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你想见到神武王吗
比武台边。
夏政捏了捏拳。
太后眼角垂了垂,轻声叹了口气,这个世道她开始还不明白,现在她是彻底的理解了。
有了力量,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甚至是无视皇家的权势。
正面对战,虽然可以靠着数量与阵法来碾压。
但是这种单对单的局面,却是尴尬的很。
她眼珠转了转,想提出一个“不如,你们派十人,我们派三千人,然后列阵再打”这样的意见,终究是觉得太无耻了,没能说出口。
但是此处的输赢,太后却是完全不在乎,真正的交手可不是面对面的较量。
我打不过你,我不会下毒的啊?我不会玩阴的?我傻呀?
她虽然不在乎,可是天子却很在乎,他面上不动声色,可是看着场上那黑熊举着双拳,一副胜利者的架势,桌下的拳头却是捏的青筋突出。
太后眯了眯眼,小手伸到身后,悄悄的比了个手势,她身后的宫女看到这手势,随即跑开了。
“第二场。”
天子声音有些沉,他是皇帝,也还是孩子。
皇帝的威严容不得亵渎,孩子又对输赢看的极重。
长安那么多侠客去挑战,就没一个占到便宜的,朕又下了江湖令,让各方派出高手,但却还是第一场,一个回合就战败了。
我泱泱大周,就每一个能打的了吗?
“我去!我要看看哪个男的能娶我?”
安吉拉握了握腰间的胡刀,一副轻松地模样,正准备起身,这一场她随便怎么闹都没事,反正压轴的有庞将军,稳赢。
这样才不落了我犬戎威风。
但庞备直接拉住了她,摇了摇头,然转身看向另一名犬戎巨人道:“白熊,你去,记得我昨晚和你说的话。”
那巨人点了点头道:“我明白,将军。”
“你和他说了什么?”安吉拉不解。
庞备看了一眼自己一族的公主,并没有解释,只是叹了口气道:“我们是来联姻的,不是来打架的。”
昨天他对这名为白熊的巨人要求就是“必须要输,但又不能输的太明显”,他一心求联姻,自然不能不顾及主人家的面子,傻里吧唧的三战全胜,那就是二愣子。
庞备虽然是犬戎巨人,但不是犬戎傻货。
所以,他第一场打出自家的威风,第二场顾及主人的面子,第三场则是任由公主去胡闹,毕竟中原有句话说的好“打是情骂是爱”,不是冤家不聚首,如果真是那位神武王上场的话,未必不会打出感情来。
可以说,作为将军,他的算法毫无遗漏,完全正确。
白熊跃上擂台,整个台子都晃了几晃。
“我大周豪杰何在?”
天子大声道。
原本安排好的第二人乃是剑道山盟的一名还算有名气的剑客,名为张如已,江湖人称“三锋剑”,说的是他剑速极快,别人的剑只有两锋,可是他的却又三个,令人一招又一招,目不暇接,难以抵抗。
这张如已是剑客,自然有着自己的修养,所以不也慌,敌人虽强,他尽力就是了,只是他设身处地想了想,若是刚刚他站在那余纹威的位置上,去抵抗黑熊。
虽然后者杀伐之气甚重,而江湖比试又多是点到为止,这固然导致了余家那位高手一招败北。
可即便提前有了提防...也未必能撑过几回合。
所以,张如已神色无比凝重,他一提剑,就要应声上台。
气氛凝重,无比压抑。
再输一场,大周可是面子全无。
这样的联姻,真是有些丢人。
明日,天子就会成为江湖笑柄。
张如已定了定神,运气扬声道:“臣...”
只是他的话还没开口,远处便是传来一阵豪爽的哈哈大笑的声音,“臣来!”
黑色肃杀的披风经天而过,便如猛虎咆哮,来迎战踏入领域的敌人。
“臣来”两字如洪钟大吕,只震的耳膜嗡嗡作响。
待到众人反应过来,却见一名裹着肃杀黑色斗篷,带着牛头面具的男子站在了擂台之上,他将斗篷随意甩开,如同片黑云飘落。
只是面具却不摘下,只是那般傲然的站立着。
太后舒了口气,神武王知道要对战,所以提早就喊了几名地府的高手回来,天子不用,她就自作主张的去喊了个来,反正不是天子叫得,他也不算食言。
“哦?这力量档次顿时不同了,大周果然藏龙卧虎。”
庞备看出了端倪,眯起了眼。
“怎么不同,还不是比白熊矮两个头,虽然在大周里算是强壮的,但也没神武王那样三头六臂,肌肉也一般,看起来顶多就好一点嘛。”
安吉拉发表评论,她还沉浸在神武王三头六臂,面如修罗的传说之中。
天子沉默不言。
而原本准备登台的张如已看到这带着牛头面具的男人,面露恐惧之色,本能的就是退了两步,这两步就是退下了擂台。
被天子招来的所谓的各方高手,看到那戴着漆黑牛头面具的人,眸子里都是闪过震惊之色。
地府。
这一发源自神武王府的神秘势力。
也是江湖监管使这一大周政策直接的推动者。
推动完了,他们就急流勇退,让大周派人去摘了果子。
然而,地府却绝不属于大周。
这恐怖而神秘的势力,只听命于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一手遮天,君临天下,打残了大半个江湖,被誉为活着的神话的那个男人。
神武王!
而这位牛头的战绩,也是恐怖至极,曾经担任风厂督主,江湖行走以来,完全是摧枯拉朽,无一合之敌。
今天有他登台,怕是有好戏看了。
一个人的到来,就点燃了所有的希望。
只因为,他是地府的人,只因为,地府是神武王的地府,这就足够了。
“请。”
牛头抬手示意。
对面白熊感受到此人的不凡,转头看了看庞备,对战强者若不出全力,实在是有愧于自己,所以他在请示。
庞备深深看了看远处那戴着牛头,宛如妖魔的男人一眼,忽道:“白熊,你下去,这一场,我来!”
白熊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啥,将军的命令他还是听得,于是就直接跳下了台。
庞备将裹在身上的斗篷直接扯掉,露出满身爆炸的肌肉,以及只有关节处才有的狼头护甲。
轰然一声。
他也跃上了台,看了看对面这牛头面具的神秘人,伸出蒲团大小的手掌,沉声道:“请。”
高手对战,气势就是不同。
两声“请”字说完了,整个场上空气就如同凝固住了般,所有人的喧闹都没了,都是凝神看着两人。
安吉拉奇怪的看着场上,心里暗道:难道这个人真的很厉害,庞将军都亲自上去了?
她忍不住侧头问身边的巨人:“那个戴着牛头面具的是谁?”
犬戎巨人甲:呵呵。
犬戎巨人乙:我也不知道。
犬戎巨人丙:打就是了,管那么多,脑子累。
犬戎巨人丁:打架还管是谁啊?打就是了。
安吉拉:...
忽然,一道沧桑的传音进入了她耳中。“那是神武王的属下,地府二十八森罗中的牛头,庞备会输。”
谁?!
谁?
安吉拉慌忙转头,可是身边的人全都是原来的模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小姑娘,别再看了,只有你一个人能听到我说话。”
安吉拉目光凝重地看向四面,可是却没有任何发现。
“我不在这里,只是传音而已,之所以传音,是为了告诉你,如果你不想犬戎输,如果你想见到神武王的话,就悄悄的走出来,我在皇宫小竹林里等你。”
安吉拉捏了捏拳。
“你不信庞备会输?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神武王的强大。”
安吉拉还是不动。
“我不过是感谢你前几天,那几坛酒而已。”
沧桑的声音带着笑。
安吉拉眼睛一亮,她脑海里浮现出那落魄沧桑,背着长剑,挎着葫芦的胡渣男人的模样,想了想,她便是急忙找了个借口,悄悄离席而去。
走之前,推了推身侧的几个犬戎巨人。
巨人们明白意思,呵呵笑着,身子挺直了些,大块头如山,直接将这边的视线全部挡住了。
犬戎公主蹑手蹑脚走出了这联姻盛宴,她需要快去快回。
顺着耳中不时传音的指示,她快速走着,路径越来越偏。
今日宫女有不少都在盛宴之处,路上人原本就少了许多,而安吉拉已经走到了某个平日里鲜有人来的地方了。
“翻过墙。”
那沧桑的声音道。
安吉拉身子一跃,熟练的翻了过来,
入眼,是一片光秃秃的林子,初冬竹叶早已凋零,灰蒙的如看不到尽头的雾气,而一块中央颇有禅趣石块上,正坐在那饮酒的沧桑男子。
头发垂落,酒水从嘴唇滑落,听到声音,那男子才将葫芦随意放在一侧,然后抹了抹唇,“你来了?”
“酒里春秋半场梦?”
半场梦面色熏然,直接切入主题道:“既然神武王的人动了手,庞备必输,下一场你也必输,然后你就会被天子安排联姻,当然你可以抗争,可是...你能赢得了吗?”
安吉拉:“我们犬戎的勇士,绝不认输。”
半场梦摇摇头,打了个酒嗝:“你请我喝酒时,我可不知道你是谁,今天我来皇宫偷鸡吃,正巧看到你,这才突然生了念头...只需要半刻时间,我就能让你赢了下一场,然后见到神武王。”
安吉拉显然不信。
半场梦道:“那你回去吧。”
安吉拉皱着眉,想了半晌,她能看得出庞备出战前眼中的凝重之色,而且这种阵前换将的行为,也完全不是庞将军的作风。
也许...真的如这个酒里春秋半场梦所言呢。
而且这醉鬼神神秘秘,就是皇宫夜进出自如,一看就是高人。
所以吗,她直接道:“还请教我。”
半场梦笑了笑,伸手入了怀里,摸索了片刻,拈出一张湿漉漉的薄页,手一扬,那薄页就飞到了犬戎公主手上,“摆出上面的姿势,我让你换下一个,你再换。”
安吉拉接过薄纸,那是暗金色的纸,无法撕破,其上只有三个诡异的造型,那些造型像根本不是为人类设计的,完全违背的原理。
可如果勉强去做,应该可以支撑个数秒时间。
然后,安吉拉也不多说,直接做了第一个动作,如同猴子捞月般,双手垂落,而头部却是突兀的扬起,身躯扭结。
半场梦眼中闪过凝重之色,双指上突然炸现一点黑芒,似乎在观察什么,然后黑芒迅速的点在安吉拉身上几处。
“换下一个姿势。”
醉鬼前所未有的严肃。
安吉拉只觉一股难以形容的清流,直接冲散了自己体内的污浊,她也不再去问,直接跟着半场梦所说,切换向下一个姿势。
这个姿势如同爬虫蠕动,但是身躯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着,四肢呈不规则的模样拧动。
半场梦双指又是缠绕上惨白色的气息。
然后一指,点向这位犬戎公主的眉心。
如果夏雨雪,或是神武王在,一定会发现,这气息竟和那怪异身上的气息一般无二。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气息更加的凝聚,像是...本源。
“再换!”
安吉拉觉得身体里浮现出极其强大的力量,她更是笃定这酒里春秋半场梦一定是个奇人,于是摆出了第三个姿势,这姿势是十指拉悬。
眼前,那醉鬼已经满头大汗,而手掌交叠着奇异的手印,不停掐动着,最后则又是一指点在她额间。
咔咔咔...
安吉拉愣住了。
因为她的十根指头都被自己拔了出来,如同惨白色利爪。
但一念之下又是缩了回去,她只觉得,就在短短的时间里,身子发生了难以明白的变化。
“你可以回去了...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酒中春秋半场梦笑了笑,身子化作一阵风,飞快飘远,留下面色忽的有些苍白的犬戎公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31.白虎对阎罗
庞备败了。
败得心服口服,因为牛头在正面的交锋中,击败了他。
两人全身皆是汗,皆是红肿,肌肤之间更是不少裂纹,在渗出红色的血液。
“你真的是中原人?”犬戎将军躺倒在地上,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我中原藏龙卧虎,不是你们可以想象的。”牛头依然站着。
庞备笑笑。
如果真这样,那么我们岂不是在落脚客栈就被击败了,哪等到你出来?
“怎么称呼?我只是想知道击败我的人是谁。”
“牛十一。”带着牛头面具的神秘人,带着自豪的说出这个名字,似乎这是他毕生值得骄傲的事。
“牛十一?”
庞备皱了皱眉,这样带着编号的名字,在他们犬戎都是标记奴隶使用的,他不能理解击败他的男人居然叫这个名字。
所以,他明明不该问,可依然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为何是十一?”
牛头哈哈笑道:“因为我是大人第十一个招入府中的。”
庞备一愣,他唇刚翕动了两下,却是闭上了。
他已经明白这牛十一口中的大人是谁了。
一时间忍不住显出了憧憬之色。
敌人最相知,在刚刚的交手之中,庞备对这位中原人了解很深,这牛十一豪爽随意,但是却是骄傲无比,要让这样的人去全心全意的钦佩另一个人。
那么那个被他钦佩的人,该是何等的豪杰?
“神武王嘛...”
他喃喃着。
随后黑熊白熊跑上擂台,将自家将军搀扶了下去,同时有些敬畏的看了一眼那带着牛头面具的牛十一。
他们都看出来了,刚刚将军虽然没拼命,但也绝没放水,只能说这个男人真可怕。
“第二场,大周胜。”
太监尖声喊着。
天子夏政的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心情复杂,略作停顿,就是宣布道:“第三场,继续。”
一胜一败,第三场定输赢。
大周这边已经不需要再宣布了,与牛头一般,戴着楚江王面具的神秘人缓缓登上了台,这位阎王腰间挂着把软剑。
他虽然在走,但是却令人感觉不到存在,如同融入了风中。
这位楚江王的身份,在江湖高层之中并不算太神秘,因为当年他曾和前任的江湖第一,巍阳山的楚龙城对过一剑。
那一剑,使得整个巍阳山都几乎处于闭山状态。
而他更是原本风厂的督主,是可以令孩童止啼的恶魔,凌绝户。
站定了。
“楚江王”凌绝户就不动了,他静静等着对手,黑色面具诡异森然,加上他修炼寒冰之法,而周身充斥着冰冷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将军,这次让哪个上?”
犬戎也不知派谁去,这个戴面具的家伙,看起来和上一个实力差不多,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这边无论谁上都是必败。
庞备想了想,准备认输,毕竟是来联姻,又不是来拼命的,如此这结局也算正好。
他话还未出口。
远处却是传来熟悉的声音:“不是说好打赢了我,才能娶我吗?怎么,这位也是你们大周皇室的?”
黑熊瓮声道:“是公主。”
众人侧目,却见那安吉拉不知何时站在了辽阔场地的入口处,别着手,白银战甲随着她快速的走动,而发出清脆的杀伐之音。
“胡闹。”庞备沉声,他正准备开口。
安吉拉却是点地,人还在百十米之外,就已经纵跃而起,宛如白虎啸空,带着完全不输那寒冰地狱般的气场,降临在了擂台之上。
“天子,这是你们大周皇室的人?”
安吉拉扬起美丽,却是带着异域狂野的面庞质问。
天子没说话。
太后笑了笑,抢过话来说:“公主,有一点你没弄明白。”
安吉拉看着台中那端庄,保养极好的女人,显然知道这是太后,但域外女人的天性使得她天不怕地不怕,于是直接问回去:“哪一点?”
太后双手抬起,长袖垂下,而气场却是升起,她声音并不响,但却给人觉出一种需要去仰望的感觉,她声音充满了磁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天子就是大周,如今大周的子民出战,赢了,自然就是天子赢。”
安吉拉一愣,不知道怎么反驳,“你...伶牙俐齿。”
“大胆!!”
几声侍卫怒吼,随即是刀刃出鞘的声音。
太后倒是不生气,一双小手压了压,示意出列的侍卫都退回去,然后笑容不变道:“公主怕输?”
她对神武王充满了信心,连带着对他的属下也充满信心。
安吉拉大声道:“我不会输!”
她眼珠转了转又道:“那你们赢了,我听你们的,你们输了...我只要求神武王出面,与我一战。”
太后笑了,雍容大度,然后看向天子,轻轻点了点头。
夏政沉声道:“允了。”
太后一低头,却是满脸的嫌弃。
什么玩意,野人女子,还想嫁给叔叔?你现在凶,等你联姻嫁过来了,老娘天天让你难受。
再一抬头,太后又是端庄大度的模样。
也许这辈子,她都只会在神武王面前难得的显出孩子的模样。
楚江王轻声尖笑了起来,扯着嗓子低声道:“咱家虽然不懂你这莫名的自信,何处而来,但很快就结束了。”
他很有礼貌的问:“可以开始了么?”
一如他每次杀人满门,都会很礼貌的敲门,然后告诉那户人家“我进来了”。
安吉拉沉下来,点头道:“来吧,我是不会输的,”
“桀桀桀桀...输不输可不是你说了算,先接下咱家这一剑再说。”
楚江王的声音,在这个擂台上飘着,可是他的人已经不见了。
整个场地上充斥着冰冷,而风骤然起。
风里。
有一把剑,又或是有许多把。
因为每一丝风,都是一道剑气。
如果说刚刚牛头与庞备的交战,是拳拳到肉,震撼人心的战斗,这一战,才刚开始,就算不懂武学的人,都看出了楚江王的强大。
以擂台中间为界,几乎形成了一面寒冰剑墙,而这墙疾风般,撞向敌人。
这墙虽然静寂。
但是墙中,那握在楚江王手里的剑,却是最狡猾的毒蛇,无论敌人出现在哪里,那把剑都会扑过去,如蛇头出深草,那一瞬间的急速令人无以去揣度深究。
“我们认输!”
庞备感受到那死亡般的杀气,他有些凝重的看着那戴着楚江王面具,说话声音很娘炮的神秘人。
这个男人...究竟杀过多少人?才会有这样的冻彻骨髓的杀伐之气?
天子有也些担心,这不是直接结仇了吗?
但是太后却是老神在在。
反正不管啥,相信神武王就是了,他的手下不会那么没有分寸的。
一剑。
带着寒冰,带着风墙,带着万剑,向那犬戎公主奔袭而去。
然后安吉拉出手了。
她腰间胡刀,长弯如妖月,身形扭动,长腿踏出,那刀就随着这身形的转动,而甩了出去。
隐约间。
众人像是听到了一声白虎的长啸。
刀出鞘,犹如虎在咆哮。
一刀。
对上了一剑。
寒冰的剑,抵着猛虎的刀。
一道道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四散而去,圈圈围绕,而巨响刺耳,令人咋舌侧目。
刀如猛虎的爪,剑如毒蛇的牙。
斩击对着斩击。
圆刀对着长剑。
两人竟然拉出残影,开始了疯狂的对杀,众人逐渐的都跟不上了两人影子。
只见到那抬上,到处都是残影,一道道,而其中剑气刀气时有渗出。
“给咱家,撒手!”
楚江王尖叫一声,他的剑不知何时卡在了那弯刀的弧度里,猛然一挑。
但是,安吉拉却也并不慌张,她手中刀一旋转,又是道暗力,透过刀直向那剑传递出去。
刀剑竟然同时飞上天空。
楚江王离了剑也不慌,他掌剑双绝,寒冰之法附着于双掌之上,一道道极寒的白气氤氲而起,抬手,就是双掌推出。
但是对面那犬戎公主却也不敢示弱,她双手苍白,抬手便去格挡!
轰轰轰!
刀剑在空中,两人双掌又是连续对击,如晴空炸雷!
此情此景。
竟是势均力敌。
32.惊变(第三更)
“这是什么力量?”
楚江王拉开距离,看着犬戎公主周身笼罩的一股惨白色邪异气息。
那气息包裹里,使得安吉拉如同妖魔,可怖而森然。
而凌绝户黑衣之上竟然被撕开了几道爪痕,布衫上裂开一条一条口子,其中竟然是深入半指的深度。
楚江王的黑色面具后,带着无比凝重的神色。
安吉拉接住空中落下的弯刀。
凌绝户也是一个翻滚,急忙接住了剑。
两人又是对撞了几下,但是明眼人都看到楚江王败局已定。
可是...
安吉拉身上的气息,究竟是?
不远处。
东宫。
夏广看着面前狐媚王妃,看着她手指上的伤痕,“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妲己摇摇头:“也许是宝宝们太调皮了,在我削苹果时,踢着我肚皮呢。你一个大忙人,天天在家里陪我,不无聊吗?”
王妃看到面前男人紧握着她手指,她可是无聊的很,这个世界太平静了,平静的她都想打瞌睡了。
“今天犬戎派人来联姻,你不去看看?”
“哪有你好看。”
夏广本来还想全灭他们,如今任由他们前来联姻,已经是发了善心了,如今见到王妃说,他不禁调侃了句。
忽然,神武王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眉毛挑了挑。
“喂,夫君,你是做大事的人,可不能为了我一个小女子天天闷在家里,这样多不好。”
苏妲己忽然开口说。
“人生一世,匆匆百年而已,我陪你到白头。”
神武王温柔的笑了笑。
他是打定了主意,这一世,就将力量控制在可以老去的超凡境,陪着爱人白头到老,陪着皇姐一起老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他再取回力量,白发化青丝,去往天界,去了断那些宿仇。
就算天道管了过来,他也还有后路。
识海之中,那三颗应该是可以逃离这一方宇宙的泡沫,就是后路。
到时候,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哪里去不得?
所以,他觉得现在的时光,特别珍贵。
但是苏妲己完全不觉得。
王妃觉得好无聊。
本来活了无数年已经够无聊了,好不容易来到老师身边,当个人挺有意思的,生孩子也挺有意思的,可是新鲜感一过,就满满的无趣。
既然无趣,她就要做一些小动作,让整个世界乱起来。
这些天她已经想好了。
就在这时,夏广眉头又有些微微皱了起来。
王妃温柔的将右手覆在了他的大手上,“有什么事,就去吧,我又跑不了,在家等你呢。”
她狐媚的脸儿带着最深沉的温柔,还有那一丝几乎可以定格的唯美的笑意,在红唇边微微的漾着。
如同最懂夫君的那妻子,虽然带着不舍,可是却明白丈夫是做大事的人。
明明不愿,却又是催促着他赶紧动身。
“嗯,我去去就来,你回屋子里,外面冷。”
夏广轻轻抱着妻子的头,在她额间一点,然后一转身,神色就冷冽了起来。
皇宫里,居然有怪异的气息。
这还得了!
踏步出了门,他就化作一道残影,向着联姻宴会方向而去。
他才出了宫殿。
苏妲己就笑笑着拿出了三个小木偶,其中一个是挎着葫芦背着剑的潦倒醉鬼,而新的两个则是昨晚刚刚做的。
其中一个是帝冠龙袍面如紫玉的上位者,另一个是个背着乌龟壳的矮圆男子。
“夏广,你别怪我,我实在太无聊了?你封印自己想来也是太无聊了,等你以后苏醒过来,也会感谢我的。”
狐媚脸儿嘀咕着。
而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又一声,几乎难以察觉的扑倒的声音。
东宫神武王府的侍卫也都算高手了,可是在这三道微风的席卷至下,却是纷纷倒下,
那三道风,不知从何处而来。
就像演练了千遍万遍般,几乎一个瞬间,就将王府外围的所有侍卫都放倒了。
都是内里,直接破坏了肝脏,所以没有血腥味,更因为被捂住了嘴,而没有任何的声音放出。
三名入侵者,一一将这些侍卫放倒。
又鱼贯入了王府里。
分工细腻,几个来回,便是将所有宫女全都杀死了。
最后一名侍女,是苏妲己的贴身侍女彩云,她还算警醒,察觉了不对,就要冲入屋子,一张口刚要说“王妃,外面不对劲”。
可是,她才踏入门槛,便是一只修长的手从后掐住了她的脖子。
彩云瞪大眼,瞳孔里,身侧另外两名奇怪到近乎神秘的男子飞快入门,向着那抚摸着肚子的王妃单膝跪下。
咔...
彩云听到了一声脆响,她已经再无知觉,脖子歪向一边,身子被那帝袍紫面的男子轻轻放在冰凉石砖上。
随后这男子也是单膝跪地,看着王妃缓缓起身。
苏妲己似是自言自语道:“地府的转轮王在不远的亭台里,是他派了算是保护我的...紫薇帝君,你就去被他发现,然后过两招就跑,如此嘛,也算是给出了线索了。嘻嘻...”
另一边。
擂台赛。
楚江王依然在对着犬戎公主,可是那安吉拉身形越发诡异,起初只是白虎长啸,但逐渐的,她便是真的如同神话之中的白虎般,十指如爪。
剑对刀。
万剑随风,化作一剑刺出,但却被那苍白的手爪空手抓住。
安吉拉随意一抓往后一拉,凌绝户只觉身子失去了平衡,随即便被银甲的犬戎公主一脚踹向腹部。
如遭轰击,楚江王整个人飞了出去,空中喷出一口血。
他却还是强忍着疼痛,半空之中调整身形。
但是还未落下。
那安吉拉又是化作一团虚影,如同狩猎的白虎,十指成了真正的利爪,双目混沌,像是失去了理智般,携带着惨白的云雾,从中而来。
滚滚的雾气,无情的眸子,还有那夺命的利爪。
风云随龙虎而行,如今,这女子,竟如雾气里徘徊而出的猛虎,终于向着世人露出了她的獠牙。
“这不是公主!”
庞备忽然开口道,但是他目光里却满是疑惑,因为这明明就是公主...只是她的力量,怎么会是这般?
带着森然鬼气?
凌绝户那冰冷面具下,并没有恐惧,只是一抹自嘲的笑容。
杀人千千万,今天倒是遭报应了。
只是辜负了大人的期望啊。
但是,那白虎的利爪并没有能够插入他的体内。
因为不知何时,一个男人挡在了他面前。
雾散去,森然的鬼气也散去。
神武王漠然的伸手扣住这白虎的额头,看了看那双狂野的瞳孔,冷声吐出两字:“放肆!”
33.一封信一个赌局
战局瞬间被逆卷。
擂台上,神武王伸长手臂,五指扣着,那如猛虎般的犬戎公主就成了猫儿。
双手徒劳的挣扎着,话也说不出来。
“关起来。”
夏广随手丢开安吉拉,然后俯瞰着不远处的犬戎巨人们:“贵客从远处而来,可惜贵国公主被妖魔所趁,回鸿胪寺去吧,此事我们大周会调查清楚。”
楚江王有些惭愧,轻声道:“属下无能。”
夏广豪爽地轻笑一声:“下去吧。”
“是。”
楚江王凌绝户点了点头,心里却是被这简单的三个字点燃了斗志,并非说的话如何,而是大人那种豪爽的态度,在告诉他这不算个事儿。
庞备看着面前的男人,气势无双,虽然出来匆忙,未曾披上黄金缎子的蟒袍,甚至未曾梳理黑发,显得有的疏狂,但是他简简单单站着,就是一副君临天下的姿势。
这位犬戎的将军不是瞎子,若是这神武王有志于皇位,怕是坐在天子位置的人就是他了。
可是,这公主即便有问题,也是他们犬戎国的公主。
庞备不想退,哪怕顶撞,他也要尽到自己将军的职责。
只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开口说话,真是压力很大。
杀人无数的犬戎将军,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形。
如果刚刚决斗的江湖中人是一群绵羊,巨人们是群狼,而牛十一与他这种档次的隶属猛虎,那么这一位...就是真正的俯瞰神州大陆的巨龙。
“神武王,庞备冒昧。”
犬戎将军忍着伤,直起了身子,一手扶着桌椅护手,一手捂着受伤不轻的胸口,然后定色看向那霸道的男子,“公主毕竟是犬戎的公主,还未嫁到你大周,我们犬戎自会调查清楚。”
说完之后,整个场上空气都凝固了。
一时间剑拔弩张,庞备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了。
而不知何时,数道裹着漆黑斗篷,带着地府森罗面具的神秘人也是出现在了擂台之下。
如此的僵局,就被一句话轻轻打破了。
“既然如此,庞将军也留下,一起看着吧。”
神武王转身下台。
庞备长舒一口气,沉声道:“多谢!”
此时,忽的一声尖锐的长啸从远处响起。
夏广看向东宫方向,眼角跳了跳,也不顾众人,便是急速离去,众人也好奇,但是宴会还在进行着,没有天子旨意,无法离席。
只有太后和极少部分人匆匆跟了上去。
必然是发生大事了,否则神武王不会这么突然离开。
太后带着一群侍卫,走到东宫王府时,满眼都是倒地的尸体。
如果不是脖子歪斜,众人还以为那群守卫不过睡熟了。
远处,隐隐见到一片黑云,双手握着奇怪的兵器,若是两个铁轮子。
而再近一些,则是负手而行的神武王。
两人似乎追什么人去了。
“这是...”
太后心中生出了极不详的念头,转身看着跟随在自己身边的侍卫,冷声道:“四处搜查,看看有没有活着的。”
然后她又带着几名实力最强的侍卫,以及随行公公往府邸而去。
原本清幽淡雅的环境,却是伏满了尸体。
没有血迹,没有任何预兆。
所有死去的人显然都未曾预料到敌人的存在。
“叔叔府上高手不少,这些人竟然连敌人到来都做不到...这究竟是?”
太后现出短暂恍惚,然后一边走,一边不顾威仪地喊着:“妲己,妲己!”
没有任何回应。
很快,四散搜查的侍卫也返回了,“回禀太后,没有活口。”
“有没有看到王妃?”
众侍卫摇摇头。
太后皱起了眉,娇小的胳膊支撑着,小手托着下巴。
看来...敌人是把王妃劫走了。
她又立刻想,敌人是谁?谁有这么大的实力?为何要如此做?
叔叔仇人很多,可是能做到这种地步的根本一个都没有。
她不禁开始担心起神武王。
怀孕的妻子在防护严密的皇宫之中被人劫走...叔叔的心情怕是很不好很不好吧?
同时太后心里生出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叔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那犬戎公主异常的时候到来,然后叔叔一来,王妃就被劫持了。
这也太巧了吧?
如果说...这犬戎公主和劫持的人是一起的。
那么这岂不就是调虎离山之计?
太后的思维极具跳跃性,想了想,蓦然变色道:“不好!那犬戎公主被押送去哪个天牢了!”
此时,一处皇宫的巷道。
从高空俯瞰,只见那狭长的路上,押运的十多名侍卫,皆是脖间显出道细长血痕。
挎着葫芦背着剑的潦倒醉鬼,依着墙,饮着酒,脸上似笑非笑,看着正悠悠转醒的犬戎公主。
安吉拉也看着他,刚刚自己的表现太过奇怪,就算是她也发现了不对,所以低声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酒里春秋半场梦笑道:“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剑仙,隶属天庭。”
“天庭?”
“跟我走吧,时间不多了。”酒鬼道,“留下,你会接受数不尽的拷问,跟我走,从此你就是我天庭的白虎星君。”
“我和你们天庭没有半点关系!庞备会相信我的。”安吉拉咬着牙。
“哦?”酒鬼笑笑着,“你接受了天庭白虎星君的传承,还和我们没关系吗?命运掌控在每个人自己手里,是走是留,你自己选吧,小姑娘。”
说罢,他再不留步,转身踏地,身形便如风起。
安吉拉跺了跺脚,却终究是跟了过去。
远处。
风声从耳边灌入。
前是紫薇帝君在逃,后是转轮王在追,再后则是那位君临天下的神武王。
龙有逆鳞,触碰者死。
亲人,孩子,被掳走。
夏广再不留手,直接取回了玉境的力量,手掌一抬,前方的百里空间,便是都封锁了起来。
这种完全碾压的力量面前,就算是再强的刺客,都无用。
这一方世界,所有人都还有反应,可是却偏偏像被囚禁了般,只有神武王在动。
而这百里空间所覆盖的河流也是停止了流动,初冬的落叶也是在半空如被按住,凝固在了冰冷空气里。
这种封锁空间的能力,并不是玉境自带的,而是某种秘术,只是夏广吸收了那么多人的力量,在禁忌之都里也是问出了不少绝技。
这种能力,是力量的使用,便是神通。
所谓入门,高级,宗师,绝世,甚至传说,都不过是红尘境之下的功法。
而到半神话,神话,则是超凡与入门境的功法。
像境自带力量,并不存在任何功法。
跨越了像境,到达玉境后,就只剩下神通了。
神通万万种,不可复制,只有自己能使用。
但夏广的力量是纯粹的,不带任何属性的,所以他几乎可以复制出任何的神通使用,虽然会比原主稍稍弱一点,但对付这封锁的下界,却是绰绰有余。
百里长空,大地,尽皆锁住。
他一步,就踏到了那帝袍紫面的人身边,一把掐住紫薇帝君的脖子,冷声问:“妲己呢?”
也许觉得太过麻烦,他直接采用了一种名为搜魂法的秘术。
这法门来源未知,应该是半神化境的功法。
传闻再往上还有前世搜魂等等更强的法门,但是夏广只是听说,却没见过。
但对付这顶多是超凡境的小蝼蚁,搜魂法已是绰绰有余,只不过搜完之后,这紫薇帝君却是要成为白痴。
夏广在这帝袍紫面帝君脑海里迅速搜索着。
然后面容浮现出古怪之色。
因为...
他看到了一封信。
这帝君所有脑海里的内容居然以信的形式呈现给了他。
致老师。
一别许久,终于能投影到老师所在世界,心里欢喜。故特设立天庭,与老师地府相抗。
你我都不许出手,以天庭地府为棋子,谁若能占据这个江湖,谁就获胜。
老师若是赢了,我就扛着棍子随老师打到上界去。
老师若是输了,我就直接离开这里。
至于师娘,便暂且关押在我天庭,如此,老师当是感到些愤怒吧?
落款是...
撕鲲鬼猿!!
34.决意
“大人,属下无能!未能拦截住恶贼,未能保护王妃!”
戴着转轮王面具的神秘人,声音压抑,带着无比的自责,垂首,重重跪在神武王面前。
此时,两人皆是站在某一处高楼的屋顶,而周围已经恢复了正常,除却平民百姓们对于刚刚“空间封锁”神迹的恐怖,以及喧嚣。
转轮王面具后,一张面孔已经扭曲而狰狞。
他明明没有松懈,明明坐镇在那一处凉亭里,王府周边都笼罩在他的感觉之中。
说句夸张点的话,王府里所有人所在位置,他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即便如此,王妃还是被劫持了,王府里的侍卫宫女还是全部死绝了。
转轮王双手紧紧握紧了铁轮,以至于铁轮的尖刺割入掌心也是毫不察觉,
那些杂碎...究竟是从哪里进入的王府?
“大人,他们是什么人?”
转轮王压抑着问。
他心中怒火燃烧的极其旺盛,几乎要焚烧五脏六腑。
在江湖上,他也是隐藏幕后的一方大佬,手脚通天,此番承蒙神武王召回宫里做一个看护,本是自傲无比,毕竟二十八森罗,被大人召回的人也不过七八人而已。
可是...
王妃,竟是在他看守之下,被劫走了。
这是他毕生的耻辱。
耻辱,就要用鲜血来洗刷。
如果离去,他张某人必定要血洗整个江湖,就算把这天地颠倒,也要找出敌人。
转轮王,就是原本护院家丁中的张三。
张三,原名张焚,第三个入了王府,就丢了原本名字,叫做张三。
原本不过是个街头混混,但是却不甘此生就此荒唐度过,去一个小门派跪了三日三夜,才得蒙收入门中。
江湖混乱,因为一页功法,小门派被灭,随后张三逃亡,然其人忠义,被夏政麾下挑选暗卫的官员看中,收入暗卫之中,本以为此生就这般结束了。
灭门大仇,怎么也比不得先皇知遇之恩。
何况入了暗卫,是要守纪律的。
但是情过境迁,皇朝更替,而他竟然得蒙天下第一的神武王赏识,纳入府中,做了个小小家丁,再然后更是传授绝世功法。
大人甚至不惜自身,传功给他。
张焚功力一日千里,终于借着江湖监管使的机会,走出了神武王府,正面碾压了近半的八方邪魔精英,奠定了监管使政策在于魔教的推行。
随后,天子派人摘走了果实,他就借此隐居幕后,但是手下门徒众多,千丝万缕皆如提线般,扣在他手上。
可以说,这张焚是真正那跺一跺脚,整个江湖都要颤三颤的那种人物。
很快,张焚也找到了当年灭他师门的那个门派。
一夜杀戮,二十多年的血海深仇便是轻松的报了。
他把那门派的三百人头丢到一个麻袋里,登上当初自己门派所在之处,做了祭奠,然后付之一炬。
但是,他并没有因为权势就迷失自我,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一切是谁给的。
神武王!
即是老师,又是主公,更是他的信仰。
可是,师娘,他竟然没有能够守住。
一行清泪,从这江湖幕后的大佬,地府转轮王冰冷面具后,流淌了下来。
“大人,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铁骨铮铮的汉子,声音带上了颤音,带着无比的压抑和自责。
“你在哭吗?”
夏广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森罗。
“没有。”
转轮王咬着牙。
“去查查天庭吧,遇到了不要冒进,见到了,那就是不死不休。”
夏广神色冷漠。
转轮王一愣。天庭?
这是和自己这地府对着干啊。
“请大人责罚。”转轮王心有愧疚,不肯退下。
夏广哼了一声道:“那就罚你摘下一颗天庭杂碎的人头,再回来见我。”
“属下遵命!”
转轮王也不问天庭是什么,在哪儿,有多少人,他转身就走。
他已经找到了目标,就会像疯狗一样死死嗅着,盯着,追到之后,就会扑上去。
不死不休!
看着这地府的转轮王飞快离去的身影,夏广陷入了沉思。
撕鲲鬼猿...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只巨猿的模样,它拖着蟒蛇般的长尾,焦黄的獠牙之间拉长了涎水,而双目犹如开在脑袋上的两个洞,璀璨着金光。
自己这辈子,一直在躲避着时停空间。
哪怕是玉境之后,敢去探索识海了,甚至发现了海底的终极奥秘,如何离开这一方宇宙。
但是...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去那时停的世界。
因为力量越强大,他越是明白世停里那些怪物的恐怖,尤其是自己三个名义上的徒弟,当初从虚空里揪出来吃的都是些什么存在。
这猴子,怎么会找自己的?
莫不是那湖底通着大海,甚至之后的那只奇怪章鱼,都是它搞得鬼?
如今这封信,与其说是战书,倒不如说是一种赌斗。
投影而来,说明它的本体并无法进入这个世界。
当然,一切也可能只是它在说谎。
但撕鲲鬼猿与自己的关系,以及这老师的称呼,却不是可以被外人所知的。
转瞬之间,夏广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如今之计,只能一边寻找妲己下落,一边按照这泼猴设下的规则来对战了。
地府对天庭吗?
那好。
就看看谁更强吧。
夏广不想玩虚的,他要直接帮助自己的属下进行无限制提升,可是人的身体都是存在着极限的,超凡境还能依靠自己传授功力进行突破,再往上,想要千万入门境,那可难了。
正常人类,都是拘束于这一方天地中。
他们需要寻到自己的道,去问道,才可能进入这入门境。
那么,是否可以依靠丹药进行突破?
他想到了当初自己脑海里从禁忌之都得来的一些丹方,以及无名老道留给自己的金角银角两名童子。
“还不够。”
神武王站在冷风里,静静思索着。
那么,现在可以继续去禁忌之都,或者...直接从黄金棺材里爬出,在午夜时分,去那可怖的时停世界里去找猴子问问清楚。
既然没有直接对自己出手,说明这猴子还是记挂着师徒之情的。
如此...
先探索几番,若是无果,那么就去时停世界,找到猴子本体,问问清楚。
好久不演,不知道技能生疏了没?
夏广似是回忆起了童年,轻轻叹了口气。
35.原型会
江湖震动。
天庭的成立在高层已不是隐秘。
即便如此,却罕有人见到天庭的任何一人。
这神秘组织的来源,成员,以及一切都无人知晓。
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个江湖上憎恨地府,憎恨神武王的人还是有许多的,从前只不过是因为无人能与神武王抗衡,所以皆是不敢言语。
如今天庭竟然从皇宫劫走了王妃,并且在地府的追击之下全身而退。
许多人就是动心思,甚至蠢蠢欲动了。
如今怪异地图,在被不断完善,在避开了诸多路径和区域后,江湖势力可谓是再次进入了安全地带。
除了两处地方,无人知晓那到底是存放宝藏之处,还是怪异禁地。
因为朝廷并没有将那两处在地图上标明,更为曾说是怪异禁地。
其中之一,便是据传隐藏着诸多秘笈的闹鬼世家,长乐府。
其二,则是近海孤岛上,被某个渔民发现的的飞升而去的府邸,仙人洞。
此两处都是有着大机缘所在,近些日子也有不少人前去,可皆是有去无回。
这两地,其实都是夏雨雪在操持着,朝廷自然不会表明了,至于死了的人,也只能说是命该如此了。
二十八地府森罗,开始了地毯轰炸式的搜索,去寻找天庭,但是却一无所获。
深冬时分。
夏广孤独地坐在院落里,想着妻子也许即将临盆,却是流落在外。
一道道秘报从地府传来,甚至皇姐也是发动了一切力量在帮着寻找。
只是那神秘的天庭就像是从人世间消失了一样,杳无踪迹。
神武王饮了一杯烈酒。
门外有宫女小声来报“太后来了”。
“不见。”
夏广冷冷两个字挡回去了。
他心里烦躁的很,随后便是进入密室,一念入梦,很快出了自我的梦境,然后踏足到了第二层梦境之中。
在这浩渺的荒原上,唯一的古都依然永恒不变。
他从西门而入,然后就在等着再次探索梦境的人被吸聚过来。
但是,禁忌之都的恶名早就传开了。
这一方宇宙的各处强者,早就不来了,所以在宫殿屋顶一坐大半个月,竟是没有迎来一个人。
某一日,夏广眼中千篇一律的风景里,忽的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
那影子从天边而来,起初只是一个小点,然后则是飞快掠过的展翅而飞的鸟。
梦境里这许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的来客。
夏广不禁看了过去,而那白色的鸟已经落在了城墙上。
是一只白色的四眼乌鸦,口中叼着一张卷轴,材质未知,整体呈现出暗红色泽。
那四眼乌鸦跳着爪子,毫不惧生地跳到了夏广面前,把卷轴就在他身侧,就轰然炸开了。
漫天白色羽毛,纷纷扬扬地落了地。
夏广还没有谨慎到连来信都不敢打开的地步,他直接将那暗红色泽的卷轴打开。
卷轴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忽的全部消失,化作一道烟雾进入他脑海之中。
这并不是攻击。
而是传信方式就是如此。
夏广闭目体会着信件里的内容:禁忌之都的主人,很高兴我们能够联系上你,虽然不清楚你是何种存在,但显而易见,我们原型会又多了位可靠的成员。
我们议会的人并不多,你刚刚可以坐在第五张椅子上。
鉴于你的禁忌之都出现在人类的集体梦境里,我们可以明白您是一位人类,而恰巧我也是。
我们原型会是一个和平的组织,致力于架设超脱天道之外的世界,同时我们也很团结,真诚期待你的到来。
如果接受我们的邀请,那么请在意识中进行回应,我们会安排聚餐时间。
至于地点,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放在您的禁忌之都中进行,甚至都戴上面具也没有关系。
落款是一串极其晦涩而冗长的符号,是完全看不懂的名字。
夏广闭目。
这原型议会既然能通过四眼白色乌鸦发现自己的所在,并且精确地传递信件给自己,那换句话说他们也是可以直接过来的。
但是却是依然选择了先传递信息给自己。
“致力于架设超脱天道之外的世界?”
夏广呢喃着。
稍作思索,他在脑海里进行了回复:“可以,聚会地点就放在禁忌之都。”
到时候,如果你们依然会引起那猫脸蛇神的雕像追杀,我可没办法。
梦境之中,一年相当于外界的一天。
夏广决定等一年看看,能否有什么奇遇。
他需要一些急速的提升地府成员实力的秘法。
三个月过去了。
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出现在了禁忌之都外围,但只是一看到这都城,像是意识里存了什么,而强制惊醒,从梦境里消失不见。
六个月...
十个月...
“看来真的没人会来了,其实也对,毕竟连玉境的大能都折损在此,哪里有人还敢再来?”
夏广苦笑着。
看来自己通过梦境中禁忌之都寻求秘法的希望,是化作泡影了。
终于在第十一个月时。
禁忌之都迎来了一批人。
在他们恢复意识后,夏广满怀希望的混入他们其中,以“等价交易”的名义询问着秘方的消息,甚至直接诉诸暴力。
然而他一动手才知道,来人都是些超凡境的小鱼小虾,想来都是新晋的超凡们,还没有接触到组织,就自告奋勇,自以为自己是主角地开始了探索。
城门轰然关闭。
一番腥风血雨后。
那一抹蓝色再次化作城中的猫脸触手身子雕塑。
而夏广,已经是彻底不抱希望了。
第十二月。
他正准备起身离开第二层梦境时,远处却是又飞来一只白色乌鸦。
依然叼着血色的卷轴,放在自己身侧,然后轰然一声炸成百十根羽毛。
夏广眼睛凝了凝,展开卷轴。
同样的黑色字体化作黑雾扑来。
自明的信息在脑海中呈现:禁忌之都的主人,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以你第二层梦境时间为准,我们七日之后前来拜访。若是时间安排上没有问题,那么请直接在意识中进行回复。
我们共有四位,只有我与您一样,也是人类,届时,我们肩部会站立了四眼白鸦前来,以方便您的辨识。
落款依然是和上次一样的一串极冗长的名字。
七日之后...
在现实世界里也不过是短短片刻。
就是再过上一年,在现实里也不过是再过一日罢了。
夏广没有犹豫,直接进行了确认。
随后的时间里,他则是准备宴会现场了,毕竟是东道主,迎接这神秘来客,总不能太过寒暄。
对于一个梦境里依然可以维持玉境实力的人来说,准备宴会并不困难。
很快,一张石质长桌,以及五张石椅就被摆设在了这古都的中央大道上,此处极为宽敞,两边皆是无人居住的屋舍,以及被不知何处而来的冷风吹起的各色红灯笼。
梦境里,其实没有白昼黑夜之分。
所有的时间,都是依靠自己的记忆来进行计算的。
这对于能够进入第二次梦境的强者来说,并不算什么麻烦事。
七日后。
梦境世界第二层,那永恒灰蒙蒙的天空忽然薄雾旋转。
夏广有所感,抬起了头。
远处的高空如同一张丝绸,被巨手从外拉伸,揪紧,而产生了大量的褶皱。
这褶皱开始快速旋转,然后破出一个漆黑的洞窟。
一只庞大、漆黑、浮动着无数奇异咒文的手臂猛然握紧。
无声。
这梦境的天空就如墙壁被敲碎了。
那巨手握成了拳头,如同墨色流星,带着长尾从天而降,远远落在了距离古都不远处的地面上。
夏广知道,客人来了。
他并没有等太久。
那深陷入梦境地面的墨色拳头,开始碎裂,融化。
蒸腾的黑色雾气里,四道身影从天边而来。
越来越清晰。
一名约莫三十多米身高巨影。
一名是在地上爬行的,身高约莫人间巨象的高度。
一名在蠕动,如同难以想象的巨蟒。
最后一名则是前面蹦蹦跳跳行走的身影,像是正常人类。
四名存在越来越清晰。
夏广看到了它们肩上,代表着入席证据的白色乌鸦。
雕塑上的绿色触手依然在向着四处蔓延,但是却都是微妙地绕开了这四个存在。
四道身影很快出现在了西门。
夏广也看清了它们的模样。
巨影显然是个巨人,肤色红黑,如火山爆发后,岩浆还未完全冷却时,而那流淌的岩浆里,却是闭合的狭长瞳孔,在随波流动着。
爬行的则是个惨白的怪物,身上手臂,头颅,肌肉,骨骼以难以想象的方式生长着,即便是再会幻想的人都无法去揣度。
光头,头颅类人,却是如同三个人类的上半张脸堆叠在了一起,看向你时,则是三对眼睛,三个鼻子,一起看过来。
嘴部则如蜂巢,再往下则是生出触须般的肉胡子,爬行的四肢粗大无比,手指密密麻麻,不计其数,腰部却是异常纤细。
更风骚的是,它的头顶还插着一朵未曾凋零的向日葵。
蠕动的巨蛇倒是挺正常,身体呈浊黄色,鳞片上花纹深邃,獠牙里正咬着个红苹果。
最后那蹦蹦跳跳的身形,估计就是与自己通信的那一位人类了,身材高挑,气质冰冷,脸上戴着白瓷的猫脸面具,露肩深红衣衫,深黑边,桃花朵朵纹理,腰间配着三把长刀,背后更是浮空背着十三把长刀,密密麻麻。
当她行走起来,那十三把刀就如宠物般,跟着她缓缓飞着。
36.猫脸下的女人(第四更)
夏广随意拿出前些时候刻绘面具,戴在脸上
面具是酆都大帝,既然属下是地府,赌局又是地府对天庭,他自然而然的刻出了这面具。
行到门前,那巨人从身上摘下一块岩浆般的肉,随意抛向门前,在落地时,那肉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号的巨人,随着一怪物,一蛇,还有那猫脸女人一起踏入古都之中。
夏广敏锐的观察到一抹蓝并没有任何攻击的意图。
似乎是洞察了他的想法。
戴着白瓷猫脸的女人开口了,她的声音慵懒而甜糯,“原型之间,不会互相攻击的。我们也不存在任何的利益冲突。”
夏广也不小气,虽然他并不明白原型是什么,但却还是从屋顶跃下,坐在了长桌一侧,四位来客,也是分别坐到了两边。
也不待夏广开口询问,白瓷猫脸女人直接开口解释:“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疑问,没关系,我慢慢和你说,我们有着漫长的时间来相处,漫长到难以想象。”
看了看空荡荡的桌子,四位之前说是来聚餐的客人也不生气,似乎来见这位新会员一面,就足够了。
夏广并不说话,静静等待。
白瓷猫脸女人道:“我们的名字都极其冗长,平日里便于称呼,都是各自用代号进行,我叫猫。”
她指了指爬行的怪物,“这位是白。”
又指了指那条蛇:“蛇。”
最后指了指满身都是眼睛的巨人,“红。”
“你呢?要如何称呼。”
夏广感受着四人的称号...真的是够直接的,他想到这古都里的一抹蓝,于是直接道:“蓝。”
白瓷猫脸女人道:“很适合你的称号。”
“然后,我先与你说说原型吧。所谓的梦境,其实是每一个灵魂在自我与永恒之间的对话,他们生来就会如此,而这些对话会将他们定型。
现实里的境遇固然也会影响,但更多的则是这种境遇在梦境里得到的反馈,很简单的例子,同样一件事,有些人遇到了就会变得颓废黑暗,有些人却会乐观。
那是他们在梦里得到的反馈不同,这些反馈日积月累,则是将人彻底定型。
人们,就是自我。
而我们,就是永恒。
他们的定型,其中许多会存在着我们的影子,而相似度达到一定程度,则可以被我们直接介入,甚至成为我们短暂降临的容器。
当然,这对容器也有着极大的好处。
在我们短暂降临的那数百数千年岁月里,那些容器会被视为极端危险品,甚至会被某些组织进行收容,控制,以保护平民。
不过他们的行为,对我们却是造成了不少麻烦。”
夏广眯眼看着这白猫脸,他知道自己的脸庞也被面具遮盖着。
白瓷猫脸女人道:“当然,许多灵魂与永恒的对话并不是直接与我们进行的,因为无论是我,还是红,蛇,白,都有刻着许多自己的雕像,这些雕像会替我们去做这些事。
可以说,我们都是梦境长河边缘的原住民,现在你也搬过来了,我们自然欢迎,但是也担心你半路夭折,毕竟原型的形成极其困难,唯有真正踏入迷雾之中,在河边盥洗,这才能被真正称得上是原型。”
她继续道:“你的存在还不稳定,现实宇宙里,虽然你可能实力很强,但是你要相信,依然存在着许多比你更强大的生命,最简单的例子,若是这一方宇宙的天道插手了,你根本无法反抗,它要你死,你就会死,而当你死去后,你的梦境也会随之崩塌,这一切都会是徒劳。”
“等等。”
夏广敏锐捕捉到了某个词汇,他忽然开口道,“你们...难道不是这个宇宙的存在?”
白瓷猫脸女人摇摇头:“当然不是,梦境长河横亘在无数宇宙之中,算是一个维度,我们是生存在这个维度之中,外人可能会称呼我们为梦境长河的原住民。但是,我们的本体也无法长时间离开这里,一旦离开,则需要消耗巨大的力量,返回之后,将进入漫长的沉睡。
所以,一般,我们会选择容器,进行降临。”
“你如果要成为真正的原型,需要雕刻出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像,通过这个像,你能将自己这一方宇宙的一切留在那里,自己则进入梦境。”
夏广抱着探索的想法,问道:“如何雕刻像?”
白瓷猫脸女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石雕,推到了夏广面前,“这是我第一个雕像,虽然是个失败品,但是只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也许你能从中获得感悟。”
随后,巨蛇,巨人,还有怪物纷纷丢出了一个半成品的像。
夏广拿着四个像,有些愣住了。
因为白瓷猫脸女人丢来的那个雕像,虽然面容模糊,但是却很熟悉。
“你...能把面具摘掉让我看看吗?”
夏广忽然开口,然后正色看着那白瓷猫脸的女人。
那女人笑了笑,“你有资格。”
于是,她伸手揭开了瓷猫面具,青丝飞舞飞扬,露出其后一张绝美倾城的脸庞,竟然和夏洁洁有八九分相似。
见到夏广愣住,猫也没说什么,将面具戴回,然后起身:“我们撞破壁垒来见你,希望下次,你可以与我们联系,也期待着你成为真正的原型。”
“你们...有没有可以让人迅速提高的秘药?”
夏广显然没有忘记自己进入梦境的目的,虽然在此处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有些奇怪,毕竟面对这四位存在,他没有任何交易的筹码。
猫笑了笑:“你手上的像,虽然是半成品,但是如果让人去观摩,可是效果卓绝哦。也正因为是半成品,他们也不会陷入痴愚。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个失败了却没有毁灭掉的像,对于凡人来说更为珍贵。”
夏广沉声说了声:“谢谢。”
面前四个存在没必要欺骗他,毕竟这四个像是否具备如此功效,只需要试试就可知。
既然没有想象之中的聚会,四个存在很快告辞。
夏广远看着那一人一蛇一怪物跃入那巨人的手心。
然后巨人开始迅速融化,成一个五指捏紧的拳头,轰然一声如逆冲的流星,再次撕裂第二层梦境的口子。
天空破开一个漩涡。
巨拳很快消失不见。
夏广看了看远处进入梦境第三层的迷雾,眼角跳了跳。
为什么他们不从雾气里直接进出?
没多久,又是两只四眼白鸦各叼着一卷血色卷轴飞来了,一前一后。
前面的那只先丢下了卷轴。
夏广打开,得到信息说“如果需要见面,只要在第二张空白的卷轴上写上字就可以了,字是通过意识进行书写”。
收起第二只白鸦递来的卷轴。
夏广握着手上的四个像,决定回归人间,来迅速提升地府的实力了。
37.赌斗
从禁忌之都返回,脑海里还萦绕着原型会那四位。
它们形象太过独特,想要忘记都是极其困难的。
“红,白,蛇,猫?”
这世间有着想象不到的奥秘,凡人所见,不过点亮蜡烛周围一圈,以为看的真切,却不过是浩渺无边的黑暗里微不足道的一点。
密室里。
神武王睁开眼,他腹中突然感到饥饿,便是推开门,屋外的院子里长腿皇姐和娇小太后都在。
两人看到他出门,都是急忙起身。
“叔叔别着急,这些恶贼迟早会找到的。”太后也想不出其他话来说。
“夏广,你没事吧?”皇姐更没话说。
夏广看着夏洁洁的面庞,一时间有些恍惚。
真的和那个带着白瓷猫脸面具的女人好像。
难道只是因为皇姐碰巧与那名为“猫”的原型相似度极高的原因吗?
还是说...
因为那只名为“猫”的原型有十六把刀,而皇姐只有两把呢?
他轻轻摇了摇头,把这明显不是答案的诡异念头甩了出去。
要是仅凭着妖刀的数量,就能堆积起一个恐怖的原型,那不至于这么多宇宙到如今,居然只有四个原型。
那四名存在的力量,可是难以想象的恐怖,它们现在对自己是抱着善意,如果有恶意的话,怕是自己只能疯狂逃跑了。
“我饿了。”
夏广看着面前两个女人关切的模样,心里只觉一股暖流涌动。
无论是皇姐,还是太后,她们根本看不到这么多的神秘,这么多恐怖,世界在她们眼里就还是简单的模样。
匆匆百年一过,自然就无从后续探索了。
王妃虽然被劫持了,但自己可不应该对其余亲人摆脸色。
所以,神武王露出了温暖的微笑:“嫂子,姐,我饿了。”
两个女人都露出了笑,很快招呼着忙开了。
其实就是太后在张罗,皇姐在一旁喊着“快点快点,这个菜让我先吃一口,看看合不合神武王的胃口”,然后在宫女那“您不是说只吃一口,怎么还在吃”的目光里,皇姐才笑着道“端进去吧”。
夏广看着只觉有趣,皇姐也就吃和睡这点追求了。
猛然,他脑海里又是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吃...
睡...
这可不是一般的追求。
自从经历过梦境,识海,还有时停,这三个恐怖神秘的世界后,他觉得自己的思考的角度越来越古怪。
摇摇头,在已经近乎两百年的独处里,此刻的温馨珍贵无比。
很快,许多珍馐美味摆满了桌子。
夏广喊了喊“一起来吃”。
新年很快至了。
深冬的严寒被满街的红色福字,与连绵不绝的炮竹辞旧岁的声响淹没。
白昼也暖了。
虽然喜庆,但是这喜庆和夏广毫无关系。
长安街道张灯结彩,剪纸贴画到处都是,门帘一对常引文人雅士评头论足。
孩子们挑着鞭炮,穿着新衣新鞋,在清洁宽敞的街道上互相追逐奔跑。
晴天的冷风里,飘扬着些炮竹未曾完全散去的白烟,一团一团,如缓缓绽放的烟花。
夜色里,则是漫天的许愿灯,如地面而起的星辰。
某个阴暗的大厅。
烛火明灭。
二十八人带着森然面具,裹着漆黑袍子,站立其下。
不出夏广所料,根本没有任何关于天庭的消息,既然这世界上存在夹层空间,那么以自己那徒弟的能耐,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有了四座原型给予的半成品雕像,夏广暂时打消了再去时停世界的念头。
他挑出了四人,又召集水镜宫谋主,以他力量为引,形成阻隔外界探查的大阵你,然后由他选出的四人在其中进行参悟。
其余二十四人则是去替他放出一则消息。
这一则消息之后,他就要图穷匕见。
很快,江湖上开始盛传。
“听说了吗,神武王要赌斗,天庭派遣五人,地府派遣五人,进行对决。”
“这消息满江湖都传遍了,你知道的太晚了。”
“如何赌斗?”
“赢了的话,神武王只要回王妃,如果输了,就答应对方任意一件事。”
神武王承诺的一件事。
这可大了去了,便是要天下,也未必不可以。
众人意识到,这很可能是一场空前绝后的赌斗,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后续如何。
因为这散布开来的消息,本就不是给他们听的。
然而,妲己并没有回应。
她正忙着生孩子。
两个女孩一男孩,出生在了夹层空间的天庭里。
天庭分为内庭和外庭,内廷是只有神秘天帝和真正核心的干部们才能进入的地方,其余外围的则是通过傀儡招来的人手。
神秘天帝,自然是苏妲己。
而核心的干部们,则是她的傀儡。
到了初春时分,她见三个孩子完全无碍,这才应下了这赌斗。
毕竟怀孕期间,她吃了多少营养补品,如果在这种程度的营养补充下生出的孩子还会体弱多病,才是真正离奇。
可惜,足足过了三四天,那三个孩子才能自己走路。
苏妲己还是感慨,毕竟是人类的胎盘,再怎么补还是不能做到一生下来就会跑。
至于地府那群人的实力,苏妲己是完全知道的,她也没刻意提高多少难度,就是把五名天庭的傀儡提升到了这一方宇宙所谓的入门境。
然后再不去管。
夏广能打赢,那她就回去,至于猴子扛着棍子跟着老师去天界...即便食言了,也是猴子的事。
如果打不赢,她就继续坑猴子。
反正横竖都是猴子不对。
等到老师未来某一日苏醒了...
唔,他也只会记得当年猴子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而自己曾经是为他生了孩子的可爱老婆。
苏妲己狐媚的脸上露出了笑。
约战赌斗这事儿,两方既然达成了一致,剩下的问题就是时间和地点了。
神武王这段时间是日日难眠,心里充斥着烦恼。
所以在那隔绝大阵之中,每天是悉心指导四位挑出来的门徒。
这四位分别是牛头马面,楚江王还有那转轮王。
这几人的进展真的可谓是一日千里。
那神奇的像,可是出自于原型之手,其效果卓绝无比。
初春时分,四人已经彻底的踏过了超凡之境,达到了屏障。
而赌斗就是约在春末。
近了。
PS:友情推荐夏花娘的《我真的长生不老》
38.团聚
江南画舫,如织。
尤其春末,更是猫儿发春,妖男媛女最多情之时。
但是官府早早就封锁了这湖上,以至于所有的画舫,驳子都只能待缆在码头上,不得出湖。
开始还有人要闹腾,但很快全部被压了下来。
江南七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亲自操刀这件事,联合着包括皇莆世家在内的江南道各大势力,将这西子湖全部清空。
百里湖面,天光云影,来去徘徊,显得一片幽静,正是出游的好时机。
如此异常的举动,很快引起了江湖各大势力的注意。
江湖本就是张关系网。
很快有人知晓了天庭地府,将在此处赌斗。
一传十,十传百,各大掌门长老精英,能赶来的都是悄悄云集过来。
然后,某一个暮色的时分里。
五条画舫从湖东而来,五条画舫又从湖西迎上。
每一条船的船头都站着一人。
每个人都带着诡异而神秘的面具,不同的是,一边皆是裹着暗金色黑袍,戴着地府之中,转轮王,楚江王,牛头马面,崔判官的面具。
另一边则是戴着东华帝君,剑仙,风伯雨师,玄武星君面具,裹着白金色袍子。
五对五的大战,一触即发。
崔判官先输了一阵之后。
另外四人爆发出崔判官完全无法比拟的力量,与天庭的后四位有来有往,最终还是地府胜了。
暗中里的苏妲己颇有些吃惊。
看来自己的夫君真是是有些本事,毕竟从他的地步,想要将四位超凡境初期的人类,在短短数月里提升到入门境,可是说绝无可能。
但夏广不仅做到了,而且那转轮王,楚江王,牛头马面至少是已经寻到了自己的道,远非一般的入门境。
他...是如何做到的?
苏妲己有些好奇,又有些莫名的温暖。
看来夏广真的是很关心自己,否则没有自己的帮助,他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
她并不准备食言,保留了自己太上的面具,但同时也赐予了自己那几位提线木偶生命,即东华帝君,剑仙,风伯雨师,玄武星君这五名天庭的最高级干部。
如同洒下的种子,只是为了这个江湖能有些乐趣。
江湖,一方独大永远不会长久,只有百花争鸣,才会有意义。
人的潜力,只限于红尘之境么?
在这封锁的世界里。
也许哪位热血的少年,又会负着长剑,崛起于微末之中,道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然后问道苍天。
低武,高武,有了先行者,总会有人跟上脚步。
这样的江湖,才有意思,不是么?
无论是地府的转轮王,楚江王,牛头马面,还是天庭的东华帝君,风伯雨师等等,他们的力量来源虽然不足为外人道,但他们的存在,必然如同先行者的燎原之火,将会带动更多人。
只不过君临天下的神武王,以及神秘而无人知晓真实身份的天庭创始人太上,终究会成为这交替时代里,永远流传下去的神话。
在初秋时候。
一辆马车幽幽停在了山脚,漫天红枫的叶子,如时起时停的雨。
留着胡渣的男人勒住缰绳,看着不远处山谷的小道,蜿蜒而来。
他看的不是路,他看的是路上的人。
这条山路此时还没有人。
但他相信,也许下一分钟,自己的妻子就会出现。
突然,他露出了笑,因为他等的人来了。
不远处,那道裹着红纱的倩影,抱着一个女孩,又牵着个男孩,而男孩又欠着个小女孩。
四人从小道的尽头向这里而来。
这等待的男人,正是夏广。
他心里暖暖的,虽然惊讶于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不到一岁就能走路,但更多的则是幸福。
长生富贵非我愿。
如此人间,良辰美景...多好。
神武王站起了身,此时他不过是个迎接着妻子儿女回家的丈夫,一个心系着人间的普通人。
“妲己,没受委屈吧?”
夏广将三个孩子一个个抱着,逗了会,才侧头看着正笑笑着的苏妲己。
王妃摇摇头:“开始我挺害怕的,可是后来...那群人对我却很好,为首的那个真的太好笑了,说只是和你闹着玩,让我就当是换个地方住两天。”
“怎么好笑?”夏广看着怀里粉嫩的女孩,女孩正眨巴着眼看着他,脸模样依稀和他有几分相似,长大后看来未必能算是美人了。
“就是穿着奇怪的衣服,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看起来像个猴子,太有趣了。”苏妲己捂着嘴,默默地对那位远在岛上躲避概念长河涨潮的师弟,进行了神补刀。
“他人呢?”夏广问。
“既然输了,他觉得没意思,说是要回去啦。我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妲己道。
夏广点了点头,这泼猴真是够皮的,所幸没有对自己的妻儿有伤害,否则他就是在午夜时分掀起棺材板儿,也要去问问。
“孩子有名字了吗?”
“没呢,等着你起呢。这位是哥哥,你怀里抱着的是老三。”
夏广看了看男孩,男孩也毫无畏惧的看着他,然后傲然问了句:“你就是我爹吗?”
夏广:...
这孩子怎么这么早熟。
是不是自己的基因有些变化,影响了孩子的正常发育呢?
想到妻子在外,如今归来,他的心境也是从失去的焦急痛苦,到如今的放松释然,算是涅槃。
“男孩叫夏涅吧。”
苏妲己笑笑:“你说叫什么就叫什么。”
夏广又看了看自己儿子牵着的小女孩,眼睛很大,如同深邃的黑宝石。
小女孩正盯着他,而夏广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即如果自己不看她,她就会生气,甚至...暴躁,发狂,毁灭一切?
“叫夏树好不好?”
他温和的问自己的女儿。
那大眼睛女孩“昂”的一声,表示你说啥就是啥,你是爹,你说了算。
最后,夏广看了看怀里的小女儿。
似乎和她的哥哥姐姐不同,这个小女儿长睫毛,很害羞,即便睁开眼,也像是闭着。
每当自己看她,她都会侧过头去,就是不和自己进行任何视线上的对碰。
“喂,小姑娘,你叫夏羞羞好不好?”
小女儿不说话,在神武王怀里转了个身,把背对着自己的父亲。
真是名副其实。
一家人其乐融融,夏广将孩子们一一抱上车,妲己在温暖车厢里接过。
坐定了,一扬马鞭,轮毂碾压过满地枫叶,向着远处的家。
而马车才离去,一个白衣英俊的男子则是露出痛苦之色,他身后的老者却是拍了拍他肩膀,“暮儿,回去吧。她和你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今天让你悄悄下山,我回去后已经要被老祖骂了。”
“三叔...妲己...”
“她是王妃,再不是你当年曾经恋着的少女了。三叔劝你一句,前几日的天庭地府之战,我去看过。”
“三叔,他们实力如何,可是每一个人都能与老祖实力相仿?”
老者苦笑起来,却是没有说,为了不打击面前少年的积极性,他说了句“差不多吧”。
那白衣英俊男子握紧了拳头,声音里带着无比的坚毅:“回去吧,三叔,终有一日,我会打败你,打败四叔,也打败老祖,再下山。”
他看着那已成了黑点的马车,只觉心在慢慢被撕碎,再看了一眼,才猛然转身,手掌握紧了腰间的长剑,“走吧。”
39.龙脉(第三更)
春去秋来。
天子当政,太后满头青丝也生出了第一根银发。
皇姐成了前任黑天子,新任的则是一名与天子同辈的孩子,名为夏御,这孩子少了夏汤那种拼死的觉悟,但却多了稳重,用双刀,算是随着皇姐了。
摘下了面具,夏洁洁终于从阴影里走出。
随着神武王前往江南。
江南暖,烟雨重楼。
北地的寒冰无法掠到此处,而怪异的圈子则是在归于宁静。
一来是地图的完善,二来是夏雨雪始终在孜孜不倦地努力着。
夏广可以想象,那位小侄女儿已经成了怪物。
她降服怪异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成为更大的怪异。
一晃十年,都是未曾再见一面。
夏羞羞出落成了大姑娘,只是带着黑纱的头饰,遮着面容,害羞的厉害。
每当有人看向她时,她总会捏紧拳头,一副要去把那个人掐死的模样。
夏树没事喜欢蹲在角落里,研究者花花草草,可是她却总喜欢别人看她的背影。
如果没人看着,她就会生出毁灭一切的念头。
夏涅是个男孩子,大大咧咧,除了生命力顽强一点点之外,也没什么优点了。
他曾经悄悄跳过崖,悄悄在水底待了一天一夜,又悄悄躲到壁炉里,任由火烧,然后就开始苦恼自己为什么不死?
这样和别的小朋友不同,会不会被人看不起?
这事情成了他自卑的小秘密,甚至不敢告诉父母,生怕被人看不起。
连死都是死不了,那还算个人吗?
所以...
神武王也有烦恼。
那就是这三个孩子太内向。
夏羞羞害羞,夏树安静,夏涅自卑,都不喜欢和私塾或是武馆的小朋友们一起玩耍,有些孤僻。
夏广也不会教育孩子,只能由着妲己和皇姐来。
三人带着三个孩子,在江南并非最雍容华贵,但却绝对是最别致雅趣的湖心小岛上的府邸里住着,侍女不过四五人。
老仆人也有一位,不过却是住在湖心岛对岸的小码头里,是天天接送孩子去城里上学的。
垂钓时分,夏洁洁拎着装鱼的桶,夏广卷着裤脚,扛着钓竿,苏妲己带着三个孩子,远远看着。
然而三个孩子却耐不住寂寞。
很快,夏树就蹲到树旁看树去了,夏羞羞看着她的背影,以维持住某种奇妙的平衡,夏涅则是一会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样平静的生活,却在某一日,被一封传递而来的书信打破了。
书信是阴影皇庭传来的。
内容简单,让夏洁洁要么回归长安,坐镇皇庭,要么去往龙脉。
这是历代黑天子的宿命,无法更替。
天空碧蓝。
湖水如明镜。
那一点点缀在明镜之上的岛屿,别致的小庄子里。
夏洁洁正拿着那一封信。
未成婚,但多了些成熟气质的皇姐在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知性的。
可是她猛然一拍桌子,知性就消失了:“我不去!”
夏涅看着他并不反感的义母发火了,立刻跑出去,扯着嗓子喊道:“爹,干妈找你!”
三个孩子里,夏洁洁挑了个男孩当义子,如此也算是有个小小的寄托。
很快,夏广来了,目光一撇就看到了皇姐手上拿着的信封。
信纸褶皱着,被细长的手指夹着,无力垂在一边,夏洁洁满脸的憋屈。
曾经的神武王,现在的闲人拿过那信看了看,轻轻笑了笑,随意将那信纸捏成一团,往后丢去,信纸在半空就被火焰直接吞噬,落地已成灰。
“别管这件事了。”
第二晚。
戴着楚江王面具的黑袍男人乘风而来,月色里向那负手而立、渔夫打扮的男人单膝跪下,喊了声:“王爷。”
夏广笑道:“我不当王爷很多年了。”
楚江王愣了愣,以更恭敬、更低沉的声音喊道:“主上。”
“听说你前几天又灭了一个门派,鸡犬不留?”
楚江王一愣,然后低沉道:“那家的狗兔崽子,竟然当街说主上坏话。”
“说什么。”
淡淡的声音问着。
楚江王道:“他说主上很多年未曾出手,肯定是不行了,现在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已经不是主上的时代了。”
夏广一愣,还特么有这么无聊的人?
楚江王道:“属下的一位门徒恰在那里,听不过去,就让那小兔崽子自己扇自己耳光,但那小兔崽子仗着家里还有些势力,竟然叫来了长辈,逼退了属下的那位门徒。如此这仇就接下了,属下...心气不顺,定要顺了这口气,才能让我的道不受损害。
所以,只能灭他满门,鸡犬不留。”
楚江王一字一顿说出最后八个字,但却没有任何的血煞之气散发出来。
那流淌近乎液态的红芒,紧紧束缚在他周身,萦绕着,却是不敢在面前这渔夫打扮的男人面前放肆。
可是一旦释放开来,意志稍有些薄弱的人,都会立刻跪下。
楚江王的地狱里,有三样东西,寒冰,血煞,还有剑气。
但从没人知道他所追求的道是什么。
即便牛头马面,甚至那位转轮王也是不知道。
夏广道:“如今是和平年代,江湖需要修生养息,没有必要为了一点口舌纠纷,就杀人满门。”
楚江王沉声道:“如果不辱没主上,便是杀了我地府中人,属下也不过是血债血偿,不会多杀。可是若是有人说了主上坏话,绝户一个不留。”
夏广摇摇头,他也不至于为了这事去责备自己下属,“今天叫你来,是要你帮做一件事。”
“主上请吩咐。”
“我大周龙脉所在你可知晓?”
楚江王一愣,然后道:“属下会去调查。只是...这大周神秘的龙脉,从来只见人进,不见人出,便是在大周最危难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哪位前辈出来,施与援手。”
楚江王这一说,夏广也是皱起了眉头。
他是局中人,都是一路碾压,所以到没想到这一点。
如今想想,这龙脉却是一直只有耳闻,却从未见过,甚至连他也不知道龙脉所在。
略作思索,夏广吩咐道:“你先去皇宫传信,告诉阴影皇庭那位现任的黑天子,就说夏洁洁不会回去。
至于龙脉所在,我之后会传信告知你,现任黑天子肯定做不了主,到时候,还麻烦你再辛苦去一次龙脉,告诉我的那些先辈们,转达同样的话就可以。”
楚江王恭敬道:“属下遵命。”
夏广道:“对了,那些人毕竟名义上可是我爷爷辈,甚至是祖宗辈,人...就别杀了。”
楚江王一愣,苦笑道:“属下自然不敢动手。”
“若是他们辱骂我呢?”
夏广笑道。
楚江王愣住了,一时有些踌躇。
夏广替他回答了:“那就用你最强的一剑,给他们答案吧,留一道剑痕就可以了。”
“是!”
楚江王很快踏水离去,以他境界,来往湖心,根本不需撑舟。
次日早晨。
一家六口围在桌上,持着简单的早餐,很快老仆人撑舟而来,夏涅,夏树,夏羞羞今天要去私塾读书,便是匆忙的道别了。
夏广看着皇姐直接问:“夏洁洁,你知道我大周龙脉在哪里吗?”
皇姐:“当然知道。”
“那你告诉我,我让人去转告那些老祖宗,说你不过去了,算是请假吧。”
皇姐憋了半天,瞪着眼却不说话。
“怎么了?”
“我...我说不出来。”
皇姐傻眼了,“我明明知道在哪儿,可是却表达不出来...”
夏广一愣,随即眼神变得阴郁起来。
40.一颗头颅(第四更)
“说说吧,为什么又打架?”夏广看着自家低头的两个女儿,“看看你们大哥多好,从不动手。”
“爹,这事儿不能怪我,同学们都不看我...我难受。”
夏树轻声道。
夏广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头,看向小女儿,“羞羞,你呢?”
夏羞羞气愤道:“居然有两个同学和我进行视线上的接触,我...我很生气。我想掐死他们。”
“小树,小羞,爹和你们说,这...”
夏广想措辞说心理有些问题,但是怕伤害到女儿,硬是没说出口,想了想,他先正色看向小女儿。
小女儿穿着黑色小裙子,长睫毛,颇深的齐刘海,双手紧握着交叉在腰前,双腿也是有些局促地叠在一起,感受到父亲看来的目光,她急忙别开头。
“怎么,我也不能看你吗?小时候,喂你吃饭不知道喂了多少次。”
夏羞羞低着头,就是不看夏广,然后小声嘀咕一句:“爹,你别逼我打你。”
夏广:...
“爹,看我看我快看我。”
另一边,夏树裹着米色长款衣衫,瞪着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可爱羊角辫,戴着个俏皮的小帽子,小帽子上装饰着两个红色大眼睛。
夏广看向自家大女儿,后者顿时露出像是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的笑容。
果然...
家里日常的相处模式,就是拉着夏树一直聊天,任由羞羞在一边,当她不存在,谁都不要理睬她。
这时,夏涅蹑手蹑脚从屋外走过。
“儿子,你衣服呢?”夏广眼睛好,一眼看到自家大儿子上衣又没了。
“我...我最近在练金刚不坏神功,所以在锻炼的时候,被勾破了,就脱掉了。”夏涅小声道。
夏广一愣:“谁教你?”
“街上...有个老头说看我天赋异禀,一本金刚不坏神功便宜卖我,就三文钱,我觉得便宜,就买了。”夏涅小声道。
趁着夏广发呆的时候,夏涅道:“我找干妈去了。”
便在这时,夏广忽有所感,抬起了头,天空一只白鹰飞来,落在了院落中央的石桌上。
“哇,是小动物。”夏树立刻跑过去了,夏羞羞也是瑟缩在姐姐身后,跟着过去了,时不时小心地从夏树肩后探头,看着桌上的白鹰。
白鹰黑爪上缠绕着一张折叠整齐的信纸。
夏广直接取下,走到一边,展开。
是凌绝户的传信。
自从夏广发现无法从皇姐口中问出龙脉所在地后,就直接令凌绝户去通知大周和阴影皇庭,然后直接返回。
此时凌绝户传信给自己做什么?
怀着疑问,夏广仔细查阅着信上内容。
内容也很简单。
凌绝户说他返回途中遇到怪物袭击,那怪物生有鳞片,还长着独角,力量强大,速度尤其之快,可以说是达到了超凡境初期。
他已经将那怪物的头颅割了,七日后就回来。
“鳞片独角怪物?什么玩意?”
夏广自喃着,如果凌绝户只是红尘境的人,怕是怎么都会死了,而这怪物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他传令完之后。
大周不可能有这等实力。
那么...
是因为龙脉的原因?
或是天庭所为?
正沉思着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两个女儿愤怒的声音。
“这个小动物不吃蔬菜!她不听话!”夏树手上拿着不知何处来的菜叶子,愤怒地喊着。
“嗯嗯。”夏羞羞助阵。
夏广解释道:“这是鹰,它喜欢吃肉。”
夏树瞪着大眼睛道:“可是,妲己妈妈说了,不能只吃肉,还要吃蔬菜。”
夏羞羞躲在姐姐身后,探查半个脑袋继续助阵:“嗯,说滴对。”
然后把脑袋缩了回去,刘海也跟着晃动着,把眼睛都遮了起来,小声道:“不如...我掐死它吧。”
夏树提出了另一个看法:“它不听话,不如煮死它吧?”
夏广:...
啪啪。
两个女儿头上各自鼓起了一个包。
看着两个女儿委屈的模样,夏广丢开纸条,上前搂住她们的肩,拥入怀中道:“女孩子,不要天天把死字挂在嘴上,你们是我的女儿,爹希望你们平平安安。”
“爹,可是我感觉自己不正常,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夏树嘀咕着。
“嗯嗯。”夏羞羞继续助攻。
夏广搂紧了自己的两个小可爱,安慰道:“胡说,你们都是最正常的小孩,只是比别家的孩子有个性,爹为你们感到骄傲。”
“真的吗?”夏树眼睛亮了起来,猛然抬头,戴着的小帽子上两颗血红眼睛也扬了起来。
夏羞羞刘海垂了下去。
“当然。”
夏广体会着作为父亲的快乐。
与女儿和儿子相处,看着他们从一点点开始长高,长大,真是一种奇妙的感受。
而难以割舍的亲情就在其中慢慢滋生出来。
对于儿女的兴趣,他也是由其自己选择,而不是生硬地将自己所想的强加在他们身上。
比如,三个孩子在还小的时候,他就拿出了三本被他改良过的极品功法放在他们面前。
然而三个孩子却是都露出嫌弃的模样,都不想学。
到了七岁,夏广再一次拿出了功法,希望孩子们先修内功,同时兼学记忆类功法,刀枪棍棒十八般兵器,都可以挑选。
但是孩子们依然是一副嫌弃的模样。
看来,孩子们都不喜欢战斗,都是向往和平。
虽然平时里会耍耍小脾气,和同学们小打小闹,甚至把生啊死的挂在嘴上,可实际上都是乖孩子啊。
不过,夏涅最近似乎迷上了外功,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到时候他也可以保护两个妹妹。
夏广寻思着,什么时候自己先点拨下儿子,然后让地府的那些见惯了江湖黑暗的森罗们,带带他。
想着的时候,皇姐已经跑来喊吃饭了。
三人离开小院,而那只瑟缩的白鹰这才展翅飞走了。
七日后。
戴着楚江王面具的凌绝户回来了。
两人依然是在这湖心岛的后院浅滩见面。
“主上,这就是那怪物的头颅,属下见识浅薄,从未见过,也未听过。”
凌绝户小心地打开了白布包袱。
包袱分几层,外面还看着白色,里面则全是血污,待到完全打开时,则显出其中的头颅。
夏广皱起了眉,凌绝户则是呆住了。
因为,包袱里裹着的,竟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人头。
没有鳞片,也没有角!
41.再入刀神墓穴
随后几天。
皇姐高烧,无论哪里的神医都看不出半点端倪。
妲己体贴的从后搂住自家夫君,“想去就去吧,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
待到春暖时。
夏广取了新铸的画戟,背着皇姐,任由其随着冥冥中的指引,前往龙脉所在的北方。
他这一次是真的怒了。
远超凡人之境的他,即便只是从禁忌之都取回了像境的实力,也是可以在云层上飞行的。
飞行远比行走快的多。
几番调整,几番转向,夏广终于落在了一个青山绿水的峡谷里。
皇姐迷迷糊糊地,只能感受到龙脉就在这附近,但具体位置却是说不出来。
那张绝美的鹅蛋脸儿,虚弱而桃红,像是醉酒的模样。
“我听到有人在叫我,让我过去...但是他们让你不要来。”皇姐开口。
“好。”夏广放下皇姐,同时直接取回了玉境的力量。
在这一方世界,玉境大能若是不还能解决这种事,他也可以不用活了。
皇姐转身道别,似乎预感到此番前去,可能不会回来,但是那召唤她的声音,却是如此的亲近,令她心生向往。
夏广微笑着,像是送别之人,向着夏洁洁点点头。
皇姐也露出一个不舍的微笑,深一步浅一步,几个绕弯,就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夏广闭上眼,方圆万里,莫不在他意识笼罩之下。
果然,皇姐走到某处,气息就直接消失全无。
夏广冷笑一声,画戟提起,下一刻身子就出现在了某个峡谷的溪流之前,他可不会蠢到认为皇姐落水了。
只是手一抬,前方空间全部封锁。
封锁的空间里,还有一点拇指大的白色未曾合起。
“果然是夹层空间。”
夏广也不多想,手指直接伸入了面前空气中那白点里,捅了捅,整个身子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挤入。
然而...
夹层空间里的一切,却远远不向他想得那样。
甚至,还有一丝熟悉。
如是雨林,湿气还在弥漫,郁郁葱葱的绿,令人眼前尘埃皆是洗去,可那种深邃的色泽,又透出一股远古的荒凉。
皇姐就在眼前,只是趴在一块五彩斑斓的巨石上,像是沉睡了。
满地的鳞片龙角尸体,堆积如山。
一口深井。
井边坐着一个白衣女人,披头散发,长有三千丈,遮蔽脸庞让人不得见。
这里...
居然是夏广年幼时曾来过的...刀神墓穴。
“龙脉早被真龙污染,你大周的先辈们,都是在以气运之力进行镇压,所以出不来。”
三千丈长发的女人开口了。
她的声音意外的很甜。
“但人毕竟是人,镇压不了真龙,反倒是处于污染状态,于是...许多无知的山间迷路之旅人,被吸引而去,成了龙妖。
它们越来越强大,在这封锁的世界,遗忘的国度里,真龙的镇压已经是一个笑话了。
因为大周已经没有了气运,全是靠你一手托着。
原本的平衡被打破,真龙吞噬了你大周历代先祖,但却还差那么一点,所以才会召唤你皇姐过来。”
三千丈长发的女人慢慢解释着。
“那你又是谁?”
夏广听过这井里女人的传闻,当时夏惇可是害怕的紧,说这女人关着她,却不杀他,后来跑的时候也是飞快,然而他却是第一次见这个女人,或者说女鬼。
“主上,不要把我想成鬼那种低级生物。”
三千丈长发的女人似乎洞察了他的想法,幽幽开口道:“形势紧迫,我这才出来。当年,您让谁也不可以叫醒您,就当您已经死去了,而我被挑选为您的守墓人,我肩负着让你继续沉睡,以及...在某个时刻叫醒您的使命。
我知道您回来,这些龙妖,还有真龙,我嫌碍事,就直接吞了龙脉,杀光了它们,以免再浪费您的精力。”
“你是谁?”夏广又问了一句。
三千丈长发的女人似乎是在笑,“陪着您在人间的时候,我有过很多名字,也有过很多姓氏,但是使用最久的名字...”
她似乎在回想,然后定神道:“我姓夏,随着您的,单名一个月字,从前也姓过蛇,姓过江南,都是您赐予的名。”
“夏月?”
夏广脑海里回想着这个名字,忽然他生出一种古怪情绪。
因为虽然大周皇朝建立才延绵数百年,但是夏家的历史却是可以追溯到很久很久之前。
而在自己可以看到的史书,或者说是族谱,传说里。
那密密麻麻,复杂之极的谱系上,最上的一个名字,就是...夏月!!
“不错,这一系是我创下的,如果按照人间的辈分,我可是主上您的先祖了。”
三千丈长发的女人道。
“我...究竟是谁?”
夏广能感受到面前这个女人该当不曾说谎,因为他现在已经臻至玉境,却还是完全看清这女人的深浅。
无知的凡人拿着蜡烛,照亮了周边数米,皆是黑暗。
而即便是太阳,也不过是照亮了更多范围,也...照出了更大范围的黑暗。
如果说从前自己是拿着蜡烛,现在是成了太阳。
那么,眼前这个女人就是黑暗本身。
三千丈长发的女人双手抓着额前,如同撕开画皮一般,将那惨白的面庞撕开。
皮消失了,里面则是一个矮的多的女孩,头发极长,小辫子从一边肩头垂落,方便逗猫,她露出了笑:“主上想知道自己是谁,只需要进入那边的坟墓,就可以知道了。需要小月解释什么呢?”
“那你...为何要叫醒我?”
夏月道:“事出突然,小月本以为是永别了,但是那里爆发了,引起了一系列的混乱,各处高维河流开始涨潮,那些涨潮是不会消散的。
主上说,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多姿多彩的世界,如果毁灭将至,小月必须提前叫醒您。”
“那里...是哪里?”夏广不依不饶地问着。
夏月温和道:“可能是您的家乡。”
“主上,可有未了心愿?”
夏广点了点头...
他心愿自然还很多,一世凡尘,之后在上诸天却斩灭神佛。
但是神佛,比起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喊着自己主上的女孩来说,却是...微不足道。
夏月道:“没关系的主上,您这一世的妻子很强大,她会照看好一切,她也会明白一切。”
“妲己?”
“去墓穴里吧,那里有您想知道的一切。”
林风穿行,一时间,夏广有些恍惚,只觉红尘一梦,如今似乎是要到醒来的时候了。
--
这一卷会加快结束。
敬请期待第三卷:终极不可名状的打怪升级之路。
42.新的开始
踏入刀神墓穴之中。
强劲的刀风,依然和第一次涉足此间般,犹如万般凌迟,割着脸庞。
夏广往前大步迈出,身形没入那看似有些坍圮的灰白墓门后。
万般刀风强烈至极,踏入者的身体灵魂犹如涅槃般,瞬间消散,又瞬间复苏,就如眨了眨眼,闭眼时,一切黑暗,睁开,却又还在眼前。
轻轻一声叹息,带着自嘲般的话“不过是褪下的壳,竟然因为这点事儿就吵醒我,实在是...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解决一些事。”
下一刻。
一个响指,在黑暗里响起。
遵循着夏广凡尘俗世因果线上,一切的恶果,一切的恶因,尽是归于死亡。
白鹭神州,妖魔之界,瞬间分崩离析,而那些土地上的一切存在,甚至幕后,也是归于虚无。
天道哪怕并无人类的情感畏惧,但依然是将无穷的运势投向了这片土地上。
夏雨雪猛然抬起头,似有所感,她忽然觉得无论长乐府,还是三魂七魄所融合的怪异,已经真正化成了她的一部分。
就如同某些至高的存在,给她的礼物。
太后看着铜镜,发丝之间的银丝已经全黑,原本需要保养的面容,此时竟然嫩如婴儿。
地府二十八森罗忽是惊觉了什么,同时单膝跪地,向着天空,同时,无穷无尽的力量在他们体内生出,境界在飞快的提升,同时一股守护这个世界的信念也随着力量生出。
“主上...”
苏妲己正逗着三个孩子,感受到这股气势。
她忽地一惊,随后露出了笑:“你们的父亲苏醒了。”
“那爹还会回来吗?”
夏涅问。
“不会了。”苏妲己摇摇头,“但你们以后可以去找他,毕竟你们可是我与他的儿女。”
皇姐未曾苏醒。
作为与夏广一胎所生的女人,她的身上显然也藏了不少秘密。
夏广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准备深究。因为...他与她注定了还有羁绊,这会给无趣的人间生活带来许多乐趣。
“这一世既然解决了,那么是时候走了。”
随即。
黑暗里没了声音,也没了夏广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
在某个未知之处,传来咀嚼声。
七重绝对维度的长河的涨潮开始缓缓退去,被困在岛上的终极生物们,开始缓缓走出。
不知过了多久。
黑暗里,响起幽幽的声音“无因...”
维度的混乱,终归于平静。
又是许久。
识海的大门,似乎是察觉了什么,紧紧关闭,即便门缝也不透出半点光亮。
门外的黑暗里,一道影子忽然出现,口中喃喃自语着:“虽然沉睡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也给我了一点惊喜。”
他手掌贴在识海入口。
门却不再打开,因为这里本就是只有人才能进入的地方。
“嗯?”
这黑影似乎皱了皱眉。
下一刻。
轰然一声,这概念的巨门便是粉碎,五彩斑斓的碎片,漫天都是,而每一个碎片之中,都闪烁过诸多瞬生瞬灭的画面。
“看来我果然是人。”
黑影粗暴地将门轰碎,然后踏上了漆黑的沙滩,随后又收敛力量,直接进入了纯白的识海。
识海里,那三个透明泡沫依然还存在着,其中依然是荒原,玉米田,还有风雪长道。
黑影静静浮起在泡沫之前。
“唔...竟然是平行宇宙的身份吗?真有趣。不过沉睡了一次,竟然可以取得如此之多的新坐标,真不枉我费劲千辛万苦封印自己。
只可惜这连记忆都封印的契机实在太过困难,下一次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纯白的光亮里,印出一张面孔。
这黑影,竟然是夏广。
只是,如今他已不是神武王。
他只是个孤独的,从无因深渊里爬出来,明明不该拥有感情和寂寞的情绪,但却是偏偏拥有了的不知是何存在。
他想着融入这个世界,但是没有哪个世界的存在不惧怕他。
万千宇宙的天道不过是时空珠帘上的一颗颗明珠,而那位容纳着这无限宇宙,甚至包容着无数长河,以及维度的存在,才勉强能够与他并肩。
也只有这存在,他才勉为其难地承认是道。
何谓无因?
万物皆有源头,宇宙的最初亦有着源头。
源头追溯到终极的起点,依然还是源头。
混沌也有因,死亡也有,梦境也有,甚至概念也有。
但,那不过是这无穷之中,无论强大还是弱小存在们所无法理解的。
无因。
没有任何起始,也没有任何终结。
一切存在在无因面前,都没有差别。
所以,一切存在在无因面前,都可以被吞噬。
无因不是虚无,不是混沌。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和无因里的他最靠近,哪么就是那位唯一的天道,以及驳论生命了。
至高的存在,与不可能的存在...
才会距离他稍稍近一点。
只不过这距离,却也是极远啊。
他的气息被这无穷宇宙,万般维度的存在记住了,以至于,他所到之处,皆是和平而安宁。
这世界恶意地躲着他,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真容。
他只有想尽办法,才能去获得一点点的乐趣。
所幸,借着某个契机,他封印了自己,再醒来时,自己那股“万物退散”的气息竟然消失了。
终于能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他不禁感慨当年还是太年轻了,年轻的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美味,都可以任由他吃,所以他也放开了吃。
直到...他发现这些美味居然会躲猫猫,居然会逃跑。
果然,年轻人太浮躁了,非要付出了代价,才能痛定思痛。
他虽然无敌,但却不是万般事物都精通,尤其不擅长躲猫猫的游戏,那些美味不知躲到哪些角落里,他就是再也找不到。
而与生俱来的恐怖气息,令他无法融入任何世界,去体会普通人的生活。
但...
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夏广露出了微笑。
轮回台,他是去不了的,除非那唯一天道帮助,否则六道轮回的转轮必然因他的进入而崩碎。
可是现在...
即便无需唯一天道帮忙,他也似乎已经有了新的去处。
手一挥。
识海之中,那隐藏起来的泡沫忽然都浮现出来。
一眼看去,哪里还是最初的三个泡沫。
这样的漂浮数以万计,再往远方,更是不计其数。
而每一个泡沫之中,都是另一个宇宙的夏广。
他露出了笑,仔细挑选了一番,忽的身形闪烁,消失在某个泡沫之中。
---
明天开始,暂时每天两更(每更3000字+),早上八点一更,晚上八点一更,准时无误。
等节奏稳下来了,再爆发(???_??)?。
43.陪你到世界的尽头
小雨雪趴在缺口的破旧瓷缸前,右手拿着舀子,尽量舒展身体,以便能够碰到缸底的米。
白米堆积成拳头大小的山。
她苍白而皮包骨的小手颤抖着撑着冰冷缸面,以防止自己摔入缸里,“哎哎”地尽量去使用舀子。
手臂荡起,触碰到了。
她舒了口气,支起身子,看着半舀米,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只能煮粥了,没事,多喝点米汁就能饱了。
目光再投向缸里,只剩下明天早上的那一顿了...
可是...
可是,她不能和哥哥抱怨,不能去和哥哥说“家里没米了”。
因为哥哥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淅沥沥,十月的小雨,不知何时而落,从破败的屋顶,一滴一丝一线,成了小小的珠帘。
小雨雪急忙放开米,迈开小腿,跑去撑开了一把油纸花伞,半扣着为哥哥挡住了雨。
侧眼看了看那笔记本电脑上,那刚刚打好的最后一行字。
“他露出了笑,仔细挑选了一番,忽的身形闪烁,消失在某个泡沫之中。”
营养不良的小雨雪舒了口气,同时心里有些好奇,这个“他”是谁呢?
但是哥哥从不让她碰那陈旧的笔记本。
从不!
一次都没有。
而今早,只是红着眼对自己说“稿费就要发了”。
有了稿费,就有了米,说不定还会为自己买漂亮的花夹子,为自己买奢侈的薯片。
小雨雪觉得只是这么想着,就很幸福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
有的人,坐拥财富可敌国,却还奢求着更多。
有的人,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希望,就可以微笑着活下去,不管多久。
她熟练的围上了油腻腻的大褂,跑到煤气灶前。
煤气灶坏了,需要用火机助燃才行。
她如一惊一乍的兔子,“啪”地点燃,然后又松开了手,看着那一圈碧蓝色的火,升腾起来,再小心地,用皮包骨头的苍白小手,端着锅子放到了煤气灶上。
“多放点水,再放点点...那就可以多喝点点米汤了。”
小雨雪笑得很甜。
煮完一锅粥,至少需要半个时辰以上。
小姑娘天生的好动,与顽皮,让她苦中取乐地在这不过二十多平米的破败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
从灶台到大门需要走四步半,从大门到哥哥的小桌子需要走三步,从小桌子到张上下床需要走两步。
小雨雪开始了无聊的跳格子,测距离的游戏。
然而哥哥却始终睡着,像是太累了。
她心里一跳,眼珠咕噜噜转了转,蹑手蹑脚,像做贼一般,靠了过去,然后看到了哥哥伏着的手臂下压着一张纸。
那张纸上大半都露在外面,上面画了个小人。
那小人有着冷漠的脸庞,一双瞳孔里各藏着无数亮点,长发如蛇,腹中更像是藏了个世界,而影子却是可怖森然,便是小雨雪想象里,最恐怖的怪物都比不上半点。
小人旁边还有一段话,话在水笔圈出的大圈里,比了个箭头,指向了那小人儿。
小雨雪好奇地看去。
那小圈里写着:我叫夏广,我是一个无因深渊爬出来的人,度过了无数个宇宙纪,我实在太无聊了,本来我有许多怪物朋友,可是自从怪物朋友发现不仅打不过我,而且打输了还要被我吃掉。
它们就都开始和我躲猫猫,我跑到哪里,都没有人和我玩。
就是凡人,也会一眼看出我的可怕,个个躲着我。
轮回台我也去不了,六道轮回会被我卡住,然后崩坏。
好无聊。
直到有一次,一次偶然的尝试中,我居然封印住了自己,可是,木有多久,我就又苏醒了。
幸好,我身上那令万物退散的气息,消失了。
我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体会他们的喜怒哀乐。
又幸好,我通过识海找到了自己被封印时候,所有平行宇宙的命运。
虽然我再也无法封印自己,但我至少可以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去往其他世界,经历自己的命运。
虽然每个世界都有着它自己的主角,但是我来了,那么...一切都会改变。
我会努力做一个普通人,一个简简单单,能给读者带来快乐的人。
小雨雪眨了眨眼,似乎还有些不明白。
但这个叫夏广的存在,应该是哥哥电脑里的那个“他”吧?
正在想着的时候。
她忽然觉察到了某种恐怖。
好像拿白纸上的小人儿眨了眨眼。
小雨雪猛盯,咽了口口水,手足冰凉,那小人儿似乎是看到了这边的世界,而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剪水!!!”
小雨雪再也压抑不住恐怖,尖叫起来。
趴在桌上的男人,猛然惊醒,看到那纸张上小人儿,想也不想,急忙“哗”地一声抽过那纸张,用力紧贴在了电脑屏幕上。
然后他大口大口喘着气。
兄妹两人面面相觑,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如是劫后余生。
白纸悠悠飘落,上面那名为夏广的小人儿再也不见了。
纸上,一片空白!!
“哥哥...”营养不良的小雨雪,泪眼朦胧,“对不起,我不该看你的东西...”
男子微笑了下,摸了摸她的头发,余光扫了扫漏雨的屋舍,陈旧的床,还有可怜兮兮的灶台,温和道:“是哥哥该对你说对不起才是。”
他悠悠看着头顶的窟窿,十月小雨淅沥沥...
“希望读者们继续支持我吧,毕竟这可是魔王影帝流啊。”
一声长叹。
“哥哥,一定会的。”
小雨雪捏了捏拳头。
画面定格,如同一幅泛黄的小画。
44.永恒的孤独(免费)
一团黑影,在五彩隧道之中,如光似电穿行。
与其说穿行,不如用硬生生在往里爬来形容,更为恰当。
隧道里,无数的光影,扑面而来,似乎是某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在逆流着,倒退着展示。
偶然一现的光亮炸开,显出那黑影的脸庞。
赫然,是原大周的神武王,夏广。
只是此时,他神色里,多了无穷的孤单与寂寞。
一世人类,却是草草收尾,说心理没点遗憾,是骗人的。
“那一世已经结束了。”
当他处理完了无因深渊的躁动,再返回时,大周已是物是人非。
夏雨雪最终融合了怪异,三魂七魄,长乐府,全成了她的器官,而她更是进入了梦境长河的某个角落,自己无法寻到。
苏妲己没想竟是自己作为人类时,阴差阳错的小徒弟,看来还是颇有几分眼力劲。
当初自己还猜测着“时停世界,越弱就是越强”,却未想到原来神隐那个小金手指,只不过把自己作为人的力量掩盖住了,但却是能令那些终极生物看到前世自己的冰山一角。
也是难为它们了。
皇姐和小雨雪一般,不知所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没有死在时间里。
想到那原型会猫的模样,他唇角微微上翘,似乎是很有意思的巧合。
太后富贵一世,但终究是个凡人,以凡人而论,也是圆满了。
夏政雄才大略,抵御四方敌人,也是有模有样。
那世界,终究是恢复到了正常人所能居住的红尘。
第三梦,则是被他命令小麻雀放开了束缚,任由其进入梦境长河的更深层次睡眠里,也许等到醒来,会更强大。
至于那位小宫女,王九影,之后则是与自己那位皇帝小侄儿打对台戏,打了一辈子吧?
到最后,受了内伤,去往海外,也算是安度了晚年。
“那么...无论夏雨雪,皇姐,第三梦,还有苏妲己,其实都还存在在这无穷世界的某个角落里。”
“可是,我却是回不去了,因为再不可能真正作为一个普通人而活下去...”
一声轻叹。
显示了无穷时光里,那最深沉的寂寞。
但是,他看向了这历史逆流的世界尽头,绝望的神色里带上了些色彩。
至少...
至少他现在的气息被消除了。
至少他曾经做过一个普通人,并且在无限平行宇宙里,拥有了这个人所有的命运。
那么...
他至少可以装作一个普通人,去体会这滚滚红尘里,最真挚,最单纯的喜怒哀乐吧?
夏广露出了笑容。
那五彩的隧道,也到了尽头。
尽头外...
是黄棕马,红香车,在蜿蜒的小道上,孤零零地前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