一步该怎么办。”方春云征求完对方的意见,仔细地拿起钢笔在病历纸上书写。

    对这样一个温和仔细又很容易沟通的医生,没法挑出任何一点毛病来。庄如玉拿了单子到外面交钱,去了体检中心。体检结果,要一个星期后才能全面出结果,会直接送到方春云那里。

    沈佳音接到了上头的命令,进了大学里进修课程。

    此次举办的第N期进修课程共分为三个班。冯永卓和沈佳音进的是同一个班,在这个班里,共有三位女军人,全班一共是二十八个学员,分别来自全国各地的部队。课程包括,课堂学习以及实地演练实践。部队要求,若无特殊原因,不得在学习期间请假回家。周末可以外出,其余时间都是集体在学校里学习吃饭睡觉。

    沈佳音带了些衣服到学校住集体宿舍,除了周末得以回家。她是新婚不久,就得与老公过起了周末夫妻生活。

    姚爷是她领导,这个决定一半是他本人下的,怨不得任何人。再说了,人家告诉他,小别胜新婚。要想维系夫妻最好的感情,这种周末方式是十分有效的一条途径。

    老婆拎着行李去上学的那天早上,姚爷亲自开车送老婆。一路上,姚爷说:“你到了学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打电话问我。”

    “能打电话吗?”沈佳音清楚记得一些部队规章制度。

    “宿舍有电话,我和那里的领导打过招呼了。你拨我的号码他们能同意。”

    只是稍微走一点后门。不过人家上面也理解,新婚嘛。

    不会儿,姚爷又叹了口气:老婆这一去,要三个月呢。其实,也没有三个月。人家安慰他,眨眼间过年了。过完年,老婆就往那里领毕业证,回到他身边了。中间那么多节日,不算三个月。

    况且,他还有个小秘密能见到老婆,先暂时保密,不能和老婆说。

    沈佳音坐在副驾座上,一边拿着部队挎包,再一次检查里面的东西是否齐全,道:“我带了家里的钥匙,要么,给你吧。我在部队用不到。回家的话我找你。”

    “不,你带着。我还想你突然在家给我个惊喜。”姚爷浪漫的因子作祟道,不让帮老婆保管任何东西。

    既然如此,细细的柳眉拧了拧,沈佳音说:“你在家,要记得偶尔打扫卫生。如果自己做饭,我在家里都准备好了大米和干面条,你可以煮面,这个最简单。”

    张口闭口提的都是家务事,姚爷磨起了唇边,说:“佳音,我们是七老八十的人吗?”

    “为,为什么,这么说?”她问。

    “你瞧瞧,你那口吻和我奶奶差不多。而我奶奶,和我爷爷还挺浪漫的,每天去公园散步时会手拉着手。你呢?”

    “我——”

    他什么要求,要去公园散步?

    这个容易啊。只是现在天气寒冷,两个人也没有这个闲空。他不是不爱这种过于休闲的运动吗。

    “我是说,下次,我们找个地方去玩玩吧。”姚爷提点慢一拍的媳妇。

    “玩溜冰?”沈佳音自然而然想起度蜜月的情景。只是此刻离他们度蜜月刚结束,不也才几天时间。

    “谁说溜冰了?”姚爷想的和她不一样,想上次差点着了媳妇的当,心里不是很爽。

    “那?”

    “情侣之间,不对,夫妻之间,好玩的东西多着呢。”

    “游乐园?”

    怎么她总提那些让他吃过瘪的项目?

    “算了。”他赌了气,这回决定由她来想主意,说,“你想好我们去哪里玩,然后,不要是以前我们玩过的,不然没意思。”

    这样啊。沈佳音脑袋低下来,开始琢磨老公颁布给她的任务。

    这丫头,怎么看都是一股执着的傻劲儿,让他喜欢的不得了。

    停下车,放她下车时,伸手把她抱了下,嘴巴磨蹭着她耳边,往她耳根子里暖和和地吹着气:“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沈佳音全身忽的一个绷紧了。

    老公作为领导会一直盯着她表现!

    见她走进了紧闭的大学校门,姚爷的唇角翘起一个无法自已的弧度,含着一抹无法形容的温柔,直到她的人影消失了,方才回到自己的车里,开车离开。

    提着绿色的行李包,沈佳音走进校园门口,刚好就撞上了一齐来上课的冯永卓。

    “姚科送你来的吗?”冯永卓伸出手要帮她拎行李。

    “嗯。”她没在意间,手中的行李被他拿了去,为此,她伸手,“我,我自己可以。”

    “没事,到集合地有一段距离,我来拎着。”冯永卓拒绝她伸来的手。

    沈佳音感觉挺奇怪的。记得,一开始他那么讨厌她。

    冯永卓是一开始曾厌恶过她,觉得她这人又傻又呆,一无是处。可到后来,逐渐发现她压根不是表面表现的那样。是个有颗七窍玲珑心的女人。有时候人过的傻一点,放过别人同时不也是放过了自己。吹毛求疵,不过是自己过的累罢了。该傻的地方,还是要傻的。

    从她身上,他想到了许多。当然,在之后得知她和自己母亲的关系后,这种纯粹的感情又变得稍微复杂了。

    “你近来过得好吗?”踌躇的时候,他问了这一句。

    像是有点废话的问法。她怎么会过得不好?谁都看得出姚爷很紧张她。每个单位里面的人都说她是捡到宝了,傻人有傻福。但终究婚礼过后,她请婚假在家,他和她一直都没再见上面。今日一见,感觉她有点变样了。

    以前瘦的像竹竿的身子,开始向玲珑有致有凸有凹的方向发展。一张瘦巴巴的脸蛋有了圆润的光彩,那同时也是代表被人疼被人宠爱的光亮。怪不得有人说,女人要嫁了人,才能真正算是变成女人了。

    现在在他眼里,她就像是一只蜕变的蝴蝶,破涌而出,散发出少妇的魅力。

    他的眼,在她的脸盯了有好一会儿,像是不知道时间。

    “冯上校?”她摸了下自己的脸,以为自己脸上有脏东西。

    “没什么。”他扭过头,眼睛看到了地上。

    昨夜里下了一点雪,这路上虽说早上被人用扫把扫过,但是,有一点滑。路的两边,堆砌了被铲除后的薄雪,一堆堆的,像是白色连绵不绝的小山丘。

    未上课时,校园里走来走去的学员不少,顶着寒风,这些学员也享受冬天带来的乐趣。

    三三两两的,有些人在上学路上捏起雪球,打起了雪仗。

    学校里的纠察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颗雪球突然冲沈佳音他们飞了过来。

    “小心——”因为冯永卓低头看着地上,没看见,沈佳音连忙推了他一把。

    飞来的雪球正好砸中了她头顶。

    雪块在她乌亮的头发上爆开了花。哗啦啦啦散开的白色雪粒像极了仙女散花。溅得她满头满脸都是。

    砸球的人,看见她被砸的人,都被吓到了。

    冯永卓第一个把行李一扔,急匆匆拿手帮她扫着身上的雪,着急地问:“有没有伤着?”

    “没——”只是那散开的雪,有些像是掉进了她眼睛里,让她眼睛有点睁不开。

    那边,罪魁祸首的女生跑了过来,同是一脸慌张:“同志,没事吧?我扶你去学校的卫生室。”

    听见是女孩子的声音,沈佳音真心感到自己幸运。女生力气小一点,要是个男的把她砸中了,她这会儿脑袋得晕的。若是再不幸被老公知道,她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走开,走开!”冯永卓很生气,把那作乱的女生推开,站在沈佳音面前,脱掉手套,伸出手指轻轻帮她弄掉眼睛上的雪。

    被他一推的女生哎呦一声,差点跌倒了。

    几个男学员跑了过来,可能都是这个女生的同伴,对冯永卓这样的态度很不高兴,道:“你做什么?她不是道歉了吗?再说她又不是有意的!”

    沈佳音这时候眼皮上的雪被吹开了,能睁开眼,见到眼前一片混乱的局面,连忙为冯永卓说话:“不,不要吵了。他,他这是一时紧张,不,不是真心的——”

    那年轻的女学员听到她这话,站稳了身子,笑时突出嘴角两个迷人的小酒窝,说:“没事,没事。我能理解。他紧张你。你也紧张他。你们两个是情侣吧。”

    沈佳音和冯永卓同时一怔。

    这误会闹大了。

    “不,不是!”沈佳音骤然大声地说,摆手。

    要是被妒忌心重的姚爷知道的话,她不得变成死鱼一条。

    “不是?”女学员怀疑。

    “我,我有老公的。”沈佳音认认真真道。

    见她表情一脸的认真,女学员一愣:莫非真误会了?

    不怪人家怀疑她沈佳音说的不是实话。在这部队里,谈恋爱都有规章制度。有些人谈了,也只能装作是没谈的。犟嘴硬说自己不是,找借口掰理由的比比皆是。这些人,又与沈佳音他们是完全陌生的。怎知道沈佳音是嫁给了姚爷呢。

    不管怎么说,和和气气解决了争端要紧。女学员来到她面前,对她左看右看,道:“你真没事吧,同志?有事的话你要说,我好带你去看大夫。不然,我这心里一辈子良心过不去的。”

    “没事。”沈佳音为了佐证自己没事,把脑袋摇摇。

    冯永卓在旁边看着急了:“你脑袋刚被砸,不要摇脑袋,找个地方坐或躺着休息一下,不知道脑震荡了没有?”

    听见冯永卓这样说,犯事的女学员紧张了,非要拉着她去到卫生室仔细检查一番,心里才能安稳。

    “我叫陶桃,人家都叫我桃子或是桃桃。如果你不介意,告诉我你名字吧。不打不相识,或许我们是同一个班的呢。瞧你拎着行李,应该是第一天来上课的。”女学员将自己介绍给了沈佳音。

    人家都这么客气了,沈佳音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沈佳音。”

    至于各自来自于哪个部队,这里规定可以不说。因为有些是来自特殊的部队,并不能让人知道。

    三个人来到卫生室。在卫生室值班的大夫给沈佳音稍微做了简单的检查,说:“在这里的床上躺会儿,或是到自己宿舍躺会儿,今天不要做剧烈运动了。观察观察。”

    大夫都这样说了,沈佳音不想在卫生室躺,感觉多大事儿啊。于是,陶桃在看了他们的入学通知书后,先带了冯永卓去帮他们办理入学登记手续。分配完宿舍,走回来带沈佳音去宿舍,一边说:“我没说错呢。正好是一个班上的。你和我同一张床,你睡下面吧。我睡上面。”

    到了宿舍。这里学校环境好。给她们安排的是四人一间的宿舍。两张鸭子铺面对面设立。四周四张学习用桌。

    见沈佳音是被扶着进来的,其余两个等着开课的女学员,都从自己座位上站了起来。个个,都显得一丝紧张。

    或许都是新人的缘故,每个人都极力想表现出自己的友好。沈佳音被安置在床上后,每隔几秒钟就有人来探视她,问她情况怎么样。

    沈佳音心里头只希望:这事儿不要被传进老公耳朵里了。

    同样惴惴不安的有冯永卓。沈佳音于他而言好几个身份。一个是他妈亲生女儿的身份,一个是他领导姚爷的老婆。现在可好,她帮他挨了雪球,回去他要向两个上面的人怎么交代。

    总算,有人出了句声,脑震荡的病人最紧要的事儿是要安静。于是,宿舍里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了,也不敢总是走过来慰问沈佳音。沈佳音得到了安静,不知不觉,有些迷糊地打起了瞌睡。谁让冬天本就是个令人很想嗜睡的季节。

    姚爷不知道自己老婆刚进学校就出事了。开着车回到单位后,今天还有件紧要的事,那就是关系高大帅那只手。

    高大帅上次被紧急送回北京后,动了紧急的神经接驳手术。现在照恢复的情况来看,有可能需要动二次手术,才可以有可能恢复到作为军人的素质要求。陈孝义上回主刀,这回是要当助手,请了外面有名的外科医生过来做这个手术。因此现在要开手术前的讨论会。

    在决定麻醉师人选时,又有纷争了。

    严雅静拒绝了担任手术中麻醉师的任务。很多人对此表示惊讶。严魔女向来是只有争着任务的份,拒绝是头一次听说。

    君爷都愣了足足有三秒钟,最后道:“那么,就请李中校替代严教授。”

    李俊涛当仁不让接受了命令。

    事后,姚爷来到高大帅的病床前打听:这厮莫非是什么时候和严魔女结怨了?

    “我和她?就上回一块去香山装神弄鬼吓唬人,之后没啥了啊。连接触都没有。”高大帅感觉自己冤枉的很。在他看来,这严魔女是瞧着他好欺负,借助他的事来欺负其他人。

    “怎么说?”姚爷问。

    高大帅可不想被株连,道:“你不知道?她和李中校好像牵扯不清!”

    姚爷请假太多天,所以不知道在君爷的调整之下,李俊涛爬到了严魔女头上。严魔女这不事事要和李俊涛对着干。

    不过,有趣的是,高大帅用了牵扯不清这样一个词。

    姚爷嘿一声,道:“你这小子,什么时候知道他们俩牵扯不清的?”

    这意思,姚爷也知道的。那是,想到之前他亲自才逮住过李俊涛背严魔女回家的场面。

    高大帅神神鬼鬼说:“爷自己都知道的事,为什么问我呢?”

    伸出手,搭了搭高大帅肩头,姚爷道:“行了。你这手做完手术,又能活蹦乱跳了。”

    “再好的手术,都比不上嫂子那只无影脚吧。”高大帅时到今日仍在悠叹沈佳音那只小不点怎么练就这一身过硬的功夫,回头又问姚爷,“听说嫂子去上学了,你这不得寂寞了?”

    “不寂寞。”姚爷答的很爽快。

    高大帅听着挺吃惊的:“你们不是要一周只能见一次面吗?”

    “谁说的。”不留意之间,姚爷说漏了嘴巴。

    高大帅有趣地抓住他追着问:“爷,您是想到了什么法子和嫂子来个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会面。”

    “需要吗?我是她领导,什么时候想去看她,不是很容易的事吗?”姚爷故作迷障。

    被爷吊着胃口真难受。高大帅拿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指头敲打着枕头,一丝悻然。

    那头,严魔女在他房门外头站着,犹豫不决。把他给株连了,她真心有些对不起。严魔女虽然是魔女,心肠其实挺善良的,做坑无辜人士的事这是第一回。可能是她内心里,觉得高大帅不会介意她坑他吧。

    烦恼地将手插进头发里挠了挠,严雅静因为姚爷在里头碍着没有能说出话,转身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头,方敏对着电话筒在吼:“你行行好。我真的没法再接这个病历了。你找其他人吧。什么?其他人也都没有办法只有我有办法?我又不是神医!你让他们出国去找神医吧!”说完,愤怒之下,摔了电话筒。

    在方敏看来,方春云是益发拿她当垃圾桶那样,把难弄的病人全往她这里塞,她都快发疯了。

    严雅静对她发怒的样子耸了耸肩膀,自己早就劝过方敏把方春云踢了。结果方敏一直顾虑亲戚情面不能做的太绝情。

    又来了一通电话。方敏不耐其烦地接起一瞧,是个陌生号码,接了起来就问:“谁?打广告的吗?”

    “我是陆队介绍的,我姓叶,叫叶长问。”

    叶长问的大名谁人不知。方敏张大了的嘴巴好不容易才合上,急忙改成对领导谦虚的态度,问:“叶司令你好,不知道本人有什么可以帮到叶司令的。”

    “我想,请教下不孕不育的问题。”

    关系到领导很私密的事情,方敏是做这方面的专家,很清楚厉害,马上走到了个隐秘的地方,再和叶长问仔细沟通。听说到他们两口子才结婚一年,方敏就笑了,说:“一年不算不孕不育,而且如果你们之间做的次数不多的话,那更不算了。要怀孕,更主要是两方之间关系融洽,找个舒适的地方做。”

    叶长问听她这样一说,似乎心里也安实不少,不过为了应付自己母亲,他还是再三问起怎么去做体检的事。他想自己先检查了自己再说。

    一般来说,这种事第一怀疑的女方也不会是男方的问题。方敏听到他这么说,私下以为这真是个疼老婆的好男人呢。叶长问记录下她说的时间地点,做好准备工作。

    庄如玉在医院做完体检之后,心里虽说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总是在没出正式结果之前,吊着的这颗心没法放下来。

    晚饭,叶长问没回家,她自己吃了一点,感觉不是很舒服,就提前去床上躺着了。

    叶长问应酬完回到家,屋里静悄悄的,过于安静,他拧开盏灯,走近卧室。看见被子里面盖着个人影,走近一看,是她提早睡了。于是脱掉身上的大衣,悬挂起来。在她床边坐下,伸出手,把她垂落在脸上的头发轻轻一缕一缕地弄开,露出她那张细白如雪的脸。

    他老婆长的真美。这是毋庸置疑的。

    手指沿着她光滑的脸廓,来到衣襟,她穿的是绸缎的睡衣,没有扣子,只简单地用一条腰带系着。伸手就能摸进去。

    他一瞬间很自然地就抚摸了进去。他是她老公,和她做这种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每次,他都能感觉到她轻轻的别扭。

    “不舒服吗?”在把她压下去时,他在她头顶上问。

    长长的睫毛眨着。庄如玉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突然觉得自己想吐,于是坐了起来,冲向洗手间。

    叶长问跟着来到洗手间里,细致地拍着她的背。

    方春云在自己家里,拿到了一部分庄如玉体检之后能当天出结果的报告。其中,有尿检。

    哎呦。

    这女人居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还专门跑过来问不孕不育。幸好她没有让对方先去做那些X光检查什么的。

    另外是外科检查。

    外科体检医生上面报告写着,患者左腿部有一块椭圆形咖啡斑,初步认定可能会胎记。

    椭圆形咖啡斑,像奶油色,在左腿部。这一串描述,快速地勾起方春云脑子里许久前的一个记忆。

    她的心快速地跳了起来,翻回前面报告,写着的患者年纪。核算一下,年岁是差不多这个。她心里再度慌了,看血型,血型报告是O型血,又是符合。

    不会真是那孩子吧?

    可能只是都是凑巧。

    方春云躺在椅子里喘着气,到后面急匆匆拿起电话机拨打,四处打听这个庄如玉是什么来历。在听清楚了庄如玉是个孤儿后,她眼前突然有点一黑。

    太可怕了!

    如果真是那个孩子的话——

    方春云捂住胸口:这是报应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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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魔王老公

    沈佳音醒过来的时候,宿舍里已经人都走空了。肚子有点饿,她想起要吃饭。起来,找饭盒的时候找不到。本来学校应该有每人一个标配的饭盒,到学校食堂用的。被人拿走了吗?

    看看时间,恰好是中午吃饭的时刻。

    这个时候如果她赶去饭堂会怎么样?

    部队学校吃饭都是排队集合,组成队伍踏军步进食堂。她当然不能这样一个人闯进去,会坏了纪律。应该有人给她请假了。

    不出意外,是有人要来探望她了。而且带了病号饭。是他们这个班的领导。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

    沈佳音忙把扣子系好了,衣冠整齐,穿上军布鞋,再走去开门。

    门打开后,见是一前一后两个军人,后面的人是冯永卓,她认出来了。前面的军人她从未见过,肩坎上闪闪发亮的军衔表明比她地位要高。

    她马不停蹄,竖立,敬礼:“首长好。”

    “沈佳音同学,快进去。你不是受伤了吗?”陌生的军队领队冲她和蔼地说。

    沈佳音让开了位置,让领导进来,同时以疑问的目光看向跟在后面的冯永卓:这人是谁?

    冯永卓擦过她身旁时,低声说:我们这期进修生的大队长于文清同志。

    大队长都跑来了。她这不过连个小伤都算不上。皮也没破。

    沈佳音开始可以想象外面的人怎么把她的伤使劲用力地夸大描述。

    是个个都抢着表现呢。有人伤了正好是表现战友情的时候。

    于文清是个年纪比姚爷稍微大,样貌斯文,风度翩翩的男性。走进女学员的卧室后,以一副领导审视的目光,该看的看,不该看的忽略不看,比如日常部队生活的内务卫生有没有做好这是他该审查的,比如不该看的在阳台上晒着的一些女性衣物。

    走完一圈,于文清取下自己的军官帽搁在了桌子上,以便显得更和蔼可亲一些来对待自己的学员。冯永卓在他示意下把病号饭盒放在了沈佳音的桌子上。

    于文清笑着说:“你几个同宿舍的战友,都争着要给你打饭。后来,我就干脆让她们都不要打了,免得你吃多了也撑。让厨房给你做了份病号饭。”

    “我知道,队友们都很关心我。”沈佳音咬文啄字地答应。

    “坐下吧,沈佳音同学。你站着我看着也累。”

    沈佳音听领导都这么说了,忙挪了张板凳坐下,接着,看着他们两个,迟疑地问:“大队长用饭了吗?”

    本意是想让他们没吃饭的赶紧去吃饭,这样,她心里也可以轻松一点。因为实在没有必要小题大做。

    岂知她这话,让于文清笑了,或许是看出她心里头的顾虑,于是表态:“我和你丈夫是战友。曾经在一个部队一个单位里执行过任务。彼此有些交往。”

    好家伙。是她老公的朋友。那岂不是她老公知道她出事了?

    沈佳音内心里焦头烂额。

    看出她额头上都泌出汗了,于文清又说:“我还没有和姚科通过电话。不过,想他迟早都会知道这事,你自己最好还是提前打个电话告诉他。”

    也是,她老公情报网四通发达,少有姚爷能不知道的事情。

    于文清道,这回私底下改口了,叫她:“嫂子,感觉怎么样?头晕吗?用不用到医院做个CT检查下?我让人开车送你过去,冯上校陪着你过去。冯上校你熟悉的,又是大夫。”

    “不,不用!”沈佳音抬起头,坚决否定,“我这压根没事,人家都把我的伤说,说,说——”绞尽脑汁想该怎么说不会伤害到其他人时,语无伦次,听起来像是结巴上来了。于是闭上了嘴巴,不会说的话最好不要说。

    “是没事就好。”于文清慷慨地给她接上话,解了她的尴尬。

    俨然,于文清这是除了来给她送病号饭,又来向她介绍他自己和姚爷的关系的。说完这些,考虑到病人最好休息,于文清告辞,从桌上拿起军官帽,对她说:“嫂子慢慢吃。我还有事。冯上校在这里先陪陪你。等你吃完饭,他会帮你把饭盒拿回厨房。”

    病号饭的饭盒比较特殊,是厨房特别供应的。

    送了于文清走,沈佳音掀开病号饭盒,是个捅状的饭盒,里面满满是一锅花粥,闻起来都香喷喷的。

    “不知你爱不爱吃鱼,所以只放了瘦肉和鸡蛋、紫菜。”冯永卓在旁边和她介绍。

    她拿起汤勺前,有些愧疚:“冯上校吃饭了吗?”

    “在厨房吃过了,才和大队长一块过来。”他打消她的顾虑说,一双深炯的目光看着她,“而且,你到底这伤是替我挨的,我这心里也愧疚。”

    “不,不是伤。我,我没事。”她再三强调,拿起勺子开始挖粥。

    冯永卓看她吃着吃着嘴角上沾了些东西,给她拿了几张面巾纸递上去。

    “谢,谢谢。”接过纸巾,沈佳音有点尴尬的,扭过脸去擦嘴巴。她这副狼狈相,只有老公看过。现在有另一个人看到,真心不习惯。

    冯永卓在心里头酝酿了很久很久的一句话,感觉是时候说出口了,因此低下了头,说:“沈中校,我有个不情之请。”

    “嗯?”

    “你说我们之间的关系,能不能进一步,变成类似兄妹这样的关系?”

    沈佳音愣了下时,手边碰到了勺子,铿,勺子掉地上了。

    冯永卓连忙弯下腰帮她捡,紧接像是逃命似地拿起勺子冲去阳台的洗手盆洗勺子,说:“我帮你去洗。”

    眼见他的影子像飞一样的动作,沈佳音长长的睫毛眨弄着。看他样子,他这是比她更紧张更害怕刚刚自己说出来的那句话。

    在洗手盆洗勺子,反反复复的用力擦洗,快把不锈钢勺子擦出一层皮来,冯永卓全身累出了一身汗,心里却像根绷紧的弦松不开。

    他在惧怕,惧怕她问,比惧怕她拒绝,更可怕。

    想想,自己是不是说话太鲁莽了。要是她问起为什么要变成兄妹关系,他要怎么回答?

    闭上眼,此时此刻,他真不敢回去面对她。

    沈佳音见他洗了老半天,这桶里的花粥都快凉了,只好把桶盖重新盖上。

    在这个时候,窗外响起了学员们吃完饭从食堂走回来的嬉闹声。快乐的歌声,女高音,从窗口飘进来,十分动听,好像童话里黄莺的嗓子。

    沈佳音听出那是陶桃的声音。陶桃的嗓音美妙又动人。

    唱完一曲《小燕子》,众人鼓掌,叫好。一直从窗外延续到楼道,再到宿舍走廊。

    要打开宿舍的门前。有个人说话了,说:“沈佳音可能还睡着呢。进去都不要说话。”于是骚乱就此罢停。

    因为女学员极少,宿舍是男女混合宿舍,除了男女各自分房住,男女宿舍是混合在一幢楼里。像冯永卓分配到的宿舍,就在她们楼上。

    咿呀,宿舍门开。冯永卓这会儿快速把勺子洗好了,递给沈佳音。

    走进来三个年轻的女军人,瞧见屋里有其他人在,好像都不吃惊,一齐笑吟吟地看着屋里两个人。

    “我就说,这两人是情侣。”陶桃和另外两个女室友悄声说。

    声音不大不小,沈佳音想听不见都难。

    冯永卓脸色有些黑,好像和陶桃已是势不两立,冷声道:“我先出去了。她今天需要休息。你们小声些不要吵到她。饭吃完了,麻烦你们告诉我一声,我会来取饭盒。我住上面407,拨内线电话就可以找到我。”

    “没问题。”陶桃等三个人答应,看着他的三双眼睛,也是各有各的想法。

    冯永卓擦过她们三个走了出去,出去时顺手把门带上。

    等他一走,立马有人像被压抑到叫了出来说:“人长得挺帅气的嘛,却整一副像吃了屎的表情。我说,要是谁交了这样的男朋友都是要倒大霉了的。”

    另两人听了她这话,只是笑而不语。

    沈佳音更不能回应,免得人家继续误会她和他有什么。

    随之,三个室友向沈佳音走过来,见沈佳音是气色好了不少,自我介绍。除了陶桃,另外两人,一个叫郭慧丹,一个叫段艺涵,刚在背后冯永卓发牢骚的人,就是她。

    四个人里面,属郭慧丹年纪最大,郭慧丹是个当妈的女军人妈妈了。结婚三年,有个女儿今年两岁,在婆婆家里带着。老公也是个军人。两口子同属于哪个部队那就没说。

    段艺涵与沈佳音和陶桃的年纪都差不多,性格较为泼辣豪爽。

    人家问她是哪里的人。

    陶桃先猜:“你是四川的吧?”

    “为什么是四川的?”

    “我认识的四川妹子性格都很火辣。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吃辣椒的原因。”

    其余的人有同样的想法。

    段艺涵哈哈大笑:“谁说只有四川妹子吃辣。我江西的照样吃辣。”

    原来是江西的。

    郭慧丹接着指陶桃和沈佳音说:“我听你们俩口音有点像,是不是同个地方的?”

    陶桃说:“说不定真是的。你看,她刚进学校,就与我不打不相识了。我们俩要是没有缘分谁能相信?”

    “你哪里的?”段艺涵像个男孩子抓住沈佳音的肩头问。

    沈佳音说:“湖北。”

    “呦。真是一块的。”陶桃像是吃惊地说道。

    沈佳音想:她去帮她办入学手续时,难道会不知道她家乡哪里吗?

    最后轮到郭慧丹。郭慧丹是个大姐姐的样子,很平静地说:“我北京的。”

    “土生土长北京人?”

    “算是吧。在北京出生的。”

    听郭慧丹这么说,陶桃推了推沈佳音:“你户口写着北京,莫非你也是北京人了?”

    郭慧丹的脸色当场有些不好看。

    段艺涵不知是不是为了打圆场,又说了一句:“说起来,只要在北京工作了,户籍转到北京,都能算北京人吧。”

    有人拼死拼活就为了个北京户口。

    “那性质是不一样的。”郭慧丹冷冷地打断她们几个,“只是挂单位的户口,叫集体户口。”

    段艺涵和陶桃互相对了下眼,各自分开回自己床上桌边。

    忒讨厌有人炫耀自己的北京户口。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个户口。

    郭慧丹爬上了自己在上面的床。她下面睡的是段艺涵。

    今天新生第一天报到,没课。下午是参观学校,随便你去或是不去,你想自己逛学校也行。于是每个人有了各自的安排。陶桃和今早认识的那几个男生约好了,下午去看他们打篮球。学校的篮球场可大着呢,设备也比部队里的要好。在冬天里看男人出汗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段艺涵决定要去这里的各个课室走走,她对这里的人际关系很好奇,包括对部队里各个兵种都很好奇。

    郭慧丹要上学校的图书馆,这是她来之前就已经发誓一定要做的事情。学校的内部图书馆,一般人都是没法进来的,这样好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她是孩子的妈了,有事业目标要打拼,不像未结婚的年轻人可以散漫。为了能挤进这批进修生名额,她是战胜了上千名对手才杀进来的。

    没结婚的,是没法理解她这种当了孩子妈的女军人痛苦。郭慧丹想。

    沈佳音吃完了饭桶里的花粥,拿到了洗手盆去洗,接着想起了自己的饭盒,问:“你们,知道我的饭盒在,在哪里吗?”

    其余三个人,像是第一次听她说话,或是说,之前她说话的时候都没有留意到。这时候一听,听出了一点不对劲。

    “你——”郭慧丹转过了头来,问沈佳音,“你的头,真没事吗?”

    “没,没事。”沈佳音说。

    陶桃瞪大了眼:这不是结巴是什么?

    段艺涵说话了:“听说是有些人脑袋受伤后,说话不像以前那样利索了。”

    陶桃一脸的苍白无血,说:“我带她去过卫生室检查,那里的大夫没说有这么严重。”

    沈佳音见她们几个误会了,平平淡淡地说:“我,这是天生的。”

    屋里一片鸦雀无声。

    “真行!”郭慧丹像是义愤填膺地叹出一句。在她想来,沈佳音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被安排进进修班呢。像她自己,争得头破血流进来,却是要和一个结巴呆在一个班,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个班很不值。

    段艺涵倒没有觉得什么值不值的,只觉得沈佳音说话很搞笑,拿被头捂住嘴巴背过身去。

    陶桃庆幸不是自己砸的雪球把沈佳音砸成这样的。

    沈佳音走回自己床上,叠着被子。上午睡的太多了,她现在反而是睡不着了。拿出带来的一本专业书本,翻着。

    宿舍里电话铃铃铃响。段艺涵想都没想,冲对面的陶桃说:“是你的吧。我们刚来这里谁都不认识,就你认识的人最多。”

    郭慧丹和沈佳音也都这么想。

    陶桃只好爬下了床,走去接电话时,做出一副埋怨的表情,心里其实很得意很高兴。就她最受欢迎,这是让女生最能骄傲的一件事。结果,当她拿起电话听了一句后,脸色稍微变了,目光冲着其他人有点怪异,说:“找沈佳音的。”

    沈佳音心头一咯噔,不会是老公找来了吧。连忙爬起来,走过去接。

    陶桃把电话筒递给她,走开。段艺涵这时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抓住陶桃,小声问:“谁找她?”

    语气很好奇。想会是哪个人会这么着急在结巴第一天入学就找结巴,不会是专门来找结巴麻烦的吧。

    陶桃语气一样怪异,道:“不知道,是个男的。”

    “男的?她爸?还是那个脾气臭臭的冯上校?”

    “不知道。”陶桃说,心窝口有点砰砰跳。想到电话里传出的那个声音,她是从没有听见男人说话会这么好听的声音。

    沈佳音站在电话旁边,一边拿手小心捂着嘴巴,一边聆听老公大人的训话。

    和她猜的一样,老公以闪电般的情报网速度,知道了她早上发生的事情了。

    “头疼吗?”

    “不疼。”

    “我听说对方不是故意砸到你的。”

    “是的。”

    “你有无影脚,怎么连个雪球都没能躲开?”

    “……意外。”

    “想什么事出神了,才会被球砸了?”

    算她小聪明突然亮了灯,学会说:“好,好像,想,想你了——”

    姚爷那边唇角弯成了个完美的弧度,心里是又好笑又可气,又有点幸福,想严肃的口气怎么都拿不出来了,面对她这个小谎言,道:“沈佳音,你学会撒谎了。”

    “我,我没有——”

    “你没有?你敢不敢当着我的面这样大声说?”

    饶了她吧。她使劲儿绕:“你不是,不在我面前吗?”

    “好,你等着。我会在你面前的。”

    沈佳音一颗心脏,差点儿扑通,从心窝口里跳了出来。

    当领导的老公时时刻刻都能把她吓到。

    姚爷对老婆放完这最后一句类似警告的话,挂了电话。

    沈佳音的心像是端在了掌心上,下不来了。

    既是不知道她老公什么时候杀过来,也不知道她老公杀过来后会怎么惩罚她。

    宿舍里三个人,看她打完电话像是精神恍惚的样子,沈佳音那表情,不好听的说,有点像被黑社会的吓到。

    三个人为此都很好奇是谁打了电话给她。

    “沈中校,谁给你电话了?”郭慧丹作为大姐头,有这个资格先问。

    沈佳音说:“我家里人。”

    他是她老公也是她最亲密的家里人。是她现在住的家里,唯一的一个家里人。

    其余三个人开始都胡思乱想了。想是她爸,或是她哥,或是她弟。就想不明白对方怎么把她吓到的。难道是向她要钱了?

    沈佳音可不管人家怎么想,她只想自己老公的事。书翻来翻去,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满脑子都在想他。如此惴惴不安的心情,延续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老公连影子都不见一个,也没再打电话过来。

    窗外下起了雪,星星点点,在夜空中,如果用灯照射的话,就像小星星一样,很不可思议。

    这时候,她真没有骗他,是在想着他。想他是不是在家里有穿的暖和,有没有被冻着。

    段艺涵回到宿舍里像麻雀叽叽喳喳的,很高兴,因为在学校逛了一圈后发现,什么地方来的人都有。这种机会实属难得。而且,她发现了许多帅哥,包括在学校里面任职的老师。

    “听说,这里的讲师,除了学校自身培养的,会从各个部队里请来一些高级将领担任讲师。太有意思了。”

    这有意思是指,东南西北的帅哥都能看见了。

    郭慧丹即刻给她泼了盆冷水:“人家能升到那个职位,年纪也都有了,八成都结婚了。你这是找什么?找已婚男人吗?”

    段艺涵被她一说有些悻然,但没有放弃,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叫做欣赏,好像欣赏电影明星崇拜偶像一样,犯得着非要当他老婆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若真有这样充满魅力的男人出现在你面前,你真能把控得住?

    所以郭慧丹和她们两个没结婚的谈不拢,转而对沈佳音示好:“我听说你结婚了?”

    “是。”沈佳音道。

    “结婚多久?”

    “一个月吧。”

    新婚!

    宿舍里几个人眼睛又都亮了。

    “你老公哪里的?”

    “部队的。”

    “现在有照片吗?”

    “没——”

    结婚照片是有,但是挂家里墙上,她也带不来。

    “你下次带来。”有人锲而不舍,非要她带。

    这些人对她老公那么好奇做什么?沈佳音不理解。她本人,就从来对别人的老公不好奇。打从心底不喜欢她们这样太过好奇的态度。

    “哎,真好,说的我也想结婚了。”陶桃叹。

    沈佳音都没有说什么,她就说真好。

    听的人都要犯了糊涂。

    陶桃神秘地一笑,觉得她中午接的那个电话,八成是沈佳音的老公。以前她不信沈佳音有老公,现在因为这个神秘好听的声音,居然希望是了。

    段艺涵和郭慧丹都好奇:什么样的男子会愿意娶一个结巴?

    在她们想象里,会娶结巴的男子,自己恐怕也是个结巴吧。

    沈佳音在她们熄灭了讨论声之后,翻过身去睡。迷迷糊糊要睡着之前在数,明天,要打电话给老公,解释清楚,让他不要犯了生气。她真不是故意撒谎的,再说她真的很想他。

    新学员们过完轻松的第一天后,第二天,是正式上课时间了。

    五点钟起床,在冰冷的冬季里,对平常人是考验,对当兵的,是习以为常。

    几个人起来后,轮流打热水刷牙漱口洗脸,整理床上内务,对着小镜子打理好军容军姿。等到口哨声一响,绿色的军影从各个宿舍里鱼贯而出,在宿舍楼前面的空地整齐排好队伍。先是到食堂里吃早餐。

    十个人一排桌子,有一盆馒头花卷,一盆拌菜,没有粥,只有一锅不冷不热的温豆浆自己加糖或加盐,自己勺。比部队里还要简朴的早餐。

    沈佳音努力地吃了三个馒头,因为她知道,如果现在不吃饱,不硬着塞满肚子,等会儿肚子饿了,想另开小灶是没有机会的,应该说这里比部队管的还要更严。在这里,连喝杯水都要受到限制。

    室友里面,只有郭慧丹和她一样努力地吃。其她两个,陶桃和段艺涵,吃了一个包子就喊饱了。郭慧丹冲她们两个提醒一句:“你们不吃多点,天气又冷,你们等会儿饿晕了,被扣分,我看你们怎么办?”

    这里记成绩,可不止记录你的学习成绩,还包括你平常的日常表现。体能,也是一个考核项目。这里的成绩关系到回自己部队以后的升职前程。

    陶桃听了郭慧丹这么说,再拿了个馒头塞进嘴巴。

    只有段艺涵不痛不痒:“怕什么?我这身体,想饿晕能容易吗?我又不是没有参加过野外训练饿过肚子。”

    可是,很快,段艺涵的风轻云淡消失的一干二净。

    吃完早餐,在休息了十几分钟后,队里领导下了命令,先绕学校操场跑圈圈,男的四百米绕二十圈,女的四百米绕十五圈。有时间限制,不达标的继续跑。

    “疯了!”段艺涵在听到命令时,两只眼球瞪了出来。

    本想来学校进修享享福,没想这课程比部队里的机关单位更严厉。这一批来进修的学员,大多是机关单位的。比较少受过这样的折腾。一趟跑下来,能达标的寥寥无几。眼见继续跑的,有些抵不住就地跪下,或是越来越慢,比乌龟还慢的速度在熬着。

    沈佳音是少数很快能达标的。跑到终点线后就一直在旁看着。三个室友,郭慧丹算是最能隐忍的,拼了老命要达标。至于另外两个,干脆和落后的大部队一齐耍起赖来。

    “我说,那结巴,虽然说话不怎么样,但是跑起步来像兔子,挺麻利的。”段艺涵甚至一点都不妒忌沈佳音,和陶桃说起了风凉话。

    郭慧丹好不容易达标,一到终点线就跪倒在地。沈佳音连忙走上前去扶她。

    握住沈佳音的手,郭慧丹对她另眼相看,真心地说:“谢谢。”

    段艺涵后面看见了,放起郭慧丹的风凉话:“我说,有必要这么拼命吗?不达标的人多着呢,他们能拿我们怎样?”

    人多势众。这是必胜的真理。段艺涵和落后的人都坚信这一点。

    身为大队长的于文清,站在终点线审视着这批学员,目光愈看愈发幽深,最终,是两道眉都要皱了起来。他的辅助教官一直在旁吹着哨子,鞭笞学员快跑,但是,像段艺涵这些,都耍赖了,对口哨声置之不理。

    有个兵,匆匆跑进操场,到于文清耳边说:“姚队来了。”

    于文清眼睛一亮:“快让他过来这边。”

    沈佳音这时候扶着郭慧丹,在操场旁边的观众席坐着歇气。

    听着操场旁边有车开近的声音,车轮子呼啦呼啦地穿破寒冷的空气。不会儿,有人影出现的迹象。

    正在跑的,和已经没在跑的,都注意到了这阵动静。

    “有大领导来了?”段艺涵撞着陶桃的胳膊说,一双眼睛跟随大众,使劲儿睁大,想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

    大家都看到连大队长于文清都走过去迎接来客了。可见这个来客身份不凡。

    沈佳音却是突然心口里扑通扑通,有些不妙的感觉。

    冯永卓跟着大队长于文清,首先见到了姚爷,一愣之后,敬礼:“姚科!”

    “在这里不要叫我姚科,是姚老师。”姚爷按着老部下的肩头小声叮嘱。

    冯永卓点了头。

    姚爷以电光火石的眼睛,尖锐无比的直觉,立马瞄准并锁定了在操场边坐着的老婆。

    沈佳音的脸色,如他所料,微微地变了样。

    看出这个惊喜能令老婆很震撼,姚爷心满意足地勾勾嘴唇,先处理公务要紧。

    于文清和他窃窃私语了一阵。姚爷见到了操场上耍赖的一大群部队,意味深长地嗯了声,说:“挺好。”

    挺好?

    冯永卓打了个寒战。每次姚爷说出反话的时候,意味姚爷的邪恶因子在动作了。那些人要遇到比死还痛苦的下场了。

    “怎么做?”于文清问他,有点焦急,“我这不是和你在开玩笑,是真的——”

    伸出一只手,按住于文清的焦躁,姚爷摇摇另一只手指头:“不要急,你这是没有抓到让他们着急的地方。”

    于文清看着他沉静的目光,都镇定了下来,道:“都听你的。”

    “那好,让没跑完的人全部到游泳池去。下水,不限时间,一千米来回。我看他们在水里还怎么耍赖?”

    这不是要老命吗?这大冬天的,水都要结冰了。可能一下水都得沉,别说耍赖不耍赖,都耍不起赖。

    于文清都被姚爷这句狠话给吓住,继而对姚爷竖起了大拇指。不愧为最会整人的爷。

    在耍赖大部队里慢慢乌龟跑的段艺涵和陶桃,是远远看见姚爷模糊的身影都议论了起来。

    “看模样,好像都长得挺好看的。我赌是个大帅哥。”段艺涵悠叹,“没想新来的领导是个大帅哥,以后我们有艳福了。”

    陶桃用力地看着姚爷的方向,远距离,姚爷的身姿都像一棵青柏,动人的英武,淡淡的光辉压制群芳,将身旁的帅哥都比了下去。哪止是大帅哥这么简单,恐怕比大帅哥要更胜一筹。

    这时候,姚爷的命令通过吹口哨的教官传达下来了:“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不达标,全部到游泳池游一千米来回,没泳完,不准上岸!”

    哗!

    震动的不止操场内的,还有操场外的。

    段艺涵感觉是从云端被甩进了地狱,叫:“这来的不是帅哥,是魔王陛下!”

    已达标的郭慧丹都害怕的一阵冷:“这是哪里调来的领导?!”

    沈佳音眨眨眼,一点都不惊讶:她老公本事里最大的,就属捉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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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女神

    想到要进冰水里头,不死也只剩半条命,所有人全开马力,往终点线冲刺。最后,一个个累的像老牛拉完车,坐在操场上动也不动。

    于文清让人组织学员回课堂,自己和其他队里领导先走了。

    沈佳音看着老公伴随于文清从操场离开的背影,望了望天。

    白天蓝云,美好的风景线,心情却是起起伏伏,像颠簸在海上的小船。

    他说会出现在她面前,就真的出现在她面前了。而且以她完全没有料到的方式。

    此情此景,让她情何以堪。

    “佳音。沈佳音。”郭慧丹拿手在她眼前摆了摆。

    “哎。”沈佳音回了神,以为她还是不舒服,想去给她弄点热水。

    “不用了。都要回课堂了。”郭慧丹道,抱着肩膀。天气好,可照样冷,冬天寒风肆虐。

    沈佳音拉她起来,两个人跟着大部队往教学楼走时,遇到了另外两个脸色苍白的室友。

    为了拼最后一分钟的冲刺,段艺涵和陶桃两个都拿出了老命。这不,刚冲到终点,动都动不了。又不想在操场继续吹冷风,只能像老太太互相搀扶着。在郭慧丹看来,这两人现在就像残废军人一样。也活该,谁让她们一开始不认真跑,只想耍赖偷懒。

    “喂,你们扶我一把。”段艺涵见到了她们精神抖擞,不甘心地叫道。

    郭慧丹甩脸就走:这人,又不是走不动了。

    沈佳音也觉得没有必要去扶。

    段艺涵看她们俩理都不理自己,往地上用力地跺着脚,诅咒:有你们的,等着!

    陶桃只担心起自己美丽的嗓子,因为刚刚冲刺用力张口呼吸,怕被寒风刮到,给伤了。

    “你不是没有进文工团吗?”段艺涵好奇地问她。

    没进文工团,不是文艺兵,这陶桃这么爱护自己的嗓子做什么。

    陶桃不和她解释多。段艺涵不懂。不是文艺兵,可部队里照样要人际交往。有时候单位组织表演什么的,如果她有这个特长,领导会第一个想到她。以后要提拔人,领导当然也会第一个想到她。

    用力噎了噎口水,陶桃捂着咽喉像是中了毒的人,拉着嗓子:“不行,我觉得我嗓子快哑了。不知谁出的主意,本来好好的,都可以赖完了。结果要让我们下冰水——”

    说到那位空降的领导,明明远观是个大帅哥,摇身一变变成魔王了。是大帅哥出的主意吗?

    段艺涵情愿不信。

    可他们左右前后的人议论起来,个个都确定了是那个大帅哥定的主意。有人还说:“于大队长,对他挺敬重的,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有谁知道吗?”

    沈佳音和冯永卓知道,不过都由于特殊原因不会说出来。

    学员们走进了教学楼,进了课室,瞬间暖和了。不会儿,学员们有说有笑,课室里一片熙熙攘攘。

    郭慧丹拿出笔记本和笔,准备认真地做笔记。往旁边一瞧,段艺涵连本笔记都没带,直接向她借纸笔。郭慧丹懒得理这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混日子的。段艺涵只好向陶桃借。

    沈佳音聪明些,坐到了郭慧丹右边,和另外两个室友隔了个位置。

    三个进修班,有时候分开上课,有时候某专业课是老师只有一人的话,只能是集体上课。像今天这第一堂课,就是集体上的。

    上百号人的大课室,学员们翘首以盼,看会是谁进来授课。

    课室的门打开后,第一个走进来的是大队长于文清。学员们起立,鼓掌。于文清摆手,让大家都坐下。接着,按照惯例,领导讲话,说明课程的计划和以及学习进修的必要性等等。

    段艺涵听着听着,偷偷拿手捂了悟嘴巴。

    见到她在自己身旁打哈欠,郭慧丹受不了了,骂道:“你有没有完?你这像军人吗?”

    “这种没营养的讲话最累了。你不会打瞌睡吗?我不信你在课堂上没有打过瞌睡。”

    郭慧丹要被她气死。

    沈佳音拿着笔在笔记上详细记录下于文清说的话。学校要老师来讲课,是不可能讲废话的。她是个擅于学习的学生,一直谨记这一点。上课时候的她,全神贯注,什么杂念都别想进到她脑子里去。

    段艺涵气完郭慧丹,心里很得意,隔着个位想气气沈佳音这个结巴。于是,围着嘴巴对沈佳音嘘嘘,嘘嘘,吹了好几声气。沈佳音完全没听见的样子,让她自己给自己气到了。

    “这结巴,怎么就,好像傻子一样。”段艺涵无聊时,又和陶桃说起了话。

    陶桃正紧张自己的嗓子,没有和她说话。

    就这个时候,于文清的讲话结束了,邀请另一位讲师进来,说:“我们三个班,采取小班研讨,大班交流的授课方式,因此,每天,会有一节专门整顿军容军纪的课程。”

    整顿军容军纪都到了课堂上来强调,看来,来上这堂课的老师绝对是个魔鬼。

    于文清神秘兮兮地说:“早上的跑步只是牛刀小试。部队和学校要你们在这里学习的,不仅仅是丰富的科学知识和技术理论,更重要的是要锻炼作为你们作为军人的意志和素质。为此,学校特意为你们安排的这位导师,曾经在国际合作军人训练营里面担任过一级教官。”

    魔鬼训练营里面的一级教官!

    晕菜。

    “真行,为了修炼我们成仙,把魔鬼都请来了。”段艺涵继续说着风凉话。

    郭慧丹继续瞪她:“你会以为是假魔鬼呢?早上你都试过了,会以为这魔鬼会和你闹着玩吗?”

    “如果他真让我下水,我晕死给他看!”事后说这风凉话,段艺涵一点都不费力。

    或许是她声音大了些,引得前后排的人都扭过了脑袋,个个叽叽喳喳的,好像麻雀。现在事后想来,也觉得学校不可能真派个魔鬼把他们弄死。要是真弄死了人,部队和学校要负起责任的。早知道继续赖皮好了。

    于文清看着又像菜市场一样沸腾起来的课堂,与门口站着的人眼睛对眼睛,彼此眼里闪着深不可测的目光。于文清接着静悄悄地从讲台上撤了下来,改之,站在门口的军人走了进来。同样是悄无声息,走进课室,走到讲台上。

    在姚爷将自己头顶戴的军官帽取下来要放讲课桌上时,看见了课室里面,却是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在注意着他。

    眉角扬一扬,唇角勾一勾,在他人没注意到之前,和坐在学员中间的老婆对了对眼神。

    沈佳音迅速地低下脑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场合和老公面对面,真有些尴尬。

    “咳——”

    清一声嗓子。

    课堂里,部分讲话的人安静了下来。在看到讲台上已是换了个老师后,惊呆了。由于有人安静了下来,连锁反应下,整个课室不到三秒之间,安静到只剩下空气冷冷地漂浮着。

    “太帅了!”段艺涵看着讲台上的人直了双眼,用力捏了把陶桃。

    没法置信,这么帅的男人会在现实中出现,简直是妖孽,妖孽!

    陶桃觉得自己呼出的空气都是浑浊的,在这个美好的男人面前。

    无法形容的完美五官,黄金比例的身材,完全挑不出一点毛病的相貌。

    无论男女老少,只要看上一眼,都无不被征服的。

    沈佳音拿着支铅笔顶了顶额头,对眼前课室里的这种场面,可谓是见惯不怪了。

    她老公就是个妖孽,毋庸置疑。每个第一次看到他老公的人,都是被瞬间秒杀。不过,在和他老公相处五分钟后,选择对他老公据而远之的会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比例。剩余的百分之十,要么被她老公逮住了,成为亲朋好友中能和他老公亲密接触但是同时,要经常承受他老公折磨的人;要么另一种是像曾经的朱某某,死的无比难看。

    她老公的邪恶因子其实很好认的。而且,她老公也有意经常把自己恶劣的一面暴露给人家看。

    如果不知道食人花是怎样一种植物,姚爷会很愿意亲自教会你怎么个死法。

    眼看,被姚爷这朵食人花迷住的其中一位,段艺涵,在感觉到姚爷那双勾魂的眉眼像是在对着她看时,惊喜若狂地拿手指住了自己:“老师,你是叫我吗?”

    姚爷顺其自然,虽然进了课堂他就开始抓第一个杀鸡儆猴的对象了,没想有主动送上门的。

    点了头。

    段艺涵兴奋地站了起来,大声说:“我是18306期进修班三班学员段艺涵,请教官指示。”

    “我知道你。”姚爷笑着说,嘴角两个小梨涡眯的很迷人。

    魔鬼居然这么温和的。

    班里的学员眼睛睁得又大又惊喜。

    段艺涵更是兴奋到打了鸡血似的,拍打着胸脯一个劲地介绍自己,完全忘了这里是课堂:“教官,你知道我?你怎么知道我的?你看过我的人事档案,对不对?”

    陶桃皱着眉头,感觉段艺涵跑大的嗓门快把她耳膜震聋了。而且,她心里挺妒忌的。为什么老师一进来就看中段艺涵了。

    段艺涵有什么好?

    不就是像个男人模样的女汉子。

    “我知道你,是因为——”姚爷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又温柔,课堂上除了认识他本质的那两个部下,其余每个人都如痴如醉地听着,“因为我刚站在门口,就听见你在说,说如果我让你下水的话,你会晕死。”

    段艺涵想都没想会是这个理由,一怔,没反应过来。

    姚爷那头又冲着她笑了:“段艺涵学员,如果你现在看着我,下水,还会想晕死吗?”

    “当,当然不会。”段艺涵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否认了自己刚才的说法,她只觉,这老师的眼睛那么迷人,如果他让她去跳海,她都愿意。

    “好,大家都听见了,段艺涵学员说她愿意下水而且不会晕死。现在,请我们的辅助教官带段艺涵学员到游泳馆,下水一个小时。今日我和大家第一次见面,这算是给大家送个见面礼吧。”

    突然的话锋一转,所有人像是被十几级旋风卷到了天空甩下来,不会儿,跌的最惨的段艺涵,脸色唰的,变成了纸白色,直接想晕了过去。

    “老,老师,教,教,教官——”段艺涵结巴了,老半天坑不出下一个字。

    姚爷听着她结巴的说话声,满意地眯着眼角。刚这个人说他老婆结巴的坏话,他都听得很清楚。不要怪他向来就是个记仇的。

    “我明白,我知道你想说,想对我发誓,说你是个好军人,区区下水一小时算得了什么。你曾经都在野外训练里面拿过奖状。这样冰冷的天气里面,来回游个几百米都不成问题。”姚爷帮着段艺涵把话说完。

    全课堂里刮起了道冷风。似乎,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抱起了肩头,好像能感同身受段艺涵下水时的那股寒冬彻骨。而且,没有哪个不识相的,在此时此刻若还以为他们这位魔鬼教官只是脸蛋长得好看说话无比温柔的话,恐怕是和段艺涵一样死的飞快。

    段艺涵在辅助教官拎小鸡的模式下,被拎出了课堂。

    大课室里鸦雀无声。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见。

    魔鬼训练营里面的一级教官!

    这一刻,所有人都体会到了魔鬼的滋味。

    郭慧丹掏出条帕子,擦着额头的汗珠,这大冷天的她都冒汗了,说:“这究竟是从哪支部队出来的?特种兵?”

    沈佳音对自己老公,可以说,还是处于懵懵懂懂的了解阶段。她老公怎么说?有时候很温柔,应说大部分时候,对她都是很温柔的。但是,如果,如果不小心触犯了他底线的话,那就不是——

    记得高大帅都说过,自己出身特种兵都比不过姚爷。

    她老公一身功夫很了不得,专业技术更了不得,因此,担任魔鬼训练营的教官是最合适的人选,她深信不疑。

    不懂她老公底子的人,总是能碰到她老公的石头上,像鸡蛋撞上去,摔个粉身碎骨,比如这样另外一位学员。因为为段艺涵打抱不平了一句,加上是今早赛跑时领着大伙儿耍赖的人,被姚爷给叫了出来。

    这位二班的女学员,比起段艺涵那种女汉子,显得娇弱多了,一段娇滴滴的声音,能激起人鸡皮瘩疙一地。口才,明显也比段艺涵好很多。手段,更是段艺涵不能比的。在姚爷让她出列时,她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教官,我今早吃完就去跑步,现在胃疼了。”

    沈佳音揉了揉眉头。

    冯永卓看着,都忍不住要冷笑。

    这女的,哪个手段不好用,拿了个刚好撞他们领导枪口上的。

    “肚子疼?”妖孽的长眉扬一扬。

    “是!”回答的有气无力,但很肯定。

    是个专业演员。

    对待专业演员就要——“来,我给你肚子上捣两拳你就不疼了。”

    “教官?!”对方看着姚爷认真的表情,被惊吓到的不止是一点。

    姚爷也懒得让一个个接二连三在他面前表演,道:“我这人最痛恨有人给我装病。我本身就是个大夫,你们给我记住了。”

    再一道冷风刮过课堂里头。有病的,都要称自己没病了。至于刚还在喊肚子疼的那位,速度迅速地坐回自己椅子上等待发落。

    俯视底下一个个,好像规矩的小萝卜头在自己坑里坐着,第一堂课的整顿效果,让姚爷自我感觉还可以,说:“我每天还有其它工作,不能24小时在这里盯着你们。但是,学校既然聘请了我为你们的魔鬼教官。我就有能力知道你们24小时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钟都在做些什么。我只奉劝你们一句话,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史上最可怕的魔鬼教官开场白。

    每个学员像小鸡啄米点头。

    “下课吧,回自己的小班上课。”

    听令,一百号人解散。

    沈佳音收拾着自己的课本和笔记,放进军队挂包里。在她要跟着大部队走时,身后突然来了一句:

    “沈佳音学员,你留下。”

    其余99双眼睛,倏地看向她一个。

    郭慧丹讶异非常地扯着她袖口:你,什么时候得罪魔鬼了?

    要说得罪了她老公,那都是昨天的事了。沈佳音在心头叹了口气,认命的,对郭慧丹说:“你们先走吧。不用担心。”

    怎能不担心呢?这魔鬼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瞧瞧段艺涵在游泳馆不知是死是活呢。

    陶桃满意地抱起课本,抓了郭慧丹的手往外走,说:“她说不用担心就不用担心。再说,她说话都那个样子,或许老师都会可怜她。”

    郭慧丹眉头皱一皱,对陶桃这话,不喜欢。

    不到一分钟时间,大课室里面学员走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沈佳音一个。门,都被最后走掉的学员给顺便带上关上了。

    姚爷站在讲台上,些些地歪着一张无可挑剔的俊颜,像是了然无趣地翻了翻桌上的点名册。

    沈佳音立在距他几米远的地方,仍旧在自己的学员位上,屹立不动。

    当老公的,对此都快无奈了。

    这丫头,难道不知道他是故意留下她的吗?

    “沈佳音——”指头放下捏起的点名册。

    “是!”她像个兵,用力地回答领导。

    “你过来过来!”他招手。等她一溜正步走迈了过来后,冲她扬起唇角两个小酒窝:“你这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沈佳音?”

    她有和他开玩笑吗?

    眸子里的光,迷惑不解。

    姚爷当即被郁闷到了,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下来吗?”

    “因为,因为我昨天,昨天惹你生气了——”

    丫头对自己犯下的错误很有自觉性。

    接着,丫头又为自己辩解:“可我晚上,想了很久,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以为我来找你就是因为我生气了你?!”

    这笨丫头,怎么想的,不会想他是因为想她吗?

    他没好气地冲她瞪了瞪眼珠子。

    “我,我明白了。”丫头醒悟的快,补充上,“我昨晚上真的想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

    一句话,哪怕她现在是撒谎,他心里都像灌了蜜,虽然,他根本从她眼睛里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来。”他搂住她肩头,和她一块坐在旁边听课的椅子上。

    手指尖撩起她的刘海,仔细地检查着她脑袋上是不是有伤到的痕迹,说:“真没摔疼吗?”

    “没。女的砸的,力气小,不疼。”

    即使她不疼,他这心里也怜惜。扶起她的脸,左看右看。

    她都快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

    “我昨晚上一个人躺在家里的床上,突然觉得那床太大了。”他感慨地说,“明明我们两个人一块睡时,一点都不觉得。我还嫌弃过它太小。”

    太小的原因是,运动起来没空间。太大的原因是,没人陪着运动一个人没意思。

    沈佳音配合地说道:“可以买那种折叠床。一个人睡的时候放小一点。”

    “我听说有些国家,夫妇都不是天天晚上睡一张床的,各有各的床。你觉得呢?”

    “你说好,就好。”

    他故意和她挑眉,质问:“你不怕冷?”

    “不会,不会冷。”

    抓住她的手摩挲,指出:“你这手指头都冷冰冰的,能叫不冷?”

    丫头努努嘴巴。想奉承他,讨好他,真不容易。

    “沈佳音,你真觉得我们有必要换床吗?”

    讨论了半天,她都快被他绕晕了:“不,不知道。”

    这丫头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这意思就是说,他很想她,想和她一块睡。

    爷,其实是你自己说话太绕了,好不好。

    说回正题。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要来上课的?”丫头兴师问罪了。

    老公给的这个惊喜炸弹,是过分了点,明显是很故意!

    姚爷给自己找借口:“我们新婚。你说,我这么快让你跑路,是不是不该?所以,肯定是知道我要来讲课,才能放你来上课。”

    原来是先有他要来讲课,才有她来上课。

    本末倒置,还很有道理的爷。

    她一瞬间都觉得无奈地撇撇眉:她对他,究竟算是什么?

    见她扭过脸,好像有些恼,姚爷马不停蹄说:“也不是这样说。是刚好有这个必要,又很凑巧。这个课,对你升职很有帮助,不然,我也不会让你来上这个课。”

    “嗯。”

    丫头很相信他。

    姚爷听到她这一声,心满意足。

    眼看课间休息快结束了,姚爷放了她走。

    沈佳音刚开门走出课室,就见到了紧张等着她的郭慧丹。

    “怎样?没让你和段艺涵一块做鸭子吧?”

    “没——”

    她老公哪敢让她受苦。再说,冬泳她不是没有训练过。老公若真要捉弄她,让她去冬泳,是便宜她了。

    “哎,可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你和段艺涵一块倒霉了。你明明都没有做错事。”郭慧丹气呼呼地说,一边又问她,“他究竟和你说了什么了?让你怎样了?”

    “没。”

    “嗯?把你留下,什么话什么事都没有说?”

    傻子都不信的事。

    沈佳音记起要找到个借口,于是道:“就留下我,问,问我,有关段艺涵的。他,知道,我们是一个宿舍的。”

    “哦,所以你说没。是不想说段艺涵的坏话吧。”郭慧丹表示理解了,顺道提醒她,“我看陶桃也不好,背后说你坏话。你自己小心些。”

    这些争风吃醋的事,沈佳音早习惯了,不会大惊小怪,淡然处之。

    专业的课程表颁发下来,发现这个课程安排,还挺有意思的。除了军事理论,指挥课,实践课,每天必要的军容军纪整顿,有一些,可以和这里的学生一块上的业余科目。比如,学画画,练毛笔字之类。都是在夜晚,作为选修课程存在。

    据说来这里给他们教艺术课的老师,不缺从北京各大艺术高校出身的教授学者。众人的热血又被燃烧了起来。其中,大部分男学员说到一定要去上女神的课。所谓的女神,指的是某位年轻知名女画家到学校里担任选修绘画课程的客座讲师。每逢周二晚,比如今晚,就有一节女神的讲座。

    “说是样貌长得美若天仙,气质又好,在国内各大画坛均很有名气。”郭慧丹挺有兴趣。

    那边,陶桃对比自己漂亮的女神毫无兴致,偶尔瞟一瞟沈佳音,似乎在揣摩她被魔鬼教官留下后究竟有什么秘密。

    沈佳音答应了郭慧丹一块去看女神。看女人,应该不会遭到老公的反对。

    最终,在游泳馆泡了一个钟头的段艺涵回来了。被人扶着回来的。一回来,躺在床上裹着棉被一直瑟瑟发抖,痛哭流涕地说:“我要感冒了!”

    结果,也不见她就此真的感冒了。

    到了晚上,沈佳音陪郭慧丹去了选修课堂。段艺涵一个人躺在床上嘘声叹气,想那个魔鬼男人怎么能对她那么绝情,她好歹是个女人。这头,大家本以为出去自习的陶桃突然杀了回来。趁段艺涵去上厕所时,快速地翻起了沈佳音的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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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鉴定的结果

    摸了枕头底下,被子底下,几乎掀了被褥和草席,什么都没有。这傻子,把内务搞的那么整齐。害她作案后想还原都不容易。

    段艺涵从厕所刚走出来,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于是放轻了脚步声,到走近点瞧,见是陶桃回来了,不知在沈佳音的床边干什么,走到了陶桃背后突然一唬:“你做什么?”

    陶桃扭过身来,笑道:“哎,我刚不小心,在上面找东西后跳下来,把她被子弄坏了。这不是手忙脚乱地想把她东西回归原状。”

    听是这样,段艺涵耸耸肩膀:“算了吧。她叠的被子比谁都要整齐。总是会看出来。等她回来道个歉就行了。我见她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

    这可不行。她还没找到她想要找的东西呢。死妮子,为什么把被子被褥弄的那么干净,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我再弄弄吧。”陶桃说,转过身,再做个样子拿手撸着沈佳音床上的被褥。这一次,被她从床板缝隙里好不容易捡到了一根主人的毛发,赶紧捡起来,趁段艺涵没看见,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任务完成,她也就不做样子了,说:“哎,我看我实在不行了,没她那个能力。如果她回来,我还没回来,你先帮我解释解释,谢谢。”

    “行,你走吧。”段艺涵大大咧咧地答应她。

    陶桃以极快的速度蹿出门去。

    段艺涵感觉她神神秘秘的,摸了下鼻子。

    沈佳音和郭慧丹在一起,来到了选修课课堂。一看,密密麻麻,塞满了人头。女神人气果如传闻中很高。

    两个人最后找到了角落里一个已经没的挑的位置不好的地方坐。

    为了看见前面讲台的模样,郭慧丹只能伸着脖子。沈佳音却不怎么伸头,因为当那讲课的讲师走进来的时候,她绝佳的视力,第一眼,就看出对方很眼熟。

    仔细一想,好像是在上回实战演习中见过,人家说她是,某司令员的媳妇。

    “女神叫做庄如玉。”郭慧丹翻到课程单上注明的老师名字。

    庄如玉走到了讲台上,本来今晚的课,她是不想来上了。因为这几天身体都不大舒坦,也不知是冷还是什么缘故。她今晚都没吃下多少东西。不过,只要一想到这课,原先就是叶老和这里的老师一块拜托她的。她不想辜负叶老,因此坚持着赶来学校上课。

    一如既往,到达讲台上,俯瞰底下,来上课的学生济济一堂。

    庄如玉想,幸好自己来了,不然真辜负这里人的期待。或许是因她成长经历与普通人不大一样的缘故,她最怕,就是让其他人失望。如果其他人失望,她也会失望。

    这么多学生到场捧她的场子,无疑激起了她的热情。她如以往,不,是比以往更努力,去上好今夜的课。

    郭慧丹和其他学员一样,坐在下面,一面聆听讲师美妙动人好像黄莺出谷的嗓音,一面见着老师一手漂亮无比的毛笔字,在写字板上书写。她啧啧惊叹:“说女神真是女神。这气质,这样貌,没的说。”

    沈佳音一边记笔记,时而抬起头,在庄如玉好看的身影上注目上两眼,对郭慧丹的话一点都不反对:这么美的女人,好像天下下来的,好像完美的,没法挑出个毛病,快不像是人了。

    一堂毛笔字课,在将达两个钟头的授课时间里到了尾声。期间,没有一个学生走出课室,也没有一个学员喝水或要上洗手间。庄如玉作为讲师更是坚持两个钟头不动摇。当她讲完的一瞬间,全体学员不约而同都站了起来,掌声轰鸣。

    下课了。

    沈佳音和郭慧丹等前面的人先走,不然走不出去。其她人走的七七八八了,她们才走出课堂。一边走一边郭慧丹提议:“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庄老师,一块去办公室找吧。”

    沈佳音自然陪着她一齐去。

    两人想着,这会儿去到那,庄如玉的粉丝应该都走的差不多了。果然,到了老师办公室,不仅粉丝走了,今晚需要上课的老师,也都走的几乎干净了。庄如玉是稍微延长了点上课时间,其余的老师和学生早就上完了课。

    老师办公室的门没锁。郭慧丹的拳头在门板上敲了两声,就推开了门。

    室内,有点出乎她们意料的清净,好像空无人影。

    郭慧丹叫:“请问庄老师在吗?”

    “在。”轻微的一声答应,从角落里传出来,让人感觉到声音主人的微弱。

    郭慧丹和沈佳音互相对了下眼,飞快地绕过挡住人影的办公桌子,看到了在后面沙发上坐着的庄如玉。

    因为回来时,其她老师都走了。庄如玉一个人,刚讲完课,就虚脱了。找了个杯子,想弄点热水喝,都瑟瑟发抖。

    “庄老师?”两个人看到庄如玉脸色都有点白,明显身体是不大舒服,郭慧丹先靠近前问,“庄老师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可以帮我倒点热水喝吗?”庄如玉道。

    郭慧丹不用二话,拿起她办公桌上的空水杯,去给她找热水。该死的,办公室里面的热水壶不是空的,就是水已经变成冷的。只好拿着办公杯冲出办公室去其它地方借水。

    沈佳音找到了件挂在椅背上的毛呢大衣,展开给好像怕冷的庄如玉披着。再抓起庄如玉的一只手,摸了摸庄如玉的手腕。庄如玉见到她动作,一丝惊讶:“你?”

    “我学医的。”沈佳音解释。说着,边摸对方的脉,是摸出了一点异样。说到脉学,沈佳音在学校的选修课学过一点。这孕妇的脉,是显而易见与普通人的脉搏不一样,很容易摸,像圆圆滚滚的跳绳。于是沈佳音摸了会儿,问她:“老师你这是有孕了吗?”

    “什么?!”庄如玉讶住。

    一瞬间,对方和平常人不一样的反应,让沈佳音愣了愣。再想到庄如玉是结了婚的,就没多大的介意了,道:“是这样的,老师,我摸老师这脉,像是孕妇的喜脉。不知道老师这段日子有没有和平常感觉身体不大一样的地方。”

    庄如玉回想了会儿,好像是和平常有一点点的不同。比如,吃东西不像以往利索了,也呕吐过。但也有可能只是天气不好,身体不舒坦。本来,她就有点压力下会发作的小胃病。

    这时候郭慧丹拿着借到的热水回来了,在旁边听了听她们的话,对于怀孕也有自己已经做了妈妈的女人的见解:“我看你这样子很像怀孕。我当年差不多是你这种症状。我有个女儿,今年两岁了。”

    听见一个两个都这么说,而且有根有据,经验丰富。庄如玉不动摇都不行。可是她想不明白的是,她前几天刚做了个体检。若她是怀孕了的话,方春云应该第一时间通知她。但这几天,有关她体检的结果,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到她这里。

    “老师,你不知道你自己怀孕吗?”郭慧丹又问她。

    庄如玉三思之下,道:“我想去药店买验孕的东西。以前自己一直验不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法不对,你们可以不可以帮帮我?”

    后来庄如玉都想,自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会直觉地选择了信任她们两个,放弃了第一时间打电话质问方春云。

    “没问题。”郭慧丹热心肠的,一口答应。

    几个人随之来到学校里的药店。

    郭慧丹和庄如玉进了洗手间帮忙弄验孕棒。沈佳音在外头等。没过多久,洗手间里两个人走了出来。郭慧丹先跑到沈佳音旁边,悄悄说:“被我们说中了。她真怀孕了。而且她居然自己都不知道,听说还去做了什么不孕检测。”

    沈佳音听完这个消息,也多多少少有点吃惊。怀孕了还去做不孕检查,这确实很奇怪。而且,检查的医生能看不出来吗。

    庄如玉拿着那根表明已经怀上孩子的验孕棒,一时间,脑子里都是复杂的念头,情绪犹如过山车,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高兴或是说庆幸的是,她怀孕了。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只有怀孕了,才可能在叶家站稳脚跟,让婆婆公公没有了借口。让她情绪有些焦躁,或是不安的是,为什么她怀孕了方春云没有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报喜。

    感觉里,这股强烈的不安,压倒了高兴的情绪。

    沈佳音和郭慧丹,都看得出来她并不像大家想象中那般高兴,均感到奇怪。

    系紧了大衣扣子,既然是怀孕了,她绝不能再轻举妄动了,这个孩子很宝贵。庄如玉对她们两个说:“你们能帮我叫辆车吗?我要回去。”

    “我去叫吧。我在这里比你熟悉。”郭慧丹像个大姐姐抢着说,让沈佳音留在这陪庄如玉,自己去找车了。

    沈佳音就此陪着庄如玉,走到了教学楼门前等出租车过来。

    夜里,黑黑静静的,只能听见冷风刮过的声音。或许是触景生情,庄如玉开口,即叹出了一句诗句:“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绝美的嗓音夹着道说不清的惆怅清凉,是与诗中的情景几乎融合成了一体。

    沈佳音听着都像是被触动了心头的某个地方,低下头,道:“是李清照的《醉花阴》。”

    “你知道?”庄如玉本是有点惆怅的嘴唇边微微地露出了笑意。她原以为,来这里上课的学员年纪轻,不一定能记得这些悲伤的古代词句,背两句流星曲可能更多一些。

    在她眼里,沈佳音看起来很小。

    “这首词,我在高中背过。”沈佳音说,“记忆很深,因为让我想起我奶奶。”

    “想起你奶奶?”

    “嗯,和奶奶一块在菜市场卖土豆。有时候天气很冷。我奶奶以前肯定是个大美人,我看着我奶奶的影子,总觉得她该享福,不该这样辛苦。”

    庄如玉听着她这话,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个纯良的孩子,又从她话里是想起了叶老。想当初,她能摆脱贫瘠的生活,全是因为叶老将她从孤儿院里带出来的缘故。对叶老,她始终有种像是对待爷爷那样的情感,希望能尽到孝道。

    真是奇怪,本来前几天还纠结的情绪,与这个小姑娘这样一谈,迎刃而解。

    是,不管叶老出于什么目的喜欢她,更重要的是,叶老对于她恩重如山,一直待她如亲女儿一般。她有什么理由不去孝敬这样一个老人呢。管其他人怎么说。只要端的正,不怕影子斜。

    “谢谢。”

    沈佳音一怔,抬起头:她谢她?

    庄如玉冲她笑一笑:“谢谢你今晚为我做的事情。”

    沈佳音只觉得,她笑的时候那双眸子,像是谁,有那么一点熟悉。

    这个时候,月光正好从乌云里钻出来,露出个脸,淡淡的光辉罩在她们两个身上。庄如玉好像是平生第一次仔细地瞧着某个人。而不知为何,在她越仔细地去看沈佳音这张脸时,越好像是一个漩涡把她吸引住了。

    出租车从花坛的拐弯口出现,在她们面前停下。郭慧丹从车里下来,帮庄如玉拉着车门。庄如玉再三和她们两个说了感谢后,上了车。

    目送那出租车绕过花坛出了校门,郭慧丹两手插进口袋里深叹:“好美的一个老师。这是我平生遇到过最美的一个老师了。可惜要生小宝贝了。”

    沈佳音被她的话逗到,嘴角微弯。

    郭慧丹挽住她胳膊,说:“你和你老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好像结了婚后,别人问的最多的,就是这个问题。

    “我老公,不大想急着要。”

    “是啊。你老公挺会想的嘛。”没想,郭慧丹挺支持姚爷的意见,道,“孩子不要要那么早。差不多时间要,最好不过。对了,你老公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其实你已经见过了。沈佳音在心里头说。

    “他,不了解他的,会觉得不是好相处的一个人。”沈佳音中肯地评价了姚爷一句。

    郭慧丹听了她这话,眨了眨眼睛:“感觉得出来,你对他挺了解的。”

    了解是肯定的。在婚后就更了解了。两个人在一块生活,彼此什么小习惯都一清二楚。比如他讨厌她的家务癖,比如她不喜欢他浪费钱。

    “摩擦,也有。”沈佳音叹气。

    “如果结了婚,没有一点吵闹,那还更惨。”郭慧丹说。

    “更惨?”

    “是。我有朋友说是什么模范夫妻,结果全是装的。还不如我和我老公整天打打闹闹,为一点小事争论不休。他们离了婚,我和我老公还结着婚。夫妻间,最怕互相装样子了,那时候的话,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到时候什么猜忌都出来了。你说这婚能保持下去吗?”

    婚姻最怕,小三。

    男人怕绿帽,女人怕第三者。有没有,就看彼此的信任度了。怀疑了,很容易疑神疑鬼,没有都能变成有,到时候就真有了。最可怕的事情。

    回去时,经过传达室,沈佳音想了想,或许是由于和郭慧丹谈话有了触动,打了电话给老公。正好姚爷也正等着她电话。

    郭慧丹在外头等她,见到通向宿舍楼的方向有个人影,仔细看,像是陶桃,张口要喊,最后没出声。是觉得陶桃有点奇奇怪怪的,埋着头,好像做贼心虚,走路飞快,躲着什么人似的。

    沈佳音握着电话筒和老公说话时,从窗口,一样看到了陶桃奇怪的样子。

    在旁值班的士兵问她们说:“她是你们班上的?今晚好像出去快两个钟头了吧。不知干什么去了。”

    “出去和男人幽会?”郭慧丹不怀好意地假想。

    沈佳音不觉得像。对面,老公好像听到了她们议论,问:“谁那么晚出去了?”

    刹那忘记了老公是纠察部门的,沈佳音说了出来:“陶桃。”

    姚爷记住了。惦记的另一个原因是,今天上课时,他看到了这个女人对他老婆好像怀有些不好的目光。

    “今晚有其它事吗?”姚爷又问,关心老婆的学习生活。

    老公的口吻真的很像领导同志。沈佳音仔细地做汇报:“今晚上课的老师,可能你也认识,就我们部队里某个司令的夫人。”

    “什么名字?”

    “姓庄,叫庄如玉。”

    居然和庄如玉遇上了。他还真没想到庄如玉会来这学校上课。不过,庄如玉是庄如玉,和叶家,关系说来也有点不清不楚的。

    “我告诉你,这个人,是你喜欢的叶老前辈,以前从孤儿院里带出来的孩子,现在成为叶老前辈的孙媳妇。”姚爷和媳妇道出点过去的秘密。

    这老师居然出身是个孤儿。可是看气质很好,教养很好,她都以为是哪里的富家千金出身。

    “很吃惊是吧?”姚爷继续说,挑着眉,“我告诉你这事,可不是让你同情她。只是让你知道,她是个有野心的人。不像你们从外表看起来那么好那么纯良的一个女人。”

    “你为什么说她有野心?”

    “她要是没有野心,不会嫁给叶长问了。”姚爷道。

    谁都看得出来,庄如玉嫁给叶长问,是没感情的婚姻。

    沈佳音突然从老公这话想到了庄如玉怀孕的事,于是皱了下眉头,隐约是觉得好像要变天下暴雨了一样。

    “你说她怀孕了?”姚爷乍听到这消息,一样有点震惊。想到之前,方敏还和他以及君爷告密,说叶长问来问过不孕不育的事。

    这事,确实有点蹊跷了。

    沈佳音接着又提到了庄如玉去做了体检但好像没查出怀孕的事。

    姚爷沉默了,警告老婆:“这个事,你不要管。”

    叶家

    庄如玉回来后,坐在沙发上,心里头起伏的情绪一直没有能平静下来。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起一个影子。

    叶长问夜晚,由于照顾叶老,很晚回到家里。到了家,看到自己老婆在客厅坐着,好像在等着他,于是把大衣脱了,边问:“有事吗?”

    “爷爷怎么样了?”庄如玉问。

    这几天,陆续有叶家其他家人到老人家的住所去照顾老人。她也就不好再过去亲自照料叶老。因为叶家的人,看起来不大接受她。

    “身体基本无碍了。今天有大夫才来看过。说没大问题。只是老人家精神有些萎靡。”叶长问道,说起老人家为了排解心中的寂寞,今天已经在书房里练起了毛笔字。

    “那我就放心了。”知道老人家没事,庄如玉松了口气。

    叶长问走了过来,坐在她对面,再次问:“什么事?”

    她看着他。这人是她老公。她有十足的理由确信,不管他喜不喜欢她,但是在孩子这事上他绝对会站在她这边,于是道:“我想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我怀孕了。”

    意外的惊喜,让叶长问一时激动的情绪,难以抑制,伸手去摸烟,后来想到吸烟对孕妇不好,放下了手。

    “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是,可能有人并不大喜欢我怀孕。”

    高兴的情绪,一霎从叶长问的脸上褪去了大半。他锁定她的眸子幽深黑暗:“你怎么确定会有人不喜欢?”

    “不管怎么说,我有个请求。我想,请一个人,过来照顾我和我的孩子。只有这个人,我觉得值得信任。”

    见她说的如此认真,他俊颜严肃:“谁?”

    “沈佳音。我后来打听到,她是姚子业的媳妇,一样学医的。让她在我怀孕期间来照顾我,我觉得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听完她这话,叶长问一阵长时间的缄默。手掌心摩擦着峨眉,是有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对陆家姚家的人,就这么念念不忘的。若说是因为她以前,因这两爷才得以治好了听力,他可以理解。可如今,她是他老婆了。

    庄如玉看出他脸上不愉快的情绪,冷冷声说:“你别误会了。我叫的是沈佳音。她说起来,并不算是姚家人。”

    她注意的是沈佳音?

    说起来,这个沈佳音,是他爷爷格外关心的一个女孩,别说她注意,他都很留意。

    “好吧。我把她叫来。为了你,和你的孩子。”

    沈佳音和郭慧丹回到宿舍,陶桃已是爬上了上铺。沈佳音走到床边,在没察觉出什么前,对面的段艺涵抢着说:“陶桃跳下床的时候,不小心弄乱了你的被子。”

    “是吗?”郭慧丹抢在沈佳音前面,两只眼扫看被子,一边悄声问沈佳音,“你有贵重物品放床上了吗?”

    “怎么可能有?”沈佳音都觉好笑,“军人内务规定,不能把私人物品乱放床上。”

    看来,这陶桃真是不小心弄乱了人家的被子。

    沈佳音拍了拍被褥,没感觉会在被子里面放了钉子什么的。再说这么明显的事情若是做了,陶桃这不是明摆让人家抓她。

    一夜平安无事。

    唯一,彻夜不眠的,要算方春云了。自从拿到从某人手里经过周转到达她手里的一条毛发。方春云感觉,一生的赌注,都在这条毛发上了。

    她要亲自做这个鉴定。因此拿来了庄如玉在医院体检后留下的标本。与沈佳音的头发做鉴定。因为她同样是少数知道沈佳音是华妙冰亲生女儿的人。

    这个鉴定做起来,因为标本不是很好,不能说能肯定能做出来,或是能十分准确。但是,方春云心里早已非常不安,非熬夜做完这个实验不可。如此匆忙做出来的实验结果,仍然让她大吃一惊。

    像是冥冥中的注定一般。证实了,这庄如玉确实是她之前送走的那个孩子。

    这个结果,让方春云的心脏都罢工了。

    她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孩子,明明送走的时候,是有身体残缺的。她相信,没有人会收养一个残废的孩子。可是,怎么就,这孩子长大之后,出现在她面前时,和她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庄如玉如今的身份,如今的背景和能力,都可以一个指头把她方春云给怎了。

    现在怎么办?

    方春云方寸大乱。

    首先,这事肯定是不能被双方知道的。不然,可不止是她一个人吃不了兜着走。

    她必须和其他人协商。要死,大家一块死。

    紧张地拨了串号码,对电话对面的人说:“女孩出现了。”

    “那就不让她知道她亲爸亲妈是谁!这事你不是一直在做吗?”说完对方很焦急,很怒火,“当年我就叫你把那女孩弄死的。你偏不干,说绝对不会出事。现在好了,都出事了。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把你弄到京城,让你现在衣食无忧,名利双收,你却给我造出这么大的麻烦!”

    “是,我是收了你的钱,收了你的好处。但是你让我去杀人我肯定是办不到的!”

    “没什么你可以办不到的。你想想,要是被人知道有什么后果?你想好了,就该知道怎么为自己擦屁股!”

    砰!

    断线。

    第二天,君爷找来姚爷,开口就说:“昨晚叶长问找我,要你老婆帮忙照顾他怀孕的老婆。”

    姚爷冷冷地笑一声:“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我老婆和他老婆遇上了。”

    君爷想:沈佳音是个怪胎。人好像有点呆有点傻,却特别能遭到大人物的喜欢。叶老一个,这庄如玉又是一个。

    “你怎么想?”君爷问。

    毕竟是人家的老婆,君爷不好拿主意。

    “我能怎么想?”姚爷其实这个问题已经想了一夜,回答的很沉着,“让她去和庄如玉相处一段时间。或许可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一回事?”

    “给庄如玉看病的大夫好像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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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亲们平安夜快乐!(*^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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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发觉了

    “叶长问想让佳音陪他老婆,可佳音在上学,怎么可能去?”姚爷说回实际的问题。

    听姚爷口气,似乎并不是很反对,君爷于是将叶长问的话照直说了出来:“他的意思是,家里有保姆,佳音不用24小时陪护。再说,佳音是你老婆,他没有这本事能请到你老婆24小时陪护。庄如玉之前是有些工作,但是既然知道自己怀孕了,这胎对他们两个来说很重要,她大部分工作都会推掉。可能留下晚上偶尔去学校上上课。所以佳音要陪,也就陪她去一下医院做产检,或是庄如玉到她学校上课时帮忙看一看。做产检的时间可以自由安排,等佳音放学都可以。”

    看这时间表,都就着他老婆佳音来安排了。

    姚爷听了都囧囧有神。

    “我听了他这安排,也觉得很有诚意。好像,就想让你家佳音当贵客定时到他们家里做客一样。”君爷挑了挑眉说。

    姚爷深深地吸口气:“我知道了。”

    “你的决定?”

    “我都说了,这里面有些问题。如果让佳音进去,我就得做好准备。”姚爷随时准备好了做老婆的救火队。

    君爷只要他说好,没有意见,只说:“你今天要到学校吧。”

    “是,下午过去。”姚爷看看表。自己早上有其它公务,只能下午去见老婆了,再把这个事情和老婆说说。

    沈佳音在学校,和昨天一样过着。早上四节课,下午是自修。老公说一天一节课会来这边上,可是今天课程表上就没有老公那节课。别说她纳闷。班上比她更疑虑重重的人更多。大家都对她的魔鬼老公心有余悸。

    “魔王今天当真没课?”昨天被姚爷扔下游泳池的段艺涵,抖抖索索地问道。

    “是没课吧。”郭慧丹指着那张课程表说道。

    “如果魔王真没来,我就起来吧。”段艺涵本想着赖在宿舍里继续装病。

    “你最好起来。”郭慧丹告诉她,“你可能不知道。昨儿你被扔进游泳池后,魔王自己说了,最讨厌人家装病。人家只要一装,他都能看得出来。他是个专业大夫。”

    “什么?!妈呀!”段艺涵大叫一声,“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堪称全能王吗?”

    “我只知道有个全能体操王子,不知道有个全能魔王。”宿舍里其她人都被她的话逗乐了,笑着笑着,在想到姚爷那幅妖孽的面孔说着把人扔下游泳池的话时,一个个打起了寒噤。

    沈佳音走出自己的宿舍,能听见别人议论她老公的话,与自己宿舍的人说的都差不多。可见,她老公短短一天,已经深入人心。没有一个不怕死她老公的。

    人长得再好看也没用,如果性格如此“恶劣”的话。

    姚爷在走到自己车上时,猛打了个喷嚏。想都知道,有多少人集体在他背后诅咒他。

    早上上完课,吃了午饭,一群人在宿舍里午休。沈佳音听见睡在上面的陶桃翻来覆去,不知道做什么。昨晚上,也是如此。后来,陶桃似乎是看到宿舍里其他人都睡了,就偷偷地爬了下来,走了出去。

    结果,其实宿舍里的人都没睡着,都看见她出去了。

    郭慧丹在对面支起半身,冲沈佳音说:“这个陶桃,果然有毛病。”

    段艺涵凑着热闹,这会儿俨然是站在她们这边,说:“沈佳音,你最好再检查检查,她肯定拿了你什么东西。不然,能紧张成这样?”

    可她确实什么都没丢。陶桃拿了她什么?

    沈佳音拧着眉毛。

    陶桃从宿舍里出去时,和管理员连招呼都没打。但她不怕,她和这里人关系都好,就凭她那副能说能唱的嗓子,不知征服了多少男同志。

    走出宿舍,感觉没人会盯着她了。她把双手插进口袋里,在校园路上慢慢走着,琢磨,是不是该再打个电话。昨晚上,人家让她做的那件事让她心里毛毛的。虽然,只是让她捡一条沈佳音的头发。

    可人家要沈佳音的头发做什么呢?

    太奇怪了。让她去拿沈佳音的私人物品,还差不多。要一根头发丝?

    她埋着脑袋在路上走了许久。

    宿舍里,段艺涵和郭慧丹又把被子蒙着头睡觉了。沈佳音掀起被子,下来穿上厚实的衣服,拎了个热水壶,像是要走去外头打水。

    一直走,却是走出了宿舍楼。

    远远,似乎能看到陶桃的影子,她加快了脚步。

    陶桃走到了小卖部,找到了收银台上的电话机,趁着店铺里的店员假寐的时候,拿起电话筒伸手拨电话号码。

    过了会儿,电话通了。

    里面传出声音。

    “喂,我说,你们昨天让我拿的那东西做什么去了?”

    “不要问那么多?喂!做事的人是我耶!我总得知道我有没有干了什么触犯法律的事吧。是,只是一根头发,一根头发你们要拿来做什么呢?”

    “不要废话?!你他妈的我怎么就废话了!既然你们觉得那一根头发是废物,你们把那根头发还给我!”

    和对方像是怒气汹汹地吵了一大顿之后,陶桃摔了电话筒。她刚转身要走,假寐的店员坐了起来,叫她说:“喂,同志,你打了电话没给钱呢。”

    真是人倒霉的话,一块倒霉。

    陶桃转回身,掏出口袋里十块钱扔到收银台上,道:“不用找零了。”

    俨然怒气未消,郁闷的要死。

    她快速地走下小卖部门前的台阶,低着头跑掉了。

    在小卖部外面拐角处,沈佳音拎着水壶,这会儿慢慢走了出来。若无其事地走到小卖部那里,说是要包纸巾。

    店员把货架上的维达纸巾拿下一包给她。

    沈佳音边付款边道:“刚那人怎么了?我看她好像很生气。”

    “天知道她怎么了?”店员对莫名生气的顾客早已见惯不怪,开口就说,“和对面打电话的人生气呗。咱这儿可没气着她。”

    “什么事打个电话能闹到她这么生气?”沈佳音像听着什么笑话笑道。

    那店员以为她不信自己说的话,于是仔仔细细地将陶桃刚和对面人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捏着嗡闷的嗓子说:“大概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拿了人家的头发不知道做什么。拿人家的头发,怎么想,都好像是和人家亲生父母有关吧。”

    原来陶桃是拿了她的头发。

    沈佳音当然知道拿人家头发可以做亲子鉴定。可陶桃拿了她的头发要和谁做亲子鉴定。她又不是孤儿,是有亲生爸妈的。而且,她也知道自己亲生爸妈是谁。

    “怎么了?”店员找了零,见她站着有点傻的样子,问。

    沈佳音伸手取回零钱,感觉是心里头像是被风一吹,全乱了。

    一辆车,好像看到她的身影停在了小卖部前面,车上的人都走了下来,站在台阶上。

    沈佳音拎着没打水的空水壶,走下台阶,心不在焉的,两眼只看着地上,与那人擦肩而过,头抬都没抬。这不把那人给当场气煞!

    “沈佳音!”

    好像是老公的声音?!

    她做梦吧。

    抬了头,往四周望一眼。在把头扭到快一百八十度时,回头一瞧,看到了两身英武的橄榄色军装。

    站在她老公身边的于文清拿拳头捂着嘴巴在笑。

    晕菜!

    真是她老公。

    而且她都视而不见。

    “首,首长好。”左手拿着纸巾,右手拎着水壶,没法敬礼,只好匆匆把纸巾往口袋里一塞,水壶搁到地上,匆忙再要敬礼。

    “不用,不用敬礼了。”于文清阻止她说。

    这个地方毕竟是公众场合,太显眼。

    于文清拉拉仍好像在生气的姚爷,说:“旁边是大排档,那里的老板我认识,我们先进去,再和嫂子说话吧。”

    沈佳音几乎想挠起头发来。尾随他们两个走进了隔壁挂着中午休息牌子的大排档。

    于文清在这个学校里担任教官已久,和这里做生意的人当然都认得,少不了在这里光顾。让老板给他们开了里面一个小房间。三个人在里头坐着,顺道要了壶茶。

    给他们两口子洗杯子冲热茶,于文清笑着对姚爷说:“别气了。嫂子刚是没看见,不是吗?你看嫂子连我这个大队长都没有看见。”

    姚爷的眉一挑:“你能我和比吗?”

    于文清哈哈,大笑两声:“是,你对于嫂子来说,是不一样。”

    沈佳音没敢吭气。

    姚爷忍耐不住了,问:“你刚想什么事出神了?”

    这也是于文清和所有看到她发呆的人疑惑的。

    沈佳音不知从何说起,说,陶桃偷了一根头发。这说给任何人听,可能人家都会以为她在做梦。

    “怎么,什么事不好和我说?”姚爷改变了策略,不和老婆置气了。

    身体靠近,将她小肩头温柔地搂了搂,柔声问。

    老公不知道自己温柔的时候,有时候比生气更让人可怕。沈佳音缩缩两个肩膀,低声:“有人拿了我头发。”

    “拿你头发?你剪头发了吗?”姚爷眯一下眼,在她头顶上扫了扫,没觉察去了理发店的痕迹。其实一想,也不可能的事。

    “只拿了我一条。在我床上拿的。”

    于文清听了都咿呀一声。偷人家头发干什么?

    姚爷妖孽的眼珠子沉了沉:“谁拿了你头发?”

    “她其实也不知道拿我头发要做什么。”沈佳音把陶桃和人家打电话的经过告诉老公。

    于文清在旁边听着听着,歇下了洗杯子的手,一脸的沉思:“我说,姚科,我看这个事,好像有幕后。”

    幕后是肯定有的。陶桃和他老婆说起来,来学校之前连面都没见过。本就无冤无仇的。再说陶桃偷了他老婆的头发后,心里也怕了。

    “你知道她偷你头发做什么吗?”于文清问沈佳音。感觉这小两口好像知道点东西。

    “头发可以做鉴定。”

    于文清记了起来,好像电视剧有这样的情节,于是益发吃惊地看着沈佳音:“你,嫂子你好像是亲生的吧。”

    “她当然是她爸妈亲生的。”姚爷担心老婆被吓着,给老婆拍拍肩膀,“你不可能不是沈家的女儿。”

    “这我知道。”沈佳音从没有怀疑过自己不是爸妈亲生的。

    可陶桃幕后的人拿她头发和谁做亲子鉴定。

    只能说,姚爷也感到一头雾水。华妙冰吗?完全没必要。华妙冰知道沈佳音是自己女儿。沈佳音又不是被人抱走了,而是华妙冰自己主动离开了沈家。

    “哎呀,想不通了。”于文清两只手揉了揉自己头发,好像替两口子烦恼,“除了做那个亲子鉴定,头发能有其它用途吗?”

    “没有吧。”小两口异口同声。

    现代科技还没有发达到能拿人家头发直接行凶害人或是抢夺财产的事。再说了,沈佳音没钱啊。当兵的,能富到哪里?反正不可能变成百万富翁。

    “那我看,只能把那个陶桃抓了,抓起来审讯,问她是和什么人接触。”于文清提议。

    姚爷对他出的这个馊主意,只能用一根指头形容:“你脑子真该好好想一想。首先,我们以什么名义提审她?我们又不是监察队的。其二,想调查她背景来头还不容易?直接拿她档案。部队的档案查的最清楚了。”

    当兵的,要入伍时,查的可清楚了,祖宗三代都要查。

    提陶桃的档案是很容易的,谁让他们现在就是陶桃的教官。

    在于文清去调陶桃档案时,姚爷给老婆端了杯热茶,说:“刚吓着你了?”

    吓倒是没吓到。主要是她自己心虚,她居然,连他都没看见,就走过去了。

    “说明你心里面,对于我,装的还不够在心上。”姚爷淳淳教育道。

    沈佳音悻悻然。

    “要是我,你看我,百米之外,见到你,都能把你认出来,把车直接开到你面前了。”

    她不够爱他吗?她爱他没有他爱她多吗?

    沈佳音抬起一双眼珠子,很仔细地在他那张俊美无比的脸孔上扫视着,想把他的脸再次刻在心里头一样。

    “我很爱你的。”沈佳音吐出。

    虽然偶然的,今天出了神,没有注意到他,但其实,论多远,她都能一眼认出他。她是先爱上他的人。

    面对老婆突然的表白,姚爷自认潇洒风流的俊颜,抱了点赧红。

    他咳咳,咳咳两声掩饰。

    这丫头,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突然说出的一些话,比他还大胆。

    沈佳音抿着唇角偷偷笑了笑,拎起水壶,给他倒茶,又问:“你吃饭了吗?”

    “和你们大队长一块在外头吃了再进来校园的。”姚爷说。

    “我不在家里做饭,你都在外面吃?”轮到老婆教育老公了,外面餐馆不大干净。

    “我知道,你说地沟油。放心,我们去吃饭的地方,都是老战友开的。去吃,也只是为了帮衬。”

    “可你,也需要学会做饭吧。”这一次离家后,沈佳音仔细地考虑起这个问题,老公会做饭的话,好处还是多多的。最少,在她有时候不得已不在的时候,老公不会饿到他自己。

    “我有在学。晚上在家里,下你弄好的面条。”姚爷很认真地答复老婆。

    不过他的考虑和她的不一样。他想的是,只有自己会做饭了,人家会少点献殷勤。这两天她不在,有人给他送饭盒了。当然,这种事他既不会接受,也不会告诉她。

    于文清在外头拿到了人家送来的部分档案复印件。因为原档案是不能拿出来的。拿了几页紧要的复印件,于文清走回到小房间里头,递给姚爷。

    接过文件纸,姚爷翻了翻,第一眼就见到了陶桃的户籍。

    于文清对沈佳音说:“嫂子,她和你是老乡?”

    “是。”沈佳音点头。她是知道陶桃和她是一个省的。

    “同一个县。”姚爷看到了更具体的东西,道。

    “同一个县?难道,你们两个之前认识的?”于文清都惊讶地说。

    沈佳音摇头:“我从不认识她。”

    “老家是同一个县城。但是,她很小,就随父母到城里住了。”姚爷进一步解释陶桃的档案,一边看,一边眼睛眯紧,时而眸瞳里放出锐利的光色,说,“我需要和你老家那边的人再打个电话。”

    说完,姚爷是把复印件扔回给了于文清,该记的都记在脑海里了,起身,走去打电话。

    于文清是不明所以,看着沈佳音,疑问。

    沈佳音不好说,老公八成是打电话给她老家的老四了解情况了。老四是生意人,而且一只脚踏白,一只脚踏黑。按老四的说法,做擦边球的事儿。而且老四不是什么人都交的。哪怕你是多大来头。老四会和他们两口子有交往,全是因为沈佳音救了他老婆儿子。

    电话打到老四那。

    老四先是恭敬地问候起他们两口子的近况,接着是夸奖起自己儿子,说:“这不,才几天,已经感觉长大了些。孩子很精灵,能睁开眼睛了。他妈妈,一直说想让他给他干妈看看。”

    老四两口子直接是把沈佳音认定为自己儿子的干妈。

    姚爷答:“孩子要来北京的话,抱过来给他干妈瞧瞧。”

    老四听到姚爷这句首肯的话,笑了,接着肃起口吻,说:“有事吗?没事你们不会打我这电话的。”

    “对。”姚爷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问,“太子,你知道太子叫什么吗?”

    “太子?你说太子的姓?难道你们又接触到太子的人了?”老四一愣,问。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才问你。”姚爷说。

    老四点了点头:“我知道太子姓什么。只是没想到,太子会把手伸到北京你们的地盘上去骚扰你们了。不知你们又做了什么让太子急了。奇怪。你们本来已经走了后,都没事了啊。”

    这也是姚爷好奇的。本来都时过境迁的事了,眼见,他们回了北京,应该不犯到太子地盘了。

    “太子姓潘。在我们这里又叫做潘老爷。他家祖上,虽说解放后土地都充公了,但清朝年间,是这里有名的大地主。现在,拿地做生意,又是个大地主了。”

    姓潘和姓陶完全联系不上。

    应说姚爷聪明,直接又问了句:“太子家有什么亲戚姓陶的吗?”

    “有!太子家亲戚多着呢。这也是为什么太子势力那么庞大的原因。他喜欢像古代那样姻亲关系。像他一帮妹妹姐姐,自己女儿,嫁的,要么不是海内外高官,就是会做生意的。他儿子娶媳妇,娶的就是姓陶的。”

    不用多想,这陶桃,八成是太子儿媳妇的什么亲戚。

    看来这个太子的手伸的很长。为了搞清楚太子那帮众多的亲戚,以免自己每遇到个陌生的人,又要问。姚爷抽出口袋里的钢笔,让老婆撕了张纸,在上面详细记录。

    因为太子的亲戚太多,老四,也没法说的很全,只能捡些有头有脸的来说。于是,一下说到最有头有脸的那几个。

    “一个,是当今我们地方上的高官,当然,现在这个高官是调到其它地方上任了。但是,也算了不起的一个人物。”

    “到了哪里?”

    “到了江苏一带吧。媒体出身的,姓毕。”

    “这是做官的,做生意的呢?”

    按理说,叶老说上面会派人下来查,太子这些关系人都会被查到吧。姚爷想。

    “做生意的,就更多了。而且,说实话,一些人在海外,国内的人想查,都别想查到的。国家,还指望那些人回来办厂办业。这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老四说到最实际的,只要不是做了杀人放火的事,贪污这些,一般抓官员的多,极少去抓那些海外生意人。再说海外生意人都搞公司,早就找了个替死鬼安个公司代表之类,出了事做做样子让公安机关抓,自己依然逍遥法外,称自己不知情,是公司底下人管理不善。

    这种伎俩,国外的司法机关都一样没法。

    “那太子的生意伙伴有哪些?”

    “太多了,数不胜数。你说就近吧。他有一个挺好的妹妹,本来他还挺怨这个妹妹,说嫁出去后没给自己本家带来收益。现在,据说这个妹妹把自己嫁过去的夫家引到太子这边来投资了。这个妹妹的夫家最富有,一投资的话是大手笔。”

    “什么夫家?”

    “一个姓高的家族。不知你听说没有?”

    高?!姚爷眨了下眼皮。

    老四以为姚爷没听过,努力地说:“这个家族,以前都是在海外活动的,做石油生意赚的满盘赚。只是,近来油价国际上起伏太多。”

    听完老四这些话,姚爷长长地嘘了口气:“我知道了。”

    “你知道这个高家?”

    岂止是知道。如果高家自己人,知道自己亲戚捅了自己人一刀,而且差点要把自己家人捅死的话,不知作何表情。姚爷思摸着这事该怎么和高大帅商量。

    与老四套了这么多信息,姚爷意思意思要问一下对方的近况,于是问:“你呢?生意现在还做在其它地方吗?”

    “不是空降了新领导要发展绿色产业吗?再加上,孩子生了,暂时,也不可能把孩子带到哪个地方去。我想来想去,信任下新领导吧。正好有人找我要合作办产业。我就打算在家乡投资一笔实业。”老四答。

    “搞农业?”

    “是,种经济水果。据说,北京来了专家,会直接指导我们农户种植。大家一听,积极性都很高呢。”

    姚爷听着对面老四高兴的情绪,同样笑眯眯眼,老婆听到这消息应该一样高兴,家乡有发展了。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到他老婆家乡指导农业的北京专家是华妙冰。

    与老四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对话。

    于文清买来了两个水果,让人拿了把水果刀子,沈佳音削着皮,将水果分成一块块。姚爷见着,就和老婆说起了她家乡发展的事情,最后说到:“具体,我会再问问子寒。如果这事是真的,你想出力的话,或许,可以资助奶奶或是你二婶,参一股进去。”

    沈佳音听到了哪止是高兴,激动时,扔了刀子,两只手搂住老公脖子,就往老公脸上一亲。

    于文清在旁看着,眼珠子都掉了下来。

    沈佳音文文静静,任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大胆的动作。

    亲完老公的脸,沈佳音垂下头,又是一派文静的样子。

    姚爷摸摸被老婆亲了的脸,要不是于文清在场,早把老婆衣服脱了狠亲一遍。不过,到底是老婆比他大胆些。

    看时间差不多了,沈佳音要回去宿舍,免得室友们起来发现她不在。

    姚爷送她走时,一路和她说起了庄如玉的事,道:“你自己决定,如果你想陪她,就和我说。我觉得你也没必要天天和她黏在一起,毕竟你自己有课。有事的话,再叫你,你有空,再说。”

    望向雪花压着的枝桠,沈佳音眼前,浮现起昨晚和庄如玉说话的样子。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和她再说说话。

    姚爷不敢把她送到宿舍门口,怕她遭人各种流言蜚语。只送她到了大排档门口。

    沈佳音自己走回到宿舍楼。推开门,进到里面时,只见三个室友坐在自己床上,一个个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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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相认

    “沈佳音,你去了哪里?”郭慧丹先问。

    “我想去打壶热水。”沈佳音说,穿过她们三个,把从大排档里打来的热水放到了自己书桌边上。

    段艺涵眼睛锐利地发现她口袋里放的维达纸巾,说:“你去小卖部了?”

    听到这话,陶桃心头突突的一跳。

    “不是,路过传达室,脏了手,洗了手,人家给我的。”沈佳音摸出那包开口开过的维达纸巾,刚好在大排档里被老公拿去用过。

    几个人听她回答问题毫无障碍,没有丝毫破绽。但这三个人怎么会突然之间怀疑到她头上?

    这要说到陶桃回来,发现她不在,心里突然就不安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生怕她发现什么诡秘,于是将宿舍里另外两人都叫了起来问话。

    郭慧丹说自己有听见脚步声和提水壶的声音,猜她是去了打水。因此,三个人一块等她打水回来。一等等了半个钟头以上。这不就连郭慧丹都怀疑她是不是上哪里溜达了。

    “打个水,值得大惊小怪吗?”郭慧丹站在沈佳音这边力挺。

    其余两个人,不说话了。段艺涵看着时间差不多,睡不了,问是不是下午自修,想干脆再请假。

    陶桃心里七上八下,眼角的余光一路看着沈佳音。

    沈佳音庆幸老公没有送自己回来,不然会被这群人逮了个正着。

    下午是指挥课讨论,小班研讨。在研讨过后,要写份总结报告。给了一节自修课让大家自行到图书馆查找资料。

    沈佳音和郭慧丹一块走,到了图书馆,两个人互相帮忙,找着老师指定的指导书。把书都拿了出来后,一齐坐下来讨论怎么写。

    由于都是两人平生未曾接触过的科目,显得生疏,不好上手,没有头绪。

    郭慧丹烦恼地说:“我以前坐机关的,根本不懂实战指挥。找我老公好了。他是下面部队里的指挥员,副总参谋长。你呢?”

    人家都找自己老公帮忙了。沈佳音也想。可有点怕,怕老公捉弄她。

    “你老公性格怎么样?”沈佳音请教结婚时间长的大姐头,寻求训夫之道。

    “他,一个正常的兵。”郭慧丹也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老公,只能说相处久了,优点缺点都知道,有点麻木了,“性格有好有坏。但是有一点我挺喜欢的。家里有什么事,真到关头上,他肯出面,像个大男人。”

    “没有其它的吗?比如你让他教你,他愿意吗?”

    “怎么会不愿意。教的好。老婆出彩,他脸上增光。”

    “不会变着法子和你开玩笑?”

    郭慧丹听到这话眼睛一眯,贼兮兮地瞧着她:“你老公是不是经常捉弄你?”

    她老公是魔王,捉弄人为家常便饭。

    “你捉弄回他不就完了!”郭慧丹教她。

    有那么容易吗?

    她老公脑袋好使,听说小时候还是个天才。当然,现在在部队里也叫做天才。

    “哪天,找个周末,我带我老公出来,你带你老公也出来,一块玩。”郭慧丹感觉自己和她挺合拍的,邀请道。

    沈佳音点了点头。

    两个少妇,正咬着笔头琢磨军事报告。

    那头有个人走了过来,是来传话的,找到沈佳音说:“有人找你。”

    郭慧丹疑问地看向沈佳音。

    沈佳音摆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担心会是老公,她匆忙把书包先扔给郭慧丹,自己跑了出去。

    在图书馆前面,她看到了等她的人。

    应说这个人,是让所有出入图书馆的学员老师齐目相望。

    “军衔高,有气派,不知是哪里来的人。”

    “我知道,我见过,他是部队的司令员。”

    叶长问站在车前,等到沈佳音走过来,主动伸出只手,说:“听说你答应了我们的邀请,我代表我老婆和我全家先感谢你。”

    沈佳音看着他这只手,不握好像不行。伸出的手与他稍微握了下。

    叶长问笑了笑,拉开车门请她上车。是知道她接下来没课了,打算让她陪自己老婆去一趟医院做检查。

    郭慧丹抱着她的书包跑了出来,见到这一幕,叫了声:“沈佳音——”

    “是谁?”叶长问弯下腰,问沈佳音。

    “是我同班的学员。挺好的一个人。上回庄老师晕倒的时候,她也在旁帮忙。”

    听沈佳音这样说,叶长问邀请了郭慧丹一齐去。

    郭慧丹就这样一齐上了贼车,一边好奇:“他是庄老师的老公?”

    “是。”前面开车的叶长问抢着表明自己的身份。

    郭慧丹缩了缩脖子。

    车是直接开到了方春云所在的妇产科医院。在门口,与来做检查的庄如玉汇合。

    “庄老师好。”郭慧丹热情地先向庄如玉打招呼。

    庄如玉面含微笑,对她们两个含头,接着对叶长问说:“没事,你先走吧。有她们两个陪着我。”

    “有什么事打电话。”叶长问叮嘱她。

    疼老婆的好男人耶。郭慧丹向沈佳音挤眼睛。

    三人看着叶长问的车走了。方才转回身,一齐走进医院里头。

    庄如玉走在前面,说:“等会儿我的主治医生说些什么话的时候,你们如果觉得哪里有问题,私下和我沟通。”

    郭慧丹听着疑惑不解。

    莫非庄如玉对这个医生不信任?若是不信任,干嘛还来看?

    沈佳音一样地抱着疑问。

    走到了方春云的诊室。由于是先预约好的。不需要排队。在上个病号看好后,她们直接进去。

    方春云在电话里接到庄如玉说今天要来看诊,心里头已是惴惴不安。等到看见了和庄如玉一齐进门的有沈佳音,她是一眼都能认出这两个孩子与华妙冰最相似的地方。

    是那双眸子。

    都是漂亮的双眼皮,像山坳里会说话的星星一样。

    做孽!

    方春云在心里头叫了声。

    为什么自己当初会答应人家做那种事呢?

    钱,不,在那个年头,比钱更重要的,和华妙冰一样,要挣扎着离开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为此,不惜代价,不惜良心。

    如今,在她享受了二十多年的福利后,恶果来了。

    杀了她们吗?

    现代科技发达,她不像对方那么愚蠢,不到必要的时候没必要动手。

    只要监视这对人就行了。

    “坐吧。”方春云抬头,和她们几个说话时,已是面容和蔼,毫无破绽的一个仁慈大夫。

    郭慧丹和沈佳音坐到了后面家属陪同的板凳上。

    庄如玉坐在了看诊台旁边。

    方春云拿起那张怀孕的检查报告,说:“恭喜你怀孕了。胎儿应该有两个月左右。”

    庄如玉脸上表现的很平静。该激动的时候,已经过了。

    “既然你都是在我们医院做的检查证实怀孕,接下来,在我们医院建立孕产妇健康档案,选择我们医院作为产检和孩子出生的地方,可以吗?”

    “行。”庄如玉答。

    方春云听见她这句答应,心头里口气明显一松。在为她书写病历时,旁边的庄如玉那双与华妙冰相似的眼睛,一直像是冰冷地看着她。方春云额头上,不知觉中泌出了层冷汗。

    从口袋里取出条帕子,擦擦眼镜。

    庄如玉这时说了一句话:“大夫,我看你挺眼熟的,不知在哪里见过?”

    方春云拿布擦拭眼镜的手滑溜溜地一滑,眼镜差点儿摔了地上,勉强笑着答应:“是在哪里见过吗?我对这个见过面的事没有一点印象。不然你说说看是哪里,看我能不能记得起来。”

    “记不起来没关系。”庄如玉道,“反正我好像也记不大清楚。大夫你别介意。可能我是想和大夫再亲近一些,所以觉得大夫眼熟。”

    方春云被她绕来绕去的话,心脏一惊一乍的。再抬头,见到她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眼镜从手里滑落了下来。

    当啷一声响。

    沈佳音伸手去帮她捡眼镜,捡到眼镜递给她。方春云看着她凑近来的脸,那双眼睛又是几乎一模一样。吓得像见到鬼似的,苍白了脸,很迟都没有伸手去接。

    “大夫?”郭慧丹在旁边看到这个失常的反应都很奇怪,左看右看。

    在见到方春云的目光在沈佳音和庄如玉两张脸上来回动时,郭慧丹跟着瞧。瞧仔细了,突然发现,这庄如玉的眼睛,和沈佳音的有那么点像。都是双眼皮,而且是漂亮的外双。

    眼睛,是最骗不了人的。

    郭慧丹内心里吃了一惊。

    旁人都这幅表情,当事人更不用说了。

    庄如玉沉了眼色,对失常的方春云说:“大夫,你眼镜掉了。”

    方春云急急忙忙接过沈佳音递来的眼镜架,搁回自己鼻头上,又是一副大夫的淡定样,在病历上写着。

    沈佳音要退回去时,庄如玉抓住她问:“妹妹,我还不知道你老家在哪里?”

    她年纪是比庄如玉小,被庄如玉叫了妹妹没什么奇怪的。沈佳音却觉得她叫她这句话,似乎有其它含义。沈佳音答:“我湖北的。”

    “家里有什么人?”

    “奶奶。”

    “你爸妈呢?”

    “我爸去世的早。我妈早年就离家了。”

    听见沈佳音这话,庄如玉心头蓦地一紧,将沈佳音的手握了握。

    方春云在纸上划出来的笔头,哆哆颤颤。

    好不容易等方春云把病历都写好了。

    几个人走去收费处缴费。

    方春云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周身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沉重地没法抬起头来,更别提看病人了。

    在缴费处,沈佳音排着队。

    郭慧丹去上了洗手间。庄如玉本是在外头坐着。瞅她们两人不注意时,沿着原路走回到了方春云的诊室。

    刚好方春云一个病人都不看了,在办公室里收拾东西,准备早点逃回家休息。听见两声敲门,啪啪,没有疑问,道:“进来吧。”

    庄如玉推开门走了进来。

    方春云想都没想到她会突然杀了回来,愣在原地,像木头一样看着她。

    “我忘了东西在大夫你这里。”庄如玉脸上露出一丝笑,出尘脱俗,看来很可亲。

    方春云心头扑通扑通,说:“什么东西?你——自己找?”

    “这个东西我自己找,找不到的,要大夫你帮着找。”庄如玉说,唇角的笑意益发幽深。

    一道难以抵御的寒意,卷住了方春云。

    “你孕妇不方便,我来帮你找。”扔下手里刚脱下来的白大褂,方春云急匆匆走回自己的办公桌,蹲到地上,在办公桌底下帮着找。

    庄如玉看着她像只乌龟一样在办公桌底下伸来神去,说:“大夫,你还记得多少年前的事情?”

    “我记忆不是很好了,太久之前的事,哪能记得。”

    “是啊。那是不是记得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被丢到民政部门门前的事情。”

    “你这不是说笑吗?没错,我是个大夫,给人接生过许多小孩,但是,弃婴这种事儿,和我沾不上边——”在方春云一路狡辩的时候,眼前,一个影子突然罩住在她面前。

    庄如玉的五官,就像是冰雕出来的一般绝情,黑墨的眸子里犹如个无底洞,撒开了网罩住了方春云

    方春云瘫坐在了地上,惊怕地扶着眼镜架:“你想干什么?”

    “我知道,大夫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我保证,只要大夫愿意弃暗投明,和我合作的话,我会给大夫的东西,绝不会比那人给的少。”眯着的双眼皮,微张的妖艳的唇瓣,在方春云耳边轻轻撩过,“想死,还是想活,就看大夫您自己了。”

    沈佳音边是在排队的长龙里熬着,边拿出手机,看到是家里来的电话,有些吃惊。

    “二婶?”

    “佳音。”尤二姐的声音在对面听起来有些无奈和焦急,“我是想请问你,能给冬冬吃点什么药?不知道是不是到北京呆太久,这回来后,没过一天,就感冒了。”

    “冬冬发烧吗?”沈佳音问。

    “就是没发烧,不想去卫生院里看。那里总是打吊针。我到北京来,听人家说吊针打太多不好。而且,小孩子小,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冬冬喉咙疼吗?”

    “来,冬冬,告诉佳音姐,你喉咙疼吗?”

    沈冬冬凑近到话筒,说:“佳音姐,我嗓子哑,疼,嘴巴里长泡泡。”

    “吃点阿莫西林试试,可能是扁桃体发炎。再配点清火解毒的中药片。”沈佳音对尤二姐提议,“如果吃了几天没好转,病情加重的话,就一定要去医院看看。”

    “好的。”尤二姐答应。

    在对方快要挂掉电话时,沈佳音眼皮一跳,问:“二婶,奶奶,还好吗?”

    “好。怎么会不好呢?虽然她老人家回来后,一直很挂念你和首长。”尤二姐笑着说。

    应说沈奶奶挂念姚爷比挂念孙女还要多。谁让姚爷这么孝顺她,比几个亲儿子还孝顺。

    “三婶他们回去后,没有给,给奶奶找,找麻烦吗?”

    “有的话。你奶奶也不是省油的灯。”尤二姐说到这,想到另一件事,可能那件事比较给沈奶奶添堵。那就是,听说农业局来了位北京来的专家,要来这里指导农业技术。这个人,是华妙冰。

    华妙冰应该是今明两天抵达地方上。尤二姐都听说,市里的领导,地方上的企业家,都准备好了迎接华妙冰的到来。

    华妙冰到的阵势应该很大。哪里都好,实业经济要发展,第一缺就是技术。能带来经济效益的专家是热饽饽。何况华妙冰之前做的项目,已经给几个地方的产业都带来妙手回春的生机。

    这样大的动静,沈奶奶要不知道不可能。

    到时候,村里肯定又风言风语了。

    沈佳音听尤二姐说着,虽然说的只是说某某专家要到地方指导,动静很大,她一猜都知道怎么回事,说:“二婶,是她要回我们老家了吗?”

    尤二姐一个警惕,后想起冯四海说过沈佳音是知道的,因此也就没有必要瞒着:“是的。”

    “如果是的话,你帮我告诉她,让她小心点,注意人身安全。”

    尤二姐听到她这话,忽然为华妙冰感到高兴。在沈佳音心里,其实不是没有她这个妈的存在的。

    “行,我一定会告诉她。”

    “对了,二婶,你知道我有兄弟姐妹吗?”

    “你的兄弟姐妹?你是指冬冬?”尤二姐一下被她这话问懵。

    “不是冬冬。是说我爸妈除了我,有其他孩子吗?比我早出生的?”

    尤二姐没有听说过这个事,说:“我嫁进沈家时,你已经出生了。比你之前出生的,不知道有这个情况。”最后,或许觉得沈佳音问这话一定有原因,加了句:“我回头问问你二叔,你二叔或许知道些情况。”

    挂了沈佳音的电话,回头再想沈佳音这个事,尤二姐心里头又犯疑惑了。如果,沈佳音提的问题是正确的。那以前生出来的孩子哪去了?死了吗?

    终于轮到自己,交了费用,沈佳音回头来找人。郭慧丹已经从洗手间里出来,到处找不到庄如玉,着急道:“不知上哪里去了?这庄老师真是的,走了也不说一声。”

    沈佳音想起口袋里手机嘀过一声。拿了出来翻查,有条短信,在庄如玉写的,要她们自己回去,说老公派人来刚来接她走了,有事。

    郭慧丹一瞧,更是气得跺起脚来:“要走,也先打声招呼,这马后炮算什么。害得我找的——都快急死了。”

    沈佳音拿出包纸巾,让她擦擦汗,说:“你先走吧。我这给交完费,还要去帮她取药。”

    “要走一块走。”郭慧丹不让。

    “不了。你先走吧。”沈佳音道,“你回去帮我打饭打热水,不然到时候,连热水洗澡都没有。”

    学校开水房有限制。郭慧丹知道冬天里洗个热水澡不容易。听沈佳音这样一说,就同意了先走。

    沈佳音在她走后,到药房里取了药。但是,并没有马上离开医院。是就着医院前前后后走了一趟。

    到了医院后头一个小院子里,她看到了庄如玉。

    庄如玉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花坛旁一张长板凳上,头垂得低低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佳音走了过去,轻声:“庄,庄老师,你,你还好吧?”

    听见她声音,庄如玉忽的仰起脸,看着她,像是从没看过她的眼神,直直的,像是两道关。

    沈佳音疑问,拿手去摸她脸,看是不是发烧了。

    庄如玉伸出的手突然把她一抓,接着头栽到了她身上,没动。

    沈佳音被她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低头,刚好见到她眼角上像是凝了颗水珠的样子,更是吃了一惊。

    这是怎么了?

    和她老公吵架了?

    “庄,庄老师,庄老师。”

    叫了两声,依然对方没有回应。

    沈佳音左右看着,考虑是不是叫人来帮忙。但是,要把庄如玉带到哪里。就在她犹豫不决,有些六神无主的时候,不知不觉,拿起了电话拨打。

    姚爷下午在军校陪于文清整理课件,看傍晚到,要吃饭了,正打算打电话给老婆,让老婆出来一块吃。这时候,老婆电话先打来了。

    “子业。”

    老婆的声音有些急,不过声音很好听。

    姚爷听着很惬意,问:“想我了?”

    不想他,怎么突然学会在吃饭时间打电话给他了?

    “不,那个——”沈佳音有些语无伦次,也顾不上老公的感受了,说,“我,我下午陪庄老师,在医院。对,庄老师和我在一块,想回去,你能不能开车来接——”

    和庄如玉在一块?

    姚爷记起了,是答应了叶长问那事儿。可干嘛叫他去接他老婆。叶长问自己不会去接吗?

    都连累上自己老婆了。

    姚爷沉了脸:“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开车去接你们。”

    说完,与于文清告别。开着那辆不知道修过多少次的二手车,停停开开,手指不停地焦急地敲打方向盘,赶到了妇幼保健医院。

    停了车,寻到老婆所说的地方。见着真是在夜晚寒流充斥的时候,两个女人孤零零地坐在院子里。

    瞧这叶长问,口口声声说疼老婆,疼成这样?

    姚爷的脸硬邦邦的,走过去。

    沈佳音没法站起来,庄如玉正靠在她身上,仰着脸和老公说:“她,她好像睡着了。”

    “睡着了?”姚爷挑挑眉,走过去准备一吼把庄如玉叫醒。

    沈佳音拦道:“别。她心情不好。刚,好像哭了。”

    姚爷和沈佳音想的一样。难道是夫妻吵架了?

    但夫妻吵架干嘛连累上他老婆?

    姚爷越想越气,觉得这叶长问连个男人都当不好,把怀孕的老婆扔在这里算什么,拿了电话拨打叶长问手机。

    手机不通。

    叶长问可能是在军区办事,信号屏蔽了。

    所以说当军人的家属就是这样。军人有时候是没法顾上家和老婆孩子的。

    姚爷收了电话,沉了沉声:“把她先扶到车上。这里冷,你们等会儿会感冒的。”说着,与老婆两个人,扶着庄如玉到车里头。

    庄如玉一路像是睡又好像没睡,始终低着头,没说话。

    她这个样子,就是姚爷以前都没见过。

    感觉都不像那个始终高高在上的庄女神了。

    开车离开保健院,想送庄如玉回家。小两口突然记起,庄如玉住在哪,他们一概不知。

    无奈之下,姚爷只好把这人先带到自己家里,等叶长问电话通了来接人。

    爬着楼梯回自己家,对面的屋门一开,伸出小包子的脑袋:“阿姨,回来了。”

    这死包子,整天盯着他老婆做什么!

    姚爷冲包子唬着眼睛。

    君爷可能是感觉到了他在瞪自己儿子,走到门口,两手按住儿子两个小肩膀,给儿子撑撑腰,看见门口站的不止他们小两口,浓眉一扬:“你怎么把叶长问的老婆带回来了?”

    “人家在公务。我这也是没办法,只准许她在我家呆一会儿。”姚爷说。

    君爷浓墨的眸子,看庄如玉抓着沈佳音那只手,抓的那么的紧,唇角斜勾,似有所思。

    姚爷不是没看见庄如玉一路对着他老婆的粘腻,早该是想到些什么了。

    两双像是能看透她的目光射过来,庄如玉心头砰砰跳。

    对他们这群人,她知道亏欠很多。当年,他们帮她治好了耳朵。可是,当要选边站时,她选择了叶家这棵大树。可以说,她对他们是恩将仇报。

    他们不怨恨她,已经很好了。

    是命运的轨道吗?最终,沈佳音嫁给了姚爷。而她,现在才知道,她其实是有家人的。

    方春云的话回响在她脑海里,一遍遍的:

    她是你妹妹。

    你不是被家人遗弃,是我抱走的。因为人家给了我钱。

    这话可以说,是将她失去三十年的灵魂挽救了回来。

    原来,她不是被人遗弃的。不是家里人不要她的残废儿。是因为遭人陷害离开了父母。

    她不是不能没有爱。或许,家人本来都很爱她。

    庄如玉一面感激这个真相,一面,却不由自主地愠怒和渴望。

    这个人,是她妹妹?

    抬起眼,在沈佳音的脸,注目良久,寻找那种亲人的感觉。

    是不是离开太久的缘故,她要找到这种感觉,不是那么容易。但是,血脉相连,是有的。她想起那夜和沈佳音说话。是有一种熟悉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沈佳音将她扶到客房的床上睡好,离开去给她弄点水。

    庄如玉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道:“陪我坐会儿。”

    沈佳音只好坐下来。

    “知道妈妈怎么会离开家吗?”庄如玉重新提起这个敏感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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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介绍:
温馨的宠文,先婚后爱文,女人自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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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她是温家人公认最窝囊的女儿,相貌平平,毫不起眼,大龄二十九还没能嫁出去。
他是将门之子,权贵集于一身,却在相亲宴上故意隐去身份,伪装成一个凡夫俗子。
她与他结婚时,
众人嘲笑:破草鞋配破落户,刚刚好。
某一天,当埋藏在沙烁中的金子出万丈光芒…
【片段一】
“他一没钱,二没房,三没车,谁嫁给他,还要倒贴他嫁妆!”
“你看他那副穷酸样,一辈子一部二手车都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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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当穷小子开了辆限量版奔驰到公司接老婆——
【片段二】
“老婆,夜都黑了,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
“怎么了?”
某人笑眯眯地把她的眼镜摘下来,把她的马尾放开来,举起这张只在他面前呈现的…
谁说他会装,他老婆比他还会装。
【片段三】
“你说你大女儿是根草,你大女婿是破鞋。人家奉教授一家把你大女儿当成是宝贝,放在心尖上捧着。军区司令员的女儿倒追你大女婿十几年,你大女婿看都看不上眼,偏偏一眼看中你那是条草的大女儿。”
众人刷的面无血色.
【片段四】
家族会议中,当始终藏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的某女应长辈要求,站起:“我就是温晚。”
再没有人敢嘲笑这个最初嫁了“破落户”家道中落的女子,因为她独自打下了饮食界一片天地。
推荐自家旧文,与此文同属军婚文:《司令夫人》http/./in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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