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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全文阅读

作者:肥妈向善     大婚晚辰txt下载     大婚晚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83】怀上

    这人开口就提他死去的父亲,范慎原警惕着:“我想我不认得你。<-》舒蒲璩奀你怎么知道我父亲?”

    “我说了我姓孙,你不应该对这一点印象都没有。”对方说。

    范慎原想了会儿,终于是想起某个人提过的事,为此,他脸色微变,尽力维持住声音的稳定,道:“你想到哪里谈?”

    “车上吧。哪里都不方便,不是吗?”

    范慎原没有犹豫,绕过车头,打开对侧的门,坐进去,拉上安全带。

    对方踩了油门,这车进了车河里,一直走,没有停。

    车开了大约有五分钟后,范慎原终于平复了刚霎时起伏的心境,转过头来,仔细端详这个人的脸。是年纪中等的男子,穿西装打领带,要不是他拦着他说有秘密,以对方儒雅稳重的气质,实在很难想象是个心计叵测的男人。

    “你,究竟是谁?”范慎原决定,先搞清楚这个问题。

    “很奇怪,你不该是有调查过我们家的事吗?”对方反问他。

    所谓的孙先生,是他有一次无意中听到吴俊国说漏了嘴巴,但是孙家那么多人,说真的,他不想打草惊蛇,再说孙家在社会里有头有脸,可是能轻易让人去查的,因此他并没有对此仔细追查。

    “我不知道。”范慎原承认道,“我相信,没有人能轻易查到你们家的底细。我只是一介商人,更是无从下手。”

    “你很聪明。以你如此年轻的年龄,能经营操控这么大的家族企业,真的很聪明。”

    对方的夸奖,只能让范慎原冷笑:“我再聪明,不也是乖乖上了你的车。”

    “我叫孙耀威,孙家的二子。也算是孙家现在的掌门人了。”孙耀威一边开车,一边扯掉了领口的领带。

    范慎原对他爆出的身份有些疑惑:“你说你认识我父亲?”

    孙家与他父亲有瓜葛吗?

    “当时,我还年轻,我爸叫我去帮他办件事。说是他的老师有事,想要他帮忙。我年轻嘛,我就说我去好了。然后我就去了。在一个地方,我和你爸见上了面。但是,那个时候,不仅是我、你爸,一块行动的,我那时候去之前根本不知道,原来有其他人在。就因为这样,这事到最终出了纰漏,你爸落荒而逃。”

    范慎原怔怔地听着,虽然对方没有清楚地点名道姓,可他知道,他爸唯一落荒而逃的,只有一件事,蔓蔓的事。这事不止折磨着他父亲,也折磨着他家里所有人。

    “你可不可以把这件事说的清楚一点。因为你可能知道,我和蔓蔓的关系。”

    “你说陆家那个大小姐?”

    “是的。”

    孙耀威看了他一眼:“看来真是个奇怪的大小姐。不要怪我这么说。我认识的不少人都与她有关系,有的恨她,包括我女儿。有的与她牵扯不清,包括你爸,包括你。”

    “蔓蔓是个很好的姑娘。”范慎原强调。

    “我再重申一次。不要怪我这么说。我觉得,和她牵扯上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孙耀威看着前面,眼神里有点复杂。想到自己老婆,苦心那么多年,最后栽倒时,不能说与蔓蔓完全没有关系。若不是为了妹妹,想必那个君阎罗不会插手这些事,更不会最后导致他老婆的人全部落网。

    “什么叫不是好事情?”范慎原听这话可不高兴,对方说得蔓蔓是个灾星一样。

    “如果不是她,你爸不用躲藏一辈子,对古女士愧疚一辈子。”

    “那时候,她不过是个婴儿,能有什么错。”

    “是,可是,在那个时候她哭了,哭的忒别厉害。你爸当时是带着她逃呢。你说她这么哭可是怎么个法子。到最终,你爸只好赶紧先把她藏起来。自己拿枕头包起来,假装抱着婴儿从另一方向跑。被人追到还挨了拳头。可回来找时,她不见了。”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我那时候,和你爸兵分两路引开追兵。后来,我回头找到你爸时,你爸被人打得奄奄一息。但是最令你爸痛心的是,孩子丢了,他根本没有办法回去向古女士交代。你爸当时就想不明白了,她干嘛哭。因为要抱走她的是她姥姥,也是她亲人来着。”

    范慎原想了好一阵,额头冒出了冷汗,关于蔓蔓被丢的那件事,后来据各种零碎的信息结合起来后,现在再听孙耀威这一说,他明白到,原来蔓蔓那时候是在哭她哥吧。

    孙耀威又看了他一眼,看出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道:“陆少将那时候为了追妹妹摔了一跤,磕到头,不醒。正因为这样,他姥姥那时候不敢离开他来着。终究,在古女士心里,他这个外孙子是一样重要的。可惜他自己到现在都不明白。”

    “我听不明白。是什么人追你们要孩子?”

    “这个你不用问了。这些事已经成为过去。该抓的人抓了。都成过眼烟云的恩怨,古女士都放下了心,与你们更是没有关系。”

    “那么,你现在和我说这些事,是只是想告诉我爸爸的事吗?”范慎原不是省灯的油,清楚这人绝不会是如此单纯的目的,不然,不会将秘密藏到这会儿,突然来找他提起。

    “所以我说了你够聪明,范慎原。”孙耀威笑一笑,笑声里藏着玄机,“你知道我和吴俊国有关系。”

    “吴俊国是个犯了罪的人,你和他有一腿,不会也是有目的吧?”范慎原同样笑一笑,笑意味长。

    “不瞒你说,我是在利用他。”孙耀威道,“可现在,因为有些人落网的关系,他这颗棋子我不能再用了。所以,我才来找你,希望你能帮我,和我一块合作,把他给抓回来。”

    “凭你自己不能?他不是你的棋子吗?”

    孙耀威这时候已经是把车开到一处阴凉的地方,停了下来,开了车窗,抽出一支烟点着。

    在他默默抽烟的时候,范慎原能在他的发际里头,找到了不少于十条的苍白鬓发,看得出这男人过的并不轻松。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感觉我很苍老?”孙耀威从他眼神里轻易读到。

    “善于脑力活动的都很容易苍老。”

    “我哥讨厌这种生活,只想过单纯的,撇下了一切以及我和我爸,走了。”孙耀威看着吐出来的烟圈,像是个历经沧桑疲倦的旅人,最终道,“不瞒你,前几天,我刚把我老婆和女儿送往非洲去赎罪了。在我们家,都是这样,只要做错点事情,承担的后果,往往有时候比坐牢杀头严重。我老婆犯的罪孽深重,但最糟糕的是,打草惊蛇了。吴俊国现在提防着我了,不会听我的话回来的。”

    听是这样的缘故,范慎原没有当场拒绝他的要求,然仍是有疑问:“你可以告诉我吗?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有关我爸的事。即使你不说这个事,我不一定不帮你。”

    “我知道你和陆家有瓜葛,而且牵涉着一场很重要的官司。我认为,这件事坦白的告诉你们,有利于你们自己做决定。至少,你们应该是对陆家问心无愧的,不是吗?”

    确实,得知了自己父亲是迫于无奈的真相后,他范慎原,可以不再对君爷有心理负担了。

    他们在一个路口分开。当离开孙耀威的车时,范慎原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搜找着某个人的电话,找到后拨了过去。

    林佳静回到和父亲住的出租房,正在整理一些东西回学校,届时开始军训后,是没有办法轻易回家了。看到有电话来,见到号码,她轻轻展露了笑颜,接了起来听:“范大哥。”

    “今晚有事情吗?你现在在家里,还是在学校?”范慎原问。

    “在家里整理物品。”林佳静道,对他的问题不假思索,“今晚我没有事。”

    “这样,你爸今晚加班?”

    “是的。”

    “我们出来吃饭吧。我知道一家西餐厅不错。”

    “好的。”林佳静说。

    “我打车去接你。”

    “我在家等你。”

    范慎原听她说的如此肯定,没有半点犹豫,想到以前,她总是偶尔犹豫一下,很是吃惊:“佳静,你是在学校遇到不快了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想?”林佳静笑道,笑声很愉快,没有做作,接着低下声音说,“范大哥,你近来应该比我不好过吧。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

    听到她这句话,范慎原的心窝里忽然感到一股热流。他对她好这么久,这么久,本来他都已经快不抱希望了,想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爱护了。结果,她突然这一句话,让他感到原来自己做的一切好像没有白费。

    “佳静——”他吸了口长气,“我很高兴。”

    四个字,表达了一切。林佳静点了点头:“范大哥高兴我也高兴。以后,我希望,能和范大哥永远,互相关心下去。因为我这条命,是范大哥救的,即使范大哥没有救我这条命,范大哥人这么好,我没有理由,不喜欢范大哥。”

    范慎原努力地听着,生怕漏掉其中她一个字。

    林佳静说了这么多后,说着说着自己却是有点儿尴尬起来,道:“范大哥,我不善言辞,人家都说我清高,说话有时候容易得罪人,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我不介意。”范慎原擤了擤鼻子,“这样吧,我去接你。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林佳静挂了电话,心里仍感到莫名的心跳,摸着脸蛋,是有点烫:原来,勇敢地踏出这样一步后,不仅对方,自己的一切一样会发生改变。

    ……

    蔓蔓那天接到周玉的电话。周玉和她说,希望她陪她去一趟医院,秘密的。

    自上次听周玉说了有那一回事后,蔓蔓一听,立马明了。她向母亲说了声,立马拎了提包走下楼。现在,她有驾照了,可以自己开车了。

    啲一声,打开车门,坐进老公给她买的甲壳虫。回想,从老公给她买车,到现在,这么久的时间,经历了那么多事,可算是历经艰难困苦,终于是可以不辜负老公的心意了。迈过这道坎,太不容易。

    把钥匙插进车孔里,打开发动机,预热一下,再开始退车。

    从车前镜里,她可以看见走来的姚夫人。

    姚夫人也看到了她在开车,吓一跳,连忙走近来,靠着车窗,问她:“蔓蔓,你开车了?”

    “是,拿到驾照了。”蔓蔓咧开嘴笑。

    姚夫人自然是听说了她和她哥之前才干过一架的事,笑着说:“那你开车可得小心点。有人随时等着抓你的把柄呢。”

    “知道。”蔓蔓无可奈何地吐口气。

    姚夫人朝她摆摆手。

    蔓蔓开着甲壳虫出了大院,直开到周玉家去接周玉。据说她爸刚好不在家。周玉自己一个人下楼来,看她是开车来的,笑问:“这样,是我坐你的车,还是你坐我的车?”

    “坐我的车吧。”蔓蔓想了会儿,说。

    周玉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上。

    蔓蔓叮嘱她系好安全带。

    周玉说:“现在见你有模有样的,可你好像学了很久吧。”

    蔓蔓不想提,只能用一句话说:“是,胜利在于坚持。”

    周玉哈哈大笑。

    蔓蔓接下来问她打算去哪里看,是去找方敏吗。

    周玉摇摇头:“你想,方敏和你哥那错综复杂的关系,我还真有点怕。”

    没想这表表姑,向来气焰鼎盛,堪称天不怕地不怕,在春节时都调侃过她哥,如今却像是有点怕她哥了。

    蔓蔓试探地问:“表表姑,我哥你用怕吗?”

    “你哥,你是不知道。你哥,你哥啊。”周玉连连用了好几个感叹词,“你哥现在官有多大你知道不知道?想拿住你哥的软肋容易吗?”

    蔓蔓想:那自己真够幸运的,居然给抓到自己哥的软肋了。

    去的这家区妇幼保健院,周玉与里面一位医生熟识。去到那里,不用排队,直接挂号做尿检。不会儿,结果马上出来了。是有孕一个月了。

    对这个结果,蔓蔓本想周玉会很高兴。哪知道周玉的脸上忧愁忧愁的。

    蔓蔓看得出她有心事,不然,不会躲着温世轩出来做检查。原本,她只以为周玉是想给温世轩惊喜,现在看来不大像。

    见着四下没人时,周玉和她吐了实话:“我探过你爸的口气,你爸,好像不喜欢再有孩子。”

    “为什么?”

    “还用说。不是为了那个温媛吗?”

    温媛自然是不喜欢自己再有弟弟妹妹的。温世轩害怕什么,其实一想,蔓蔓和周玉都能猜到。不就怕因此温媛更加伤心或是怎样。

    “你爸近来常说到温家那两个甥女,近来过世的那两个。说她们不知是自己怎么把自己给逼的。他很怕温媛变成她们那样。”

    周玉这话说到重点了。

    蔓蔓固然不喜欢这个妹子,但是和温世轩一样,这妹子,好歹是自小看着长大的,不愿意她最终走上廖舒雅她们那样的路子。温世轩是特别想挽救温媛,可许玉娥一直在中间阻碍。如果周玉有孩子这事爆出来,无疑是条导火线。温媛如果因此想不开,大有可能再做出些什么事来。

    “终归是自己女儿,你说,他不想见到她死吧。不怕她坐牢,就怕她做蠢事把自己弄死了。”周玉喟叹。想温家那两个女孩本来都可以不死的,最终落到个凄惨的处境,不都是因为她们自己想不开造成的。相当于自杀式的行为。

    蔓蔓琢磨着,问:“表表姑,那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真怀上了,不,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我会和你爸好好谈谈,为了不刺激温媛,我会考虑以出差的理由,到外地躲上一阵,直到生完孩子。不回来都成。至于你爸,我相信你爸不会抛弃我和孩子的。只能让他两边跑了,直到温媛自己想通。”周玉说出这个决定实属艰难。

    蔓蔓回家的路上一直想着这个问题,结果,将车开进大院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她哥的车在后边跟着跟了她有一段路了。

    姚爷等人一群人坐在她哥车里,见她哥一路跟着她的甲壳虫慢慢的开,皆是都替蔓蔓心惊胆战的。到了最终,蔓蔓将车顺利开进停车位。众人才能替她抹了把汗。

    下车的时候,突然发现,后面出现了一群熟人,蔓蔓也是吃了一惊:“这么巧?”

    “蔓蔓,你以后开车的时候,注意一下你后面的车牌,如果你的车牌是xxxxxx的话——”赵文生提醒她的话语刚说到半截,接到了君爷不悦的眼神,刹住了口。

    蔓蔓却是大方,说:“我不用谁盯梢我,哪怕是交警开着警车在我后面,明人不做暗事,我没有做错事没有犯条例,能怕谁?”说完,走到赵文生身边说:“东子在家吧,我去看看他。”

    一副不甩某人面子的姿态。

    君爷那张脸黑得不能再黑,却是在她走了的时候,叫住往另一方向去的方敏,问:“听说,我那个表表姑周玉,有问你些问题。”

    “哦,她是问过。”方敏老实地说,“问女人经期的事。我都和她说明白了。”

    “她有问避孕的事吗?”

    “那倒是没有。”方敏听他问到这里,清楚他想做什么,说,“我看她意思,在我这边问了问题,只是打电话问,貌似没有要找我看的意思。”

    意思是周玉在防着他。

    君爷哼:这个表表姑,也不想想,她当初能和温世轩成,是谁给默许的。嫁了人,和他妹子一样,胳膊都往外拐了。

    “你想做什么?”姚爷看方敏走远了,才敢低声问他。

    “能做什么。不是帮她把孩子顺利生下来吗?她不想想,她是高龄产妇,怀这么一个孩子,问题不会很多吗?不怕那些人给她使坏?”君爷道,对周玉倒是一片关心的样子。

    只有姚爷清楚,他这哪是关心周玉和孩子,是原先已计划里有拿周玉的孩子做文章,拿住周玉和孩子,下一步再拿住温世轩容易了。可周玉,怕心里,早也防着他这点了。不过,君爷有一点说对了。周玉这么大年纪生孩子,真心是危险诸多。

    “我怕她三个月内,能不能把孩子保住都是个问题。”君爷毫不客气地讲。

    “如果她不找你,她会找谁呢?”姚爷不觉把视线往蔓蔓走的方向瞟了。

    “她刚开车回来的方向,你都见到了,是去周玉那边的一条路。”

    “不一定吧。”姚爷固然嘴头上反对君爷,可是,的确,周玉是住在那条路的方向,而且直觉上,给他们感觉都是这样。

    “让她自生自灭吧。”君爷冷酷地说,与姚爷往楼上走时,又说到了范慎原的动向,“孙耀威去找范慎原了。我看官司这事恐怕要出问题。”

    “如果孙耀威去找他,是不是,美国那边,也要出问题了。”姚爷关心的,远远不止是陆家与温家这场瓜葛。

    君爷没有做声。

(284)姓庄的出现

    在预感到自己要出事之前,杨博士找来王海,说:“你赶紧带你的人逃吧。<-》”

    “你不逃?”

    “不逃。”杨博士说,“干这些事情之前,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于是王海和兰娟离开了杨博士的家。那时候兰娟已觉得这博士特别奇怪,问王海:“他这是怎么了?我看他高知识高文化,怎么也会做这种事情,而且明知道自己结局不好。”

    “还不是为女人那点事儿。女人都是祸水。”王海说。

    兰娟又问:“那,那个谁?那个来过我们屋里的那个人呢?”

    她紧张傅博,是由于知道他和彭芳走的很近。

    王海道:“别提了。这人是双重间谍。谁也不知道他究竟站在哪一边的。”

    傅博有可能是好,有可能是坏。那么,彭芳岂不是很危险?

    兰娟心里头琢磨来琢磨去后,说:“我不先回老家了。”

    “你想去找她是不是?”王海回过头来朝她怒,“你怎么像吃了*药一样?”

    “是你让我跟她好的。”兰娟梗着脖子和他吵。

    “此一时不同彼一时。我们现在自身难保,你知不知道?”王海跺着脚,直挠脑袋,“我们现在是,连最后的靠山都快没有了。”

    “什么靠山?”

    “美国那边可能也要出事。按照杨博士的说法。”

    “不然——”兰娟想了会儿,眼睛看着他,“我们自首吧。反正,我们干的事,最多也就判个几年牢狱。”

    “你想的真简单。”王海说,“我们可以自首,可是那些没有死的罪人能放过我们吗?狗急跳墙。我们现在更重要的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要自首,也得等那些人死了再说。”

    如此,两个人是几乎在这个星球上失去了容身之所。而且,不等他们逃到汽车站找车离开。在汽车站,他们没有先等到警察,而是先被江奶奶的越洋电话逮住了。

    ……

    炎炎的夏日,大学生的军训又过了一期。

    蔓蔓那天接到电话,被告知自己送往某地参加画展的作品获奖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要飞往当地去领奖。

    她一个人离开京城去坐飞机。这个事,在家里引起了轰动。不用想,没有一个同意的。连蒋大少都不同意。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蔓蔓与老公辩论着,“我自己一个人在京城里走不也没事。”

    “京城好歹是全国治安最好的地方。而且,在你哥你爸的地盘上,有人都曾经敢对你动手,你敢保证你去了其它地方不出事?”蒋衍也实事求是地与老婆讲道理。

    蔓蔓坚持:“可我不能总一辈子不能出远门吧。我这是去做正经事,又不是去玩。”

    “那也得等都安全了再说。”蒋衍道,“现在,你看,那么多事,你难道都不担心?”

    

    蔓蔓默了。想的不是自己可能出什么事,是在想,高大帅这段时间,安排在这里的护卫增加,代表事情有点往严重发展了。说不定,她哥都要出事情。

    换了身衣服,蒋衍回过身来,见她静默着没有吱声,于是往她额头上亲了下,哑声道:“我今晚得回单位一趟,你不要乱走。儿子女儿都需要你呢。”

    “这么晚还得去单位?”蔓蔓见着时钟快到晚上十一点了。

    “有些事,需要晚上才能办。”蒋衍关于公务不能多说,摸了摸她头发,恋恋不舍地再亲了她脸上两口,再走。

    蔓蔓把老公送到门口。直到老公下楼了,想返回对面屋看孩子时,突然想起什么,走下了楼。她走到了赵文生家里。知道阿芳现在不在学校,都呆在家里养伤。

    今晚上,刚好赵文生有空,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看电影。阿芳不愿意陪着去打扰一家三口之乐,一个人留在家。陈孝义过来陪她。于是,在蔓蔓到的时候,是陈孝义开的门。

    蔓蔓见陈孝义在,都吃一惊:什么时候,两个人好像和解了。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彭芳,在客厅里拿出茶具,给蔓蔓冲茶。陈孝义走去厨房里拿热水和水果。

    蔓蔓趁着这个时候,头靠到彭芳面前,悄声问:“都记起来了?”

    “那天遇到林佳静,然后,就开始想起来了。”阿芳轻声说。

    “怎么就遇到佳静——”蔓蔓疑惑着。

    “我以前挺讨厌她的,可现在,不知怎的,觉得她说的一些话蛮有道理,没有那么讨厌了。”彭芳笑笑。

    蔓蔓看着她的笑,蛮轻松的,心里替她一松,说:“你想开了就好。没想开没有关系,有我们支持你。”

    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道:“蔓蔓姐。”

    “嗯?”

    “我更害怕你心里对那事儿怀着愧疚。毕竟那事儿你一点错都没有。”

    蔓蔓怔了下,笑开:“你有时间关心我这个,不如赶紧把你自己的伤养好。”

    “我的伤没有问题了,而且,我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阿芳点着头。

    “你想做什么?”蔓蔓认真地握住她一条手臂,问,“我告诉你,你不能乱来。”

    “我没有乱来,我不会做坏事的。但是,想和蔓蔓姐一样,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不是一昧被人保护的事。但是,林佳静说的也没错,这和接受对方的心意没有矛盾。”说完,阿芳熟练地摆放起了桌上的茶具。

    蔓蔓从她这话里能感受到一丝快速的成熟,不免心中溢出了丝感慨。

    “蔓蔓姐,说起来,我和佳静都能从你身上受益不少。”阿芳继续说。

    蔓蔓又差点失笑:“你们靠你们自己努力,关我什么事?”

    “比如,你敢和你老公,和你家里人,在一些事上坚持自己的看法,而且做的很成功,让家里人信服。光就这一点,已经够我们钦佩了。”阿芳说到这,稍微急切的,是忍不住与她吐出心事,“虽然我知道,他妈肯定还会反对。可是,我一想到你和蒋大哥,就感觉不会是完全没有希望,不会害怕了。”

    蔓蔓这时见着陈孝义站在她后面,是听到了她现在说的话,连忙缓慢地摇了摇头。

    陈孝义表示理解,走回厨房,再走出来,显出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再出来时,把水壶递给了阿芳,陈孝义问她:“嫂子,今晚来有事吗?”

    “没事,刚好有空,就来看看她怎么样了。”蔓蔓笑了笑,端着杯子。

    陈孝义和阿芳都看着她的样子有些疑惑。到后来,蔓蔓离开时,阿芳忽然想起什么,是陪着蔓蔓一起走下楼,小声道:“蔓蔓姐是担心蒋大哥吧?想从我这,看能不能打听到些什么?”

    捏了捏阿芳的手,蔓蔓说:“你真聪明。他是经常晚上加夜班。所以我有时想,想他这工作是怎么回事。”

    “蒋大哥很厉害的,是领导。”阿芳抬头迅速地看了她一眼,道,“可是,有些事他不能说,因为涉及最高领导的秘密。蒋大哥接触的东西,是连陆大哥都没法接触到的。”

    蔓蔓听得心头一跳一乍的:“那,会不会——”不会自己老公和大哥一样总是深陷危险吧。

    “那倒不会。蒋大哥在暗处。相反,陆大哥总是在明处。”阿芳说。

    从她寥寥几句话,蔓蔓可以感觉到,自己老公说这个小姑娘深藏不露是怎么回事了。不过,阿芳明显资历很年轻,了解的东西不多,想和蔓蔓说具体更不可能。

    蔓蔓其实更想从阿芳这里了解到的,是另一种东西。虽然,近期,她通过白露,是进展了不少,可她发现,哪怕是钟树康,都没法和她透露更多。而且,钟树康那个地位,明显要比她哥都低一级。

    “其实,蔓蔓姐,我觉得白露姐给你介绍的,比如进入艺术界这样的事儿是挺好的。”阿芳道。

    “为什么这么说?”蔓蔓总觉得白露瞒了她些什么,正好通过阿芳的话有所了解。

    “有些大领导,很喜欢艺术家,蔓蔓姐,对这点,你应该多少有点体会了。”阿芳道。

    蔓蔓忽然想起了,一开始赵夫人、云姐、白队,那些人都是从对她的画开始欣赏起来的。当然,以她现在的能力想去接触大领导恐怕有点艰难。只是如此类推,怕是有些和大领导亲密的人,甚至也是艺术家。那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搭到的桥梁。

    茅塞顿开。蔓蔓感激地握住阿芳的手,接着帮她抚顺刘海,道:“你真的长大了。虽然,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你是和个别人不大一样的女孩。以前,你可能只是知道,但没有放在心里想,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是,你现在都很有自己的主意了。”

    听完她这些话,彭芳都不得不咧嘴笑道:“蔓蔓姐,怪不得很多人说你这口才,堪比x光机。”

    蔓蔓“呵呵”干笑两声。

    因为家里的极力反对,蔓蔓没有能去到外地登上颁奖台,但是,人家的证书和奖状是给她寄过来了。因于此,她有了机会进入画界一个比较有名气的沙龙。

    带她去沙龙的,可不是白露了。白露终究不是画家。蔓蔓那晚上,与林老夫人和赵夫人,一起前往。林老夫人遇到她,和其他人一样,第一句话就是问:两个小宝贝怎么样了。

    回答老夫人这个问题时,蔓蔓略显尴尬,因为知道对方是想问两个小宝贝有没有继承妈妈的艺术细胞,最后只能说:“西西他比较喜欢他爸,南南每天晚上被我哥抱去睡。”

    林老夫人和和赵夫人听了她这话面面相觑,接着两个人一块笑了起来,是笑不拢嘴,可把蔓蔓给笑得又是一个脸红。

    “哎,你不用伤心。”林老夫人笑完,是给她留了面子,拍拍她的手背说,“终是从你肚子里掉出来的骨肉,肯定是最和你贴心的。男人再怎么抢孩子,都抢不过女人。”

    只是她家两个小宝贝与其他家不大一样。都知道他们的妈是个超级腹黑。没有他们的爸和大舅小舅老实。

    蔓蔓对此有点自知之明的,不敢完全把林老夫人纯粹安慰的话都当成是真。

    三个人说说笑笑后,走进了沙龙。

    来的人不少,年龄层覆盖了中老青年,唯独没有十八岁以下的小孩子。赵夫人贴着蔓蔓耳边解释:小孩子另有单独的沙龙。

    她们三个一块来,自然是坐在一起的。被主持沙龙的主人,介绍到了一块小区域里坐着。沙龙里,有茶点水果供应。大家讨论的,也是近期各自在家里闲着没事动笔画的一些画作。由于这里面一些老画家,像林老夫人这样的,有能力去号召投资人给一些年轻画家举办画展,因此,想蔓蔓这样一些急于出山的年轻画家,来这里未免是一个寻求发展的好机会。

    当看到奉西敏协同他太太张晴出现在沙龙门口时,蔓蔓不禁喜出望外,向着他们站起来,半鞠个躬。

    奉西敏和张晴能与蔓蔓不期而遇,也显出非同寻常的高兴。一起走了过来,在看到蔓蔓是和德高望重的林老夫人一块来时,又向林老夫人行了礼。

    林老夫人是略微知道他们之前的一些事情,笑着说:“这可算是都碰到一起了。缘分缘分。”

    蔓蔓真诚地说:“当年我的画最先能得到人赏识,都是有奉教授的帮忙。”

    张晴听见她这话,脸蛋微红,想起了以前自己对她的误会,惭愧不已。

    一块坐了下来,奉西敏和蔼亲切地看着蔓蔓,说:“是她自己的画好,我不是伯乐,终有人也是伯乐。就像庄老师一样,迟早有人挖掘的金子。”

    说到这位姓庄的画师,林老夫人咳咳,清清两声嗓子。

    蔓蔓这才知道,今天林老夫人不惜远行,一是她第一次过来帮她露个面子,二是可能是想来会会这个庄老师。

    “听说庄老师今天有来?”知道林老夫人搁不下面子问这话,赵夫人替老人家问。

    “是要来。”奉西敏道,“可能快到了吧。她经常比较晚,说起来,她现在是个大忙人了,和以前更是不一样。”

    听奉西敏这话,这人不仅作画了得,还颇有一些其它的。

    蔓蔓竖起耳朵听。其他人一边喝茶一边说,不仅他们这个小圈子说,其他在场的一些人,都在议论庄画家。据他们的一些说法,这个庄画家,真是那么了得,不仅仅是由于作画了得,更重要的是,如今,她是某个领导认下的干女儿了。

    庄如玉出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哗的射过去。沙龙的主持人,亲自走过去迎接,道:“庄老师,你可总算来了,可把我们大伙儿都给盼得望穿秋水。”

    蔓蔓和众人一起,看着她穿了条米白色的荷叶连衣裙,人不胖不瘦,脸型不是最精致的,不是尖瘦的瓜子脸,是那种像民国时期女子有点大方的很端庄的脸型,烫着微卷的刘海,后脑勺梳的条大麻花辫子。

    仅是嘴唇稍稍点了抹胭红,却是美极了。

    年纪相比蔓蔓,真是差不多。实际岁数,蔓蔓打听后,似乎是比她要小一些。

    主持人接着请示庄如玉:“庄老师想去哪里坐?”

    庄如玉安静微笑的眸子,在扫到蔓蔓那个角落时,说:“我和奉教授是见过面的,就到奉教授那里坐吧。”

    听到这话,奉西敏和张晴都受宠若惊,立马站了起来。

    此时,场内特别的安静。大家,只能听着庄如玉那双皮鞋的鞋跟踩在地砖上哒哒哒,很有韵律地响着。

    高端的气质,在庄如玉身上表现的很明显,甚至比白露更胜一筹。

    蔓蔓知道,那是由于庄如玉接触的圈子里的人,恐怕比她的未来大嫂白露所接触的,要更高级的多。

    张晴想把自己位置挪给庄如玉坐,庄如玉走到这里时,却没有犹豫的,屈身后,身子落坐在了蔓蔓身边的那个沙发位上。她这个意外的动作,让所有人懵。

    蔓蔓只望着她坐下时抚裙摆的动作很优雅,好像幅画。

    庄如玉见她看着自己的样子,笑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很漂亮。”蔓蔓向来对美的东西不会吝啬称赞,好像第一次见到白露一样。

    “你也很漂亮。”庄如玉说。

    蔓蔓仅从对方这句对答如流的话,就知道这人的心计好深,和白露不是一个等级的,颇感警惕,先抿紧了嘴。

    接下来,几个人轮流奉承了庄如玉几句。唯有林老夫人一直咳咳咳的。庄如玉于是转向了林老夫人,说:“一直都只是听说,但是从没有想到能在今晚见上一面。老夫人的父亲,是我一直敬重的书画家。”

    林老夫人嘴角撇撇,摆出一幅不知如何是好的姿态。她心里始终对那次比赛有点芥蒂,老人家的面子感觉挂不住。

    庄如玉接着说:“老夫人这次来是?平常都没有见到。”

    “林老这次来,是由于带朋友的孙女第一次过来的缘故。”赵夫人趁机介绍蔓蔓,道,“就这位,是陆老的孙女。”

    “陆老的孙女,我有听说过,是叫囡囡吧。”

    庄如玉消息挺灵通,连蔓蔓的小名都知道,让林老夫人和赵夫人都略感吃惊。

    蔓蔓这时候,却是突然发现了庄如玉耳垂上挂的一对耳环,是一对价格不算高的蓝色海螺耳钉。

    见蔓蔓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耳朵上,庄如玉笑道:“陆小姐这是好眼力。这不是普通的耳钉。是我们公益组织的标志。”

    “公益组织?”不明就里的张晴问。

    这点赵夫人人脉广,早有听说,帮庄如玉答:“是个公益基金会,资金主要是用于专门帮助那些耳聋儿童患者免费做人工耳蜗的治疗,叫天使的声音基金会。”

    天使的声音基金会。

    蔓蔓蓦地想到了那次查她哥和姚爷的秘密资金动向时的事。

    这个人,与她哥和姚爷有关系?

    蔓蔓更不敢轻易动声了,担心不止让这人发现,她哥也会发现她那时查账已经查到天使的声音基金会这一事。

    场内的人,不知情的,正因为刚得知天使的声音基金会这个事,纷纷嚷着要捐款。

    庄如玉给了大家有关天使的声音基金会捐款地址。等那些人一传五五传十传开去后,又回过头来,与奉西敏说:“我早听奉教授说过,说是要给个年轻的画家筹集在美术馆办画展。”

    “我说的那位画家,正在这里坐着。”奉西敏笑眯眯地指出蔓蔓。

    “有画作吗?”庄如玉问。

    蔓蔓没来得及答,赵夫人插口道:“她的画刚得了全国年展的二等奖。”

    庄如玉都听这么说,答道:“我回去找人问问,应该可以看到。”

    “年展的宣传画册有。”赵夫人有点惋惜,今晚没有带蔓蔓的获奖画册,来这里分传,给蔓蔓制造点名声。

    蔓蔓本就迫于无奈才去参赛,对这种把自己弄在聚光灯下不大习惯,当然赵夫人的好意她是知道的。

    未想,庄如玉这时候又说了句:“近来,你们都知道,我在中央美院清华美院都有被邀请去开讲座。”

    蔓蔓先是听说她与清华美院有瓜葛,不知怎的,想起了戴兴伟那次和她以及老公说到有幅画像画的很像她,可后来说了是个年纪挺老的老师,只是同样姓庄。不知这庄如玉是不是有父母。

    她先是凑近赵夫人小声询问。

    赵夫人听她主动问庄如玉的事只因为她是好奇,因此小声作答:“她父母,应该是普通家庭,不过,好像都是在文化局工作吧,所以,自小文化氛围好,把她塑造起来。”

    蔓蔓不好意思说自己怀疑是庄如玉或是庄如玉的父亲画了很像她的画像。

    可是,刚好沙龙里,是有人见过那幅画像,并且也看见了蔓蔓,现在听庄如玉提起,同样记起了这事,走了过来说:“哎,庄老师,你和你父亲合作的那幅画,好像画的人五官有点像这位小姐。”

    听到这话的庄如玉,不止没有感到尴尬,挺大方挺无畏地说:“这画里的人,是我父亲根据他梦里的一个人画的。”

    人家都说夜有所梦是日有所思。林老夫人眼睛一眯,想起什么,和赵夫人喃了句:这恐怕画的是她姥姥吧。

    林老夫人这话也是半猜的,不敢肯定庄父怎么和古沫认识。但古沫认识的人太多,往往出乎所有人意料。不过,蔓蔓现在产后的脸长胖了些,不像以前瘦的过分,略是像古沫,尤其是眼睛。

    庄如玉被这个小插曲打断后,继续说原先的话:“中央美院的一个教授,给我介绍他们学校刚进来的一个学生,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众人问。

    蔓蔓的心头一个咯噔。

    “那个学生见到我,就问我,多少钱可以办一个画展。她说她想快点办画展,想给一直资助她上学的父亲一个惊喜。”庄如玉道。

    “那你怎么答她的?”其他人都不像蔓蔓,能一下隐约猜到这是谁说的话,都问着庄如玉。

    庄如玉好像朝蔓蔓那里看了一眼,道:“我和她说,妹子,有钱是可以办一个画展的。这学艺术的,本身是烧钱的。你有这点觉悟是对的。不过这办了画展能不能成功,却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了。如果陆小姐想办画展,我觉得来个双人画展不错,刚好在中国美术馆近期是有个空档期,我和馆长商量商量。”

    这话无疑是超出了很多人的意想。每个人都在想是哪个学艺术的学生刚上美院,敢这么狂妄自大。这样两个人办双人画展,好处是省了钱,有利宣传,坏处是,这要是办坏了,影响蛮大的。

    蔓蔓低着头,在琢磨庄如玉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代替她哥的意思吗。她哥会让她和温媛一起办画展?

    有点匪夷所思。

    更有点像是庄如玉自己的主意。

    不管怎样,如果她在这里当众拒了庄如玉,等于是打了庄如玉的面子。她如果以后想用庄如玉这条线的话。隐约中,她能感觉到庄如玉不像是处处被她哥制约住的人。称了庄如玉的意,或许下一步能让庄如玉给她惊喜。

    其他人私底下议论纷纷,不知道该怎么帮蔓蔓抓主意。

    蔓蔓思定,抬起头对庄如玉说:“我很高兴能有在美术馆展出自己作品的机会。”

    这事决定下来后,温媛很快得到了消息,说是要和另外个年轻画家,而且正是蔓蔓,一起办双人画展。消息很快的,又在温家里传开了。

    许玉娥立马找上了温世轩,道:“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呢?妒忌她妹妹考上中央美院吗?也不想想,她早她妹妹画画多少年了。和一个学生比是什么意思?想压一个刚上大学的大学生威风吗?我看就是妒忌,纯粹的妒忌!”

    温世轩知道大女儿蔓蔓向来不是这样的人,虽然对蔓蔓会突然答应一块办画展这事心存疑问,不过还是站在蔓蔓的立场为蔓蔓说话。

    没开口呢,许玉娥却又对他一甩脸:“你去告诉她。她妹妹既然能考上她考不上的中央美院,肯定是比她强的。叫她别存那份妒忌的心思,没意思!”说罢,扭扭腰走了。

    温世轩看着她的背影,真是被气得够呛。可惜老实人口才向来不行。回头进了屋里,和周玉说:“由你帮我问问蔓蔓是怎么回事吧。我怕我问了,她会误会我不信她。”

(285)当姐的以画教妹妹(注意题外话)

    章节名:【285】当姐的以画教妹妹(注意题外话)

    周玉点头应好的同时,拉住他:“我是快要到外地去了。<-》_!~;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温世轩皱着眉:“你这次出差要去多久?”

    “不知道,领导安排。”周玉边答,边不敢看他的眼睛。

    温世轩和她一起进门,道:“好吧,我去给你收拾行李。你想带什么东西一块出行,我去给你买。”

    任他做着这些琐事,周玉享受着可能近一年来最后一次的温暖,始终那句我怀孕了的话,没有办法说出口。最终,她只能在和蔓蔓的电话里说:我把你爸先暂时交给你了。

    周玉离开的时候,静悄悄的,只有温世轩一个人,送她到机场坐飞机。但是,这个消息不到两天,依然是不胫而走。最高兴的,无非是许玉娥。

    许玉娥把女儿拉到身边,说:“你赶紧回到你爸身边去,趁现在那个妖精不在。你爸和她,我早知道是不会长久的。妖精那么有文化,你爸连小学文化水平都没有,妖精不过在贪你爸的钱。你得防着你爸的钱袋被那妖精掏空了。”

    温媛可没有许玉娥这般脑子简单,据她所知,周玉和她爸,向来没有吵过架。应说周玉这个继妈,令人不可小看。周玉有文化有地位,在她爸面前本来可以趾高气扬。可是,周玉没有,相反,在温世轩面前,没有发过一次脾气,还挺尊重她爸的意见。

    周玉在这会儿突然没有前兆离开,有点蹊跷。

    温世轩说周玉是出差,可怎么想,都令她心头略略的不安。

    没有去调查的温媛,选择了打个电话刺探周玉。想要拿到周玉的电话,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拿了她爸的手机就可以查到。

    周玉那时候已在外地的医院里住院安胎,看到来电号码是陌生的号码,心里有所警惕,接了起来后,果然传出温媛冷冰冰的声音。

    “我告诉你,不管你耍什么手段,我们家只有我爸、我和蔓蔓,其他人都别想插进来。你生了孩子也没用。”

    周玉曾经想过温媛会对自己说的话,比如和许玉娥一样,骂她下贱骂她妖精,但是,想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话。而且,温媛究竟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这可是只有她和蔓蔓,其他人都一概不知的事情。蔓蔓的口风她绝对信得过。

    怔愣时,周玉未能想出反诘的话时,对面的人,却是不等她回答了,咔,挂了。

    周玉在思考半天后,才突然恍悟,自己有可能是被温媛诓了。可惜事情到这个地步,如果她再去打电话解释,不就等于越抹越黑。只好干脆装作不知情。想必,温媛不会急着告诉温世轩。只是这样一来,她自己必须更加小心。可能短时间内都回不了京城了。

    得知周玉有可能是怀孕,温媛自己在房间里呆了许久,脑袋里想的全是:蔓蔓知道不?

    她爸温世轩是肯定不知道的,看温世轩的态度就知道。

    可蔓蔓呢。

    一想到周玉有可能生个小妹妹,这小妹妹有可能像林佳静一样得到蔓蔓的喜爱,她心里头烦躁的要死。

    她决定把这事告诉许玉娥。

    本来周玉走了,许玉娥正高兴,心想不久之后可以看到她前夫温世轩悔不当初的样子了,所以,当温媛过来告诉她,周玉有可能是怀孕到外面安胎躲避她们母女时,许玉娥的脑袋像被炸弹轰了一圈,懵了许久。

    “妈,你说怎么办?如果她生个儿子,我爸的财产,用温家的人来说,肯定是要都给这儿子了。”

    不仅是要给周玉的儿子,意味她这个前妻,一分钱一样都得不到。温世轩的钱,全部要落进周玉的口袋。

    许玉娥的心口作痛。

    

    “你说你爸多老的年纪了,干嘛还结婚呢!”许玉娥歇斯底里地爆发了,当着温媛的面掀翻了桌子。

    温媛被她吓了一跳,沉着脸看着她。

    许玉娥在屋里走来走去,完全无法坐下来。在温媛看来,许玉娥现在像极了一条被逼急的狗,这样对她来说刚好,她任着许玉娥发脾气,任着许玉娥像要拿刀子去宰了周玉。

    “妈,如果你想知道她在哪里,可以让继父去帮你查。”温媛不仅要策动许玉娥,也要策动赵学军。

    赵学军的能力,比她愚蠢的妈,要高一些。

    同时间,周玉在防着温媛耍坏的同时,不得已打电话找蔓蔓商量了。_!~;

    蔓蔓听周玉这样一说,道:“表表姑,你放心,这事由我来处理。你安心养胎,我会让他们打消主意的。他们别想动你一根指头。”

    周玉听了却不是很安心,说:“你自己小心一些,如果你出什么事,我会对不起你爸的。”

    “表表姑,或许我对付我不了解的人,可能会有问题,可她们,我和她们从小相处到大,清楚她们软肋是什么,你放心吧。她们伤不了我。”蔓蔓风轻云淡地笑道。

    听她这般胸有成竹,周玉是稀奇了。

    在蔓蔓听电话的时候,其实一家人都刚好坐在客厅里饭后聊天冲茶。

    陆司令见着女儿接完电话走回来,问:“你表表姑打来的?”

    她父亲耳朵真尖。

    蔓蔓不敢欺骗当领导的父亲,答:“嗯。”

    她哥为此瞟了她一眼,接着悠闲地将头转回电视机面前。

    “表表姑出差了?”陆司令继续问女儿。

    “是。”

    “去多久?”

    “爸,您不是向来不关心这事吗?”蔓蔓别扭地说,感觉今晚领导好奇怪。

    “我想不关心都难。因为关系到我女儿。”陆司令实事求是地说。

    “表表姑怎么关系到我了?”蔓蔓哈哈装笑着,“要是关系到我,岂不关系到我们全家每个人?”

    她这个笑,令陆家父子俩全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陆司令接着对儿子说:“我总算是发现了,囡囡这点像她妈。”

    陆夫人撒谎的时候,表现会明显和平日里不同,偏偏她自己觉得没有什么不同。

    蔓蔓收起了笑。

    她哥悠然地翘起了二郎腿,向她父亲建议:“爸,如果你想从她口里套出什么话,去策动阿衍最好不过。”

    “那是,如果我策动你的话,你肯定和她吵。还是女婿可靠一些。”陆司令有感而发。

    蔓蔓恼:这两人,竟然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商量怎么挖她墙角。

    “阿衍呢?”陆司令问,这几天回家里来,感觉女婿好像是幽魂,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的。

    “他近来事忙,单位晚上要加班。”君爷好像是知道些什么,简单两句替妹婿回答了老领导。

    蔓蔓自从从彭芳口里得知有关老公的一些事后,是安了点心。

    “他回来让他来找我。”陆司令向女儿交代了这句后,背着手起来,走去婴儿房逗外孙外孙女玩。

    当天夜晚,蒋大少归家,没有先回房里探老婆,先被岳父大人抓去教育了。

    具体两个男人说了什么,蔓蔓小媳妇不知道。可老公回到房间里后,马上拿手去搔她腋窝痒痒。

    蔓蔓那一刻,真是恨死她哥了。都是她哥给她爸出的馊主意。

    “阿衍,你别搔我痒痒了,我坦白!”蔓蔓小媳妇不会儿,就举起了白旗投降。

    “什么事,弄得你爸都担心?”蒋大少用自己的嘴唇点着小媳妇的鼻尖问。

    老公的气息,弄得她心头都痒痒的。

    蔓蔓忍受着老公的诱惑,说:“没什么,就温媛和她妈,有可能去找表表姑的麻烦。”

    周玉有可能怀孕的事,蒋大少略有从赵文生那里听说过。赵文生,自然是从方敏那里听说。老婆这一说,蒋衍马上全部联系了起来。于是,蒋大少拿嘴唇惩罚了下老婆的嘴唇后,道:“这种事你想自己去收拾那对母女,你能吗?”

    “我怎么不能?”蔓蔓不高兴自己被如此小看,腾地坐起来,推开老公。

    她老公呢,终究不像她哥,要是君爷,直接朝她吼了。她老公却是一脸冲着她掐媚撒娇:“蔓蔓,你太不厚道了,这种好玩的事,你怎么能撇下我呢?我也很想玩,你怎么不能体会下我的心情呢?我好歹是你老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吗?”

    蔓蔓被痞子老公的话,堵得是哑口无言。

    “这样吧,你说你计划,我来撒点颜料。”蒋大少道。

    蔓蔓无语的,终究是点了点头:“好吧。”

    “说吧,你想怎么做?”

    “其实,真的,我一个人都能搞定了。”蔓蔓认真地说,“我只要去和她们说,如果她们敢去找周玉的麻烦,我马上让我爸立遗嘱,全部钱都交给周玉。她们知道我爸的钱,基本都是从我这里赚的,我爸不敢不听我的。”

    蒋大少听完老婆的话,捏了下老婆的鼻子,道:“既然这么方便,你干嘛不早和你爸说叫你爸的钱全交给周玉,这不一了百了。”

    “问题在,表表姑不是现在才怀孕吗?表表姑这一怀孕,这种事儿,才容易变成名正言顺的。谁敢反对的话,我策动范慎原,让温家长辈出马,加上我来施压,很容易办到的。”

    “你现在也可以这么做了。”

    “我是不想逼我爸。但是,如果她们真把事情做绝了,怪不得我要逼我爸要把事情做绝了。”蔓蔓说,“我爸的心里我知道,温媛终究是他亲骨肉,不是吗?”

    蒋衍把她的话全听完了,搂了搂她肩头,说:“不过既然现在这事我知道了,我不可能让你去和她们当面谈话,哪知道她们会不会突然发疯对你怎么样。这事,就由我找人,传话给她们好了。”

    “嗯。”蔓蔓任老公去做这个事,心里是想着。这回,八成温媛和许玉娥都要把怒气全迁怒到画展上了。

    蒋大少狡诈在,他不去直接找那对疯母子说这个事,找人去找了赵学军。让赵学军去和那对母女交涉。

    温媛和许玉娥来不及动作,想去搞周玉的计划,胎死腹中。赵学军死活不让她们这么做,因为赵学军现在很怕死,知道蔓蔓的背景很大。

    许玉娥感到了走投无路。周玉和蔓蔓现在是要逼她一分钱都拿不到。她只能继续死死地抓住小女儿:“媛媛,你一定得出人头地,给蔓蔓和你爸好看。”

    温媛一直做的梦,就是要蔓蔓和她爸对她刮目相看。可她发现,这个她寻找到的新靠山,说是帮她办画展的庄如玉,好像,盘算多多。

    老实说,蔓蔓和她一块办画展,吃亏的,终究只可能是蔓蔓。她温媛纵使是输了,毕竟只是个学生,人家不会给她多大的难堪。可蔓蔓不同,蔓蔓如果输给了她,那么,铺天盖地的负面言论,会像滚雪球一样,将蔓蔓之前好不容易取得的功绩全抹杀掉,还给了她温媛踩着蔓蔓往上爬的机会。

    从这样的推断来看,庄如玉是对她好的。可她心里怎么觉得,这庄如玉不是只对她好。

    画展,是在十月份黄金期举行的。因为是小型画展,只在业内做宣传。她和蔓蔓,要各展出十余部作品,不限定只是画。

    那天,蔓蔓先去美术馆给她们俩安排的展厅看过了,整个布置,十分小巧而精典。看得出很用心。奉西敏陪着她去的,和她小声透露:说馆长对这次展出很关注,很费心,当然,这都是庄如玉大力推荐的原因。

    庄如玉究竟在打什么算盘,是想看好她,还是看好温媛。蔓蔓不得而知,但是,不管是怎样的艰难险阻,蔓蔓只相信一点,或许她面对其他人可能会输,面对温媛却是不可能的。

    到了十月黄金周的时候,因为美术馆内其它大型展厅,同期展出了一些有名艺术家的作品,连带是给她们这个小展厅,带来了不小的人气。

    一早,为了给姐姐捧场,陆欢带着姚子宝与一帮同学,都来美术馆看蔓蔓的展出。刚到小展厅门口,看见人挺多,不比那些大展厅的人少,挺让人诧异的。

    展厅门口处,放满的宣传小册子,不会儿,一百本全部发光。热销的情况,令主办方都大感惊讶。

    陆欢好不容易抢到了一本,与众同学一起看着。

    小册子不过寥寥几页,介绍两名画家的生平与获奖经历。光看这些,温媛的简历不比蔓蔓差。因为温媛自小在家乡已是参加了不少比赛并获奖。并且,温媛现在是中央美院的学生,有教授级推荐。

    陆欢真心从这小册子里面的介绍感到:不利于自己姐姐。

    姚子宝点下他肩膀问:“你哥什么时候来?会带人来给你姐捧场吗?”

    “我姐夫肯定会来的,我哥那就不知道了。”

    “你姐姐呢?”

    现场都不见蔓蔓身影,却是许玉娥的身影一直在馆内到处晃着。温媛一身得体的学生装,立在离展厅门口不远的位置上,面戴微笑,也是很引人注目。

    有些看了画展的人,甚至主动上前去和温媛交谈。看得出,不少人对温媛的作品感兴趣。

    陆欢越想心里越不安,和姚子宝等人,急匆匆走了进去观看。展厅仔细地分成了两个区,大体上,左侧是蔓蔓的,右侧是温媛的。蔓蔓的画作,大都是国画,选材,也比较普通,基本是传统的花鸟。温媛的,多是油画和素描,画作的数量,比蔓蔓要多出四五幅之多,给人第一个感觉上,已经是比蔓蔓容量多。

    温媛学画多年,画画的基础,那是不用说的,画画的技巧,堪称得上同龄人中的中上水平了,不然,不会在中央美院的考试中脱颖而出,连林佳静都落选。温媛到底是有这个实力的。

    陆欢和同学都是外行人,只要看着这些专业画家的画,不管怎样,都是比他们画的鬼画符要好看多了,看不出个所以然。为此,陆欢都着急了起来。

    姚子宝比陆欢稍微聪明一些,静静地立在人群中间,耳听八方声音。来参观画展的,除了没有半点专业知识的普通市民,肯定有业界内的精英人士。或许可以听到一些比较专业的意见。不过听着听着,他似乎,要比陆欢更忧郁一些了。好像,不少有鉴赏经验的人,都认为温媛的画有一定创新能力,确实不错。相比下,蔓蔓的画显得普通一些,不能夺人眼球。

    过了不久,展厅门口出现了一对比较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人。乍看到林佳静和范慎原在一块来到画展,陆欢有点紧张地用手搭住姚子宝的肩膀。

    姚子宝脸上的表情,是很镇定。因为彭芳,之前已经有给他稍微透了风声,说林佳静做了决定。应说林佳静做的这个决定,方是挽救了他初恋中那个纯洁得像百合花的女孩的形象。若林佳静敢弃了范慎原,他反而会感到偌大的失望。

    见兄弟不为所动,陆欢无不是在心里感到微微的轻松。

    林佳静没有和范慎原牵手,可能多少顾虑到是公共场合,并且是在画展里面,道不定有自己同学在场。可这不妨碍她如今和范慎原自然而愉悦地交谈着。现在她的心情已是很稳定了,以至于见到姚子宝和陆家二少时,都能不以为意地对他们微笑。

    陆欢对她这笑挑了挑眉:这女孩,真如阿芳说的,已经改变了吗?

    范慎原对这两家的二少,略知一二,不是很喜欢。带着林佳静有意绕开他们一群人。可陆欢动了心思,要跟到他们后面听听林佳静怎么评价蔓蔓和温媛的画。想着林佳静终究是学过画的,又是站在蔓蔓阵营里的,定能从蔓蔓的画里挑出压倒温媛画作的优势。

    沿着展区,林佳静是很仔细地分别观赏了蔓蔓和温媛的画。同时,她望到了站在角落里,被不少人围拥着要签名的温媛。

    “怎样?”范慎原问她这话时,都显出了一丝紧张。怎么感觉,这展厅的气氛都不利于蔓蔓。他甚至能见到一个老者,站在蔓蔓的画面前面无表情的,来到温媛的画面前时,却是抚摩着白胡子似有赞赏。

    “蔓蔓姐,没有拿自己的优势和温媛比。”林佳静思索了会儿后,说。

    “哎?”陆欢都在后面诧异地叫道。

    姚子宝赶紧捂住他嘴巴,免得引起其他人注意。

    林佳静最后很肯定地说:“蔓蔓姐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众人是为蔓蔓愁眉苦脸着:蔓蔓这是有意求败吗?

    蔓蔓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做?

    陆欢只是看着温媛和许玉娥那对母女得意的样子,都快气疯了,打电话给自己姐姐和姐夫都没接,更别提打给自己那冷头冷面的哥了。姚子宝不得已,打了电话给自己哥姚爷。

    姚爷对他们说,说是今天开馆之前,他们都先去看过画作了。

    两个哥使用特权,都不和他们先说一声。陆欢怒极!

    “好了。”姚爷安抚两位不悦的小弟弟,道,“我让高大帅开车去接你们。这次画展,有不少专家都会去看,他们将会在沙龙里讨论两个画家的画。我们届时也会去沙龙里听。你们来不来?”

    当然是去!

    陆欢他们撤到门口时,迎面差点撞上个人。见的是个穿着白色裙子的漂亮女人,陪着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那老人身后跟着一群人像是随行人员。对陆欢他们来说,这种阵势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凡,连忙躲开。

    仅听温媛一句“庄老师”,满脸笑容地朝庄如玉走过来。

    这使得陆欢等人的心头都快跳起来,心想:温媛究竟是怎么搭上这群大人物的?

    感谢每个亲支持肥妈到现在,感谢不尽!肥妈从明天起请假3到5天时间码大结局。(*^__^*)大家周四晚或是周五早上,过来看吧。o(n_n)o再次感谢大家!

【286】第三个锦囊(结)

    蔓蔓由于馆长与奉西敏认识,馆长给她先开了门,因此,她和老公一起先去看了画展。<-》

    馆长陪着他们两人在馆内漫步行走。对于温媛,之前他见过,但不知道蔓蔓与温媛的关系,说:“这个大学生画的画不错,看得出是有一定的功底。”

    蒋衍看了眼老婆的脸色,老婆神情自若,他就此追问馆长:“既然如此,这个画展,人家只要一看,也知道哪位女画家略胜一筹吧。”

    “按理来说,是很容易分的清。不过呢,我记得庄老师说,会聘请一些专家来看,专家评论的角度与外行人多少是有些不同的。有些东西外行人看不出来,只有行内人能看出来。”

    “馆长,你是行内人,你是怎么看的?”

    馆长“呵呵”,卖了个关子,有趣地看着蒋大少,道:“你和她不是夫妻吗?你这么问我,如果我当面扫她的脸,你不怕她恼你?”

    “我老婆没有小心眼,对不,蔓蔓?”蒋衍凑到老婆的耳畔吹着气。

    蔓蔓拍了拍他,瞪眼睛:不看场合。

    蒋衍一边逗着老婆,一边,和馆长继续笑呵呵的,看起来一点都不感到介意,意味地说:“馆长是位宅心仁厚的师长,怎会舍得当面批评小辈呢?”

    “嗯。”馆长背交起手,“要看是什么情况。如果是小辈有做错的,或是值得进步的地方,我当然是要当面批评。”

    中间,馆长被人叫了出去。蒋衍陪伴老婆,站在了温媛的一幅素描画前面。

    蔓蔓,很认真地看着温媛的画。

    手搭在她肩头上抚慰,蒋衍道:“在想什么?我知道你不会输给她的。”

    “我从没有想过要和她比。”蔓蔓轻轻地蹙着眉儿,轻声说,“不是说她值不值得我比的问题,是我小时候学画画的时候,她站在我旁边看。当时她这么小——”蔓蔓比了下温媛的高度,大致到膝盖头,然后像是记忆被卡住了一样,没有再说话了。

    蒋衍回头,再看温媛画的那幅素描,画的是一幅花瓶和一只猫。温媛的功底的确是很好,以他学过画有点内行人的目光来看,无论是线条、构图、光影处理,都颇有特色。

    与温媛面对面悬挂着的,是蔓蔓的一幅水墨,画的是小院子内的一棵树,以及树下的荷花坛子。说实话,蔓蔓这画,画起来是有点写意了,没有讲究的工整构图与笔墨。选材上,也未有蔓蔓向来擅长的创新特色。

    老婆究竟想表达什么。他看了半天,都没能看出来。

    门口这时候传来脚步声,小两口回头看,见是陆司令带头,带着君爷等人进来给女儿捧场来了。

    “爸。”蔓蔓道,乍见到父亲出现,有点无措。

    “怎样啊?我听这馆长说,说是实力平分秋色。”陆司令笑侃女儿。论对艺术,他并非专业画家,不是很懂。不过不管别人说,他定是力撑自己的女儿。

    蔓蔓低下头,看着脚尖,说:“艺术没有真正的胜负之说。”

    就女儿这句话,陆司令心头感到了一丝奇怪的情绪。此刻,君爷、姚爷等人,已是在馆内四处溜达,观赏起画作。都不是专业人,实在无从评价。

    蔓蔓认为他们应该看不出来,毕竟她老公都看不出来。

    高大帅直接是拿着手擦着下巴颌说:“真糟糕,我怎么看,都和我画的那个狗蹄子差不多。”

    无意外,他这脑袋马上遭到数人的痛扁。

    “爸,你和哥慢慢看吧。”蔓蔓道,“我和阿衍有点事想先走。”

    别有深意地瞅了眼女儿奇怪的神色,陆司令向女婿表达了许可令:“行,你们去吧。”

    小两口随之走出了展厅。蒋衍几乎是被老婆拽着走的。

    到了门外,蒋大少问老婆:“怎么了?”

    “我和我爸约了这会儿见面。”蔓蔓避重就轻。

    蒋衍回头看展厅里的陆爸,紧接意识到老婆说的是温爸,转回了头。

    是感觉到妹妹和妹婿的车离开了,君爷抱着手,停驻在妹妹画的那幅院子的水墨画面前,啪嗒啪嗒踩着脚拍子。

    溜到爷后面,高大帅擅长搞怪,道:“君爷,你这是听音乐?从哪里听的,从画里面?”

    君爷瞥他一目:“你不知道打人像打鼓一样吗?”

    高大帅闷闷地收了声:爷不是听音乐,是明显心情不大好来着。

    姚爷看着画看了有好一会儿,忽然是想起什么,眨了眨妖孽的美眸,说:“这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

    “温家故居里,不就这么一棵树,据说那里家家户户以前都养水荷。”君爷毫不留情揭了妹妹的底细。

    美术馆的馆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们后面,听他们这一说,若有所思地抚起了下巴:“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陆司令听见专家对自己女儿的画作发话,赶紧跑过来听。

    “没什么。”馆长忙收回舌头,笑道,“等其他人都观赏完了,庄老师说,会开个讨论会,到时候大家一块听吧。”

    听馆长意思,好像自己女儿的画并不差。陆司令双眼发亮,急巴巴地点着头。

    甲壳虫一路在交通大道上行驶,车窗外林木倒行,蔓蔓一时没能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车开到半路,停在了一家西饼店。蔓蔓让老公在车里等她一会儿,她自己进了西饼店。

    握着方向盘的蒋衍,想起了上一回老婆给温世轩买面包说到的事,心里未免又是为老婆的小时候心酸。

    蔓蔓走了回来,怀里抱了条长面包,看起来像电视里卖面包的女孩。蒋衍为她打开车门,问:“怎么就买了一个?够吗?”

    “买多了的话,我爸会说我浪费。”蔓蔓道。

    温世轩的习惯是,只准自己给女儿买多东西,如果女儿给自己买多东西,不成的。

    勤俭持家很重要,这是温世轩经常对女儿的教导。

    车开到了周玉家。周玉不在,温世轩见他们来,一如既往,很高兴,说:“你小姑丈想去看你的画展,但是佳静不陪他去,他心里不爽,正在我这里闹情绪呢。”

    蔓蔓换了室内拖鞋,走进去看到了闷着喝早茶的林文才,喊:“小姑丈。”

    “嗯——”林文才拉了长长的一声。

    “怎么了,小姑丈,谁把你气着?”蒋衍走进来,挨坐到林文才身边,好像是个心理辅导老师。

    见到蒋大少,林文才心情一下变好了不少,回过头来和蒋大少说:“你上回那几招推拿真不错。回头教教我。”

    “这不简单。”蒋衍开口就应允。

    林文才接下来看着蔓蔓拉着温世轩到厨房里去了,笑眯眯的:“还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赖着她爸。”说完,嘴一撇,想到了自己女儿:“哪像我女儿,翅膀硬了,明明,比蔓蔓小了好几岁,都没有毕业。”

    蒋衍一听这话,就知道林文才是舍不得女儿长大,于是勾搭着林文才的肩膀说:“别提。瞧我那女儿,整天现在都只认她大舅。她才多大,不到半岁,都不要亲爸了。”

    “哈哈哈。”林文才被蒋大少的话逗得大笑,但是,知道蒋大少不是在开玩笑,这大脾气公主,的确和其她小孩子不大一样。

    蔓蔓在厨房里面,和温世轩两个人,习惯地各搬了张椅子坐着。她给温世轩撕了面包条,再给温世轩递了杯开水,说:“爸,你尝尝,这新式的法式全麦面包。”

    温世轩接过她撕来的面包条,尝了几口,一边嚼一边点头:“不错,这味道。说到这西式的烤包。哪一天,我们也买个烤面包机,试试。”

    “爸。我买给你吃,可不是让你给我烤面包。”蔓蔓佯作不悦地说。

    “我知道。”温世轩憨厚的脸上浮露笑容,接着,噎了口唾沫,有些小心地问她,“你表表姑,是和你说过了吧?”

    “画展的事,是吗?”蔓蔓低下脑袋。

    温世轩爱怜地看着她这个样子,道:“我没有怪你答应和媛媛一起办画展。而且,爸即使不用去看,也知道你肯定不是真想和媛媛比。”

    “爸?”蔓蔓挑挑眉。

    “爸知道,从小媛媛性子争强好胜,不像你,你从小不喜欢和人家争,所以也不爱比赛。”温世轩说,“只是你妈,不对,她现在不是你妈了,她太过分了些。跑到我这里说,我就担心,她们会不会给你难堪。”

    她爸终究担心她比担心温媛多,怕她吃温媛的哑巴亏。

    蔓蔓心里暖和和的,道:“爸,她,虽然不是我亲妹子,却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说,我可能和她置气吗?既然不会和她置气,岂会吃到她的亏。”

    温世轩听完她这话,心里头一霎松了下来,乐了,伸手对她说:“我还想再吃你买的面包。”

    蔓蔓笑嘻嘻地继续给父亲撕着面包条。

    探头,见老婆这样子,今天是想一天都呆在这了。蒋衍打了电话回陆家,告诉丈母娘今天午饭晚饭他们小两口都不回去吃了。

    陆夫人听完这话,看着家里那对被父母甩下的小宝贝,摊摊两手:“南南,西西,爸妈今天不回家。”

    两个小宝贝好像都早有所料,头也不抬,低头用小手揉捏新近爷爷给买的小黄鸭子,自己玩得不亦乐乎。谁说只准爸爸妈妈出去玩,他们自己也能玩。

    温世轩边吃女儿送的面包,边是拿起女儿的手机,翻着手机里头两个小宝贝的相册,一面看一面是笑不拢嘴:“你看你这两个孩子多精灵,像你比较多。”

    “是吗?”蔓蔓不以为然,往水壶里塞着茶叶,道,“现在我儿子都能嘲笑我是电脑白痴,完全是他爸的翻版,可把他爸给得意的。至于南南,她自小谁都不像。”

    “眼睛啊。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温世轩手指摸着屏幕里的宝贝,摸到两双小眼睛时,眯起眼睛,是想起以前自己两个小女儿的事了,笑眯眯说,“你小时候的眼睛,像他们一样,可亮着呢。”

    蔓蔓笑抿着嘴,站在灶台边,低头,能看到父亲沉浸在幸福里的样子,于是没有打扰。

    林文才在客厅里,同样在和蒋大少诉苦,诉苦他这个当父亲的,当年是怎样艰辛万苦将孩子牵扯大的。

    “佳静是个学生,离嫁很远呢。”蒋大少安慰他说。

    “你不知道现在大学生都可以结婚了吗?”林文才气呼呼地说,“不知是谁出的政策。”

    蒋衍干干地笑两下,给忘了这回事儿。范慎原不需要像当军人的陈孝义左右顾忌,想娶林佳静,完全没阻碍。

    话是这么说,不见得林佳静真嫁给了范慎原会忘了父亲。林文才知道,女儿想早点嫁出去,是想为他减轻负担。学艺术的,需要烧钱。可以说大把大把的钞票扔炉里的那种。林佳静学成需要四年,四年出来后,要成名,同样需要资金。这些,如果只是林文才一人来负担,别说累不累,能不能负担得起都是个问题。林佳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林文才现在只担心,女儿不是因生活所逼被迫去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蒋衍却认为林文才是多虑了,道:“如果她不喜欢,我相信她不会勉强。她性子清傲,绝对不允许受到侮辱,这点谁都看得出来。说真的,小姑丈,以前我对你这女儿都有点意见,性子太孤僻了。现在她愿意尝试改变,我觉得反而是好事。”

    “你确定她不会勉强她自己?”

    “小姑丈你应该听说过,之前,我老婆娘家的世交姚家家里的二少,喜欢你女儿。可你女儿硬是拒绝了。”

    林文才对姚子宝这个事,是七七八八略有听说。现在听蒋大少说起来,一下默了。原来,自己女儿,不知不觉中,真的是长大了,不再像自己所想的,是个只需保护的孩子。

    蔓蔓和养父,在厨房里断断续续地听到客厅里的对话。听完,温世轩有感而发:“慎原其实不错的。你小姑丈自己清楚,只是心里舍不得佳静罢了。”

    范慎原的为人,以前,蔓蔓觉得他好是好,但恐他究竟年轻,可能不够成熟,不足以担当起林佳静的后盾,会不会变心都难说。毕竟像范慎原这种天之骄子,可能从来都没有遇过挫折。

    “慎原近来心里面经受了不少折磨。我是听佳静说的。”温世轩道。

    蔓蔓想起了,不知什么时候起,范慎原看着她的眼神,像是饱含着某种深深的愧疚。后来听范慎原自己坦诚,是由于那盒录像带,因自己父亲的事感到愧疚。不过,现在应该雨过天晴了,不然不会和林佳静双出双入,究竟,当年的事是怎么一回事。

    温世轩更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能感觉到:“慎原是成熟了,比以前更成熟了。以前,他只是在业务上成熟,现在,感觉他做任何事情,都懂得人情世故,不会鲁莽莽撞。”

    这点蔓蔓同样能感觉出来。

    温世轩接着小声和她透露:“实际上,他是向你小姑丈提了要娶佳静。就这段日子去登记。当然,喜事可以等佳静毕业再办。可是这结婚登记的事,他是等不及了。”

    林佳静终究是个美女。范慎原有危机感可以理解。

    蔓蔓捂着嘴笑:“小姑丈能答应不?”

    “所以他才愁成这样。我呢,说他笨的,有什么好愁的。女大当嫁。缘分到,谁都挡不住。他不想想,浩雪到现在,不是愁着什么时候可以登记结婚着呢。如今这社会,父母只愁孩子不能成家的。”

    未想养父如今在大城市里住久了,观念与时俱进,让她都觉得自己是落伍了。蔓蔓更是笑不拢嘴。

    温世轩想回来,和女儿商量:“其实,我有想和阿衍说说看的。因为我弟弟弟媳都急,看着浩雪这样一天一天拖着,不知道莫少校是什么个意思。”

    莫文洋,看起来对温浩雪是有点意思的。只是,心里好像始终存在个疙瘩。这疙瘩,主要仍是一开始,温浩雪的确是做了一些对不起她的事情。她蔓蔓可以不在意。可莫文洋总是要考虑到自己娶的老婆人品够不够格。他可不愿意娶了个坏女人到家里来败坏家风。当然,温浩雪的改变,他是看在眼里的。

    “爸。”蔓蔓琢磨道,“这事儿呢。主要是看他们两个年轻人怎么想。不过,你可以和浩雪说。她是怎么打动对方的,那么坚持那一点,准是没错的。”

    养女这话算是拨开了云雾。温世轩连连点头,道回头会去说。在他们父女俩想来,这事儿,除非中间又出了什么天大的变故,这两个人将来在一起的机会,仍旧是很大的。

    蔓蔓最后,将自己两个小宝贝的照片,以及这次画展展出的画拍下的照片,通通转到养父的手机里。等养父有时间自己翻着玩。

    这天,注定是个难得休闲的日子。蔓蔓和老公,两个人,在温世轩这里窝了差不多一天。下厨房的事,温世轩和林文才都不让他们干。他们在这里只负责聊天磕茶吃花生看电视,做足了懒虫。

    相较之下,温媛在展厅里站了几乎一天,像是展示台里的模特儿,固然累是累极了,可心里的虚荣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许玉娥同样,拉着赵学军到处拍照。逢人到处说她是谁谁谁的妈。是她教育出了这么个优秀的女儿。她这种过于炫耀的样子,别说温媛看不过眼,赵学军都觉得万分尴尬,最后,甩了她的手,自己走了。许玉娥连忙去追,这场闹剧才得以收场。

    温凤妹自从女儿去世后,算是收起了心性,带着儿子回了老家,基本销声匿迹了。温凤姊因为与前夫矛盾重重,不愿意回去,仍旧赖在了京城,现是与张秋燕母女重新住在了一块。所以,她们三个人,是一起来看画展的。

    来的时候,这三人故意避开了温媛和许玉娥。只因张秋燕母女如今都是站在蔓蔓的阵营里面。

    小展厅不过就二十几幅画,不用半个小时可以逛完。对于不懂的人来说,这个时间可以是更短。

    温凤姊逛了一圈,没能瞅出什么名堂,在中间隔着给人歇腿的板凳上坐着,拿手捶着小腿做样子。

    张秋燕和温浩雪,跟在一批像是艺术院校的学生后面走,边走边听人家怎么评论,这样她们回去后,如果人家问起,不会显得太过无知。

    温凤姊等了她们许久,总算是等到她们回来,懒洋洋地问:“怎样,可是发现什么了?”

    张秋燕的脸色像是有些难看,道:“都不是一群专家,不过是群学生,鼠目寸光,胡说八道。”

    听这话,温凤姊知道不如她意,八成人家是赞许温媛不把蔓蔓放在眼里,张秋燕为此没有能拿到拍蔓蔓屁股的话,笑话道:“你想夸你大侄女能不容易?随意夸两句就得了。何必装模作样。反正,蔓蔓都知道你不是学画的。”

    张秋燕听了更不高兴了,不睬她。

    看到温浩雪仍旧在画面前傻站,温凤姊叫问:“你看什么呢?”

    温浩雪像咬着小手帕纠结着嘴唇说:“我怎么看蔓蔓姐画的这画,像我们老家?”

    这一说,张秋燕和温凤姊齐齐回头,看着那幅蔓蔓署名为院子的画,看了会儿后,猛地一拍额头,叹:“真是像耶!”

    温家人的感叹词和动作,向来夸张。这段词话,一字不漏,给听进了庄如玉以及庄如玉陪伴的那个老领导耳朵里。

    老领导从温媛的画面前,走回到了蔓蔓的画作面前,这回是很仔细的一幅幅看过去,看完后,朝庄如玉说:“好,你是早看出来了,都没有提醒我,想看我笑话对不对?”

    “干爷爷,您这说的什么话呢?”庄如玉笑道,“我能有这么精明就好了。”

    “你怎么不够精明?我看你就够精明。”老领导对着她深深的笑容看,哼了两声,“你给她们俩办画展,存的什么心思不要以为我不清楚。”

    “干爷爷,我又不是属猴的。”与老领导如此胡侃上两句后,庄如玉是看到去为他们端水的温媛回来了,就此收住了声音。

    至于温浩雪她们那三个,早瞅到温媛的影子时,立马匆匆从楼道那里溜了。

    一边逃窜,一边三个人仍在议论。

    “这蔓蔓真怪,画我们家院子做什么?”温凤姊百思不得其解,“要画,也得像媛媛那样,画美丽的居室、花瓶和猫,多富贵,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家。我们老家那破旧的院子,算啥,一点美感都没有。”

    张秋燕却是抓住她口里的漏洞说:“你不懂,这才能体现出艺术家,真正伟大的艺术家与普通百姓的不同。我们普通人看的觉得美的就是好的东西,不一定是艺术境界里的美。”

    “得了吧。谁不知道你是想奉承你大侄女。”温凤姊不甩她。

    温浩雪忙插入她们中间竖起指头:“嘘嘘嘘,要是温媛知道了,会找蔓蔓姐麻烦的。”

    几个人,才都一块收了口。

    蔓蔓后来在手机里收到温浩雪的短信,里面说:蔓蔓姐,你可是把我们家的老院子都搬上画展了,了不起!

    蔓蔓看着,是一边笑一边深思着:是没有想到,温浩雪她们,竟然会记得老家的院子,一下是认出来了。

    温浩雪她们都看出来了,温媛呢?

    画展的讨论会,在沙龙里举行,时间定在晚上七八点。

    蒋衍陪着老婆过去时,人来人往,热闹非常。许多人彼此寒暄。这里,不乏许多著名的画界评论家。

    “姐,姐夫。”陆欢小朋友见到他们小两口时,显得异常激动,飞奔过来,口齿不停地一个劲诉苦,“姐,你知道吗?你们居然全部把我一个人甩了。害得我和宝儿孤苦伶仃的。”

    “我们甩你了吗?”蔓蔓和老公一块儿傻懵。

    “你们不是一早就去展馆了吗!”陆欢小朋友突然硬起口气,兴师问罪,证据确凿。

    “你又不是和西西一样是在吃奶的娃。”蔓蔓听清楚是这回事后,一句话轻松驳了弟弟。

    陆欢小朋友哭丧:“姐,你这是有了儿子没了弟弟。”

    “我这是在给你戒奶。”蔓蔓理直气壮的,给弟弟拍拍肩头。

    陆欢脸往外一撇,不怎高兴的,接着,又是姐夫姐夫叫着,干脆去缠姐夫好了。

    姚子宝听到兄弟这般无赖样,都为兄弟感到脸红,站到一边去后,刚好是遇到了懂画的云姐和赵夫人,于是私下里请教两位夫人道:“今天我去看过蔓蔓姐的画了,可蔓蔓姐那些画我真是看不懂,阿姨能不能为我讲解几句?”

    “宝儿。”云姐听了他这个请求,与赵夫人互相望了眼后,挺是认真地和他说,“画,是给人欣赏的。你看了觉得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不该受其他人影响。美感这东西,各人感觉不同。”

    “可总有构图什么之类的?”姚子宝据今天自己在展厅里窃听到的专业知识问。

    “这些都是技术,不是艺术。”云姐道,“当然,我们不能说艺术完全不需要技术,只是,艺术更需要一种灵魂的锻就。”

    俨然,他们的对话,引起了其他人进来讨论。一时间,这场内的气氛愈是火爆起来。各说各的有。应说,赞赏温媛的画不在少数。喜欢蔓蔓画的,都是蔓蔓的老粉丝。纵使如此,有些蔓蔓的老粉丝,心里不禁犯嘀咕:总觉得这次蔓蔓无论在选材上,在画作里面的表现,都似乎少了一种以往的耳目一新。

    其中,林老夫人是很烦恼的一个。她本想在庄如玉的这次邀请中,蔓蔓能像以往一样大放光彩,给她争口气。因为庄如玉看起来更看重温媛,不然不会将比赛一开始,把蔓蔓置于比较不利的地位。

    林老夫人坐在沙发里头,悄悄地长短嘘气,问赵夫人:这孩子存的什么心思?是不愿意和一个学生比吗?

    赵夫人摇摇头,总觉得轻易放弃这种东西,决然不会存在努力拼搏的蔓蔓身上。

    门口,庄如玉和温媛走进来了。众人看着她们两个。庄如玉走在前面,一向的白裙子配搭海螺耳钉,清新飘逸好比仙女。温媛走在后面,一样的连衣裙,清纯打扮,跟在庄如玉后面有点像小徒弟一样。众人在底下便是众说纷纭。有的说,这温媛今晚八成是要攀亲了。

    庄如玉现在在业界里的名声和人脉不可小看。如果温媛真攀上了庄如玉这门亲,以后还不飞黄腾达。

    缠着姐夫的陆欢小朋友,只要看见温媛那样子,就嫌弃得想皱眉头,对于这个庄如玉,由于今早上在展厅门口差点儿撞着,记在了心里,总觉得这人隐隐约约有点印象,像是在哪里见过。和宝儿一块,是扫到了角落里几个哥站的地方,脑瓜里突然灵光一闪。

    君爷他们,今晚是有意躲在暗里的,从进来开始,是默不作声的,自成一群。其他人,大致都知道这是一群不大好惹的爷,由是,不敢上前和他们打招呼。君爷他们得以了清净。

    “庄老师,现在是愈来愈漂亮了。”高大帅用指头顶着一帽子,笑眯眯地从远处看着庄如玉的模样儿说。

    “别胡侃人家。人家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姚爷略带警告,拍下他的手。

    高大帅不以为意:“想当年,谁帮她做的人工耳蜗来着?”

    “不是我们。”君爷冷冷的声音道。

    “君爷,你可不可以这么谦虚,没有你搭桥的话,她能——”

    君爷再一眼,高大帅果断的收了声。

    姚爷在旁边插话道:“她现在不也很好。搞了个基金会,帮助很多需要要帮助的儿童。不枉我们帮了她。”

    “我没有说她心肠不好。我只是觉得,她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高大帅眯着眼道。

    “人家怎么忘恩负义的?瞧你这话前后矛盾,一会儿说人家忘恩负义,一会儿又说人家不是心肠不好。”难得寡言的君爷今晚是爆了这么多话出来,轰得所有人的心脏都可以砰砰跳,无不都用“你找死不用拉着我们一块”的目光瞪着高大帅。

    高大帅无话可说,但是对庄如玉那高傲的模样,仍是意见多多。

    说起来,庄如玉如果对当年的事对爷是感恩戴德的,理应,经常来拜访君爷他们,与君爷他们来往密切。但是,据高大帅知道,都没有。相反,庄如玉是巴结到了贵人之后,将君爷他们都丢到后脑勺里去了。

    “人家有难处的。”不知是谁,偷偷这么溢漏了一句,立马遭来君爷更狠的瞪目。

    姚爷只是低头,静静地瞧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安静得像个贤妇一般。

    该来的人,都到齐了。

    众人推举出来的,几个德高望重的师长,坐在了中间。

    温媛坐在庄如玉旁边,两人坐在左侧。蔓蔓和自己老公站在一块儿,是站在了右侧。于是,有人自觉地站到了左侧或是右侧。

    几个评论家,开始评价此次画展展出的作品。其中,美术馆的馆长作为头,先语重心长地向两位女画家说:“我们的评价,你们可以放在心上,也可以不放在心上。毕竟作画是讲求各种结合,不是说我今天说了你哪个缺点,你肯定就能有办法改正。或许,你自己另有想法。有不同的意见尽可以提出来。艺术是无止境的,艺术是开放的,我们只希望你们明白这一点。”

    蔓蔓和温媛都答好。

    “首先,我们想先夸夸这位女大学生。”馆长指向温媛。

    听到被点名赞扬,温媛的脸颊马上飞起两朵红云。

    场内同时一片哗声。有满意的,有不满意的。

    馆长让所有人噤声后,阐述道:“她的画,功底很好。可以说,她从小在基本功这方面,下足了功夫。我们可以肯定地说她是个不服输的画家。这样努力的精神很好。”

    温媛的眼里满是精彩。

    蔓蔓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弟弟在背后哼。于是回头瞪了眼陆欢小朋友,不要在公众场合里丢了仪态。咱不是输不起的人。

    陆欢再要哼,脑袋瓜上,被当哥的,都果断地一拍,无声了。陆欢心里是犯咕哝:这哥是怎么了?这么沉得住气?不对,老大哥好像对姐能不能得胜不怎么高兴来着。怎么了这是?

    馆长赞美完温媛,却是先问起了温媛:“你自小学画,师从谁呢?”

    温媛对这样的问题并不陌生,对答如流:“小学时候,我们学校副校长,本身就是学画的,我参加了他办的兴趣绘画班,他是我的启蒙老师。”

    “那你小时候怎么会对画画感兴趣的呢?”

    这样的问题,俨然出乎了温媛的预想。温媛迟疑了,好像苦苦思索了有片刻,最终道:“还是我们那位小学时候的副校长。我是在他的教导下,对画画起了很大的兴趣。”

    “你是对他画的什么感到兴趣?他画的那幅画给你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馆长的追问,让温媛再度怔了。

    明显,馆长和几位评论家,对她的回答和表现感到很有意思,见她迟迟没有回答,并没有再追问。

    其他人,则在下面议论开了。

    “真是奇怪。按理说,大师学画画肯定有某种触动了心灵的原因,不然画作不会如此受到欢迎。她怎么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

    “你看她之前的回答,学校副校长,兴趣绘画班,我怎么感觉是模版,是写好的采访稿那样回答的。”

    “是千篇一律的答案,现在电视报纸上,哪个天才儿童,不是这样回答的?”

    温媛使劲儿咬着唇,手指头在裙摆上使劲儿捏着,不清楚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没错,她的回答应该是最标准的。看着报纸学的,不会有错儿的。可为什么这些人都会觉得她的回答有问题?人家都这么答人家不觉得有问题,就她有问题?

    馆长这会儿转向了蔓蔓,问:“你呢?你是什么原因开始学画的?”

    “我爸,小时候,常背着我,在田里走,在大街小巷里走。他常问我,蝴蝶漂亮不漂亮,花儿漂亮不漂亮?我说,漂亮。可当我要摘花的时候,他马上把我的手打开,说,摘了就不漂亮了,接着又告诉我,其实把美留住,有很多种法子,其中一个,就是画画。”

    蔓蔓的声音很平静,自如地像田野里的小溪,汩汩地流在了人群里面,扩散开来,一霎那,场内一片安然。

    这样的答案,别说抄,在全国哪份报纸里面都没有见过。

    馆长与其他几个评论家,不约而同地点着头,说:“温蔓小姐,今天从你的画里面,我们能感受到一份对大自然真挚的爱。这是最原始的艺术理念。同样,无疑是感动了我们。”

    有人对此赞同,有人对此不赞同,反对最激烈的,是与温媛同个学校的学生,质问:“可她的画,粗陋许多,看不出哪点是精妙。”

    “什么叫做精妙的艺术?”馆长和蔼地与之探讨,“精妙,就是技术吗?应该不是。我们可以看到古代最原始的画作,如果你说它们在画技上有什么可以比得上如今的作品,那肯定是要大打折扣。可是论美,并不吝啬于现今的作品。温蔓小姐的画,不叫做粗陋,她是写意,随意,让心情随意地与记忆里的自然贴合。你只要仔细观察她的画,你会发现,或许她画里物品不多,画面不够繁复,但是,寥寥几笔,都是精华的自然流露。挑不出一点构图上的毛病,更挑不出一笔一画的多余。”

    众人回想起来,发现,挑不出馆长这话的毛病,同样,挑不出蔓蔓画里致命的毛病。

    温媛的手指头越捏越紧,是快捏断了指头:馆长这话什么意思,是说,她这次又要败给蔓蔓了吗?

    “当然,论功底来说,温蔓小姐,似乎是有点需要矫正学习的地方。”馆长很公平地说道,“比如说,她现在,仍是需要拿素描起稿,放在底下,作为对比的底衬,说明她自信心不是很足。”

    这话像是在批评蔓蔓画艺不精需要长进,可同时,很有力地驳斥了那些敢说蔓蔓粗心作画的人,人家是拿底衬做对比,一丝不苟地画。

    温媛的嘴角勾起:就知道,蔓蔓和她一样,绝对是不会服输的。蔓蔓的一切,都是装作模样,心底里,不是和她一个样。

    馆长这时,又问起了蔓蔓:“你这期展出的画作,全是采自你故乡的风景,有什么理由吗?”

    所有人听到这里,无不震撼的。因为画展里面的注解里面,并没有说到这一点。现在经馆长这一说,无疑,蔓蔓的画作在艺术精神上提高一个境界。

    温媛的心头猛地一凉:有种感觉自己又输了。

    蔓蔓道:“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我爸从我开始学习,就常告诉我一句话。人,不能忘本。只有不忘本的人,才能受到人的尊重。”

    此话完后,过了会儿,场内突然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馆长和几位评论家都在满意地笑着。

    温媛低下来的头,是快钻到了地洞里面去。虽然,并没有人批评她的画作。她的画作,似乎应该比蔓蔓更略胜一筹。可蔓蔓获得了掌声,她却在心里感到了一种可怕的颤动,是触发她的某条神经。

    讨论会到此结束,众人散开,有人就此离场,有人仍在场内津津乐道。

    “希望你以后能继续努力。我们都认为你有这方面的潜力和能力。”馆长握住温媛的手,鼓励地说了几句。

    这样的话,对温媛来说,并不陌生。从小到大,只有得奖,她都能收到这样的话。只是,今天,有一点点的不同。她亟需肯定,于是紧握住了馆长的手。

    馆长温和地对她笑了笑。

    温媛看到这个笑,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自己小时候,第一次拿起画笔认真地画了朵花时,家里所有人看到她的画,都是这么对她笑着的。后来这个笑,始终是戴在她父亲的脸上。

    她父亲,似乎从没有对她的画抱以不肯定过。因为她父亲,知道她对画是是认真的,是注入了心血的。

    那么,她和蔓蔓有什么不同呢?

    不是画技,不是之前那些人说的天花乱坠的灵气,似乎是,今天这个像是父亲的老馆长一番话,给她稍微指明了个方向。

    蔓蔓总是想着她爸,总是记住她爸说的每一句话。可她呢?她口口声声要她父亲对她认同,但是,她自己对父亲的话,记住心头的有多少?她真的尊重过自己的父亲吗?既然连自己父亲都不尊重的话,为什么非要父亲认同她?

    内心里的发虚,内心里一连串的质问,令她脚步哆嗦。她虚的慌,因为她突然感到自己所追求的,好像自我矛盾了。

    蔓蔓感到了背后一抹眼神,不像以往那么冰冷了,也不像以往那么复杂了,她回过头再去看时,见到了从门口处逃也似走掉的影子。

    心里,蓦地吁出了口长气。

    在家里的温世轩,和林文才两个人,头挨着头,在翻看蔓蔓在他手机里留下的画作相片。

    林佳静此刻,已经是从外面回来了,给父亲和大舅削了苹果后端出来。刚好听见自己父亲林文才一边看一边在笑。

    “一看,就知道是谁画的。”林文才说。

    “你怎么知道的?”温世轩懒洋洋地问他。

    “蔓蔓自小,喜欢拉着你裤子,让你带她去玩。只是她身体不好,你只能常背着她去户外呼吸新鲜空气。她自小画的东西,很多都是耳濡目染的。这也是你教她的。艺术取自于生活。”

    父亲林文才一番话,让林佳静都刮目相看。

    没想,她这个学画的,没能看出来的东西,父亲这个没有学画的,一眼都看出来了。

    “媛媛呢。”林文才继续说,“你看她,到处仿,仿来仿去,却总是追着蔓蔓的影子。比如这个猫吧。小时候,她和蔓蔓一块喜欢逗着邻居家的小猫玩。不过,我相信她自己不仅忘了,而且不愿意承认有这回事儿。”

    这话,让林佳静心里又是一惊。

    想到那时候在车站,温媛打她的那巴掌,说的那番话,固然恶毒又没有道理,可也从只字片语之中,能感受到温媛对蔓蔓强烈的独占欲。

    “蔓蔓这孩子实在。”林文才拍着温世轩的肩头,为其欣慰地说,“她这是以自己的画在教媛媛,你想仿我可以,我告诉你,我和你一样,都是从这个家里面出来的。她要媛媛好好孝敬你,不能忘了你。”

    温世轩眼眶里蓦地有些干涩,忙掩饰地说:“她若能想的明白蔓蔓的苦心,那就最好不过了。”

    林佳静此刻从心里,再次对蔓蔓滋生了一份敬意。

    这才是做姐姐的风范。

    庄如玉在散场后,坐车和馆长一块回到美术馆内。

    馆长打开那小展厅的灯,跟她一起,回来再看温媛和蔓蔓两个人的画。

    庄如玉径直走,是走到温媛的那幅小猫的素描面前。

    “庄老师?”馆长始终觉得她有点奇怪。

    一方面,她像是力挺着温媛,一方面,却对蔓蔓没有半点压制,相反,好像很欣赏蔓蔓。

    “每个优秀的画家,我都会鼎力支持。”庄如玉笑道。

    馆长从她如以往优雅沉着的笑容里,无法分辨出任何清楚的情愫。

    庄如玉一边是看着温媛画里的小猫,一边给蔓蔓打了电话,道:“恭喜你,温蔓小姐。我们准备推荐你进入书画协会和文联。”

    接到庄如玉主动打来的电话,蔓蔓当然是很高兴。能得到庄如玉的鼎力协助,蔓蔓就更高兴了。这意味,她哪天,想绕过她哥她老公,直接拿到什么消息,有了门路。

    “庄老师,能获得你的赏识,我亦是感到十分荣幸。”

    “别这么说,是你的画感动了我。或许别人看不出来,可我知道,你始终是个好姐姐。”

    听到对面咔,挂掉了电话,蔓蔓对着手机有点儿发呆。总觉得庄如玉这话,话中有话似的。

    高大帅等一群人,最终没有能等到赵文生来,稍稍感到些疑问。赵文生说是刚好有些事在门口阻住了。大家便猜着是家里小东子闹别扭怎么了。

    陆欢他们想的,则是阿芳说好今晚本来要来的,到底,也没有来。

    实际上是,在下午六七点钟,赵文生他们家要出发时,陈母,突然找上了门来。

    彭家夫妇没有住在赵文生这里,因为在家乡有工作,而且现在女儿的精神基本都稳定恢复正常了,再次把女儿交给亲戚后,他们都返回了自己的日常生活。

    陈母来找,自然不是冲着彭家夫妇,因为她知道,这事儿,说到底,彭家夫妇没有什么主见,都要看的是赵文生和赵夫人的想法。赵夫人身份地位都高,陈母不敢去惹。陈母作为长辈,只能来惹赵文生这个小辈。

    蒋梅看到陈母来,已是很不高兴了。赵文生对媳妇嘘嘘两声,要媳妇按住脾气,带阿芳和小家伙回屋。

    请了陈母进客厅,赵文生看在陈孝义的面子上,给她斟了杯茶。

    陈母见赵文生挺客气的,开门见山地说:“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陈母皱了眉头:“什么怎么办?上回我已经说过了。现在这事是关系到我儿子的事业。你身为他的同事,你不能为他着想吗?”

    “我认为阿姨你想多了。阿姨既然你都记得上回的事,在陆科的办公室阿姨你也听到陆科表态了,对这事陆科并不准备苛责陈中校。”

    “那是因为,这事未捅到更上面的领导去。”陈母道,“赵大夫,你不要怪我这是小心眼。你们年轻,不懂世事,不知事情轻重。”

    “阿姨,我已经三十几了,不是毛头小伙子了。”赵文生打断陈母说话。

    陈母越听越激气:“既然你是三十好几,不是毛头小伙子,那你更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利害,不是在和我绕圈子。”

    “好吧。我不和阿姨绕圈子。”赵文生被陈母这几句话同给激怒了,若不是老婆孩子妹子在屋里,他差点要发火,“我告诉你,阿姨,我们作为阿芳的家里人,肯定是信任阿芳,站在阿芳身边支持她。这点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

    “你这意思是要任她胡来吗?”

    “我表妹阿芳从不会做任何胡来的事!阿姨你不要说污蔑我妹子的话!”

    听见赵文生的声音些微地重了起来。陈母微怔,到底不敢和赵文生撕破脸。这时,她做出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她站了起来,绕过桌子,对着赵文生,突然双膝屈下。

    扑通!双膝落地的声音,不止赵文生呆住,从门缝里窥探外面的蒋梅,一样呆了。

    “赵大夫,我就这一个儿子,我总不能让他为这么一点事毁了大好前途。再说,你妹子,上的是名牌大学,遇到的男孩子会逊色我儿子吗?你仔细想想,我真怕,我儿子到最后,人财两空。不是我对你妹子没有信心,是这个社会变动太大。结婚要谨慎,你自己不也是这样,苦苦等了你媳妇那么多年,才等到今日?”

    赵文生看着她,说实话,陈母这一跪,令他领教到了比他丈母娘更厉害的本色。所以,他不但没有感到陈母的慈母之心,反倒觉得这女人比起蒋母更为可恶。这是拿女人的弱处来要挟。

    “阿芳,你出来!”

    赵文生骤然的一句话,让蒋梅心里惶惶,感觉斯文的丈夫平日里隐藏的那股凌厉气势出来了,每次赵文生变脸,她都知道会是很糟糕的结果。她拽住了想往外走的彭芳,说:“你等会儿,我先去和你表哥说说。”

    “不用了,表嫂。”彭芳很冷静地脱开蒋梅的手。

    “你听我说,你表哥很可能——”

    “不管怎么样,我总得相信我的家人,对不对?”

    蒋梅骤然无言。

    彭芳推开房门走了出来。陈母见着她走到了自己面前,也没有半点要呼唤长辈或是扶自己起来的意思,眉头一皱。况且,说实话,彭芳这模样儿,比起朱艳,差多了。

    赵文生冷酷深思的眸子一点不漏地将陈母的表情变化收进眼里,等表妹走到自己身边,对着陈母,道:“阿芳,你自己想好了,这样一个婆婆,以后恐怕还会在她老公她儿子这样跪,胁迫你,你自己有没有信心能应付?如果不能,我劝你趁早打消主意。”

    怎么都没想到赵文生会说出的是这样的话,陈母那老脸红得不能再红了,支支吾吾道:“我这是为我儿子,你以为我愿意放下身段和自尊——”

    “就是你这种随随便便地放下身段自尊,只能让人感到你为达到目的的不择手段,让人寒透了心。”赵文生说完这话,站了起来,看也没看陈母一眼,将这战场留给自己表妹。

    这是他表妹自己选择的路,他尊重她选择。他记住她说自己要长大的诺言。

    蒋梅搂着儿子小东子,看着老公走回来,一双大眼睛和一双小眼睛都熠熠的,充满崇拜。

    “爸,你太伟大了。”小东子直接抱住继父的大腿耍萌。

    揉着儿子的小脑袋瓜,赵文生略带苦笑地勾嘴角:也不想想,他都和自己丈母娘斗了多久。识破妖精的目光,就是这么被锻炼出来的。

    客厅里,彭芳静静地坐在沙发里,等着陈母跪。

    陈母这跪的越久,膝盖头越是发酸,发疼,可她又是站了起来的话,岂不是自打脸蛋。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赵家都是这样的人。怪不得,外面的人,都说不要轻易去惹赵家人。她的儿子,究竟给她招了什么孽。

    抬起的那双眼,更是充满恨意地看着彭芳。

    彭芳的脑子里是在想,闪过一幕幕,包括那次,她为了保护蔓蔓被蒋母推下楼梯。她以前总是想不明白,当女儿何苦为难女人呢,像蒋母这种,八成是另类,只是蔓蔓运气不好。大多数的女人,应该是像她姨妈那样,怀着慈悲宽怀的心肠,善于理解她人帮助她人,不会一昧自我主义。等现在事情都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兀然明白到,的确,以前,她算是温室里的花朵,或许不算很有钱,可家人对她太好,使得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幻想。

    这个世界不是说你想什么就是什么的。蔓蔓的话再度烙在她心里头。

    她明白了,都明白了……

    “我死过一次,阿姨。”

    陈母一怔。

    “阿姨没有经历过,不知道我那种感受。”

    “是什么感受?”陈母依旧眉头紧皱,却也开始注意地听她说话。

    “一度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质疑。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好人吗?”

    陈母心头再一吓:莫非外界的传言是真的,真是有人要害死她,她才出了意外?

    “阿姨,我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好不好,只在她一念之差。所以,阿姨,你不要再跪了。你再跪,只能让人讨厌你。包括陈教官。如果你真要分开我和陈教官,你可以用更好的一些手段。当然,只要你这些手段,不被我和陈教官看穿。”

    陈母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我,我这——”

    突然间,门口传来门铃,小东子第一个从房间里跑出来,去开门。门打开后,看到的是陈孝义和陈父前后走了进来。

    跪在地上的陈母在一刻的犹豫后,选择了仍跪在地上,想看自己儿子和老公怎么做:看见没有,她现在可是被赵家人逼着下跪?

    陈孝义在看到母亲依旧不肯起来的刹那,无言地摘下了军帽。

    陈父直接走到了老伴面前,轻轻地说了一句:刚这里面你和他们说的话,我和孝义都在门口听到了。

    陈母老脸又是一阵惨痛的催白,怨恨地看着赵家人的方向:是他们打电话让你们在门口听的?

    “你真是多心了。你出来时,我和孝义就觉得你不对劲,在你后面跟着过来了。”陈父为解释这些本来都根本无需解释的东西,都感到有点不耐烦了。

    “那你们不进来帮我说话,就让我在这里跪?!”陈母冲老公和儿子狂怒。

    “是你自己不可理喻。在这里跪着做什么呢?”陈父哀叹一声,“你可不可以留一点做长辈的面子?还是你将来,无论是选了谁做儿媳,只要人家不合你意,你都要这样跪?”

    “我,我,我哪有,我这只是——”陈母支吾地抗辩着。

    “妈,你不要说了。”陈孝义转过身来,一向的石头眸子红了眼眶看着母亲,“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为人好,不是要强加给人自己的意愿。妈你自己是革命战士,你难道不懂自由更可贵这个道理吗?”

    儿子两句话,是把她最深层的面目给揭了,是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私心。陈母这会儿真是愣住了,双腿放软之下,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陈父在她旁边,拍着她肩头,抚慰着:“相信我们儿子很难吗?”

    “我,我只是想为他好,我——”陈母左右看着,看着顶上一双双眼睛,里面对她并没有她想象中带着讨厌或是怨恨,只是一双看明白的眼神,她无话可说了,耷拉下双手。

    陈父看妻子应该是想通了,而其实,他自己,也是想了不短的时间才想通的。所以他不怨妻子一时糊涂。扶着老伴起来时,他向赵文生商量:“赵大夫,我认为呢,明人不做暗事。他们两人如果你情我愿,去做个登记,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赵文生爽快地应道:“这主要是担心你们家的意见,我们家向来以人为本。”

    “你觉得他们两个够成熟吗?”陈父不像陈母无理取闹,只想着一些势利的问题,他更怕的是彭芳不够成熟,结婚后会后悔。

    婚姻像座围城,不是说,进了围城的人,都愿意一辈子主动呆在围城里面。

    何况,彭芳比陈孝义年轻,有更多选择的机会。

    “以前,我也很担心这一点的。”赵文生坦诚与陈父说,“可后来,我与她谈了很多后,感觉,她想法比我还成熟。当然,这是因为她经历了不少事情。一个人成熟不成熟,不是只看年龄的。”

    陈父点着头,问彭芳自己:“你怎么看要和我儿子结婚的事呢?”

    “叔叔。”彭芳面对讲理的陈父不像陈母,有一点儿像见公公的拘谨,声音放低,但没有慌乱,一字一字努力地咬道,“我只知道,我身边美好的夫妻,都是因为爱而结婚的。我爱陈教官,我知道爱不像喜欢,喜欢只是激情而已,我爱他,爱了很久,曾经想忘却想放弃,但是没有办法办到。我想和他在一块,一辈子。”

    没有一点虚浮和夸张,都是朴素的语言,反倒显得真。

    不说陈父认同不认同,可陈孝义是转过头来,对着她看。她勇敢的表白,令他赧颜了。陈石头,终究是陈石头,还是块害羞的石头。

    陈父只要看着儿子像女孩子垂头不语的样子,就知道儿子真是动真心了。他爽朗地笑了两声,回答彭芳:“我喜欢你这种像穆桂英的风格。”

    算不算未来公公对自己的肯定?彭芳睁了睁大大的双眼皮眼睛,继而眯眯眼,冲陈父展颜一笑。

    陈父带陈母离开时,不忘对她说:“既然,都要嫁进我们陈家的门了,有时间,要经常来见见我们,知道吗?”

    彭芳用力地点头,灵机地叫了句:“知道的,爸!”

    在后头的赵文生突然有种被雷到的感觉,此刻,他似乎能特别理解君爷“恨”妹子蔓蔓的那种心情了:女大不中留!

    陈父听到这句爸,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一再叮嘱彭芳要来他家里串门。然后,又和赵文生约好和彭家夫妇以及赵夫人见面的时间。

    陈家夫妇走了,陈孝义走在最后,在门口停顿时,忽然回身,是拽过了彭芳的手。

    蒋梅怕老公看着受刺激骤然要反悔,忙教儿子拉着老公进房里去。赵文生一边走是一边犯嘀咕,反反复复地念着:说什么,以后都最好不要生女儿。这感觉,糟透了!

    小东子听了却不高兴:我要个像南南那样的妹妹!

    “你表哥好像不高兴?”陈孝义咳了一声,故意找话说。

    彭芳笑嘻嘻的,今晚都敞开来说话,感觉心里舒服多了,道:“他再不高兴也没有用。他不会希望他表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

    “我看难说呢。”陈孝义是忽的想起了那个恋妹情结的君爷。

    相信妹子蔓蔓哪怕一辈子嫁不出去,君爷会更乐。

    彭芳听完他说的话,欢畅地笑着,刘海飘飞,娇笑的苹果脸红彤彤,让人很想咬一口。

    趁着赵文生不在,他抓住了机会,在她脸上轻啃了一口,

    笑声霎时哑了。她怔怔地看着他,娇艳的脸颊鲜红欲滴。

    “好了,我走了。”陈石头深吸口气后,好不容易恢复了原貌,拍拍她傻呆呆像鸭子似的可爱脑袋,最终,冲着她露出两个浅笑的酒窝。

    好英俊。她是看傻了。

    直到蒋梅在背后拍了下她,她方是顿然发觉,他是走下楼梯,有许久了。

    “高兴吧?”蒋梅笑问。

    “嫂子,我真的高兴,高兴得快疯了。”彭芳转回身来,伸出双臂用力搂住蒋梅。

    于是,出来的赵文生,又不满了,取下眼镜使劲儿擦着。现在老婆都成了他妒忌的对象。

    “姑姑,你电话!”小东子见这情况不大妙,马上从房间里跑出来,抓着彭芳的手机。

    彭芳拿了手机,走进房间里。等进了房间,才看清电话号码,是个陌生的号码。她心里正犯疑,接了起来后,喂一声。

    对面,是兰娟紧张兮兮的声音:“小瑶。”

    兰娟知道她本名后,依然喜欢叫她失忆时他们给她取的名——小瑶。

    对兰娟,彭芳知道这人不算是个坏的彻底的人,心情也一直很复杂。可兰娟这时候打电话给她做什么?是想向她求助吗?

    “哎,小瑶,你不会把我忘了吧。我可没有忘过你。”

    听见后面那句,彭芳心头的某处被激起了些情愫,答道:“我知道是你,娟姐。”

    “你记得我就好,你记得我好就好。”兰娟连说两句。

    彭芳以为她这是要向她求助了。

    可兰娟接下来说:“只要你记得我好,我说的话你才可能听得进去。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和那个傅博有联系。但那个人真不是好人,他现在和——”

    彭芳正全神贯注地听着,但是兰娟在说到紧要关头的刹那,电话对面突然“咔”断了。感觉心头上突然某根弦丝是“咔”也断了。砰砰,砰砰,她紧张地喘息。等了片刻,确切地证实对面是没有声息了,不会再来电话了。意味,兰娟不知道出什么变故了。

    这个她唤作娟姐的女人。

    终究是帮过她的人,不想她死。

    拉过凳子,马上打开电脑,登上网络。用刚才打来的号码,通过特殊软件查询后,发现,地址是来自于机场公共电话亭。

    这足以说明兰娟说的话有可能没错?

    在机场里,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

    机场

    王海捂了兰娟的嘴巴,按掉了公共电话后,自己都在喘着大口的气,冲着兰娟低声骂:“你疯了吗!”

    “我哪里疯了?”兰娟的声音刚有点跑大,又被他捂了嘴巴。

    “我说你真是不怕死。他们就在这。你竟敢通风报信?!”王海像是发疯的牛瞪着她。

    “小瑶救过我的命。我给她报信有错吗?我这条命是小瑶的。”兰娟说。

    “你傻不傻?你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让你和她好,是要你利用她,不是要她利用你!”王海一边骂一边拍她的脑袋,意图将她拍醒,边说,边是嗓音里梗咽着,“你要知道。若我不是念你是同乡,我早把你掐死了,免得害了我。”

    兰娟披头散发的,却也被他一通哽着嗓子的话,教训到没了声气。她知道,他是真心为她好,不想她死,不然不会紧张成这样。

    “阿娟,我不是个好人。让我把人弄死都没有问题。我曾经开车想撞死人。到今天都想弄死那个人。总觉得那人是祸端。可我,是个坏人,也有不想让她死的人。”王海骂完她,蹲到了地上抱住脑袋,“但是,我有心无力,你知道吗?像我们这种,像蝼蚁一样生活着的人,没有前途的人,根本没有人会来拯救我们。”

    “有的。”兰娟喃喃地说。

    “或许你有,但我是不会有的。我们身上的罪孽太多了。”王海说到这,唾弃了口唾沫,“我们走投无路,不会有希望留给我们了,可我们这条狗命还得活着,对不对?”

    兰娟甩过头发,看着他脸上已是恢复了惯有那丝残酷与狡诈。

    他将她拽了起来,帮她那头散落的头发重新拿橡皮筋束好,道:“阿娟,如果连你也死了,我不知道我在这世上,还能干吗?还能干出些什么?”

    兰娟张张干巴巴的唇。

    他没有听她说什么话,他也不会听她说任何话,只是拉着她,走回到了机场大厅。

    那里一排候机凳子上,坐着翘着二郎腿翻报纸的傅博。

    傅博见到他们两个回来,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王海向他打哈哈,解释着,“她出了厕所后,迷路了。毕竟不是城市里的人,在大山里呆惯了。”

    傅博对他的话,似乎早有所料,就这样听完,只是把眼睛落在兰娟身上。

    兰娟一直觉得这男人深沉冷酷,比起像是斯文爱讲究的杨博士,更难以捉摸。自从杨博士落网,她更觉得无法相信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于是在他出现时,冒险打了电话给彭芳。希望能引起彭芳的注意。

    只是稍微看了会儿兰娟,傅博移开视线,落到钟表处,见是时间差不多,道:“我们去出机口等吧。”

    忙应着好的王海,跟随他,一面紧盯兰娟不准乱走,这样,是来到了机场的出机口。

    下机的旅客,一批批走出来。到了后面,走出来的几个戴墨镜的人。其中,有个老女人。王海只是在电话里听过她的声音。是江奶奶。

    未想江奶奶会亲自到这里来,王海感觉到事态的严重。

    “你们好。”江奶奶道。

    兰娟只打量她精神,都诧异年岁如此之高的老人,身体如此健朗。说明这对柳氏姐妹,十分懂得保养。

    陪同江奶奶到的,还有吴俊国。逃离大陆,又是回来。吴俊国颇费周折,为的又是什么?

    王海只要想想,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血液沸腾。

    傅博是与吴俊国、江奶奶都握了握手。接着,一行人,按照原定计划,搭乘车辆离开,前往一处静宅。

    到了幽谧的屋子里,几个人,合在一块商议起来。

    王海这时候才知道,江家在美国那边的生意,是被人给套住了。吴俊国本身,就是走投无路时靠的江家,现在江家要倒,他一样自身难保。而美国这地方,说白了,是势利眼。如果是外国人,有钱你犯了罪都能呆。没钱的话,随时把你弄走,才不管你死活。

    这些人都急需要钱。没有钱,一切都完了。迫不得已,江奶奶和吴俊国,非得回来讨这笔债,一决生死。

    什么债呢?

    到底还是当年古沫与杨老头签的那份协议。

    江奶奶必须拿到手,搞清楚,杨家还有哪些家底可以抄。

    傅博在这时候给他们提供了一样十分有意义的线索。那就是通过黑客技术,他潜入了陆家安装在自己家内的监控系统,获得了一份详尽的记录。从中,他发现了某人的可疑痕迹。

    “就是这个。”傅博在电脑上,打开一段监控摄像。

    摄像里头的主角,是个大肚子的孕妇,也是当年仍在怀孕当中的蔓蔓。几个人皆专注地看着。当看到蔓蔓将一块玉佩拿出来,并埋进了一个花盆里时,江奶奶激动地跳了起来:“没错了,就是这个!”

    玉佩!她两个孙子为她费劲心计,艰辛万苦,可到了最终,拿到的,都是假玉佩,被迫坐牢判杀头。

    原来,都是栽在了这个女人的阴谋诡计里!

    江奶奶瞪着镜头里面的蔓蔓,眼睛嘴巴鼻子耳朵都充满了无比的怨恨。

    好个古沫的后代,不得好死!

    “现在这个花盆的去处呢?”吴俊国一样十分紧张地交握着十指,这东西,可是听说涉及了巨额财富,可以帮他们彻底翻身的东西,太珍贵了。

    傅博手指灵活地挪动画面,再来到了另一个镜头,这回镜头下,是几个人从蔓蔓手里接过花盆。其中一个,被姚爷拿到了手里。这正是蔓蔓埋下了玉佩的那个花盆。

    “这人是谁?!”吴俊国和江奶奶一块指着。

    因为没有和姚爷直接接触过,他们对姚爷仍属于陌生。

    王海却知道,这个妖孽的男人实际上的可怕,并不逊色于那个叫君阎罗的男人。

    “他姓姚,是姚家的大少爷。”傅博简单地说。

    “姚家?”吴俊国和江奶奶手里都有不少蔓蔓和陆家的资料,所以对姚家不算是一无所知。

    姚家的背景,一点都不逊于陆家。

    “可怎么会玉佩去到这人手里呢?”江奶奶气急败坏的,一边不解一边骂蔓蔓,“真是个人精,妖精,妖孽,和她姥姥一样!玉佩不交给她老公她家人,居然交给这个男人!”

    确实如他们所想,玉佩若是落到蒋大少手里,事情好像,还有点扭转的余地。当然,那也是他们对蒋大少这人,完全不了解。轻视蒋大少属于非常的正常。

    傅博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

    “现在怎么办?”吴俊国紧张到冒汗了,拿帕子使劲地擦着脑门。

    “我有个主意。”王海战战兢兢地道。

    “什么主意?快说!”江奶奶迫不及待的,大开嗓门朝着他吼了起来。

    兰娟感觉看着他们,像是看着一群面露饥饿的残暴的猛兽,于是躲到了后面。

    王海却是看着傅博,不言不语。

    “怎么了,这是?”吴俊国看出他奇怪的神态,问。

    “我不信他。”王海道,“他之前出卖过和他在一块的人。”

    对这点,吴俊国和江奶奶都知道的,可是,现在傅博给了他们最有利的信息。矛盾,同时浮现在他们的心里。

    “不管怎样,如果他不离开,不受到监视,我不会放心。”王海坚持。

    吴俊国和江奶奶都没料到他如此强硬的态度。傅博的墨镜上蓦地闪过一道冷光,道:“如果不信我,要我避嫌,没有问题。”

    傅博这句话,可是在将他们的军了。

    吴俊国没了主意,毕竟,王海他了解不多,相反,傅博有些接触,好像是更可靠一些,正因为如此,傅博没事而杨博士落网的事,让他惊讶到没法用正常思绪来考虑了。

    江奶奶捉摸着手腕富贵的玉镯子,可见是在玩转心思,紧接,她凑到了吴俊国耳边说了几句。老太婆声音很小,看来很擅长做这个事,恐怕是连监听器都没法听见她在说什么。吴俊国听完她的话后,点了点头,对傅博说:“抱歉了,那请你先移步到隔壁房间。”

    放下二郎腿,傅博欣然站了起来,走到隔壁房。

    等傅博离开,江奶奶先厉色问:“这房子是谁找的?”

    王海道:“我找的。我不信他,说要由我来找。他根本不知道这里。”

    “很好!”江奶奶脸上划过抹阴险。

    王海为此朝她鞠个躬,道:“很高兴你选择相信我。”

    “那是因为,你再怎样,都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们,这是一回事。第二,更重要的是,你在这么多次危机中,都能全身而退。说明,你的感觉是对的。”

    几句话,充分表明这个老巫婆足谋多智,这么多年养成的老妖精不是只靠骗的。

    兰娟心里也清楚:王海这些年能混到现在,运气这个事,占了十足的因素。不然,以王海这么多年的欺蒙拐卖,早被人抓了。

    “这么说,那个男人真是不可靠?”吴俊国想的,仍是傅博的问题,不大相信,“他给了我们这么重要的线索了。”

    “你就不怕这是个陷阱?”江奶奶道。

    “是。”王海说,“我越来越相信这会是个陷阱。引着我们自投罗网。”

    江奶奶想着也是这个道理,想她那第二个孙子,最终不就是飞蛾扑火了。直接去人家的地盘上抢玉佩,绝对不是个成功的道儿。而傅博直接向他们指明这个方向,越看越像是个诱饵。

    吴俊国听了江***话后,突然感觉背部阵阵寒凉,说:“可他现在和我们在一块,会不会把对方,都引到我们这里来。”

    “放心!”王海露出抹贼笑,“我这都安排好了。现在我们马上离开不说。他,要在隔壁房间里经受严重的烤热。”

    “隔壁房是?”

    “桑拿房。我给他调到了最热。”王海说,“一路上,我也相信他不敢随便打开跟踪器,让人跟踪他的线路,这样容易引起我们的怀疑。毕竟,他首先要取得我们的信任。”

    江奶奶哼哼两声,补充完:“他要取得我们的信任,大概,是在想继续套我们的嘴,看我们中间有没有其它秘密。”

    一行人,于是,立马换了车,从这个地方马上转到了另一个地方。兰娟跟着他们走的时候,不禁是用眼神一再地扫视着王海。王海现在做的这些准备工作都需要钱,说明是拿到了江奶奶给的钱,但他没有卷款而逃。这是由于,王海,他没有死心,想继续在这条路上走。

    她自己呢?

    在遇到化名为小瑶的阿芳时,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得到救赎了。

    几个人在车上,继续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王海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知道她(蔓蔓)和那个人关系最好。肯定不舍得他死。直接去陆家姚家找麻烦,不如找这个人下手。要找这个人,绑架他另一个女儿最有效。这个人,是舍不得亲骨肉有半点损伤的。”

    “你说的是?”江奶奶疑问。

    “她的养父温世轩。”

    温家!

    江奶奶恍然大悟。由于之前因大孙子的事,与温家有些交集和过招,对温家这群人,她心里有点底。对王海出的这个主意,感觉是再妙不过了。

    一口答应。

    吴俊国听着他们描述的温家人,不由也是双眼发出狼光,兴趣盎然。

    ……

    家里,彭芳在键盘上紧张地操作着。

    蒋梅叫她出来吃水果。因为现在去讨论会已经太晚了,事实上,赵文生已是收到了高大帅的电话,被高大帅埋怨言而无信。

    叫了几声,彭芳没有出来。小东子去敲门,推开门一瞧,感觉姑姑整张脸都快贴到电脑上面了,好像很紧张。小家伙看着都很惊讶,转回身,跑去找爸爸,拉爸爸的裤腿说:“爸爸,姑姑,好像有麻烦了。”

    “嗯?”赵文生讶异,这个陈家的麻烦不是刚解决了吗。他任小家伙拉着,来到表妹的房间。

    彭芳急得焦头烂额,正不知道往哪里去查。

    赵文生突然一拍她背。她忽的跳了起来,转过身,脸上表情一时盖不住。

    “出什么事?”赵文生质问。

    这个声音,同时传到了对面没有挂掉电话线的高大帅耳朵里。

    两爷跟着高大帅在走着。忽然听着爱侃的高大帅没有了声音,一时生了疑问,往高大帅那里看。

    高大帅朝他们竖起指头摇摇,屏息静气,聆听着。

    彭芳急促的呼吸声,在室内充斥着。小家伙一眨一眨眼珠子,都为她感到惊慌。

    “阿芳,我相信你,但不代表,你就可以逞强!”赵文生把手掌按在电脑桌上,强调,锐利的眼神,扫过电脑屏幕上表妹正在查找的东西。

    机场?

    彭芳吞吞口水。既然兰娟都说,怀疑傅博。她自然不可能去找傅博。她如今能信谁呢?以她的能力,现在一人没法解决问题,没法得知兰娟出什么事。最怕的是,兰娟出的事关系到其他人的安危。这点大局意识,她还是有的。

    没有再隐瞒,她平复下呼吸,向赵文生说:“她,那个救过我的女人,叫做娟姐的,刚打过电话给我,我查她的号码是在机场。”

    “她打电话找你做什么?”赵文生听是这般严重的事,声音都严厉了起来,“想骗你出去见她吗?”

    “不是。她说那个人不可信,要我别上那个人的当。”彭芳仔细说来。对于傅博这个人,她毕竟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兰娟说的话,她也不会说一下子全信。总觉得,这里面,或许还会有些问题。

    赵文生见从她口里再也问不出什么后,嘭的关了房门,走出去,和没挂断电话的高大帅继续说:“陆科在吗?我找他一下。”

    高大帅没二话,马上把电话转给了君爷。

    “怎么说?”君爷向来字字简要。

    赵文生接下来转述了表妹彭芳的话,加上自己的看法:“陆科,我想你最好打个电话去向那个人求证一下。或许他们已经在进行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赵文生的这个建议,正是君爷心里想的。

    孙家那个人进行什么事,从来不需向任何人打招呼。孙家做什么事有他们自己的方针策略,感觉有种比他们陆家更傲的傲气在。君爷心里早是很不爽了。

    不同道不为谋。

    可如今,如果那人真瞒着他们做出了什么事,又是将他们及家人连累上的话。只要想想,君爷的冷眸里亮出出鞘的寒刀。

    挂了赵文生的电话,正要打电话给孙耀威。

    身边姚爷的电话,却是先响了起来。姚爷接起来一听,正是孙耀威。

    “姚上校。”孙耀威的声音里,有些嘶哑。

    姚爷惯来喜欢笑着说话,道:“怎么,孙先生是喉咙疼了,想找个大夫看?可我不是内科大夫,是外科大夫。”

    “姚上校。”孙耀威又咳了两声,慎重声明,“我有病也不敢找你看。”

    姚爷挑眉:这人,算是有点自知之明。

    “我打这通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孙耀威继续说。

    “我这人和女人打交道比较多,好像没能和你有什么交集。”姚爷淡淡地回他话。

    “这件事,真是与女人有关。”孙耀威说。

    听到真与女人有关,姚爷反而不干了。他是妖孽,可他从来没有和女人有扯不清的关系,于是哑笑两声:“孙先生,你真爱说玩笑。你太太,我从没有见过。好像,令夫人现在是到了非洲去了,那更是别想来个不期而遇了。”

    “姚上校,你当我开玩笑好,当我不是开玩笑也好。我只想请你确认一下,是不是曾经有个人,请你为她养一盆仙人掌。”

    涉及到了蔓蔓,姚爷的声音陡地往下沉:“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本人可能有些危险。”孙耀威揉着眉头,应说这个事,出乎了他的意料。现在,傅博都行踪不明,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一眼洞穿了他的计划,感觉整件事本来是胜券在握现在半途变卦,打了个他措手不及,不得已只好先打个电话给姚爷,姚家的长孙若出了什么事,他可没法向姚家交代。

    总而言论,这事是这样。他让傅博潜进了陆家的系统,挖掘到这么个秘密后,想用它来吊吴俊国与江家的人。只是,在如今傅博一直都没能和他联系上的情况来看,傅博本人凶多吉少,事情,也有可能是败露了。

    姚爷听完对方说的整件事后,很久的沉默。

    该说蔓蔓信任他吗?所以,将玉佩放到了他那。可是,终究那是姚家送给陆家的定亲礼物,蔓蔓这么送回来,真的是,让他和姚家都有点儿小尴尬了。

    他早该猜到的。在她让他养那盆仙人掌的时候。

    手指,轻轻地在眉宇间揉着。

    君爷见他神色不大好,不得不追问:“他说了什么?”

    姚爷绝不想让这个难堪扩展开来,深怕他和蔓蔓又吵了起来,简单地否决:“没有什么。”

    “子业!”君爷坚持不信。

    姚爷瞅了瞅四周,可谓家丑不可外扬,拽着他到一边上,小声道:“你先答应我,这事你知我知,其他人绝不可以知道。”

    “行,你说吧。”君爷难得爽快一回。

    “还记得囡囡让我们养仙人掌吗?她是把那块玉佩给——”姚爷小心做了个挖土填埋的动作。

    君爷的脸果断地黑了大半。

    姚爷忙把他拽住:“你先别急。那次她是让我们自己挑哪盆养的。只能说,这是命运。刚好那盆被我挑到了。”

    君爷沉默着。

    “陆君。”姚爷苦笑,“我上回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把她当妹妹,真心当妹妹。”

    君爷瞥了他一下,仍旧不说话。

    “陆君!”他真怕了他了。

    君爷这才慢慢地动了唇,说:“没有,我只是在想,孙耀威和你说这个事是为什么?难道,又有人回来了,想拿这玉佩做文章。”

    姚爷风轻云淡的:“如果他们真是把主意打到我家里来,正好自投罗网。我们应该更高兴。”

    “有这么容易就好了。”君爷冷静了下来,说,“如果孙耀威自己能解决,不会来找你。说明,是出问题了。”

    “说明,他们不会上我家里来了?”姚爷反诘道,“可他们除了上我家里来抢玉佩这条路,能做什么?”

    这正是,孙耀威和他们,都困扰的。

    说起来,现在季节都近秋了。气候开始变凉变寒。

    蔓蔓忙着给远在其它城市的周玉,张罗些过冬的东西。比如,她去年这时候也是孕妇。有些孕妇的东西,她可以直接打包,寄给周玉,省去一大笔外地开销。同时,初夏知道她在张罗这些东西时,也把自己用过的不舍得丢掉的好东西,一块让她寄。

    东西不少,蔓蔓找来了好几个纸箱,最后封条,叫来了邮递员称重准备走货运。

    周玉接到她寄来的东西后,高兴之余,不忘问及温世轩的情况。怕说漏嘴,周玉现在不大敢与温世轩通电话。后来,周玉又给她寄来了一些土特产,让她有空,带一些去给温世轩,因为知道温世轩经常想念她。

    蔓蔓那天拎了土特产,上了周玉家找养父。去到那里发现大门紧闭。于是想着养父可能去了外面散步,打了温世轩的电话。

    滴滴几声后,对面挂了线。

    蔓蔓开始有些警惕了。紧接,从外面到她手机里突然来了条短信。里面写了这样几句:

    我们知道你手里有玉佩。在今天下午四点钟之前,将真正的玉佩拿过来放到这里,我们自然会放了你家人。超过四点不见玉佩,等着收尸吧。

    月牙儿眼蓦地缩成了个针孔后,手一抖,手机掉了地上。

    ……

    王海知道想抓住温世轩并不难,更重要的是要搞定温媛那只小妖精。他要抓温世轩这个主意,不是凭空想出来的。主要是,温媛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早在杨乐儿找上温媛的时候,他和温媛第一次见面,一下子,就被这个女孩身上某种气质吸引住了,以至于久久难以忘怀。

    这不是说他对温媛抱有某种色情的思想,只是,他能感觉到,温媛和他是一类人。如果说兰娟是他身上仅有的巴掌大的良心,温媛,他觉得是占据了他心中绝大部分灵魂的黑暗。

    温媛、杨乐儿都讨厌蔓蔓。他自然,一样很痛恨蔓蔓,巴不得蔓蔓去死的这种心情,不亚于杨乐儿。

    之前,他和温媛打过交道,交过手,知道,如果约温媛出来和他见一面,骗一次可以,骗第二次,这个小妖精肯定很警觉,会防他。所以,机会只有一次。

    温媛接到他电话时,刚好学校放假,她被许玉娥硬拉着出来吃东西。

    许玉娥不知道那次讨论会的详细经过,只知道外人都夸她小女儿功课做的好,自以为小女儿是打败了蔓蔓,非要给温媛庆功。赵学军,得知温媛前途光明,和许玉娥一块,巴结着温媛,指望这个继女,将来能给他带来一些利益。比如,孝敬许玉娥的时候,顺道孝敬他,出名的时候,不忘还有他这个继父可以在电视面前夸夸。

    一想,都知道自己母亲和这个继父贪婪的目的。温媛坐在餐厅里,拿勺子搅着那杯价格不低的蓝山咖啡,静静的。

    许玉娥呱躁了半天,不见女儿一点动静,终于是感觉到小女儿好像有些异样。凑近些问:“媛媛,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近来又要军训又要准备画展,太累了?”

    军训,她借口要准备画展,早逃了。身体不舒服?以前有蔓蔓在的时候,她经常身体不舒服。因为蔓蔓身体小时候不好,经常要她爸照顾,她看着心里不平衡。后来,她身体不舒服了,轮到蔓蔓整天要照顾她。

    每次蔓蔓照顾她的时候,她心里很得意:瞧吧,你是我下面的人。

    可蔓蔓,始终安安静静的。她都不知道蔓蔓在想什么。只知道,蔓蔓照顾她的时候,有时候经常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很温暖。

    许玉娥都没有蔓蔓照顾她。这点,如今想起来,她不能不承认的事实。

    “妈。”

    “嗯?”许玉娥眼巴巴地看着她,“你说!”

    “你很讨厌她吗?”

    许玉娥,一下,不是没有反应过来。几乎不用问,都知道小女儿指的是蔓蔓。她心里头一紧,嘴上笑着装糊涂:“你这是在说谁,没头没尾的。”

    母亲在装傻。温媛低下眉。

    许玉娥看着小女儿这样子,心里真发愁起来。想不过是个画展而已,难道又有谁给她小女儿灌了**药。莫非蔓蔓是故意装输,来蛊惑她小女儿?

    这一想,许玉娥咬牙切齿的,心里痒痒极了。

    对这个养女,她最恨最恨的一点,就是蔓蔓认回了亲妈。她好歹养了蔓蔓那么多年,蔓蔓怎么能轻易不叫她妈了叫了另一个女人妈。

    偶尔,她不是没有过,偷偷拿出以前和前夫及两个女儿的那张全家福,默默地一个人看着。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她偶尔这么想。结果,可能不会改变。

    因为她实在无法忍受跟着温世轩的那种苦。正由于这种苦,她自认受了太多的委屈。为什么没人理解她,每个人都只是说她错?

    低头搅拌咖啡的温媛,想到了另一件事,上了大学,和其她人住一间宿舍,认识天南地北的人,各式各样的人,她才知道,比她以前家里穷的人,同时拥有才华的人,大有人在。

    人比人可以气死人。

    她和人家比,人家拿她和自己比。

    是不是别人也在妒忌她羡慕她?

    或许,自己并不差。想想,那个美术馆馆长都真挚地夸她。

    什么时候她学会爱攀比了呢?

    对,许玉娥经常小时候拿她和蔓蔓与其他家里的小孩子比。许玉娥特别爱比较,什么都可以拿来和别人家比较。而且,许玉娥的眼睛,向来只看着好的,比自己强的,绝对不会看到比自己弱的。直到今时今日,许玉娥算是有钱了,都一直看着更上层的,从不知道知足两个字。

    许玉娥教她的东西,刚好和温世轩教的,截然相反。

    许玉娥用自己的行动逼迫她:永远不要知足。

    温世轩用自己的人生轨迹告诉她:人要懂得知足,知足才能常乐。

    她以前,也觉得自己一直一直往上爬是对的。但到头来,她要的是什么。她想要温世轩和蔓蔓看得起她,需要她一直一直往上爬吗?蔓蔓已经用画告诉她,不用。

    心中矛盾的情愫,将她折磨了好多天了。

    如果她承认蔓蔓的画,等于是否决了自己的以往。她不可想象这个后果。

    不!她不能!

    “媛媛,电话。”提醒她手机响的,是赵学军。赵学军见着她们母女都在这里像是发呆,心里也闷着。生怕这对母女见异思迁。

    温媛把手摸进手提袋里,拿出手机,接起来。

    王海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出来:“温媛,我有事想找你说。”

    对王海这个男人,温媛太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那双猥琐的眼睛,一直避免与他见面,听听电话还可以,张口,即要拒绝。

    王海似乎早知她如此,抢着说:“不是我要见你,是我老板想见你。你不想知道,蔓蔓那块玉佩是怎么回事吗?”

    玉佩。说到那块玉佩,以前那些记忆全部翻腾出来。为了这块玉佩,不止她,许多人都饱受折磨。死的死,坐牢的坐牢。

    说不好奇,那是假的。她也想知道些那块玉佩更多的事儿。究竟现在这块玉佩是落到了谁手里。反正,她温媛坏事做过,天不怕地不怕,去见见王海这个幕后老板,没有什么。她深信,对方像杨修一样,会认为她有利用价值,不会对她怎样。

    “妈,我学校有点事,要走。”温媛和许玉娥简单地道了这句后,匆匆提了包就走。

    可许玉娥,今天已是被她奇怪的态度给惊到了。她前脚刚走,许玉娥马上拉着赵学军跟上。

    “你这是做什么?”赵学军想甩开许玉娥的手。

    许玉娥不肯放开他的手,道:“嘘。小声点,别被她发现。你也想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吧?你难道不怕她变心,以后不愿意孝顺我们了?”

    听到后面那几句切身利益的话,赵学军不吱声了。

    他们截了辆出租车,跟在了温媛坐的出租车后面,见着温媛的车果然是没有往学校的方向走时,两个人彻底郁闷了,更是一路跟紧不放。

    就这么样,王海在守株待兔的地点,惊喜地发现,不止温媛,还有两个傻货一起落网了。

    温媛、许玉娥、赵学军一下车,马上被一群人给围住。

    许玉娥拼死反抗了一会儿,见对方亮出刀子时,立马腿软。

    不费吹灰之力,王海命人将他们这三个人绑起来后,带到了禁闭的房间里头。

    许玉娥一路是叫着:“你们绑我们做什么?我们没钱的,你们是傻的吗?”

    温媛沉着脸盯着王海:是她估计错了这个男人?这种男人,怎么能和杨修相比?

    王海这人也奇怪,就让许玉娥一路嚷,一直嚷,嚷到声嘶力竭,他都压根没有打算过去封她的嘴巴。等到许玉娥嚷不出声了,他踢了张椅子坐下,嘿嘿地对许玉娥笑道:“你和你女儿是没钱,可是另外有人有钱。至于这人来不来,得看你们值不值得他来了。”

    许玉娥心里头一抖,知道他是在说谁,张开嘴巴道:“他,他可能——”说着,寄望的眼神望向了小女儿。

    温媛猛地当着母亲的面一甩脸,愤怒地咬住了嘴唇,目光阴狠地冲着在笑的王海,道:“他不会来的,他心里只有蔓蔓。”

    “你这是口是心非。”王海眯了眯一双狡猾的眼睛,“你这个答案,有点出乎我意料。看来,他在你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你以前不是一直只在利用他吗?”

    温媛没有出声。

    许玉娥心里阵阵寒颤。

    王海看了看她们母女俩各自的反应。同时,吴俊国通过监视器,也在看,益发感觉这些温家人是太有意思了。尤其是这个许玉娥。

    有了温媛当饵,王海让人去抓温世轩时,温世轩得知到小女儿在他们手里,压根不敢反抗,几乎是束手就擒。不到两个小时,温世轩被带到了他们三个人所在的小屋。

    “世轩!”看见温世轩到,许玉娥讶异地惊呼,可以从里头听出微夹的惊喜。

    惹得赵学军不怎高兴。

    温媛皱着眉头,脸一直是对着墙角,谁也摸不清她是什么情绪。

    被推进房间里的温世轩,扫了眼前妻和赵学军后,匆匆走到小女儿身边,仔细看了小女儿身上没有伤后,蹲下来大松了口气。

    听见他这声叹气,温媛转回头来,上下打量他几眼,见他手腕手臂上有些挣扎过留下的伤痕,眼中忽的闪过一抹暗色,道:“你傻的吗?”

    “媛媛。”被小女儿骂的温世轩,张张口,不知道怎么说。

    许玉娥听小女儿发话,本是心里挺感激温世轩来的,现在却顺着小女儿说起了温世轩:“你真是傻,你不会带人来救我们吗?你被抓的时候有没有先报警?你不会是连这个是陷阱都不知道吧?乖乖被人抓?”

    听完许玉娥这些话,温媛甩过头,是忍无可忍了,爆道:“够了没有?!”

    未想小女儿会突然对自己发火,许玉娥吓的一个寒噤,继而委屈道:“媛媛,我这说的是实话。”

    “什么实话!你们一个两个蠢死了!”温媛狂怒道,尤其是瞪着温世轩,“你以为你这样单枪匹马想来救我,我会高兴吗?你一个人怎么和这么多有家伙的人斗!”

    “就是。”许玉娥撅着嘴应。

    温媛冲她又是一个瞪眼。

    许玉娥噤了声,心思:今天小女儿真是越来越怪了,平常都不曾骂过她,冲她如此难堪过。虽然,小女儿对温世轩脾气也不好。可怎么看,觉得小女儿这会儿对温世轩发脾气,不是以前那样。

    “媛媛。”温世轩按住小女儿的肩头,道,“我是你爸,你出事了,我不管怎样肯定要来的。不能说自己顾着这条命不顾你。”

    “那你说你来这里能做什么?!”温媛冲他发着大火,如果不发火,她无法压住现在自己心底里无名的恐惧和焦躁。

    温世轩只是静静地说:“我或许不能做些什么。可我过来了,我想你终究会害怕。我在这,你或许能安心一点。”

    “呵、呵、呵。”温媛三声干笑,“我并不是三岁小孩子要吃奶,你在,我就能安心?如果你是特工,赤手空拳能把那些人全扫了,教我安心才能算是理由!”

    尖锐且残酷的现实讽刺,可以让室内另外三个做爸妈的长辈,一派无言。

    温媛现在是一个看都不想看到他们,走到角落里蹲下,用力地咬着手指甲。她一个人中圈套倒也算了,是她失算。可接下来他们这三个一块遭捕的算是啥。许玉娥和赵学军是笨蛋,笨的要死的,竟然想着要跟踪她想查她做什么,不自量力!温世轩是个傻瓜,傻的要命的,但是,他也迫于无奈,被抓了如果反抗的话,恐怕,连命都会丢吧。

    四个人,二对二,面对面,都背靠在墙根上。现在,他们的处境,与死刑犯呆着的地方无异。

    许玉娥抽着鼻子,一边拿手推着赵学军:“你想想办法啊!难道要我和媛媛在这里等死吗?”接着,又是冲着温世轩骂:“你既然蠢的要死都被他们抓了,你来到这里说要保护媛媛,怎么保护,你说啊?那些人,都不知道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杀死我们?”

    说到死这个字,赵学军发抖。

    “你不是有钱吗?”许玉娥想到王海的话,突然灵机一动,爬过去抓住温世轩的裤脚,“你赶紧,将银行卡号和密码,都告诉他们,让他们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储蓄本里面,就那么点钱。他们能看得上我储蓄本上那点钱吗?”温世轩始终个老实巴交,知道自己几点斤两,所以,一点都不认为那些人是冲着他钱来的。既然这些人有这个本事的话,去抓那些更有钱的不是办不到。

    许玉娥却不这么以为,始终认为他储蓄本里应该有很多钱的,听他这样一说好像要脱卸责任,愤恨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把钱都留给那只妖精了。可你不要忘了,媛媛也是你女儿!你这个丧尽天良的!”

    都到这个节点上了,她竟然和他吵这个。难道永远只有钱重要命不重要。温世轩两只眼瞪着她。

    许玉娥才不怕他瞪,撸撸袖子,想再继续吵。

    这时,赵学军插话:“他们抓我们究竟想做什么?如果不是想要你的钱,抓我们来做什么?”

    “你觉得他们不是想要他的钱?”许玉娥回过头来凶赵学军。

    赵学军只烦着能不能活着出去,对许玉娥这样无理取闹也有些不耐烦了,对她吼回去:“这不是明摆着吗?若想要他的钱,不会直接去拿他的银行卡套取密码?抓他来这里做什么?”

    欺软怕硬的许玉娥被他一吼,整个人缩了回去。

    温媛嘎吱咬着指甲:她这继父,脑瓜有一点,不至于像她妈那般蠢。这整件事,直到温世轩被抓来,她马上能想到,对方要找的人是谁。

    可蔓蔓能上当吗?

    “蔓蔓。”温世轩抱住脑袋,这一刻,是想清楚了对方是什么目的了。

    也是,蔓蔓出过事后,陆家保卫森严,是不会让他们轻易接近到蔓蔓的。抓他下手来引诱他养女,最好不过。

    许玉娥听到他念蔓蔓两个字时,一下,豁然开解。为此她是发疯似地嚷着,埋怨着:“我早就说了她是个害人精!你当年抱她回来做什么?现在可好了。是她要把我们这几个全拖累死了,是要让你绝子绝孙了,你这个蠢的不能再蠢的男人!窝囊废!”

    什么都好,说到他女儿,就是触到温世轩的底线,许玉娥明显忘了这一点。温世轩霍的跳起来,冲她怒道:“蔓蔓和媛媛都是我女儿!我不允许她们两人出任何事!你给我记住,如果你斗胆做出些什么?”

    囚室内一片乱。欣赏着闹剧的吴俊国是越看越乐,和王海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家子的?这陆家的女儿也太奇怪了,竟然能与这样一家子保持有关系?”

    王海对于他竟然能对温家这般感兴趣,有点大出意料,保持着质疑,讪讪地答道:“这事说来话长。和我最开始那老板有点关系。”解释完,有意试探反问吴俊国:“莫非吴老板认识这一家子?”

    “嗯。认识,不认识。”吴俊国看着温世轩那张脸,是能想起另一个样貌相似的人,但是,性质完全不同,他现在只对温世轩和他的家人感兴趣,“我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说实话,比我还无耻。看得我血液都热了。”

    王海听完心头拨凉拨凉的,怎么觉得吴俊国现在脸上的那股神情,很像杨乐儿。如此说来,岂不这一家子会凶多吉少了?

    ……

    知道养父遭绑架后,蔓蔓脑子瞬间是一团乱。打电话给谁?给她老公?给她哥?会不会有人在盯着她,如果她敢打电话求助,会不会有更可怕的后果,对方当场撕票。既然对方都说得出等着收尸这样的话,证明对方是不怕她拿不出玉佩的。所谓狗急跳墙,对方早已想着同归于尽的末路了。

    拿养父的命冒险?蔓蔓说什么都不敢。

    时间挺急的。她匆匆忙忙开车跑回了家。一路爬楼梯爬到姚家,却在姚家门口迟疑住了。

    在屋里的姚夫人,像是听见了脚步声,走到了门口开门,打开后,发现楼道空空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再往楼下看,看见了蔓蔓的甲壳虫,开出了大院。心里一下犯疑惑了。明明,是记得一小时前,蔓蔓已经出去过一趟。这是怎么回事。

    蔓蔓将车开出大院后,先找个地方靠,打了电话给庄如玉。她现在首先要知道,她养父究竟出了什么事了。而且,有多少人知道她养父被抓的事。

    她老公知道吗?她哥知道吗?会不会都知道瞒着她?

    接到她电话的庄如玉,一半吃惊,一半像是早有所料,说:“是不是,想问近来孙家有什么行动?”

    这话意味真是有什么事瞒着她了。蔓蔓压住胸口的心跳声,冷静地说:“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事对我很重要。”

    “告诉你不是不可以。毕竟,我以为这事你知道,对你今后防范可能也有好处。”庄如玉以出乎她意料的爽快度说,“孙家知道你把玉佩埋进花盆的事,拿了这事去诱敌人落网,可惜,没能成,折将又赔兵。”

    原来是这样,所以对方知道了她能把玉佩取出来,绑架她养父要挟她换玉佩。可见对方也是很谨慎的,知道直接对她下手不容易,不如拿她养父下手安全又可靠。

    庄如玉接下来又说:“现在,孙家那边,应该是通知到你哥那里了,怕你们那边出问题。一群人都在守株待兔。但是,等到这么久了,敌方一直没有动静。”

    蔓蔓一面听庄如玉说话,一面却已是顺着这个思路,是想到了比庄如玉更长远的地方去了。如果,对方没有能拿到玉佩?或是说拿到玉佩后的动作呢?只是赶紧拿到保险箱撕了合同?不,以对方那种拼死一搏的念头来想,逃跑,撕了合同之前,何况在没有拿到玉佩的情况下的话,更是要想着同时先断了对方的路。

    玉佩联系的是古沫的继承人。古沫认定的继承人是——她哥?

    握紧的手心里全是汗。

    “怎么了?你有其它什么想法吗?”听出她呼吸声不对,庄如玉问。

    蔓蔓没说话,直接是挂了电话,接着拉下车档,一踩油门,甲壳虫冲上了大道。

    她哥?她爸?先救她哥,还是救她爸?如果去救了她哥,会不会打草惊蛇,那些人撕票她爸?如果去救她爸,会不会她哥就来不及?打电话给她哥?打了电话她哥信吗?如果她哥不信,如果她哥因此发觉,会不会阻止她去救她爸?

    脑子里此时已乱成一团,眼见车上的时刻钟一点一点地是往四点钟的方向靠近。

    她哥的单位离大院并不远。飞驰起来的甲壳虫,只要过两个红灯路口,马上可以望到她哥单位门口的影子。已经,来不及等她去思考,去琢磨,去衡量这其中的利弊。把她哥或是她爸放在天平上来衡量哪个重要哪个不重要,在和死神赛跑的时间面前,其实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来到面前的时候,突然发生的刹那,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谁了,只有空白的大脑和纯粹自动的手脚。

    远见着,她哥刚好走出门口,是要坐上高大帅开来的公务车,可能是要去哪里。

    在她面前,一辆本来停靠在一边上的银色小轿车,突然从十字路口拐过弯。在看到那辆车忽然发动的刹那,她的脚猛踩油门。前面的那辆车骤然的加速,却万万没想到后面的甲壳虫会更快地发力。

    甲壳虫撞上了银色小轿车的后尾,两辆车由于巨大的撞击力,方向盘错乱时,向路道一边倾斜。甲壳虫的车头是顶着银色小轿车顶到中间的阑干相撞,最终停止下来。

    车祸,发生的如此突然,使得沿路过往的车纷纷只知道紧急刹车和相让。

    谁也一时弄不清楚这车祸怎么突然发生的。

    在听见车轮子急速擦过泊油路发出尖利的摩擦声时,反应敏捷的高大帅第一时间从车里跳出来,推着君爷往门内躲。同时间,站在大院门口的门哨冲了出来。

    几个人,同时见着两车相撞,就在他们的正前方,冒起了乌烟。

    画面静止的一刻,高大帅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刹那间也要静止了,等着定睛一瞧,两辆相撞的车里面,有一辆是再熟悉不过的甲壳虫。

    “囡囡!”

    被一股强大的冲力推开,高大帅踉跄着,是差点摔倒在地。等站稳脚跟猛回头,果真见着君爷发疯似地冲向那出事的甲壳虫。他见势不好,和门哨立马追了过去,一边跑一边拉开了佩戴枪支的保险栓。

    两辆车是都被撞得有丝变形了。但明显,后面顶着小轿车的甲壳虫,要好一些。前面的银色小轿车,充气囊打开后,包围住了里面的司机,使得其动弹不得。高大帅指挥那持枪的门哨盯紧那里面的司机。紧接,是和君爷一起去拉后面甲壳虫的车门。

    由于车门撞扁撞歪了一块,又是里面锁了,拉不开。急得要死的时候,他们正想拿鞋子砸窗。这时,突然车门咔一声,车锁开了。里面一只手推开了门,然后,从门缝里露出一张紧张过后显得疲倦的脸蛋儿,抬起来,是对着他们两个看。在见到君爷那张阎罗王脸此刻全变得青白时,头有点惧怕地要缩回车厢内。

    嘭!

    君爷的大手是瞬间将车门一拽,给拽飞了。车厢刹那敞开了个大口子,令里面的人无处可躲。

    蔓蔓眼瞧是没得躲了,也就没法,任着被她哥一把握住手臂给拎了出来。

    “君爷!”高大帅的心,快被他们兄妹俩这突如其来的一串变化,折磨到神经了,高八度地尖嚷,瞧君爷这样子怒气冲冲像要打妹子,“你这打她没道理!”

    冷眸狠狠地朝他一扫:“我这是要打她了吗?”

    高大帅傻子似地直指他举起来的手。

    结果,那只举起来的大手,只是绕过她肩头,紧接一个用力将她给搂进怀里,道:“走!”

    蔓蔓其实,头有点晕晕的,不是被撞车的缘故,是自己突然的举动一样不是自己所料的,任她哥拽着。等她神智在迷糊中有一点清楚时,是额头上猛地被一块酒精棉球一压,给刺激醒了。

    君爷的手指拿着块浸满酒精的棉球,压着她额头那丁点连出血都没有的伤痕,活像是在疯狂地报复她一样。

    她痛得直咧嘴,龇牙。

    “痛了吗?”冷冷的声音,一句累加一句,几近咆哮,“知道痛了吗?!我看着你把车开过去撞的时候,我心里面比这要痛上多少倍!”

    高大帅不敢插声。

    听到他这些话,她额头反而不痛了,是皱起眉:“那你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被车撞?”

    她还有理说了?!冷眸里的怒意狂加三分:“我会被车撞吗?我和我的人有这么窝囊吗?!我是你哥我会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吗!”骂完,手指头毫不留情再往她脑袋壳上一敲:“你以后再敢自作聪明!我会直接把你脑袋打开来纠正那条神经!”

    蔓蔓连忙用双手捂住脑壳,这他手敲的,是比车撞的那刹那,痛多了,龇着牙:这太没天理了!她这是救了他命,他竟然这样对待她这个救命恩人。

    可君爷心头的怒火远远不能止住,在她面前来回地走着,比她更要咬牙切齿的,指着她:“我早知道,你学会开车不会有一点好处!你以后不要给我开车,我告诉你,我从现在开始要吊销你的驾驶执照!”

    听到连她的驾驶执照都要吊销,蔓蔓想跳起来,头上的伤口作痛,只好又坐了下来,眼睛飞快地眨着,是快眨出一点液体来了。

    高大帅的手放进口袋里,是不停地按着某个电话号码。眼见这场兄妹的对战是越演越烈。

    好在救火的人在这时候总算是赶到了。姚爷是在接到门哨的电话时,从上面飞奔下来了。撞开门一瞧,见到几个人都完好如初,他接到消息后发白的脸才回了血色。

    走过去,先低声问高大帅怎么回事。

    高大帅简明几句话阐述蔓蔓为君爷挡车,君爷要吊销蔓蔓的驾照云云。

    姚爷只认定,人没事是最重要的。过去后,先拉了拉君爷的袖口要他消气。接着走到蔓蔓那里,仔细看了她那伤口确实不重,不忘先念她:“囡囡。你没事挡什么车呢?”

    “我怎么可能疯了傻了似的,没事会去给他挡车吗?”蔓蔓回答完,方是察觉上了姚爷的套。

    姚爷眸里的利光锐利地一闪,声音陡地沉:“你是知道你哥要出事,开车过来了,是不是?”

    君爷此时已回过身来,怒气刹那消失的无影无踪,代替的是心头更为的沉重和思量。

    高大帅一样皱着浓眉,看着她。

    “既然知道你哥要出事,为什么不先打个电话?”姚爷说这些话的时候,因为一样想到她差点没命的后果,口气些微不悦了起来,“你以为你自己能做什么?你以为你为你哥挡车了所有人会为此高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和你哥这命是你的吗?你这么做是要把你哥再推进火坑里了吗?”

    “不——”她一霎那,是被对方一连串话给逼到有些慌乱了,道,“只是来不及说——那时候,一时间,我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回事时,就踩了油门。”

    只是这个答案,仍不能让他们满意。姚爷是在之前刚好接到母亲的电话,得知她进出大院的蹊跷情况。于是姚爷声音又一沉:“只是这样?”

    “嗯。”

    “那你说说,你怎么知道你哥要出事的?”

    蔓蔓这时,望到了墙上挂着的圆钟,上面的指针,已是快接近四点了。

    她爸!

    她在一刹那,踩了油门救了她哥,那她爸,她爸怎么办?

    不行,她现在得去救她爸。

    她扶着扶手站了起来。姚爷连忙挡住她,问道:“囡囡,你想去哪?”

    她哥的声音,这时冷冰地插进来:“是谁出事了吗?”

    她没吭声。

    如果是她老公她朋友或是家里面谁出事,她肯定不会这样一幅不说的神态。她能这样为难不说的人,只有一个人选。

    君爷“啪”一巴掌打在了桌上,不用想,厉声道:“不准去!”

    “你不要这样不讲理!”蔓蔓抬起头,看着他冷峻的没有丝毫谈判的背影,一口气一口气地吸着,用力地说,“我这可是为了你,为了先救你,先暂时搁下了他——你还想怎样?”

    她在刹那之间,先选择了他这个哥,是否证明他已经比那个男人在她心里面上升了位置?

    冷峻的背影稍微地一僵,但仍不愿意回过头来。

    蔓蔓继续说着:“我是肯定得走的,肯定要去救他的。就像你说的那样,你说你这条命是欠了我的,我这条命不是一样是他救的是属于他的吗?”

    说罢,她要再往前走,没有犹豫。

    “囡囡!”姚爷挡在她面前,“你这样去了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但是,我总不能让他们撕票。我想好了,拿块假玉佩试试。”假玉佩,她有准备一块,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但总能拖延点时间。

    “真玉佩在我这里。”

    姚爷突然的这一句,让在场所有人一讶。

    蔓蔓讶的是:他这是想帮她了吗?

    君爷眉头时而紧时而松的。高大帅心情很紧张。若是两个爷之间起矛盾,他要更遭殃了,不知道该服从谁。

    “陆君,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我们必须先把人救出来。”姚爷道完,怕他仍是不愿意接受,走到他身旁耳语了一句,“如果他真是死了的话,其实对我们也不利,这不是我们目的。”

    是的,如果温世轩就此死了,怕是她会为此埋怨上他们,反倒让温世轩死了都得到无尽的好处。的确这样的结果不会是他们的目的。

    君爷松了口风:“先将那开车的人抓来审问。”

    姚爷接着说:“我和高大帅陪她去一趟交易地点,等她把玉佩给人家了,拖延撕票的时间,再看看能不能跟踪到他们的窝点。”

    既然他们都愿意出手帮助了,蔓蔓自然不会反对。

    如此一来,为防止对方拿到假玉佩马上撕票,蔓蔓将真的玉佩,据说上面安装了跟踪装置,给放在了对方指定的地点,接着撤离。

    利用跟踪装置,他们一路观察到拿着玉佩的人,是直接飞驰到了机场,并不是去往人质的窝藏地点。这点意外,不是他们想不到,是往他们计划中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这群歹徒,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如此狡诈,前所未有。以至于孙耀威和他们的计划连连失败。

    此刻,已经离温世轩被绑架有几个小时了。暮色逐渐降临。蔓蔓握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和周玉交代,心里一点点地是像要被黑夜吞进去的凉。再有温浩雪打电话来问她,说是温媛不知怎么回事没有回校,校里面的辅导员都打电话到她这里来问了。不久,温家人发现,不止温媛失踪,许玉娥、赵学军、温世轩通通失踪。惊慌失措的温家人想到要报警。温凤姊几次三番打电话到蔓蔓这里哭着央求说必须救出她哥哥温世轩。

    温凤姊到底是不是念着兄妹情,蔓蔓不知道。可是,温家人在得知可能失去温世轩的恐慌,不止蔓蔓,所有外面的人都能切实地感受到。她养父,其实在温家不是一个完全没用的人,作为老大,实际上一直是家里的精神支柱,在支撑温家这一大家子。没钱没关系,更重要的是精神支柱不能倒。

    林文才和林佳静倒没有打电话给她,大概是知道她现在一定伤心着,如果现在打电话给她,不仅没有帮助,反而给她难受的心情雪上加霜。

    看着车窗外落下的夜幕,蔓蔓将手机贴近了耳畔,嘀嘀嘀几声后,可以听见她老公的声音,道:“阿衍——”

    “蔓蔓。”通过电话线,都能听出老婆哽咽的嗓子,老婆极少这样无措过,蒋衍为之变色。

    “我爸——”

    “我知道。”

    “你知道?”蔓蔓一愣。

    “我现在在阿芳家里。你别紧张。现在我们在破解某人的跟踪器,应该很快,就能得到你爸的下落。”蒋大少说。

    原来傅博这人,早在机场,发觉兰娟这个人与王海截然不同,再联想到当初一群人在杨博士家住的时候,兰娟已是表现得有点不一样,因此留意在了心上。到后来,王海当堂与他唱反调,调离他去其它地方。他预感不是很好,就在擦过兰娟身边要出门口前,在兰娟衣服上留下了个小小的跟踪装置。想必,兰娟这人,哪怕发现了有跟踪装置,不一定会将它摘下来。

    只是这跟踪装置,傅博来不及把它打开。但是,这跟踪装置,又特别在可以远距离操控打开。

    孙耀威他们在几经寻觅,找到了傅博被关押的场所,傅博因为被迫吸入大量气体及过度脱水,处于昏迷状态。幸好傅博知道自己不行之前,咬了指头在衣服上留了串行内密话。

    现在,他们需要做的,即是远距离打开跟踪装置。说起来,这种跟踪装置是傅博发明的,一下要了解傅博加诸于这件装置上的种种并将之操控,不是件简单容易的活儿。考虑到,一是阿芳有一本傅博亲笔写的黑客书,或许其中有些与这个装置有关的东西。再加上,孙耀威对蒋大少,因着蒋大少上次敢带着人马去踢他的门,对蒋大少的技术信得过并且欣赏有加。于是,孙耀威将蒋大少请了过来,并说明了情况。早在今天中午,蒋衍来到了阿芳家里,开始一连串地破解装置软件工作。

    如今这工作接近了尾声,一群特警严正待命。

    ……

    在温世轩他们囚禁的地点。兰娟摸着衣摆内里,不知何时被粘上的一颗米粒大小的东西,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可直觉上,她不愿意摘掉这个东西。感觉,这会儿,这颗米粒大的东西,像是有点突突跳的搏动在里面,令她惊奇。

    王海突然鬼鬼祟祟地过来。兰娟马上装作若无其事,将手拿离开衣摆。王海并不觉得她摆弄衣摆有什么奇怪,这是女人常有的动作。他搬了张凳子坐在她身旁,让她给自己倒杯开水。

    递给他开水后,兰娟见他这样子有些奇怪,问:“你不是和他们在一起吗?”

    他们指的是吴俊国和江奶奶。按理,王海现在得到了他们的信赖,应该是使劲全力在他们身边服侍并获得他们进一步的倚重。事实上王海也一直在这么做着。

    王海咕噜噜灌了大半杯水入肚后,朝她吐了句:“你说,我像是会杀人的人吗?”

    兰娟一怔,面色紧接一变,慎重地告诉他:“海哥,如果真杀了人,事情就无可挽回了。”

    “是的。”王海还不想哪天若不幸被抓给判个死刑,所有罪行中,杀人是被判死刑最无疑的行为,他摸了摸心跳道,“我本想和他们说,但想,他们是群疯子,我何必去说,疯子疯起来,说不定反咬我一口。”

    兰娟皱眉:“你这是说谁疯子?”

    王海来不及答的一刻,突然嘭一声枪响,答案浮出水面。

    兰娟被吓得跳起来,王海使劲儿拽住她捂住她嘴巴,嘘嘘嘘:要死人的。

    囚室内。

    吴俊国拉开保险栓,只是往地上射的一枪子弹,却足以是让四个人目瞪口呆。

    这个人想干什么?为什么一进门就开枪?许玉娥瑟瑟发着抖。不是要拿他们去要挟蔓蔓吗?难道蔓蔓没有答应他们条件?他们要撕票了!

    恰恰相反,玉佩他们是拿到手了。

    在这之前,突然得知撞死君爷计划失败的消息,江奶奶正恨着不知道怎么办。没想王海的主意真能奏效,这蔓蔓,果真是把玉佩给他们送来了。

    江奶奶喜洋洋地先一步去机场接玉佩。本来,拿到东西,温世轩他们杀不杀,已是无所谓了的。可吴俊国突然做了决定,要留在这里断后清场。

    王海只是看得出,这人和杨乐儿一样,有些疯。令这男人发疯的导火线,就是这群温家人。

    见吴俊国的枪口一抬,是突然对准了自己。许玉娥哇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要死。你们要人死可以去找她,为什么找上我?那个没良心的,不要我这个妈的,才是该死的。”

    听着她哇哇哭的那些话,吴俊国只是越听越想笑,最后真是笑了出来。

    其他人听着他古怪的笑声,毛骨悚然。

    “怎样?”吴俊国这话,仍是对着许玉娥的,阴森森地笑着问,“是想你女儿死,还是你死?”

    “我女儿?你说蔓蔓?”

    “不,是她!”吴俊国说着,将枪口指向了温媛。

    温媛抬头,双目不是瞪着那乌黑的枪口,而是对向浑身打着抖的许玉娥。

    “怎么?她不是你最宝贝的女儿吗?你不愿意为她挡枪吗?”

    许玉娥双手抱着自己,小女儿温媛乌溜的眼珠子扫过来时,她只是顿然觉得更冷了。

    那是她女儿,亲女儿,不像蔓蔓是养的,可是,为什么她动不了,她动不了呢——

    温世轩冲了过来,伸开双臂护在小女儿面前。

    对横出来的温世轩,吴俊国俨然极不高兴,道:“你别挡着我,我现在是要杀她!如果你想要你这条命,就离开!”

    “不行!”温世轩斩钉截铁,样子就像一条死活拉不回头的牛。

    这老实巴交的男人真是令人讨厌。他那么好的兴趣都被搅了。吴俊国抬起的枪口,猛地朝温世轩头顶上砸下去。温世轩猝不及防,被砸中正中的穴位,一下晕了过去,头顶上咕噜噜流出了道鲜红的血河。

    许玉娥“呀呀呀”地尖叫,双腿在地上猛蹬着,活像一只水煮青蛙。

    吴俊国听到她尖叫,又笑了,拿枪口再次指回了她身上。

    许玉娥看着枪口回来的刹那,感觉整条魂是要被这东西给抽走了般,全身没力,只有出的气。却听吴俊国问的是温媛:“你想她死,还是你爸死?”

    温媛看着许玉娥,乌溜的眼睛无波无澜,像片死海。

    许玉娥抽着凉气,一遍遍叫着小女儿的名字:“媛媛,媛媛——”那口气,就像抓着条救命草。

    温媛转回头,道:“我谁都不会救。”

    “是吗?那我两个都打死好了。”吴俊国说完先是一枪嘭,打中了倒在地上不动的温世轩的腿,然后枪口往上抬的瞬间,瞄准许玉娥,第二枪射出去。

    嘭——

    枪响的刹那,许玉娥瘫了,双眼球往上翻,口要吐白沫。可等了会儿,好像自己好好的没有死,她摸到胸口,心脏是在跳着。惊疑不定的她不敢相信,再慢慢低下视线时,看见她小女儿的身体是与前夫的身体叠加在了一块,两条血河,不会儿汇成了一条大河。

    赵学军在她旁边也是惊魂未定的,摸着胸口说:她,她替她爸挡了枪!

    温媛突然的动作,对他们来说是不可置信的,因为,温媛自己都说了,她谁都不会救。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刹那,在枪口对准许玉娥时她无动于衷的身体,见着枪口转对上温世轩的瞬间反应了起来。

    在看到吴俊国第三度抬起枪口,是要调回来对付他们时,许玉娥和赵学军,连忙抱住脑袋。

    吴俊国如魔鬼的声音再次问:“你们里面,谁希望谁死?我告诉你们,我这里只剩最后一颗子弹了。只能一个活下来。”

    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许玉娥,与赵学军,两个人互相对着眼睛。

    “怎么,你们不是夫妻吗?谁愿意为谁挡枪?是夫妻,总是很相爱的吧。为彼此挡枪很正常。”吴俊国说。

    许玉娥,赵学军,都是既不说话,同时像顽石一样纹丝不动。

    看着他们两个这样子,吴俊国轻轻地叹一句:大难临头各自飞,幸好我没有结婚。

    许玉娥赵学军惊疑不定,这是不是代表不杀他们了。

    可突然间,吴俊国的枪口又对准了许玉娥。

    前面有过一次翻白眼的经历了,许玉娥这时候只剩下哭:“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你女儿不是都死了吗?你如果是个好妈妈,不是该陪着她一块死吗?”吴俊国挑挑眉,道。

    “对,对!”赵学军在旁边满头大汗地应和。

    “你这不要脸的,我是你老婆,你怎么可以要我死你自己活呢!”许玉娥痛哭流涕,冲赵学军骂着。

    “哼。”赵学军满脸对她的不屑,“我不要脸?你才是那不要脸的女人。求我和你结婚,只是为了你前夫的财产。像你这种女人,远远比不上我原来的老婆呢。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还能叫做妈?”

    “可你是我老公!”

    “我现在就和你离婚!”

    “你,你敢?!如果你敢,我就把你不举的事情告诉到外界去!反正我死也要拉着你死,让你死后都是我的人!”

    赵学军听到她后面这侮辱性的话语,可谓是火冒三丈,霍的跳了起来,愤怒冲她唾骂时,突然间“嘭”,身体一歪,倒了下去,额头上多出了个流血的窟窿。

    于是,许玉娥的身体不抖了,只是死死地看着地上那三个不动的人或是尸体。

    吴俊国骤然大笑,将枪往地上一扔,冲她道:“果然,你是那个最厚颜无耻的,所以我肯定是不会杀你的。”

    门嘭的一关。

    黑暗的房间里面,余下许玉娥一个人。

    吴俊国在走廊上走,果然不久之后,听到那个女人像是鬼叫似地喊着,应是要疯了吧。他得意地拿出手帕擦擦握枪的手,接着招呼人,是要到楼下坐上车离开。

    王海跟在他后面,兰娟与他们两个保持一段距离。

    下面准备离开的车拉开了车门,吴俊国刚要坐进去时,四周突然啪的一排白灯照射。

    “举起手来!”

    ……

    周玉连夜从外地,乘坐飞机赶回京城。到了机场出口,看到了在秋风里站着有些瑟抖的蔓蔓。

    “表表姑。”蔓蔓沙哑着嗓子说。

    周玉走过去,伸出的双手把她一抱,嘴里喃喃:“没事,没事的。他一定没事的。”

    蔓蔓把头靠在她怀里,没说话。

    拉开车门的蒋衍,是将周玉的行李先搁进了后车厢,接着催了周玉一句:“外面风凉,对你不好。”

    蔓蔓记了起来,连忙拉着她进了车里面。

    一路,她和周玉是手指交叉着手指握紧。

    周玉一句话都不敢问。

    蒋衍飞车,是将她们俩送到了医院。

    温世轩在这里的重症监护病房住着。周玉换上了隔离服后,走进去看病人。

    蔓蔓和老公站在她后面。

    周玉握起了温世轩的手,细细地摸着掌心上面的粗茧,低着头,任谁都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能听着她低沉的声音说:“幸好,你不知道我有孩子的事,不然,你现在肯定更难受吧。不过没有关系,我和孩子都会等你。”

    蔓蔓闭了下眼睛后,转身走了出去。跟在她后面的蒋衍,生怕她会倒下来,用手撑着她腰。

    “如果想哭就哭。”他说。

    “不想哭,我爸又没有死。”蔓蔓道。

    温世轩是发现时,由于失血过多,导致昏迷。幸运的是,那枪子弹没有击中要害。

    相比之下,为他挡了一枪的温媛,可就危险多了。据闻是击中了脑部接近脑干的位置,极有可能,即使能活下来,也会变成植物人。

    赵学军挨的那枪最准,因为没有人给他挡,他也没有为人家挡,导致一枪毙命。

    许玉娥,是疯了——

    江奶奶在机场落网。

    其他犯罪分子一并被一网打击。

    事情到此应该告落,可蔓蔓心里没有感到松懈。她爸如果醒来呢?如果醒来后得知温媛给他挡了一枪呢?

    每想到这,她为养父心如刀割。

    说到底,温媛为什么会选择给温世轩挡那一枪呢?

    别说温家人想不明白,可能温世轩本人都想不明白,更别提发疯掉了的许玉娥。

    现在,照顾着温媛的温凤姊,按照温凤姊的说法来说:大哥有那么多人照顾着了,却是媛媛,没人顾着,是个可怜的孩子。大哥若醒来,如果知道女儿没人照顾肯定很伤心。

    张秋燕和温浩雪,也是主动来和温凤姊换班,全力24小时照顾温媛。

    或许,每个人都不喜欢温媛。可是,在这时候,想让她们抛弃温媛不管,却是不可能的。就连远在家乡的温凤妹都要赶过来帮手。林文才和林佳静在旁看了后,突然觉得这些温家人并不是完全无情,也就尽可能地帮着。

    这里面,蔓蔓他们小两口算得上是最累的,因为,医药费,两个伤员庞大的医药费需要她和她老公支撑,第二是,医学方面的事情,需要她和她老公去联系人。为此,认识几个有名大夫的公公蒋父,跑了过来帮她的忙。她老公,给她最大的帮助,就是给她肩膀依靠着。

    有一次,她坐在医院走廊的板凳上打瞌睡,听见她老公和公公窃窃地交谈着。

    “陆科不愿意出手帮忙吗?”蒋父问。

    君爷的态度,等同于陆家的态度。

    本来这些事,如果君爷愿意出手,他们小两口何须这般累。不是蒋大少和蒋家没有这个能力找不到人,只是论在这个专业里面,君爷不仅是专业人而且是领导手上资源丰富,一旦愿意帮这个忙,不用说,一切都无后顾之忧了。

    蒋衍沉默了很久,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父亲这个问题。

    太艰难了。陆家和温世轩的矛盾不是现在才有的,是存在了太久。

    况且,范慎原为温世轩代言的那个官司,在和陆家一直纠结着。

    要让陆家主动退一步,那是很难的。

    他和老婆不是没有努力,只是,两方人马各持己见,又都是手心手背的肉,哪个都不好说。

    蒋父见儿子都解开不了这个两难的难题,叹了声息后,叮嘱他们俩:“你和蔓蔓,小心自己的身体,可别倒下了。”

    “嗯。”蒋衍点着头。

    提脚要走的蒋父,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和他说:“你舅舅来信了。在我那里,我忘了给你带来。”

    黄济儒来信?

    蒋衍眼睛霍然一亮。

    黄济儒的来信,可谓是解了他们小两口的燃眉之急。黄济儒在信中要求,他们在接到他的信后能即刻启程,趁大雪未到之前上五台山,有重要事情与他们说。

    从医生那里,求证到两个伤员情况暂时都稳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意外,将医院的事慎重委托给了蒋父和林文才后,蒋衍小两口子,应黄济儒邀请,准备启程前往五台山。

    因为黄济儒信中要求他们要带上两个小宝贝。小两口子决定坐火车前往。

    既然是黄济儒这样德高望重的高人邀请,陆家不好出声反对。

    两个小宝贝第一次要出远门,最担心的,是和小宝贝几乎天天在一起的姥姥了。

    陆夫人想来想去始终不放心,与老公商量:“你看,不如我随囡囡他们去这一趟吧。反正我没有工作。”

    陆司令心里一样是挺担心的。想女儿和女婿,虽然都算得上是称职的年轻父母,可那两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是混世魔王,一路出门在外,诸多不便,两个孩子若真是闹起来,恐怕两个大人都管不住。如果有经验丰富的老婆跟着去,必定是有些帮助的。只是老婆去了,他这又有点舍不得,担心其安全。

    后来,这事不知道怎么变的,变到陆司令想请假,和老婆一起陪女儿女婿小外孙们去五台山。

    君爷闻之后,浓眉一挑:“你们打算把我一个人撇在家里?”

    “你早点结婚不就完了。”蔓蔓从容不迫道。

    “那是。”陆夫人立马接嘴道,与女儿同一阵线。

    陆司令更不以为意:“你想找个人陪?晚上让欢儿从学校回来也行。”

    蒋大少最聪明狡猾,陆家自己人这种纷争的时候,他向来不选边站。

    君爷被一群人炮轰,显得沉着淡定,却不忘切把齿,道:“你们——这个事我会记着。”

    记仇记债了?

    君爷这点睚眦必报最厉害。

    吓得陆司令不敢再提请假。陆夫人犹豫来犹豫去,留在了家里给大儿子做饭,免得大儿子再给她扣一个大帽子:重女轻男。

    蔓蔓本来就不大想父母跟着去,主要是父母跟她去不是去旅游享福,帮她照顾孩子是找累。父母年纪都有了,这样操劳自己身为女儿都心里过不去。想必她哥也是基于父母的身体考虑,甩出这个杀手锏。

    九个月大的孩子,对外界稀奇,又喜欢爬来爬去。两个混世魔王一登上火车,已充分表明了这种迹象。蔓蔓觉得真该如小家伙说的,拿狗绳来绑。对此,蒋大少同意买两个狗脖子项圈,一边逗着自己两宝贝,道:“你们再不乖,别说妈妈拿狗绳子,爸爸也拿够绳子。”

    两个混世魔王是人精,想都上了火车,难道父母能变出狗项圈,对父母威胁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但是,这两孩子既然是人精,当然不会像那些傻孩子一样去爬窗爬桌子给自己制造危险。相反,他们很是鄙视这样的孩子。

    不会儿,坐在对面一个抱着也是差不多大孩子的妇女,看着沿着床位内侧爬来爬去的两个小宝贝,对蔓蔓说:“你教孩子教的真好。他们怎么知道要在里面爬,不要在外头爬的会掉下去。”

    蔓蔓额头掉下几颗冷汗,古怪地看着自己那两孩子。

    谁教过他们?好像她和她老公都没有吧。

    妇女一个劲地追着她问育儿经:“快说说。你看我这孩子,不也这年纪,喜欢爬来爬去的,但是,总喜欢爬到床底下。”

    听到这话,两个混世魔王坐了起来,齐齐对着妇女怀里的那个傻孩子,勾勾邪恶的嘴角:傻蛋!就是个傻蛋!

    哇!

    妇女怀里的宝贝儿哇哇哇大哭,哭得可凄凉了。他这多大,已被同龄的孩子鄙视为傻蛋了。

    “你这孩子怎了?怎么就哭了?你看人家多乖——”妇女一面手足无措地哄着自己孩子站起来,一面羡慕地看着两个混世魔王。

    话说,咱小西西的金牌卖萌笑脸,可以杀人无数。

    妇女越看小西西笑得是多英俊多可爱,反观自己孩子哭起来像只狗熊,气恼起来,伸手拍一下自己孩子的屁股,感到没有面子地走了出去。

    等哇哇哭的孩子走了,蔓蔓回头,朝自己两宝贝杀去一记目光:有没有出息?尽欺负同龄人!

    两孩子早已稳稳当当面对面坐着,捏起小黄鸭子,唧唧唧唧,好像天真无邪的小天使,什么都不懂,只会玩小鸭子。

    蔓蔓够无语的:这两个魔王是怎么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火车隆隆地开。两个小宝贝,偶尔被爸爸抱着,对着火车窗,可以看见城市里没有能见到的一派田园景象,小嘴唇缩的圆圆的,不时发出“哦”的惊叹。

    下火车时,由于近冬,蔓蔓给两个小宝贝穿上厚实的棉衣和外套,给他们戴上小帽子御寒。

    妈妈给挑的流氓兔外套,果然引人注目。

    许多路过的人看着流氓兔,再看看这两个混世魔王的表情,都能一下明白到这是两个不好惹的孩子,不会随意来自讨没趣。

    两孩子为此皱皱小鼻子:哼!本想骗骗一些不知好歹的大人玩玩的。

    “阿衍——”

    小两口各抱着一个小宝贝,刚走出火车站,听见一声呼唤。

    蒋大少先转过头去,很快是见到了人群中一个熟悉的人影。应说有好几年是没有见过黄济儒了。可黄济儒不管何年何月都不会变的高风亮节的气质,在人群中如一株挺拔的松柏,鹤立鸡群。

    “是我舅舅。”蒋大少笑着对小媳妇说。

    黄济儒乃高人,久仰大名。蔓蔓小媳妇忙跟在老公后面,穿过人群走过去。到了黄济儒面前,两人才发现,黄济儒身边站了个和尚。蔓蔓见着很眼熟,等想起这位仙风道骨的贫僧正是在去年雍和宫外见过的那位,不由在心里感叹:世界可真小。

    金大师朝他们两人一拱手,接着,是对着两个娃展开和蔼亲切的笑脸。

    黄济儒同样是对着那两宝贝看了又看,有着不胜欢喜的喜悦在睿智的眸中跳跃。

    两个宝贝,本来都是高傲的宝贝儿,别人看过来的目光从来是不以为意,然而,今日这两位高人囧囧有神的视线,引起了宝贝儿的高度注意。

    两双乌溜溜的小眼珠子,显现出以往不同的安静和沉着。

    两张小脸蛋一样严肃,不苟言笑。

    蔓蔓伸手捏捏自己怀里儿子的小脸蛋,心想,这孩子居然会有这样一天不对外人卖萌,太惊奇了。

    小西西是很有分寸的孩子,知道有些长辈是骗不得的,尤其是眼前的这两位。

    “上车吧,外头还是比较冷的。”黄济儒拉开了来接他们上山的小面包车车门。

    几个人坐进车内。从城里到山里的蔓蔓他们两口子,能深深感受到山里的寒流,与城里是不能相比的。未真正近冬,可山里已经开始很凉了。

    小面包车由一个熟路的僧人开着,走着盘山公路,沿途能见不少游客乘坐的中巴大巴擦身而过。那些游客见着他们和僧人坐一趟车,也都颇感好奇。一路的这种热闹,好像有点被视为动物园里动物的感觉,直到是面包车开进了一条岔道,接着,他们下车徒步行走。没有往那些向公众开放参观旅游的寺庙,是往一幽静的五台山腹地里走去。

    五台山森林茂密,层峦叠嶂,据说北台叶斗峰是千年积雪,山中奇峰怪石居多。伴随改革开放,游客日益增多,但僧人们想在这里选择一个僻静修炼的场所,还是有地方的。

    来到一处,是被周围参天大树犹如天然屏障屏蔽住的一座小寺庙。蔓蔓小两口能看见僧人们拿着扫帚,在做日常的门口清扫工作。刷刷刷,扫帚扫着门口地砖的声音,配合山中的风水,感觉是一股宁静的风掠过心头,洗去所有的尘嚣。

    真是块世外桃源。

    蔓蔓想,很想拿笔来画下这块幽静的地方,感觉,哪怕是看着这样的一幅画,心灵都能时刻受到洗涤。

    说是世外桃源,真是没错的。看进了寺内,可见里面僧人移栽了不少果树,到了秋天收获季节,不少果实在树上悬挂着,让人流涎三尺。

    “下了火车,在火车上没有什么东西吃,肯定饿了。”眉目和善的金大师,带着他们脱鞋进了一屋子后,立马吩咐人去端庙内的斋粥。

    斋粥,里面是没有放肉的。

    在等粥上来的时候,蔓蔓坐在这温暖的居室内,因木地板上铺了厚实的榻榻米之类的东西,两个小宝贝,就干脆和大人们一样在这上面盘腿坐着,任由妈妈给他们脱下外套和帽子,换上相对比较舒适的室内衣服。

    蒋大少是和舅舅黄济儒许久没见了,有许多话想说,于是面对面坐着。金大师在他们中间搁上了个小茶几,摆放了壶茶,里面的茶叶是地道的山中茶叶,为僧人们自种的,茶叶的清香不言而喻。

    “这是块好地方,舅舅,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呢?”蒋衍端着手里的茶盏,琢磨着杯面,问。

    “我和经常游走天下的金大师有过几面之缘。”黄济儒简明概要地讲述自己与这里的缘分,“再说这里是文殊菩萨的道场。文殊菩萨专注智慧,一直是我潜心研究的对象之一。”

    黄济儒不是个迷信的,到底是个唯物主义者,对佛学多是基于研究,非一昧唯心主义的迷赖。学术上的各方面交流,向来是僧人们所喜爱的。金大师能与博学的黄济儒交上朋友,一见如故,完全不出于意外。

    蒋衍静静地抿了会儿茶后,又问:“舅舅是要在这里住下了吗?那老家怎么办?”

    “暂时在这里住一阵,事情办完后是要回老家的。”黄济儒放下茶杯,一双柔和的眼睛是望着蔓蔓和那两个小宝贝,口唇边上不由自主地泛起宽和的微笑,道,“你媳妇,像你信里描述的那样,很讨人喜欢。”

    黄济儒这是第一次与蔓蔓相见。自己老婆能讨得尊敬的长辈喜欢,蒋衍也很自豪,点了点头:“我第一次见她,就知道她是个好姑娘,非她不娶。”

    听到外甥这话,黄济儒呵呵呵笑着。金大师跟在他旁边笑。

    蒋衍都被他们笑得一丝尴尬起来,回头再望望自己老婆和孩子。

    蔓蔓正在拍打儿子敢拿手指头往小嘴里咬的小手,唬道:“西西,你再这样吃自己的指甲,肚子里要生虫子的。生了虫子大舅拿刀子割你肚皮,妈妈可不管你了。”

    小西西倒不是被妈妈唬到,是被拿刀子要割自己肚皮的大舅吓到,忙把手指头放下来,看看妹妹。

    小南南小鼻子往上一翘:哼,傻子哥哥。妈妈这是诓你的呢。

    结果,腹黑妈妈又拍自己女儿得意忘形的小脑瓜:你以为你整天跟着大舅就是大医生吗?别臭美。

    两个孩子换完衣服了,始终感觉到在腹黑妈妈手底下没有在其他人底下好混,爬着爬着,立马爬到爸爸这里。蒋大少是个比妈妈慈爱的爸爸。一人爬上爸爸的一条大腿。蒋大少只好左拥右抱的。

    蔓蔓哼,手里收拾着两个宝贝的衣服:喜欢爸爸吗?粘着爸爸吗?那就黏着吧。等你们饿了要吃奶,不得找回我。

    可蔓蔓这回打错了算盘。僧人们为他们一家四口准备的斋粥,里面有适合两个小宝贝吃的米糊。

    这米糊,可是特别熬制的,用的米也为僧人们在山中自种,原料稻米特别的香特别的纯正。

    小宝贝们只吃一口,小眼睛闪闪发光,伸出小手嚷着:还要,还要!

    “山中宝贝真是多。”蒋大少拍打大腿道,一面拿勺子喂米糊,一面自己不停嘴地吃。这吃的是白粥拌庙内自制的腌菜。腌菜吃起来口感爽口,不咸不甜。白粥里面放了白果,口味香甜又营养。吃得是津津有味。

    蔓蔓这个美食专家,不止是吃,一面是马上向当地的僧人请教起做法。

    金大师耐心地和她讲着山中的各种美味佳肴。

    蔓蔓拿出本子和笔记录,回去再和范慎原商量。因为【画饼充饥】一直主打素菜,蔓蔓对于僧院具有悠长历史的斋菜,崇仰已久,这次有了难得的机遇,更是落力地拜师求学。

    说回来,此次他们主要目的,既不是旅游观光,也不是寻觅美食。

    黄济儒究竟找他们来五台山,是为什么呢。

    金大师请他们在这里晚上度过一宿,明日自己师傅出山后,会和他们详说。

    夜晚,蔓蔓在山中望到了满天的星辰,感觉有一种展翅要飞向异世界的**。

    黄济儒此时已与两个小宝贝略为熟悉了,拿手指逗着这两娃,一边与他们小两口说:“这两孩子真聪明。等回去后,如果有时间,我给他们两人编制一套蒙学教材。”

    如今的蒙学书,市面上五花八门,不提那些出版社是不是为了追求经济利益乱编一通。有如此博学且善于教学的黄济儒亲自编写,蒋衍和蔓蔓都意识到是捡到宝了,连声道谢。

    黄济儒并不与他们客气,道:“我编了教材给他们学,是会定期考考他们的。如果考不及格,那就得受罚。”

    两个混世魔王的小脸当场一垮,和父母的点头不同,是拼命地摇晃起小脑袋:我还小,我不要考试。

    “聪明的孩子,如果自小不好好修炼品格,那是对将来社会不好。”黄济儒显现出作为师长的气势,摸着两个小宝脑瓜的掌心,带着教官的威严,能让两个小宝的小身体瑟瑟地敬畏。

    “那几岁开始学最好?”蔓蔓请教大师。

    黄济儒道:“古时五六岁的孩子开始念书。但是,像他们这么聪明,再早一些都是可以的。先是让他们接触笔墨,拘束他们好动的天性,沉练他们的心性。三岁的孩子会念书了,到三岁的时候,就让他们坐在小板凳上,先学习握笔。”

    看得出,黄济儒对这两孩子也是寄予了厚望,不然不会提出如此之高的要求。

    蒋衍和蔓蔓面面相看。

    两个小宝贝,一个撅着嘴,一个皱着小眉,体现出一种无奈。太小表现出优异的基因,原来也有害处的。

    “看到院内那棵小树苗了吗?”黄济儒突然指住寺庙院内一块地方。

    原来,寺庙里的僧人给他们一家四口安排住宿的地方,是暗藏玄机的。等黄济儒指出去后,蔓蔓小两口,各抱起一个孩子,徒步靠近去看。

    难得在这个季节里,能飞来几只山中的萤火虫,停落在了那新长的翠绿的芽苗上。这是一株移栽的双生树苗,看得出栽种到这里的时间不长,长得很是慢。可一片片嫩绿的叶苗,好像翡翠叶子一般,鲜嫩欲滴,通透莹亮,美得叫不可方物。

    是株奇物。据僧人介绍,在寒冬漫天飞雪的季节里,唯独这株树苗,翡翠的绿苗叶子是纹风不动。虽然它长得真是很慢,好像不大舍得快点长大。如此奇物,僧人们自然特别爱护,给它周围专门围了篱笆,冬天到的话,会用棉被给它盖一盖四周御寒,对于日常的施肥看护,更是不敢怠慢。

    “从哪里来的东西?”蒋衍问。

    黄济儒是等他们看完返回来,见着两个小宝一直痴痴看着小树苗的方向没有回归元神的模样,意味深长地浮出抹笑,说:“是金大师,从古女士手里得到的。说起来,它原先的主子,是这五台山里的一棵智慧双生树。古女士离开时,剪去了一支,栽种多年后,突然见它终于长出了新苗,便是让金大师移回来种,算是还愿。”

    听见是这样一段充满不可思议的经历,并且与自己姥姥有关,蔓蔓搂着儿子的手不禁用力发紧。

    蒋衍对此却是豁达地对两个小宝贝挤了挤眼睛,笑道:“这么说,我和蔓蔓的孩子,算是天降福星了。”

    黄济儒对外甥这种豁达的天性,赞赏有加,说:“是福,就得学会珍惜,更要好好栽培。”

    两个小宝贝眨忽眨忽眼睛,这时候的他们,眼神似乎又有点儿小孩子懵懵懂懂的迷茫。

    夜深临睡的时候,听见有车轮子进入山中森林的马达,是突然有客人来访了。

    蔓蔓伸手轻轻拍打两个熟睡的宝贝儿,睁了睁迷糊的眼睛,从窗口看出去,能看见提着灯的僧人走出去开门。金大师是穿着草拖从庙内飞跑出去。

    来的人似乎是不少,但大多数客人像是随行人员,并没有进入庙内,领头的是个老者的声音,和金大师一路走一路说话。

    “他们来了吗?”对方问。

    “来了,今早到的。”金大师答。

    “你师傅呢?”对方又问。

    “明天出关。”金大师道。

    “你师傅此次闭关静修的时间挺长的。”

    “快五年了吧。”金大师哎道。

    “听说闭关时,都可以和你们说话,但不和外面的人说话。”

    “是。”金大师道,“庙内事情众多,我师傅想完全闭关是不可能的。但最近这段时间,他是连和我们都不说话了。”

    “看来你师傅是要悟通什么大道理了。”老者感悟地振振有词。

    “老先生此次来访,是要和我们师傅见面?”金大师问。

    老者道:“怎么?你师傅不欢迎我?”

    “那不可能。僧人本就广结良缘,不会拒绝任何友人。”

    “我也觉得,他不会不敢欢迎我的。当然,我这次来拜访主要不是来见他。”老者说着到这里顿了下后,道,“这样,你给我先安排个地方住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就这样,庙内极快地恢复了宁静。蔓蔓在迷迷糊糊中,再度入睡了。

    清晨,庙内静悠的钟声醒人耳目。蔓蔓一觉醒来,或许是这里的空气太好,只觉五官清明,前所未有的明亮。

    两个小宝贝起来后,像是同样在这里接受了洗练,没有四处爬动,都静静地坐着,偶尔抬起的头,小眼珠子里映着在天空里翱翔的雪鹰。

    黄济儒昨天与他们小两口说了许多,像是把许多事都给说完了,今早上随着另外的僧人进山采药去了。

    这里的僧人一如既往,给他们送来了丰富的早餐。在他们刚吃完食物时,有人过来了。

    没有人带路,这样一个看起来年纪至少有**十以上的老者走进了他们的屋内。

    蔓蔓想:这大概,就是昨晚上到访的那位贵客。

    说此人是贵客是肯定的,瞧那些僧人们见到他,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

    老者身着的衣服很是朴素干练,走起步子来,有点像陆老头那种硬派,最外面裹着的军大衣,更是证实了其是名军人的身份。

    面对军中长辈,蒋大少站起来敬了个礼。

    老者对他们摆摆手,脱了棉布鞋走进来,先是拍拍蒋大少的肩膀,一双深色的眼瞳,掠过两孩子的小脸后,停驻到蔓蔓身上,道:“是陆家的囡囡吧?”

    这么说,这人是认识她。不排除是她哪个长辈的友人,蔓蔓迟疑着:“请问您是——”

    “我姓什么叫什么不重要。你可以叫我爷爷。”老者以一种硬朗的风格说话,口气都是很唯我独尊,一听就知道是善于发号施令的人,说,“我与你爷爷认得,与你姥姥,更可以算是曾经的熟人吧。”

    老者短短几句话,十分耐人寻味。加上老者的身份尊贵。蔓蔓和蒋衍都不敢随便发言,安静地坐在原处。老者走到他们对面,径自盘腿坐下,仍是对着蔓蔓说话,深迥的目光向着蔓蔓打量:“嗯,都说陆家的女儿长得很有气质,是个大画家。你的画见过,朴实中,藏有一股内敛深沉的气质,今日一见,是画如人人如画。”

    “爷爷您过奖了。”蔓蔓赶紧谦虚地接上话。

    “自谦是好事,但太过自谦会显得虚伪。”对她的话明显老者并不买账,说,“你的画里面,其实,还有一点,和你姥姥一样,暗藏不住的嚣张才华。”

    见如此,蔓蔓只好见针插缝,转了种风格说话:“这么说,爷爷您和我姥姥是故人?”

    “刚才不是说了吗?是熟人,极好的熟人。可惜,后来出了些事,你姥姥一气之下,远走他乡,多年没见。就是死之前,我想去见你姥姥一面,都不容易的。”老者说。

    “那么——”蔓蔓狡黠地一笑,“爷爷这次与我见面,是巧合,还是?”

    “嗯。你很聪明。我是知道你们来这里,专门来这里和你们见面。觉得有些话,在这里说是最好不过了。”老者沉声道。

    蔓蔓等着,等着他有什么话和她说。他想说的话,她隐隐约约能察觉,八成,是和姥姥出走的事情有关,也或许与她当年被抱走的内幕有关。而其实这些事情,她了解得七七八八,都能拼凑出一幅全图了。唯一有点迷惑的是,当年她爷爷被诬陷入狱的事情。

    老者只是看着她安静的模样,沉得住大气的模样,都暗自赞赏,可惜是老陆的孩子,正因为如此,这种恩怨最好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他这才不辞千里跑到这深山老林里与她说话。城市里太多隔墙有耳,不如这地方安静可靠。

    “当年的动乱,是是非非,谁对谁错,说不清道不完。”老者一边抚着大腿一边像是回忆地说,“你家,你爷爷,你姥姥,当然都是一个阵营里的。你姥姥是个了不起的人,人脉很广,早受到不少人的妒忌,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最终给她背后捅一刀的,是她最亲的人。”

    不是杨家人吗?

    蔓蔓有点怔。

    “介绍你姥姥和那个姓杨的认识的,是你姥姥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你姥姥那家人也挺惨的,在战争年代逃难时,在路上被劫匪全杀了。余下你姥姥和她叔。因古家的传人只传长房。古家的那些宝贝只在你姥姥手里。你姥姥一直都很信赖这个叔,这个叔带大你姥姥那份功劳是没错的。以至于你姥姥后来才得知,那个姓杨的和她叔是一伙时,怒气之下,把她叔给告了,让她叔坐牢判刑,她叔在狱中死了。那毕竟是她仅存在这世上唯一的长辈。所以,到最终,她同意了她叔临终前的遗言,不再追究到下辈子的子孙后代。”

    这是一回事,只是为了古家的宝贝?

    “当然不是说只贪财,或许那对姓柳的姐妹是贪财。但姓杨的和她叔,抱着这笔财的目的远远不简单,可以说有些政治目的,另有所图。糟就糟在,你姥姥和他们不是一个阵营的。现在说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听,你们年轻人可能都听不懂,怎么理想不同要搞到骨肉残杀之类。可事实确实是这样。所以,一家人一定要团结,她教出来的学生,一定也要团结。这就是你姥姥吸取了血的教训后的深刻体会,但是,她是个执拗的人,始终认为,这些债都是因她而起,都要她自己背负着。”

    蔓蔓一边听,一边给对方的茶杯里加满水。

    老者继续说:“现在这些恩恩怨怨过去了,我都和你爷爷说过,能放下的都放下。他都应好。这些事再追到孙辈上去,是很没有意义的。”

    “那么我爷爷是因为我姥姥的缘故,被人陷害的?”

    “是。救你爷爷出来的人,也是你姥姥底下的人。”

    “你呢?”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本应不该问的,可是蔓蔓实在忍不住。

    老者苦涩地拉开唇角:“小姑娘,这个问题你就不要问了。我只能说,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不是敌人,但是,也没有直接说明是友人。什么人,可以既敌又友,且十分轻松地看待这一切,只能是上位者。

    她哥,怕早已洞察了这个世界的规律,所以无论如何要爬到顶端。她姥姥,怕是得知到这个规律的失望,逃了。

    蔓蔓垂眸,无声地摆弄着衣摆。

    老者说完这话是一身轻松,对她又说:“你是老陆的孩子,聪明的孩子,会理解我意思的。”

    蔓蔓抬头看了他一眼,“嗯”了声。她明白,通过他这话,她更理解她哥的野心和她姥姥的苦心了。在没能爬到顶端时,最好是韬光养晦,不傻装傻。

    蒋衍在旁边听着老者对他媳妇说话,英俊的眸子微微地眯着,一直是似笑非笑。任两个小宝贝不安分时扯着他衣服裤子玩。

    就这小两口过于安静服从的神态,不知怎的,老者有些不大适从,伸手扯了扯衣领。

    门口咿呀一声,金大师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更德高望重的僧人,是金大师的师傅,众人称之为师尊。

    师尊白发须眉,面容和蔼若米勒佛,敞袍仙风。进来时,见到老者在场,须眉一扬,笑道:“施主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老者倚着桌,对这师尊,不打算起来行礼。或许是因为彼此过于熟悉,也或许是因为没有必要。

    金大师随即命令两位僧人关上大门,并且守候在门外。

    屋内,仅余蔓蔓一家四口,金大师、师尊以及老者。

    “你非要在这里看吗?这可是人家的家事了。”师尊一句话,有意遣走老者。

    老者耍赖道:“没事,我和她姥姥很熟悉。并且这事如果我知道了,说不定,以后能护着他们和他们的宝贝,不是吗?”

    金大师和师尊都是拿他没法了,悻悻地坐下来。紧接,金大师将一个简单的红木匣子,搁到了蔓蔓他们面前。

    “这是?”蔓蔓问。

    等师尊将匣子的盖打开,里面放的是两块娇小玲珑的玉佩,外形像是两块豆芽似的。

    “原先你姥姥给你的那块玉佩,不是没了吗?”

    那块你争我抢的玉佩,原先说是姚家送给陆家的定亲礼物,后来因杨家人涉入,君爷得知这块玉佩并不单纯。直到玉佩在机场,江奶奶在被捕之前,怀着玉石俱毁的念头,将玉佩放在脚底下踩,硬是给踩坏了一角。坏了的玉是不能再戴的,到此,姚奶奶现身,证实了这块玉佩不是什么定亲之物,本是古沫交给她,要她作为陆家与姚家结好的信物,定亲之事她自己加上去迷惑对方的。不然,玉佩坏了,是不是证明姚爷以后都要孤身寡人一辈子,她蔓蔓不得对姚爷愧疚死了。

    “师尊的消息真是灵通。”蔓蔓答。虽然,她早就猜想过了,姥姥早防着玉佩被夺这一招。

    所以,如今代替那块坏的玉佩,成为新保险箱秘匙的东西,由古沫早先已委托金大师打好,准备交托给她寄予最大厚望的这对双生子。

    这可是姥姥古沫真正的遗物了。蔓蔓珍重地接过,小心拿起来,给两个小宝贝当场戴上颈项。

    上好的玉,雕琢出来的芽苗,衬在两个娃儿粉嫩的皮肤上,真像是雪地上那株充满智慧和灵气的双生树苗。

    打造出玉佩的金大师和师尊都暗自惊叹古沫的智慧。

    两个小宝贝,发现自己脖子上突然多了样东西,一开始有点不习惯,等小手抓住感觉到玉石里面的灵气,小眼珠子双双都一亮。

    “这两个孩子真是聪明。”老者见之都笑,说,“以后大点了,到我家里去,和我那两曾孙子一块玩。”

    此话,算不算这老者看上她两个娃了,打算庇佑他们?

    古沫委托的事办完了,师尊刚要站起来。老者哎地叫了一声:“我这也是来找你呢。”

    “请问施主有何贵干?”师尊耐着很好的脾气,问。

    老者指头点着茶几:“听说,古沫在你们寺庙中留了样宝贝。”

    “施主,我们这里粗茶淡饭,再说出家人从不贪财。”

    “我知道,我这只是好奇嘛。而且既然我都从其他人口里听说了,如果你不给我看,我怎么给你保呢?”

    老者这些话可谓是厚颜无耻的要挟加恫吓,师尊恼怒却又奈他无法,只得拱了手,道:“请!”

    随之是带了他前去另外的地方。

    金大师留了下来,对蔓蔓他们说:“那东西最好不要随意去看。说是珍贵的东西,可其实,看了不一定是好事。”

    蔓蔓知道,有些东西太富贵,反而会折煞。想必,古沫把那东西移交给僧人,是觉得这东西,只有交给僧人才不惹祸。

    她和老公向来又不贪财。点了点头后,其实,她来这里,在知道这里的人与她姥姥有瓜葛后,有一件事是很想问这里的人的。

    “金大师,我听说我姥姥是从这里拿到过三个锦囊。”

    “你怎么知道的?”金大师诧异。

    这事是她听姚夫人说的。因为她哥从她姥姥手里拿到第三个锦囊的事,只有姚爷知道。生怕玉佩坏了惹姚奶奶伤心,毕竟姚奶奶一直认为那是古沫唯一的遗物,又是古沫交给她的,对它负有责任,姚爷就把这事和姚奶奶说了。

    蔓蔓知道这事后一直在想,不知道姥姥留下的这个锦囊,能不能为她哥和她爸之间的关系,起一点作用。她直觉中,总是觉得这个锦囊会有点希望。特别是来到这个充满灵气的地方后,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她姥姥,不是在看了两个锦囊后想开了吗?

    金大师听完她的话,摸着下巴思摸着,笑着说:“佛祖呢,说话是因人而异的,不是说,什么人都能听着佛祖那句放下屠立地成佛,就能放下一切心里的恩怨。文殊菩萨,向来主张,要以智慧解决问题。像你姥姥,我相信,佛祖告诉她的,定也不是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么?”蔓蔓的心头嘭嘭嘭跳。

    “正是这样,佛祖的话才能破解人心里的迷津,一针见血。”金大师如风的笑容。

    蔓蔓感觉是看到了希望。

    “或许你哥已经拆开锦囊看了呢?”金大师最后说,“我师傅好像是这么说的,好像第三个锦囊是打开过了的。不过佛祖的话不是第一次看就能懂的,不然,不会这么多人研究佛经了。”

    蔓蔓——怔。

    ……

    庄如玉那天走进七号的宅子,看见七号从外头风尘仆仆地回来,笑问:“干爷爷是刚从五台山回来吗?”

    “嗯。”七号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应说他本来很好的心情,都在看了那东西后给毁了。那个可恶的和尚,可恶的古沫,那么折煞人的富贵宝贝干嘛留着。害得他今后又得有多少工作得做了。

    答完,七号回过头来看她:“你又去医院探望病人了?”

    “我没去探望。”

    “只是在外面看。”七号一副了解她的神态,道,“如果你想知道那两人究竟是不是你亲妹妹和亲爸,做个dna——”

    “不要。”庄如玉斩钉截铁。

    “为什么?你觉得他们不好?”

    “不是。我的家人就是现在现有的父母。而且,他们那个家,已经很完整了,又有小生命要出生。如果结果不是的话,他们家不是要更伤心?没必要了。”庄如玉道。

    “那你怎么会起疑心他们是你的亲生家人呢?”七号总觉得她这话自相矛盾。

    庄如玉说:“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有姐妹的话,希望自己能作为姐姐做到蔓蔓那样的份上。”

    七号其实只知道,蔓蔓和温媛像是并不和睦。对庄如玉这话有点想不明白。

    庄如玉却只是笑笑,不愿再说。有些事情,是感觉大于逻辑。

    过了段日子,温世轩醒了,而且很快地康复了起来。得知小女儿身负重伤没有醒,怎能不让他这个做爸的忧心忡忡。几乎所有医生大夫都宣判了温媛的死刑时,温世轩知道,只剩下那个男人了。

    温世轩跑去找君爷,瞒着所有的人,尤其是瞒着大女儿蔓蔓。

    君爷接到电话说他来找,很爽快地让他进了办公室。

    想来,他们两个是第几次见面了,不超过三次吧。

    温世轩开门见山:“请你救救我女儿。”

    “我不是菩萨,不是上帝,不是什么人都能救。”君爷冷冷地说。让他救温媛?他有毛病了才会去救。

    温世轩却说:“不。我知道你能救,其他人或许不能,但你一定能。”

    这个男人心里想什么,竟然这般一口咬定他有这个能力。不管怎样,或许他有这个能力,或许他在救过程中把温媛弄死了,可是,毕竟这男人来求他是第一次,是他渴望已久的机会!

    “我和你说过。如果你有事求我,只有一个条件。”

    条件?要他永远不再和大女儿见面。

    温世轩摸住了胸口的地方。

    君爷冷冰冰的嘴唇继续吐:“二选一,其实很好选的,一个是你亲生的,一个不是你亲生的。不是亲生的肯定比不上亲生的。”

    喘着气的温世轩,像是哪里万般痛楚,面如死灰:“要,只能要亲女儿?”

    “是。”君爷铁定地咬了字后,见着他往外走,正觉这男人奇怪,没有答应完就走。

    温世轩走到门口的瞬间,突然身子一歪,栽倒在了地上。

    刚好赵文生从外面进来,见人都晕倒了,连忙蹲下身去唤,唤不醒人,摸到对方脉搏。

    此时,君爷已走过来,冷丁丁地扫量温世轩,面色阴晴不定。

    “心律不齐。”赵文生抬起头和他说。

    “不止是心律不齐,我记得他胸口是受过伤。”

    “那?”

    “马上先送去ct室,如果照出问题,立马送手术室。”

    赵文生叫着人过来帮忙处理时,听到要送到手术室里,回头问:“谁主刀?”

    这人可是蔓蔓最要命的养父。事情可大可小。

    “容我先想想。”君爷摆手让他先出去。

    一个人独自坐回办公桌前。他承认,他是巴不得这男人马上死掉!可是,死掉后呢?

    手伸进拉开的抽屉,再次拿出那个拆开的锦囊,他忘了这是第几次打开了,每次遇到那男人的问题时,他会忍不住打开来看。

    小纸条上写的是:你的敌人是你的一面镜子。

    镜子?

    这个男人是他的一面镜子,所以,温世轩不过是一直以来,和他一样在爱护着他妹妹。

    他恨温世轩夺走她的心,可他不能恨温世轩爱护他妹妹的心,和他一样的心。

    “陆科!”徐美琳走进来再次问他,“手术室催问主刀医生。”

    他关上抽屉,站起来,像阵风走出去,道:“我来。”

    徐美琳吃惊地看着他的背影。

    ……

    三个月后,温蔓正式改名为陆蔓。

    ------题外话------

    感谢所有亲的支持。想来想去,温媛,由亲们决定,要她死就死,觉得她最后可以不至于死就不死吧。(*^__^*)肥妈所有没能写好的地方,十分希望能得到亲们的原谅!再次深深地感谢每个支持肥妈的亲!没有你们,没有肥妈和肥妈的文,致谢!

    注:孩子的番外明天更。

    注:再次推荐朋友暮阳初春的文《海,检察官娇妻》

【001】三年后

    “南南,快点。”见妹妹没有从房间里出来,蒋西背着小书包跑回里头。

    陆南的手往桌子上抓着糖果,塞进自己和哥哥一样的流氓兔书包。

    “你抓这么多糖果做什么?”

    “傻瓜。糖果可以贿赂小朋友。”

    “贿赂小朋友做什么?”

    “傻瓜。要是老师不好,我们可以联手对抗。”

    蒋西呆呆地看了会儿妹妹,伸出小手摸摸妹妹的额头,说:“可我们今天是第一天去幼儿园,你怎么知道老师不好呢?”

    “傻瓜。”陆南骂起双胞胎哥哥是小傻瓜时,漂亮的眉毛向上扬着,宛如一个优雅的小贵妇,口出任何语言都是优美至极,“我们必须有备无患。”

    蒋西重重地把小手拍打在双生妹妹的小肩膀上,吐口气:“这是忧郁症的一种表现。”

    “你不是大夫不要乱说话。”陆南强烈地鄙视想当黑客天王的哥哥居然说不专业的话,最后将塞完糖果的拉链一拉,背起小书包。

    蒋西追着妹妹来到客厅。

    大人们一排列队欢送他们今天第一天上学。

    当姥姥的陆夫人最舍不得了,因天天几乎和两个小宝贝在一块,抱着两个小宝贝两眼汪汪的。

    送小朋友上学的幼儿园校车开进了大院。车门打开后,见着一前一后两个幼儿园老师走下了车。前面的一个,年纪较大,自称是幼儿园园长,姓沈。

    沈园长今日亲自坐车来接新生,可见今日新入园的这群小朋友身份有多矜贵。

    和陆家长辈们寒暄后,沈园长屈下膝盖,笑融融的脸对着两个小朋友说:“叫南南和西西,对不对?”

    早在两个幼儿园老师下车的时候,两个混世魔王已是察言观色,迅速锁定目标。

    无疑,前面这个园长年纪比较老,不好糊弄。后面那个年轻,表情看起来比较呆,最好糊弄。

    两个小魔王想定之后,不约而同地擦过沈园长,直奔后面那位年轻的女教师,甜甜地叫着:“老师你好。”

    沈园长被华丽丽地忽视了……

    站在沈园长后面的李含笑,双腿微微地打了颤。比起资历深厚的沈园长,她可不过是,不过是今天刚进幼儿园的代课老师。

    好在沈园长是个宅心仁厚的,自己是个园长哪会和一个小代课老师计较,立马笑呵呵地打了圆场:“现在的小朋友都喜欢年轻的漂亮的,老了的不能益壮了。”

    陆家人都是识趣的,接连附上话,无不都是恭维沈园长,顺便小小地打趣和打探下两个小宝贝亲睐的年轻老师是谁。

    “叫李含笑。我们园今天新到的老师,漂亮吧?”沈园长大方骄傲地介绍自己的员工。

    的确,比起两个小宝贝一个老师都不喜欢,闹着不愿意上校车的情况来想,小朋友能马上喜欢上李含笑,沈园长都能为之骄傲了。

    陆家人,一个个打量了番沈园长后面,那个站着都像是有点躲着的女老师,见其身量不高,一米五八左右,身材不胖不瘦,脸廓不是鹅蛋脸,下巴有点方正,眼睛是双眼皮,可有点小,头发扎成条清爽的马尾,发色不知是不是染过,有点浅褐。陆家人使劲儿想挖掘出李含笑算得上美女的地方,终究挖不出来。

    不怪陆家人眼光挑剔,只是陆家的长媳妇白露是个众所皆知的大美女,以白露的标准来衡量的话,一大半以上的女人,如果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气质的话,自动得归到丑女的行列了。

    陆家人倒不是说因为人家外貌怎样会评说人家的不是,只是这样深刻挖掘之后,大多数人能明白两个小宝贝扑过去抱紧李含笑大腿的目的了。

    两个小宝,能从背后感觉到一溜子长辈锋利的眼神,尤其是腹黑妈妈那目光,简直像刀子。

    “老师,我累了,我想上车坐着。”

    听到小宝贝声音低下头的李含笑,见到的是两张多英俊多漂亮的小脸蛋,而且,当这两双小眼睛雾蒙蒙地望过来时,好比可怜巴巴的小天使一般,李含笑的心头当即一软,巴不得马上登上天梯摘星星摘月亮来侍奉两个小宝贝,何况只是区区的上车。

    本来,让这些小朋友上车是她的任务之一。小朋友愿意主动进入校车,在李含笑的心里,马上,这两个小宝贝可以被列为第一乖小孩了。

    “来,老师带你们上车。”李含笑果断让开车门。

    两魔王不需迟疑,噔噔噔,逃上了校车。

    李含笑要尾随上车时,突然传来:

    “南南,南南,不要丢下我——”

    小男孩的嗓门极大,宽洪有力,震得李含笑心头肉一乍。接着,她反射性拉住车门往边上躲,果不其然,一个小炮弹飞过来擦过她身边,不会儿跑上了校车。

    后面尾随的女人一面追着喊:“北北,小北,你的书包,你的书包不要了吗?没有书包的话,南南不会睬你的。”

    听到妈妈这话,小炮弹马上从校车上面刹住脚,回头飞奔而下,拽过女人手里的灰太狼书包,这时,才发现了李含笑的存在。

    李含笑瞪着这颗小炮弹,发觉长得其实不像小炮弹,或许小身体敦实,可小脸蛋英俊养眼,一双小剑眉向上挑着,英武非凡。

    这是林翊北,林老将军的长孙子。

    又是一个家世赫赫背景能吓唬人的小屁孩。

    李含笑反应过来后,向小北子和北子妈妈,展开微笑:“你们好,我是——”

    “小北,你要叫她老师哦。”车上蒋西趴到了车门附近说。

    小北看着他,果断问:“你说的?”

    “不是,南南说的。”蒋西笑晏晏的金牌卖萌笑容,可以迷煞所有女性的眼睛。

    可不知为何,此刻李含笑看着这个乖小孩的笑脸,心头毛毛了起来。

    北子妈赶紧按住自己儿子的头,向李含笑道歉:“老师,这个是我儿子,有点毛毛躁躁的。”说完朝小北一瞪眼:“快叫老师。”

    揪住书包带子的小北,忽然收起小手,规规矩矩地向李含笑鞠个躬:“老师,你好。”

    好乖!李含笑震惊的是:这小子怎么能突然从一颗横飞四蹿的小炮弹变成个优雅的小绅士?

    行完礼的小北,登上校车时,回头看到李含笑木呆的表情,小眸里果断地划过一丝不屑,道:“老师,是南南让我叫你老师的,你得记住。”

    天啊,这孩子说的什么话?

    北子妈尴尬着,向李含笑解释:“小北他自小都和陆家的两个孩子一块玩,和他们感情特别好。”

    孩子一块玩,感情好,这是自然的。可怎么听起来那个南南像是个孩子王?女孩子是孩子王?

    李含笑脑子里塞满了一串问号,走上校车。沈园长是坐到了副驾上,因为接完了所有孩子,就把后面都交给李含笑了。

    校车嘟嘟嘟驶出了大院,前往部队幼儿园。

    同时,大院门口驶进来一辆吉普军车。见到军车,见惯不怪的部队小朋友们,一个个坐在自己位置上玩自己的,只有李含笑,贴到了车窗附近去看。

    于是小北子凑近了陆南问:“你说这老师怎么回事?看着你大舅单位的车?”

    那辆擦肩而过的军车,确实是她大舅君爷单位里的。陆南优雅的小眉毛挑了挑,说:“她可能都不知道那是我大舅单位里的车。”

    一个普通的圈外人,想认识她大舅单位里的人,肯定不可能。

    陆南对此十分确定。可是,这女老师看着军车好像要流口水的样子,真让人不舒服。原先只以为是个傻蛋,现在,好像是个贪婪鬼。

    “好像很有意思耶。”两只小手撑着可爱笑脸的蒋西,笑晏晏地说。

    陆南毫不客气地用小手推下同是傻蛋的双生哥哥,道:“说好了,到了校园里,都得听我的。”

    蒋西没答,小北子已是亟不可待的,敬了个军礼:“yes,sir。我的女王。”

    李含笑压根不知道,车里已经有三个小宝贝准备把她当做靶子玩了。她的目光,尾随着那辆吉普军车,直到校车与军车南辕北辙,各自消失在终点。

    进了大院的吉普军车,让姚家的几个人,都纷忙从楼上跑了下来。

    车门打开,一个勤务兵,架着姚子业的一只胳膊,从车上走了下来。姚子业的另一只手抓着支拐杖。他的左边小腿,被缠上了几层厚厚的绷带,有右腿的两倍大,活像只炮筒。

    姚子宝忙走上前,想扶大哥,小心心疼地问:“哥,你还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没死呢。”姚夫人一拍小儿子的背,爽快地说。

    姚子宝愣着看回自己的妈,从早上开始,就觉得母亲有哪点不对劲了。明明哥都把腿伤成这样回来。

    君爷这时从车上下来,与姚夫人说:“干妈,这是子业获得的勋章和军衔。”

    “我知道,我知道。”姚夫人双手接过儿子用血换来的荣誉勋章,说,“用一条腿换回来这些,也算值了。”

    “干妈——”君爷饶是被她后面的话都吓了跳,以为自己在之前的电话里没有说清楚,解释道,“子业那腿只是打了钢板,可能需要些时间休养——”

    姚夫人脸上的笑容,绽开来好像朵灿烂的向日葵,道:“我知道的。”

    其他人见着她这笑容,都有点愣。

    姚子业的眉,微微地起了个皱褶。

【002】小女王

    新生们入园后,要到自己所属的班了。<-》陆南和蒋西都分到小班三班,小北被分到二班。于是小北不干了,非要到三班来。

    幼儿园的老师不是没有遇到过几个要好的小孩非要呆在一起的,但是像小北这样死活赖着,拿什么话都诱拐不了的孩子,纯属第一次见。考虑到这孩子的家长不一般,最终由园长破例,准予了小北调班。

    不管如何,今年这一批新进园的新生们,其中有好几个,能让幼儿园倍感压力。按照惯有的潜规例,园长会把最可靠的老师安排在这些重点生的班级。又为了避免一个老师负担太重,将重点生分散开在两个班里带。所以,小北这一调班,三班的班主任不大高兴了。

    “我说,园长,你不想想,我那个班,收的是陆家的双生子,已经压力够大了。”三班班主任追着沈园长说。

    李含笑因为未正式安排岗位,跟在沈园长后面,听着其她老师这么说,很好奇。

    陆家的双生子,感觉挺乖的啊,比起那个动不动耍脾气的小北子,至少好很多吧。可为什么三班班主任像是收了史上最可怕的孩子一样,唉声叹气的。

    沈园长被那班主任唠叨的不耐烦了,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说她:“行,如果你能把小北子说服回二班,依你的意思办。”

    “园长,我要是能办到,我不会在这里求你想办法了。”三班班主任跺脚。

    为什么怕成这样?

    李含笑嘀咕的声音不大,仍被园长和三班班主任听见了。

    沈园长为此眼睛一眯,想起,说:“那几个孩子,倒是很喜欢李老师。如果你搞不定,让李老师先帮你带他们上一天课吧。反正,新学期刚开始,第一天课,主要是带新生们熟悉校园。”

    “行!”三班班主任听到这个提议,是喜不自禁,忙握住李含笑的手说,“李老师,今天我这班孩子麻烦你了。”

    李含笑受宠若惊,答道:“我,我第一天上课,也不大懂,不知能不能带好这班小孩。”

    “很简单,你带他们在园子里逛逛,园长都说了,第一天上课都不用,不是便宜死你了。”说完,三班班主任向她拜一下手,算是全权交给她走开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李含笑杵愣在走廊里有一阵。

    同时间,她要接管三班的消息传遍了园子。

    李含笑这时,尚未听见人家怎样评价她。总归是领导安排的工作,她是第一天上班,没有权力拒绝。收拾了下准备给孩子上课的物品后,她走回三班的教室。

    教室里,十几个孩子围坐成一个大圆圈,排排坐。

    李含笑吸口气,定定心神,搬了张椅子坐在了孩子中间。环顾一圈,这些孩子个个怎么这么乖,都安静地坐在小椅子上。听,隔壁那些班都闹哄哄的,夹有孩子的哭声,吵个不停。真不知道那三班班主任有什么不满意的。

    “小朋友们,今天呢,老师要带你们先在这个幼儿园里走走。如果你们看到什么有不明白的,可以举手提问哦。”李含笑说。

    自以为完美的开场白,哪知道,不到半秒钟,马上有一只小手举了起来。

    看是那喜欢耍脾气的小北子,李含笑给自己先打点气,再问:“有什么问题吗?林翊北同学。是不是要上洗手间,上洗手间的话,老师等会儿带你们去。”

    “老师,你真傻,我怎么可能去洗手间呢?”小北子再度鄙视这位傻呆呆像根木头的年轻教员。

    劈头就被小朋友骂了句傻,李含笑噎口唾沫,保持住老师为人师表的完美脾气,笑融融问:“林翊北同学,是有什么问题呢?”

    小北子站起来,昂首挺胸:“我的问题就是,老师,我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逛园子的。可你今天带我们在幼儿园里逛,浪费了我们宝贵的时间。我爷爷说了,一寸光阴一寸金。老师,你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最后,再加个鄙夷的白眼球给李含笑。

    李含笑被他问的一怔,刚想解释时,更令她感到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小北子的话一完,全场所有小朋友竟然都拍起了小手心为小北子呐喊助威。

    “小北子说的对,我们要学习,我们不要逛园子!”

    十几个高举的小拳头,多像五四运动的学生。

    李含笑傻目了一刻后,忙拿手拍拍自己的脸,反应过来:“这样,如果大家都不喜欢逛幼儿园的话,老师也可以带你们学习的。”后面几个字,她真是痛苦地咬出来的。刚那三班班主任都说了,全权交给她。岂不是,她今天上什么课全得自己上。

    这计划真赶不上变化。

    “老师,你能教我们什么?”

    小北子这一问,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早知道这个孩子是个魔王了。

    李含笑镇定道:“各位小朋友,今天想学什么呢?”

    “老师,你不是老师吗?老师教学都有教案的。”

    这小朋友是不是事先都调查过老师职业的内幕了。李含笑心头腹诽。

    “那这样好了。”李含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师第一堂课先教大家折纸。”说着,她取出了备好的彩色折纸,一张张发下去,心想幸好自己有所准备,不算临时抱佛脚。

    好了,现在每个小娃都有一张纸了,接下来该静静地看着她表演。李含笑按照以往在幼儿园老师培训班所修炼出来的老师经验想。

    可她忘了,今天这一班学生,根本不可能照着她在学校学习时的一样。

    “老师,你这是在折千纸鹤吗?”

    她这才折了两步,有小朋友火眼金睛看出来了。

    “是千纸鹤,不过不是每个小朋友都会哦。”

    就她这句话,被全班小朋友再度鄙视了。

    “老师真笨,我两岁时已经会折纸鹤了!”

    所有小朋友强烈抗议她将他们都当小傻蛋看。

    李含笑努力维持作为老师的最后底线,问:“那大家想学折什么,或是有什么不会折的,告诉老师,老师来教你们。”

    “老师,你会折外星人吗?”

    外星人?胡乱折一个吧。糊弄下小孩子应该不难。

    “嗯——”李含笑故作认真思索的样子,“外星人嘛,老师可以教你们折一个。”

    哧!

    学堂里,突然传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多悦耳的笑声,好像黄莺出谷。可那女孩笑的样子,更漂亮更迷人。

    连李含笑都痴了地看着。

    短短的学生头发,油墨的发色,整齐地贴在小脸蛋边,两颊红如烟云,一双双眼皮大眼睛,像是会说话的星星纯真无邪,又像那电影海报里的女郎充满风情。最可怕的是,这样一张年仅三岁的小脸蛋,极具了不可思议的骄傲与尊贵。

    她不用站,仅用一双眼神,能睥睨全场的人,包括李含笑这个老师。

    一个拥有魅力的人,用言行举止,能征服他人。而这个仅三岁的小女孩做到了。

    李含笑内心里波涛浪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不,不止是她个人,是所有老师的危机:她记得,这个乍一眼看像小天使般的女孩子,是叫陆南吧。

    “南南——”李含笑刚张口。

    陆南优雅地朝向她露出女王式的微笑:“李老师,请叫我陆南同学。”

    于是李含笑发现自己的舌头僵住了。

    “李老师,你见过外星人吗?”

    “没,没有。”

    “如果你没有见过外星人,你折出来的外星人不是作假的吗?你这样子做是要教我们小朋友从小学会说谎作假吗?”

    李含笑的舌头打折了,不,她是突然发现到那个开始叫她折外星人的小朋友,偷偷地向陆南眨眼睛像在发暗号。而且,不止这个小朋友,几乎所有的小朋友,都在看着陆南,以崇拜的目光。

    额!在幼儿园里,小朋友崇拜的目光不是该望着老师吗?怎么个个都望起了陆南?

    李含笑终究不是傻的,这样下去,她恐怕会被这群小恐龙蹂躏到连渣都不剩。她必须找个地方重振旗鼓,因此她采用了最逊的方法——尿遁。

    逃到了卫生间后,找个便盆坐着思考一番,先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前面,洗手台边,应是走进来几个女老师,热烈交谈:

    “我刚看见了,那个代课老师,从三班跑出来了。”

    “迟早的事!她以为她是谁?不过是个新来的,以为自己能力多大,能代替正编的老师?三班那对双生子,尤其是那个陆南,在大院里,已是家户喻晓的小女王了。”

    “你别说,人家那刘老师是故意的。你难道不知道,刘老师早对年轻的代课老师很看不惯眼吗?”

    刘老师,即是三班班主任,年纪快四十了。

    “这是因为我们幼儿园要搞改革,要缩短代课老师和正编老师的工资待遇水平。一块蛋糕就这么大,哪个多了,哪个不得少了。”

    “哈哈,所以说这个年轻的代课老师是个傻蛋,拿自己当了活生生的靶子。”

    “没错,哪个年轻后辈会敢像她这样第一天自不量力的,是活该受教训。想必今天过后,她要回家哭鼻子了。”

    “哭鼻子事小,园长也会再次考虑下年轻代课老师的待遇问题。”

    “所以,这个老师,傻到底了,没见过这么傻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含笑。”

    “名字倒是好听,可惜脑袋是团稻草。”

    哈哈哈哈……等着串串笑声从卫生间离去。李含笑轻轻推开门出来,对着镜子里看到自己,没有被吓得脸色发白,是被气得热血沸腾。

    想扳倒她?

    也不想想她李含笑是什么人?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吗?

    出去后,直奔办公室,拉开抽屉取出两张纸和一张复写纸,拿起笔刷刷写了几行字后,奔回三班教室。

    小朋友们见到她回来,有小小的意外,同时闪着诡异的目光,随时打算再把她捉弄一把。

    李含笑咳一声,道:“陆南同学,老师有话想和你私下说。”

    难道老师看出他们的头目是谁了?几个小朋友第一时间护在陆南面前。小北子甚至举起小拳头向李含笑示威:你敢?!

    李含笑现在摸清所有状况后,可不怕这个小屁孩了,只朝那幕后大魔王斜勾起嘴角:“怎么?陆南同学这是怕了老师会吃了你吗?”

    陆南小女王天不怕地不怕,可会怕了她这个区区的代课老师?

    “北北,你让开。都让开。”陆南的嗓音是最高的命令。

    小朋友全部让开到两边。

    陆南仿佛踩着红地毯,来到李含笑面前。

    李含笑屈膝蹲下来,与她平视。正面较量,愈是发觉这小女孩天生长得真是好,这气质更没的说。怪不得那些老师私下要给她取个小女王的外号。

    “陆南同学,老师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有意思。陆南开始正眼打量这个外貌一般般的年轻代课老师,感觉不像刚开始那么傻b了。

    “李老师请说吧。如果是正当的交易,我们是不会拒绝的。”

    “你先看看这份合同,有不明白的地方再问我。”李含笑将手中的合同递给她。

    一如李含笑所想,合同上那些字,聪明过人的小女王能认个**成,所以理解合同上面的意思是没有问题的。

    “李老师,你在合同里说,愿意把老师的权力下放到我这里?”

    “是,以后你们想学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和我沟通。只要你们在表面上仍尊敬我是个老师,我一定遵从你们的意思办事。而且,我们本来就是一个阵营的,只有这样,在面对三班以外的人时,我能不遗余力地保护你们。”

    这老师?是打算学清朝政府割地赔款,只是维持个表面的自尊吗?

    陆南鄙视归鄙视,却在李含笑一双浅褐的眼瞳里发现了另一样东西。

    李含笑道:“陆南同学,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一点,老师是为你们好的,一切对你们有利的事老师都愿意做,至于其它的东西,对老师来说都不重要。”

    这个老师,愿意放弃自己的自尊,说是投降也好,说是对付他们的另一种策略也好,但是,她从李含笑眼里能看到的是真诚,这足矣了。她的目的,不也就希望不在幼儿园里成为老师们的木偶,事事听老师安排,多没有意思。

    “成交。”

    “陆南同学够爽快!”

    一大一小,就这样和平达成了协议。

    ……

    姚家,姚夫人在桌上摆满了相片。

    姚子宝见到,诧异地问:“妈,你这是要给谁搞相亲?哥吗?”

    什么时候起,他们提倡婚姻自由的母亲,竟然学起了那些媒婆?

    “你这就不懂了,你哥现在突然这腿出了问题,是机会难得。”

    “机会难得?”

    “是啊。以前,奔来和你哥相亲的女人,不都是看中你哥漂亮的外表。现在你哥残了条腿,敢和你哥相亲的,人品上能可靠一些。”

    “我哥残了条腿?!”姚子宝惊呼。

    “你小声点!”姚夫人嘘嘘竖起指头。

    姚子宝汗淋淋地想:现在他总算知道,他妈为什么听到他哥受伤时,会笑得比谁都开心了。

【003】小少年

    天子脚下的房租最贵,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好在部队幼儿园不错,有给没房子的员工安排住宿。虽然都是几个人挤一个房间,但是在寸土寸金的地方而言,光是低廉房租,已经够福利了。

    李含笑住进的宿舍为两房一厅,有独立厨房和卫生间,她的房间住了三个人,另外一个房间住了两个老师,基本都是代课老师。

    行李早在前一天搬进来,这两天,与同个房间的同事,混了个熟脸。

    晚上在饭堂吃完饭,回到宿舍,见一个姓丁名睿菲的在嗑瓜子,边磕,那瓜子壳丢了一地。

    李含笑有洁癖,看不过眼。

    丁睿菲是爽快的东北姑娘,特讨厌被人指手画脚的,李含笑一说,她抛白眼:“你不用说我,我等会儿磕完了,会拿扫把帮你将房间扫得干干净净。你不懂,磕瓜子就得这么磕,不然不爽。”

    再看宿舍内另外一个,叫董云雅的,坐在自己书桌前安安静静地翻书,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看来是个连宿舍要塌了都不会管的人。

    天南地北来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大家不过是都混口饭吃。李含笑往自己床上一躺,拿本书盖在头。等一个小盹醒来,见已是晚上快十点钟了。别说,十点,宿舍里正热闹。因为这个点上,去外面夜游的人是该回来了,两三个宿舍的人互相串门,话也多了。

    李含笑依旧拿书把头盖着。没办法,那些人个个都在说她。

    “我记得她是前天刚来的吧,今天刚上班?”

    “是,今天第一天上班,出风头了。”

    “快说说,是怎么说?”

    “听说,原先担任三班小班的班主任,被替换掉了。现在,她是三班小班的班主任了。”

    “呦!”有人尖叫,尽是无法相信的语气,“我没听错吧。那三班小班的班主任,姓刘的,是有名的金不换。”

    金不换,说明这姓刘的,本事有多强,不然,一开始沈园长不会将这么个重任交托给金不换刘了。

    现在事实金不换倒台了,原因呢?

    一个新来的代课老师怎么打倒金不换的?

    “说是三班小班学生的全体意见,只喜欢李含笑老师!”丁睿菲笑吟吟的尖利的嗓子,不知道算不算是在夸李含笑。

    “是不是她私下拿糖贿赂了小孩子?”

    “现在的孩子会看得起糖吗?我想应该是拿钞票吧?”

    众人嘻嘻哈哈地笑着。反正没有一个相信她李含笑凭的是真本事赢了金不换。

    李含笑在书本底下的嘴角扯扯:自己能赢了金不换,靠的是一条小人之策。所以,别人这般笑她,她听听也就算了。

    再说了,出来混口饭,能当上班主任,来钱多多,管别人怎么笑。

    谁也没想,那个像锯了嘴葫芦的董云雅,开了声,说:“你们不要这样笑人家。想想你们自己,短的来了有半年,长的不止一年,可你们谁能像她,和正编老牌教师较量,并且赢了呢?”

    被这样一说,众人安静。不会儿,传出丁睿菲呸一声:“怎不说你自己?”

    “我没说我比得过她。比不过就比不过,但是,因为比不过私底下笑话人家,你们不觉得更窝囊吗?”

    将盖在头上的书挪开一点,李含笑看到下面人群里唯一仍坐在自己书桌前说话的董云雅。老实说,董云雅长得清新秀丽,比她好看多了。而且,听说人家英语是八级,专业八级。这样优秀的专业能力,跑来幼儿园当代课老师,不觉得亏吗?

    果然,有人听着董云雅的话,感觉比李含笑更让人不爽,闷闷地发牢骚:“有什么可清高的?谁不知道你非要到这里来,是想钓个黄金单身汉?”

    在这个年头,想嫁军人的姑娘不少。谁让军人现在福利好了,工资高了,又是和平年代,论危险也不会有多危险。不过,话说的好,哪个行业不都是分等的。嫁军人,也得挑着嫁。嫁个军官,肯定是好过嫁个普通士兵。只有军官,能在部队一路升上去,享有更高的福利和名望。

    在部队幼儿园任教,绝对是个找军官的桥梁。谁不知道,这部队幼儿园里的孩子,没有一点背景,只是普通士兵的孩子,难进。尤其是部队机关幼儿园。

    李含笑伸出舌头舔舔嘴角,到了这里后,没想到和她一样想法的人,真是不少。

    哪怕现在幼儿园里给代课老师的钱不高,大家忍,忍着钓个黄金单身汉。道不定,哪天哪个孩子的家长对她们印象不错,给她们介绍个不差的军官,成了军嫂后,连带是工作转正的事都给解决了。

    一举两得!

    美好的光景,让人可以暂时忘却眼下的侮辱和卑贱。可是,也有人忍了好几年,毫无结果。从二十几忍到了奔三。

    这样一想,她李含笑快奔三的年龄,才找到这条道上来,并不晚。同一起跑线嘛。

    夜晚了,各怀鬼胎的众人回到自己的房自己的床。

    李含笑跳下来刷牙前洗脸,快奔三的年纪了,不得开始保养皮肤。晚上睡觉前弄点睡眠面膜。在卫生间弄完回来,见着董云雅依旧趴在书桌前学习英语,感叹:人家这样优秀仍在学习,真让人自相形秽。

    丁睿菲却是冲董云雅一吼:“都这么晚了,你开着灯让人家怎么睡觉?!”

    于是,台灯啪熄灭了。被窝里的手电筒,啪,亮了。

    早上起来时,李含笑能继续听见丁睿菲一路骂到厕所里说:“再和那个书呆子住一块,我要疯了!”

    这是个疯狂的时代,是个抢钱的时代,是个抢好男人的时代。李含笑对此并不怀疑。只是,这样的想法在一年前,她或许并不这么认为。一个女人,能熬到奔三的年纪,被社会戏称为剩女的女人,多少都有些自己的故事,李含笑并不例外罢了。

    ……

    放学后,一辆军车,径直将双生子接到了部队单位。

    走廊里,背着流氓兔小书包的小女孩和小男孩,格外引人注目。说起来,这里有些人,还是看着这对双生子出生的呢。可是,现在,偏偏没有一个敢上前去惹这对双生子。

    一直笑容可掬的小男孩,看来好像比较好搭讪。

    小女孩,清冷高贵的气质,犹如冰山碉堡,谁敢上前去碰,等于泰塔尼克号撞冰山。

    徐美琳见着心里叹:如今的孩子,愈来愈是了不得。

    两个孩子畅通无阻,走到了某个挂牌办公室门前。陆南转过头,向着徐美琳彬彬有礼,问:“请问陆院长在里面吗?”

    陆院长?

    每次听到从小南南口里吐出这三个字眼,徐美琳总有从这个世界飞到了另一个时空的错觉。

    这孩子真是只有三岁吗?

    再说,为什么坚持不叫大舅,要称陆院长?

    “你大舅——”接到小女孩十分不悦的一记眼神,徐美琳只好扭转口型,“陆院长是在里面。”

    “他在里面正好,我有话要和他说,请帮我们开门。”小女王发号施令,只因自己身高不足,勉强去转动把手,会降低自己格调。

    徐美琳帮孩子打开门时,看到后面有些新来的员工竟然不知情地看着好笑在笑,连忙竖起指头贴在唇上。

    可晚了,小女王发现了。陆南优雅地转回身,向着那些窃笑不已的大人们,冰冷的小嘴唇打开:“你们不也是从三岁走过来的吗?请问,你们三岁时是在做什么呢?”

    笑声顿然都结成了冰。

    好恐怖的三岁小女孩,能让人感觉是遇到了领导,面对着老师,魄力好大。

    双生子一前一后走进了办公室。进办公室的时候,蒋西很体贴地帮徐美琳把门关上,再给徐美琳一个卖萌的笑。

    徐美琳接到这个笑,老脸红了大半。没法,谁让小西西的笑,自小都这般的萌!

    办公室里,早听到门外有动静的君爷,挺直了腰背,静等双生子向他汇报第一天进学堂的情况。

    走在前面的陆南,到了君爷面前,一本正经的小脸蛋说:“陆院长,你好。”

    这话若被外面的人听见,八成个个又得风中凌乱了。

    好在有个卖萌的蒋西比较正常,甜甜地叫了叫君爷:“大舅。”

    君爷冷峭的唇角往上勾了勾,是想笑不知道该不该笑,或是说笑得出来也笑不出来,总之处在中间很难办。

    “嗯咳。”清口嗓子,“怎样?今天在学校里有没有欺负老师?”

    作为自小把他们养大的舅爷,君爷自认比他们父母更了解他们邪恶的基因。

    “大舅,我今天在学校没有说话哦。”蒋西笑眯眯地说,归之先把责任全撇干净了。

    “不说话不等于没有助纣为虐。”君爷冷不丁一个冰目打击敢向他卖萌讨乖的小屁孩。

    蒋西小脸蛋的脸皮超厚,面对君爷的冷脸,依然笑容如花。

    君爷想:这小子真遗传了他老爸,脸皮够厚颜无耻的。

    蒋西本来是蒋大少生的,遗传老爸天经地义。却是这陆南,小南南,越长大,这气质,无话可说。这一片军区大院里的人,无论谁提起陆家的小公主,无一竖起大拇指:彪悍!

    比之当年的君爷是有过之无不及。

    君爷心中偶尔也反省自己:是不是把这孩子带过严了,以至于当孩子会开口说话后,第一句叫他是陆院长,而不是大舅。

    大舅复杂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陆南冰冻清贵的小脸纹丝不动,只说:“陆院长请放心,我们在学校绝不会给家里带来任何麻烦。”

    这两孩子的能力他信得过,绝对是捉弄人都没法让人抓住把柄的。这样一想,君爷觉得审问这两孩子纯属多余了。

    “小桌子给你们准备好了。你们在这里做完功课,晚上我再带你们回家。”

    接到命令,两个孩子径直走向了办公室里给他们安排好的小课桌。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哒哒敲了两下,有人进来了。

    走进来的,是一个大人和一个七岁大的小少年。少年长得过于漂亮,使得本身已经长得够好看的双生子,在回头时,都不禁在这少年身上望了好几眼。

    乌色的墨发富有光泽,好像天生上了蜡油,却剪得十分规矩,整整齐齐是一根一根的,紧贴在小脸周围。七岁这个年纪,脸蛋是稍微长开了,脱去了婴儿肥,标准的瓜子脸有着完美的比例线条,乌墨的两条眉毛细细弯弯,眉形好,不媚却赏心悦目。眼睛,绝对是这少年的优势,若那一泓秋水,美丽多姿,只是在水面上稍稍结了层冰。

    笔挺的身材,着的是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小西装,没有打领带的袖口,用两条丝带是系成了个领花,把少年优美富贵的气质诠释到淋漓尽致。

    在乍见到办公室里的双生子时,少年的眼睛微微地眨了眨,好像不大敢相信,笑:“也是双胞胎吗?”

    笑容在少年朱红色靓丽的嘴唇绽开,美得好比长满荆棘的玫瑰。

    蒋西的小眼珠瞪得圆了圆,转过头,看了看妹妹。

    陆南乌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诧,但极快地将情绪都埋在了深藏不露的底下。

    “二少。”伴随少年来的男子,提醒少年,该先和君爷打招呼而不是去关注两个孩子。

    “瞧我,给忘了。”少年随意地一说随意地一笑,无不都充满了大将的风格。

    步至君爷面前,道:“你好,陆院长,我是叶思臣,是叶思泉的弟弟。”

    “就你一个人来?”君爷自这少年进来后,一直观摩着屋里几个孩子的一举一动。

    “我父母要从军区赶过来。我哥哥每次病,都是我陪着他。没有问题的,有什么事你尽可以先和我说,我会转告我父母或是我祖父。”叶思臣道。

    一个仅七岁大的孩子,从容不迫的语气,却好像已经是一家之主了。

    “嗯——”君爷长长的一句吁叹,像是充满深思。

    叶思臣与他说完话,转头,又是看着双生子,好像对他们很感兴趣。

【004】嫁军人要残废

    中间,君爷出去了一次。<-》这时候,双生子已是坐到小板凳上,拉开书包,取出里面的练习本和笔。蒋西做的是算术。陆南练的是楷字。

    陪着叶思臣的男子,看到双生子年纪小学习却这么认真,含了微笑,说:“和二少一样,三岁开始习字,在现在的小孩子里面,能坐得住算很难得了。”

    叶思臣走到两个小孩的书桌面前,仔细地看了看他们学习的东西。双生子抬起头,发现,他的个子,要比一般七岁大的孩子,高不止一点,挺拔的身材像是中世纪英俊的剑士。

    这样的孩子,放在大院子里面,他们都从未见过。

    蒋西犹豫地将小拳头放在嘴边,偷偷看了眼妹妹。

    陆南低着头,握着的钢笔,在习字本上一个字一个字地临摹着。

    见她这般专注,叶思臣笑了:“我猜猜,你们中间哪个大哪个小?”

    蒋西掉过头看他,悄悄敛起笑颜:“你怎么知道?”

    “我先说,你是哥哥,她是妹妹。问我怎么知道,因为她比较倔强,你呢,很想爱护她。”

    叶思臣的一番话,令蒋西眼里闪过一抹惊诧。

    陪伴叶思臣的男子开口解释:“我家大少和二少呢——”

    “也是双胞胎吧。”陆南悠悠哉哉地打开朱唇。仔细瞧,会发现,她的嘴角微翘了起来,有点儿撅。

    蒋西被妹妹这幅反应吓得小心头有点跳。小南南爱撅嘴角,是很小时候的事了。自从会走路,会说话,能自如表达自己的意思了,因此她没有必要再轻易撅嘴角,认为不够优雅不够高贵。

    现在,陆南这幅神态,是充分表明被人窥探的十分不悦。

    小女王很恼。

    别以为你这孩子长得好看一点,或只是和他们一样是双生子,能有这个资格冒犯她和她哥哥。

    叶思臣白皙的脸皮微微僵了僵,淡定从容的眼里映出女孩撅起的唇角时,不是那般淡定了。

    没见过这样的孩子。

    天生高贵不说,撅嘴角的样子,都这么好看,不可思议。

    蒋西摸住胸口吞了口水,再看向叶思臣时,突然觉得他很倒霉。瞧他这个样,八成魂被他妹妹勾走了。

    他妹妹自小到大,可以说被称为男孩杀手。只要差不多年纪大的孩子看到他妹妹,无不臣服于其石榴裙下的。小女王的爱称,来源于此。

    蒋西摇摇头。

    叶思臣看见了他在摇头,于是知道自己失态了,为此,他没有尴尬,反而是更爽快地一笑:“我第一次遇到你们这样的孩子,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我们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小女王毫不客气地拒绝他。

    “嗯。我会很多很多种技能,年纪比较大,可以教你们。而且,你们应该也很少朋友吧。我说那种很知心的朋友,我可以做你们的听话筒。”

    听话筒,这个词,颇是符合小女王的心水。

    蒋西再咽了个口水,果然,见妹妹的表情稍有了变化。

    “做了我们的听话筒,凡事都得听我们的,你行吗?”小女王度量这孩子,感觉这孩子做自己身边的剑士,给自己彰显下身份,也不错。

    叶思臣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眨:“当然可以。”

    蒋西不知为何,看到他过于漂亮的脸蛋,总有种错觉,其实这少年的真身是长着美丽脑袋但肚子里藏蛇的美杜莎。

    可好,这样一个人,和他骄傲的妹妹对上了,不知道会上演一场怎样的世纪大战。

    小西西自小学习老爸,很懂得明哲保身之术,竖起耳朵只听,只负责置身事外隔岸观火。

    “你说你哥哥病了?”

    “是的。他心脏不大好。”

    “你们不是双生子吗?为什么他心脏有问题你没有问题?”

    “他是因为出过一次车祸,撞击到了胸口。我们出生时都是很健康的。”

    “你们是哪里人?”

    “叶家。”

    “叶家是哪里,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你们?”

    “你太姥爷不是住将军楼吗?我太爷爷住的是中南海。”

    这话岂不等于,他家比她家强?

    小女王并不怕有谁比自己太姥爷厉害,反正终有一天她会很厉害。

    见着她可爱的嘴角又撅了起来,叶思臣忍不住看着想笑:“你怎么又撅嘴角了?”

    “我撅嘴角怎么了?”小女王鄙夷,“你不是我的听话筒吗?听话筒能反问主人吗?”

    叶思臣像是恐慌了一样,忙向她摆摆手:“不是,我只是随口问问,主人你不要不高兴。”

    蒋西连忙把脸偷偷地别开了去:这孩子,感情是在逗他妹妹玩呢。

    哥哥小西西都能猜出来,小女王聪明的脑袋能不明白。一怒之下,小女王蹭,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手里的钢笔水要泼到少年漂亮的脸蛋上:“我看你没有这个诚意,给我滚!”

    叶思臣乍怔了下后,优雅地向她弯个腰,说:“有什么冒犯你的地方,我向你道歉。可现在我不能走,因为我必须等陆院长回来继续商量我哥哥治病的事。这里可是陆院长的办公室。”

    这只狐狸,总算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拿她大舅压她!

    撅起的唇角哼了哼,重新坐了下来,眉毛一挑,道:“既然要等陆院长回来,就在那里坐着吧。你在陆院长的办公室里随意说话,不是很失礼吗?亏你是什么叶家的少爷。”

    叶思臣微皱下鼻子,却是很好脾气地退了下去。办公室里只剩待客的沙发,他择了其中的位置坐了下来,闲逸地拿了份报纸翻看。

    从侧面望过去,他半翘腿,翻报纸的姿态,美极了,若一副风流公子的美图。

    这少爷的架子摆的十足呢。陆南一用力,是要折断手中的笔。

    小女王生平第一次接到这样的挑战。偏偏是颗不软不硬的钉子,敌人脑子像是条狐狸,十分棘手,不好应付。

    蒋西从口袋里掏出条巧克力,塞给妹妹,让妹妹补充战斗能量,一边小声说:“南南,再皱眉头,会得忧郁症的。”

    陆南眉头一挑,说起狡猾的哥哥:“你今早上不是嫌弃我塞糖果进书包吗?你哪里来的巧克力?”

    “姥姥抱我的时候在我口袋里塞的。”小西西扮足无辜的小脸。

    她哥就爱装傻,和她爸一个样。陆南再撅了撅嘴唇,狠狠地将巧克力袋子撕开成两半,再狠狠地咬了口巧克力,想象那是狐狸的脑袋。她要将狐狸生吞活剥。

    君爷走回来时,刚好小女王的巧克力消化完了。

    叶思臣面对君爷很规矩,站了起来等待回音。

    “你哥,我们已经帮他安排在单人病房了。暂时先观察,如果有必要,我们会再进一步处理的。让你父母不用太担心。”君爷公事公办地说。

    “谢谢你,陆院长。”叶思臣依旧优雅地鞠个躬。

    君爷俯瞰着他低头的模样,想:真是个有进有退的孩子。现在的孩子都是小皇帝,能做到这个孩子这个地步的,寥寥无几。可谓是后生可畏。

    相比之下,病房里他那个双生哥哥——

    冰冷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尖锐的光后,绕回办公桌,道:“行吧,你可以走了。有什么事再说。”

    叶思臣就此告别,走之前,不忘对双生子举起手拜拜:“如果想知道我的电话号码,随时可以问陆院长要。”

    这孩子真够大胆的,当着他面勾引他甥女和外甥?

    不悦的冷光,零下非人的寒度,可不比未长大的小女王。叶思臣陡地背部一寒,夺门而逃时,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打从心底溢出来的诡笑:原来,她那个脾气,是这个男人给教出来的。

    打发走叶家的小孩,君爷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他本身对小孩子不感冒,甚至可以说,不喜欢小孩子。小孩子要么傻过头,要么聪明过头,每应付一个,都要费足功夫,比应付大人更累。

    桌上的办公电话响了两遍,他接起来时,声音恢复惯有的冷度:“是哪位?”

    “陆君,是我。”话筒里传出姚夫人的话声。

    “干妈,有什么事吗?”边问边眉头微锁,“是不是子业有什么需要?”

    “他,回来后不是看书,就是睡觉,好的很。”对儿子的健康情况,姚夫人压根不担心,那是,能吃能睡的人,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想问的是,陆君,你说这腿若残废了,安个什么病名比较好?”

    君爷的冰脸僵了足足有三分钟长久,终找回自己的嗓子,试探:“干妈,你这是想做什么吗?”

    “哎呀,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不想太多人来看子业,人来来往往,对子业的伤况恢复不利。”姚夫人当然不敢把真实目的暴露出去。

    君爷冷峭的唇角略勾,是将姚夫人的心思揣摩了个五分,道:“这样的话,干妈如果执意想这么做,为了子业好,我帮你不是不可以。”

    被稍微拆穿的姚夫人,没有尴尬,反而是哈哈笑了两声,完全爽快:“陆君,你这孩子孝顺,不怪我疼你这么长时间。”

    接下来,她拿笔记下了君爷说的病名。不过两天,姚家大少因为小腿负伤不幸得了肌肉神经萎缩综合征一条腿会残废的消息,传遍了大院的媒婆。

    知情的人都三缄其口,不敢干扰姚夫人的算盘。不知情的人,议论起姚爷要残废的热点新闻,七嘴八舌的,多是扼腕痛惜的声音,和心里不敢吱声的想法:这人都残废了,长那么漂亮,再有钱,勋章再多,都没用。所以说姚爷你以前拼命地挑三拣四,这回报应来了,看哪个好姑娘能敢嫁你?

    消息传到了部队机关幼儿园,代课老师这一块。因为刚好某个媒婆与幼儿园的正编老师认识,所以顺道为姚夫人问问有没有姑娘愿意屈身嫁残废军人。正编老师看这种情况,肯定不能介绍给同是正编的年轻同事,于是把消息传给了那群好高骛远的代课老师里头。

    别想,真有人对这则消息产生了兴趣。

    李含笑发觉,在她这个群体中,竟有一半人以上,想去见这个残废军人。毕竟,人家残废归残废,但听说家境不错,这已经很不错了。大概都想着,咬咬牙关,去见一见,为了面包,如果心理上能接受,反正结婚不也是过日子,凑合着结了吧,好过以后变成老处女。

    另一方面,姚夫人在听说有这么多老师愿意和她的残废儿子相亲,高兴得不得了。老师这行业,可算是男人的媳妇人选中排行第一的热勃勃。

    很快,一场场相亲紧锣密鼓地安排下来。李含笑几乎每天,都能见着某个同事,满载希望而去,回来时却变成了一只垂头丧气的鸭子。

    丁睿菲没有报名去,磕着瓜子,趁机能取笑一下这些自愿放低身段的人,特别是见着董云雅去了以后一样被打击回来时,非得将上回的仇报回来,说:“怎了?不就只是残废,都能把你打击成这样?人家可是为国捐躯弄成的残废,你不以他为光荣,嫌弃军人怎么嫁军人。别说你现在嫁了个健全的,到时候上战场炮弹一飞,不也得同样。”

    李含笑想:丁睿菲这话损虽损,可都是说到点子上了。

    董云雅向来性格清高,不和她死辩。

    然丁睿菲这话,引起了其她去相亲的人一致抵抗:“你怎么不自己亲自去试试?尽说风凉话。”

    “我又不是傻b,看你们这样子,都不会想去试。”丁睿菲愈是打定了主意不进这个陷阱。

    李含笑却是想:自己本来兴趣缺缺,但大家这么一说,好奇的胃口被吊起来了。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残疾男,能把众女都打击成这样?

    反正去见一下面,不会少块肉。

    这叫做丰富相亲经验。

    那天,报了名的李含笑,收拾整齐,提着个最昂贵的白色手提包,打了辆的士来到约定的咖啡馆。

    远远望着那扇落地窗里早已坐着的男人,穿一袭绿色军装,很是惹眼。再走近些瞧,开始发现问题了。

【005】相亲大叔

    原来惹眼的地方不在于军装,在于男人的脸。<-》

    头发的长度能比上野人,下巴胡茬一圈,完全是个邋遢大叔嘛。

    这么说不是嫌弃大叔不好,只是,现在的大叔级男人,懂得保养的不少,加上本身气质,不显得老,更具成熟男人的魅力。

    只是,这些名词,似乎都不能在这个男人身上体现。

    李含笑推门走进咖啡馆后,终于发现为什么她那些同事个个对这男人望而生畏,只因这男人,够毒舌。

    “你迟到了三分钟四十六秒。”男人抬起手上普通的皮带表,望了下时刻后,说。

    “路上塞车,耽误了一阵。”李含笑心态很好,厚点脸皮。

    “迟到就是迟到,什么借口都不能掩饰事实。”男人说。

    李含笑想,若是一个脾气火爆点的,像丁睿菲,八成原封不动将另一句话扔回这男人头上:你残废就是残废,什么借口都不能掩饰事实。

    事实上,之前和这男人相亲的女人里头,真有人这么做了。

    可李含笑不能学她们,只因为她虽说是好奇心作祟决定来相亲,但既然来见对方,心态定是要诚恳。她不在意对方残废,她甚至想,这男人之所以态度很不好,可能是因为残废的缘故。

    李含笑招手叫来了服务生,问对方:“想喝什么?”

    “我点了杯咖啡,不加糖。”

    李含笑于是做样翻了翻菜单,对服务生说:“我和他一样。”

    男人隐藏在长刘海下面的眸子,闪过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光色,目光落在李含笑随意搁在桌子上的手。

    李含笑的手,不算好看,皮肤有些蜕皮,掌间有厚茧。

    与此同时,李含笑的视线,是纯粹正常人的好奇,很想挪到桌子底下,看看他哪条腿是出了问题。其实,男人坐在轮椅上,一条腿绷带缠得像炮筒,不难辨认。

    李含笑能闻到男人绑绷带的腿上传出的药味,很浓。凭这股药味,都能认定传闻不假。这男人是真要残废了的。

    除此之外,男人端着水杯的手,却是很好看,白皙的,优长的,动作也很优美。这出乎李含笑的意料。看来这男人的文化素养挺高。想想也是,人家是军官,没有文化能当得上军官吗。

    李含笑突然觉得这男人,不错。残废,一条腿没了而已,其它方面,条件都是挺好的。

    可男人接下来的一番话,彻底打碎了她的幻想。

    “李小姐为什么来和我相亲?”

    李含笑没来得及诠释自己的理念,对方像是径直看透了她,字字珠玑。

    “李小姐冲着我是军官来的,对不对?因为军官有钱。”

    如果她答不是,俨然虚伪。李含笑皱着眉头:“我——”

    “你不用狡辩了。冲着钱是冲着钱,在现在这个物欲社会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自己既然没有这个能力,不要想着傍大款。哪怕是残废的大款都不是那么好傍上的。像你这样的三无女人。”

    等等,她是三无女人?李含笑面对突如其来的抨击,有点目瞪口呆。

    “不是吗?”男人鄙视的眼神射到她不是美人脸廓的五官上,“一无貌,二无能撑腰的干爹,三无公务员饭碗。”

    原来男人的三无化为女人的三无是这样化用的。

    李含笑打心底佩服这男人的毒舌功力,虽然这些话都是朝着她这个三无女人喷的。

    咳咳两声,李含笑道:“那么姚军官的意思是?”

    “我虽是个残废,但自认条件不差,不至于找个三无女人过日子。至少,对象是有点姿色,家底不错,工作稳定有保障,不用我为她操心。”

    李含笑听到这里,不得承认败了。因为对方的要求不算是好高骛远,现在的高干女并不少。可对方都这么**裸地坦白了,不得不说,是将她们这群三无女人的老底都揭了。心头难受的很。

    怪不得清高的董云雅,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只是李含笑心里真是忿气,不甘心。想这个男人敢**裸地批判她们,因是想着现在的女人多为拜金女的缘故。

    女人结婚实际,一半不可否认要考虑物质需要,另一半,当然更主要要看对方的人品。

    “姚军官,你是不是太自卑了?”李含笑将服务生刚端上来的咖啡,重重地磕在杯盘上。苦涩的咖啡洒在桌上,形成独特的图案。

    对面的男人,纹风不动的眸里抹过一丝异色。

    “你怎么知道来和你相亲的,肯定都是冲着你的钱来的?”说完,李含笑起身,抽出几张钞票啪拍在桌上,“这杯咖啡我请你。你要的三有女人不会没有,但她们是不是愿意一心一意在家照顾你这个残废的,你自己务必掂量清楚了!”

    本以为这招该震住这男人了。哪知道这男人比她想象中更毒舌。

    “文化素养高一点,人品自然好一些。李小姐的担心纯属多余。”

    李含笑相信,被这男人气崩牙都能有。不过,他的最后句话,算是踢中她的铁板了。什么叫文化素养高一点,人品会好一些?她认识的所谓高学历文化素质高的,就她认识的那个,人品?呵呵,呵呵。

    “那我预祝姚军官早日找到合适的高素养小姐成婚,心想事成。”说着这话的李含笑,基于道德很想真心恭喜对方的,只是在想到那个记忆里的女人时,脸上很不受控制地一笑,笑得极其诡异。

    感觉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笑上,自觉失态的李含笑在心头骂了句,咬住唇,提起手提包飞也似地蹿出咖啡馆。

    她可不想被这男人抓住什么惹是生非。

    与母亲一同躲在角落里静观戏场的姚子宝,见着李含笑离开后,身影闪了出来,走到大哥面前问:“哥,你还好吧?”

    刚那女人,说话够毒舌,是近来与他哥相亲后最沉得住气的一个,表现在被他哥一顿毒舌后脸色都没变。

    姚子业优雅的声音,是觉得弟弟问这话很好笑:“怎么,她难道能打断我这条残废的腿?”

    听出儿子的话隐约是针对她,姚夫人走了上来,说:“子业,我们不是在演戏嘛。”

    姚子业是个孝子,为了配合母亲的计划,他不遗余力,贴胡子,戴假发,戏演的十足,同时,却是为了告诉母亲:姚夫人这计策——太烂了。

    仅他这段日子里相亲时遇到的女人,比起他两条腿都好好的时候遇到的那些,不知道人品烂多少倍。拜金女一扎一扎的,以为能为了几个钱,将自己的下半生葬送。他毒舌,其实是为那些女人着想。

    “妈,你都看到了,这戏,有必要继续演吗?”姚爷作为孝子配合母亲玩玩,他玩得起。

    姚夫人撇下嘴唇,通过近日的观察足以证明她的计谋是有些偏离了轨道,可是:“我看,刚才那女的,挺好的。”

    “怎么个好法,因为她能说会道,能驳上你儿子两句嘴?”姚子业不是打击自己母亲,诚恳地说,“女人人品,不是说愿不愿意嫁个残废男能看出来多少,你有没想过,人家嫁你儿子贪了你儿子的钱后,天天闹着要离婚要红杏出墙你儿子也没法。再说了,她除了嘴巴能说一些,其它没有能吸引到你儿子的地方。”

    姚子宝听他哥这话,心里叹,他哥那目光挑,是海里挑针,不管腿有没有残废,想降低姚爷的标准是不可能的。抓住母亲的袖口扯拉下,让母亲别再说了,多说废话。

    姚夫人然而死活不服气,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是谁?”姚子业见人都不在了,摘了假胡子假头发,恢复迷死人的桃花眼,朝母亲眯一眯,“妈你是想告诉我,她不是三无女人吗?”

    这个,据姚夫人了解到的,李含笑似乎算得上为儿子口中抨击的三无女人。当然,姚家不是说会嫌弃三无媳妇。可儿子因她事先没和自己商量与她计较上了,她只能悻悻地说:“她只是幼儿园的代课老师。”

    “对——”

    “但是。”姚夫人强调完“但是”,笑眯眯使出杀手锏,“她是陆家两孩子的班主任。”

    陆家的双生子,混世魔王,能愿意去幼儿园乖乖上课,足以令众人惊叹。原先,他都想,能收服这对混世魔王的老师只能是资历高深的中年幼儿园教师。现在突然说是这个年轻的代课老师压倒性胜了其他代课老师,征服了这对混世魔王。

    嗯,是有那么点意思。

    “怎样?”见儿子有松口风的可能,姚夫人见针插缝,使命推销起了李含笑,“能征服南南和西西,这女的,脑子够灵活吧。”

    不如说,这女的,难道是个腹黑系的?

    想到李含笑最后那抹诡异的笑颜,优雅白皙的指节放在下巴颌上擦了一擦:似乎有必要调查这位三无女人的来历。

    “不错吧。”姚夫人抓住机会游说儿子,因为好不容易见着儿子对女人有了点兴趣,“不然,我给你们安排再见一次面,这一次,你好好再和人家谈谈。”

    “不用。”两个字,铁定拒绝。

    “为什么?!”姚夫人扼腕,她看中李含笑的原因很简单,感觉这女人既然能征服陆家的混世魔王,这个脑袋,或许能征服她儿子。

    母亲内心里想的事都在脸上写的清清白白,姚子业不得不拿一盆冷水泼到母亲头上:“南南和西西脑瓜再聪明,不就是三岁小屁孩,你儿子的脑子能和三岁孩子比吗?”

    姚夫人,无言以对。

    “回去。”指挥弟弟帮着推轮椅回家,同时心里真怕母亲再出歪主意搞砸他的好事,回头再对姚夫人说,“妈,这事,你不要再插手了。你儿子一旦看上的女人,抢都抢到家里给你当媳妇。”

    这么说,儿子终于有盘算给她找媳妇了?姚夫人双眼一亮,笑得眉开眼笑的,屁颠屁颠跟在了儿子后面回家。

    这边,李含笑出了咖啡馆后,一路走一路咬嘴唇,咬得嘴巴都快出血了,心口的气依旧像火山一样喷涌。

    好啊,现在是连残废男都鄙视她了。现在的社会做女人真够难混的。剩女一扎一扎,和产能过剩一样,准备价格一降再降,到最终,被社会淘汰?

    气归气,心里却想明白了。想觅得一份真正的爱,为可遇不可求的。她本来想军人世界单纯一些,如今看来,军人也是现实的很。

    走到公车站,摸到身上没有零钱,只好打了辆出租车,回到宿舍。

    一次相亲,花了她上百块,惹了一肚子气外,毫无收获。只是她和董云雅她们不同,没有被那个毒舌男给打击到抬不起头来。再不行,不嫁呗。女人不是非要有男人才能活。

    祸不单行的是,第二天,有个小男人,找上她麻烦了。

    正常来说,学校里孩子有事,由母亲带着孩子来学校算账。可这回这个小屁孩,找的是爸。这个父亲很有意思,立马第二天带着孩子直接找到园长办公室,不仅如此,还四处洋洋说道要找家长会和教育局投诉。

    究竟是为什么事呢?

    原来这个小屁孩是李含笑班上的,不知是看不惯谁,那天晚上回家不愤气,告诉了老爸有关李含笑和班上小孩签订合约的事情。这父亲一听还得了。老师和小孩签订条件,老师现在不是教学生,是听从班上的小孩,不是本末倒置了吗。于是没有了解事情的具体始末,气冲冲到了幼儿园告状。

    在沈园长办公室里,这个男人把事情闹得挺大的,吵到几乎全园的人都能听见。因此,知道李含笑原来是这样收服了混世魔王的老师们,无不在心里面幸灾乐祸的。只有沈园长一个,头疼地抚着眉。

    这时的李含笑,因为有点事耽搁了下,迟了点到幼儿园。班上的小孩到齐了,由保育员先带着。由于那男人来的早,事情闹的大,刚到幼儿园的混世魔王一听说事情败露。而且,四处在说李含笑可能因此被炒鱿鱼。

    小女王的眼眸里立马一沉,叫了那告状的小屁孩过来,问他:“你为什么告诉家长?不是说好是全班同学的秘密吗?”

    “南南,你担心什么?这事惩罚下来,是那老师的错,又不会惩罚我们。”

    “你讨厌李老师?”

    小屁孩没说话。

    “你想出风头?”

    小屁孩仍旧没应声。想着不承认,你也奈何不了我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小女王一巴掌突然啪,打在了他脸上。

    对方一个趔趄在地,根本不敢相信小女王会动手,而且这巴掌打的他真够疼的,比家里父亲拿教鞭打他更疼。

    “没用的东西。得不到父亲肯定来耍这种伎俩。史上的太监秦桧指的就是你这种人,卖国求荣!窝囊废,叛徒,给我滚!”爆发的小女王气势凌人,根本不需靠任何帮手,只吓得那小屁孩哇哇大哭,一路哭着去找父亲给自己撑腰。

(006)不简单的代课老师

    李含笑到了幼儿园时,没来得及了解怎么回事,一路被带到了会议厅。<-》

    此时的会议室里,坐满了老师,以及一名趾高气扬的中年男子,看来,应该是告状的家长。

    李含笑被指名坐在了沈园长旁边的位置,正对面坐的,是告状的家长甄先生。

    批斗会正式开始。各种口水炮弹对着李含笑齐齐爆发。李含笑只看着被自己顶掉的那位老刘,是不动声色,不用自己出马便能把李含笑斗倒不正乐着。果真是世态炎凉。

    出了这样一条计,李含笑早知自己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境况,坐的正,是荣辱不惊。直到班里那位告她状的小屁孩哇哇哭,一路哭到会议厅向所有人告状,说小女王将他打了。

    说实话,当看着小男孩哭得老泪纵横的,身为一个小男子汉被一个小女孩一打,竟然只会哭着叫救兵。李含笑嘴角一扯:因为自己带这个班不到几天,明显,是这男孩的家长教育有问题。若她是这孩子的家长,肯定是叫这孩子先不要哭。

    实际上是,甄先生听说了自己孩子被打,火冒三丈以外,竟然捏着儿子的胳膊让儿子继续哭,更大声地哭,哭到全场同志脑袋全部如被念了紧箍咒的孙悟空嗡嗡地响,加上甄先生自己的咆哮火箭炮,吼着:“你们瞧瞧,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好学生,把我儿子欺负成这样?你们打算怎么赔偿我和我儿子?”

    沈园长头痛到快要晕了。这是多少年才遇到一次的极品家长。怎么这回新生里头给她遇上了。而且,这孩子,她本来是不肯收的,因为本不在教育局规划的收生区域内。是这孩子家长几次三番到幼儿园这里求他们收孩子,使劲儿奉承他们幼儿园好,其它幼儿园看不进家长的眼里。现在,变起脸来,这孩子家长倒是一点毫不含糊。

    “打我儿子那孩子在哪?”甄先生已经完全进入一副受害者的自我委屈状况里面,叫嚣着如果不能得到公正处理,要当场报复。

    李含笑放在桌底下的手早已抓成一个拳头,这会儿毛了,蹭地起来,见那男人想出去到她班上找孩子,两步过去后,忽的抓住那男人的后衣领。紧接,那男人在浑浑噩噩的时候,成了过山飞车,从李含笑肩膀上摔了过去乾坤归心最新章节。

    嘭!

    男人跌落到地上成个大字型的瞬间,所有人变成了木头状。

    柔道?

    黑道?

    跆拳道?

    一个幼儿园代课老师会柔道?黑道?跆拳道?

    沈园长用力地抹抹眼睛:早知道李含笑会这招,直接聘请李含笑为体育老师。因为要在社会上找到一个会武术的女子体育老师,也是不容易的。

    总之,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转变,让所有人傻了眼。

    这个年轻的代课老师果然不简单,不仅诡计多端,还懂得诡计不成时,用拳头解决。

    在所有人脑袋被当掉机的时候,李含笑的脑子却十分清楚明白。她走到那个同样傻掉的小屁孩面前,手掌一伸,在那孩子脑袋瓜上揉了揉,说:“这是老师给你上的最后一课,人最重要的是要自强,只会哭只会叫,下场只能变成这样,明白吗?”

    吊着两串泪珠儿的小屁孩,忙把鼻涕吸进了鼻腔里,抬头看着李含笑的脸,看到李含笑对自己一笑时,小脸蛋蓦地通红,低下头:本来他看不起的老师,原来是这么厉害的。

    躺在地上的男人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当众丢了个大脸,想骂李含笑,又怕死了李含笑再给他一摔,于是嚷嚷着报警报警。可他口袋里的手机滑了出去,而且不知道被哪位老师故意给踢到了哪里,反正不见踪影。

    李含笑的热血,带动了在场所有其他老师的血液滚动。沈园长体内都燃了,直走到无理取闹的男子面前说:“如果你认为这里不能满足你们家对孩子的教育要求,可以立马转走。但你不要忘了,当初是你求着进我们幼儿园的。”

    园长的威力不用说。男子一愣之后,气势立马蔫了大半,口气变成了有商量的余地:“可我儿子被打了,这件事怎么解决?”

    看来,这男子见识了李含笑的一招后,对儿子口中说的懦弱代课老师形象,产生了明显质疑,于是只好抓住了另一个漏洞来谈判。

    “是我打的,可我没有说他不能还手,有本事他来和我单挑。”办公室门口,一个娇嫩的女孩子嗓音,充满骄傲地射向这对父子。

    

    小女王的突降现场,让男子更愣。等看回儿子那副畏缩的懦夫样,男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这哪是一个小孩欺负另一个小孩。分明是好狗都不屑与孬狗斗。

    最终,李含笑走到那男子面前说:“甄先生,这件事也有我的过错。如果你愿意把你儿子交给我,我虽然不能把他教成李小龙,但是,教到他有一些武术精神,不是不可能的。”

    看着李含笑伸出来的手,男子在犹豫了有一秒钟后,抓住,道:“麻烦李老师了。”

    此事的和平解决多少出乎了某些人的预期。在全场掌声响起的时候,某些人偷偷地溜了。

    李含笑,究竟内里还藏着些什么料?

    一场打架之后,三班小班的学生们掀起了空前火热的师生情。原来他们的老师不是懦夫,向他们保证的话不是空头支票,是真正的女战士。

    被孩子们围住的李含笑,傻眯眯笑着的时候,远远的,与站在远处高傲的小女王对上了眼神。

    小女王轻轻转过头的姿态,像是对她说:好吧,今天第一的宝座暂时先让给你吧机战王最新章节。谁让这事也有我的一点责任在。

    李含笑看着女孩孤傲的背影,却是显得若有所思的。

    放学时,由于消息灵通,听说了混世女魔王在学校里差点酿出了大祸,君爷亲自开着车来到幼儿园接孩子,顺便与班主任谈话。

    早有耳闻这对孩子最了不起的家长是他们的大舅,现在这位大舅亲自前来不知是不是要兴师问罪,李含笑心头未免有丝忐忑,在倒了杯茶要端给君爷时,手有点抖。

    “李老师。”君爷让她直接把茶搁到桌上,一双犀利的冰眸审视着她,见她的确长得平凡无奇,很能蒙骗人,心里马上将警戒线拉高一截,谁让他自己妹妹就是这种类型,所以很清楚这种类型的可怕性。

    “你好,陆院长。”李含笑拂拂头发后,吸口气让自己镇定地坐下来。

    “我不是来指责任何人的。”君爷开门见山,“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对我们家两个孩子有没有什么看法,作为一个教育者来说。”

    这问题,可比兴师问罪锐利多了。李含笑心头打个寒噤,这男人身为大领导级别就是不一样,一句话声东击西。再吸口气,李含笑说:“蒋西同学不用我说,很乖,虽然有点小聪明,但知道自己的分寸,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陆南同学,或许性格有些高傲,然而,是个正义感很强的女孩子,我很喜欢。”

    如果一个老师能挖掘出孩子的优点并欣赏和喜欢,无疑,这些孩子是找到了真正的良师。只有欣赏孩子优点的老师,能将孩子最大的潜能诱发出来。

    君爷对她这答案很满意,同时却在想:这女的,果然不简单,可怎么会只是个代课老师?

    两位小魔王将东西都收拾整齐了,李含笑带着他们来到车边,让勤务兵将他们抱上车。

    在军车要离开时,蒋西突然趴在车窗上向她拉了个鬼脸,缩着的嘴型无声地吐着两个字:谢谢!

    大概是谢谢她保护了他妹妹。

    今天的事情,虽然有起有落,然对李含笑来说,得到别人认可的这种心境,是在她内心深处掀起了惊天骇浪。

    这种感觉真好。说明她选择的这条路是没有错的,虽然苦了点。

    丁睿菲回到宿舍里,看见李含笑进去洗澡把手机落在了床上,于是,偷偷地拿了起来看。谁让李含笑今天再露了一手后,是让所有人都好奇了。

    董云雅进来,见她偷看人家的手机,出嘴:“你这是触犯了人家的隐私。”

    “这有什么?”丁睿菲嘴头上毫不示弱,“都是一个宿舍的,互相玩玩手机,有什么好说的。”说罢,更是肆无忌惮地翻看李含笑的历史信箱。终于,让她看到了一则很有趣的信息,里面说到:含笑,你什么时候准备回家?

    难道,李含笑是离家出走的少女?

    “人家,可能老家不在京城,很久没回去了。”董云雅说。

    丁睿菲见她每一句都是为李含笑辩护,很是没意思,别开脸不和她说话,拿着这条短信左右猜测。

    李含笑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只见她们两个一个依然看书一个依然嗑瓜子看不出异样,拿起搁在床上的手机随意翻翻新来的信息,正好是看见了丁睿菲看到的那条,脸色蓦地一变,走了出去。

    走到楼下不见人的地方,李含笑按着号码拨回去。

    “妈,家里有事吗?”

    “没,没事网游之颠覆神话。含笑,你呢,在外头一个人住好吗?”

    “好,挺好的。”

    “可我听你们单位说你请了长假。这事我不敢告诉你爸。”

    她哪是请了长假,是直接递了辞职信。不过,领导可能怕不好向她父亲交代,不敢和她父母说实话。

    “含笑,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回家。再说了,你爸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是口是心非,嘴头上说的不代表他心里想的。”

    李含笑听着这话,心里头某处正有些软,电话对面突然传出另一个女声对着她母亲说话:“三姨,你看,这番茄切的可以吗?对了,含笑要回来了吗?如果她今晚回来的话,我们是不是该加菜?”

    在听到这个声音时,想都没想,李含笑的指头直接按住在挂断键上。

    许久,心里是无法平复下来。

    ……

    两个混世魔王经常到姚家来做客,是常客了。姚夫人给两孩子打开门,笑着问:“南南,西西,今天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了?”

    听大人这么问,肯定是都知道今天在学校里出的事了。蒋西给姚夫人一个装糊涂的笑脸。陆南骄傲地抬着头走进客厅,看到了坐在客厅里架着条伤腿在养尊处优的姚爷,小眉头一挑:“你好,姚叔叔。”

    自从两孩子会说话后,姚爷感到最刺激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当小南南特别有意地喊他叔叔的时候,无时不刻在提醒他已经老了,青春年岁不再。

    孩子在长大,会越长越漂亮,随时会把他这个正往夕阳西下的美人比下去。

    肚子里切齿,姚子业从报纸里抬起现状仍是第一美人的妖孽笑脸:“我买了大白兔牛奶糖,南南要不要吃?”

    小屁孩,再骄傲也就是个小屁孩。

    臭大叔,再过几年,要变成爷爷了。

    两双美目,一大一小,在空间里激烈交战。

    蒋西趴到了茶几上,径直在水果盘子里拿了个洗好的苹果啃着。姚夫人见到,摸摸他脑袋瓜,夸:“还是我们西西最聪明。”

    那是,打战多没意思,现在世界上倡导和平与发展,和平与合作。他小西西从不和谁故意为敌。

    哼~眼见自己又变成了孤军奋战,陆南推了推小牙啃着苹果不亦乐乎的哥哥,强烈谴责:太不厚道了!

    说回来,姚爷在今天听说了学校的事后,是有些小问题想问问这两个小魔王,道:“西西,你们的班主任李老师,你觉得她怎么样呢?”

    “怎么样?”蒋西嘴巴里嘎du8du8;嘎du8du8;咬着苹果,眨忽有点迷糊的小眼睛,“姚叔叔,你问的问题范围太大了,等于大括号,能不能先问个小括号。”

    这孩子像他爸,算术了得。

    姚爷清清嗓子:“那你说什么才叫做小括号?”

    “比如,你可以问,我们李老师长得漂亮不漂亮?”

    陆南听着双生哥哥举的这个傻蛋例子,学着大舅君爷哼一声:“这用问吗?你的标准又不等于姚叔叔的标准。姚叔叔挑的是媳妇,你挑的是老师。”

    姚爷后悔问了。瞧他这一问,小魔王直接掀了他老底。

(007)二次相逢

    不久,姚子业伤腿的石膏拆了,恢复良好。<-》众人都惊奇他恢复的这么快。不过,想想,他那腿本来可以不用打钢板的,非要打钢板是为骨头愈合的快。

    看着x光片里对接整齐的骨头,姚子业心情很好,满意地眯眯眼。这段日子整天憋在家,把他快憋死了。

    高大帅站在他后面,陪着他瞧x光片,小声奉承他说:姚爷,您瞧,您这腿都好了,要不要我给你安排到哪里happy下,顺道找几个小妞?

    “找小妞?”姚子业冷唇冷齿细哼,微挑妖孽眉,“高大帅,你这是嫌我腿刚好不够衰,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是不是?”

    见罪名扣下来,高大帅擦擦冷汗:“爷,我这是好心好意为你,怎么可能害你?”

    “那你说说,找小妞,可是触犯了多少条纪律,多少条规定?”

    “哎呀,爷,你误会了。我这是给你找相亲对象。”

    一拳头径直砸到高大帅胸口上,高大帅做吐血状退后两步。姚子业直瞪着他,是自己想吐血才对。

    是,他之前养伤期间,被他妈设计去相亲的事,算是娱乐这批人了。

    “爷。”高大帅再做爬地状返回到他身边,做解释工作说,“我这给你找的相亲对象,绝对不像伯母那样的三无。至少会做到两有以上。”边说,边拍拍胸膛,对做媒人的功夫自信十足:“咱没别的本事。混在这个圈子里,想找几个开朗的有钱有文化的女人,能不容易吗?”

    “我用得着你介绍吗?”姚爷即是姚爷,姚爷的粉丝圈可是会少,如今恢复了风流倜傥,号召力同样十足。

    高大帅这个马屁没拍成,正悻悻的。

    姚子业与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胡侃悠闲噙着味笑的君爷对上眼,回头对高大帅说:“不过有件事,你是可以帮上我忙的。”

    “什么事?”高大帅屁颠地贴上副热脸。

    “我要出趟差,出省外。你收拾收拾,陪我去吧。”姚子业淡淡如此轻描淡写地描述。

    高大帅整张脸猛地如山崩倒,道:“爷,你这伤不是刚好吗?又被派到前线为国捐躯了?这是谁的主意?”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不过是刚好我以前的导师邀请我去他的驻地部队,参观访问,学术交流,顺道观摩下他们的军事演习。”

    可他这风轻云淡的话刚完,那头君爷马上接上了话,朝高大帅叮嘱:“这次姚科去那边,是盛情难却。虽然有其他人跟着,但是,能阻止姚科届时热血过于沸腾想亲自上阵,也只有你了,高大帅。”

    俨然,君爷对姚爷接这个任务,同是不大乐意的。只是军令下无可奈何之举。

    高大帅当仁不让,嘿嘿笑着应道:“这你放心。姚爷如果敢上刀山下火海,我一拳头先将他砸晕了。反正,我这拳头正痒痒着没地方挥。”

    姚子业眉毛挑挑,正欲剐高大帅这张缺德的嘴巴,办公室的门突然“砰砰”。

    “进来吧。”君爷允道。

    从外面进来的年轻男子,身材高挑,眉清目秀,脸上戴着军人惯有的刚毅与沉稳。

    高大帅贴在了爷耳边问:没见过,是谁?

    君爷介绍:“新来的同事,代替陈中校位置的,姓李,李俊涛,李中校。”

    李俊涛向两个领导敬了个军礼,道:“姚科,我是刚从沈阳军区某集团军调过来的。”

    

    “东北的小伙子。”姚子业斜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皮肤,说,“白皙嫩肉的,东北水土好,难道是大连的?”

    李俊涛不知领导这话算不算夸,红了半边脸皮说:“是大连的。”

    高大帅和君爷听着姚爷挑剔新人的外貌,一个捂着嘴暗笑,一个在肚子里窃笑。

    “行吧。既然你都替了陈中校的位置,他该做的什么事,你照着做就是了。”

    李俊涛摸不清这个新领导的性格,只能点着头应好。那边,君爷又开口了,对他说:“姚科的性子,别看温温和和的,其实是匹随时脱缰的野马。你陪他去到外头,注意点看着他。”

    “是,陆院长。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姚科出半点差池。”李俊涛答。

    姚子业听着这一个两个,都把自己当保姆看,预备把他当成了小孩子照顾,牙痒痒的,等李俊涛出去后,对大保姆君爷说:“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如果不是你这次差点踩到地雷,如果你连条命都飞了,你让我回来怎么和干爸干妈交代?”君爷不客气地驳斥掉他的申诉。

    姚子业眯眯桃花眼,不和他辩论了。当军人本身是个危险职业。进了这行,这条命早捐给部队了的。况且,他姚子业从不认为自己会轻易当掉。不过,人家既是厚爱他,他自得珍惜。

    最终,决定了坐火车前往目的地。

    正值国庆中秋。幼儿园放了几天假。李含笑趁着假期,和网上几个驴友约了,到外地游山玩水。为了省钱,坐了高铁。

    按照既定时间来到火车站与四个驴友见面,一共是三女两男,其中一对是男女朋友,其余都是单身,包括李含笑。几个人都是在网上结识的,时间不长,自由组队。由于女孩中,另一个女孩肥肥胖胖的,外相比她李含笑更差些。唯一单身的百晓生粘到了李含笑身边。不止如此,眼镜男在发现那个有了男朋友的女孩子并不介意和其他男人交朋友后,又屁颠地和那女孩经常说起了话来,也不管对方男朋友在场。

    肥胖的女孩叫刘湘的外相虽差些,可人属于外向,能说会道,没人献殷勤没关系,自动加入到任何圈子里发挥自己那张嘴巴,是很容易的事。

    搞到最后,李含笑自个儿一个人立在圈子外,不是她像董云雅清高,不是她不爱说话,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对谁,心里都莫名地起了层隔阂,就像一只刺猬一样。

    其他人看着她这样,都不会想探知她是出过什么事,只以为她这是清高使然。

    火车进站,检票入场了。一行五个人在检票口排队进站,见着隔壁那绿色通道里,一队军人,大约十几二十个,拎着绿色行李包,穿的既有迷彩服也有常服的,不知什么身份,快速不用检票直接过了检票口。

    “军人啊。”

    “是军人啊。”

    李含笑听到人群里不停传出的崇拜声音。那指着军人的口气,好比热播韩剧原来是美男啊的感叹词。

    制服诱惑,这是新兴时代下的名词。军装是其中之一。但是,这军人之间,是有区别的。进了部队幼儿园工作的李含笑很清楚,只要揣摩下她班上那些小孩子的父母官职。

    上了火车后,李含笑和刘湘坐在一块。隔着条通道,另一边席座上坐的,也是两个当兵的。刘湘嘴巴快,不会儿,和那两个当兵的聊上了。

    据闻,这两个当兵的是驻地部队的士官,准备回家探亲的。所以,当刘湘问起在检票口遇到的那队军人是不是他们同事时,他们连称不知道。不过,他们也都在检票口看见了那队战友,发现了他们肩坎上戴的军衔,说:“军衔都挺高的,比我们士官高,至少是个尉官,尉官级别,最低是连长级了。”

    刘湘一听,心里可痒死了。现在普通百姓都知道,士官不算官,尉官才是部队最小的官。但不知那队军人是不是上了他们这趟列车。可以的话,近距离打声招呼都好。

    然很快那两个士官打断了刘湘的念头:“看他们那样,绝对不像我们两个是回家探亲的,八成是要去哪里执行任务的。军人执行任务期间,没有命令,不会允许和老百姓接触的。”

    李含笑淡定多了,教了一群部队军官的孩子,如今什么军官都算瞄过一眼,比如小女王的大舅君爷,听说是少将军衔了。这么说来,她是和将军都说过话的人了。想想挺得意的,她是将军外甥女的老师。

    刘湘和两个士官谈了半天,看李含笑犹如佛祖镇定,回过身来推下李含笑:“我记得,你好像是在部队的学校工作吧?”

    要一块组队出去玩,肯定彼此要事先了解一些。李含笑没有否认:“在部队的幼儿园当老师。”

    刘湘听她一说来了兴致:“这么说,你看过不少军人了?”

    “看过。”李含笑说完,瞅了瞅那两个士官,感觉有些歉意,如果她和刘湘说到连将军都可以随意招来见过的事,会不会很打击人。

    看着刘湘准备追问下去,李含笑思定,起来跑去找厕所尿遁。

    厕所一路寻过去,每节车厢都有人,她不得不一直往后面找。找到了卧铺车厢的最后一节,有个兵立在中间线,不让过界了。幸好那厕所门给让进。李含笑进去里面猫了会儿。再出来,隔壁洗手池,挨着热水箱。她坐的那车厢人多,热水早被人接完了,早知道拿个口杯过来。

    正这么想,听到站岗的士兵忽然肃立,道:“姚科。”

    接触部队的人多了,李含笑听出这是叫领导的招式,偷偷斜眼瞧过去,见着一个长得那叫做风流妖孽的男人穿过哨岗,直让她看傻了眼。

    说真的,这男人,即使是去娱乐杂志当封面模特,都绝对没有问题。所以,长得这么好看,只是穿军装,反而变得有暴殄天物的嫌疑。

    李含笑抬起头看着,不知道以什么形容词来形容男子英长若细削柳末的眉,挺如玉管的鼻梁,薄薄的两片樱花三月的唇,反正,她压根没有发现到这人其实她早已见过。

    直到那男人斜勾起充满魅惑的唇角,对着她极其鬼魅的一笑,吐道:“这位姑娘,我们见过面吗?”

    见过面?

    这男人难道是在向她搭讪?

    李含笑懵了有一分钟。

    对方接下来突然冒出一句:“怎么,不认得,那为什么对着我看?”

    原来,人家不是在向她搭讪,是在说她一幅花痴相。李含笑当即有些囧。这爱美是人的天性,她不是故意的。赶紧装样子没有听见,把头埋到洗手池里头洗脸。

    看着她急转回身的羞样,姚子业似笑非笑地扬了扬眉:她果真没有认出他。

    “姚科。”李俊涛走了出来找他,诚然是个比高大帅更尽责的保姆。

    “嗯。我只是出来倒杯水。”姚子业拿这个过于尽责的下属有些难办。

    李俊涛没有因他这话马上返回去,一直站在旁边,直等到他接完水。就在这时,李含笑洗完脸了,准备回去,转过身时,刚好和李俊涛打了个照面。

    两人对了对脸后,都惊觉对方有些眼熟。再仔细一想,李含笑先记了起来,叫道:“你是xx中学几班的?”

    李俊涛于是一样有了些依稀的印象,说:“你是二班的学生?我是三班的。”

    中学同学的突然偶遇,是让姚子业都被挑起了兴趣,在旁听他们俩说话。

    所谓老乡见老乡,本该两眼泪汪汪的。可接下来李俊涛的一句问题,很快让李含笑像朵谢了的花蔫了。

    “我记得,你爸是大学教授。你后来不是考上了什么大学来着?”

    李含笑挤出一张僵硬的笑脸说:“你可能记错了。我爸不是什么大学教授,我也没有考上大学。”

    “是吗?”李俊涛正怀疑自己的记忆力。

    李含笑说完即走,像是逃也似地跑掉。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狼狈地逃跑,姚子业眉角诡异的笑益发灿烂,是令李俊涛看着都觉毛骨悚然的。

    “姚科,你认得她?”

    “你不是认得她吗?”姚子业轻轻松松地说。

    李俊涛被他这句反问弄得有些懵:究竟是这两人认不认得的?

    “大学教授的女儿。”姚子业念完这几个字后,又是诡异地一笑,“三无女人!”

    李俊涛既是听不懂他说的话,只好顺着领导的话往下说:“可能我记错了,她自己说了不是教授的女儿。”

    “李中校。”姚子业突然发现自己这个新来的部下急需调教,在他们的部队里,没有一个像李俊涛这么傻根的,伸出一只小指头指着李俊涛说,“你要记住,猪太可爱的话,是最容易被人吃掉的。”

    李俊涛傻目。

    ;

(008)翻轨

    李含笑一路走回自己的座位,无奈旅途漫长,不少旅客在走道内走来走去,甚至堵塞了通道。<-》她只得十分辛苦地往前挪进。挪到半路,见有一个人在往车厢顶部的行李架上推行李。可能是刚在路经的站点上车不久。

    中间被隔了几个人的李含笑,本来没有意识到什么,直到随着人流挨近那名男人,看清楚了是谁的刹那,她倏地转身。可她总不能往回走,只能是一步步走后退步往前走。等快要擦过对方背后时,她好比冲过百米赛跑终点,向前冲。冲到了车厢尽头,抵达安全地带了,她再往后看一眼,见对方没有察觉,心头长长地吁出口气。

    肩膀,被点了两下。李含笑回过头来,看到是刘湘。

    “你看到谁了?”刘湘问。

    别看刘湘嘴巴挺厉害的,可接触久了,李含笑知道,这群驴友之中,刘湘的心肠最好。现在刘湘问着她,完全没有八卦的精神,大概是看着她脸色不大对,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真诚和关心。总裁深度爱

    或许是很久,没有遇到这样无私关心自己的人了。李含笑心里头的刺猬刺往回缩成一团,低声说:“一个师兄。”

    具体来说,是她父亲的学生。

    “哦——”刘湘长长的一声,像是在迟疑要不要往下追问。

    “你怎么也出来了?”李含笑尝试着清清嗓子转移问题。

    “看你许久没有回来。两个兵哥哥,也关心你,怕你出什么事,我就出来找你了。”刘湘说。

    这是不是应了一句话,有时候,外头一个陌生人,甚至胜过亲人。李含笑走在刘湘后面,心情逐渐是放开了。然刘湘以为她很郁闷,努力为她开解说:“含笑,我们出来,是因为平常在我们那圈子里,太糟糕了,太需要发泄了。所以呢,出来玩的时候,一定要开开心心的,有什么,发泄出来。我,可以当你的发泄桶。就好像我,一路唠叨个不停,给你耳朵添了不少麻烦一样。”

    “哪有。你这哪里算是唠叨。”李含笑忙说,“你忘了,我是带小朋友的浮生莫与流年错全文阅读。小朋友整天吵,你这种唠叨比起他们,只能是小巫见大巫。”

    刘湘巴拉巴拉点着头:“那就对了。和我多说说你心里的事,或是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我的年纪本来就比你大。别看我外表长得像清纯的学生,其实都结过一次婚的人了。”

    李含笑只知道她单身,真不知道她是结过婚的,大吃一惊。

    “庄子有一句这么说。”刘湘竖起根指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天下男人那么多,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李含笑干巴巴地笑了笑:“刘湘,你眼睛真尖。”

    “一看,就知道你对那男的有感情,不然认识的话,为什么不上去打招呼,而是故意躲着呢?”刘湘说话很老成。

    可刘湘这话,只说对了不到一半。她李含笑躲着那人,躲的,实际上是她爸。

    “怎么,不对?”见李含笑表情不对,刘湘犯起了疑惑,竟然自己会猜错了。

    李含笑尴尬着,家里的事更难以启齿。推着刘湘往回走。

    刘湘一路问她:“我看你师兄长的不错,叫什么名字?要不,我去帮你搭讪,帮你问问。”

    李含笑将她后面那句话直接截断,说:“他叫谢长诚。”

    “长城?”总裁深度爱

    “不,是诚实的诚。”

    “怪不得,看他外貌俊俏,却一副老实样。”

    

    刘湘两句话,都是一语命中。只因谢长诚这个人,从第一天站在她面前,都是这么一个干净爽朗的大男孩,性格透明到像块玻璃,深得她父亲的喜爱。

    说完这话的刘湘,再回头看看谢长诚的样子,像是为李含笑打分,描述说:“看起来很爱笑。你看,他对小孩子都那么友好,心地肯定很温柔。”

    谢长诚喜欢穿夹克,黑色的,褐色的,棕色的,然后下面配一条湖蓝色的牛仔裤,帅气得像个机车手。他自称在老家的时候,确实是开摩托车的。可到了大城市里禁摩,他每天骑了辆单车往返校园,同样帅气逼人。

    爱笑的他,脸颊两个小酒窝很深,仿佛在里面已经充满了能量和阳光。他对谁都很好,尊师重道,孝敬老人,不是只对小孩子好。

    如此一个阳光明媚的大男孩,谁见了不会喜欢上呢。

    等刘湘突然对准她,诡异地笑时,李含笑兀然发现自己被拉着走神了。

    “人家结婚了没有?”刘湘问。

    “不知道。”

    “那就追啊。女追男隔层纱,撕掉层纱,往前追就是。”

    “他有女朋友了。而且,我和他们没接触快一年了,可能都结婚了说不定。”

    刘湘听到她这话卡机,磕巴道:“莫非,你这是迟来的初恋?慢人一步?”

    不是,是时机不对,太不对了。后来,她才知道,亲情比爱情更伤人。

    火车通道上,谢长诚抱起了一个扑通摔倒在他面前的小女孩,抱在手里面哄着。小女孩本要哇哇哭的脸,因为看见他的笑容,一下忘了哭鼻涕。将孩子交回给孩子的母亲时,谢长诚无意中眺望到火车厢尽头,一个类似熟悉的背影,使得他脸上的笑忽然间迅速地敛去玩美房东。

    李含笑一路走,一路脑子里不禁在想:他怎么是一个人坐火车?奇怪了。记得他老家的方向并不是这边。

    列车向前开。沿途田野山村,风光无限美好。可坐久的话,每个人都很容易犯起了瞌睡虫。眼见离站点有一半的时间。刘湘和两个兵哥哥打着扑克牌。李含笑本是靠在车窗上打瞌睡,睡着睡着,头耷拉到了刘湘背上。发觉刘湘这个睡枕头太舒服了,她伸长手在刘湘腰上握了握。好在刘湘不仅一点都不在意,还拿了相机瞄准她的睡相,嘴里喃喃着:带小孩子的人,睡的比小孩子更像头猪,太可爱了。

    刘湘玩得正不亦乐乎。李含笑抱着肉枕头,梦到的却是陆家那两个小恶魔,令她不由咬起了牙齿。不知道是不是做噩梦的关系,李含笑只觉得突然间一个天旋地转,手里的肉枕头飞了出去,耳朵强烈的嘭嘭嘭,好像是乐队在打鼓,她自己的身体,伴随这强烈的节奏,犹如在柔道馆被人摔飞了出去一样,身体无力地任冲力挤压着。来不及睁开眼看是怎么回事,猛地胸前撞击在一个坚硬的物体上,眼前全部一黑。

    火车剧烈摇晃的刹那,姚子业正坐在床上,看着高大帅如何调教李俊涛打扑克牌。突然间车内若小船遇到了巨大的海浪上下颠簸,高大帅百晓生握住扶手跳了起来时,一手抓住差点没能把握住平衡飞去撞窗口的李俊涛。

    李俊涛一边心惊肉跳,一边喊:“姚科呢?”

    “在这呢。”老神在在的声音,在拖着慵懒的尾调时,一双平常似乎只会笑的美目,放出了犀利尖锐的刀光,观摩着四周的动静。

    耳听高大帅在旁边随着列车波动哎哎地叫着:“我说,姚爷,你今年是流年不利是不是?上回差点被地雷炸,这次不过出来出趟闲差,这样的事都能给你撞上了。”总裁深度爱

    “闭上你的狗嘴!”姚子业眸里冷色一拧,完全不见了平日的玩笑样,“你以为这种事好玩吗?”

    随着列车最终一个重重的冲力和反冲力。高大帅的脸一样黑了。当兵的,日常训练惯了,很清楚,在这样的作用力下,出的祸事会达到什么程度。绝对不会只是单纯的急刹车。

    从一块被撞得七晕八素的李俊涛身上爬起来,此刻车厢内的灯与空调,全部都熄灭了。高大帅先摸一遍身边的人是不是都有气,接着,听黑暗里姚子业冷静的嗓音道:“你手电筒呢?我的刚摔没了。”

    高大帅为此摸到胸口别的一支笔,转一转,即是个手电筒,光一亮,照出了车厢内的境况。老天,就他们这节车厢,床板都歪了好几个。幸运在都是当兵的,身手敏捷,几乎在意外发生的刹那,采取了最有利的逃难手段。一些人虽然都摔在了一块,可都有气。

    “都起来,检查自己身边的人,看有没有受伤。”在歪掉一半,黑漆漆的车厢内,一句冰冷的命令,却能在当兵的身上迅速点燃一把火。

    李俊涛迅速地翻身爬起来,看见了自己的领导。说句实话,刚开始在办公室见着这位长得过于漂亮的领导时,他心里是曾抱过怀疑。这个有点像娘娘腔的男人,真的能担当起当兵的职责吗?可如今黑暗里姚子业的这张脸,犹如一个战神。箭弩的剑眉,完全不见一点柔气,凌厉逼人的气势,能瞬间掌控压制住一切。

    回想起来,这个妖孽的男人美归美,但实则是个妖孽,骨子里和软弱一点是挂不上钩的。

    检查一遍后,只有部分人有些无碍的小擦伤,没有人有生命危险。等有个兵奉了姚子业的命令打开车厢,去找乘务员打听消息时,才知道他们这节车厢,算是很幸运的了。

    前面有四五节乘客车厢从轨道脱离,其中最严重的一节,车厢倒翻。

    巨大的撞击声,引得周近的村民都听见了过来看。

    一时,有人拨打急救电话,乘客自救,村民们跑过来帮着救人工业大明全文阅读。

    李含笑是在四周一片痛苦的呻吟声和小孩子的哭声中被弄醒的。醒来时,发现自己整个是趴在了桌子上,那时撞击到她胸口的,即是桌子的棱角。抬起头,能看到车窗玻璃上触目惊心的血迹。不过不是她的,是其他人撞上去后留下来的。

    刘湘呢?

    其他驴友呢?

    李含笑试图从桌子上爬下来,由此看见了躺在过道上的刘湘和两个兵哥哥。她的脚尽量想避免踩到人,结果,她发现无处可站,四周,无不都是七歪八倒的乘客。

    “刘湘,刘湘?!”在用脚尖点了刘湘的肩膀上两次,终于在重重再一踢后,刘湘醒了。

    有兵哥做垫子,刘湘尚好,没有遭受到太大伤害。坐了起来后,看着四周一片惨状,她和李含笑一样脸色发白,叫道:“天,我这是在拍世界末日吗?”

    “什么世界末日?快点救人!”李含笑从桌子上腾落下来,站到她身边。

    她们这节车厢有些歪,只能歪着身体往前探路。车厢内没了空调,空气污浊,充满了血腥味,令人作呕。

    李含笑摸住胃,老毛病,又犯了。

    刘湘跟在她后头问她:“你怎么了?”

    “没事。”在都市里生活的人,有哪几个没有犯个胃病的。李含笑咬了咬牙,走到车厢尽头,查看车门。

    车门被撞歪了,她和刘湘一块,用力想推紧急开门的把手,推不动。车门必须开出去,这是最好的出去路径。不然,砸玻璃,会造成二次伤害。

    外面,有人听见了她们的挣扎,叫道:“你们等等,很快有救援人员过来,有专业的器具。”

    在这时,传出砰砰,有人开始砸窗。砸破的窗口里,很多人不畏惧尖利的玻璃,使命爬出去。李含笑听见了近距离有个女人在哭,哭着说是自己手里抱着的孩子没气了。

    刘湘跟着前面的人,跑到了窗口处,要跟着往外跳时,回头看见李含笑停在车厢里,着急:“含笑,含笑——”

    李含笑是把孩子迅速放在了地板上,先&#du8du80;开孩子的小口用手指往里面掏,掏到喉咙口,感觉到一样东西堵住了。她努力伸进去的手指想把那东西撬出来,但没有工具的情况下肯定很难撬的出来。毫无办法的情况下,她只好将孩子抱起来,托在自己膝盖头上,拿膝盖顶孩子的肚子,使劲儿拍打孩子的背。

    每个人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这孩子不是没气了吗?

    在拍了一阵后,孩子嘴里噗,吐出了个圆球。怕是在火车上玩时,由于意外发生,小球吞进了孩子的嘴巴里。可这时,孩子因为窒息过久,还是没气。李含笑只得拼命按着孩子的小心脏,给孩子嘴里渡气。一次又一次,不敢停。

    车厢内这个时候,能出去的都出去了。留下的伤员,也被一个个抬了出去。只有李含笑仍在原地给孩子做心脏复苏。

    一颗颗大汗从她头上额角流了下来。都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孩子的妈都看不下去了,只能呜呜地抽泣。

    刘湘吃惊地看着李含笑这幅拼了老命的样子。身后,破窗的地方,传来个男人的嗓子,在问:“里面还有伤员吗?”

    “有!”刘湘立马大声应道。

    不会儿,从车窗口跳进来两个人。见是穿着军装,但不是那两个认识的兵哥哥,刘湘讶异。

(009)什么时候他变成她亲人了

    两个兵哥都是蓬头垢面。<-》可刘湘不知为何,现在看到绿军装的人,特别的亲切,感到对方特别的帅气。而且,等走在前面的那个离近点看,虽然脸上全是尘土和汗,然那双眼睛,细长的,眸子若墨玉,像一笔水墨画出来的,道不清的风韵雅致。刘湘能感到,如果被对方正面瞧上一眼,这魂或许都得被勾走了。

    跟在姚子业身后的李俊涛,见着有女人见到灰头土脸的领导都能犯花痴,不得在心里感叹领导的魅力无限。目光再放到前头,发现了老同学。接着,走在他面前的领导突然停住了脚。

    李含笑不止是满头的汗,连呼吸都很紧促。不停地按压,不断地吹气,加上精神的极度紧张,使得她一张脸涨成了荔枝一样鲜艳的红。

    李俊涛看到她这样子第一倒了。可她没倒,无论是按压,无论是吹气,都很用力地做着。可以看见在她眼里,除了那孩子,没有其它东西。

    当即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心头涌着,是热流。当李俊涛吃惊地发现到这点时,望到站在他前面的领导,是以一种更古怪的表情在看着李含笑。大主宰

    姚子业一句话都没说,一双眸子,不动地盯在李含笑脸颊上没有断过的汗河。

    据闻,这个女人,感动了陆家的一对小魔王。陆家的混世魔王堪称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和凉薄的两颗小心脏,能让陆家小魔王看得上眼的人,没有几个。

    不管怎样,现在这女人,是把孩子的母亲都感动到了。孩子的母亲从哭泣,到目不转睛只是看着李含笑的动作。

    有时候一个人发光,在这一瞬间。

    最终,当李含笑的头贴紧到孩子胸前,能听到小孩体内的心脏微弱但确实是跳了起来时,她抬起头,张开唇,眉向上愉悦地舒展着,可能是想和孩子母亲道喜的刹那,眼前却是猛地黑了。

    力气,早从她像是枯井的身体里面榨干了,于是她这一倒自己都毫无防备,猝然。

    刘湘压住喉咙里尖叫的刹那,看到站在前面的那个军人伸出手,一把抱住李含笑软下来的身体。

    “李中校。”见李俊涛傻愣着看着他怀里的女人,姚子业颇有点不悦地扬扬眉,“不先看看孩子?”

    李俊涛敛了心神,蹲下腰去查看孩子的情况。

    在此同时,姚子业是拿自己衣袖没有脏的地方,帮李含笑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边擦,一边他听见她干裂的嘴巴张开,喃喃着。

    凑近点听,只听嘶哑的声线像是断裂的锦缎,一字一字地念:爸,爸——

    感情这女人把他误以为成了爸?

    唇角古怪地扯了两扯,那边车厢门,应该是消防人员到了,带了破门器材,撬开了门。外面的气流猛地涌进来。他伸手往她腰下一抱,轻松地托了起来。

    她的体重超乎他意想中的轻,让他扬眉。

    迎着冲进来的消防人员,他是抱着她,一路在人群中走了出去。

    耳畔,不断有声音嘈杂着。李含笑感觉像无数的苍蝇在耳朵边萦绕。搞得她胃都疼了。刚这么觉得,一只冰凉的指头在她胃的地方,忽然是很用力地按下去,让她差点全身抽筋爬起来骂人。

    “看来,胃很疼呢云氏传奇。”一个听起来有些轻佻的声音说,虽然口气很可恶,但是,不得承认,这声音充满了醇厚的魅力,极是好听。只是这样闭着眼睛听着,好像是优秀的电台男主持人。

    不对,这嗓音,听起来有那么点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毛巾,在她额头上擦过。声音内容可恶,然动作轻柔。大主宰

    这样的动作,让她在梦里一恍惚。梦到她许久以前,在大学里病的时候,谢长诚背着她去医院急诊。在医院打吊针的时候,谢长诚拿着条纸巾,就这样温柔地帮着她擦着汗,一边在她耳边说:李含笑,你得快点好起来,不然都不像你了。

    她从小习武,学柔道,每个人都以为她是刀枪不入的女金刚。即使是病,也不像那个女人。

    

    “含笑,思思她和你不一样,自小没有学过柔道,你得保护她。”

    “含笑,思思她病了。她病和你病不一样,她出生时身体已经不大好。”

    “含笑,你怎么这么不会想问题呢。思思她有哮喘,不能游泳的。你怎么可以带她去游泳池。”

    “含笑,你真令我失望。思思那么关心你,可你从来没有为她着想过,只会为自己一味辩解。”

    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你做的事全部人都看到了。含笑,你让我们做爸妈的怎么帮你辩护?”

    “你走吧,含笑,你要记住,这辈子你都——”

    这辈子都比不上李思思。

    可没有人问过她,她从来没有想过和李思思比。她要的,不过是一点点他们给李思思的关注和爱。

    为什么?

    那是她亲生父母。

    为什么?

    那是她喜欢的大男孩,先认识的她,却更相信李思思。

    “在说什么呢?李思思是谁?谢长诚是谁?”

    可恶的轻佻的嗓音,在她头顶上绕梁三日不绝耳,比苍蝇更扰人。在恼到嘴唇都抖了,使力睁开了条眼缝。阳光射进眼睛里的瞬间,刺目,可这阳光不是光,是一个男人俊美的颜容。

    她脑子里转了下后,记起是在火车里见过的那个叫姚科的部队领导。

    看到她把眼睛睁开了,男人薄若樱花片的嘴唇微微地向上勾了勾,就是没出声。

    反而是在后面跳上车的李俊涛,见着她醒来,高兴地说:“李含笑,觉得怎么样?”

    “我,这是哪?”她拉回点宛若在梦中的神智,问。

    “在部队的救护车里面,要把你送去医院。”大主宰

    于是,她什么都想起来了。出车祸了。不,是出火车祸了。

    “那孩子呢?”她紧张地问。

    “还好。比你先一步送到医院去了。”

    “刘湘呢?”

    李俊涛当然不知道刘湘,懵道:“刘湘是谁?”

    “她说的是那个体重有吨量级的女人,在火车内和她站一块的宫女千岁全文阅读。”

    听见这另一个声音插进来,又是发自这位领导“姚科”,应说领导这眼神,都是像针一样明察秋毫的,李俊涛没想明白的问题,人家不用问都能知道。

    李含笑不得在“姚科”身上再打量几眼,不知怎么回事,怎么有种越看越觉得哪里熟眼的感觉。

    “你说那女人——”李俊涛向来慢一拍,仍是照着李含笑的问题说话,“她挺好的,既然没有受伤,应该会晚点转移。”

    李含笑本想再问问其他驴友的情况,后来想,可能他们也没见到那三个驴友,问了等于白问。接着,从浑浑噩噩变得日益清晰的脑子里,不难是想到了在火车上撞过面的谢长诚。他坐的车厢在后面,按理来说,应该情况不严重。

    护送伤员的救护车车门关上,车子往前行驶。开始的路不是公路,有点颠簸。李含笑在摇摇晃晃中,感觉更糟糕,闭上眼。

    不久,她来到了县医院。这里由于是最近接受伤员的地点,堆满了伤员。严重一些的,立马转到了其它更好的医院去。

    她这不能算是伤,只能说是虚脱。有个护士给她吊上了瓶糖盐水,给了她一张椅子在医院外面的院子里坐,已经算是很好了。

    劫后余生后,李含笑开始想到了人生最实际的问题。她的包呢?她的身份证?她的人民币?衣服,手机?

    回现场找肯定不实际。而照她这种情况,医院不可能留她过夜。那她岂不是,要在街头过夜了?

    政府忙着照顾重伤员,没能顾及到她。

    李含笑皱皱眉后,不得考虑,如果她打电话回去求助,是要求助丁睿菲,或是董云雅?无论是求助这里面哪个,她心底都不大想。因为她知道这两个人肯定都不情愿。她讨厌麻烦人勉强人。她只好问着医院里的人,问问政府或是铁道部,能不能给她这类人一点帮助。

    “你不是有亲人在这里吗?”护士听她问题,反而反问起她。

    “哪里?”李含笑心口蓦地飞跳起来。

    难道是谢长诚发现她了?

    “那——”护士一只手指出去。

    指的,正是那个叫姚科的男人。

    姚子业见人家手指都指到自己身上来了,和开部队的车来接他们的人说等等,转个身走了过来。

    暮色底下,衬得这男人的脸在俊美中,益发散发出一种诡异的妖孽气质。使得李含笑想破脑子都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和这男人攀上亲了?

    “打完葡萄糖了吗?”检查空了的输液袋,姚子业让护士先给她拔了针,接着对她说,“我和伯母通过电话了。他们现在来肯定不容易,你又没有怎么受伤,所以,由我送你回去。”

    “什么?”李含笑诧异,“你说的伯母是谁?”

    “你不会脑子被撞傻了吧。这声伯母能说的是谁呢?”

    李含笑把头抬高,在他五官上再仔细寻觅十几圈。不对,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应该过目不忘。

    “同志,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没认错人。”妖孽的唇角略勾,指到李俊涛,“你不是和他认识吗?”

    难道是李俊涛想起了什么,告诉他的领导?李含笑皱紧的眉头对准了李俊涛我的儿子是富三代。

    李俊涛其实一样都听糊涂了。什么时候,领导认识了李含笑。而且听领导这话,对李含笑家里是了如指掌,熟悉的不得了。所以对于领导突然将他推出来当挡箭牌,他只能傻乎乎地应着:“是,是。”

    李含笑就此认定是李俊涛把她家的事告诉了这个人。可这位部队领导对她家的事突然多管闲事起来,仍旧令她吃惊不小。她犯着疑问,被接上了他们的军车。越想眉头皱的越深。一般来说,知道她家境对她好的人,都是对她父亲抱有某种目的。

    车上,坐在她对面的这位领导,翘起了黑色皮鞋,手里拿了个刚洗好的苹果,冲她笑:“想吃吗?”

    这男人本来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勾魂了。李含笑吞了口口水,不是想吃美男,是真的口渴,点了下头。

    姚子业把手里的苹果抛了抛,放到自己嘴巴里一咬,是一个坑。

    李含笑一愣:他这不是请她吃苹果吗?

    “你胃不好,不能吃生冷的。”咬着苹果的男人,一边像是为她着想这么说,一边,却是自己吃得不亦乐乎。

    李含笑不是傻的,立马意识到:这男人是在耍着她玩!

    果然,男人只是长得好看的话,真是猪狗都不如。

    牙齿在嘴唇上咬了两圈,眯眯眼,李含笑决定不和这男人再说上一句话,冲男人身边的另外个兵问:“同志,请问有没有水喝?”

    听到她问题的兵,只是看着自己领导,一副领导不开声自己绝对都不会说话的哑巴状态。

    嘎du8du8;,嘎du8du8;,领导在她面前咬苹果,越咬越欢。

    李含笑深吸两口气后,承认自己不小心是搭上了贼船,冲领导笑笑:“请问,你和我爸我妈怎么认识的?”

    既然是为了抱她爸大腿,无论如何,都得对她好些吧。

    男人咬着苹果的白牙,诡异地向她咧开来:“你不是离家出走吗?”

    李含笑忽的变了脸。她离家出走的事,只有自己家里人知道。这男人若是想拿她这点来要挟她。不对,这男人究竟怎么会知道她的秘密?

    “看来李小姐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包括我以前和李小姐见过面的事。”

    俨然,他们两人真是见过的。

    目光再次重重地停顿在这张妖艳的桃花脸上,李含笑再往下瞧,瞧到对方的一条腿。不仔细闻的话,绝对没法闻出对方藏在裤腿里面的药香味。这股浓郁的药香味,是立马勾起了那段有些不忍回首的记忆。

    “你,你的腿——”

    “里面,据闻是曾经得了什么伤后肌肉萎缩综合症有残废的危险。”姚子业念着这串长长伪病名的时候,不好意思,因为不是他自己杜撰的,没法记得一字不漏。

    砰,跳起来的李含笑头撞到车顶,只好挤着眼睛坐下来,怒对道:“你装残废?”

    “不算装吧。那时候,确实是说会残废。”神情自若地挑两道眉。

    厚脸皮!李含笑脑子里迸出三个痛深恶绝的字眼。然后,想到他上次说过的话,要找个高干女。她冷冷地笑了:“姚先生,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止是离家出走而已,是和我父亲一刀两断。”

    妖孽的美目,冲她再诡异地一笑:“这更好。”

(010)难以不介意

    更好?

    李含笑脑子里转了好几圈后,只能认定:这男人脑子八成是秀逗了。<-》

    “同志,水。同志,同志!”奉了姚子业的命令拿了瓶矿泉水给她的兵,叫了她几次没应声,不得不明了地一笑。

    谁让他们领导长得太好看,让女人犯花痴是常有的事情。

    神游回来的李含笑,看到对方这一副表情,立马明白是被误会了,张口刚想说:“我——”总裁深度爱

    可人家压根不会睬她的解释,递给她矿泉水后回到自己位置。当兵在外执行任务时,要注意军人形象。

    李含笑用力地拧着矿泉水瓶盖子,岔气地想:自己怎么倒霉催的,会遇到一个残废加神经病?想来想去,尽早脱离这条贼船要紧。

    到了半路加油站,她提出要上厕所。

    尿遁,是她常用的伎俩,极少能不奏效的。可这回,跳下车时,有个兵已是跟在她后面。她瞪白眼时,那个吃苹果的领导向着跟她的兵叫道:“看紧她,不良少女,会离家出走。”

    好啊。

    莫非他这是要将她五花大绑绑回家里,然后向她父亲邀功?

    加油站的厕所建的简陋,没有后墙可以翻。她只能另找出路。不料,这车加完油,一路竟是连停下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说是赶时间,直奔目的地。

    等车正式停下时,见是进到了真枪实弹戒严的军事管理区里面。这会儿别说逃,她饶是有孙悟空七十二变,变成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咬牙,切齿,迅疾地回转身。

    李俊涛接受到了高中老同学射过来的埋怨眼神,帮领导打开车门时,低声为李含笑向领导请示句:“姚科,她——”

    姚子业眯着眼看了他一眼。

    从领导的眼神里,李俊涛清楚地读到四个字:多管闲事。于是他为李含笑求情的话,到了口又咽了回去。

    “高大帅。”

    本已在旁等着瞧好戏的高大帅,接到命令飞也似地跑过来,笑嘻嘻道:“有何吩咐,爷,小人在此。”

    姚子业轻轻淡淡扫他插科打诨的模样儿,说:“找个人,眼睛利索点,意志坚定点,脑袋聪明点,在我没空的时候,看着她。”说罢,那犀利的眼神又瞄了瞄李俊涛。

    李俊涛立马意识到领导刚才那话的反话是对着他说的,愈是不敢回应李含笑频频射来的眼神。

    眼见高中同学没反应,李含笑一不做二不休,快步直线走过去。

    刚好,从机关大楼的楼梯,急匆匆走下来几个军人,俨然是来迎接来客的末世重生之龙帝全文阅读。为首的那个冲着姚子业说:“姚科,好久不见。”紧接,热忱地伸出手。

    姚子业握了握对方的手。总裁深度爱

    李含笑冲的太快,到了他们旁边几步远的地方,刹不住车。

    驻地部队的领导看见了她,见她一个普通老百姓打扮,狐疑地问向姚子业:“姚科,这位是——”

    

    “说起来话长。主要是推卸不了的责任,答应她父母,要好好照顾她。又怕她四处乱跑,只好把她带到这里来。让她在这里呆几天。”

    一番话说得模棱两可,艺术化的高深莫测,再加上有点痛苦的表情,与稍微的暧昧,让人足以浮想联翩。

    总归李含笑对男人了解甚少。她听着听不出问题的话,其他在场的男人听完后,却都发出古怪的表示很了解的笑声。

    “明白,明白。”对方热烈地拍拍姚子业的肩头,一边答应一边挤眼睛,又是朝下面的人吩咐,“还不快给这位女同志安排间休息的客房。”

    李含笑想到不对,要上前继续追的时候,具有决定权的领导们已经穿过有哨岗把守的办公楼大门。她,则被一群看守的小兵围在了中间,押解着被迫往部队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若不是她修养好,早在这里飙了。

    “李老师。”陪着她的高大帅道。

    李含笑抬起头:连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都知道她身份?

    高大帅见着她一脸空白的表情,一面贼笑,一面不得不同情起她:“你不是教过一对双胞胎吗?”

    “你认得南南和西西?”

    “他们是我领导的外甥女和外甥。平常见多了,自然都知道。”

    原来,她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底细都被人摸清了。李含笑有后知后觉被人踩了一脚的痛感,挤着眉眼。接下来,看这高大帅好像很好说话,心生一计,问:“你领导是不是近来心情不好,急于找人发泄?”

    秉着良心诚实说话,高大帅说:“不会,他心情近来很好,因为腿好的七七八八了。”

    心情好,所以找她来耍?

    这人,果然是太闲了。

    如果有个女朋友肯定不一样。

    “你领导是不是需要找个女朋友了?”

    “这,我们早和他建议过了。”

    “那你不给他找个美女?!”

    耳听眼前这女人,比他这个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更急,高大帅眯眯眼,亮着白白的牙齿笑:“我们领导目光比较挑。”总裁深度爱

    “给他找个超模,找个港姐,找个奥运冠军。”李含笑说到这补充一句,“反正他腿不残废了。”

    姚爷的腿本来就不残废。高大帅再度无限同情起眼前这个女人。从始至终是被姚家母子给耍了。

    “你,你怎么不说话?”李含笑真的急,她如今很清楚一点,说什么,都不能和这个叫姚子业的妖孽男扯上关系。

    “你不喜欢我们领导?”高大帅眯着的诡异视线跟在她焦躁的脸上走,“我们领导可是英俊又多金。”

    “英俊,有钱,是一回事伪官最新章节。更重要的是——”李含笑话顿在了这里,是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能准确描绘出心里的感觉,眉头一皱,道,“总之,你看他,把我扣留在这里,害我没了假期,为的就是巴结我爸。”

    “你爸?”据他所知,她爸不过也就只是个没有什么实权的大学教授,和部队完全没有关系。凭姚家的条件怎会有巴结她家的必要。高大帅听完她这番阐述,心里头更乐了。不过,再回头看这女人,长得实在一般般,真不知爷是看中了哪点。而且,之前听说相亲过爷没说满意。

    李含笑这会儿,觉得这男人也不大对劲,打量着她的目光令她心头发毛。

    将她送至招待所后,高大帅立马走了。后来听说,他们一群人要随部队去演习场观摩,大致往返要一周左右。这可真是苦了她。在这个管理森严的地方,连打个电话到外面都不成。活生生成了个牢狱犯。

    好在她经过了大风大浪后,现在心态特别的好。好到是,恼归恼,睡了一觉后,任何事都能变成海阔天空。吃得消,睡得着,平日里在招待所允许的附近范围内,散步闲坐。日子,却是难以想象的清闲了下来。不用顾虑任何事,又是很安全。部队,果真像是个与世隔绝的另一片天地。

    只是,有一点,令她难以不介意的。她身上因为意外的关系,没了钱包,高大帅走时,给她留了点钱,让她以防不时之需。有一次,她嘴痒痒想喝点饮料,跑到小卖部买瓶统一冰红茶。刚想付款,小卖部的老板对她说不用,道:“你是叫李含笑吧?有人交代过,你买什么都先记到他账上。”

    “谁?”

    “说是你家人。”

    什么时候起,他是以她的家人四处挂牌自居了。够厚脸皮的,为了抱她爸大腿做到这种程度。既然他那么积极地想贿赂她爸,她大方承受他的殷勤好了。于是,在小卖部搜罗了一大堆零食加饮料。真是可惜,这小卖部里只卖食品和日用百货,而且都是挺便宜的商品。不然,她可以刮到他血本无归。

    抱回来的零食饮料,堆在房间里,为了消灭它们,她整整一天都在嘴里塞薯片,吃香蕉和苹果。

    到了晚上,有人敲响了她客房的门。

    她走过去,从门洞往外看,见是高中老同学李俊涛,眉开眼笑地打开门。门口的李俊涛往旁边一站,一张妖魅的俊颜正对上她两只缩紧的眼瞳。

    “你们,不是去一个星期吗?”

    “有人拉响了火警,说遭抢劫了,我们这不得赶紧往回跑。”魅眼眯一眯,“不然,前面哪怕打了胜仗,后院都着火了,也不能叫做打胜仗。”

    小气鬼,想抱她爸大腿了,请她吃点零食和水果都斤斤计较。

    嘴角一撅:“你放心,吃了你多少钱,用了你多少钱,我都记在本子上,等我拿回钱包都还你。”

    “医药费呢?”

    “医药费,你说县医院跟你要钱了?你让他们向铁道部要。”

    “不,我是指,接下来的医药费呢?”

    皱紧的眉,疑惑的眼,在对面的这张脸上打量几遍,发觉,这男人今晚没有怎么笑,或许嘴角是惯常的衔了抹笑,可一双美目里面放出的光,若刀子似的,令她心头猛地一乍。

    这男人,像是恼了。

    不知恼什么?

    噙着点冷的唇角一扯,声音也从吊儿郎当变得有丝冷来:“我让你到这里住着,三餐都让你吃什么了?虐待你了,是不是?”

    她被他骤然反过来的问话,弄得有些怔,是想:因招待所给她的三餐,都是有人先付款了的,送到她房间里的,吃人嘴短,她也不好埋怨无限之军事基地全文阅读。每天,是三餐只吃那清单的粥和肉碎,连两片青菜都煮的很烂。她原先,还以为这是部队里节俭的风气使然。

    “我在车上告诉你不能吃苹果。你倒好,都吃上香蕉了。”冷冷的声调,带着细哼,“你是巴不得我在你肚皮上割一刀是不是?”

    听到这话,她反射性地退了半步,拿手捂住肚皮。

    在旁边站着的李俊涛,见到她这个动作,未免不是笑出了一声。

    李含笑为此咬住嘴唇,正想骂:他这是不是又变着法子耍她?

    可接下来,李俊涛先代她被挨骂了。

    “李中校,你再笑,是打算到时候给她割肚皮吗?”

    李俊涛敛了笑脸。

    骂完部下的俊脸对回她:“要让我们在这里站一晚上吗?”

    “你们不是有自己的房间?”这话没完,动作没对方快,两个人齐齐擦过她身旁进到了她房间里,她只好气急败坏地追上去跺脚。

    径直在她房间里的沙发坐下,取下军帽扇着风,顺道指挥老实巴交的部下:“把她这里的零食,全部扔回我们房间里,给大伙儿分了。”

    什么?!她一只指头指到他面前:“我都说了,这些我到时候都会还你钱!”

    秀指都指到他眼皮下了,他仰起脸之前,挑剔的目光再看了看她的指头,厚茧,不漂亮,但是,颇具危险性。不知情的人,只以为是个苦力女,却不知道原来是个柔道女王。

    “你听见了没有?停手!”见高中老同学被这个男人指挥到团团转,她真是飚了。

    “我劝你,熄火。”盈盈妖魅的美目,冲她诡异地又是一笑,“不然,到时候真着起火来,你不能怨我把你身上衣服裤子脱了。”

    李含笑目瞪,接着更危险地向他眯眼:“你以为你能脱得了我衣服裤子吗?有本事你试试,我直接把你扔下窗口!”

    高大帅进来帮着搬运东西时,正好听见这样诡异的对话,吹声暧昧的口哨:“爷,你脱了她衣服裤子,难道是要搞责任制?”

    “鬼屁!”发着幽冷的美眸射向高大帅,“她傻的听不懂倒也算了。你是想爷也把你衣服裤子脱了扔台上吗?”

    高大帅立马周身发冷地抱了抱自己,牙齿打颤:“不了,上次那个阑尾炎,已经够悲惨地体验了一次。”

    原来他这话是这意思。他说话不能好好说吗?李含笑一面不自觉地拿手护住肚皮,一面念回他:“你嫌我幽默感不够,也不能拿这开玩笑。”

    听到她这话,高大帅再次乐了:这女人,的确有点意思,日常说话都是“老师语”。

    “都去,把零食搬走。”某爷,见着又有男人注意起她,不悦道。

    房间里,不会儿,连地上吃的垃圾,都被扫荡得干干净净。

    李含笑无言地坐在床上,晃荡两条小腿。心里的感觉很奇怪,一方面是恼他,一方面,却在知道对方真是关心她才做的这些事,隐约中,是一股温泉涌在了心间。

    到底,他究竟是想怎样?

(011)被甩出去了!

    习惯在部队睡了以后,早上送早餐的人七点钟到,养成了她不能赖床。<-》然今早上她在床上赖了会儿,谁让昨晚上她做了太多的梦,都是某个人害的。

    刷过牙,拨开窗帘望到离此地不远的操场。穿着绿军装的士兵们在操场上整齐地踢着正步做早操,没有一天变过。

    军人严格的律己性,是常人望尘不及。来到部队里,这种感受更为明显。

    喝了碗粥后,下去找老同学,打听下,既然他们都回来了,是否可以放她回去了。

    记得李俊涛昨晚走时,她小声问了句他住哪。灵域

    李俊涛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看她,说:303。

    来到303客房,她嗒嗒,嗒嗒,敲了几下门没人应,继续敲,嗒嗒,嗒嗒。

    突然的咿呀,打开的是隔壁的门,伸出个军哥的头,冲她暴躁地说:“找李中校吗?下去了。”说完,门关上砰一声喷她鼻子灰。俨然极不耐烦她敲门扰人。

    别看绿军营里面女少男多,说是僧多粥少,其实军队里的男人对女人挺挑剔,尤其是机关干部类的。一般女人瞧不上眼。所以,她李含笑这几天住在这里,遇到的军人不少,但是能让男人回头看她这个女性的机率寥寥无几。

    真被那妖孽男说对了,她给人第一印象——三无女人,只要是头好点的公猪都不会挑她。

    如此说来,那妖孽男对她算是不错了的,虽然出发点只是为了抱她爸大腿。

    既然都这样了,李含笑心里突然冒出个诡异的想法:不会是昨晚上她要高中老同学的房间号码时,结果被对方误会了吧。

    想到这,她都觉够窘的。不行,要赶紧找到人解释清楚。

    说是李俊涛下楼去了。她匆匆跑下楼梯,出了招待所寻找。顶着头上炎炎的烈日,一边听着操场上练兵的口号,心情颇和场上的士兵一样拉紧了弦。

    操场旁有一排洗手池,远远见一个军人低头埋在洗手池里,像是在洗头发。

    也不知是不是中邪了,只是远距离望上一眼,她都能认出是那妖孽男。脚尖垫地上,敏捷地转回身,所谓冤家路窄,咱避开不成吗。可刚抬起脚,想起,李俊涛每天无时无刻,都像这男人的贴身保镖形影不离,或许,现在人都在附近。于是双脚驻扎在原地,左右顾盼。

    “喂——”

    谁在叫她?

    “喂,拿了我钱买了薯片和香蕉苹果的,喝了我统一冰红茶的——”

    牙齿,像刀子磨刀板磨了磨,实在是由于不想因为这让对方大喊大叫,吼得全军都知道她用了他的钱天下无职最新章节。好吧,算她李含笑倒霉催的,摊上这样一个小气到底的债主。

    转过的身体,像喷射飞机,喷到他旁边,在他再要喂一声之前,冷问道:“什么事,姚长官?”

    妖孽男的头,依旧埋在冲水的水龙头底下,湿漉漉的,并夹杂着洗发水的泡沫,像极了肯德基老爷爷的假发。如此姿态,真不知道,他怎么用被泡沫覆盖了视线的眼睛看到她的存在。

    真是中邪了?

    “我刷头发的刷子掉了,帮我捡起来。”灵域

    不过是捡个刷子,自己不会捡吗?老爷既是老爷,以前腿残废,现在是手残废。一头心里骂着,边低下身子,在他的双脚附近望了一圈,没找着,只好蹲下膝盖,猫低头,钻到了洗手池底下继续找。

    一双在泡沫里睁开,依然熠熠夺目的美眸,看着她认真得像只猫科动物,两手两脚并伏,在他腿边团团转。

    

    真是道不清的一种感觉。

    记得陆家两位小朋友,都没有到她这个傻劲吧。

    令他嘴角不禁诡异地扯开一截。

    她毛毛的头发不断蹭到了自己的裤腿,是像电流穿过裤子撩到了他身体上。痒,像在他心头上挠痒痒。

    不得是闭上眼,吸口气,道:“李含笑。”

    “怎么了?你别动。你再动,把那刷子踢走了怎么办?”

    喉咙里,实在压不住的一串低笑。

    听到他笑,而且笑得那么鬼魅的好听,李含笑从洗手池下钻出颗脑袋,狠狠地挑起眉,道:“你又是在耍我是不是?你压根没有掉刷子是不是!”

    她在下面摸了老半天都没有找到刷子这个事实,足以定他的罪。她摩拳擦掌,等他承认的时候,给他一拳。

    “我说,李含笑。我是傻的吗?如果刷子只掉在这里,我会让你帮我捡吗?”

    李含笑脸上不由自主僵硬地扯了扯两块颊肉:“你不傻,难道是我傻?”

    这妞太有意思了。怪不得高大帅一直说她每句话,都可以成为金科玉言。

    “不是我想说你傻,是事实上如此。”

    这男人说话难道不能好听点吗?李含笑黑了脸,握起拳头:“你说,我怎么傻了?”

    “刷子,就在你本来站的地方。”

    此话正证明了,世上最残酷的,无非是真相。

    感觉到本来猫在他脚边的猫科动物,呼——,疾风似,冲了出去,不到两秒钟,刷子扑通扔到了他洗手池里面,喷了他满脸的水。

    “你不会早说吗?还看着我蹲到地上去捡!”

    这男人是故意的,分明是故意的!

    他拿手,轻轻拭擦脸上的水珠:“你捡的这么认真,我不好意思打断你。”灵域

    他还好意思狡辩!怒红了整张脸,怒气冲天:“我错了,我错的这么认真,你好意思不阻止我犯错?”

    “我后来不是告诉你了吗?再说,之前,我不知道你在下面找了半天没找到的话,仍旧不会改变方向坏蛋是怎样变成的全文阅读。”边狡辩,边他不得在心里头给自己承认,他就是忍不住想继续看她猫着腰在他腿边绕着。

    李含笑总算是想明白了。什么叫做物以类聚。

    既然高大帅说他们都是和陆家两个小恶魔是一伙的。这男人本身体内,已经蕴含了无数的邪恶基因。她绝对是脑子出毛病了,亏她昨晚上,对他稍微有点改观。

    “姚长官。”她深深地吸口大气。

    “嗯。”他听见她喘大气的声音了,沉着应对。

    “你知不知道你很欠揍?”

    妖魅的唇角不自主地往上弯弧度。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那次相亲过后,唯独留意起她这么个人。因为知道她潜在的乐趣无穷。

    “好像不止我一个人说我欠揍。”

    “是,而且你够厚脸皮的。人家说你欠揍你竟然不会反省!”李含笑心里竖起根中指强烈地鄙视眼前这个妖孽男。

    “那是因为我没有个好老师在身边的缘故吧。如果像南南和西西一样,身边有个像李老师这样的老师——”

    恭维她?突然恭维起她?以为这样她会上当。她冷哼:“收起你那些花言巧语,你再说太多的好话,都不能抹灭你做过的事。”

    “这么说,我对李老师是做出了什么事吗?”浇灭了头发上的泡沫,拿了条毛巾擦着头发的妖孽脸,抬了起来,冲着她笑得那叫一个风流阳媚。

    这男人,欠扁的性格,干吗戴了一张好看的脸。

    李含笑拼命压住胸头里的砰,抱起双臂,俨然一个刀枪不入的女战士:“我劝你,管好你自己的嘴巴,不然,哪一天,我拿根针帮你缝了,免得你的嘴酿出大祸。”

    “你想缝我嘴巴?”妖孽的眸子颇似危险地张眯。

    她往后一退,突然感到哪里不对劲,是背抵住了洗手池边上坚硬的钢筋泥土。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竟是被逼着转了方向,站到了不利的位置。

    抓住水泥边,她往外挪,直觉里,赶紧撤出到安全范围再说。就在这时候,步步逼近的俊颜突然啪,朝她身体整个伏下来。一刹那间,她的魂魄都快吓飞了。

    伸手推开他,可他的体重远超她的想象,像倒下的大山压在了她身上。她一刻动弹不得,只能骇然地感受到一具温热的身体紧贴在自己身上。男性阳刚的气味,浓郁地裹住了她。她脑袋顿然间变成了片空白。

    他垂下来的头,搭在了她僵硬的肩膀上。她全身僵得像砖块,却仍旧不能阻止女性的柔软与芳香,在贴着他的瞬间传过来一阵电流。很香,鼻子闻到她脖颈里的香气。

    真难以相信,这就是女人与男人的区别。这种香味,哪怕是在大热天,哪怕是她这样像个金刚的女人,身上都是香喷喷的。更何况,她的皮肤是蜜色的,像极了香橙,让人冲动地想张口咬一口。

    若不是见她吓得两只眼瞳都成了空洞状,他的确会咬下去了。不过,对纯洁的怜惜只会是一时,接下来会激起更大的冲动做出另一种想撕裂想毁灭想吞噬。所以,他必须先把她给叫醒了。不然真是玩火了。

    “李含笑。李老师。”

    魂回归到了空白的眼瞳里,脸没有染成羞红,而是奋发起青白的怒火冲天。

    两只像铁钳的手,抓住他的衣领:“你这登徒子,看我怎么收拾你清扬的幸福空间全文阅读!”

    感觉到她的力气非比寻常,妖孽美瞳里的淡然神色随之立马消去了大半,紧接代替的是一片略显危机感的绷紧。

    差点忘了,据说这女人一瞬间,是在幼儿园把一个高出她一个头的男人来个过肩摔,并且,能把男人摔成个王八。

    刹那间,也来不及顾及了,两手抓住她扯他衣领的手。

    两双手互相拉扯,见自己力气没有对方大,李含笑诡异地嘴角扯动间,露出巫婆似的一笑。

    他眸瞳猛地缩紧,意识不好,却一时不知道哪里不好的时候。受伤的左腿被她一扫,顿时乱了半边。趁着这刹那,她轻轻松松地犹如丢沙包,拽着他衣领将他抛了出去。

    刚好找人找到这边来的高大帅和李俊涛等人,只见这样一幕惊心动魄的:空中猛地一道绿影飞过,紧接,定睛瞄准到了那张脸,是他们的领导,被甩了!

    “姚科!”

    “姚爷!”

    疾奔过来的身影,部下们的深情叫唤。可不对,这应该是发生在战场上,而不是在军营里被一个女人给甩了出去。

    可以的话,姚子业真想彻底趴在地上不起来了。尤其是这两个部下,一个是大嘴巴的,一个是傻大个的。

    “姚爷,姚爷,你没事吧?”高大帅匆忙扶住他一只手臂。

    通过腋下,他能清楚地看到高大帅那张嘴上说着关心,其实嘴巴咧开的十分开心。至于扶住他另一只手臂的李俊涛,傻子似地一直追问他:“姚科,你这怎么回事?是踩到肥皂了吗?”

    怎么想,领导这个横飞出去的姿势,太诡异了。

    “都闭住你们的狗嘴!”

    领导的黑头黑脸,让两个小虾米顿然噤声。

    不过姚爷早算到了,若不是先给这两人一个完美的解释,怕届时不停地在他耳边嘀咕,或是四处像病毒扩散,那他姚子业真不用在军队里混了。

    妖魅的眉一撇,瞧到在旁边啪嗒啪嗒爽快地甩手心的李含笑,眸中浮现出一抹鬼魅的诽笑,道:“没什么,不过是那伤腿突然旧伤复发,不小心冲撞到了李老师。主要是我自己也没有站稳,脚踩到湿地。”

    于是,本来扳回一局的李含笑,笑容在微张的唇口上凝住。

    姚爷这话,自然有人信有人不信。信的当然是傻大个李俊涛了,冲着李含笑的表情,微微地挣扎了下,说:“含笑,我们领导的腿是因公负伤,没有全好,现在又出来执行公务。”

    高大帅自称是爷的半条蛔虫,固然不信,但是也要配合爷演戏,接着李俊涛的话对李含笑说:“李老师,姚科的腿,的确是伤的很厉害。这你以前和姚科见面时,也有听说,是差点要残废的。”

    什么?

    她现在变成罪魁祸首了?明明是他先动的手。怒意上身,指住:“他刚刚——”

    “我刚刚,就是没能站稳,一不小心,冲撞到站在洗手池边上的你。”

    李含笑怎么想,都觉得哪里不对劲,喉咙里咽着话吐不出来。很快,她明白到问题出在哪里了,别说别人不信,她自己都不信,这多金英俊的男人,有必要蹭到她身上耍登徒子吗?之前,他不是毒舌到要把她甩掉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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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晚辰介绍:
温馨的宠文,先婚后爱文,女人自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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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她是温家人公认最窝囊的女儿,相貌平平,毫不起眼,大龄二十九还没能嫁出去。
他是将门之子,权贵集于一身,却在相亲宴上故意隐去身份,伪装成一个凡夫俗子。
她与他结婚时,
众人嘲笑:破草鞋配破落户,刚刚好。
某一天,当埋藏在沙烁中的金子出万丈光芒…
【片段一】
“他一没钱,二没房,三没车,谁嫁给他,还要倒贴他嫁妆!”
“你看他那副穷酸样,一辈子一部二手车都买不起。”
.
某天,当穷小子开了辆限量版奔驰到公司接老婆——
【片段二】
“老婆,夜都黑了,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
“怎么了?”
某人笑眯眯地把她的眼镜摘下来,把她的马尾放开来,举起这张只在他面前呈现的…
谁说他会装,他老婆比他还会装。
【片段三】
“你说你大女儿是根草,你大女婿是破鞋。人家奉教授一家把你大女儿当成是宝贝,放在心尖上捧着。军区司令员的女儿倒追你大女婿十几年,你大女婿看都看不上眼,偏偏一眼看中你那是条草的大女儿。”
众人刷的面无血色.
【片段四】
家族会议中,当始终藏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的某女应长辈要求,站起:“我就是温晚。”
再没有人敢嘲笑这个最初嫁了“破落户”家道中落的女子,因为她独自打下了饮食界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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