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大白鲨(第三更-求订阅)
“这件事你做的非常好。”
牛头憨厚的面容露出一点微笑。
“只是不知道大人感觉如何。”
凌绝户有些紧张,这比平日里去杀人灭口,屠人满门还要紧张。
“放心,今日那唐柔出紫禁城时,我能感觉到她功力突飞猛进,若是没有大人的点拨,岂能如此?既然得了大人点拨,那么想来大人还是很满意的。”
牛头微微晃着脑袋,“督主,若是此时她与你正面对战,都不耍阴的,百招之内,你必输。”
凌绝户瞳孔一凝,大人点拨,果然恐怖如斯,那唐柔虽然貌美,但是功力却是寻常,便是一百个她自己也能杀得,只不过是入了紫禁城一晚,就突破到这个地步了?
这更加促进了他期盼进入王府当个护院家丁的念头。
若是自己进府了,应当就是凌二十八了。
只是出府了,是否也要如面前牛兄一般做一个面具?
此刻。
日光里。
雍容的皇姐挎着两把妖刀,看着金灿灿里那钓在半空的鱼,花容失色。
神武王坐在柳树顶,他已经命人特制了一杆加长、加粗、糅杂打造神兵的天外陨金才出炉的钓竿。
便是连垂钓的丝都是韧性极强的北域进贡的虎头蚕王丝做成的,这蚕王丝若是揉捻起来,编织成衣,穿在身上甚至可以刀枪不入。
如此一来,便是那绿背红腹锯齿的怪鱼,也是咬不断鱼钩和鱼线了。
可是,谁能解释一下,现在钓起来的这货是什么物种?
这是一条巨大的鱼。
鱼身灰黑色,腹部雪白,足足有五米多长,尾呈新月,正在半空中拍打着,将那神兵鱼竿压迫的极尽弧度。
而红唇后的巨大獠牙显出锯齿缘轮廓,此时正挂着那钩的一端。
一双乌黑的眼睛带着凶光,正瞪着树上的小人儿,还有岸上的那个女人。
“要吗?”
夏广看向岸上的皇姐,后者摇摇头:“太大了,吃不掉。”
神武王这才将钓竿回放入湖水中,任由那巨鱼挣脱了钩子,飞一般的游窜入深水。
嫂嫂们,这也太热情了。
知道自己喜欢钓鱼,竟然是不顾一切代价,什么鱼都往这个池子里送,这货一看就不是湖里能养出的出的。
“要小一点的。”
皇姐在树下嘟囔着。
夏广点点头,然后瞄准了某个方向,把鱼竿甩了出去,这一次他也不等鱼儿上钩,直接用钩子勾住了一条长度适中,通体扁长如梭子的鱼,想来做烧烤应当是味道正好。
见到在催促的皇姐,神武王便是准备收杆。
然而就在此刻,却是异变突生。
那黑背白腹的巨鱼犹如水中利箭一般,狂射而来,随后一口咬住了半截那梭子鱼,却唯独留了挂在钩上的鱼头不咬。
咬完之后,把那微尖的鱼头露出水面,血唇张开,咧开森然的牙。
似乎是在嘲笑。
“算了,和一条鱼有什么好生气的。”
夏广摇摇头。
再一转头,看着皇姐正捂着胸口,像是到口的食物被掠夺之后,心痛的无法呼吸。
神武王急忙再一甩钩子,铁钩勾到另一侧形体扁平,有着渐变色灰色鱼鳞,正藏在水草间的一条鱼,然后便是要收钩。
皇姐张大眼,充满了期望。
然而,那白腹巨鱼又是“嗖”地一声窜了出去,像是报复一般,咬掉了那条草鱼的半边身子,还是只留了个死鱼头,洋洋得意的在水里游了两圈。
仿是在宣布水中的主权。
皇姐愣住了,期待的神色冰冻起来了。
夏广再甩鱼钩。
那白腹巨鱼就像是和他作对,再去咬,咬完之后洋洋得意。
皇姐已经哭了,双手握着腰间的两把妖刀,一股凶戾的气氛即将蔓延开来,她...要去拼命,“可恶,可恶。”
夏广默默放下了鱼竿。
那白腹巨鱼甩着尾巴,兴奋的很,它还是颇有灵性,以为自己已经赢得了这一方水域的主权。
然而,那小小的人忽然抬起了手。
巨鱼:???
它感觉得无法控制自己,身子只感觉到一股难以想象的强大吸引力,然后便是如巨石出水,向着那手掌的方向飞去,迷迷糊糊的便是被那小小的人按在了鱼颈处。
然后又是一股巨力向着地面飞去。
单纯的目光里,却见地面那个拿着两把刀的女人尖叫一声,跑开了。
剧痛传来,这巨鱼在地面打了两个滚,只觉头晕眼花。
然后眼珠翻了翻,却见那女人已经拔出了一把黄金质地、霸气糅杂这妖异的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
白腹巨鱼,卒。
皇姐脚踏黑靴子,踩在鱼头上,以屠龙刀为锯,终于斩下了这奄奄一息的水中霸主的项上人头。
只是这鱼身实在太大,鱼肉太多,便是以夏洁洁如此自信之人,也难以保证自己可以全部吃下。
略一思索,在得到了夏广同意后,便是差遣了浮桥入口等候着召唤的小太监,吩咐了几句,说是请宫中妃子们过来吃大餐。
想了想,皇姐又补了一句“就说神武王有请”。
很快,嫂嫂、侄媳妇们都来齐了,便是一些宫中无所事事的小皇女,以及等着封地的小皇子也都被牵着手跟来了。
“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
“这鱼成了精吧?”
“好大,还挺黑的,只是头没了。”
妃子们议论纷纷。
她们脑海里,这宫里的湖里,除了一些小鱼,以及宫斗失败、绑着巨石潜入湖底的女尸之外,再无其他东西了,所以这惊叹里倒是夹杂着真实的感情。
就在说话的功夫,皇姐已经用屠龙妖刀将这巨鱼切割成了一段又一段。
烧烤架子不够,自有那些眼力劲还可以的宫女、太监又搬来了些,同时顺道请了御膳房的几名大厨前来。
可是这鱼身实在太大,这些御膳房的大厨又推荐了两名京城里分别拥有着“厨神”和“厨圣”之名的师父前来。
在神武王首肯之后,皇家的执行效率极高。
很快,囊括了厨神,厨圣,以及四名御膳房顶级厨师的团队便是凑齐了。
莺莺燕燕的妃子们,以娇小可人的太后为首,纷纷坐在冬日里的湖畔,挽着青丝,看着摄政王垂钓,她们自然不是坐在泥土上,而是暖和而舒适的整张白狐皮。
白色的裘绒铺成了一线,美人们各自坐着,有太后在,她们谁都不敢去和摄政王说话,怕被记恨上,然后某一天也不小心失足落水。
“叔叔,这是什么鱼呀。”
腹黑的太后扮着嫩,仰头望着树梢上坐着的男人,作为曾经练过舞术的女人,永远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模样,所以总是可以将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对方。
夏广温和道:“我正要问呢,最近这湖里多了好些怪鱼,是不是嫂嫂们好心差人收集,然后放入湖中?”
148.我家湖水通大海(第四更-致盟主“AceKingKai”1)
湖光灿烂,冬日的冰冷,也在人间的烟火里多了温暖的色调。
厨师们各自发挥着料理食材的本事,以十八般厨艺,将各自手中相同的食材做出完全不同的效果。
色香味俱全,这边嗅嗅是极其美味,那便嗅嗅竟然给人一种黯然销魂的感觉,再嗅嗅仿佛是令人又置身在了春意无边的烂漫山花间。
在皇家面前展示,何况还有那天下无双,一手遮天的摄政王。
厨师们都格外卖力。
若是得摄政王说一句好,那是可以出去吹牛逼吹一辈子的事,说不定还能被记录到史书上,说“某年某月某日,大周神武王广品尝某某菜肴,评‘甚妙’”。
没多久,退朝的皇帝夏政也是在一名太监的伴随下,顺着浮桥大步而来,先是参见了摄政王,然后才到了太后身侧,只是看到自家母亲与那摄政王聊得开心,时不时还笑得花枝乱颤,夏政又默默走开了。
这位新皇子,既刚开始的迷茫之后,很快从调皮纨绔的身份,化作了隐忍的帝王,虽然心术还欠缺,但是绝不会再有血气之勇这种说法。
一个称职的天子,从来都不是人啊。
“嫂嫂是说,这些鱼不是你们安排的?”
夏广微微眯起了眼。
娇小可人的太后摇摇头,略作观察,便指着食材道:“这是生活在无穷海的大白鲨,外围出去捕鱼的渔民们,偶尔会在风暴天气里遇见,若是船只不够坚固,怕是都会葬身在这鱼的腹中。”
神武王看向水中,看准了角度,又是一抬手,那墨背红腹锯齿的怪鱼便是落入手心,“嫂嫂,可认得这鱼?”
太后想靠近了解说,所以试着爬树,但是才踩了两步,就放弃了,她毫无羞耻感道:“这应当是在无穷海某一处角落浅滩的食人鲳,它们地域性极强,平日里安静,个体也并不强悍,但是通常群聚,可谓是海底的苍狼。
这些都是妾身以前游历天下,在各处所见的、所听的,还有些则是在宫里阅读的一些地理志类的书籍。”
夏广又是招了几条怪鱼,太后都是一一解说。
但不管如何,神武王好歹弄清楚了一点,这些鱼都来自无穷海外围。
无穷海,是横亘在大周与落日扶桑之间的海域,或者准确说,落日扶桑不过是那无穷海上的一颗小小的珠子。
无穷海的尽头谁也不清楚在哪里。
而往返海路,都是前人用性命探索出来的,若是贸然前往未知水域,那么就是彻彻底底将生命摆放在命运之神的手上,去探险。
这些大白鲨,食人鲳,以及其余奇怪的品种,虽是近海,但却并非是主航道出没的鱼。
那么,若是按照运输能力,嫂子们完全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将这种形体的鱼陆运到皇宫的湖中。
若是论动机,嫂子们完全可以购买些可供实用的、安全的鱼,而不是这么凶悍的鱼。
夏广看着天天垂钓的这片小湖,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冬日,皇家突然的聚会,让每一位都感觉到了难得的家的味道,就如一场年夜饭的提前演练,只不过大家长却是换成了摄政王而已。
入夜后,夏广却是未曾去往御书房,反倒是折返回了这宗动阁旁的湖边。
一袭黑色、不带牵挂的劲装贴身而穿,看了看幽深的湖水。
他略一停顿,便是纵身跃入了其中。
湖水破开。
涟漪圈圈惊破水中月色。
而一道黑影已经入了水底,快速穿行,以夏广的能力,他在水底待上三日三夜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某种程度上,他的躯体早已不是人类可比。
光线越来越暗,已经下潜到很深的水域了。
食人鲳,以及其余的怪鱼们似乎认得这位,见到他跳入了水中,那是疯狂游窜,像是看到鬼子进村扫荡了一般。
所以夏广一路的水下探索,毫无阻碍。
唔...皇宫的湖底倒是有不少东西嘛,美玉犀角等奇珍异宝是不少的,还有些一看便是珍品的把玩器具,刀剑也有、箭矢也有、还有被水草缠着的腐烂尸体,以及早已成了骸骨的骷髅。
沉了许久,终于踩踏在了湖床上,只是光线极暗,却是无法视物,略一思索,夏广直接放出了体内那已经融合的了五识燃佛火,此火不灭不熄,很快让夏广成了一个“火人”,火光散开,使得即便这深深的湖底也变得略有光明。
顺着湖底,夏广走了几圈,却是毫无异常,水底的鱼也未曾变多半点。
想想午夜将至,需要返回黄金棺材,夏广这才浮出了湖面,深冬冷风吹来,如刺骨髓,但神武王只是运起灼热属性的内力,便是将身上的水全部蒸发殆尽。
原路返回。
夏广却是觉得迷雾重重。
次日,湖里又多了条大白鲨,以及一些新的鱼类。
夏广只觉得这小小的湖越发奇怪。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是在接到了华无成约战的信函后吧?
但是一个阳魔,和自己湖心的鱼,神武王怎么也产生不了联想。
难道是想发展水军,攻陷皇宫?
当晚,他直接将黄金棺材带到了湖边,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他心里终归有些不安。
一夜无眠。
次日,湖里的鱼并未变多。
第三日,依然如此。
然而,只要夏广一旦离开,池子里鱼就会变得多起来,而来越来越稀奇古怪,除却开头的浅海怪物,逐渐的连深海的也有了。
自从有一次,夏广看到湖里爬出一只巨大犹若战船身躯的八爪怪物后,他就明白这个湖肯定以难以明白的方式通向了无穷海。
而且这个开通的时间,应该是在晚上,自己看不到的时候。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与自己玩着恶作剧,偏不让自己看到那个通道一般。
皇姐是有了口福了,足不出户就能吃遍未知海域的海鲜。
原本一心求着悠闲的神武王,也是天天刷新着鱼类生物相貌的新底限,并且钓出各类已经可以用诡异去形容的鱼。
除夕近了。
华无成入城的消息,也早已传了过来。
而此时,那位头发灰白,不亦乐乎地伴着大侠的魔鬼,断了一臂,抱着长剑,正远眺着紫禁城,眉宇之间,露出了自傲的笑意。
149.妾身刚拿到一款新毒药
距离除夕,不过三日。
大雪,也已下了两日。
幽远、空灵的琴声覆盖在整座紫禁城上,玉指从琴尾弹起,转轴拨弦三两声,却是盛行江北的曲谱采薇京华,续续不绝,若是观见杨柳的初春。
弹琴的是太后,她抱着一尾用惯了的碧玉琴,坐在长亭中,身侧站着两名宫女,摆放着一尊取暖的火炉,炉火炽旺,暖意盎然,但依然不敌那亭外纷纷落下的大雪如絮。
今日,神武王未曾钓鱼,他站在了院落里,院子外是刚匆匆离去,低头急走,被拒绝了的太后宫女春桃。
太后也在担忧三日后的决战。
谁不担心呢?
固然,大家都相信神武王天下无敌。
但如果他输了,那么大周将面临何等的灾难?
太后琴声逐渐带上了杀意,明明一首讲着送别离别,物是人非的曲子,非是被她弹奏出了杀伐之音,低头弄琴,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十指拨动状若疯魔。
亭后入门,宫女春桃终于盈盈来拜,“太后...”
太后却是打断了她,只问:“神武王来,还是不来?”
宫女春桃摇头:“王爷...他不来。”
说完,这位宫女有些瑟缩,陪伴太后这些日子,她是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机的,看起来娇小可人,亲和无比,但是心里却是黑的很,若是生作男儿身,若不在朝堂上弄权,就是在江湖中也是一方雄主。
但这宫女还小,自然不明白皇宫里心里不黑,没城府的妃子早已沉睡在了湖底、井底等地方。
她等着太后发怒。
但是太后没有发怒,她静静起身,理了理身上端庄的九凤明金袍,起身淡淡道:“他若不来,那我便去见他。”
夏广正盘膝,坐在大雪里的一块青石上,石上的雪花被拂去,放了三杯两盏淡酒,那披散的黑发上已经夹杂了许多白。
神武王对酒当空,饮酒雪下,神色淡然。
院落外,许多脚步声匆匆而来,到了门外却是都停下,只剩下一个踏步声还在前进,有些急促。
太后在院门前站定了,看到自家那一手遮天的摄政王自个儿在雪地里喝酒,她不禁暗暗打了个寒颤。
不冷的吗?
至少弄个炭炉,加些姜丝热热酒吧,这男人啊,没有女人就是不会过日子。
明年,得赶紧为叔叔挑个王妃了,找个自己熟悉的,总比挑些外面不三不四、说不定将来还要跟自己对着干的女人好的多。
一瞬间,太后想了很多,却唯独没有说明来意。
她缓缓走到那一身蟒袍,一身白的神武王面前,然后坐在了他对面,笑道:“叔叔,我也要喝。”
夏广提壶倒在一旁空着的玉杯里,酒水冰冷,期间又是几片雪花落入了杯中。
摄政王双指夹起酒杯,当端放在面前这娇小女人面前时,酒水上已经开始浮出热气。
太后本已做好了舍命喝冷酒的准备了,她未曾修炼什么武功,冬日里还是极易受寒的,但此时却见酒水上氤氲的热气,便是接了过来,心里感慨着叔叔真不是人。
略微顿了顿,她举杯道:“叔叔,我敬你。”
夏广给自己斟满,两人碰了碰,太后双手持杯,一饮而尽。
好辣...
叔叔喝的不是水酒吗?
太后脸上顿时红了起来,但不妨碍她把想好的话说出来:“敬叔叔永远不败,三日后一战功成。”
夏广也是喝下了,“天冷,嫂嫂还是早些回去吧。”
太后想了想,准备开始讲故事,史书上那些进谏的说客们都不喜欢直接表达意思,而是先讲个乱七八糟的故事,然后再通过故事来延伸出自己的意思。
所以,这位红着脸的娇小太后开口了:“我以前小时候,还在舞团,四处游历时,曾经听过一个有趣的事,妾身说来给叔叔解解闷...”
夏广笑了笑道:“嫂嫂是要告诉我,人不可能永远不败,所以未雨绸缪,布局设计,才会增加胜率,若是鲁莽地去行匹夫之勇,终究不能长久,对吧?”
太后一愣,叔叔,你这样子,我们没办法聊天了。
夏广又道:“嫂嫂是担心三日之后,我与那华无成在紫禁之巅对战,若是败了,若是横生了意外,若是那人另藏祸心,若这次对决只是他阴谋的一部分,这大周该当如何?”
话已至此,太后也不藏着了,但她也用一种自以为神武王能接受的语气说:“叔叔,这厮杀哪有在自家里厮杀的,那些江湖草莽啊,妾身一看就不怀好意,近日里也是巧了,妾身刚刚得到一款无色无味的天下奇毒。
您可能不知道,妾身之前还有个义父,那义父乃是天下三门,除却墨门、唐门之外的琉璃门长老,不过现在他已是门主了。
琉璃门以研制毒药为主,天下这毒药榜就是由他们来发布的。
而这一门奇毒,乃是义父刚刚研制出来,效果卓绝,只需一滴,即便混入一桶水中,这水里的一滴也可以致巨象之类的野兽身亡。”
太后自然没有细说,那义父也是近期借着她这边的关系,行了杀伐之变,这才上位,现在两人相处,哪里是义父和义女的关系,分明就是姑奶奶与孙子。
扮嫩的腹黑太后说着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瓶子,“这瓶子里有一百滴,妾身想着那华无成即便再强大,一百滴总归...唔,真的无色无味。”
夏广只觉得好笑。
这些江湖势力,他只手可摧。
不过也确实是他疏忽了,决战紫禁之巅,这紫禁城是自家屋子,哪有约架约在自家屋顶的。
只是现在还动不得,因为他已有预感,明日就可以突破那三颗神珠带来的无名功法的第九十层。
过了九十层,卷入这天道浩劫之中的胜算也会更多些。
“确实,决战紫禁之巅,是我考虑不当,嫂嫂放心吧,此事我已安排妥当,心里自有计较。”
娇小的腹黑太后还是不太放心,似乎不先下毒这事儿就稳不了,要么先弄些迷魂香,然后放火烧,再调拨三千人马,配备连射弩守在外面。
必要的话,她觉得可以调用军部的那些大型机关,或者再让水镜宫的剩下的小猫小狗们做些小阵法,再不济,总归派些高手,先去试探试探那华无成,看看他究竟几斤几两,就算试探不出来,也能消耗他的体力。
太后总觉得,只有和死人决战,那才是战无不胜。
即便不是死人,那也总归需要先把“虚弱”给上了再说。
她嘟嘟囔囔,推销着自己满肚子的坏水,夏广越听越离奇,终于是哈哈一笑,笑得太后脸都红了。
150.识海(起点首发-求订阅)
除夕前第二天。
雪没停。
地面堆积,除却扫开的,已是很高,行人需得深一步浅一步,留下些脚印,酒楼反倒是热闹了起来,热酒的炭炉倒是使得这北地多了些暖意。
紫禁城内,夏广缓缓睁开了眼。
“第九十层,破!”
突破了八十九层的界限,这已是一个全新的境界,独属于人的境界。
心念微动,周身雪花便是全部悬浮,手指舞动,雪花飘飘起舞,这不是天地赋予的力量,而是他改变了这一方天地。
“唔...除却能够掌控更大的区域,似乎还有些小小的改变。”
夏广眯起了眼,静静看着脑海里,那原本“浮世天罗”“谷玄宿定”“人心百态”三珠撞击,而导致的那扇概念的大门仅有些微门缝。
此时,那门缝开了。
所谓概念,便是不存在,是极度抽象,是一切万物的模板,但却随时可以改变。
你知道那是一扇门,但却没有形状,因为那只是概念。
渺小的人,忽然站在了高达数万米的概念巨门之前,静静看着门扉敞开,夏广已经不需要走进大门了,门后一切的景象已经可以看清了。
那是一片...
海!
只是这海,却不是概念的海,而是难以形容的一种极其飘渺,又神秘莫测的海。
夏广已经突破了这个层次,心中却是自明了一些信息。
“这是识海,是所有人终极奥秘的海洋,表层也许只是我的一些记忆和未曾注意到的事情,但是若是下潜,那么...”
渺小的人站在了入口处,思索起来。
“那么,便是自己这一脉,所有的遗传,甚至所有先祖的记忆都会遇到啊。”
目光里,那是一片纯白色的流,在看似平静的流动着,只是凝视,就可以看到近期,甚至是数年之前,年少时候所有脑海里的回忆。
“可是...这先祖记忆之下,似乎还很深很深,深不见底。
是无意识,或是种族意识么?还是...”
夏广想了想,往前走了一步,蹲在识海的沙滩上,侧头看着这漆黑的沙滩,与那纯白的海现出界限分明的分割线,目尽之处,空无一人。
蹲下身子,抓起一把黑色的沙,从指尖流逝,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
依靠着强大的消化能力,夏广又吃了一口,入口即化,无色无味,像是没吃一般。
“那么,这黑色的沙可能也是某一类虚无的存在,只不过是隔离识海用的吧?”
夏广做着推测,回头看了看那万米的概念巨门,门外应该是自己的正常意识,如此看来,这黑沙并无什么特别,不过是一种具象化、作阻隔识海使用的界限。
看着缱绻而平静的白色海流,他略作停顿,便是伸出了左手,缓缓地触碰了过去。
纯白浪涛与指尖触碰在了一起。
轰!!
夏广只觉脑海炸开了,乱哄哄的,难以计数的念头、信息想要疯狂的钻入这小小的脑海里,就像是千军万马想要冲进一间小小的木屋。
这是一种近乎于可以让人变得痴愚的突袭。
后者缩回手,盘膝坐在这海边平复这纷乱,许久才平静了下来,再看面前的纯白识海,已是不复原本的平静,洋流也似是改变了,所有的浪花都向着自己这个方向而来,只不过受阻于那黑色沙滩,而无法越界。
“居然怀着恶意?”
夏广摇摇头,那么,只是我一个人的识海,还是...
所有人类的识海?
“这就是人类的终极奥秘,以及再进一步的契机吗?”
他回想了下刚刚的经历,那是无数觊觎、冲动、想要闯入他脑海,淹没他自己的念,待到平息了,细细去回想,却是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有趣。”
夏广露出了笑。
随后,他开始试图运转魔身,但是才刚刚运气,却是旋即湮灭,似乎此处乃是阳魔的禁地,对于血醒完全隔离。
心念一动,夏广又是运气了那道家的罡气,这是他唯一也突破至了九十层界限的功法了。
周身风才刚生,便也是刹那消失全无。
“完全排外啊。”
夏广看着这纯白,却藏着恶意的海洋,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白,宛如神秘而不可知的巨兽匍匐在这一片世界里,占据了所有视线。
“中分白鹭,小楼听春雨,生死皆为雄,此去经年千种风情。”
心意一生,夏广再伸出手指,指向那雪白的浪花。
哧哧哧...
浪花分开一尺,两尺,三尺,似是受到这力量的排挤。
同时夏广只觉力量在极剧消退,他那硬生生分开了这三尺浪花的空隙里,无数念正在疯狂的撞击。
这撞击的频率起初只是一般,然而随着时间的推迟,却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烈。
像是大海深处落入了一条裂了伤口,流露出血腥的鱼,被更多的狩猎者发现,而纷纷赶来。
夏广收回了力气,整个人几乎像被抽空了力量一般,刚刚对抗的时间并不久,大概三分钟的样子,但绝大部分力量却是在最后约莫二十秒时间里消耗殆尽的。
只是在这对抗的过程之中,却是莫名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念更加“强壮”了。
屠宰诸天神佛的怒意。
小楼一夜听春雨的孤独。
十面埋伏四面楚歌的绝意。
还有由于亏欠和自我暗示而对第三梦产生的感情。
都变得更加强烈。
“唔...那看来,此处倒还是个修炼场所。”
夏广有些明白了这识海的正确用途,对抗,持久,然后变得更强。
既然想明白了,他也不再对着暂时无法踏入的识海进行探索,转而顺着这漆黑的沙滩岸线开始行走,身后走过的脚印,几乎是刹那就被抹平。
夏广并未走远,只是在巨门附近徘徊了一阵,这岸线确实是长,可谓无边无际,蜿蜒曲折,不知通往何等地方。
人间的雪地里,神武王再次睁开了眼,却是再一次的呆住了。
因为面前那青石上放着的白玉酒壶上竟然没有半点覆雪,而眼前这天色也是未曾有半点改变。
如此说来,自己在识海之中度过了许久,而人间却只是刹那吗?
意识与现实,时间本就不是对等的。
151.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第三更)
除夕前夜。
一场突发事件袭击了城西的富贵江湖酒楼。
酒楼之中,近乎大半客人皆是莫名死亡,诸如心肌梗塞,或者呼吸不畅等原因,华无成华盟主也是住在这酒楼之中。
但是,他没有出事,只是拄着剑,步伐阑珊地走到酒楼外的空地上,脚步虚浮,神色虚弱,然后吐出一句话:“有人下毒。”
一句话,就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除夕就在明日,紫禁之巅的决战众人皆知,早不下毒晚不下毒,偏生这个时候下毒,那么谁是凶手还不是一目了然?
即便无法确定到人,但是却是能确认阵营。
除了皇宫,除了那位即将作为华盟主对手的神武王,再无他人了。
“真是难以想象,江湖对决之中,竟然还依靠下毒这种卑鄙伎俩。”
有人冷笑着。
“可是,检查过了,这些死去的人根本没有毒发的迹象,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呢?”
也有为了神武王辩驳的人。
“三月时分,神武王独自南下,先是经历了大战,在被消耗之后依然能战败华盟主,他完全没必要下毒。”
明眼人做着分析。
“不不不,一个人位高权重,功成名就了,就会害怕失败,君不见当年那绝世高手公子越,不过年方二十就天下无敌,正邪两道皆是俯首称臣,但是那公子越却是不敢再出手,他害怕自己出手的不够完美,害怕有人能破去他的剑招。”
“不错,这公子越后来还寻找了替身,自己确实因为担惊受怕,而少年华发。如若这毒真是神武王所下,那么他未必不是第二个公子越。”
说话之人气度沉稳,一字一顿吐出当年江湖密辛。
提到公子越,众人都想起了自家师祖级别的人所说的最后一幕。
害怕失败的人,佝偻着身子,明明不过三十多岁,却是满头白发,沧桑的很。
成功,可以靠着绝世天赋去获得。
然而失败,却可以毁了这一切。
万丈高楼,不过一次失败,就可以抹为平地。
剑神失败了,那么他就不再是神,而是凡间的人,甚至因为曾经达到的高度,便是连普通人都再做不得。
江湖悠悠,岁月悠悠,多少惊才绝艳的不二天才,死在这“害怕失败”上呢?
所以当这句话说出口后,汇聚京城的人都是闭了嘴。
显然,是某种程度上的认可了。
没多久。
居然有人跑出来,言之凿凿地说看到有黑衣人下毒了,他当时半夜尿急,迷迷糊糊看到黑影,便急忙躲了起来,然后却是捡到了一块美玉,想来是那黑衣人匆忙之间拉下的。
他也曾经在江湖上闯荡过,深感正道豪杰的侠义,如此时刻岂能只顾着自己,而不把真相揭露出来?
这人是附近的居民,他言辞恳切,激愤,不似作伪,而拿出来的美玉只有宫中才有,此人身家清白,过往一目了然,他完全没有必要撒谎,也没有必要和皇家作对。
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太后,都不明白阴鬼是何等的存在。
所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跳出来作证。
这些证据,使得整个京城动荡起来,所有的指责全都向着皇宫去了。
“看来神武王真的是怕了。”
“不错,从前我还认为他虽然杀伐之气极重,但终究是真正的天下无敌,此番华盟主来挑战,胜率其实并不高,可此时看来...”
“怕是要成为第二个公子越啊。”
“昙花一现,惊艳万分,但却不能长久。”
又有谣言“当时神武王被魔鬼附体,使用了远超自己的实力,如今实力倒退,而若是再召出魔鬼,便是身子也支撑不住了。”
很快又有了证实“神武王在西方军来袭时,再次唤出魔鬼这才打败对方,如今已经许久没有出手,终日里深居浅出,怕是...”
“只是下毒,却是小人之道,便是无色无味查不到证据,又怎么遮住天下人的眼睛?”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
消息很快也传回了皇宫。
一间黑暗的屋子里,娇小的太后神色很不好,“我都说了,让你小心小心再小心,下个毒都会失手,那家酒楼里还有人接应你,你说,你被人看到也就罢了,怎么会丢了玉佩?”
她对面的穿着侍卫服的人辩解道:“我并未戴玉佩,太后,您是知道的,我的身法在这江湖上数一数二,怎么会被人察觉?而且我行动期间,从不带多余物品。”
“我不管!”
太后怒了,“义父让你们来帮我,这是我正式吩咐下去的第一件事吧?这就办砸了?”
穿着侍卫服的人名为云山,他并非宫中侍卫,而是琉璃门“大小生死”四大部门之中,专司施毒的“死字部”高手,身法极高,手段也高明诡谲,对于毒药毒性的掌握更是了然于胸,可是他现在也是懵了,实在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明明没有问题啊,也没人看到...”
云山喃喃着。
太后像一只娇小的母豹子般吼了起来:“没人看到?那只是大半天时间,整个京城就都知道了吗?还有那么多不怕死的人跳出来指证?”
云山还欲解释,太后却是摇摇手,“下去吧,哀家累了。”
云山叹了口气,便是恭敬的退下了,双拳握的极紧,却也是充斥在失败的懊恼里,尤其是这失败的莫名其妙,他真的是没有丢下什么美玉,更没有被人察觉。
怎么会这样?
身后忽然传来玻璃、金属等等东西砸地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云山急忙加快脚步,他知道太后在发飙了。
这完全可以理解,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明明想帮神武王的忙,在决战前夕,暗暗帮他解决掉对手,可是却是阴差阳错的变成了这种局势。
云山心里也很痛苦,不止是痛苦,他简直对自己的身法、下毒手法产生了怀疑。
良久。
太后宫殿内传来平静下来的声音,“来人,摆驾。”
调整好了心态,理好了衣衫的娇小太后,缓缓走出大门,她要去见见那位神武王,明日之战,她简直比夏广都紧张。
152.大战前夕(第四更-致盟主“AceKingKai“2)
轿过半路,太后掀开帘子,只见那风厂的督主正快速行走着,她心念一动,便是下令停轿,然后向着凌绝户招了招手。
屏退众人后,太后便是毫不拐弯,直接道:“凌督主,你可是去向神武王汇报京城今日发生的事?”
凌绝户正为这是烦恼着,原本他是准备镇压的,将事态控制在小范围,但却不知怎么的,这传言就忽然引爆了,如今整个京城都知晓“神武王害怕战败,而卑鄙无耻下毒药”的事情。
见到他垂目不言,太后自然是心中有了数,便是又问:“这事,神武王还不知道吧?”
凌绝户点点头,小声道:“咱家还未告诉大人。”
太后舒了口气,“那这事不能告诉他,否则若是影响了他的心,明日万一有个意外,你说这大周会如何?
败亡固然不会,但之后这些草莽却是不会将我皇家放在眼中,加上与我皇家的恩恩怨怨,怕是会造成不少麻烦。
督主,可懂?”
凌绝户哪里不明白这些事,“只是咱家担心,明日里事情穿帮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更会乱了大人的心,所以还不如提前汇报。”
太后道:“到时候把所有江湖人都隔离在外,严加值守,哀家去和天子说,调拨精兵,督主这边也秘密调动,务必让着皇宫水泄不通,让那些草莽的声音传不进来,待到神武王胜了,成王败寇,早已决定,便由得他们说去吧。”
凌绝户却还是有些犹豫。
太后虽然娇小,但是气场却未必输给这位杀伐无数的暗探头子,于是低声彷如母豹子般怒道:“督主莫不是要害神武王?”
凌绝户眼睛猛然瞪起,压低声音道:“咱家对大人从无二心!只是这毒究竟是不是我们...”
太后眨了眨眼:“哀家也不清楚,这事不管真假了,人言可畏,绝不能传到神武王耳中...”
一名腹黑的太后,与一名狠辣的暗探头子两人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咱家明白了,今日我便召集我风厂暗探,明日势必将所有江湖中人全部拦截在外。”
凌绝户表了态。
“哀家让政儿调拨五千精兵,守住紫禁城大门,不该进来的人,一个都不会进来。”
太后也做出了决定。
除夕,就在明天。
大雪一直下。
落得人心惶惶,而满城沸扬。
所有人都期盼着明日一战,都鄙夷着那用了卑鄙伎俩的神武王。
某个京城的酒楼,天字号厢房里,灰发的独臂男人正摆出养伤的姿势,但实则他却是什么事也没有。
自从白日里那下毒一事发生后,他就被众人请到了最好的酒楼,又奉上了各种最好的疗伤圣药,并且自发的巡视周围,再不让宵小可趁。
华无成只觉可笑无比,这对手居然还令人来下毒药,固然这毒药是极其强烈,但是岂能对魔身造成影响?
如此手段,无非是污了自己的心。
看来,这位神武王确是受到了燃烧五识的佛火影响,只是听阴鬼搭档说,他并没有失去视觉、听觉,还能够正常垂钓,只是每日里深居浅出,寻常宫女、太监根本无法靠近。
如此来推断,这神武王一定是失去了触觉、嗅觉或是味觉的其中之一了。
华无成嘴角露出狞笑,明日之战,他已有了至少七成把握。
何况,第一战,他并不准备胜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要败,败了之后,让那三位附体与苦行僧的禅那出手,彻底消灭这神武王,自己则是伺机而行。
嘿嘿...
待到此事了了,再慢慢扭转大势,还未为晚。
另一边,酒楼。
三名苦行僧正盘膝合什,用过了斋饭,点燃了檀香,闭目静坐。
今日之事,他们皆是清楚,下毒确有其事,下毒之人也确是宫中所来,只是再多,也无法探知。
如此想来,那位烧毁了这小佛国四百八十寺,又击退了两名禅那的凡人之国的王爷,却是没有想象中那般了。
如此下作的手段,心如此,境界能高到哪里去。
看来,若非这神武王用了邪法,就是风月与锁梵两位禅那着实大意了。
楼下。
却是头发银白的小剑仙,以及面色沧桑背负中间的老成少年。
“真是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还是不敢置信,当初他在大沙漠确是侠肝义胆,只是现在...”
“老师也许说的对,当初从那夹层空间走出来的不过是他的躯体,至于灵魂,也许早就死在了其中,又或许,他与魔鬼以某种奇妙的方式合而为一了。
如此便能解释,为何变身为魔鬼后,身体却不崩溃了。”
小剑仙轻叹一口气。
林残也叹了口气。
后者开口道:“只希望明日华盟主能够恢复,然后早日送他往生去吧,这未必不是幸福。到时候,我还是会带一坛酒,去祭拜他,还他欠下的酒。”
小剑仙神色冷然:“他几乎灭我眉间一点山,我身为掌教,绝不会再去了。亏我还为他辩护,以为他是光明磊落、嫉恶如仇的真豪杰,却不想是真的看错了。”
议论纷纷,各种酒桌,私下,谈论的都是今日的毒,与明日的决战。
然而忽然之间。
一股奇异,玄奥,难以想象的气势从皇宫方向穿来。
然后是一声重戟砸地的沉闷响声,便是让所有人都短暂的闭上了嘴巴。
大地也随着这一下,而微微晃动了起来。
除夕前夜的红灯笼,映照的飘雪的天空有些微微明亮。
众人见久未有动静,便又是各谈各的去了,只是不少人在猜测那紫禁城处传来的重响究竟是什么?
忽然一声惊呼从某个酒楼门外传来。
只是被淹没在门外横穿巷子的冷风里。
但越来越多的惊呼声,却是冷风也无法压倒。
“神...神仙。”
“天上有人在飞...”
“不,他不是在飞,是踏着漫天飞雪,借着冬夜寒风。”
雪花何其轻薄,怎可能供人踩踏?
东风如此严寒冷冽,怎能令人借助而行?
莫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153.踏雪而来(第五更-致盟主“AceKingKai”)
整个京城的冬夜,忽然沸腾起来。
千门万户,相继推开窗户,无路酒楼客栈武馆世家,甚至已经休息下的民宅,都似是听到了动静,而看向了天空。
灯笼的光,如浅浅火焰,映红了漫天下着,还会继续的雪。
天空,穿着黄金蟒袍的胡渣少年,似乎并未整理形象,头发披散,胸口还泼洒着酒渍,几缕鬓发如水墨随意勾勒,而垂落。
这少年,所有人都认得,这一身衣服所有人也都认得。
大周,一手遮天的神武王,江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暴君。
此时,他踏雪而行。
每一步,都踩踏在前方落下的几片雪花上,然后不缓不慢再踏向下几朵,速度极快,如同一卷清风,从紫禁城而来。
江湖群雄:...
京城百姓:...
小剑仙:...
林残:...
谁说这神武王担心失败了?
谁说他需要靠着在决战前夕下毒,才能勉力一战?
谁又说他被恶魔所伤,功力大退?
他需要吗?
这般凌空乘风踏雪而来的,几如神仙的人,需要吗?
揉了揉眼睛,以为没看清。
拍了拍脑袋,以为没睡醒。
但那空中不急不慢的神武王,依然负手踏雪,恍如当时独行下江南一般,此时不过更如神仙中人。
随后,温和却可以笼罩整个京城的声音响起了。
“小王明日希望和家人吃个团圆饭,不想交手毁了兴致,便挑了今日吧。对战也好,你们一起上也好,都无妨。”
风雪弥漫,却也无法淹没他的声音。
似是真正的天帝君王乘风至人间,君临天下,不可一世。
“华无成何在?”
淡然声音覆盖而下。
客栈之中,灰白头发的男子惊疑不定,但这神武王既然出了紫禁来交战,并且放下狂言,那么三位禅那也可以同时出手。
自己,加上那三位,已经是这世界终极的战力了。
而那一位即便再强大,有再多机缘,毕竟也无法越界太多,否则早已破碎虚空而去,此处天地岂能留他?
红尘里住着的从来都是庸庸碌碌的人间凡子啊。
如此想来,华无成心倒是踏实了下来,他已经触碰到了真阳魔的境界,而那三位禅那寄生的苦行僧,则可以动用燃识见本心后获得的无穷力量。
如此,此战何止五五开。
我计算的未曾出错啊!
华无成长啸一声,独臂抱着那未曾出鞘的七尺青锋,足尖踏地,便是出了窗口,踏上了这客栈的最高处,风雪里,傲然独立,看向那一人踏雪西来的敌人。
“华某人在此。”
长啸声由地冲天,群雄也在顾不得这忽至的战斗,纷纷赶出酒楼,站在了桥头,站在了大雪凋零的巷道街角,欲要观看这绝世之战。
“华某人,江南道受君赐败,却终在北邙山上悟出无上剑道,今特来再求一败。”
病恹恹的男子,灰发飘扬,独臂抱剑,此时他自然是携着人类的大势。
似乎这一番话令得地面上一些口直心快的豪侠按奈不住,而运气大吼道:“神武王!你既然如此绝世无双!为何战前要下毒!”
“不错!决战生死,全靠本事,靠天命,下毒,下作啊!”
高空之中,那蟒袍男子先是一愣,然后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而释然、坦然的放声大笑起来。
下毒?
看来还是嫂嫂不明真相,担心自己胜不了,便暗自派遣了手下,持了那无色无味的新型毒药去做这事。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娇小太后,在前日跑来自己处絮絮叨叨、啰里啰嗦、出谋划策的模样。
似乎生怕自家人胜不了。
这无关强弱,可能也存了“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或者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心思,并不那么纯粹。
然而,终究是担心自己,希望自己不战而胜,永远胜利。
真是比自己都紧张。
那么这么大事情,凌绝户该当早就跑来告诉自己了。
可是他没来。
谁能拦着他不来。
除了嫂嫂,没有第二人了吧?
为什么?
这是担心自己心态受到影响,赢不了。
真是和皇兄,一样的城府,又一样的操着闲心,白了华发,这样的亲人。
天下人不肯饶恕,但是唯独自己却不会去责怪啊。
那么自己还需要解释什么呢?
解释说自己根本不知道下毒的事,解释另有其人?
以堵那天下悠悠之口?
不。
所以,神武王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张狂而肆意,俯瞰整座江山,目光所及的京城,东南西北延伸而去的整个版图。
笑声不绝。
末了,才沉声缓缓说道:“我夏广行事,何须与你们解释?要战便战,不战,就都跪着吧。”
天地寂静。
霸气凌绝这天地,所以才寂静。
紫禁城方向,群妃早已踏出了自己温暖的宫殿,或是裹着暖和的绒毛裘服,或是令人升起了炭炉放在小院屋檐下,看着雪,看着天空自家叔叔。
那已是整个皇宫,唯一能撑起这天片的男人了。
此时,他就在天上,犹如神明,俯瞰人间。
太后也在这群人之中,原本听到“下毒”一事时,她的面容是刹那间变白了,没有血色,她知道这并不难调查,即便是去否决,也可以猜到是谁。
她已经准备好了接受这一切,去背负真凶的名头,去受到江湖指责,受到叔叔怪罪。
她低下了头,垂目叹息,却终是握紧了小拳头,多少次大风大浪,再大的绝境都过来了,这事儿,不大。
太后告诉自己,所以,她睁开了一双清明的眼睛,准备去面对一切!
如此,当无愧太后之风。
然而,此时,此刻,她仰望着在大雪的夜空里肆意大笑,并不解释,似乎是坦诚了下毒事实的男人,不知为何,心里忽然一酸。
眼角也是忍不住冲出了泪水,双手捂住了小嘴,深吸一口气,心中百味陈杂,不知从何说起。
太后聪明无比,都是属老阴比的,叔叔此时的心思哪里瞒得过她,所以她只感觉又好笑又好气,而心底却是真真实实的感动。
“叔叔,你一定会赢。”
仰望着雪夜的天空,太后默默祝福。
154.天不开眼,我替你开
“华无成,既然你中毒,我让你三剑。”
声音响起,光明磊落,毫无做作。
却是和那下毒的下作,没有半点类似!
狂风逆卷,大雪缱绻,红色灯笼光芒不定,而那君临天下的男人正踏雪而立,侧头看向那屋顶的灰白剑客,淡淡道:“来战。”
华无成倒是没想到这下毒的事儿,还真能给自己占些便宜,所以也是沉默不言,只是高声吼了一句:“那华某来了。”
众人眼里,只见一道灰厉的光芒冲天而起,灰白头发的盟主闭目,剑还未曾拔出,便是气势澎湃,而待到中途,独臂挽着的长剑猛然松开。
那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之上。
剑出了一寸,从鞘中拖出,便是万丈剑气犹如即将爆裂的太阳,刺目耀眼,令人无法看见两人的身形。
剑出了!
一剑穿空,天地轰然如黄钟大吕,威严声起。
巨大的气浪掀的漫天风雪犹若旋涡,地上群雄急忙掩袖遮面,运气沉住下身,去抵抗这狂暴的气浪。
风散去,雪散去,两人已不在天空,而是落在了一处京城的空地之上。
蟒袍的神武王伸出了右手,双指就夹住了那凌厉的一剑。
“第一剑。”
淡然的声音传来,神武王松开双指,随意一丢,那独臂的灰衣剑客便是几番起落,拉远距离。
剑鞘早就没了,也无需在出剑了。
所以那一只略显枯瘦,却沧桑有力的手握着剑,斜斜拖着,缓缓走着,华盟主的眼里,只剩下负手而立的那位天下第一的年轻王爷。
远处侠客们各自施展轻功,纷纷站到了屋顶,更有不少挑着灯笼,很快便是站在了那一块京城广场大小的空地周边,看着这一幕。
黑白的世界里,多了些红光。
华无成围绕着中央那绕着圈子,他越走越快,只是却在感应着那三位苦行僧的踪迹。
他们已经来了,已经走在了黑暗里,在三个不同的方向,三个不同的巷子口的阴影里,他们已经双手合十,准备着击杀。
如此高调的踏雪而来,已经注定了那些禅那再不会低估于他。
只是燃尽五识的佛火究竟毁了他哪一感?
华无成脑海里急速的过了一些必须的东西,第二剑,他准备示弱。
所以便是低喝一声,众人眼中,那位灰发的盟主终于动了,灰色游走的环骤然停顿,那一剑便如抽丝剥茧中射出的一道白芒!
破开风雪,犹若裂帛的尖鸣,一剑归去。
蟒袍的神武王微微眯眼,一指弹开,只听“当”的一声清脆响声,那剑就是侧了侧,从他身边滑了过去。
咳咳咳...
华无成扑倒在地,然后缓缓爬起,拿起长剑,半跪在地,背对着神武王却似是用力过度,而气息不调,又或是中毒未曾痊愈,一副沧桑悲凉的模样。
“华盟主,果然中毒未愈。”
“这第三剑看来也没有悬念了。”
“只是可惜了这绝世之战,可惜了英雄之名。”
众人叹息着。
“第二剑。”
神武王声音淡漠,然后提醒道:“你还有一次机会,无需再藏了,否则,你便是连出手都做不到。”
“咳咳咳...”病恹恹的灰发男子依然在咳嗽着,然后猛然抬头,嘶哑道,“你的方天画戟呢?”
“风雪为我戟。”
神武王神色淡然,“你出全力,自然会看到,今日之战,你我皆知其意义何在,都已是图穷匕见之刻了,藏着掖着跪着咳着做什么呢?”
他轻蔑一笑,“你呀,不值得我尊重。”
大袖一挥,周身漫天风雪忽然停止,凝滞在他身侧,彷如时间都停了,“来吧,别让我等太久了,御书房的奏折还等我回去批阅呢。”
“好!!”
华无成低沉的咆哮一声,目光转动,看向苦行僧所藏的阴影,然后大喝道:“此时确是图穷匕见,若不出全力,更待何时!!”
声音一停,一顿,这病恹恹似是无以为继的江湖正道盟主,忽然一步踏地,地面轰然炸开,石屑飞溅,逆冲往天,与漫天俯落的大雪糅杂的不分彼此。
他握着剑的独臂,忽然开始变化。
红如血,肌肉虬结,青衫的长袖也不堪这膨胀而爆裂开来,灼热的高温使得空气都扭曲了,整个广场仿是升起了高温的火炉。
华盟主第三剑刺出,但给人感觉却不过是那巨大的手掌,五根已不似人类的爪子才是攻击手段,剑不过是掌心的装饰品。
围观的群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是什么?”
“这手臂,这...”
“这是魔!!”
反差的逆卷,几乎令人无法反应,群雄们呆呆看着这一幕,如梦似幻,不辨真假。
华盟主,怎么可能是魔?
怎么可能?
而就在同一刻。
又是巨变突起。
三道金灿无比的光华,从三个巷口的黑暗里爆射而出,梵音四起,神圣之意令人不禁要叩拜,屈膝,趴着去顶礼。
一道佛光,藏着无上大力金刚杵。
一道佛光,却是双鱼缠绕。
一道佛光,竟是常***。
金光,金光,火光,金光!
四面八方,四道光!
光的尽头,是那裹着蟒袍,此时却显得有些萧索的神武王。
他似是没有察觉到这必杀的一击,只是抬头看着苍茫的天空。
天空在落雪。
大雪。
雪如絮。
天未开眼。
神与魔共临!
“快要春天了吧?”
神武王露出了微笑。
抬指,五指压地,周身的雪忽然变得金黄一片,朵朵皆是燃烧五识的涅槃之火,天地之间,风雪一扫而空,似乎是心意影响了天意。
轰然的气势,直破开头顶那灰茫茫的苍穹!
受到无上威压压迫的江湖侠客们屈膝着,此时却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而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破开了一个狭长的洞,洞窟后是纯白的天,是不再灰茫的色泽。
而淡然、威严的声音,却在他们每一个人耳边升起。
“你若不开眼,我来为你开。
你若无情不问世,我来替你问。”
霸气的声音压过了所有光芒,众人眼里,那火光金光翻涌的尽头,少年神武王抬起了手,风雪变成了他的手。
风雪为戟。
斩!
155.破碎的京华
针锋!相对!
五道力量撞击在了一起,令人无法睁开眼,不敢去看,不敢去思量,甚至不敢在空地周围多待片刻。
侠客们纷纷转身,运起身法,想要逃离,但却发现一股强大至极的威压,如同大手将他们按压在了覆盖白雪的黑色砖瓦上。
万雄匍匐。
人间,便是皇宫之中,也只见天地如洪钟大吕,长鸣不止,而那金灿的光,火热的光,还有漫天如戟般大开大合的雪。
天空破了一个窟窿,如同狭长的眼睛,漏出一道深井状的光柱,照耀着那厮杀的五名存在。
佛魔人佛佛!
妃子们只觉心中恐惧,娇小的太后捂住了胸口,双手紧扣,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这浩荡的天地之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王府二十五护院家丁站在院落里,看着那天空。
凌绝户,牛头也是沉默不言。
小剑仙,林残更是脑中纷乱,此刻,他们都发觉,是自己看的太过肤浅,太过简单,正正邪邪,孰是孰非,谁是人,谁又是魔?
自己从未看清楚。
这两人的想法几乎代表了此刻绝大部分武林中人的想法。
华盟主成了魔。
而那神武王却在以区区人身,在与其争斗。
而佛似乎又联合了那魔,在一并厮杀。
这...
这究竟是为何?
意义何在?
那一句“你若不开眼,我来为你开”犹然在脑海里撞击着。
这神武王,究竟背负着什么?
远处。
再远处。
风雪长戟与三佛一魔斗的火热。
冲击,撞击,回身斩出三百道雪影,拉开距离,举戟格挡,连绵不绝若是鼓点狂奏。
佛光,火光,佛光,火光,一重接着一重,比狂风还快,比骤雨还急。
这一次,夏广面临的三个降临的禅那,与一个不顾一切杀伐的阳魔。
每进一步,都是一对四的疯狂交击。
每退一步,都是四对一的阻截,击杀。
禅那已经没了慈悲,阳魔也一心只求杀了这搅局之人。
没有留手。
但,依然还是平手。
五名存在的力量还在攀升,已经越界了,还在继续越界。
三名禅那,加上一阳魔,是越打越惊,本以为可以手到擒来,却没想到战成这副模样,而起这凡人国度的王爷用的究竟是什么力量?
似道而非道。
而且看样子,似乎还游刃有余。
不行,不能再等了。
这一方宇宙的天道已经看过来了。
“阿弥陀佛。”
三道威严的禅音里,三名禅那身上金芒再次暴涨,燃尽无识见本心获得的“法器”也是更为强大。
无上金刚杵,双鱼佩,常***皆是裹着佛光被禅那持在手里,广场虽大,但是周围的空间已经极度不稳,房屋开始出现裂痕,如同一块块玻璃从内部受到了挤压,而开始碎裂。
咔咔咔...
地面也碎裂了,以此处战场为中心,那碎裂蔓延向四面八方。
华无成也再不留手,狂吼一声,整个人迅速变大变高,约莫五六米之时已是火焰缭绕,轰然跃起,又是一拳砸下,“死!”
空间不堪重负,天地之间,却是响着那年轻神武王的声音。
“愿上九天斩神魔,愿穷碧落黄泉寻到你。”
怒意!
情意!
之后,是一双沉静的眼睛。
风雪依然,化作万千长戟,一声长啸,神武王已重重斩下了自己托以终极的一击。
这一击之后,当是春暖花开。
最强的碰撞,反倒是没有声音。
群雄们如同解脱了束缚,疯狂的奔行,身后是碎裂的空间如同潮水般袭击追赶,逃不走的平民百姓们已是如同瓷器皲裂,可见血肉,但不见血流。
“逃啊,快逃,这是什么?”
“这空间是在破碎吗?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不,不,救我,救...”
哀嚎声,不敢置信声,都被这宁静的碎裂淹没了。
被赶上了,就是一个死字。
凡人,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便是连挣扎都做不到,无论是一流高手,宗师,绝世高手,甚至是留了不少底牌的存在,都无法逃过。
空间,碎裂,无情的收割着每一条人命。
小剑仙银发飞扬,她速度自是极快,但依然如同在巨浪扑击边缘,与死神比着速度的人,她偶一回头,身后已是难以想象的光景。
世界如同一幅被撕碎的画!
那处于崩裂中心的男人,此时会如何?
是死了吗?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忽然浮现过神武王的身影,浓浓的迷惑占据了她的心头,那个男人究竟背负着什么?
这念头一闪而过,她不敢再分神,全神贯注奔踏在一栋一栋的屋顶,踏踏踏...两侧皆是雪中夜行奔逃的侠客。
此时,怕也只有他那样的男人,才能与神魔对决吧?
无论恨他,或是爱他。
却都不得不发自内心的敬他。
紫禁皇宫,远远观战的王妃们显然也是看到了如此恐怖的一幕,远处的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蔓延着崩裂,按照这个速度,怕是半柱香的时间就要到皇宫这里了。
妃子宫女们面色苍白,花容失色,也来不及收拾,便是急忙叫了马车,匆匆叫唤了贴身宫女,又喊了几名侍卫,准备去自家儿女们那里再看看,然后便是火速离开。
皇姐在睡觉,天崩地裂也不会醒,一转身,晶莹的口水垂落下来。
娇小太后却是站立不动,风雪里也顾不得暖和了,只是看着远方,毁灭将至,而毁灭中心的那个男人,究竟如何了?
“叔叔...”
太后喃喃着。
混乱开始在整个京城弥漫,恐慌沸腾。
千年京华古都,只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毁灭了小半,而再过一炷香时间,这空间碎裂便会覆盖整个都城。
此时此刻。
空间碎裂的中心,一人三佛一魔,争斗的方式已经变为了纯粹能量的拉扯,谁能更大效率的发挥能量,谁就可以占据上风。
多情的风雪,与无情的金光火光,以崩裂的源头为界,拉开两个半壁。
夏广神色安然,而他对面的敌人,却是越来越急。
穹苍上不知何时,暗紫色雷浆翻涌,那狭长的被神武王撕开的瞳孔,猛然张开!
156.你胜我生,你败我死
点了一炉香火,几星夜里暗金的红点。
沸腾恐慌之中,太后却反倒是想开了,她不走,哪儿都不去,她就在这里,看着那男人赢得胜利。
拂袖端坐屋檐下,琉璃覆盖的大雪不堪整个京城的震荡,开始簌簌落下。
门外喧闹无比,混乱无比。
很快响起了匆匆踏步的声音,然后是大门被重重推开。
“母后,快走!”
夏政虽然年幼,但此子却是已有了几分雄主的风范,谈吐之间也是颇具威严,见到太后静坐不动,他微微皱起了眉,然后试探着喊了一声,“母后?”
娇小的太后抬起了头,看向自家那与年初纨绔完全不同的儿子,露出了欣慰的淡淡笑容:“政儿,你走吧,快走,不要管我。”
“母后!!”
夏政声音变大,催促着。
“政儿,你一定会成为大周雄主,不要辜负为娘从小对你寄予的厚望。”太后望定门前站着的年幼皇帝,厉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北方异人,南方蛮子,西边犬戎,东海扶桑,吾儿便去一一都夺取下来,流芳千古,建万世之功。
只是,切莫记着一句话。”
大雪里。
太后侃侃而谈,声音缓和而低沉:“天子,从来都不是人。”
然后她摇摇手:“去吧。”
夏政看看左右侍卫,便是挥了挥手,他才不管母后在这生死关头发什么神经,既然不肯走,那么就不要怪自己无礼了。
但是那些侍卫才刚动,太后宫殿的几个柱子后,便是闪身出几名黑衣人,挡在了侍卫的前进路上,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母后,为何不走?为何不走?你是不要政儿了吗?”
皇帝终究还是个孩子,他不解,不明,所以忍不住问。
娇小的太后看着门前院中裹着龙套的天子,“这段时间你做的很好,大臣们也真心把你当做主公看待,你即便离开了京城,也会有无数人继续拥护你,无非重新建都罢了。
但是为娘真的走不了,你看看你,娘才教了你天子不是人,没有那么多喜怒哀乐,怎么才这一会就哭了呢?”
夏政狠狠抹了把眼泪,“如此,这天子我...”
太后厉声打断他:“逆子!!”
母子两人个这大雪遥遥而望。
“走吧,娘要在这里看着他,看着他赢得这场胜利,神也好,魔也罢,他赢我生,他败我死。
这是关乎整个大周的气运之战,此时此刻,娘怎么能走呢?
吾儿...你可明白?”
你可明白,此时本该是你端坐此处。
未来凶险多的是,生死一刻也多的是,若是胜败还未定,军势颓废,大将还在厮杀,你做君王的为了活命,为了安全,转身就跑了。
这如何算是天子?
不过是个运气好,侥幸穿上了龙袍的凡夫俗子罢了。
史书有载,大周端元舞太后,心思诡谲多变,阴谋层出不穷,又好下毒暗杀,然却有大将之风,临危不乱,生死谈笑间,面不改色,太后之位,当之无愧。
很快,夏政走了,太后挥了挥手,琉璃门的大小生死四部的门客也走了,转身看向自己的贴身宫女宝珠,“走吧。”
那宝珠原想再多说两句,只是看到远方那逐渐逼近的毁灭,人类难以想象的恐怖正席卷而来,宫女只是糯糯说了句:“太后保重。”
然后便是拎着裙子,踏着雪匆匆离去。
整个宫殿都安静了下来,远处的沸腾、混乱、恐慌,似乎与此处的宁静格格不入。
太后挑了挑三足鼎炉里有些被风吹斜了的香,有些冰冷的手指拈着香末,再运力往下插了插,却不想这力道重了,香断了。
折倒在了那弄香的小手上,太后只觉一疼,便是猛然缩手,这动作却是又带着整个香炉都泼洒了出去,被这么一甩,竟是落到了雪地里,香灰撒了一地。
手背,依然传来灼热的痛。
她心里其实怕的很。
谁,不怕死呢?
可是,无论多么害怕,多么恐惧,这个女人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大将死沙场,君王死社稷。
政儿还小。
此战,便由我这个做女人的看着,望着,太后猛然起身,看向西方。
阴影皇庭。
机关石门前,夏汤重重敲门,“黑天子大人,黑天子大人,走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门后没有声音。
黑天子自从纸张此处后,这闭关修炼的大门是始终不让人进去,便是开门的机关也是改了换了,不让人知道如何进门。
所以夏汤只能使劲的敲门,甚至抄着马槊,运力猛击这石门,但石门坚硬无比,马槊不过在上留了一丝白点罢了。
寻常时候,黑天子本不会睡这么早,但今天有些不同。
夏洁洁想试试小弟常喝的酒是什么滋味,就偷偷从御膳房拿了几瓶,然后...她醉了。
梦中,天崩地裂也不管,何况加上醉?
夏汤再做了一番努力,长叹一口气,换上黑金斗篷,带上龙纹面具,倒拖着马槊飞快出了阴影皇庭,然后与当今天子夏政汇合去了。
满城逃散,满城奔跑,皆是要远离那毁灭的空间,那凡人难以想象的碎裂的潮水。
而那碎裂的中心。
一道道水桶粗细的雷浆,如长柱一捣而下!
一人三佛一魔,便是都纷纷停下。
“不好,来不及了,快杀了他,否则功亏一篑!”
佛光更盛,魔光更浓。
但是三道紫电却是瞬间灭杀了那三名被附体的苦行僧,而早已不成人形的华无成也是只见天空那狭长之眼,冷漠无情,似乎只是略微的停顿,便也是一道雷柱击落,将那六米多高的火焰恶魔笼罩其中。
火焰恶魔尖叫着,想要逃离那紫电的范围,然而紫电与空间之间似乎是隔了层什么。
这几乎达到了真阳魔境界的华无成,如是被困在了深井之中,怎么也敲不碎那井壁。
暗紫电蛇逐渐钻入了它的皮肤,很快这阳魔被分为了几块凝固的躯体。
那躯体似乎又勉强挣扎了短短的时间,便是轰然炸裂了,如同铁拳攥着的水果,猛然握下,汁水淋漓!
天开眼。
三佛一魔,灭。
157.绝世(第四更)
天开了眼。
人也开了眼。
神武王静静凝视苍穹,苍穹也在凝视着他。
但是雷电并没有落下,反倒是虚空开始涌动,一股即将飞升之感忽然袭来。
夏广以人之力达到如此地步,如此,是破碎虚空,而非越界的神魔需被斩杀。
这一方小世界的排斥感越来越强,夏广只觉身子越来越轻,若是不运力沉身,怕是瞬间就会被这天空吸附而去。
神隐。
夏广心里默默吐出两个字。
下一刻,万般妙法,万般强大,皆是归于虚无,他若是一个毫无武学修为的王爷,站在这世界碎裂的中心。
静寂。
天地安静。
那扩散的空间碎裂也是平息了下来。
似乎被一道迅速的目光扫过,并未发觉什么异样,所以那破碎虚空的飞升之感又很快消散了。
一方宇宙国度何其之多,便是天道也不可以专注于某一处,所以这神隐才是发挥了特效,否则如果那天道什么都不管,只是盯着神武王观察,那么这神隐即便再强大,也是无用的。
只是此时,已经过去了。
大势已经彻底逆转。
天空狭窄的洞窟很快被堆积来的云弥补了,大雪依然,神武王全身上下无一处不伤,黄金蟒袍也是在厮杀里变得破破烂烂,褴褛如丐。
他伸出手掌,恰好接过一朵六棱的雪花,再覆盖,冰冷而温暖。
“还是人间。”
神武王露出了笑。
远处。
皇宫。
空间碎裂的海啸,犹如被主人突然拉住了缰,而硬生生的停止了下来。
娇小太后仰望着刚刚被“挤压”而碎的门扉,那裂缝很不真实,不真实的令自己都觉得自己其实不过在画中,而这幅画就要被撕碎了。
她昂着头,发髻散了,发钗落了,披头散发看着天倾。
但这天倾却是忽然停了。
“我大周神武王,威武!”
太后露出了笑。
泄了这一口气后,她面色苍白,双腿发软,直接坐倒在雪地里。
再远处。
匆匆逃亡的马车载着权贵大臣,载着富豪商人,一马当先,夜里奔行的侠客们紧随其后,再后就是运气不错,落荒而跑,慌不择路的京城百姓,还有发足狂奔的狗子猫儿们。
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的变化。
有人回头,只见那恶魔般的空间碎裂浪潮已经停止了,消失了,京城以神武王决战之处为中心,从高空俯瞰,可见一个犹如恶魔瞳孔的巨坑,占据了半个京城,也吞噬了半个皇宫。
有第一个人发现,自然有第二人,第三人。
所有人都隐隐察觉,战斗似乎是结束了。
远处,再也没有什么光影,没有什么巨响轰鸣,没有了可怖的碎裂浪潮。
谁赢了?
谁又敢再回去看一眼?
这里已经不是江湖,而是神魔的战场,区区凡人哪里敢再去试探?
有些吓破了胆的人是根本不停步,还是疯狂逃窜着。
但还有些人则是停下了,包括天子,夏汤,妃子们,大臣,小剑仙,林残等一干有着血气的江湖侠客。
都是驻足,回头。
终于,林残神色毅然,然后道:“我去看看。”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去看,因为他还欠了神武王二百六十五杯酒,这酒,无论仇恨恩情,都要还。
一次性还。
有人去查探,其余人自然停下了等待。
却见那青衫负剑、老成持重的男子几个踏步,身便在数百米之外,很快进了来时的北门,又往着那似是尘埃落定的战场而去。
等了片刻。
等了许久。
又许久。
没有动静。
众人只觉莫名其妙,这林残好歹是风神山几乎是后一代几乎定了的掌门,之前虽然狂躁跋扈,然而这一年却是沉稳的很,在正道之中风传好的很,剑术也是难得的悟透了“一力破万巧”。
惊涛骇浪之中,单手运重剑。
这样的男人即便是如石头投入了水中,总归也要发出个响啊。
莫不是还有变故?
于是,又是两名江湖豪侠榜上的侠客相视一眼,道:“我们去看看。”
说罢又是施展身法,小心翼翼向着那不知是何情况的城市奔去。
片刻。
又是片刻。
依然没有动静。
众人惊疑不定,而天子却是想到母后还在城中,此时既然这恐怖的碎裂浪潮停了,母后很可能还未死,所以夏政直接调拨一千精兵。
夏汤也担心那位糊涂大乱的黑天子殿下,于是自告奋勇领着这千人精兵,拖着马槊便是入了北门。
江湖侠客里也有不少人,紧随在这大周军队之后,向着北门开拔。
其余人,则是攥紧了手,皱着眉在苦苦等待。
这一次,有回音了。
传令兵一骑绝尘,双手招着,高声喊着:“神武王,胜!神武王,胜!神武王,胜!”
声音由远而近,充满了欣喜,狂喜,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悲壮。
当众人赶回城里,踩踏着废墟,往着那飞雪依然的远方而去,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围在了原本碎裂的中心。
一片狼藉,没有一处好的,深坑便是以此处为中心,往下粗略估计,也有百米多深,或许更深。
而这深坑旁。
神武王却是在喝酒。
他赤着上身,蟒袍褴褛,身旁放着数百坛美酒,对面却坐着不停自灌自罚的林残,还有越来越多的江湖人,都是走来,给自己倒上一碗。
不管恩仇,不管其他。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没有人是瞎子,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他们原本看到的那样。
或许还有人想要去让这神武王对天下人解释。
可是那盘腿坐着,豪气干云,大口喝酒的男人,却怎么都令人生不起去打扰他的心。
他仿佛是放下了什么心事,哈哈大笑着,一次又一次的与递过来的酒碗,碎碗碰杯,然后一口饮尽,再倒满。
打不过他,就喝趴下他。
群雄们忽然产生了如此诡异的念头,然后竟然纷纷来倒酒,来敬酒,也不去多问什么了。
然而,待喝到了黎明。
趴下的依然是群雄。
神武王揉了揉额头,胡乱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站起了身。
天下再无一人能望其项背。
158.灾难之后
除夕,白昼,雪止。
入眼半是废墟,半是京华。
但只要有摄政王在,这皇宫即便被毁了一半,但宫女太监们还是纷纷忙碌着,扫雪的扫雪,筹备新年的筹备新年。
那个男人换了身轻便的灰色袍子,又坐在了宗动阁湖心的的老柳树下,侧目右看,可以见到一片废墟,但至少这湖还没动,湖里的鱼儿也没少。
夏广看着水底那一个一个不知名的巨大鱼影,远远甩出了鱼钩。
刹那之间,便是三条鱼飞跃而起,同时扑向那鱼钩上的饵,强大的力量传来,便是这一边持着钓竿的是个巨人,也要被这力气给拉到水里去。
这就是鱼儿们的反钓之法。
你钓我们,我们就把你拉水里来。
然而夏广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蚕王丝的鱼线崩的笔直,然后在东西晃来晃去,湖面上不少三角的鱼鳍来回巡弋着。
原本是悲凉的气氛,但是似乎有摄政王在,他只要还在钓鱼,那么,这天就塌不下来。
去做罪己诏,去卖哭,去安抚民心这种事,自然是交给了小天子去做了,看样子是赶不回来吃年夜饭了。
京城混乱,动荡,一队队城中守卫纵横交错,在街道上维持着秩序,安抚着死去的百姓,这空间碎裂的浪潮里,就是死了,也是化成一团血水,连个尸体都不留下。
皇宫里,是东南方向的一半被摧毁了,京城则是如被从东方而来的巨兽咬了一大口,幸而粮仓之类平日里都是在西北方向,此刻,更是被天子直接大开,令重兵把守,同时分法粮食,又设置据点,煮粥犒民。
另又组建大夫,宫中出钱,如有伤员,一应救济。同时搭建帐篷,安置流离失所的百姓。
一道道命令在大臣们的辅佐下,被井然有序的发了出去。
宗动阁。
钓鱼湖畔。
“大人,有三名江湖侠客求见,分别是唐门来客唐柔,眉间一点山现任掌教常吹雪,风神山林残,说是与您有旧。”
黑甲的侍卫单膝跪地,向着那背影汇报。
夏广看看天色,似乎还早,没到晚饭时间,便是道:“带他们进来吧。”
“是!”
侍卫恭敬回应。
能够和神武王大人说上话,他觉得特别自豪,所以声音中气十足,不是希望晋升之类,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很快,银发白袍的女掌教,红裙外罩石青色斗篷的唐柔,以及穿着麻衣背负重剑的侠客,在一队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了宗动阁的湖畔。
“你们下去吧。”
声音传来。
这一队侍卫井然有序,退后从浮桥离开,继续维持这毁了一半的皇宫的秩序去了。
“你没事吧!”
唐柔直接跑了过去,微红的脸上挂着担心之色,她回到客栈之后,两名唐门宿老问明情况后,就直接说着神武王可能对你有意思,否则人家凭什么传功给你,助你突破?
至于江湖监管使的事情,原本还颇有微词。
但是昨日那惊天动地的一战,谁都不敢再说一个不字了。
夏广自然不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传功什么的,对他来说易如反掌,他只是希望将江湖监管使这一策略的第一步走好,如此而已。
便是换了个丑八怪或是男的,他一样如此操作。
所以,神武王淡淡指了指旁边说了声:“坐。”
唐柔一屁股就做了下来,疑惑道:“你真没事?”
夏广抬了抬鱼竿,那崩的笔直的鱼线发出令人牙酸的绷紧声,“你看呢?”
唐门千金这才注意到摄政王这钓鱼的姿势...实在是不同寻常,侧头一看,又是发现这湖也是不同寻常,再仔细看看,便是咽了咽口水。
何止是不同寻常,这湖里到底都是些啥呀?
三角鱼鳍带着凶煞之气,在来回巡弋,绿背红腹相貌凶恶的鱼群,如同狼群蛰伏在水草之处,时不时有八爪的怪物在水底显出片刻身影,还有各色不知名的鱼在水里扑腾,甚至产生一卷一卷旋涡。
这人...若是失足落入这湖水里,怕是瞬间就成了白骨吧?
再看那鱼线,绷得笔直,难以想象的巨力,从这鱼线的崩紧度就完全可以看出。
唐柔忽然乐滋滋的,想到这样一位盖世英雄居然传功助她突破,然后便是又抬了抬身子,往神武王方向挪了挪。
夏广侧头看向身后这两位,也是熟人了,只是这两人如今神色极其复杂,看着自己,也不开口,就是站着。
“都坐吧。”
温和的声音。
但两人却是无人动弹,然后林残出声了,嗓音略显沙哑:“我只问你,你究竟是人,是魔?为人,还是为魔?”
“人。”
毫无犹豫的声音,给出了答案。
小剑仙满头银发,每一丝每一根都是寄存着门中的亡魂,都是每个日夜的痛苦,她声音有些压抑道:“我知道,凭借你现在的实力,便是杀了我,杀穿整个江湖都不费力,也不需要去和任何人解释。
只是...你既然身为人,为了人,江南道上...”
她深吸一口气,双瞳却已是红透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然后顿了顿继续道:“江南道那些人汇聚着,所求的也不过是个解释而已,我承认,他们之中有些人确实有贪念,贪图你那力量的来源,那一颗浮世天罗。
可是即便我常吹雪是傻瓜,也明白这天下没有什么功法,可以让人做到如此地步!
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啊?
你明明已经无敌于天下了?
为什么要戏弄人呢?
这样很好玩吗?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啊!”
这位支撑着整个眉间一点山的年轻掌教,站在冬日里,如同弱小的女子般无助地向着那个背影声嘶力竭的呐喊。
“事情已经过去了。”
夏广随手丢开鱼竿,那鱼竿还在空中,就被一条巨鱼飞跃而起,一口吞下,只看得三人心中又是一震。
神武王看着那哭红双眼的银发剑仙,又看了眼那苦大仇深沧桑的负剑男子,岁月已将他们改变,而不复当年模样。
“都过来坐吧。”夏广摸了摸下巴生出的胡渣,神色温和,“下午的时光还很长,长到足以让我和你们讲完一个故事了。”
这位有着第一暴君之名的大周摄政王又向远方招了招手,立刻便有侍卫跑来了。
“去热些酒,御膳房端几盘已经做好的菜。”
侍卫恭敬应了声,便是退下了。
而银发小剑仙,与负剑的沧桑男子都是坐了归来,一起在湖边,看着这位今日里格外温和的摄政王。
夏广理了理思绪,“故事需要从一尊禅那的玉像说起...”
159.迁都
新年之后。
大周发布“江湖监管使”政策,先在唐门、墨门、琉璃门以及剑道七山盟试行。
唐门自然是唐柔牵头。
墨门是水镜宫的关系。
琉璃门是太后的关系。
剑道七山盟,是除夕下午的那一个故事,加上一些庇佑、支持发展的承诺换来的。
期间,皇宫里除却珍妃失踪,其余再无异常,只是这京城如此模样,很快便是又商议着迁都的事情了。
临近的一座大都城长安自然成了首选。
而几经商议,迁都就是定在了今年春分。
随后,夏广又让正道去给那位血仙子带了句话,就是四个字:回京见我。
并无太久,那红衣妖艳的魔女便是赶来了,梅铃心里忐忑的很,此时也懊恼的很,早知如此,当初就不逃婚了,现在这年轻的神武王是来秋后算账了。
然而,夏广并没有太多责罚,反倒是指点了她几招,帮助她解决了一些平日里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然后又是商议了些事情。
之后,梅铃安然离京,带走了二十名使者,作为魔门的监管使。
魔门自有不少桀骜之辈,对这些监管使指手画脚,架空已经算是和善了,然后一次小小的冲突里,其中一名马姓的监管使,直接斩杀了自己所监管门派的所有违逆者,雷厉风行,果决至极。
便是后来梅铃赶到了,想要从中调解,这马姓的监管使依然不让半边。
混乱之中,更是与血仙子交手,对了三掌。
这梅铃随后才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对手,这三掌打的她气血翻腾。
“你是谁?”
血仙子忍不住问。
“府里排十三,出了府,不过是大人手下一条走狗,原本名字早就不用了,如果硬是要有个称呼,便叫我马面吧。”
那位马脸的监管使露出了笑。
魔门的监管使推动并不和平,然而摄政王人在京城的斗室之间,却是运筹帷幄,遥控着整个江湖,利用手下的一枚枚棋子,又是掀起了不少腥风血雨,直到一个半月后,魔门彻底拜服。
而不服的,全都死了。
在这一次近乎席卷了整个魔门的动荡之中,那神武王府变得高深莫测,无他,只因为其中出来的护院家丁,一个个都牛逼的不像话,杀人如屠鸡狗。
所以,待到二月中旬,魔门稳定下来后。
黑暗地下的势力,又将那神武王府,悄悄称之为地府。
地府里出来的,自然都是勾魂夺魄的鬼差,杀伐无度,魔门虽强,但是终究比不得真的鬼差,被折服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如此。
在迁都之间,江湖便是安稳了下来,监管使的计划也是顺利的执行了下去。
说是监管使,其实其中大多是夏广从暗卫中挑选出来的精英,每一个人他都单独指导过,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借助这样一支强大的势力,朝堂之上的摄政王便是一手压下了整个江湖,权势滔天,一时无两。
蔷薇关外的绿林好汉们,也是相时而动,见到这副模样,是彻底的没有和大周较量的心思,被招安的招安,剩余的则是跑到更南处的山头,占地为王去了。
如此。
佛魔交接的大势。
江湖不稳的隐患。
六大寇主屯兵关外的对抗。
便是都被这大周的神武王连消带打,全部消弭。
夏广唯一担心的便是四不言残存的实力,金断水与余小红倒是安分的很,只是还剩下薛白衣与薛笑,还有流落在外的哥舒岚。
但这一日,尚在迁都途中,却是一只黑鹰从空而降,夏广拆开鹰脚的信卷,火漆未动,是暗探的来信。
内容简洁:忘我道宗一年轻道士杀薛家剑庄庄主兄弟二人,薛白衣爆裂成血水,薛笑身亡。
一个区区道士能杀死阳魔和阴鬼的组合?
而且他为何要去杀?
短暂的失神并没有让夏广忘记正在迁都,而迁都之后需要做的事情极多,长安古都,其中有着维系尚好的宫殿群,称之位未央宫。
入驻之后,后宫就是开始分房间了,太后带着妃子们自然是住到了一块,而东宫还没太子,便是挑了一处带湖的庭院给了神武王。
因为迁都远古,加上黑天子的频繁暴露,这个神秘的夏家组织从夏治时候的隐形,变成了如今的半隐,夏洁洁自然不太管事,夏汤倒是一力挑起了这个担子,一边勤学武功,一边则是把持着皇家暗地里的事,与天子也是走的越来越近。
这一日,夏广又是在园林里静坐,忽有所感,天空又是传信的黑鹰飞来。
拆开再看:哥舒岚,于此信书写时发现死于林中,居民曾见有年轻道士路过。
神武王一看落款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过了五日。
“五天前?年轻道士?”
夏广只觉的这其中必然有问题,只是说不清道不明,如此托了这道士的福,四不言中所有的隐患都消除了,除了自己答应庇佑的这两位。
想到金断水,和余小红。
他忽然皱起眉,迅速起身,扯起一袭金色长袍裹在身上,又牵了匹马,直奔未央宫外。
春日里,风暖的很,原本繁华的长安,因为迁都而更加热闹,这闹市之上竟然无法通过,夏广直接弃马,快步向着安置这两位的地方而去。
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预感没来由,只是觉得太安静了。
佛魔交接被天道察觉,那一日又是越界的厮杀毁灭了半个大周都城,天道甚至降下雷罚轰击人间。
可是雷声大,雨点小,之后却是什么也没发生。
如今看来,是自己有些大意了。
一边想着,一边快速奔走,长安闹市上,黄家的月影妹子与三位猿猴兄长正在逛街,看着新奇的事物左看右看,见到神武王,猿猴兄长们便拖着正在吃改良版水果糖葫芦的妹子,直接悄悄跟了过去。
神武王可是横推之王,是他们的偶像啊。
而另一边,扛着龙头铡刀,中指带着奇怪机关的一个壮汉看到神武王出行,也是一愣,随即也是悄悄起身跟了过去。
偶像出行,还不能悄悄跟着啊?
160.神秘道人
春风暖,长安北地。
幽深的宅院,坐落在小巷子里,青石板子路凹凸不平,南风从那两门大小的口子传来,但此处安静的很,并非是寻常居民所住之处。
发了新绿的树荫在此处落下影子,但却使得这一处院子更加的幽寂。
幽寂的有些阴森。
巷里至少应该有七八户人家,但是却只有一家开着门。
很快,巷口出现了一道金影,裹着金色袍子的男人快步踏入巷道,而那唯一开着的门前,却是正走出一名年轻道士。
戴黄冠,着太极道袍,手握一把小钟馗桃木剑,面色温润,眸子却是无情。
夏广看了他一眼,他也恰好看到神武王。
两人皆是不动声色,夏广一边疾步顺着巷子口前进,一边注意着那年轻道士的去向,后者倒是不慌不忙,就如同无意间散步至此的游方道人般。
便在此刻,原上将军家的黄月影,三名猿猴兄,以及那青莲华衣的古怪横练高手,撞在了一起。
双方,四人对一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横练高手瞅了瞅三位猿猴兄,关注了下体格,三位将军家的犬子也在关注这位。
唔...饱满的肌肉,强大的横练体术,尽管不认识,却还是让他们在中立之位摇动,然后偏向了友善。
“朋友,哪一路的?”
黄金龙作为兄长,自然上前问道。
“横推...”
那扛着龙头铡刀,中指戴着奇妙机关的男人试探着吐出两个字。
四人眼中同时发光,显然确认了彼此的阵营。
是友非敌。
黄月影此时已经出落成一个窈窕而丰满的女子了,虽然左脸毁容,但从右侧看还是很美的,春日里裹了一身鹅黄纱裙,腰间悬挂了三把犹如雕刻的细长短刀。
见到自家三位兄长和那个横练怪人犹如打着哑谜,她也是机灵,很快想到了神武王在横练界神秘的“横推之王”称号。
“王,消失了,就是在这里。”
横练怪人皱眉观察着四周。
“我们分头找。”
黄金龙道。
“不,我们一起,这里不对劲,不可以分开。”
横练怪人显然遇到过这种事,分开就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几人抬头,观察着眼前,这里一片古怪的荒野,而那位裹着金袍的神武王,就是到了此处就不见了,只是长安城里有荒野,本就是一件怪事。
可是横推之王独自外出,他们这些人都是充满了无比的好奇心,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但是横推之王可是他们横练界的偶像,所以便是都决定试探着去看看。
五人相视一眼,相继踏入了面前的荒野。
然而这荒野里雾气却是越来越浓,浓的让人窒息。
夏广站在门口的时候,微微回头看了看,只见跟着自己来的那五人像是傻了一般,在巷子口来回徘徊着,时不时向着空气斩出凌厉一击,时不时快速奔行,凌空飞起,只是却是绕着圈子,如同被提着的木偶一般,古怪的很。
神武王余光扫了扫屋舍之内,那原本安置金断水和余小红的院落内,有一具雀羽红帽的尸体,以及一团炸裂的血水。
瞳孔微微收缩,夏广抬起头,看向对面未曾走远的年轻道人,沉声道:“阁下,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民宅杀人,还是随我去官府走一趟吧。”
他的话很有讲究。
穿着太极袍的温润道人停下了脚步,回头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开口道:“降妖伏魔,本就是道士本分,这两人看似人类,实则一魔一鬼,天不能容。”
天不能容?
夏广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最后一句话,眉毛挑了挑道:“我与你道宗无名真人有些渊源,曾经也聊了些道家的事情,只是却从未听过你这般人物。你是谁?”
道人笑容很冷:“我是谁不重要,今天停在此处,能让你见到,也不过是我在等你,算是与你道别罢了。”
“道别?”
夏广一头雾水,既然从不相识,何来道别一说?
“无论你是谁,国有国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方外之人,也不能免,小道士,你就随我去官府吧。”
神武王依然注意着措辞。
那道人却是冷然转身,“神武王,你若是要破碎虚空而去,便是趁着入夏之前吧,这算是我私人送你的一个小小礼物,毕竟...我们道宗对你并不厌恶。我个人...对你也不厌恶。”
说罢之后,他再不停留,身形向着巷子的另一处如风而去。
“说清楚!”
金袍的神武王足尖一点,身形已在数百米之外,然而,他与那道人的距离却是依然在拉长,拉远。
幻觉?还是其他什么?
哼!
夏广伸手,抓向面前空气,周身散发的玄妙之意似乎触碰到了一些屏障,而瞬间发出“哧哧”的犹若灼烧,碎裂的声音。
然后往前踏出一步,但依然在原地。
那道人的身影已经成了黑点。
夏广眼珠转了转。
是一层一幻境吗?
他控制着自己的心意,与这幻境相撞,每一步,都犹若穿过了数道屏障,几步下来,竟如同穿破了许多薄薄的纸页。
身形快速奔行,化作疾风,向着黑点而去。
这一次,再无幻境了,那道人显然是愣了一愣,仿是根本未曾想到这凡人之国的神武王能够破开此术,便是也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逐渐这奔跑化作了飞行,天地大风,道人随意将小钟馗桃木剑插在背后,太极长袖盈袖灌满,他整个人已经御风而行。
长安桃花漫天飞着,铺筑成道,神武王直接一步踏起,踩着一瓣桃花,如同登着天阶般,而心意所致,漫天桃花都是向着那道人急速飘去,每一瓣,都是他的路。
两人一前一后,道士御风而行,神武王踏花而行,几个起落,便是数千米之外了。
而此时此刻,那青石巷子口,三名猿猴兄,黄月影,以及那横练怪人终于看到了巷子,而并非原迷雾重重的荒野。
几人面色都是透出了一丝震惊,匆匆踏入巷子里,自然也是发现了那一团血水,以及一具女尸,但是哪里还见到神武王。
横练怪人自然所有所思的离去了,而剩余四人则是直接报了案,经查,死去的女孩乃是西川余家的掌上明珠,去年不知为何入了京城。
这事才开始调查,便是迅速被压了下去,长安令不解,但上头只说了一句“神武王”,再无人多说一句废话。
161.道家是为谁办事的
话分两头。
夏广与那道人,一人跑一人追,很快便是远离了长安新都,还是来到了一处荒山野岭的地界。
道人停下身子,双足踩踏在一座壁立千仞的高崖上,问道:“神武王何必追我?”
夏广也停下脚步,落在同一处地方,此地乃是一片百十米的空地,算是一片开阔的悬崖边缘,“你杀了人,如此行为便是逃,你逃,我便追。”
余小红被杀,不知还能不能复苏,他也因而断了去往梦境世界寻找“鱼”的线索,心里本就烦躁。
而这道人来势汹汹,三两句话一说,也是古怪的很,那一句“若要破碎虚空,便是趁着入夏前”更是奇怪无比,所以他势必要问清楚,否则心里难安。
年轻道人一挥太极长袖,冷冷道:“神武王真要抓着这遮羞布不放?我所杀的,是人是魔,你难道不清楚吗?”
夏广道:“那此事暂放一边,你要我入夏前破碎虚空,又是何意?”
年轻道人摇摇头:“我能告诉你这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若是还要再多问,那就是不知好歹。”
夏广眯了眯眼,“那我能否知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何对我并不厌恶,甚至出言提醒?”
要打很容易,但是在打之前,他希望能尽量先摸索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所以,他连问三个问题,并不以对方拒绝他而恼怒。
年轻道人笑了笑,“你以为我们道家是为谁办事呢?”
这句话没头没尾。
但是听在夏广耳里,却是炸开了。
因为他对道家理解,甚至自己某种程度上也是达到了道家的第二境界“天人合一”,并且获得了罡风,所以他明白一些常人所不知晓的东西。
加之之前在皇宫之中与无名老道论道,知晓的更是多了些。
道家为谁办事?
这就要牵扯到道家的修炼之路。
道家,也是流传着仙人传说最多的一系,根据无数的故事,以及无名老道的推测来看,至少是分为三步。
第一,无我,夏广归结为这一境界,便是突破功法第九层,至第八十九层的力量。
第二,天人合一,这便是九十层往上。
第三,便是推测了,问道之境。
无我之境便可以获得一些天地的便利支持,比如御风,缩地等等。
天人合一,便是获得了道的某些认可,随后便会与天地之间的某一元素,或是物品产生共鸣,而获得“特殊使用权”。
各人各有不同,比如夏广获得是“罡风”,而无名老道曾见过“三昧火”,“息壤”等等神妙无比的元素,仙人传记的记载中,各种元素的种类也是极多,比如风之一类,除却罡风,还有扶摇风、筋斗风、窒息风等等难以计数...
问道之境,便是又更进一步了,那是真正的去探索自己的道,而不是再执迷于天地授予的道了。
如此说来,道家与天道是密不可分的。
道家如果非要说是为谁办事。
那么,除却天道之外,绝无第二个答案。
如此,再推导回来。
因为这年轻道人是为天道办事的,所以他杀死了四不言的所有人,所以并不厌恶自己,所以告诉了自己“若要破碎虚空,便是趁着入夏前”。
因为这一切都是天道要求他去做的,甚至天道也赐予了他一些原本并不具备的力量。
如此推断,便是一切都说的通了。
但是,夏广还要再试试。
所以,这位大周神武,若莽汉一般,装作糊涂一般道:“我管你为谁办事,杀了人还是要去官府里走一走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我也是如此啊。
没事,道士你对我没有恶意,小王对你也没有啊,放心,去了官府就是走个过场,很快带你出来。”
他并不指望道士跟他走,只是希望能找个理由动手。
果然,那年轻道士冷笑道:“神武王,过了啊。”
夏广不再多说,话到此时,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便是嘟囔道:“道长,你不和我走,我作为大周的神武王真不好对朝廷交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得罪了。”
年轻道士嘴角抽了抽。
您要不要碧莲?
一念刚至,便是感觉到漫天的风忽然变得成了一面墙壁,将他向着神武王的方向狂暴的推挤而来,同时对面那金袍男子,靴子踏着虚空,一步便是探手向着自己抓来。
年轻道人不慌不忙,直接抽出小钟馗式桃木剑,左手迅速烧起一页符咒。
夏广神色一凝,狂风控制着,直接全部涌向那符咒。
年轻道人急忙夹紧,以免符咒被吹跑,可是就符咒上燃烧的火焰却是熄灭了。
“哈哈!”
大笑声里,那散发的金袍男子却是骤然加快了速度,这一加快足足十倍不止。
原来起初,他一直是在给着让敌人误判的速度幻觉。
交手。
只在刹那。
胜败只在一念。
便是须臾之间,神武王已经临身,右手直接按住了道人的桃木剑柄。
两双眸子刹那相对。
道人只觉得手中受到一股重力牵扯,那握住的桃木剑竟然已经无法握紧,直接脱手而出。
“碎!”
桃木剑离了手,夏广直接大手一捏,将之从剑柄护手交界处到剑身下方,捏爆,随手丢开。
同时左手竟然是运起了七层力道,直接点向了那道人的穴位。
这一些列动作,兔起鹘落,快的很。
年轻道人也许力量很强,但是若是凭借技巧,哪里是这单单靠着人类技艺,在万千高手中杀伐过的神武王的对手。
轰!!
狂暴的风,犹如旋风从这年轻道人周身骤然爆发,澎湃着、汹涌着,若是要将身边一切人,或是物弹射开来。
夏广自然也是受到了极大力量,但是他独属于人类的心意,却也是同时掠夺了这狂暴旋风里的一些,造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反冲。
而他的左手更快,快如闪电。
啪!
一声轻响。
他已经点钟了这道人的穴道。
风势一小。
又是啪啪两声。
算是加了双重保险。
年轻道人满脸的错愕之色,特么的...自己连招式都没怎么使用,就被擒拿了?
只是点穴这种人类的武学岂会对自己有用?
他刚刚吸入体内的两道冷风,便是在穴位被点的刹那,顿时化作气流冲击向穴位。
啪啪...
又是两声。
穴位刚解的同时,夏广又是点了上去。
然后直接右手化掌刀,劈晕了这个年轻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