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流放
火光阵阵，焦黑太阳木在圆形石盆里燃烧着。
巫医拄着拐杖走进帐篷时，风带起里面的几个战士的影子晃了晃。
这是个面容干瘪，身上绘着彩纹，头上插着羽毛饰品的小老头。
看着那受伤的“熊”，他将提前准备好的药草捣烂，然后添入了些药丸类的东西，全部捣碎后。
手伸入刻绘着飞鸟纹理的捣药罐中，掏出一把粘稠的绿，悬在了那强壮男人的伤口之前。
伤口上的刀还未拔出，那强壮男人眼神里满是虚弱。
巫医用尖锐嗓子喊着：“拔刀！”
一名灰甲大汉早就握住了刀柄，闻言便是运力快速拔出。
血液还未飙射，巫医裹着绿色粘稠药物的手便是“啪”一声搭了过去。
强壮男人整个身躯忍不住战栗了下，剧痛让他忍不住“嗷”地叫了声，面部血冲而红。
但巫医的手已经覆盖在了他的伤口处，然后按压着不动。
强壮男人大口大口喘着气，血气退去后，面色顿时白了下来，往后靠仰在石床上，声音里藏着愤恨：“那个贱人，我好心教她，她竟敢用这种拼命的手段对付我！！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熊将军，您...真是被那个少女给伤到的？”
“她可不是少女，那个模样，简直是一头野兽，不，就算野兽也不会有那种神情！她竟敢那样对我！”
“熊将军，她被关起来了，她伤了你，有着奸细的可能，等到盘问清楚再说。毕竟一个未曾经过训练的奴隶，怎么会有伤到你的能力。”
一旁士兵在做着解答。
被称为熊将军的强壮男人点点头，“那...仔细审讯，查清楚！”
...
所谓监狱，只是巨石堆积起来的小屋。
石与石之间的缝隙，如是一颗颗狭长的眼。
风从这“眼”里钻入。
火光也从这“眼”里钻入。
永夜的世界，温度一直都是很冷的，尤其是失血之后更是会感到冷的入了骨髓。
瘦弱少女背靠在墙壁上，面色苍白，而右手依然在抚着腹部。
那一拳的剧痛依然残留着。
也许是自己自作自受吧？
毕竟，自己真的希望能得到传授些真的力量。
力量...
她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荒野之上，那仿是提着“太阳”行走的身形。
那还是自己认识的胆小鬼莫凡吗？
可如果胆小鬼莫凡都能变得那么不同，自己怎可能比他弱？！
现在，他们也不知道会怎么处理自己了。
景珏又冷又饿，阵痛以腹部为中心，在撕扯着她的神经。
开门声从不远处传来。
一道光明落了进来，随即穿着起义军简单轻甲衣服的兵卒走入道：“出来！”
景珏支撑着身子，才勉强走了出去。
门外是个身形高大，披着虎皮的男人，他是本次的审讯官，也是受伤之人的兄弟。
见到景珏，他直接冲来，蒲团般的大手一把扣住了景珏的脖子，冷声道：“女人，你竟敢伤我兄弟，说，你是不是大虞王朝派来的奸细？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唔唔唔...”
景珏被捏着嘴，无法说话。
那虎皮男人将她甩开。
少女落地，翻滚了两圈，只觉骨架欲散，五脏六腑内是翻江倒海，却又被个兵卒一把揪起了头发：“将军在问你话！”
景珏只见火光朦胧，面前的人出现了不少残影，在左右晃着，世界越发模糊，终于一片黑暗。
兵卒又摇了摇少女，然后丢开道：“将军，他晕过去了！”
虎皮男人冷声道：“哼，她在装！能够用刀从正面杀伤熊将军的，岂会是一般女子！弄醒她！”
很快，便有兵卒拎了一通冷水过来，浇淋在少女头上。
景珏却还是不醒，只是趴着，呼吸很是急促。
兵卒蹲下，探了探她的额头，猛然缩回：“她身子入了邪，要不要叫巫医。”
虎皮男人看了一会，“不用，送她回牢中，任由她自生自灭。”
“是，将军！”
...
景珏从噩梦里醒来，抱着膝盖，期间送来的是一些带着霉味的肉干。
她也不管，只是默默填着肚子。
本以为这一次撑不过去的她，身子却是慢慢好转了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期间，她又被带出去审讯了几次，但是她有着一起来的伙伴，那些朋友对她知根知底，可以帮她辩解。
又过了些日子。
景珏被押送了出去，这一次没有审讯，她直接被带到了枢阳山城的城门之前。
押送她的两名起义军兵卒直接打开城门，“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瘦弱少女看了看城外黑压压的天空，被驱逐出城，等同是判了死刑。
景珏挤出些笑：“两位大哥，我想见一见熊将军。”
也许当面说，还可以有些缓和余地。
“走吧，你伤了熊将军，还见他？！快走！”
兵卒并不容情，大手推在少女肩上，将她赶出了城门。
随后大门关闭。
景珏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永夜之中。
面前的八九米高的漆黑城墙上，还有着燃烧的火盆。
她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被生命抛弃了。
剩下的，只是在死亡前有一些领悟。
但她没有放弃。
趁着还有力气，再试试有没有其他办法，她记得来的路上，看到过一个小村子，也许那个村子里，可以获得些援助。
景珏尽量节省着力气，按照记忆里的方向跑着。
跑了许久，也不知到了何处。
跌跌撞撞之间，她忽的看到远处荒野里，出现了两道光圈。
光亮里，竟然呈现出奇异的弓箭对射。
如是想象里的世界。
景珏脑海里便是浮现出那一日莫凡提灯行走的模样。
她心底不知从何处又来了些力量，蹑手蹑脚尽量向着那光亮处靠近。
待到快近了，她才匍匐下来，藏在过膝的荒草之中，慢慢再往前怕了些距离，然后探头观望。
远处。
两道光圈在黑暗里尤其显眼，地底勾勒着几道清晰的纹理，两个男人则在站在光圈里拉弓对射。
那些箭矢速度极快。
或者说两人射的极快，快到景珏眼睛都跟不上。
而光圈里的两人速度，力量，都无不超越常人！
17.新神
景珏从未见过能手如残影，射箭如雨，只是一个人就造成了一只小军队的攻击效果。
她也未见过奔跑如猿，甚至皮肤能呈现出钢铁般黑色的人。
箭矢发射声，与碰撞之声，漫天都是。
而好几次那射速极快的箭即便射中了左侧那人，却都被他皮肤直接阻拦了下来，可谓是刀枪不入。
这种异乎寻常的战斗，令少女是大开眼界。
这样的一个人怕是可以直接去枢阳山城攻城了吧？毕竟连弓箭都射不入。
而右侧那人也很强，他的速度之快，连眼睛都跟不上。
景珏看的目瞪口呆，心中只想着，如果我也有这般的力量就好了。
战斗持续了半柱香时间。
最终右侧的男人拉弓射出一箭，那箭矢上缠绕着旋转的火蛇，这火蛇直接穿透了对方的防御，击碎了敌人钢铁般的手臂，钻入了他的心脏。
但是射出这一箭的男人似也是耗尽了全部力气，而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另一边的光阵因为失去了主人，地面的两条阵纹开始急剧收缩，返回到了一盏暗金的灯中。
灯盏重新发光，幽幽散出照明四百米的光。
景珏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如果她拿到这盏灯会怎么样？
是不是意味着她就能随身带着光明，拥有着在荒野行走的权力，甚至可以在荒野之中寻找食物？
可是如果贸然出去，右侧那男人是不是一箭就可以将自己了结了？
想了想，少女丢出了一块石头。
石头啪的一声落地。
右侧虚弱的男人警觉地抬起头，可是他似乎无法动弹，只是冷声喝问道：“谁？”
景珏见他没动，这才从草丛里走出，向着落在地上的无主灯盏走去，一边喊着：“我...我只是经过这里，我是大虞王朝的普通百姓。”
虚弱男人见是一个瘦弱，穿着灰扑扑衣衫的小姑娘，舒了口气，他刚刚才动用了火焰一箭，需要一小段时间才可以恢复，这时候，如果来一个普通战士，怕是自己也要死于非命。
魂灯师之间的战斗极其残忍。
因为光域无法移动，两人除非停手，否则就必须拼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
谁先收起魔魂灯，谁就会失去阵法加成，而被对方轻松杀死。
景珏一边向着无主灯盏移动，一边故作自然地问：“大叔，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厉害？”
那虚弱男人道：“我是昊天神殿的神官。”
景珏“哦”了一声，余光撇着那无主灯盏，见着没多少距离，便飞快冲了过去，一把抓向那灯。
虚弱男人愣住了，此时他哪里还猜不到这小姑娘的心机。
只是没有天赋的人碰到魔魂灯的下场...就是被魔魂吞噬！！
“等等！！”
他急忙喊出声，试图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景珏拼劲全部力气冲了过去，一把握住了那灯盏。
...
...
灯盏悬浮在了她身侧，少女走到哪里，灯盏就跟到哪里。
这一次倒是那自称是昊天神殿神官的男人愣住了。
这小姑娘还真是个有天赋的人？
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毕竟使用绝技，只会令自身陷入短暂的无力，并不会长久。
神官站起了身。
景珏警惕地看着他。
神官收起了灯阵，魔魂灯则也是散发这幽蓝的光，跟在他身侧，“不用担心，你不是我的敌人，如果我要对你动手，现在就可以动了。”
神官弯弓，随意一射，箭矢便是破空而出，发出呜呜的凶戾声，而插在不远处的一棵怪树上，沉闷的入木之声传来，显示出这男人此刻身体的恢复程度。
景珏往后退了一步，但她也知道这神官说的是实话。
她声音变得温和，带着些少女怯生生的声音，藏下了一切的心机，轻声道：“大叔，那你想怎么样嘛？”
“每一个魂灯师都是珍贵的，而你还什么都不明白，你加入我们，我做你老师。”
神官声音平静。
景珏愣了愣：“加入昊天神殿？”
神官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不，加入新神殿。”
...
永夜中，两人面对而站，光明照亮了周围。
景珏到现在脑子还晕晕的。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有一种严重的不真实。
她逃离了荒野，费尽千辛万苦，从北方赶来南方，加入了起义军，得到了熊将军的赏识，但是熊将军说让自己尽全力，只要伤到他，他就传授自己真本事。
可是他不仅被自己伤到了，还是重伤...
然后，她又被莫名其妙的进行了审讯，并且被赶出了枢阳山城。
再然后，她又莫名其妙的看到了一场超人之间的决战。
再然后，她又加入了什么新神殿，并且有了一个魂灯师老师。
这位新的老师名字叫莫扎特，与莫凡是同一个姓氏，但两人肯定没关系就是了。
莫扎特没理睬她，信步走到死去的魂灯师光域范围里。
在树后寻到了一只驮着各种布袋的牛。
因为魂灯师动辄需要旅行，所以一头耐力极强的牛，以及充足的物质都是极其重要的。
莫扎特在对方的物质里翻找了半天，寻到了几样小玩意，然后丢出一把短刀。
景珏接过，却见是一把有着白色竖瞳宝石镶嵌的短刀，短刀的刀柄是一个蹦跳着的金娃娃。
“这是破甲刀，可以斩铁，我用不着，给你。”
莫扎特的声音远远传来。
景珏拔刀，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扯下一根长发，在刀刃上松开，头发顿时断成两截，这果然不是凡刀。
于是她道了声谢，贴身收好。
这时，也许是放松了下来，景珏肚子发出“咕咕”声。
莫扎特看了她一眼，便是从自己的黑牛背上取下些咸肉干、硬饼，以及加糖的水递给少女。
后者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片刻后。
两人便是行走向了远处的荒野。
身后跟着一头巨大的黑色长毛牛，牛背上驮着各种食物。
光域散开。
双魂魔魂灯悬浮着。
“老师，刚刚我们的敌人是什么人？”
“他呀，他才是昊天神殿的神官。”
莫扎特露出了玩味的笑。
18.杀伐果断（第三更）
景珏被带入了新神殿，她身家清白，走完仪式后，便是被发了一套黑色神袍，神袍的背后则是刺绣着由诸多颜色构成的杂乱图案。
这图案各不相同，显出一种“整体相同，但却充斥着混乱”的感觉。
景珏觉得这彩色图案的每一丝色彩，和自己手中魔魂灯里的魔魂是一致的。
她有了简单的猜测。
随后的一些日子，她被安排进行身体训练，箭法，以及开始学习使用魔魂灯。
她的魔魂灯是双魂。
第一个赋予的力量：躯体铁化。
也就是那一日看到的男人手臂的呈现出的黑色，可谓刀枪不入。
第二个：均衡。
亦即是力量、速度、恢复力等等，都有着增加，这也是最常见、最平稳的魔魂之一了，均衡，让魂灯师区别于了凡人，但是却无法在魂灯师中构成优势。
新神殿中，景珏的称号是黑袍神官，事实上只要是魂灯师，都可以成为神官，只不过按照魂数会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地位分类。
二魂神官，三魂...如此区分。
这位面黄肌瘦的奴隶，摇身一变成了神职人员，当她行走在新神殿的殿堂之中时，信徒们投来的都是尊敬的目光。
而如是去新神殿外的小城里漫步，平民投来的都是敬畏的仰望。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景珏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只是一个魔魂灯，就彻底的改变了她，让她站立在了原本的阶层之上。
...
加入神殿的第七个日子。
莫扎特来找这位徒儿，说是要带她去挑选两名侍从。
这些侍从会满足魂灯师的一切需求，算是一种凡俗的力量对于这些超凡者的供养。
毕竟如是魂灯师要买些奴隶，出行的物质，修行的材料，或是要些什么，他们总不会亲自去。
两匹巨大的长毛黑牛，载运着两名魂灯师行走在荒野上。
而魂灯静静悬浮在两人身后，照亮了数百米的光域。
隐约可见那极黑的环境里，一抹彩色忽闪忽逝。
凡人的禁地，魂灯师却可以自由行走，探索。
走了半日，远处出现了城池。
景珏一愣，这城市竟然是当初驱逐她离境的枢阳山城。
“这里是起义军距离我们最近的驻扎点之一，起义军中最强者萧邦和我有旧，他通过我联系上了新神殿。
而神殿正好也需要凡人的势力，便是答应了帮忙。”
“为什么起义军要找我们？”
“因为这世上，真正具备威慑力的根本不是凡人，也不是士兵的数量，而是我们魂灯师。
大虞王朝在和西唐开战，但真正决定胜负的是昊天神殿与昆仑墟，两边的魂灯师可是见面就杀。
所以当初起义军崛起之后，大虞王朝可是请出了昊天神殿的几名魂灯师，请求他们来协助边境的军队以恢复疆土。
萧邦当时跪在新神殿外三天三夜，又找了我，这才请出我们。
随后是我们与昊天神殿的魂灯师在荒野上决斗，起义军才得以存在。
从此，新神殿成了超然在起义军之上的存在，就如昊天神殿之于大虞，昆仑墟之于西唐。”
景珏听着，有些愕然，她更是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自己前段时间被耻辱地驱逐出了枢阳山城，而没多久再次回归，却是换了一种身份，不知道那熊将军还有披着虎皮的虎将军见到自己是一副什么表情。
正想着的时候，莫扎特提醒的声音又传来：“好了，快入城了，把帽兜戴起来，我们魂灯师的面容可不该让凡人见到。
还记得我教你的收起魂灯的方法吗？是时候温习一下了。”
景珏应了一声，将神袍的帽兜扣上，伸手，魔魂灯便是变得略微扁平，“嗖”地一声窜入了宽阔的袖中。
没多久，两人骑着巨大的青牛到了城门前。
枢阳山城的门早就开启，萧邦亲自带着起义军中精英在外迎接。
景珏见到那虎将军，熊将军也在其中，两人站在很后排的位置，半跪在地上，迎接自己的入城。
街道空旷，早被清理出来，两旁的奴隶则是如看着神明般，看着她和莫扎特的通过。
青牛一摇一摆，身形也随之颠着，在永夜的火光里，拉的极长，压下了近乎街道所有的人。
两人下了青牛，便是被带到了枢阳山城最大的石屋里，这座石屋占地很广，石头之间没有任何缝隙，其中更是光线充足，甚至墙壁上绘画着一些图案。
这里是山城的原城主府，此时是起义军城中高级干部的汇聚之处。
景珏知道这里，她此前并无资格踏足此地，但此时却是被迎了进来。
数十名起义军的干部有些畏惧地低着头，站在台下等待着被挑选。
萧邦已经和他们说了这两人的身份。
而能够做到干部的人，都是或多或少知道些魂灯师的存在。
即便不知道的魂灯师这三个字的，也是隐约见过那些“拥有在荒野行走权力的超凡”。
对于这些超凡，即便再强的将军，所抱有的态度也只是敬畏。
走完了仪式之后。
起义军干部们中央空出一块地方，这是在超凡者面前展示自身力量的场所。
无论将军还是猛士，都是以比武的形式进行。
能在魂灯师面前展示的人只有十六人，这十六人是经过了提前选拔的。
景珏与莫扎特戴着帽兜，维持着神秘的形象，坐在上座，萧邦在一侧时不时介绍着。
景珏忽的吐出了两个词：“熊将军，虎将军。”
起义军的最强者萧邦一愣，急忙倾听。
景珏淡淡道：“他们得罪过我。”
她是个超级记仇的女人，根本不会懂得什么叫做谅解。
她可以委曲求全，但不意味着她会忘事。
萧邦深深看了一眼这神秘的女人，双手一抬：“停！”
场中比试停下。
很快，壮如熊的男子，以及那披着虎皮的男子走到了空地，有些惶恐不安。
“都跪下，向神的使者致以最高的歉意！”
熊将军，虎将军抬头看着那裹在背后绣着彩色的黑袍里的神秘女人，总觉得有些熟悉感。
但两人都完全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得罪神使了。
如果是神使，他们巴结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得罪？
但两人却噗通一声跪下了，然后开始磕头。
萧邦继续道：“继续，神使不曾满意，你们就不可停下。”
嘭嘭嘭。
两人便是不停磕着头。
而周围的人也是不以为奇，神权高高在上，超凡无法匹敌早已深入他们的心。
起义针对的也只是大虞王朝的奴隶制度，而不是神权。
凡人，是挑战不了神权的，所以他们对于这肯站在自己一侧的新神殿是充满感激。
磕头声，在宫殿里此起彼伏，两人额头都磕出了血。
如果换成别人，十有八九就说算了。
但景珏不会。
她不会忘记自己在牢房里受的苦，那被人折辱，以及差点死去的觉悟与痛苦。
所以，少女转头对萧邦说：“让他们决战，活下的，做我的侍从。”
萧邦闻言毫无异议，拍拍手道：“都听到了吗？起身，你们对决吧。”
熊将军与虎将军两人面面相觑。
头戴虎皮的大汉捏紧拳，忽的抬头问：“敢问神使，我兄弟两人究竟有哪里得罪您了？！”
话音刚落。
景珏“腾”地一声站起，随着她的站起，一盏灯插落在了地面，整个城主府的地面被两条怪物的触手占据。
光亮忽的降临，所有的石盆里的火，都成了萤火之辉。
突然的光明，令得萧邦敬畏地低下了头，而空地处的众将都急忙跪倒。
景珏一踏地面，身形如电光窜起，半空急转，又落在了头戴虎皮的大汉身前，将帽兜微微掀开半点，“认识我吗？”
虎将军抬头一看那阴影里的面容，身形颤了颤：“不可能！怎么可能！您...你...”
两个绝不可能重叠在一起的人，叠在了一起。
一个阶下囚，一个神使。
这怎么可能？！
“看来你认出我了，那么，你们的生死对决，没有问题了吧？”
景珏声音冷如寒冰。
她的字典里没有原谅两个字，更没有以德报怨这种说法。
她本就是一个小小的女子，一个在煎熬里活了十多年的奴隶。
凭什么要她来原谅？
“既然没有问题，那继续吧。”
她转过了身。
虎将军身形颤抖着，面容扭曲着，挣扎着，忽的大吼一声，踏地一步，身形如狩猎猛虎般，带着手中之剑，向着那背影斩去！
然而，他快，景珏却更快。
或者说少女早就猜到了他会出手，所以便在他才有动作之时，身形就拉出残影，右手浮现出钢铁的黑色色泽。
啪！
手与铁剑触碰，剑身碎裂！
那手掌去势不止，毫无减缓，直接扣在了虎将军脖子上。
咔擦！
没有丝毫犹豫，少女果决的捏碎，然后随意一挥，近两米高的大汉尸体丢到一边。
虎将军双目大睁，似乎至死都不敢置信。
而她奔跑带起的风掀开了她帽兜半点，一旁的熊将军也看到了她的脸庞。
熊将军眼中露出同样的恐惧：“你...”
他心里忽的产生了后悔。
当初是他自己托大，说是只要少女伤了他，就教她真本事。
可是他受伤之后，为了顾及自己的尊严，只能顺势说这少女也许是王朝派来的间谍，他没有否认，就是默认，而这种默认，使得这少女吃尽了苦头。
而如无意外，少女必然是惨死在荒野之中。
这年头，人命如草芥。
虎将军本以为她已死去，却未曾想到这般快，这少女又换了新的身份出现。
也许知道自己无法幸免，再看看地上躺着的虎将军，熊将军竟然直接拿起自己的阔背虎头刀直接横转，抹了脖子。
随后软软摊倒在地，血流一地。
高处的萧邦一看，哪里不清楚这两人确实得罪过这位超凡，便是挥挥手示意清场，刚刚那一手捏碎铁剑，则是令他暗暗心惊。
景珏返回高台，光亮收缩，归于虚无，而石屋里又只剩下了火盆的照明。
“可以继续了。”
少女声音淡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但萧邦却是更加敬畏了，应了声：“是。”
19.加入昊天神殿
景珏崛起的速度很快，她似乎天生具备着魂灯师的天赋。
在从枢阳山城挑选了两名侍从后，她所有的需求都可以很快被满足，但她只是修炼，无论是自身，还是魂灯的使用技巧。
她隐隐感觉自己似乎背负着什么使命，而这个使命令她不得不变得强大。
很快，她展示了自己五魂魂灯师的天赋，一举超越了莫扎特，而成为了新神殿的强者，甚至被大神官亲自召见。
新神殿显然有着秘密，这个秘密只会对顶尖的一部分魂灯师展现，而景珏已有资格。
...
夏广先去了大虞王朝帝都，有着之前五魂魂灯师朱襄的推荐信，在经过考核后，他便是被安排住了下来。
神殿还需要对他的身份进行严密的考核，时间大约是两周。
王都有着专门的计时器械，以及计时官，他们勤勤恳恳工作，所为的只是为了在永夜里记录时间，有了时间，才能精确地将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记载在历史上，这是每一个王朝都很自觉承担的使命。
这也是人类的传承所在。
两周的时间里，夏广被安排在一间颇为宽敞的石屋里，屋内装饰虽是充满了古朴的味道，但却是充斥着奢靡的气息，更重要的是，三名美貌年轻的奴隶少女，随时等着他召唤。
这些少女都是处子之身，价格上需要一两黄金，可谓是普通奴隶的三倍价格。
奴隶少女白肤，裹着诱人的红纱，隐私部位只是用极快简单的绸布遮着，这些奴隶本就是买来供人发泄欲求的，所以也不会有其他过多的衣物。
当夏广沐浴时，他露出了背后的三圈奴隶烙印。
奴隶少女们愣住了，心里莫名的生出了些亲近感。
“我不需要你们服侍。”
“大人，是不是我们做的不好？”
三名奴隶少女吓得跪了下来。
夏广摇了摇头：“等过几日，我成了神官，就恢复你们的自由之身。”
“大人...一日是奴隶，一生是奴隶，除非如您这般...对不起，大人，我...”
少女心直口快，说完之后，却是吓到了。
夏广倒是不介意，“没关系，你们早些去睡吧，餐桌上的牛奶与点心，我不吃，你们分了吧。”
三名奴隶少女相互看了一眼，便缓缓退下了。
期间，奴隶少女们又尝试着挑逗了这位大人几次，但夏广却没有丝毫表达。
很快两周过去。
一名白金袍子的神官推开了门，“恭喜你，莫凡先生，你的身份调查无误，请随我来，大神官等你很久了。”
夏广起身，紧随其后。
两人走过了一条浮绘着神话壁画的甬道，尽头的光明越来越亮，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地下的六条巨大阵纹。
这显示了此处的主人是六魂魂灯师，是超越了五魂的存在。
大厅里早站了不少神官，约莫十人，七男三女，加上来带自己的神官，一共是十一人。
而高处的包围着金属镂空护栏的台子上，则是站着一位头戴月白高帽的肃穆男子，高帽中央则是一轮太阳与明月的图案，这象征着光明。
肃穆男子便是昊天神殿的大神官，见到夏广来，他简单说了几句，便开始了神殿的仪式。
仪式冗长，但大体内容就是向神明请示，接受新信徒这一类。
夏广只觉得有趣，如果按照西王母的说法，昊天已经死了，这群人就只是在装模作样而已。
仪式结束后，则是到了挑选魂灯的环节。
作为具备着资质的人，自然可以选择一盏魂灯，而朱襄信中提到这个男人是可以操纵数十魂魂灯的存在。
这一点众人自然不信。
魂灯从一到五展开。
夏广挑了一个一魂的魔魂灯，一魂则还可以容纳九十八魂才饱和，他自己腹中还藏着两个是冥河的魔魂，九头蛇身魔魂与暗青人脸魔魂。
宁缺毋滥，他不想招到垃圾的魔魂。
只是众人见到他挑选一魂魔魂灯，却都是露出了失望之色。
仪式彻底结束，夏广也被发了一套白金的昊天神殿神袍，从今以后他就是一名神官了。
有了这个身份，他直接找到了葛山城的官员，调查了一番当年他父母被杀的事情。
这案子已经很有些年代了，官员翻查了档案之后，却是不敢再多言，只是将那档案摊开，然后缓缓推开了。
夏广走过去，身后有着悬浮而起的魔魂灯，纸页上的文字清晰可见。
他顺着文字的记录，很快找到了莫家灭门惨案的那一栏。
案子很清楚。
说的是莫家与西唐的奸细暗中接触，被大虞王朝发现后，下令斩杀，而幼童却是丢去了奴隶市场。
换句话说，这仇人有两个，一个是西唐的奸细，一个是大虞王朝。
可无论哪一方，他们都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你能阻拦奸细发展内应吗？
你能组织王朝去惩戒叛徒吗？
莫家，只不过是死在了两个王朝的争斗之中，而且是作为一朵根本未曾翻起的小浪花。
夏广觉得心底阴影传来一声叹息，他知道是原本这身体的主人在伤心。
但这位西王母的夫君并没有气馁，他继续翻查着。
既然无法怪罪到国家的头上，那么杀死当初动手的人，也算是报仇了。
只是动手之人却是个案宗上却是未曾记录。
夏广猜测可能是涉及到了昊天神殿，所以凡俗未曾敢记。
小半日后，他在酒楼点了一份烤牛腿，以及陶坛的清酒，还有些奇怪的炒蔬菜，吃完后，直接返回了昊天神殿。
信徒带着这名神官去往档案室查询记录。
这种事件并不算隐蔽，只要是神官就都可查询。
花费了些经历，在案宗储存屋舍的第三排尘封的顶端，夏广寻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魔魂灯照的整个阁楼通明。
档案上白纸黑字清楚写着当时执法者的名字：莫扎特。
莫扎特，这个名字夏广也熟悉，似乎是一个叛逃的神官。
他继续查询资料。
又得到了有关南方起义军地域里一个新的组织的名字：新神殿。
再细细查询了些资料，他合起卷宗，感受到心底一种迫切复仇的渴望，他决定前往南方，先解决掉这个小麻烦。
20.复仇
永夜里不分时间，人只有严格控制着自己的作息。
这一点奴隶完全无法做到。
所以作息规律，也是权贵与神官的专属。
夏广略作休息，牵了一头长毛黑牛便准备上路了。
魂灯师的行动并不会被束缚，事实上，不少魂灯师会去野外探索，去获得一些奇怪的植物，甚至深入险地，猎杀动物，似乎是用于阵法的增强。
见到这位新神官要外出，昊天神殿里还有一些弱小的一魂二魂魂灯师，便是提出了同行的要求。
弱者和弱者为伍，这样相处融洽，抱团取暖，不会尴尬。
这是一个二魂的女性魂灯师，名竞丽，年龄约莫二十出头，戴着金弧头饰，黑发略带自然卷，刚好遮住耳朵，至了肩部。
她的肩略宽，这显得整体比例有些失调，然而这并不算什么，白金神袍以及神官身份，给她添加了一种莫名的韵味。
“莫凡神官，我刚要去荒野北郊寻找紫雀纹蔓藤，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我可以将阵纹精要这本书给你借阅三天。
你可能不知道，阵法是可以通过各种手段增强的。
而药草是最简答有效的办法，虽然增幅也是最小。”
“更进一步的是杀生涂阵是吗？”
“莫凡神官，你居然连魂灯师的更进一步的境界都知晓，看来我是小看你了。”
“你知道如何杀生涂阵吗？”
“这是魂灯师极大的隐秘，神殿里，只有大神官与奉奇神官两人知道。莫凡神官，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竞丽问道。
“不了，实在抱歉，我可能有些私事要处理。”
夏广诚恳地回应。
名为竞丽的神官也未曾再强求。
夏广带了些必要的随身用品，离开了昊天神殿，然后牵着可以负重的长毛黑牛离开了王都，踏入荒野之后，直接吐出了腹中的“九头蛇身魔魂”与“青色闭目人脸魔魂”。
顿时，他从一魂魂灯师变成了三魂。
行走了不知多久，他停下略作歇息，从长毛黑牛背上取下水壶以及一些香料秘制的肉干，开始了用餐。
随后，他开始进行这新的三魂魂灯的测试。
魔魂灯落地，灯盏昏暗，三道触手在地下蔓延开去。
夏广静静闭目感受着。
原本的那一魂，只是略微增强的均衡魔魂，是一种整体的对于力量速度的提升。
九头蛇身魔魂，则是罕见的防御型剧毒魔魂。
夏广自明的直到，这是相柳。
他心念一动，便是九颗蛇头浮现在了阵面上，每一颗蛇头都有着神态迥异的女人脸庞，它们在阵法上迅速的游动着，甚至可以喷射出毒药。
毒药化箭，落地之处，地面塌陷，而绿色毒素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开来。
这毒液即便只是一滴，也可以毒出一块脸盆大小的坑洞。
青色闭目人脸魔魂，则更是神奇，这效果简直是和寻常的魔魂完全迥异：制造干旱。
而夏广自明的清楚，这魔魂的名字叫做肥遗。
他只要一年所动，阵法周围的土地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干裂，他粗略试了一下，范围是三十里。
随后，夏广收起了魂灯，刻意地使得自己包裹在魔魂里。
走了许久，他也终于挑选出了两个特殊魔魂，使得自己的三魂魂灯师再次升阶。
这两个特殊魔魂，都是作用于物品上的。
一者是使得箭头附带“十牛”之力，消耗虽大，但不会彻底的抽离体力，威力自然也没有之前的撞城木恐怖，算是一种可以连续多次使用的力量。
另一魔魂则是使得箭头的射程变得极长，而具体能射的多场，则与拉弓人的真实力量有关，夏广自明的知道，最长可以一箭射到百里之外。
夏广并不想太过高调，神殿领袖不过是六魂，所以他觉得五魂就足够了，何况其中还有相柳与肥遗这两种恐怖的魔魂。
...
荒野是普通人的禁地，夏广偶然几次见到有人被魔魂包裹“燃烧”起来，他甚至连救都来不及，那人就直接消失了。
根据地图与昊天神殿的信息，他直接来到了新神殿所在的城市。
提前换好衣服，然后在城门外略作观察。
起义军所在城市的城守很粗糙，因为奴隶从各处而来，其中还夹杂了不少难民，所以通常都是在门前进行登记即可，然后颁发一个写着数字的小木牌，以示身份。
既然能如此简单进入，夏广自然不会站在门前大吼什么“莫扎特出来送死”。
他只是做好了登记，就进了山城。
很轻松的查探到了新神殿所在，他就直接出发了。
神殿今天似乎在举行着什么盛大的祭典，走到殿门前时便被拦了下来。
夏广看着两名守卫，一本正经地信口胡诌道：“我与莫扎特神官约好了此时见面。”
守卫见他气质不凡，又听到和神官认识，也不敢得罪，便是道：“那你在这附近等着他们出来。”
夏广也不硬闯。
自己贸然进去，也不知道对方在何处，还不如在此守株待兔。
黑暗里没有时间概念，但火盆里的太阳木已经更换了两次，而夏广也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吃了四次。
这一次，新神殿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夏广看着神殿如是化作了一个漩涡，气流纷纷汇聚向此处，其中隐约能见五颜六色的魔魂，这些魔魂直接穿透了实体的石头墙壁而过。
旋涡不停转动，且在缓缓增速。
神殿之中传来欢呼的声音，夏广远远听着，似乎在说什么“神女”“出世”“祝福”之类的话。
他听到远处新神殿大厅传来脚步声，便是直接翻纵上了一个附近最高的屋舍。
守卫们看到莫扎特走出，便是急忙上前道：“莫扎特神官，刚刚有一个男子自称与你约了见面，我让他在附近等您。”
莫扎特愣了愣，他并没有约人见面，所以他问：“那个男人什么模样？”
夏广坐在高处，他已经瞧清了莫扎特的面容，直接拿出金色长弓，一箭搭上，拉满，瞄准，松手。
箭如黑影，携带着死亡的气息，直接从莫扎特的额间穿透。
后者还维持着疑惑的神色，便是前一刻，他也未曾想到死亡的突然而至。
21.封城，要求收徒的小女孩
随着莫扎特死亡的那一刻，夏广感觉到自己心底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旋即是一种难明的解脱之感。
夏广做了个深呼吸，他知道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彻底放手，离开这世间了。
是去六道轮回了吧？
想到六道轮回，夏广忽的皱了皱眉，这里可是不同的宇宙，难道不同宇宙的生命也是去往同一处吗？
而且这六道，难道真的只是指人间道，天道，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修罗道吗？
如果只是如此，浩渺无穷宇宙里，生命如此之多，怎可能只有这六道？
然而死亡，是自己的禁区，他无法踏足，很久之前他去过一次，但那还是在大天道的帮助之下。可如今想来，当初他也不过只是看到了六道轮回的冰山一角。
突然，他产生了一种前往探查的淡淡渴求。
这是他自己的身世，是他自己的事情。
思绪在脑海里闪过，夏广听到新神殿传来的匆匆脚步声，他不再多留，心愿已了，何须浪费时间多造杀戮？
顺着屋顶滑落，拉起帽兜的边缘，身形很快隐入了阴影里。
新神殿动作极快，枢阳山城的唯一出口已被封锁起来，神殿甚至派遣了两名魂灯师，低调地蛰伏在城门处。
城中侍卫则开始四处所搜，同时一位新神殿的神官在门前翻阅起了近几日陌生人出入城的记录。
在城中停驻时间超过一个月的，会获得长期居住的证明，那是另一种编序方式。
城门士兵一边翻着记录簿，一把做着汇报：“近几日进入枢阳山城的陌生来客共有一百三十二人，编号分别是...”
神官明白了。
很快，城中便响起了“请七号访客到城门前来，请十二号访客...”
城中守卫们在大街小巷里喊着。
一时间，各家各户都显得有些慌乱，进而大门紧锁，各在在家中不再外出。
黑幽幽的山城里，火光照明的街道纵横交错，如是杂乱的蛛网。
而此时，蜘蛛们开始四处搜寻，那闯入的不速之客。
半日后，一百二十三人已经到了城门处集中，而周围黑暗里，已经汇聚着至少六名魂灯师，这是新神殿很大一部分实力了。
神官检测的方式很简单，用探测魔魂灯资质的青玉来测试。
能够杀死莫扎特的人，绝无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人。
能杀死一个超凡的，只会是另一个超凡。
青玉一个一个传递下去，神官仔细的看着，但青玉并未亮起，这说明这一百二十三人里，应当没有凶手。
神官从最后一人手上取回测试青玉，然后询问：“还有九人呢？”
“回禀大人，据核查，这七人是加入了军队，还有这一人似乎是在睡觉，这一人暂时未曾发现踪迹。”
“未曾发现踪迹？”
神官顿时来了兴趣，“带这九人都来！”
三炷香时间后，加入军队的七人出现在了门前，他们也是没有魂灯师资质，而那在沉睡的一人也被从睡梦里拉起，但依然没有资质。
神官瞥了这人一眼，只是一眼他就确认了这因睡觉没来的人绝不会是凶手。
莫扎特便是不用魔魂灯的力量，只靠着自身都能在沙场上活下来，能杀死他的人绝无可能是这种气质。
何况...莫扎特的徒弟，那位曾经的小小二魂魂灯师，如今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崛起，本以为五魂就已经够令人震惊了。
但她如今竟然成了圣女。
这圣女并非神殿所封，而是得到了魔魂认可的圣女。
能够得到魔魂认可，此女怕是要成为真正的君临这世间的新神了。
什么昊天神殿，什么昆仑墟，俱往矣。
因为有着这份关系，莫扎特之死是一定要查清楚，一定要给那位即将成为神明的少女一个交代。
“那么只剩下未曾发现踪迹的那个人了，士兵，他的编号是多少？”
“回禀大人，编号是721。”
“发布全城搜捕令吧。”
神官短暂沉默后，便是下达了决意。
当日更多的士兵，以及隐于暗中的神官驻扎在了城门前。
因为景珏圣女的缘故，城门竟是直接封闭了，人流无法进出，一天不寻找到那失踪的721号，则一天不开门。
按理说，枢阳山城并不算太大，在所有人知道了“721号访客”极可能是凶手的情况下，这凶手是无处可逃的，很快便会有人将信息汇报上来。
然而两天过去了，却依然没有消息。
此时...
夏广正在一间石屋的地窖里，因为地面也是永夜的关系，地窖和地面的区别不大。
哧...
头顶的小石板被推开。
瘦弱的圆脸小女孩蹑手蹑脚地顺着木头梯子爬了进来，地窖里一片光明，小女孩羡慕地看了一眼那悬浮着的暗金灯盏，同时也不忘记将地窖的石板再恢复到原位。
小女孩从怀里掏出半张饼，然后放在了夏广面前，“哥哥你吃吧，这是椒菜叶子调配树粉，做成的香饼，吃半张就可以很久不饿。”
永夜地面阴暗，寻常的农作物自然无法生长，所以常见的面食则被其余食物所取代。
其中树粉就是主取代物之一。
“哥哥，外面的风声很近，到处都在搜查你...他们都在传，说是新神殿的莫扎特大人在殿前辈一箭穿颅...”
一边说着，小女孩一边小心翼翼地瞄了瞄夏广身侧放着的金色大弓，还有一壶未动几根的箭。
她突然觉得自己不用再问什么了。
“你要将我交出去吗？”
“不不不。”小女孩急忙摇手，“我如果要把哥哥交出去，就不会带你来这里了。”
她瑟缩的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看着面前有些瘦削，面容普通甚至带着些温和的男人，小女孩却是瑟瑟发抖。
小圆脸上写满了“我好害怕”，“我超级害怕”，“我能不能不在这里”。
但她没有转身就逃，而是忍着瑟缩地在此处，看着面前少年一口一口吃着香饼。
一时间，空气沉默了下来。
夏广看着她小圆脸上那丰富的表情，不禁笑了，摸了摸这孩子的头，“说吧，你想干什么？”
小女孩开始做深呼吸，然后才平复下来，轻声道：“我想求哥哥收我为徒...我，我也想成为超凡，拥有在荒野的黑暗中行走的权利。”
22.真相还是谎言？
小女孩说完请求收徒的话之后，便是扑闪着大眼珠子，眼巴巴的看着这少年。
夏广没回应她，只是吃着她带来的饼。
入口有些糙，树粉颗粒比较坚硬，而香味该是那椒菜叶子传来的，有一些薄荷叶子的味道，还糅杂了些甜味。
三下五除二吃掉之后，夏广舒服的打了个哈欠，靠在地窖铺展整齐的被单上。
被单虽然陈旧，但洗的很干净。
“你要跟我学什么？”
小女孩有些紧张，大眼珠子转了转，盯在了那悬浮的安静灯盏上，露出羡慕之色，她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只是这么一动，就让人明白了。
夏广说：“这可是要天赋的，但我并没有带测试道具，不过你可以通过直接触摸来测试你是否具备天赋。
只是如果你不具备天赋，那就会很凄惨的死去。”
小女孩愣了愣，刚听到可以摸一摸那灯，她还有些兴奋，听到后半句，忍不住问：“有多凄惨？”
夏广说：“你既然知道超凡，那也想必知道魔魂吧？”
小女孩点头。
夏广继续说：“那你一定也知道魔魂噬人的情景，如同火焰一般将人体包裹，吸尽全部的血液。
甚至还有残忍的方式，比如先行吞噬五脏六腑。
而这个时候，人还是活着的，他会如承受着比凌迟处死更大的痛苦，直到彻底死去。”
小女孩点头：“我知道的...可是...我觉得魔魂它们其实都是善良的。”
“善良？”
“我爹娘都被坏人杀死了，而这些坏人要来杀我的时候，却被魔魂给吃了，魔魂救了我...后来我看到过背后浮着灯盏的大人们的战斗，我...我也好想把魔魂养在灯里，然后在荒野上行走。”
小女孩眨着眼，神色诚恳。
“你叫什么名字？”
“李莉丝。”
“好吧，小李莉丝，想在想要测试你是否具备魂灯师的资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直接触碰我的魔魂灯。
但如果你不具备资质，就会被魔魂们吞吃，所以，还是好好的活下去吧，不要做这种冒险的事。”
“哥哥，我再想想。”
“对了，你也可以选择将我在此的消息传递出去，想必可以在新神殿换取一次测试资质的机会。”
夏广做着友善的提醒，给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圆脸小女孩急忙摇摇头：“李莉丝不是这样的人。”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说：“放心吧，哥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说罢，又“腾腾腾”地顺着梯子爬上了地面，小心的将砖瓦搬回。
夏广靠在地底石壁上，思索着几日前见到的那汇聚向神殿的魔魂，彩色，如是旋涡。
“可是魔魂不会出现在人类的城市，只会在荒无人烟的荒野深处...那神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夏广决定再多留些天看看，他总觉得这是一个不小的事件。
次日。
圆脸小姑娘李莉丝穿着蓝格子围褂，捧着一碗汤小心的爬了下来，汤呈乳白色，浮着被剁碎的白色菌菇粒，汤底则是几小块肉。
这已经算是不错的餐饮了。
“最近发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了，本来还是按屋子分的，现在是按人数分了，而且...他们好像还想让人住进我的房子，说我一个人住太浪费了。
但这是我爸爸妈妈的房子，我不想让别人住进来。”
小姑娘托着腮，大眼珠子不知道盯着斜处的墙壁，像是在和夏广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哎，算了。”
说完之后，小姑娘又盯着那悬浮的五魂魔魂灯看了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但天性之中的畏惧，和对于死亡的害怕又使得她打消了念头。
李莉丝突然问：“哥哥在这里待着是否无趣呢？城门还一直封锁着呢，现在还是出不去。”
夏广随口说：“有点。”
圆脸小姑娘顿时跑开了，一会回来时，手上拿了三本童话书，递交给夏广道：“哥哥，这是我最爱看的书，也是爹娘留给我的礼物，借给你看。”
小姑娘其实是没人聊天，她希望能和这位超凡有些共同的话题，比如可以一起聊聊童话故事的内容呀。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其他魂灯师，怕是直接将这几本童话书甩小姑娘脸上了，但夏广没有，因为他对这个世界知道的并不多，只是一个奴隶的模糊记忆。
对于这三本童话故事，他还真的来了兴趣。
翻开第一本。
描绘简单，但依然可以看到图画上描述的人物，以及旁边的简单文字。
这一本是大邪神吞日。
大概内容是，从前有个伟大的神灵叫昊天，他创造了太阳，太阳普照大地，生出了万物，有很多绿树红花，还有蓝蓝的天空，碧绿的小湖，小朋友兴高采烈的在大地上蹦啊跳啊，而大人们也是手拉手一起幸福快乐的生活。
但是好景不长，很快，在西方出现了一个长着豹子尾巴的大邪神，大邪神的名字叫西王母，她要吞掉太阳。
昊天自然不愿意，两个人就打了起来，然后西王母用了卑鄙手段，让昊天沉睡，她就一口吞了太阳。
这个故事告诉小朋友们，西王母是真的很坏，我们大家不可以原谅她！
夏广看着这个故事，不禁露出了古怪之色，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摸着肚子，打着哈欠，尾巴一甩一甩拍打着墙壁的绝美女子。
这童话书里似乎和她说的不太一样。
“怎么样？”
小圆脸姑娘有些充满期待地等着夏广发布一番评论。
“啊，不怎么样。”
“你没有觉得西王母很漂亮吗？”
小圆脸有些奇怪，“我跟你说，这本童话书里，我觉得西王母画的特别好，又野性，又有魅力，还是大邪神，如果不是她吞了太阳，这个世界上还没有魔魂呢，我很喜欢她。”
夏广：...
果然，敢收留一个神殿追捕刺客的小姑娘，绝不可能是正常人。
“但也许，有着光明在，这片大地也不会那么混乱。”
夏广随口根绝这本故事书的内容做着提醒，然后他翻开了第二本，只是看到第一幅图，眼睛就微微凝了起来。
23.测试与宣战
第二本童话书，则是画了很多发光的种子。
夏广匆匆翻过，这一本的大体内容是说昊天虽然沉睡了，但沉睡之前，用尽一切力量做了一个封印，将西王母关在了牢笼里，防止她兴风作浪，而这个牢笼可以使得神明越来越衰弱，之后即便西王母出来，也没有当初的力量了。
至于发光的种子，也是昊天沉睡之前，播撒在这片大地上的。
绘图人在这里画了一个正在爆炸的大火球，无数光芒被洒落在了黑暗之中，使得黑暗里被西王母腐蚀了大地重新变得平和。
做完这一切，昊天才陷入了沉睡，而终将在未来某一日苏醒。
这个故事告诉小朋友们，要一直相信光明终将到来，要抱着希望。
夏广又翻了一遍。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一本童话故事说的其实就是魔魂、荒野的由来，以及西王母被封印的前因后果。
荒野就是西王母腐蚀的地区。
魔魂则是昊天残留的光明种子，甚至就是就是昊天本身！
西王母在封印出来后其实处于极度虚弱状态。
而在西王母的解释里，昊天和她是一个阵营的，他们一起对抗太虚古魔，魔魂则是太虚古魔被打散之后，游离在世间，它们终将变得更强，并且融合在一起。
这本童话书却明明白白说了，昊天和西王母不是一个阵营，所谓的太虚古魔，很可能就是昊天。
夏广眯了眯眼。
肯定有人在说谎，要么是书写这本童话书的人，要么是西王母。
他继续翻开了第三本，也是最后一本童话。
大体内容说的是很多年之后，必然会有一个昊天的化身，带着万万里的光明种子，化作一把长剑，将邪恶的西王母永远消灭，使得她无法再危害人间。
这个故事告诉小朋友们，每个人都可能成为昊天的化身，所以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夏广沉默了下来。
这一本与其讲的是故事，不如说是预言。
预言着昊天化身会出现，而出现之后，会带着无数魔魂，化为光明之剑，去斩杀西王母。
“哥哥，怎么样？”
小女孩渴望一起讨论。
但夏广却是突然发现，原本清楚异常的阵营分析开始变得模糊了。
“这图画的很不错，是哪一位先生画的？”
“我也觉得很不错。”圆脸小女孩开心道，“这个童话是大虞的画师，很有名气的奉奇所画。”
“奉奇？”
夏广听过这个名字，他毕竟也是昊天神殿的一员，自然知道这位唯二掌控着魂灯师第二阶“杀生涂阵”秘法的实权派。
那么是奉奇为了昊天神殿的名誉，配合着谣传画了三本普及的故事书。
亦或是...他真的知道什么？
他微微皱起了眉。
只觉得这个世界也许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只不过，西王母怀了自己的孩子。
至于新神殿，他在昊天神殿早已知道了这神殿的由来。
说白了，是因为宗义见解不同，而从昊天神殿分裂出来的，双方的观点很是不同，这不同的观点将双方引向了对峙的道路。
随后，夏广有何小姑娘讨论了一些童话书的内容，李莉丝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临走前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漂浮的魂灯，那眼神就如看着恋人。
又过了些时日。
李莉丝天天来抱怨，说是“快要来住其他人了，她根本没办法阻止”，以及“城门始终还是关闭着，处于戒严状态，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夏广又问：“新神殿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神殿的圣女大人出关了，她裹着发光的彩衣，可漂亮了...好像都是魔魂。”
圆脸小姑娘露出憧憬之色，随后又加了一句自己的猜测。
魔魂汇聚的旋涡，圣女，魔魂的彩衣...
再加上童话书第三本的预言，由不得夏广不去想“也许这圣女就是对应着预言的人”。
枢阳山城的戒严始终未曾过去。
夏广又在地窖里待了几日，心里估算那“新神殿圣女，魔魂旋涡”的事情应该是发展的差不多了，他再问问情况，就可以去查看了。
便在这时，小李莉丝又爬了下来，今天端着是一碗浮着褐色松香味果子的汤，外加半张面饼。
托腮看着少年进食，圆脸小姑娘陷入了沉思。
突然她开口道：“哥哥，我想测试一下天赋，如果...我有天赋，你收我做徒弟好不好？”
夏广想了想，自己可还从没有徒弟过，这第一个可要把控严格了，于是道：“看你表现，如果你只是普通天赋，那我教你一些东西，但你我却不必师徒相称。
可是，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没有天赋的人触碰到魔魂灯，可是会死的很凄惨。”
圆脸小姑娘抿了抿嘴唇，“他们快让人住到屋子里来了，我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了，我想随着哥哥一起离开。
如果我死了...哥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夏广看着她，“说吧。”
圆脸小姑娘道：“哥哥把我的骨灰埋在荒原之中。”
“可以，你这段时间对我不错。”
“那...我...我就来来了，真的来了，你...你不要拦我啊。”
圆脸小姑娘紧张兮兮，看着暗金悬浮的灯盏，闭着眼，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地颤抖着伸出了小手。
然后那小手终于搭在了灯盏上。
“啊啊啊！！”
李莉丝鬼叫了起来。
然而...
她没事，只是面容呈现出极其疲惫的模样，像是被掏空了身体。
夏广皱了皱眉，她虽然通过了测试，证明了自己存在天赋，但在极短时间就呈现出疲惫虚弱，显然并不是那种天赋卓绝的魂灯师。
小李莉丝挤出一个笑容问：“哥哥，我是不是通过了？”
“嗯，但是资质一般。”
“啊...能有资质，我就谢天谢地了，太好了...”
圆脸小姑娘向后仰倒，身形摆出大字躺在冰冷地窖的光亮里。
“新神殿有什么最新变化吗？”
“圣女大人像是要对大虞宣战，最近起义军的领袖们也在号召，说什么‘神明眷顾着被压迫的奴隶，以圣女之名，是时候起来抗争了’。”
“看来成长的不错嘛。”
夏广露出了笑，“你休息好收拾一下，我出去看看，回来会接你走。”
“啊，哥哥，你愿意做小李莉丝的师父了吗？”
圆脸小姑娘欣喜若狂。
但是那神秘的魂灯师少年，没有回复，他顺着梯子缓缓爬出地窖，顶开封住的石板，消失在了小姑娘的视线之中。
24.光明正大的拜访
永夜的街道，火盆炽熊熊燃烧，将来往身影投在墙壁上，地面上。
夏广拉低帽兜匆匆行走在街道上。
两边建筑风格都充满了简陋和粗犷之感，除却新神殿之外，这周围的屋舍大多是石制或是圆木做成的，漏风，豁口或大或小，有些甚至能看到屋内的景象。
这一次，夏广没有任何的遮拦，而是直接走到了新神殿的殿门之前，夜风吹开他的帽兜。
神殿值勤的两名守卫正在闲聊着些大虞与起义军之间的事，看到有人要踏入神殿，一人便是要进行正常盘问。
但才踏出一步，便是看到来人的脸庞，这守卫就忍不住缩了缩脚步，然后和自己搭档说了声，让他上前进行正常询问拖延时间，自己则是飞身离去，从另一条路径绕道去神殿里汇报了。
夏广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也不慌张，他来此本就没想遮遮掩掩，来此也只是为了见那“似乎应了预言”的圣女一面。
另一名守卫实在无奈，只能过来装模作样的询问，期间小腿不自觉的颤抖着。
面前这位可是一箭杀死了莫扎特的超凡，之前不知道还好，此番见到了怎么会不害怕？
守卫强做镇定问：“先生，这里是神殿，如未曾蒙受召唤，不可来此，或者你是否与谁有约呢？”
夏广道：“没约，我就是要进去。”
按理说，守卫这时候该当暴走了，但是守卫知道自己一旦大叫，那就是必死无疑，所以呵呵挤出些笑容，又说：“先生，这样是不符规矩的，要不，您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向神官们通报一声？”
夏广说：“刚刚你不是有同伴进去通报了吗？”
守卫：...
“哦，他不是去通报，只是突然肚子有点疼，我...我这才是去通报。”
夏广突然有些佩服这守卫的机灵劲儿，点点头道：“去吧，那我在外面等着。”
这守卫如释重负，转身就跑。
开玩笑，他一个人在这里面对这敌对的超凡，根本是在刀锋上漫步，一个不小心就会死。
神秘年轻的超凡站在石阶的最低端，看着守卫快速跑高。
石阶三段，每段三十阶，本身坐落在高处的新神殿，如此更是需要仰望方可看见，顶处中央小广场上竖立着雕刻精致的石像。
石像是一个面容模糊的神明，不辨性别，只是竖起一根手指向着天空。
此时正有一只黑鸽落在那手指上，脚爪紧扣，豆大的鸟瞳四处观望着。
两名守卫的离去，使得周围是空无一人。
但没过多久，夏广就听到远处渐近的脚步声。
不仅从神殿方向，还有从周围街道而来的。
显然，那两名守卫已经通知到位了，杀害莫扎特大人的超凡竟然自己出来，并且再来了神殿自投罗网。
所以这群人是来收网的。
但要见圣女，免不了做一场。
夏广早已想好了，也准备好了。
所以，听着渐来的脚步，他没有半点慌张，平静地取出了魔魂灯与金色长弓。
灯五魂，照耀千米，远处的人显然都见到了光域，随后脚步放缓了下来，像是又转身叫人去了。
夏广坐在了神殿入口的空地。
盘膝，静心，金色长弓放在腿上，一壶羽箭筒距离左腿三拳之地。
悬浮的暗金灯盏静静飘在身侧，照耀着他沉静无比的一张普通脸庞。
黑暗里。
远处飘来了三个同样千米之耀的光域。
为首的是一位头戴黑色冠冕的中年男人，短须整齐，长发被镶嵌赤金宝石的冠冕扣住，而狂野的披散在双肩上，令人尤其印象深刻的是一双眼睛，深邃而专注。
神殿之外，枢阳山城的大街小巷里，不少人头从火盆微光里探出，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魂灯师肆无忌惮地展示魂灯，而且似乎还是对决。
这景象太稀罕了，平民们充满了期待，然而他们从未觉得自己神殿的大神官会失败，那头戴黑色冠冕的中年男人对于他们来说，可是活着的神明。
大神官：苏薄特！
六魂神官，曾是昊天神殿被称为最接近昊天的神官，可惜却背叛了昊天神殿，而自创新神殿。
他最著名的一句话就只有八个字，只是这八个字被昊天神殿将他视为了大异端。
苏薄特说：“昊天已死，新神当立。”
走在苏薄特身侧的则是两名五魂神官，随着走来，三人已经分开了站位，呈半弧直对着那坐在神殿下的少年。
两名五魂神官也是分别取下了长弓，随时准备按下魂灯战斗。
但苏薄特没有说出“惩戒”两字，他们便不会动手。
黑色冠冕的短须男人，与神殿入口空地上的少年遥遥相望。
“我乃新神殿大神官苏薄特，新神的神谕倾听者，福音传播者，在永夜里寻求将至的光明。”
“我曾是大虞奴隶莫凡，刚加入昊天神殿，知道父母是被莫扎特所杀，前来所报却是私仇，只是看到魔魂旋涡的奇迹，所以想来见见圣女。”
说完之后，两边都沉寂下来。
夏广不想动手。
而苏薄特则担心超凡在城中动手，会毁了整个枢阳山城。
思索片刻，大神官道：“你想见圣女，接我们三人一击，接下了，我引你进去，接不下，你杀我神殿神官，便是在此处直接偿命吧。”
能接下三人一击，如果还气定神闲，那么这仗自然不要再打，再打下去，输赢不论，枢阳山城肯定毁了。
如果是用了底牌才接下，或者接下之后虚弱无比，那么大神官自然不会客气，再去说什么引见圣女的话。
趁病要命，这是常规操作。
当然，这也是五魂魂灯师，大神官才如此说，换一个二魂三魂的，他是直接拿下了。
毕竟每个魂灯师暗金灯盏之中的魔魂种类都不同，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魔魂。
“可以。”
大神官的想法和夏广不谋而合。
远处人头攒动，一阵喧嚣，甚至石屋顶上都坐满了围观者。
而一阵铁甲撞击声从远处而来，起义军的士兵们以安全为由头，直接将内里的围观者赶到了外面，然后士兵们瞪大眼看着这神秘无比的超凡。
这行走在荒野的权利者，这拥有着神明力量的超凡者。
四盏暗金魂灯落入地面。
各色阵纹展开了。
六魂，五魂，五魂对五魂。
怎么看，都是新神殿一方胜利。
但如是世上的一切都可用数字来评判，那么就不会有奇迹，也不会有神明了。
四人都取下了弓，平握，搭箭。
25.尊敬与震惊
嗖嗖嗖嗖嗖...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漫天都被箭影遮盖。
箭在空中交叠，对撞，插向对方的光域之中。
寻常箭矢自然无法伤到暗淡了灯盏，只是逼迫对方进行移动而已，如果伤到了对手，那则更好，这算是一种常规的切手与热身。
这也是魂灯师之间的第一道分水岭。
如果一方只有普通魔魂，而另一方拥有着特殊魔魂，那么后者甚至能越级挑战前者。
就如夏广在荒原所见的朱襄与昆仑墟的老者对战。
明明老者已经到了魂灯师第二层次的“杀生涂阵”的地步，却依然被朱襄的一根特殊箭矢给几乎击杀。
同样，杀生涂阵也是一道分水岭。
箭如雨下。
双方左挪，右移，身形如影，而箭落不断，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声音，插落地面，很快就在光亮里显出了刺猬般的树立箭羽。
箭羽影子向四处投下，更添几分密集之感。
周围民众士兵只看得目瞪口呆，这只是四人的对战，就堪比两只小型军队了。
“热身结束，那么...准备好了。”
大神官做着简单的提醒。
一时间，时间安静了下来。
大神官左右两侧的神官显然都拥有着特殊魔魂，双臂之上特殊的纹理开始攀爬，顺着手臂窜流入五指，再从五指进入到了箭身子上。
夏广摇摇头。
一念而动，九只人面蛇头从阵中出现，三三一队，各自盯着三人。
大神官一愣，皱眉道：“杀生涂阵？！你居然掌握了第二阶...不对，这不是杀生涂阵，这些不是实体，而是魔魂本身？！！”
说到最后，大神官是真的有些不平静了。
这种能够化虚的魔魂，他只在书上见到过，这可是比特殊魔魂更罕见的存在。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一击，他不动手。
为的是补刀，或是为神殿留些底子，或是给出些威慑。
如果这少年能接下两名五魂魂灯师“用完即会虚弱”的全力一击，那就足以令他引见了。
左侧的五魂神官先动手了，冰蓝色的纹理彻底涌入了箭身之中，纹理炸亮，在半空产生了一种“箭未至，但天地皆冻结”的威势。
仿佛扑来的不是箭，而是天地之间刺骨的寒意。
箭身在半道开始浮现出蜘蛛纹般的皲裂。
嘭地一声脆响。
那箭居然炸裂开来，显出了分裂后的近千尖锐冰棱，冰棱被炸裂之力弹开些距离，形成了百米直径的圆，密集的插落。
少年未曾动。
而人群里却是发出惊呼，无论是民众还是士兵，都被这如是神明斗法般的景象震得呆住了。
就在这冰蓝箭矢炸裂成近千冰棱的一刻，右侧的五魂魂灯师也出手了。
无数黑色纹理涌入箭身，使得整支箭变得纯黑。
这一箭是蓄力之箭。
在实战之中其实作用并不大，但是在这种拼招的场合却是作用十足。
无坚不摧，力道无穷，甚至辟易诸邪，可谓“杀箭”！
这一箭穿梭似光，后发而先至，甚至那漫天冰棱还在半道，这一箭竟已经是穿过了相柳的三头虚影，出现在了夏广右侧。
后者并不慌张，弯弓搭箭如闪电。
手臂贯通特殊魔魂，一箭“十牛之力”，夏广一口气射出了十根，百牛之力连珠而射。
每一箭射出，那杀箭速度便会缓慢半分，当十箭射完，杀箭竟然被阻拦了下来。
这十根“石牛之力”的箭与那纯黑的蓄力杀箭竟然未曾插落地面，反倒是在半空就爆成碎屑无数，产生了刺耳的暴烈声，一股股杂乱的气流震荡亦是生出！
另一边百米冰棱坠落，三头相柳却是口中喷出一团毒雾，雾气化成一张遮蔽的幽绿薄膜，瞬间腐蚀了那些冰棱。
围观人群只看得目瞪口呆，这一系的兔起鹘落，令他们几疑自己在梦中。
但两边的战斗还在进行着，半空毒雾未散，九头相柳又如同九座炮台，“嘭嘭嘭”吐出九口浓绿的毒球，三个一组，分别向着左右的五魂魂灯师以及中间的大神官而去。
大神官搭箭便射，然而箭距离那毒球还有数米，便被毒气给腐蚀而化。
头戴黑色冠冕的神官神色动了动，但是他无法后退，无法躲闪，因为对方接下了自己这边的攻击，而如是自己退却，那可是彻底丢了脸面了。
冷哼一声，五指拉弦，不带箭，几个瞬间的定格如是残影，弓满如月，手松惊弦，一波如龙卷般逆天而起的流对撞向了那三颗毒球。
龙卷对毒球！
半空炸开，成了纷纷扬扬的绿雾。
苏薄特这一击几乎消耗了三成的力量，他再看左右神官，只见两人虚弱至极，而毒球已临，他们根本躲无可躲。
大神官心中一惊，这一个回合莫不是就要折损两名五魂魂灯师？
这损失可是真的惨重了！
两名射出冰冷箭与蓄力箭的魂灯师也是目露绝望。
但。
就在此时。
两道比毒球更快的箭如电般射至，向着两名神官射去。
箭的源头是那神秘的魂灯师少年。
两名神官心中暗叹一声，这一次是真的没有任何转机了。
只是死在箭下或是死在这可怖的毒液里，区别也并不大。
嗖嗖！
箭声如闷雷，嗡嗡撕裂空气，在永夜光域里如是两条白电，分别穿过了两名神官，只是却并非破体而过，而是带着他们的衣服，将他们迅速的推后。
箭飞起，神官也跟着飞起，十多米落下。
而原本所在位置，却早已被毒球给腐蚀出了三个连贯一起的大坑。
全场鸦雀无声。
两名五魂魂灯师死里逃生，一时间都愣住了，显然都是未曾想到这少年居然在关键时刻出箭救他们，而他的思维居然如此敏捷，箭竟然如此之快。
短暂的沉默后。
大神官苏薄特露出了微笑。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这神秘少年的处理方式很令他满意，如非他杀死了莫扎特，他都要直接招揽了。
手微抬，插落地面的魔魂灯顿时重新悬浮而起。
这就如同放下兵器，握手言和一般。
苏薄特微笑着侧身，比了一个手势，他的声音已经远远没有开始的警戒与冰冷，这个少年已经用行动拉近了距离。
死在对战之中本是活该，而他却救下了两名对方的五魂魂灯师，加上他强大，神秘，还有着那种即便书中也未必记载着种类的魔魂，这样的人，如果没有资格踏入新神殿，谁有？
虽然还有这莫扎特的仇恨，但不妨碍大神官露出欣赏以及尊敬之色。
苏薄特一抬手道：“请。”
夏广点点头，坐落地面的魔魂灯迅速收回了五道阵纹，悬浮在了他身后。
他摘下了帽兜，碎发还有些秀气的普通脸庞，在火盆与光域里显得有些白，头顶是永夜，身后是惊叹的群众，而他渐行渐远。
小李莉丝在人群里看着这一幕，耳中是满是民众与士兵的惊叹。
圆脸女孩张大了嘴，简直合不上了。
哥哥，好厉害！！！
26.扑朔迷离
夏广走入了新神殿，殿堂中央的镂刻着七彩的中央作为空空荡荡，两排烛台同时点燃，为四周那颇具神话意味的壁画添加了些神秘。
大神官在前引路，夏广在其后紧随。
绕过洗礼祝福会议的神殿正厅，往后是一片修理整齐的园林，一名魂灯师常驻于此，光明覆盖范围为六百米，而这六百米的小园林里，竟然充满了绿色生机和姹紫嫣红。
这些都是只在光明中才会生出的植物，在永夜中早已灭绝，如此不可谓不是神迹。
许多来神殿参拜的起义军领袖，或是访客，都是惊叹于这般的奇迹，所以忍不住去思索这奇迹的源头究竟是什么？
源头，是魔魂，也是新神殿的信仰。
西王母说是太虚古魔的分身，昊天神殿的奉奇说是昊天留下的光明之种终有一天会重新变为昊天，新神殿却以之为新神孕育的胚胎。
“愿光明有朝一日重临世间，愿神的庇佑有朝一日再赐福人类。”
大神官站在园林中央与常驻于此的魂灯师对了句话。
那常驻于此的魂灯师也不看来人，只是继续静坐在一边。
六百米的光明园林后，便是一条冗长的黑暗之道，没有蜡烛，甚至植被也未曾有所改观，奇形怪状，还有凄厉的黑鸦停驻于上。
如是有人经过光明，又入黑暗，所受到的冲击感必然是难以相信之大，即便再不信神的人，看到同一地方，却是完全两种不同世界，心中也不由不信。
神的赐福，光明，是如此可贵。
而黑暗，是如此的令人可惧。
两人走在这黑暗里，大神官忽的轻声问：“莫凡神官，你注意过太虚之章的第七百八十四页第九行的那句话吗？”
“太虚之章？”
“你如此实力，在昊天神殿没看过太虚之章？”
夏广坦然地摇头。
大神官轻笑一声：“看来他们现在是将这本书藏得越来越严密了，我记得我还在昊天神殿做一位虔诚神官的时候，可是每一位神官都可以借阅那本书。
不过也许正因为我离开了，他们才意识到这本书的内容存在问题吧？”
“昊天已死，新神当立...这就是你看了那本书的感悟？”
“不错，走过夜海，旅者将发现黑暗才是孕育光明。遭遇的苦痛，都是唤醒，神睁眼说‘要有光’。
这就是那一句话，也是预言。
太虚之章的出处已经无法考究，起初，我们以为那不过是一本记载历史，并且对未来有所预言的书，但后来书上说写的或多或少都发生了，那些未曾发生的只是因为无法考究。
我们都期盼着神能现世，重新说出‘要有光’。
但我们也知道，如是什么都不做，那么神是不会被唤醒的。
昊天神殿坚信西王母吞噬了太阳，昆仑墟则是黑暗的向往者，他们喜欢黑暗胜过喜欢光明，而我们则相信魔魂才是真正的神明，当有朝一日魔魂们聚集在一起时，神就会醒来，说出‘要有光’。”
两人说着的时候，已经行到了一个玉白色的宫殿之前。
“我们已经根据神谕寻到了圣女，圣女将会指引着我们去向神祈福，神如是觉得我们值得，他会睁开眼。”
“那神谕从何而来？”
大神官手中放在胸前，虔诚道：“在心里，你如是足够虔诚，神会让你听到。”
夏广：...
这意思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吧？但他觉得并没那么简单，因为如论地位，这位大神官当初在昊天神殿，被称为最接近昊天的人，已经是地位极高，甚至如无意外，之后昊天神殿也是由他来继承。
如论凡俗的利益，这些超凡更是看不上眼。
看来这个世界的主题是：光明与黑暗。
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个进行的。
可是，事实很扑朔迷离，夏广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因为好像每个人都在说谎，或者说说谎之人也不知道自己在说谎。
那么，梦境长河的意志到底是什么？
它是基于什么样的意志来对小侄女进行测试？
还有，他与小侄女在跃入梦境长河来此之前，小侄女神色不对，想要与自己说的话是什么？她又发现了什么？
“圣女就在前面，莫凡神官请进去吧。”
大神官推开玉白色宫殿的门扉，门扉极高，通体白银塑造，其上浮雕着如蛇似龙的一条条彩色，显得杂乱目眩，但又充满了难明的庄严。
门后，是夺目的光亮，大神官退后几步，不敢直视。
夏广走入，门扉关闭。
抬头，看到了一道背影正在无穷的彩色光明里，果然是魔魂为衣，裹着她的身躯。
这让夏广不禁想到了西王母，西王母是黑暗为衣，一念衣来，一念衣去，脱衣服和穿衣服都快得很。
他觉得挺方便的，可为什么自己不会这种技术？
一时间，夏广的思路被导向了未知的地方。
有黑暗之处，魔魂不敢放肆，而西王母一旦离开那冥河包围的望乡台，便是也如自己一般被魔魂疯狂攻击，以至于成了彩色的“火球”。
而西王母还说过之前这个世界是神灯文明，只不过灯中燃烧的不是魔魂，而是信仰之火。
殿堂里忽的想起圣女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你我在荒野分开，我看你提灯照亮千米，如今再见面，却是在这神殿之中。你我都不再是奴隶。”
夏广皱了皱眉，好熟悉的声音，他想了想，很快将这声音对上了号，回应道：“事实总是如此无常，但你我这样身份，也比奴隶好了不少，景珏圣女。”
说完之后，他生出了一种古怪之感。
他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这才能够出现在此处，并且有如此成就。
只是这景珏当初真的是面黄肌瘦小奴隶，顶多有点聪明与果决劲儿，但如此之短的时间里，竟然可以成为新神殿的圣女，甚至连那位大神官都对她怀有敬畏之心，并且坚信她能够指引着他们。
这是...何等的运势？
简直就是天道的宠儿。
她是谁？！
27.势均力敌
新神殿，内殿，圣女身裹五彩魔魂，威势可怖，这可谓是最直观的力量体现了。
景珏并不转身，声音平静，如是在叙述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莫扎特是我老师，也是我的引路人，他带我进入了新神殿，也是他带我去往枢阳山城报完了凡世的仇恨。
可是你却用一根箭杀了他，既然如此，你不逃跑，却又来神殿寻我。
你可知道你我关系今日不同往昔，你我如今是仇人。”
夏广道：“我杀他，只是因为他杀了我的父母，仇恨如此，但他却是你师父，仇恨也是如此。
可是，在此之前，我只是想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夏雨雪的姑娘？”
景珏沉思了片刻，回应：“不认识。”
“她和我从很远的地方来，但是却失散了，我还有着记忆，只是她很可能没有了，但我认为有些东西是刻在灵魂深处的，即使她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之前的一切，但是她的那一股气并不会变。”
“所以呢？”
“所以景珏圣女你可以出手了，只有战斗能让我看你更清楚一些。”
“呵...”
身裹五彩魔魂的圣女低沉的笑了一声，那笑声没有任何神圣之感，反倒是充斥了冷冽如魔的味道，“看来你怀疑我是你的那位朋友，只可惜，你猜错了。
而且，莫凡，你与我一起在奴隶市场长大，哪里来的什么从远方来，谎言留下去欺骗那些不熟悉你的人吧！只是...”
景珏转身，五彩魔魂如孔雀开屏。
夏广手握魔魂灯，一把按压而下，地面五根魔魂阵纹扩散开来，整个大殿通明无比。
景珏甚至不需要做任何动作，一道道魔魂便是从她身上射出，如她是寄存这些魔魂的母巢。
魔魂被释放出后，如是自带生命地在魂灯周围徘徊，那魔魂灯散发的光明形成了一个气罩，让它们无法进入。
所以魔魂们开始疯狂撞击那光明。
一道道波纹如涟漪，在光明的空间里扩散又收缩。
魔魂灯阵撑开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变的暗淡。
这场面极其壮观，然而却又和激烈无关。
似乎就是魔魂灯的阵法光明，与周围魔魂的较量。
魂灯一灭，阵中人必死。
夏广并不慌张，取下金色长弓，抽出剩余的三根箭，弯弓如满月，松手只听霹雳弦惊，三道厉芒呼啸破空穿出阵法，向着远处圣女而去。
然而，这三道厉芒才出魔魂阵，便是静止了下来，外围的魔魂如是一只手，将这射击的力量彻底归于虚无。
啪啪啪...
箭矢落地。
魔魂大阵之中的相柳魔魂骤然出现，九头开始向外喷射毒球。
景珏一惊，旋即调动魔魂去迎上那喷射出的毒球。
她的表情被夏广很好的捕捉到。
夏广不禁想起西王母所说的话：冥河之中的魔魂原本是神灵，在与太虚古魔的战斗之中被污染，也是变成了魔魂，只是他们依然维护着望乡台。
换句话说，太虚古魔污染的神灵只是改变了生命形态，忠诚度没有发生变化。
而这九头人面蛇的剧毒相柳，还有青色闭目人脸的肥遗，显然都是这种存在，所以这与景珏脑海之中的魔魂相冲突，所以她才会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么，这一点，西王母没说谎。
嘭嘭嘭！！
毒球不断，飞射而出。
魔魂们却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纷纷飞扑来与毒球相撞，然后化为虚无。
另一边，依然存了许多魔魂在攻击着魔魂大阵。
夏广心念一动，便是令九蛇扩展成圆，向着四方攻击，同时再召出肥遗虚影，周围空气变得无比干燥，地面也开始发生失水过多的沙化。
景珏又是面露惊容，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去过望乡台？！”
夏广眯了眯眼。
这女人竟然知道这魔魂是望乡台所来，她是怎么知道的？
“然后呢？”
夏广露出了微笑。
而两人一时间竟然进入了某种势均力敌的阵势。
毒液与沙化之力从阵心不断向外扩散，只是无数魔魂却也来迅速弥补隔绝。
可谓是里面阵法成了一个光明的罩子。
而外面的五彩魔魂形成了一个隔绝的罩子。
一切的攻击，对峙，都在边界之处进行，空气早已扭曲，是不是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之声，还有让人耳膜欲碎的轰裂之声。
这声音如此之响，以至于整个新神殿，甚至新神殿外围的人群，起义军的士兵将领都可以听到。
众人看着远处那正如太阳般燃烧的新神殿内殿，有人忽的喊了一句“神迹，这是神迹啊”，然后便是跪倒。
“新神眷顾人间。”
“神灵慈悲。”
黑压压跪了一片。
神殿神官则不同，他们感受到的是一种难以想象的能量，被收束于内殿，那能量正在急速的升级，就像是维持住了某种平衡。
而一旦这平衡被打破，那么后果...
“大神官，我们？！”
“在外候着，那位莫凡可不是个凡人，但我们的圣女也不是，这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战斗了。”
苏薄特昂头，被冠冕别着的黑发在永夜的光辉里如糅鎏金。
他心里加了一句：凡人已经无法臻至这个境界，唯有而是新神对新神，所谓神，可不就是这回事嘛。
宫殿内。
同样极其强大的能量，使得魔魂阵与乱舞魔魂处于一种宁静如固态的状态。
神秘的少年如是被扣在了五彩琉璃盏中。
夏广面色不变，阵法的力量源头某种程度上就是他的灵魂之力，而这已经使得他立于了不败之地，他突然开口，用平静的声音问：“景珏圣女，你会用刀吗？”
“会。”
景珏成为神官之后，便是经受了相关的训练，后来她挑选的两名起义军侍从更是将自己所会的“真东西”倾囊相授。
“那你我收起魔魂，面对面，用凡人的方式来较量，可好？”
景珏眯了眯眼，如不是我与魔魂的融合进度才刚刚开始，还处于初期阶段，区区大阵怎可阻拦我？
到时候，除了那两个冥河的魔魂，其余魔魂我甚至都可以直接吸出！
如今这种势均力敌的僵局，再坚持下去确实意义不大，除非是鱼死网破。
那么，整个新神殿都被这强大的能量“炸”成废墟。
景珏赞同道：“可以，但我话说在前面，我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同伴。”
夏广笑了笑：“谁知道呢？那我数一二三，结束之后，同时撤去力量可好？”
“好。”
“一，二，三。”
三声一过，夏广毫无犹豫抬手，阵纹瞬间流窜回了暗金灯盏，浮空，悬起。
景珏竟也是在同一时刻收手。
两人竟然都是不曾想过趁此机会，发动全力一击。
或者两人都想过，可是都不屑去做。
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傲慢。
我可以碾压你，我凭什么要去耍鬼蜮伎俩？
暗金灯盏散发这幽蓝光华，照出夏广平静的面孔，而景珏则是裹在五彩魔魂长裙里，两人在新神殿，隔着重重烛台遥遥相望。
两声拔刀轻响，人影同时消失自消失在原地。
而远处，在光华里，骤然乍现出一道波纹震荡的刀光。
温和的眸子，对上了冷冽的眸子。
28.古族遗民
新神殿里传出骤雨般的对击声，连绵不绝，似是不会终结。
黑暗里的灯火，以及巷道里燃烧着太阳木的火盆，竟都被殿中传来的狂风挂的摇摆不定，带着千万人的影子一起摇曳着。
小李莉丝握紧了拳头，他不知道那位哥哥怎么样了。
可是哥哥说过会带她走。
...
过了很久。
神殿里的声音完全平息了下来。
夏广披发拖刀从殿门走出，一众神官想要包围过去，但是迫于威压，却是没有任何人敢行动。
大神官苏薄特急忙拾阶而上，他看到圣女正坐在地上，一脸若有所思，圣女手中的刀已经碎裂了。
这究竟是？
夏广走到人群前，人群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俯身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夏广问：“出发了。”
“嗯，我已经都收拾好了！”
圆脸小姑娘很有元气地将木棍扛在肩上，棍子尽头则是挑着一个包裹，包裹并不大，夏广估计她就收拾了几件衣服，还有有限的食物。
“那走吧。”
夏广抬起头，看着堵住整个路的众人，“劳烦让让。”
他声音很轻，但是声却如一把刀，人群急忙往两边散开。
影影绰绰里，少年拉着圆脸小女孩的手，走在这即将告别的新神殿城镇里。
“圣女怎么样了？！”
“不错，你把我们的圣女怎么了？！”
人群并不知神殿里的情况，便是发出质问声音，而外围的神官也是紧张无比。
一盏盏魂灯已经落地成阵。
质问声如潮，越来越大。
夏广并不回答，也无人敢强迫他回答，甚至待他走到城门前时，门扉也是打开了。
神殿神官既然都未曾出手阻拦，他们哪里敢？
两人行走到了荒野之上，如同乘着光明的圆形船，在黑暗的无边海洋里飘荡。
“哥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不过问了句圣女，神究竟在何处。”
“？那哥哥赢了吗？”
“当然赢了，哈哈。”
...
“当然是我赢了。”
景珏圣女一脸坦然地回应着众神官。
苏薄特实在没好意思说“既然您赢了，怎么进来时看你坐在地上发呆”，他只是特别好奇神殿里发生了什么。
争斗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圣女和那莫凡神官存在了恩怨。
只是这种平静的结局却是令人费解了。
苏薄特终于没能按耐住好奇：“尊敬的圣女大人，请问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景珏沉默地看了看众人，终究未曾开口，只是道：“这一战，我有所感悟，需要在神殿内殿一个人静坐，让艾莉丝神官每天给我送些清水就可以了。”
她周身悬浮着难以计数的魔魂，五颜六色，光彩照人。
这些魔魂就如她的皇冠，就如她的权力，令人畏惧而害怕，也令她的话不会有人不去倾听。
“是。”
众神官只能退下。
而不知不觉中，这横空出世的圣女已经成在新神殿拥有着最高话语权，与她对应的也许只有昆仑墟的那位圣女“厌夜”。
景珏仰望着神殿穹顶的神话壁画，陷入了沉思。
对方已经展示了自己身上的疑点，她本身也是一个擅长逻辑的人，而这种情况似乎与之前的十多年生活完全相违背。
换句话说，自己似乎发生了很奇怪的改变，而改变的时间截点，则是由那位莫凡亲口说了出来：探索荒野。
莫凡已经确定她是他的同伴，而景珏突然之间也产生了类似的怀疑。
因为自从“探索荒野”那个截点之后，她的为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自己不会想到这一点，但是被提醒后，却是明白了。
“我的使命就是沟通神明。”
“那么，神究竟在何处？”
景珏，或者说夏广认定了的小侄女再次陷入沉思。
她双指从手上那把凡刀的刀刃上擦过。
周身的魔魂，随着她的念头在飞快的膨胀，时而又紧缩，很是瑰丽，也显得圣女的身形外延无比巨大。
门外的女性神官小心翼翼地端着清水走了神殿，然后跪着放置在了景珏面前。
与这位圣女相比，她显得无比娇小。
艾莉丝轻声道：“圣女大人，我一直恭候在殿前，如果有吩咐，请直接叫我。”
说完，神官便是退了下去，这圣女越发的深不可测。
这般的日子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三日。
第一日，景珏将自己所有的回忆拿出来分析了一遍，更是确定了自己前后性格发生了聚变。
第二日，景珏开始思索神明的声音究竟是什么？
第三日，正当圣女依然在思索时，一个自明的声音传入她的脑海之中，这声音如此清晰，表意也极其明确，正是传他她神谕的神明之声。
“西王母已解开封印，正在北方望乡台，意图诞生新神。
去联结昊天神殿与昆仑墟，然后杀死西王母。”
“我该怎么做？”
景珏不确定“神明”知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想法。
“西王母抛弃了西唐，昆仑墟的厌夜会帮你；西王母吞吃了太阳，昊天神殿也会帮你；而新神殿的光明本就与西王母的黑暗是死敌。”
“明白了。”
“这是就是你的考核：杀死西王母，在你完成之前，我不会再出现了，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力量，古族的遗民啊。”
随着“考核”两字落下，景珏只感觉大量的信息正在涌入脑海之中，她忽然明白了那位叫莫凡的少年是半点都没说谎。
或者...
她已经不该称他为莫凡了。
“小皇叔...”夏雨雪再睁眼时，记忆已经彻底恢复了。
只是原本世界的力量却是当然全无，除却对于刀法的记忆，还有如今这名为景珏少女的所有记忆，无论她自己知道的，或是不知道的，现在都一目了然。
她的真实身份是古族遗民。
说白了，这个宇宙曾经遭受过入侵，并且被完全攻占了，而她就是原宇宙的残存者，所以才对魔魂有着难以想象的亲和力。
古族的使命，就是杀死所有入侵的神明，如此才有机会使得原本的天道重新凌驾在入侵天道之上。
幸而，她并非孤单一人，无论是制造着“太阳被西王母吞吃”的昊天神殿的奉奇，还是假装崇拜着西王母的昆仑墟圣女厌夜，都是古族遗民。
29.不真实的世界
梦境长河为何要发布这样的考核，还有皇叔他是站在哪一边的？
夏雨雪想着便是走出了神殿，而一旁的神官正在休息。
听到脚步声，艾莉丝神官睁开眼，见到圣女出来，急忙起身。
夏雨雪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莫凡神官离开了吗？”
“三日前就离开了。”
“你知道他去往何处了吗？”
夏雨雪问完就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所以也不待回答，直接加了句：“通知所有神官，我听到了新神的神谕。”
圣女发布了两个指令：第一是传信至昊天神殿和昆仑墟，三方集中前往望乡台，杀死西王母。
第二则是派出神官四处去寻找那位莫凡神官。
圣女的措辞是“那位莫凡神官是很重要的人物”。
做完这一切之后，夏雨雪就开始了日常的修炼。
对于魔魂的亲和是古族的天生力量，夏雨雪既然觉醒，她自然知道如何通过“刚好不会死去”的极限，来修习一种力量。
她的觉醒才刚在初期，她要加速这进程。
...
荒野中。
夏广也不确定那位景珏圣女有无理解自己的意思。
但他已几是板上钉钉地肯定这位圣女，应当就是夏雨雪。
除非还有其他人参与这梦境长河的“考核”，而性格又与雨雪相近。
在一条荒野中黑色溪流边，很快一个小木屋建设了起来。
夏广并不准备此刻就去昆仑墟，他总觉得新神殿还会发生些什么。
所以，他在附近城镇购买了一些物资后，便决定在附近等待。
教导小李莉丝也就成了他顺手所为的事。
选取了一截颇有弹性的树枝来作弓身，并无太久，便是一个简单的“野人长弓”出炉了，而箭矢都是从树上选取的沉重、规则的树枝。
每一个魔魂师，首先需要是一个极其擅长弓法的人。
所以，小李莉丝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学习射箭。
教导射箭的闲暇之余，夏广开始带着小李莉丝去适应这魔魂灯的使用。
只需要转移使用权就可以了。
夏广根本无需害怕圆脸小姑娘抢走魔魂灯。
许多时候，他坐在木屋的二楼阳台上，看着这千米光域里，圆脸小女孩在练习着弓法，以及熟练着魔魂灯的使用。
泡上一杯当地名为“焦糖花”的暗色植物，热气升腾时会浮现出淡红色的香雾，目光里，光域如是永夜里的岛屿，而他和小李莉丝就是岛屿上的两名仅有的幸存者。
他不得不承认，当初对于小李莉丝的评价有些错误。
这圆脸小姑娘可不是有一点点资质的问题。
她的资质好的惊人。
至少连续使用这五魂魔魂灯，她竟然没有任何的疲惫之感。
“哥哥老师，小李莉丝今天表现还好吗？”
圆脸小女孩英姿飒爽，七分裤露出小半截腿，其下蹬着一双黑色墨点皮靴，加上一袭烈烈的斗篷，还有夏广交给她的金色长弓，确实很有元气。
夏广严格道：“你差远了。”
“哦...”
小李莉丝垂头丧气，把金色大弓挂在了木屋入口处，然后跑入屋内淘米煮饭去了。
水是附近溪流之中的，永夜世界只不过是黑暗降临。
在经过测试后，小女孩发现河水似乎并未含毒。
换上围裙，在木屋底楼一阵忙碌。
夏广在二楼可以听到“哚哚哚”地切菜声，还有渐渐传来的白米香味，显然独自居住的小女孩的生活技能是合格的。
他仰靠在木椅上，看着远处，心中突发奇想，也许可以来试试李莉丝的极限所在。
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梦境长河派入这个世界的，是肩负着与小侄女一样的使命。
这种使命必然会产生一些独特的运势。
只是直至现在，他都是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南闯北，也许这小徒弟就是运势？
他不太确定。
正思索着的时候，楼梯口传来呼唤声音：“哥哥老师，饭做好了。”
夏广放下杯子，起身下了楼梯。
光亮屋子中央的简单木桌是用异树的木桩做成的。
木桩的年轮清晰可见，这些年轮上正摆放着一碟鸡蛋炒蔬菜，这蔬菜是永夜降临后的新品种，夏广不认识。
还有一碟蜜豆蒸肉干，肉干极易保存，是很不错的干粮，只是蒸软，再调配上其他香料后，会从单调的充饥功能变成美味。
汤水则是放了盐巴、肉丁沫、黑菜，上面还飘了些油。
除此之外，还有两碗米饭，小李莉丝将大碗的放在了夏广面前，师徒两人就这么坐在简陋木屋的简单树桩前开始用餐。
夏广想了想，将西王母版本的世界观用故事的形式讲了一遍，然后问：“李莉丝，你有什么想法吗？”
圆脸小女孩叽咕叽咕地吃完了嘴里的饭，才开口道：“那这些入侵者都是坏人，他们入侵了别人的地方，挑起了战争。”
“但他们也不存在太多选择，因为他们的世界正处于崩坏状态，如果不想办法，只能走向毁灭。而且现在这个世界生活的虽然是他们的人，可是这些人也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当初的入侵甚至已经被遗忘了。”
“？哥哥老师是说你我其实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我们都是从那个入侵的世界来的？”
夏广还未开口，圆脸小姑娘自顾自地说：“可是我总觉得我不是，我觉得我很喜欢魔魂，这里就像是我的家一样，真正的家。
我虽然觉得西王母很美，但是这种入侵的行为是不对的，他们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家待不下去了，就去别人家里呢？
这样是不对的。”
“那...要血债血偿，杀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人才对吗？”
夏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小女孩说这么多。
“哥哥老师，这又不是真的。可是大家都说昊天的太阳被西王母给吃了，这个世界才会陷入黑暗之中，只要等昊天醒来了，光明就会又来到了。”
小女孩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低下头给夏广盛了一碗汤，然后又自己盛了一碗，汤水的油光在碗里有些荡漾，照射出整个世界的不真实。
30.暴雨后的来客
午餐之后，夏广孤身离开了光域，在附近荒野上又抓了几只特殊魔魂。
他的捕捉技艺已经很是熟练了。
只要他出现在荒野，无数魔魂就会将他包裹起来，他只需要挑选出其中色泽鲜明、“饱满多汁”、“鹤立鸡群”的魔魂，然后吃下去就可以。
但特殊魔魂很是少见，而如同“相柳”“肥遗”这些魔魂更是具备着地域性。
换句话说，这些比特殊魔魂更珍稀的魔魂，只有在特殊地域才能被发现，冥河显然是其中之一。
转了一圈，看了许多的魔魂，夏广这才找到了十个特殊魔魂。
看来，这个世界的人果然具备着甄选特殊魔魂的方式，否则那些五魂之内的魂灯里怎么会有这种特殊魔魂？
当初大胡子男人购买奴隶勘测魔魂密度。
看来，他们还有着其余方式来测试魔魂的特殊性。
将思绪甩开，夏广回到光域时，小李莉丝正累的靠在一颗怪树上呼呼大睡，金黄色的大弓被她紧抱在怀里，半空两三朵打旋的枯叶滑落到她腹部的衣衫上。
她额间还带着渗出的汗珠，晶莹，小脸上的神色很是安静而无邪，几缕刘海耷拉在微红的脸颊上，伴随着胸口的起伏发出难以察觉的鼾声。
这一切显得很静谧，祥和。
夏广小声走过，寻找到了阵心处的魔魂灯，轻轻将阵纹收起，魔魂灯悬空浮起。
夏广直接为之再添加上了一个魔魂。
由此，五魂变为六魂。
他要试试自己这徒儿的极限。
过了些时候，李莉丝醒了过来，她这段时间太累了，这一睡便是睡了很久。
听着肚子里传来的“咕咕”声，圆脸小女孩急忙跑去屋里再做饭了。
用餐时，夏广吃着盐鸡腿，顺口说：“现在是六魂魔魂灯了，你可以去试一试。”
“？又多了一位魔魂先生吗？”
李莉丝似乎很开心，连饭都顾不得再吃，跑出去在悬浮的魔魂周围绕来绕去，一会儿兴高采烈地返回，坐在餐桌旁，以分享自己喜悦的语气说：“是多了一个魔魂小姐姐。”
夏广：...
你还能看出魔魂是男是女？
李莉丝沉浸在兴奋的状态之中，三两口将饭扒完，然后就跑了出去，开始试验新的六魂魔魂灯了。
夏广眯了眯眼，自己这徒儿应该不是普通人。
他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如果自己真的具备着独特运势，那么这运势使得自己与李莉丝注定相遇。
那么被注定相遇的李莉丝究竟在这光明对黑暗主题的世界里，扮演什么角色？
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这异域的饭菜后，夏广将锅碗瓢盆清洗干净，之后又泡了一杯焦糖茶，上了楼梯坐在阳台一边，看着楼下小女孩兴高采烈地运用着魔魂灯的六魂力量。
似乎...游刃有余？！
荒野中的天气并非永远的和煦。
而即便是狂风暴雨，也不会有任何的征兆。
先是试探着掉落了几粒雨点，很快便是一阵如是天河倾斜的暴雨。
远处可怖的狂风在展示着天地自然之威，龙卷拔树，但幸而是向着西边去了，与两人所在的小木屋还有些距离。
木屋屋顶有着空隙，这种时候是需要敲打修补的。
小李莉丝垫着脚在递着木条，夏广则是拿着锤钉将漏雨之处给修理完好。
捶打钉钉的声音，在屋外的狂风暴雨里是微不可闻。
止住了屋顶的漏雨后，小李莉丝裹着毛毯，瑟缩地在近阳台处坐在木椅上，夏广泡了两杯热茶，递给了自己这徒儿一杯。
圆脸小姑娘打破平静说：“我在城里时也见过这么大的雨，但这雨很反常，上一次见还是四五年前...那时候我趴在窗台上，看着整个巷道的火盆同时熄灭，世界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即便是城市也无法阻拦这黑暗的蔓延。
从前因为城里有着火光，我以为光明是在的，但在那一次的风雨之后，我知道火焰都是渺小的，光明也是暂时的。
直到...我见到了魔魂。
那些坏人杀了我的父母，可是魔魂救了我，魔魂将那些坏人全部杀死了。
明艳的光亮，在黑暗里永恒不灭的燃烧，散发着五彩的光泽，让我第一次直到光明也许可以不用消失，让我觉得这五彩是多么的美...
我真想变成它们中的一员，就像是跑进了最美的花园。”
李莉丝啜了一口茶，水的温度让她脸上多了些红润，“老师，你能带我走入荒野，见到魔魂，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夏广莫名地感到了一些温暖。
在这个暴雨即将摧毁一切的世界里，小小的光明里只有自己和这个小徒弟，一起喝着茶，聊着天。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人了。
“你觉得六魂怎么样？”
“很好，我觉得这些魔魂对我很亲切，就像小哥哥小姐姐一样，他们和老师都是我的亲人。”
夏广点了点头，他决定把魔魂灯再升级看看。
暴雨下了很久，直到木屋一边的溪流都已经彻底漫出，这才缓缓消停，而远处的道路隐约显出一道深沟，那是被龙卷挂出的路径，又似是被神灵一指按在地上掠过，所造成的景象。
声渐不闻，荒野恢复了静谧，夏广和李莉丝各回各屋，慢慢进入了梦乡。
夏广试着通过梦境前往梦境长河的国度，然而却失败了，他们如今正在长河之中，如果无法完成任务，梦境长河的意志不会对他们再开门。
睡了许久，隐约听到远处的土地传来的声音，夏广从木床上爬起，走到阳台处眺望远方，只见一道黑色的人影正骑着什么，在荒野之中狂奔，而他居然没有被魔魂点燃。
似乎察觉到了此处的光明，那人影如狂风般冲入这光域，而他麾下坐骑在接触到光亮的那一刻，便是灰飞烟灭。
光亮里显出一张狰狞的女子脸庞，手握双刀，黑袍，袍边绣着双月徽章，这是昆仑墟神官的标记。
黑袍上浮出一道又一道狭长如眼的伤口，有些结了血痂，有些依然在留着不止的血，甚至血液在魂灯的照明里显出幽绿的毒。
神秘的昆仑墟神官似乎察觉到了来自阳台的目光，抬头看向了此方魂灯师的主人，忽的冷笑一声，左手在虚空中极其迅速而熟练地掐印。
嘭的一声。
一只块头极大的黑豹骤然出现，她左手一撑，顺势而起，整个人跨上黑豹，双刀交叉，身随黑豹化作一道凌厉凶残的黑光，凌空扑击向阳台上刚刚睡醒的夏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