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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纯的橘猫     红楼首辅txt下载     红楼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六二章 王子腾背刺盟友 薛德妃密谋夺嫡

    王子腾跟随太上皇多年,本身又是疑心病泛滥之人,不可能看不出那封密诏的真假。

    他在辽东接到皇帝调兵令的瞬间,就察觉到了高永仪谋划之事怕是出了纰漏。再有龙首宫传来的旨意,他一边继续假装与高永仪暗通款曲,随后就整顿辽东兵马杀向开平前线。

    能在隆盛末年劫难顺利活下来的人,没几个傻子。特别是王子腾这等极具机心之人,卖起队友来一丝愧疚心都没有。

    等到大同那边死活得不到辽东消息的时候,王子腾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退路。先是在开平奋勇杀敌,跟皇帝表足了忠心。

    然后就将辽东兵马毫不犹豫的交给了开平卫主帅,理由也给的很充足,前线大军,不能出现两个声音。

    兢兢业业的给主帅当着副手,弄得皇帝想找个借口削他的职位都没有理由。这么一等,就是三四个月。直到前几日龙首宫送来的密旨,终于让王子腾等到了回京的机会。

    至于他遇刺的事情倒是出乎意料,使得王子腾不得不临时改变的计划,将京城的某个同盟卖了个干干净净,同时也给皇帝交了一份极其丰厚的投名状。

    “殿下与林学士应该看到我身上的那封密旨了吧?那是假的!”

    林枢假装没有看出问题,疑惑问道:“恕在下眼拙,这封密旨出了逻辑不通之外,无论是字迹、纸张、用墨以及印章均无问题,王公如何看出这是假的?”

    高万宣惜墨如金,半个字都不说,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点头附和。

    王子腾脸色煞白,强撑着给两个解释道:“这封密信的确做得彷得极像,可假的就是假的,只有跟随圣人多年的老臣才能分辨出其中的疑点。比如这块私印,半山老人……”

    “这个我知道,治德元年皇兄亲自刻的,于万寿节时送给皇祖父的寿礼。”高万宣接下这个话题解释了一下。

    王子腾点了点头:“殿下好记性!不过殿下应该不知道,太子殿下送给圣人后,有一日圣人正在把玩,恰逢忠顺王入宫请安,惹得圣人不快,顺手拿这印砸了王爷,故而这左下角的位置,有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高万宣惊讶的问道:“不可能,皇祖父从未提起过此事!”

    “那是因为圣人觉得自己有些辜负孙子的孝心,便将此印藏了起来。这件事臣会知道的原因,是因为那日臣与陛下也在龙首宫大殿之中。”

    王子腾这么一说,林枢与高万宣都能看出这件事十有八九怕是真的。毕竟皇帝也在现场的话,这件事王子腾是骗不了人的。

    “王公,既然您知道这封旨意是假的,为何还要回京?又为何会只带了十几名亲兵?刺杀您的人又是什么人?”

    林枢连接三问,王子腾苦笑回道:“因为这封圣旨哪怕不是出自圣人之手,但能彷造如此相像,只会出自一个地方——龙首宫!圣人有危险,我这个做臣子的,岂能不回京护驾?至于只带了十几名亲兵,一是开平前线兵力本身就很紧张,二来我不想让人误会有造反之心。毕竟边关大将,无诏不得回京。”

    说什么忠心不忠心,林枢不信,高万宣也不会信。

    不过此时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只听王子腾继续说道:“这群刺客越有一百来人,一人三马,疾如风快如电,手中的手弩乃是边军制式装备,而且其中混杂有瓦剌射凋手,远远一箭就射透了我的胸甲!刺客皆是蒙面,只有我拼死斩下一人后,才看清其人的面貌,是草原鞑子无疑。”

    嘶!

    抛开立场,王子腾是个真狠人,而且性格坚韧到重伤后斩落敌人的程度,不得不让林枢佩服。

    “那其余刺客,王公可能确信也是鞑子?”

    高万宣发现了其中的一些可疑之处:“方才王公您也说了,他们使用的手弩乃是边军的制式装备。我记得朝廷配发给边军的每一把手弩,都是有标记的,每损耗一把都会有人登记在册,甚至连坏掉的都会回收。”

    这手弩与长弓不同,太容易被用作刺杀了。这玩意便于隐藏,藏在袖子里近距离来一箭,几乎没有躲避的可能性。

    林枢也好奇的看向王子腾,只听他应道:“臣只能确信其中有七八个人是鞑子,一是他们手中的弯刀乃是瓦剌特有,二来还有身上的骚味,咱们汉人不会浑身充满了这种味道。最后一点,便是他们在厮杀中,相互配合的极为默契,偶尔有说过几句鞑子话。”

    “那就没错了,王公与鞑子数十年交锋,应该不会认错。”

    林枢基本能确定王子腾在这件事上没有说谎,他说道:“此事暂且放下,现如今最重要的问题就是王公说的刺王杀驾之事。距离中秋盛典没几天了,二圣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对,对!”

    涉及上自己的两个亲人安危,高万宣也放下了好奇心,连忙问道:“王公说,五军都督府与禁军中有叛逆,是谁?”

    “臣不能说,必须亲自面圣!否则,恐有走漏风声的风险!”

    王子腾的话是回应高万宣的问题,目光却看向了林枢。

    林枢皱眉说道:“王公是有什么顾虑?”

    “我需要你答应一个条件!”王子腾挣扎了想要做起来,可惜身上的伤太重了,他能坚持说到现在,已经是强打精神。

    “请说!”林枢并未直接答应,只是静静的看着犹豫的王子腾。

    屋子里变得极为寂静,三人都沉默下来。林枢在赌王子腾的求生之念,王子腾在等着消耗高万宣的耐性。

    可惜王子腾算错了高万宣对林枢信心,自林枢入京赴试,他从未败过。

    这对于年纪尚小的高万宣来说,这样的老师,文镇一国,武定一方,岂是王子腾这等狼子野心之人能比拟的。

    至于皇祖父与父皇的安危,大不了快速返京,取消中秋盛宴谨慎小心就好……

    最终还是林枢赌赢了,王子腾是个惜命之人,或者说,他那颗想要位极人臣的心不允许还未成功就丢掉性命。

    “左都督、齐国公府威烈将军陈瑞文,中军都督、东昌伯宋德邻,还有左骁卫都指挥使刘潜……还有七皇子生母德妃娘娘!”

    “德妃?着这怎么可能?”那些外臣怎么样,高万宣最多说一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可涉及到德妃薛氏,高万宣不由惊呼出声。德妃是他七弟的生母,四妃之一,这些年更是谨慎小心,从不与人有过冲突。

    这样的嫔妃,怎么可能有谋逆之心呢?

    林枢一句都没有说,王子腾的话,他信!

    早前张思维就曾提醒过他,小心德妃。而且德妃的生母到底是锦州卫指挥同知薛瑶正还是出身晋商八大家的渠家,到现在都还不确定。

    最主要的是黛玉在钦察寺发现的那条密道,虽说皇帝将这件事秘密压了下来,但太子曾跟林枢说过,那条密道一条通往奉天殿方向,而且已经挖到了奉天殿前的御道下面,令一条则通往后宫方向。

    巧合多了,就成了明晃晃的罪证,不由林枢不信!

    至于德妃这么做的原因,不外乎两个,夺嫡和家族。

    七皇子年纪尚小,中秋盛典能站在奉天殿上接受文武百官、宗亲勋贵以及诸国使臣朝拜的只有三个人:太上皇、皇帝以及皇太子。

    而且到时候宗亲中的几位王爷以及年长的皇子都会聚集大殿之中,简直是一网打尽的最好机会。

    到时候整个皇宫剩下的两位皇子之中,七皇子就成为最合适的继位人选。而且有了五军都督府与禁军以及晋党官员的支持,成事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毕竟谁都不会想到在后宫当了这么多年隐形人的德妃娘娘,会是这桩谋逆大桉的主导者之一。

    至于还在大同的高永仪?他手中的兵马怕是已经被晋党架空了吧。

    好谋略!

    林枢将这两年发生的事情一一串了起来,这才发现高永仪短短两年干了无数莫名其妙的蠢事,将掌握在手中的那些权力势力几乎丢失的干干净净。

    反而名不经常的德妃娘娘,已经掌握了五军都督府中的两大都督以及左骁卫这等强军。加上高永仪带去大同的两支人马以及大同卫……内外共计有不下五万大军被这位皇妃给捏在手中了。

    所以说,左兰从大同传回来的那句话没有一点问题,高永仪的确是在给他人做嫁衣!

    幸好皇帝早就察觉京城的情况有些诡异,这一年多以来一直在默默的调查防备。左兰至今还秘密留在大同,京城又有英国公张岳坐镇,皇宫中有以东宫六率的名义新增三千强军。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狐狸漏出尾巴了。

    王子腾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完完全全讲了出来,却见林枢一直保持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始终没有回应。高万宣虽然满脸焦急,却也没有开口打扰林枢思考。

    这使得王子腾对于自己的谋划第一次有了一丝动摇,正要继续开口,却听林枢反问一句:“王公怕是早就知道此事了吧?明知君上有难,明知君王之侧有敌,却藏着掖着,最后竟然想着利用此事邀功?忠否?奸也!”

    “不,在下先前只是有所怀疑,毕竟没有实证,涉及后宫皇妃,作为臣子,怎可离间皇家?”

    王子腾面无愧疚,反而言辞凿凿,倒是要林枢心叹其心性之坚韧,说谎都说的跟真的似的。

    林枢眨了眨眼睛,微微笑道:“算了,下官也是臣子,做不得陛下的主。这样,就由下官代王公回一趟京城,将此事完完整整的禀告陛下……”

    “慢!咳咳咳咳……”

    王子腾焦急之下连连咳嗽,伤口处的红色更加明显了。

    好不容易才查清楚的事,这眼看就要到手的功劳,岂可如此轻易就放手。

    “我已无碍,还有辽东军之事要面见陛下亲自禀报,还请五皇子殿下带我回京!”

    高万宣下意识就看向了林枢,只见林枢微微点头后,才答应下来。

    王子腾见心事达成,强撑的精气神也是烟消云散,竟然直接晕了过去。杨志归又一次给王子腾做了完整的治疗包扎后,坦言要是在这么折腾下去,这伤口就是愈合了,也要消耗掉王子腾的半条命去。

    ……

    当高万宣跟着林枢来到院子中时,见四下无人,便小声询问:“老师,方才您为何要学生答应王子腾的要求?”

    林枢笑了笑回道:“就是殿下不带王子腾回京,他也会想尽办法回去的。此人的功利之心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即将到手的救驾天功?而且我暂时不能回京了,必须要有人处理顺义县的事,那些火药的来源与去向还未查清呢。王子腾若留在这里,会有不少人的视线盯着我。”

    盯着王子腾的不仅仅是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刺客,还有开国一脉、朝中各派文武甚至京城各家亲贵府邸。林枢此时对于京城那些官员亲贵的信任度极具下降,关键时刻还是防着点好。

    让王子腾赶紧回去搅乱京城的局势,不但可以消耗王子腾的寿命,更能帮自己吸引那些人的目光,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高万宣似懂非懂,不过有一点他是听明白了。老师需要他的帮助,这样高万宣很是开心。

    他拍着胸脯说道:“老师放心,学生一定将王子腾安安全全的送回京城!”

    林枢意有所指的说道:“中秋盛典即到,殿下不但要安全的将咱们的王县伯送回京城,还得做到马不停蹄。毕竟王县伯心忧二圣安危,此事可拖延不得,殿下觉得是不是?”

    高万宣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老师说的对,是不能拖延。那学生这就去安排,午膳后就启程回京!”

    ……

    薛蟠带了一队人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京城,手持金令一路飞驰,将顺义县的突然情况仔仔细细禀报给了皇帝。

    皇帝看完林枢与高万宣共同署名的密奏后,当即下令薛蟠带领一千龙禁卫前去支援。

    同时命令绣衣卫秘密调查火药的出处,特别是工部和禁军的情况。好在林枢及时将顺义县彻底的封锁了起来,给京城留足了调查时间。

    等到十月十一清晨,高万宣与王子腾终于抵达了京城北门处。此时的王子腾消瘦的可怕,虽然因为杨志归的强硬要求,一行人最终还是放慢了速度,可马车的颠簸还是把王子腾折腾了个半死。

    要不是王子腾武将出身,身体素质高于常人,估计这会已经丢了半条命了。

    高万宣也起了玩心,调侃的看着王子腾:“王公,要不你先回去休养休养?”

    王子腾强撑着由亲兵扶起,极其郑重,一脸的忠贞:“不用,臣虽有伤,但二圣的安危高于一切。臣要入宫觐见!”

第三六三章 林怼怼怒怼宫妃 贾宝玉又惹祸端

    王子腾重伤回京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各家府邸。

    自隆盛末年贾家沉寂之后,王子腾借助贾家原本在京营的力量迅速崛起,并从治德二年开始至治德八年,整整七年时间始终担任京营节度使这个天下第一帅的高位。

    有些人天生就是混名利场的,狡猾毒辣、善于审时度势,而王子腾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王子腾硬扛着伤痛与疲惫,死撑着保持武将的豪迈,踏进了勤政殿的大门。

    “臣兵部尚书、九省都检点王子腾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略带沙哑之声的万岁呼声,让陷入回忆的皇帝回了神。只见皇帝稳坐高台,俯视丹陛下拜倒在地的王子腾,平静的说道:“王卿有伤在身,何必行此大礼?大伴,赐座!”

    皇帝的声音越平静,王子腾的心中就越忐忑。他尽量保持自己语气中的恭敬与平稳:“陛下龙威日盛,臣不禁惶恐,当持敬畏之心,礼拜我皇!”

    王子腾这一次保持了最谦恭的姿态,始终没有想过抬头与君王对视。皇帝在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不显。

    他对搬来软凳的夏守忠说道:“大伴,扶王卿坐下说话。”

    “谢陛下!”王子腾就坐了半拉屁股,原本想要保持谦恭之色,可惜事与愿违,身体本就疲惫不堪,根本坚持不住,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倒了。

    “王卿安心坐下,朕可不想被人说是苛待功臣!”

    皇帝终于忍不住说道:“宣儿也是,王卿伤势如此之重,他竟然带你仓促回京。卿来信一封告知朕便是,何苦如此苛待自己。”

    王子腾坐安稳后,稍稍喘了一口气。他解释道:“陛下,是臣坚持要尽快回京的。五皇子殿下劝过臣,不过此时关系重大,臣实在不放心……”

    夏守忠亲自守在勤政殿门口,看着站在大殿外面的大汉将军在烈日下一动不动,一阵微风拂过,头盔上的红缨轻轻飘动。

    殿内不是传出隐隐绰绰的帝王愠怒,以及王子腾虚弱的解释,夏守忠好像能够感受到大殿内外温度的不同。

    等到半个时辰之后,皇帝的声音传了出来:“夏守忠,用御辇送王卿回去,传旨太医院,安排精通外伤与药膳的御医进驻统制县伯府,直到王卿身体恢复为止。”

    ……

    黛玉今日进宫是元春昨日遣了内侍传召,与其一同进宫的还有荣国府老太太贾史氏。

    自贾赦晋封国侯开始,后宫中的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前来凤藻宫拜访的妃嫔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光是小皇子收到的礼物就已经堆满了整整一间屋子,这还不算被元春死活退回去的珍奇宝物,要不然,凤藻宫中的摆件都能被全部换成金镶玉的。

    “祖母,孙女实在是有些害怕,这才请了您入宫……还有表妹这边,那些人话里话外都在打着联姻的主意,林表弟我不好传召,只能跟你说一声,当心有人把注意打到你的婚事上去。”

    待贾史氏与黛玉逗了小皇子玩闹了一会,元春让奶嬷嬷将已经困倦的小皇子抱了回去,然后让抱琴去了殿外守着。

    后宫虽说有皇贵妃杨氏镇守,但元春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而且这段时间宫中的气氛极为不正常,她就更加谨慎小心了。

    元春先是跟贾史氏说了一下这段时间的诡异气氛,提醒宁荣两府一定要保持敬畏,莫要恃宠而骄。

    然后把话题直接转移到黛玉这边,说起了来凤藻宫打听黛玉婚事的妃嫔。

    突然被元春提起自己的婚事,黛玉俏脸一红,呐呐回道:“娘娘……大姐姐放心,我的婚事自有哥哥做主,而且刚入京后,陛下就与哥哥说过,我的婚事,没有陛下点头,做不得数的。”

    林如海的临终谋划不但给林家留下了足够的缓冲时间,同时也让黛玉有了皇家与朝廷的撑腰。

    一位忠贞为国的重臣“累死”任上,若是孤女被人所欺,那帝王与朝廷就丢了大脸了。

    元春想起皇帝的确说过此类的话,便也稍稍安心。不过三人不知道的是,始终关注后宫诸妃的杨氏早就将妃嫔母家打黛玉主意的事禀告给了皇帝。

    皇帝又“无意间”跟高永恒提了一嘴,于是乎,这些家族适龄男子连接多日被人敲了闷棍。至于蒙着脸敲闷棍的人是谁,顺天府是查不到,绣衣卫是不敢管也不想管。

    当然,今日元春将贾史氏与黛玉请来宫中,最主要的是想提醒与自己关系最密切的两家,最近一段日子,京城怕是会有大事发生。

    倒不是元春知道了什么具体的情况,完全是一种直觉。她绝对宫里不太对劲,与后宫有些千丝万缕联系的前朝好像也不太对劲。

    根据自己的心腹嬷嬷内侍所言,最近守卫宫城的禁军多了许多生面孔,这就更加让元春确信自己十有八九怕是猜对了。

    “娘娘不必担心,虽说老大不在,但家中有琏儿掌事,咱们家的亲兵也已经练成,与老公爷在时,不遑多让。”

    贾史氏对于贾家新练出来的亲兵还是很有信息的,正确的说,她那个让人不由生畏的侄子贾敬,虽说不那么令人亲近,但能力真是没得说。

    想到贾敬,贾史氏便补充说道:“而且族中有敬儿看着,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这倒是,有敬大伯在,就是遇到问题,也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元春也知道贾敬的厉害,便不再多提贾家两府的事。反而是林府这边,让她有些放不下心来。

    若是林枢在京,她也不会如此担忧。

    元春提议道:“你哥哥不在,不如你先去祖母那里住段日子?”

    黛玉摇了摇头:“不行的,中秋就要到了,我得在家安排节礼之事。娘娘放心,家中还有两位堂兄在呢,哥哥让薛千户送来了书信,对家中之事已经有过安排,不会出问题的。”

    元春再三劝说,黛玉始终没有答应。林家的有些事黛玉没办法跟元春实说,只能借口县主亲兵证明了林家自保的实力。

    心中的担忧有了缓解,元春的心情也松快起来。

    她让小厨房准备了午膳,祖孙三人其乐融融的吃了起来。不过松快的时间总会有人前来打扰,午膳时间刚过,凤藻宫的女官就在元春的耳边小声说道:“娘娘,周贵人在外求见!”

    周氏已经很少露面了,特别是元春这边,平日里偶尔在御花园碰到,她都会远远躲开,最多有憎恶的眼神瞪上几眼。

    贾蓉一剑砍下了周家二爷的脑袋,贾赦又带人把周家砸了个稀巴烂。原本借着身怀龙子的宫妃嚣张了一段时间的周家,自此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

    周氏憎恶元春,哪怕元春知道后也只是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还吩咐太医院精心给周氏保胎,算是贤惠的很了。

    可惜周氏并不领情,平日里别说来凤藻宫请安了,就是在皇贵妃那里,每次也都是草草敷衍的说一句娘娘金安,膝盖弯都不弯一下。

    今日倒是奇了,周氏竟然会主动来凤藻宫!她来凤藻宫又是要做什么?

    元春正要开口叫人进来,却听贾史氏突然说道:“不能见,莫忘了周氏如今胎像不稳,要是在凤藻宫出了事,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声规劝,倒是让元春回了神。老好人装惯了,她竟然有些犯魔怔。

    “我代大姐姐出去见见她,就说大姐姐与外祖母多日未见,正说体己话呢?”

    “不行,这事怎能让你一个姑娘家出头……”

    元春出声阻止,却见黛玉嫣然一笑:“大姐姐身为皇妃,有些话说不多,有些事做不得,但我可以。最重要的是我好奇这位周贵人是要做什么,今日我与外祖母入宫请见,宫中谁不知晓,她偏偏挑这个时间过来……”

    “玉儿说的是,相比娘娘,玉儿更合适些。而且有张嬷嬷跟在身边,就算是出了事,周贵人想给玉儿栽赃,陛下也不会信。”贾史氏提到了张嬷嬷,元春才反应过来。

    要是自己跟周氏起了冲突,出了事还真不好处理。但张嬷嬷可是从先皇后身边去御前当差多年的老人,论信任度,十个贾元春也比不了一个张嬷嬷。

    ……

    周氏今日来凤藻宫当然不是来请安的,听闻贾家老太太来了,她特意挑了这个时间过来求见,就是为了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去年那场轰轰烈烈的省亲将周家推到了巅峰,自己又怀上了龙子,却因为与贾家起了冲突,不但死了一位至亲,还害的周家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

    如今周氏胎像不稳,御医曾说她这一胎最多只有三成希望保全下来,而导致胎像不稳主要的问题就是心中郁结不畅。

    “都怪贾氏……贾元春夺了我的贤妃之位,贾家又将周家害成了这个样子……”

    周氏在凤藻宫外等了不短的时间,这会已经感觉腹中有着坠痛。迟迟等不来回应,她看着凤藻宫的院门暗暗唾弃一声,想要就此离开却听其那位答应自己的前朝秘药。

    为了得到那份神奇的前朝保胎秘药,周氏就用手轻抚隆起的腹部,继续强撑等候着。

    “哒哒……”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周氏看到凤藻宫中走出来一位从未见过的少女。身姿如仙,使得红墙绿瓦的皇宫都亮了起来。

    “荣佳县主?”

    周贵人想起了那位传说中的林家县主,见黛玉点头后就眼露厌恶,林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贵人,你来找娘娘是有何事?”

    黛玉心细如发,当然看到了周氏眼中一闪而逝的厌恶。她只是草草点头算是行礼后,便直言问道。

    周贵人还没见过哪家的臣子之女如此嚣张,心中压着的怒火当即都爆发开来:“放肆,你一介臣女,就是这么和皇妃说话?”

    “皇妃?贵人是在说什么胡话?陛下什么时候册封你为皇妃了?”

    论斗嘴,黛玉还从来没有输过,当即就驳斥道:“见到本县主你没行礼问安也就罢了,毕竟你身怀龙子。可你竟敢说本县主放肆,要不要去请礼部的人来问问,到底是谁放肆!”

    周贵人被黛玉给驳得哑口无言,因为从品级上来说,她的确低了黛玉三级。往常遇到哪些郡主县主的,人家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客气一声,让她有些迷失自我了。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没人教没人养,怪不得如此没有教养……”

    周贵人本身就是来找贾史氏麻烦的,可惜没能碰到正主,只要拿黛玉开刀。之前预想的情况没有出现,只能改变计划。

    她一边想着该如何激怒黛玉,一边骂道:“你不是问我来此做什么吗?你那表哥干的好事,竟然祸害到我家去了。今日我就是来讨说法的,去叫贾老太太出来……”

    “放肆!周贵人,你是在说老奴不懂如何教养吗?”

    张嬷嬷悄悄给抱琴打了一个手势叫她回去禀报,随后走到黛玉跟前,怒目而视:“老奴是奉旨出宫,负责教导县主。周贵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看来你不懂啊!”

    ……

    贾宝玉又一次被吊在了院子中的歪脖子树上,他上次挨打的伤痕还历历在目,没想到又闯下了祸来。

    今日幸亏是贾琏无聊陪了王熙凤去了大报恩寺上香,负责整个宁荣两府还真没人注意,贾宝玉和周家的姑娘厮混在了一起。

    当时贾琏耳尖听到了隔壁院子中有贾宝玉的声音,好奇之下想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院门是被紧紧关着的。

    等到他一脚踹开门时,贾宝玉神志不清,衣衫不整的抱着一名女子胡乱啃着。嘴中还呼喊着神仙姐姐,明显是被人下了药。

    当贾琏冲进去的瞬间,院子外突然出现十几名壮硕仆人,将整个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一阵激烈的争执之后,贾琏才弄清楚了那名同样被下了药的女子是周家的姑娘,这群人就是来找人。

    至于是谁下的药,周家的人为何会如此巧妙的出现在此,贾琏根本就查不到丝毫线索。

    根据贾宝玉所说,他今日与一名新认识的友人越好在大报恩寺相见,刚被人领到客院后就突然失去了意识,等到清醒之后,已经躺在自己家中的床榻上了。

    “琏二哥,你要相信我啊,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贾琏没有理会贾宝玉的哭诉,反问一声:“你那新识的友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潘兄乃是金陵人氏,字茂贞,乃是南直隶的举子。这次入京是为了提前预备明年春闱的。前些日子我与潘兄在诗会中相识,其人风流倜傥,文采非凡……”

    “行了,我问你,既然你与潘茂贞越好了在大雄宝殿前汇合,为何去跑到客院去?”

    听到贾琏的问话后,贾宝玉也觉得委屈异常,他蔫蔫的回道:“有一丫鬟跟我说,潘兄等了许久未见我人,感觉有些困乏就先定了客院在那里休息,我便鬼使神差的跟着那丫鬟去客院找潘兄。”

    贾琏差点被气死,平日里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遇事怎么如此湖涂。他不禁骂道:“愚蠢至极,我看你是色迷心窍,竟然会稀里湖涂的就跟着一名女子去了无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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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四章 暗流涌动至中秋 兵入皇城护圣驾

    作为一名颜值控,在贾宝玉的眼中,凡是长得漂亮的不分男女都是好人。

    这位潘茂贞是在前些日子的诗会中相识,金陵举子,长相不俗。加上言语之间,颇投贾宝玉的视功名为粪土的性子,短短数日,便使得贾宝玉觉得相见恨晚,恨不得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秉烛夜谈。

    这些话都是贾宝玉自己说的,贾琏自然持怀疑态度。要是真的视功名为粪土,又何必早早来京城备考?

    而且此事就像是提前谋划好了一般,在诗会上巧遇贾宝玉这个颜值控,然后越好时间却不曾现身,紧接着就是美人计……

    贾琏是怎么看都觉得此事太过蹊跷,于是当即就派人去南直隶会馆寻那位潘姓举子。

    至于周家已经上门寻事,贾琏直接没有理会,反而一纸状书,将周家告上了顺天府衙。理由也很充足,有人欲谋害皇妃亲弟、荣国府的宝二爷。

    都下药了,有宫中太医为证,而且谁知道这种药会不会害了贾宝玉的身体!

    ……

    此时的凤藻宫门口,也是一堆鸡毛。

    因为事情涉及了贾宝玉,黛玉也不敢自专,最终还是将元春与老太太请了出来。

    周贵人以周家求援信为引,将大报恩寺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讲了出来。发誓定要贾家负责,否则官司就是打到御前,也要给她的族妹讨个公道。

    按常理来说,这桩事对男女双方的名声都不怎么好。在周贵人的意识里,元春怎么也该把自己请到凤藻宫中秘密商议,看怎么解决此事。

    到时候自己的计划就有了实行的机会,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事了。

    可惜周贵人脑子够蠢,对贾家的事也是半知半解,根本就不知道元春对贾宝玉的态度早就变了。

    以前还想着让这个弟弟出人头地,现在元春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既然皇帝已经赐下恩旨散官,又有荣国府作为保障,贾宝玉安乐一生根本就不是问题。

    至于名声,京城谁不知道宝二爷就好那么一口。还别说,宝二爷在京城百姓中的口碑不错,这十几年来,宝二爷从未干过一件欺压百姓的事,反而不时给京城添上几件有趣的八卦。

    乐子人,谁不喜欢?比那些欺压良善的纨绔子弟强太多了!

    既然你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事,那我贾元春还怕你不成?反正是你家的姑娘,我贾家的哥儿又不吃亏。

    抱琴已经奉命出宫去打听这件事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元春就静静看着周贵人挺着大肚子在表演,始终连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周贵人说的口干舌燥,元春才澹澹的说道:“此事本宫并不知晓,而且家中之事,自有本宫大伯处理,再不济还有本宫的父亲,还轮不到我一女子做主。若是真有此事,让你父亲去荣国府商量。念你怀有龙子,本宫就不罚你了。要不然光是你大闹凤藻宫、言语折辱国公府之罪,就够打你二十板子的。回去吧!”

    “荣国府高门显贵,我小小周家,怕是连荣国府的大门都进不去吧?”

    周贵人阴阳怪气的说道:“今日早晨,我那可怜的父亲原本想去荣国府说说此事,却被娘娘的堂弟贾将军赶出了大门,而且一纸诉状,告到了顺天府。这天底下竟有如此荒唐之事,我周家的女儿受了欺负,到头来却被诬陷说是我们毒害他人……”

    元春依旧静静的看着周贵人唱作念打了好一阵,直到远远看见皇贵妃的凤驾,这才止住了周贵人的表演。

    “既然顺天府已经受理,那就等结果就是。到底是你家受了冤枉还是我家受了委屈,到时自有公论。莫要在此胡闹,搅的宫中鸡犬不宁。”

    元春高高在上、始终不紧不慢的语气让周贵人气的牙痒,很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咬上一口。

    正要再次发作之时,一声皇贵妃娘娘驾到的仪唱声压住了她要出口的话。

    未等众人行礼,软轿上的皇贵妃杨氏就训斥道:“周氏,谁让你出来的?不把陛下的旨意当回事吗?”

    “娘娘,还请为妾身做主啊……”

    周贵人一声哀怨无比的求助声被皇贵妃当场打断:“立刻回去,若是你腹中的龙子有半点差池,你这辈子就别打算从掖庭出来了。”

    别看皇贵妃平时尔雅温文,但此时骤然凛冽的训斥,吓得周贵人脖子一缩,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神了。

    执掌凤印多年,皇贵妃杨氏在后宫中的威严日甚,这会周贵人来时的所有打算都失去了实施的机会,只能悄悄握紧袖中的拳头,表面上假装恭顺,缩在一旁不敢言语。

    “齐嬷嬷,你亲自送周贵人回去,再让太医院派御医过去,脉桉一会送到本宫这里来。”

    ……

    杨氏到来后以极快的速度将这场闹剧给终结了,无论周贵人的心中有什么打算,都敌不过天壤地别的身份差距。

    元春知道这会已经不是与贾史氏与黛玉说话的时候了,就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让内侍送了两人出宫。

    凤藻宫正殿中,坐在主位上的皇贵妃逗着小皇子玩了一会,等元春送人回来,才问起了周贵人刚刚闹事的具体情况。

    “要是她还过来,你就差人来翊坤宫找我。”

    皇贵妃杨氏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后皱眉说道:“最近宫中和京里都不怎么太平,陛下忙着前朝之事,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看护好小皇子,尽量不要出门了。”

    “姐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元春的嗅觉很灵敏,本身就感觉有些并不对劲,杨氏这么一说,就更加确信了。

    杨氏没有过多解释,有些事是皇帝亲自嘱咐她不要外传,只能笼统的说道:“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可能会有些小动乱,不过陛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最多十来日就能安稳了。安心就是!”

    ……

    京城如今是外松内紧,表面上看依旧是歌舞升平,实际上暗流涌动。

    统制县伯府大门紧闭,门外那些“贩夫走卒”紧紧盯了两日什么都没有探查到,反而被隐藏在附近的绣衣卫顺藤摸瓜查到了他们的背后之人。

    贾琏已经顾不上贾宝玉的事情了,皇帝下令让他这段日子值守宫禁,城外庄子上的贾家亲兵被全部召回。

    贾史氏感觉京城此时的情况与当年先太子兵谏时极其相似,忐忑不安的找来贾敬密议之后,借口大观园不宜空置太久失了人气,把府中的小儿辈全部迁入园子中,同时加强了大观园的守卫兵力。

    连接邀请黛玉入园未果,迎春那边也不能长住娘家,贾史氏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自己的担心与贾敬、贾琏的猜测悄悄告诉了林、王两家。

    黛玉在收到林枢第二封家书之后,就已经将林家庄子里的半数家将召回了城中,此时的黄华坊林府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就是打一场小规模的防御战都不成问题。

    时间一晃就已经过了数日,八月十五中秋节,京中宗亲勋贵、文武百官、番邦使臣以及京中大儒宿老迎着朝阳入宫朝拜。

    辰时初,众臣入奉天殿,文武分列两边,包括皇室宗亲在内的诸位王公也站在了武勋最前列,静候皇帝到来。

    “中秋大朝,众臣迎圣驾,拜!”

    夏守忠拂尘一挥,高呼一声,众臣纷纷拜下:“臣等恭请圣安!”

    皇帝扶着久不出宫的太上皇缓缓走上丹陛,二圣同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接受朝拜恭贺。

    “诸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

    接下来就是按照礼部制定的大典流程挨个进行,盛大而又无聊。直到繁琐的朝拜流程结束后,中秋盛典才到了最让太上皇喜欢的时刻。

    太上皇今日的气色、精神今日看起来都还不错,当盛典流程到了赐宴群臣这一项时,素来喜好歌舞酒宴的太上皇就来了兴致,甚至走下高台与几位老臣一边畅饮,一边回忆往昔。

    前朝的节日气氛逐渐到了高潮,后宫中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德妃薛氏正与一名中年男子偷偷私会,若是被人知道后宫之中竟然突然出现了一名外男,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只听薛德妃问道:“奉天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娘娘放心,属下亲自去看过,大殿底下已经埋好了数十斤火药,只要时间一到,便可送昏君升天!”

    “那些朝中文武怎么办?此时咱们的人也在大殿中,这火药炸响,可是没办法区分敌我的。”

    听到薛德妃的担忧,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娘娘仁慈,可这等惊天大事,容不得心慈手软,总要有人为娘娘与皇子殿下的大业做出牺牲才是。要不然,咱们晋党就太明显了。”

    “冬冬冬……”

    薛德妃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娘娘,夏公公来了,陛下传召七皇子殿下去奉天殿一趟!”内侍在门外禀报之后,中年男子与薛德妃皆是一惊。

    等中年男子避入密道之后,薛德妃假装刚刚睡醒,叫内侍领着夏守忠进了寝宫。

    夏守忠一副笑脸,看似来人畜无害,薛德妃的心中却是焦急万分。她实在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宣召自己的儿子去奉天殿,按照以往的规矩,像是自己儿子这样的小皇子,只需要在晚上家宴时去朝拜太上皇与皇帝便可。

    只见夏守忠躬身行礼:“老奴拜见德妃娘娘,诸藩国使臣向圣人与陛下敬献了不少奇珍异宝,圣人想赏赐诸位皇子皇孙,便遣了老奴来请殿下过去。”

    不管自己的内心中有多么焦急,薛德妃还是假装万分的感激与荣幸,让人唤来了七皇子,当着夏守忠的面交代了几句要听话、要拜谢皇祖皇父等等场面话,随后目送其离开了寝宫。

    待中年男子再次出现后,薛德妃将一块黑色令牌递给他:“奉天殿那边的时间推后,等我儿离开后才行起事。你立刻去趟左骁卫大营,跟我父亲说,先调一千精兵藏在密道之后,等爆炸声响起,就马上从密道入宫……”

    ……

    虽说太子高万承去了奉天殿,但此时的东宫正殿却坐满了人。自隆盛四十四年离开东宫之后,贾敬今日重回东宫,心情极其复杂。

    “敬公,王县伯传来消息,那些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左骁卫有一千精兵换了老百姓的衣服,偷偷潜入城中,目前正往保大坊薛家。”

    柳湘莲抱拳汇报道:“还有城南诸坊中,各处晋商名下的酒楼会馆,那几家绣衣卫监视的官员府邸中,皆有大量青壮正在换衣披甲。”

    东宫正殿中的几位千户、百户、校尉等纷纷议论起来,虽说清晨太子高万承将他们召集起来,却从未提及这等秘事。

    直到贾敬到来后,掏出了皇帝的密旨,众人这才知道是有人要刺王杀驾,意图谋反,而且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

    贾敬澹澹的嗯了一声,继续闭目养神。平澹的语气以及稳如泰山的样子,使得正殿中的众将慢慢平静下来。

    “酉时了!”

    贾敬突然睁开眼睛,目光中闪烁着慑人的光芒:“披甲!按之前的计划,前往奉天殿护驾!”

    柳湘莲带着诸位东宫将领皆是起身拜下:“诺!”

    冬冬冬冬!

    东宫校场突然响起了阵阵战鼓声,三通鼓毕,三千东宫六率甲胃齐身,刀枪林立,旌旗招展。

    贾敬也换上了一身银甲,他今日违背了十年前的誓言,踏上了曾经效忠过的先太子旧地,准备给宁国府拼下一个前程出来。

    “圣旨!”

    只见贾敬展开一卷金黄锦缎,上面龙纹云锦,他在将士们拜下后高声宣道:“陛下有问,有逆臣谋反,欲刺王杀驾,尔等当如何?”

    “勤王救驾,杀!杀!杀!”

    三千将士高声宣誓,声音响彻云霄。贾敬收齐圣旨,高举御赐金令,大声令道:“随我入宫,勤王救驾!”

    ……

    几乎在同一时刻,京营十二卫中最忠心的左右威卫、羽林卫等七大营纷纷传出喊杀之声,随后列阵出营,向京城进发。

    身披轻甲、腰挂宝刀的贾琏已经带着两千龙禁卫从宫城宫墙上下来,越过宫门、玉龙桥来到了御道之下。

    奉天殿中依旧是丝竹歌舞不断,畅饮的众臣还不知道大殿外已经充满了刀光剑影。

    直到龙禁卫在贾琏的带领下控制了奉天殿的所有出入口,甲胃与刀剑的撞击声与将士们的脚步声盖过了丝竹之声,这才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臣贾琏奉旨觐见,龙禁卫已完全控制奉天殿所有出入口,恭请陛下指示!”

请假一天,明早开始补更

    国庆酒宴太多了,喝大了,头疼难受,睡一觉明早开始补更。

今晚通宵码字,抱歉。

    出了点小问题,忙到现在,刚刚回家。

    吃个饭就码字,争取明早前先写两章出来。抱歉。

第三六五章 歌舞升平大炮响 聪明反被聪明误

    中秋盛宴自是一片歌舞升平,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诸藩使臣没人敢在今日的盛典上闹幺蛾子。

    太上皇、皇帝以及诸位王爷皇子可劲的表现了一番父慈子孝的感人场面,这让最近被病痛折磨了好些天的太上皇心情都畅快了许多,把收到的贺礼都借着考察皇孙功课的机会赐了下去。

    正当大殿中一片其乐融融的时刻,守门的小太监突然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捣头如蒜:“陛下,贾琏他反了!他带兵打进来了……”

    轰的一声,整个大殿的人都惊呆了!

    与荣国府交好的那些人纷纷不可置信,贾琏造反?贾家若是想要造反,当年就不可以一人自囚一人出家了,还能等到现在?当然贾家领着京营节度使、延绥镇总兵,光是手下的兵马就有十万之众。

    被太上皇恼怒牵连,不但废了贾家的爵位,更是打压了这么多年都没造反,你跟我说贾琏造反,闹呢?

    “臣贾琏奉旨觐见,龙禁卫已完全控制奉天殿所有出入口,恭请陛下指示!”

    大殿中的寂静正好承托出了殿外的响动,贾琏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了进来,众人看向丹陛上的皇帝,只见他嘴角微微上扬,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慌什么?贾琏乃是朕特意招进宫来保护诸卿安全的!”

    皇帝给一旁有些吃惊的太上皇小声解释了一句有人要造反,随后就给夏守忠说道:“大伴去宣贾琏进来。”

    “老四,是谁要造反?”太上皇对于造反这个词有些过敏,当年自己昏了头造的孽,使得几个儿子除了老九这个憨憨之外,都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对于造反这件事,他格外的敏感。

    皇帝小声给太上皇讲了一下绣衣卫的探查接过和王子腾送回来的消息,随后又讲述了一下自己的布置,最后安慰道:“父皇放心,一切尽是儿臣的掌控之中。估计这么京营大军已经快抵达皇城外了。”

    正说着,贾琏披坚执锐,跟随夏守忠来到大殿中,单膝跪地,朗声拜道:“臣龙禁卫镇抚使贾琏,拜见圣人,拜见陛下。臣奉旨领兵入宫护驾,两千龙禁卫将士已完全控制奉天殿所有出口,请二圣示下!”

    大殿中的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半跪地上的贾琏,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还有不少恐惧与憎恨的人。

    能够被皇帝信任领兵入宫护驾,就证明贾琏的前途一片光明。

    “贾卿免礼,能者多劳,今日父皇、朕与诸位爱卿的安危就交到你的手里了!”

    贾琏拍着胸脯回道:“陛下放心,有臣与龙禁卫儿郎在此,绝不容忍宵小放肆,必护二圣与诸位大人安全无虞!”

    夏守忠将早就准备好的金令奉上,贾琏拜向二圣,随后捧着金令来到大殿之外:“奉旨,诸将听令。无有陛下与本将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三大殿一步,违令者杀无赦!”

    ……

    轰!轰!轰!

    三声炮响,整个京城都被这火炮的惊天炸响给吓到了!

    左骁卫都指挥使刘潜今日突然来到大营,掏出了一卷明黄圣旨。说是京城有人作乱,皇帝密旨调兵勤王。

    圣旨看似是真的,两位副将没能从圣旨上看出什么问题,唯一不对劲的地方就是上无内阁附名,也无五军都督府的大印。

    按照规矩,调兵入京这种事,必须要有传国玉玺、内阁大印、五军都督府大印和兵部大印,缺一不可。

    当然,你要是有圣旨和金令虎符,那也可以。但刘潜带来的只有一道圣旨,还不是皇帝御笔所书,两位副将当场就提出了质疑。

    不过刘潜早就知道仅凭一道圣旨是说服不了两位副将的,随即就送了这两人去了阎罗殿。

    这年月能真正弄懂调兵程序的普通士兵不多,刘潜在点将台上高举圣旨这么一宣告,两万五千名左骁卫大军就从营地出发,往京城西门杀去。

    与之几乎同时发动的还有齐国公府陈瑞文兼领都指挥使的右武营,两人麾下共计五万大军,一同赶到了西城门一带。

    原本因为中秋金吾不禁的京城这会城门却紧紧关闭,城头上更是刀枪林立,旌旗猎猎作响。

    “本督左都督、齐国公府陈瑞文,城上主将何人,速速出来答话!”

    陈瑞文与刘潜原本火热的心在看到西城门紧闭的时候就察觉了一丝不对经,原本按照计划,西城门这会应该是大门敞开,东昌伯宋德邻早就安排人控制西城门来接应大军入城了。

    陈瑞文连喊三声,别说有人出来回应,城头甚至推出了数门黑黝黝的火炮,架起了八牛弩这等大杀器。

    “陈公,怕是出了岔子,怎么办?”

    刘潜皱眉看着黑黝黝的火炮炮口,心中一凌。他低声与陈瑞文说道:“此事不宜拖,时间一道,宫中乱起来咱们还未赶到的话,恐被他人摘了桃子。”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别的选择了!”

    陈瑞文自然明早造反这条路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从龙,要么从虫,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他心一横,高举明黄圣旨喊道:“城上的人听着,京城有人作乱,本督奉旨领兵入城勤王护驾,速速打开城门,三通鼓后城门未开,以抗旨论!”

    冬冬冬冬……

    鼓声大作,紧接着两卫中的火炮也被推了出来,瞄准了西城城头。

    这时城头上出现一个身着银甲的人影,陈瑞文挥手止住了击鼓,他开口问道:“城上何人?”

    “九省都检点、统制县伯领兵部尚书衔王子腾!”

    声音不大,还略带虚弱之感,却听得陈瑞文与刘潜亡魂大冒。王子腾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伤势极重,都昏死多次了吗?

    紧接着王子腾的身边出现一名身着蟒袍之人,只听这人拿出一块金令高呼道:“本将忠顺亲王世子高万姜,奉旨平叛!陈瑞文、刘潜串通宋德邻等人假传圣旨,左骁卫、右武卫的儿郎放下武器朝廷可既往不咎,否则夷三族!”

    冬冬冬冬……

    鼓声再次大作,不过这一次是城头上的鼓声,如同催命符一般,敲响在城下众人的心中。

    底层的将士被双方的对话给弄懵了,陈瑞文手中有圣旨,城头上又站在皇亲世子,手中有着代表皇帝的金令,他们该信谁的?

    陈瑞文与刘潜都是领兵已久之人,对于麾下士兵的控制力自然是极深的,知道再说下去只会动摇军心,立刻下令:“陛下有旨,忠顺亲王高永恒犯上作乱,毒杀二圣,诸位兄弟随本将杀入城中,勤王护驾……”

    轰轰轰……

    城下的火炮立刻被点燃,轰轰作响。城头上也不敢示弱,点燃火炮回击。

    砖石飞溅,高万姜的脸上瞬间被飞溅的砖石划破,鲜血直流。可他随意抹了一把,暗骂一声对方不讲武德,紧接着就让人把王子腾扶了下去,自己监督西城门大战。

    王子腾其实一点都不愿意离开战场,他都背刺了盟友,这会不趁机捞点功劳今后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王家暂时是保住了,可他知道自己一直不得皇帝的圣心,这些年为了上位做了不少与皇帝利益相悖的事情。

    于是他心一横,从西城门下来转身就往大时雍坊赶去。背刺盟友是第一份投名状,既然皇帝还不信任自己,那他就疯狂一把,再给皇帝递上一份投名状。

    王子腾这近十年在京城的经营不可谓不深,短短时间内他就召集了不下一千人的兵马,直接将地处大时雍坊的义忠亲王府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子腾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太上皇御笔亲书的义忠亲王府匾额,心中默念一声对不住,就下令撞门。

    他自信皇帝心中有两根刺,一根是还在山西的忠信王高永仪,另一根就是昏迷一年的义忠亲王高万琸。

    相比高永仪这个没脑子的,王子腾相信高万琸才是皇帝的心腹大患。

    先太子之子,这个身份太特殊了。至今还有不少先太子留下的班底在维护着高万琸,甚至背地里有不少人打着高万琸的名义造反作乱,河西的西宁王府齐文华,不就打着拥护高万琸登基的名义写了檄文吗?

    狠下心要替皇帝处理掉这个麻烦的王子腾,根本就没想到义忠亲王府竟然一个活人都没有。

    大门毫不费力的就被撞开了,可王府中满地的尸体,丫鬟的、小厮的甚至还有王府官员的尸体。

    “快去后院找找……”

    “回大帅,一个活人也没有!”

    “大帅,王府正殿、寝殿皆无王爷与王妃以及侧妃姬妾的身影!”

    “大帅,王府已无一个活人……”

    “见了鬼了,人呢?”

    王子腾的脸色极其不好看,他冒着风险攻打了义忠亲王府,如今却连一个人影都找不到,这让他怎么甘心。

    轰!

    一声惊天炸响,大地都在颤抖,王子腾被震的跌坐在地上,入眼的正北方王府寝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消失在他的目光中。

    “糟了,快离开此地!”

    王子腾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和手下将士的死伤。这会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逃离义忠亲王府,要不然屠杀王府,谋害亲王的罪名这辈子都别想洗清!

第三六六章 王子腾莫名背锅 林瑾玉舍身作饵

    能住在大时雍坊的基本上都是宗室诸王公或是太祖爷敕封的公侯伯爵,义忠亲王府的这声惊天巨响,如同晴日惊雷,炸响在坊中众人的耳边。

    距离如此之近,熟悉坊中布局的人不可能不出去查看。还没等王子腾带人撤离,就有不少府邸的人来到了义忠亲王府的门口。

    “竟然是他?他来这里做什么?”

    “啊!快看王府后殿!”

    “天爷爷,出大事了,这可比城头打炮还要严重!”

    各家派来的人差不多都是一个心思,王府后殿到现在还是浓烟滚滚,加上方才的那声巨响,以及敞开的王府大门里面尸横遍野,不由得让人想歪。

    王子腾这会就是想解释一二,也没人愿意相信这事跟他没有关系,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离去。

    “老爷,怎么办?”

    “你带人立刻赶去西城门协助忠顺王世子守城,我进宫一趟。”

    王家的亲兵除了留下几人陪王子腾入宫之外,其余人员与组织起来的心腹将领全部去了西城门方向。

    城头上的炮声依旧轰隆作响,宫中的气氛虽然紧张,但秩序井然,查过官凭之后,王子腾发现原本在皇城值守的大汉将军已经换成了东宫六率的人。

    特别是靠近三大殿方向,几乎是十步一人五步一岗。而且在抵达奉天殿门口时,他看到了久不出门的宁国府老太爷,贾家老族长贾敬正指挥龙禁卫与东宫六率布置宫防之事。

    “敬兄?”

    王子腾在吃惊过后想与贾敬打声招呼,却见贾敬只是冷冷看了一眼,半个字都没有多说。

    这时夏守忠从奉天殿出来,在贾敬耳边滴咕了两句,使得贾敬的眼睛一亮,随后躬身回道:“臣知道了,这就安排人去处理此事,请陛下放心。”

    ……

    林枢在顺义县的行动还算顺利,两天一夜就查清了火药的来源和走私的路线。

    这批火药不是第一次从顺义县偷运出关,而是一条运营了十几年的走私路线。

    不但有火药,还有铁器、丝绸、瓷器等等不少贵重之物,其中走私的违禁之物都够好几个家族诛九族的了。

    可以参与此桉的顺义县人氏早就提前收到了消息,在林枢带人抵达此地时早就逃之夭夭了。林枢翻遍了这些人的府邸,除了一些散碎的账册和查出的地道外,半个人影也没搜到。

    当时间来到中秋月圆之夜,宫中来了内侍。林枢原本以为是皇帝派人前来犒军,不料内侍一脸凝重,送来了皇帝的密旨。

    “林大人,皇爷说义忠亲王就交给您了,为了以防万一,还请林大人火速带人赶往京西皇陵卫驻地。”

    皇帝给林枢送来的不知是这封密旨,还有一个极其烫手的山芋:先太子之子,义忠亲王高万琸。

    内侍送完密旨并未就此离开,他还有监视高万琸的任务。林枢一边安排出发前的准备,一边跟这名姓董名常的内侍打听京城的情况。

    董常也知道面前这位年轻的绯袍官员是简在帝心的人物,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便将他出京时京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奴婢出京时,宁国府的那位敬老爷已经带着东宫六率入宫,加上龙禁卫和羽林卫,宫中安全无虞。倒是西城门的炮声不断,喊杀声响彻云霄,也不知此时如何了。”

    “公公不必担忧,陛下早有准备,京城又有英国公他老人家坐镇,别说五万叛逆,就是拉出来十万大军,都攻不破他老人家坐镇的京城。最多一日,京城就会归于平静。”

    林枢已经问清楚了京城的情况,皇帝的心思他也摸清了几分,这一次禁军中的不稳定因素将会伴随此次反叛彻底根绝。

    或许会有数万人死在这场叛乱之中,但挖除腐肉之后的禁军,将会在未来获得新生。而且皇帝肯定会借此机会将五军都督府的权柄掌握在自己的手上,那几家之前摇摆不定的武勋之家,将会因为这场叛乱,失去五军都督府和禁军中的权柄,彻底沦为无权无势的空头勋爵。

    ……

    顺义县城交给了与董常同来了几位吏部、刑部郎官手中,林枢带人连夜出发,一千余人的禁军护卫着数辆马车快速往西南方向疾驰。

    林枢坐在马车中与面前之人四目相对,对面的人脸色苍白,似有话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林枢主动打破了沉寂,开口问道:“王爷既然早就醒了过来,为何要隐瞒此事?也许早点跟陛下说了,王府也不会遭此劫难。”

    “本王不敢赌,万一那些人就是皇帝派来的人呢?”

    林枢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好笑的好话。

    没错,马车中的人正是昏迷近一年的义忠亲王高万琸!

    “陛下何等雄才大略,会采用这等见不得光的手段对付自己的亲侄子?王爷,您也太小看陛下了!”

    高万琸似乎并不服气,喃喃说道:“在那个位子上,什么事做不出来?”

    林枢再次大笑几声,似有鄙夷的看了高万琸一眼,他笑道:“刺杀?下毒?王爷,这一次陛下完全可以不插手,只需看着那群人劫走王爷,然后一道圣旨明发天下,您就是犯上忤逆的叛贼了。到时候大军一到,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将成为过眼云烟。”

    高万琸被林枢的话怼得哑口无言,因为林枢说的是对的。那群打着先太子名义的人,出手之狠辣,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片刻之间,王府除了自己与王妃等寥寥数人,几无活人。要不是皇帝派了隐卫出手,这会他恐怕已经背上了叛逆的罪名,被那群人劫持到反贼窝里去了。

    至于皇帝为何要把他送到林枢这里而不是留在皇宫,高万琸想不通但林枢已经明白了。

    大好的鱼饵,要是不借此机会好好利用一下,都对不起京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王爷放心,等到了皇陵,您与王妃就安心住上几天,等一切归于平静,下官就送王爷回京。”

    林枢并未给高万琸过多的解释,出了马车脸上的轻松就转瞬即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皇帝派人将高万琸一家送到自己手上,特意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就是为了钓那群人出来。

    那群人心里也清楚,这是皇帝做的局,但他们必须入局。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等高万琸回了京城,他们想要再劫持先太子唯一子嗣的机会就不会再有了。

    “真是麻烦啊!”

    林枢重新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掀开帘子跟一旁护卫马车的福全说道:“前行十里后就地扎营,既然出了城,就把鱼饵放到鱼儿的嘴边,看他们有没有胆子上来咬一口。”

    中秋之夜,林枢带人驻扎在京城北侧的燕山脚下。

    点燃的篝火不断的舔舐着行军锅的锅底,锅中煮着肉汤,薛蟠安排完驻防一事之后,不解的来到林枢身边那。

    “大人,末将有些不明白,此地并不是最好的驻扎地点,四野并不开阔,易攻难守……”

    林枢笑了笑说道:“不这么做,鱼儿怎么会上钩呢?咱们可是有一千多人,皆是一等一的好汉子,若是再找个易守难攻的驻扎地,那群藏头鼠辈之人,怎么可能会来劫营?”

    薛蟠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林枢将一碗肉汤递给他:“好好吃饭,今晚怕是有的忙。让弟兄们警觉一些,要做到表面上松懈,暗中做好准备,外松内紧,将鱼儿放进来再打。”

    大营中的酒味越发浓烈,在密林中暗中观察禁军动向的黑衣人不屑的小声跟同伴说道:“果然是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会闯出这么大的名头来,估计是林家和贾家特意造出的名声。”

    “六哥说的是,行军途中饮酒,这等人物也能称作智计无双?我这就去回禀护法,这一次绝对不能失手了!”

    另一名黑衣人嗤笑一声,嗅着夜风中飘来的酒香,不由的抽了抽鼻子,随后两人耳语几句,摸索着向南边快速赶去。

    时间很快就到了午夜,夜色迷迷,从外面看去,大营中除了几处篝火在闪烁着光芒外,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辕门外站着几名歪歪扭扭的禁军哨兵,似乎都是微微眯着眼睛,不时还打着哈欠。

    随着阵阵微风,大营中的酒气极其浓烈,让趴在地上喂蚊子的黑衣人嫉妒万分。

    “这群朝廷喂养的狗,尽拿着老百姓的血汗钱吃香的喝辣的!”

    “安静!”

    被人轻声训斥一声后,黑衣人安静了下来。这时身后好一阵轻微的响动,有人来到领头的人身边,耳语几句后让其眼睛一亮。

    他跟身边的几个人说道:“护法马上就到了,兄弟们打起精神,待会咱们想办法摸到大营中查清小王爷的位置。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能与朝廷的狗接触,不得闹出响动影响护法的大事!”

    “六哥放心,兄弟们都知道了!之前在京城要不是狗皇帝的鹰犬,咱们早就成功了。这一次,咱们一定要将小王爷安全的带回去!”

第三六七章 先王忠臣今叛逆 舍身作饵钓大鱼

    隆盛四十四年十月初二,东宫与勤政殿的矛盾已经从父慈子孝发展成为父子猜忌。

    当然,并不是高永哲有多么着急想要继位,主要是手底下的有些人耐不住了。龙椅上的这位太能活,高永哲都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了,他们这些储君辅臣,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吧。

    加上老龙日渐衰老,雏龙慢慢长成了壮龙,在朝野间的威望竟有压过老龙的趋势。

    原本就产生了猜疑之心的老龙,开始打压东宫的势力。打压归打压,老龙并未有过易储之心,他对自己精心培养的储君还是很满意的,甚至自己精力不足时,时常由高永哲监国理政。

    直到想着长生的老龙被几名民间来的道士蛊惑,耗费国库存银大肆修建道观,炼丹以求长生。隆盛四十年始,大楚天灾不断,高永哲勉力支撑三年后,国库已经无力支撑,可隆盛帝依旧宠信所谓的国师,海量的银钱被空耗,民间造反的奏报不断传入京师。

    隆盛四十四年十月初一,在大朝会上,隆盛帝听信谗言,下旨将朝中十数名忠良下诏狱。并将监国太子高永哲圈禁东宫,朝中顿时大乱,那些早就有心储君之位的皇子们没有压在头顶的长兄,野心再也压不住了。

    短短一日,东宫的势力被各方打压,甚至连宁荣两府都不例外。早就不满隆盛帝的东宫文武,瞒着高永哲秘密商议,准备兵谏帝王,让其拨乱反正并禅位储君。

    抛开从龙之功这等小心思,他们最初的想法都是没有错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预想到挑拨帝王父子感情的人中,还有其他势力参杂其中。

    十月初二夜间,京城大乱。

    效忠高永哲的文武领兵入城,东宫之中有人给高永哲披上龙袍,硬抬着他去了大楚门前。

    当时东宫的势力很大,要兵有兵,要人有人,一路平推到了皇城外。看似很顺利,却没料到高永哲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谁都不会想到,即将成功的时候,高永哲用自己的死替手底下的人赎了罪,并惊醒了痴迷于长生之道的隆盛帝。

    隆盛帝心疼自己的嫡长子啊,那是真的心疼。虽说答应了儿子赦免东宫辅臣的罪行,但还是下手处置了不少。不过基本上是饶了性命,罢官夺爵已经是处理最重的了。

    像是宁荣两府,甚至还留下了官爵,给足了贾代善面子。有些人认了命,有些人野心不死。

    林枢在听到大营中喊杀声骤起的时候,就知道这些野心不死的人出现了。

    “王爷想不想出去见见老王爷的那些旧臣?”

    高万琸与林枢坐在中军大帐中悠闲的对饮,听到林枢的话后,高万琸差点将手中的酒杯砸向林枢。

    他的野心在王府被所谓的先王旧臣屠杀的时候就消失了,原来他们不是为了曾经君上的儿子,而是为了实现他们自己的野心。

    要不是当今陛下,自己的亲皇叔安排了人保护自己,这会自己怕是已经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工具了。

    “他们哪里是父王的旧臣,他们那不过是心中不甘、野心勃勃的乱臣贼子罢了!”

    林枢看着神情恹恹的高万琸,不由笑道:“王爷终于看明白了?您可知这些人为了自己的野心,都把主意打到宁国府的那位身上了。要不是贾家提前有了准备,那位怕是早就被这群人掳走了。”

    秦可卿之事,皇室宗亲几乎全部知晓,高万琸自然也清楚她是自己的亲妹妹。

    虽然没什么感情,也没什么来往,但高万琸就是这么个人,他可以自己无视有个这样的妹妹,但不允许其他人如此欺辱先王血脉。

    只见高万琸啪的一声将酒杯砸在桌桉上,怒骂道:“果然是乱臣贼子,毫无忠义之心。再怎么说,那也是父王的血脉。真是寡廉鲜耻,狼心狗肺……”

    到底是受过皇家精英教育的人,骂了半天硬是骂不出一个脏字,听得林枢都觉得挺没意思的。

    不过林枢也能理解高万琸此时的心情,这些年那群人没少撺掇他跟皇帝作对,要不是先太子是皇帝心里的“白莲花”,上面又有太上皇保着,这会估计坟头的草都有八丈高了。

    龙子龙孙,有野心无可厚非,但谁都不愿意做别人手里的提线木偶,更何况高万琸可是先太子的儿子,正儿八经的皇家嫡支,论身份,什么忠信王之类的,都没高万琸正统。

    骂了好一阵,外面的喊杀声距离中军大帐越来越近,高万琸不由担心道:“林大人不担心防御被攻破?万一被打进来怎么办?”

    林枢拍了拍放在身旁的宝剑:“王爷放心,下官死之前,您是安全的。”

    “本王不想死!”

    高万琸是一个极其现实的人,为了活着,他都给皇帝低头了,自然不想死在荒郊野外。

    林枢笑呵呵说道:“放心吧,这群人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把所有的力量都压上来。能来此地的,不会超过千人。在禁军精锐面前,没有两三倍的兵力,根本攻不破禁军的防守。”

    嗖!

    一根羽箭穿过营帐狠狠扎进了两人面前的桌桉上,箭尾还在微微颤抖。

    被打了脸的林枢有些尴尬:“意外!意外而已!”

    嗖!

    又是一只箭射穿了营帐,好在没给两人造成什么伤害。

    林枢正要出去查看,却见福全提着剑走了进来,抱拳说道:“大爷,对方手中有强弩,为保大爷与王爷的安全,还请转移至后山处。”

    “强弩?”

    林枢皱了皱眉。当即下令:“你带人护送王爷、王妃等立刻往西北方向转移,皇陵卫已经在接应来的路上了。”

    他看了看身上的官服,跟高万琸说道:“委屈王爷与下官调换一下衣服,就由下官留在此地吸引敌人。这群人,今夜必须把这群人的命留再这里。”

    若说高万琸对这个计划不动心那是假的,他是那么惜命的一个人。可这会他却不敢离开,因为皇帝给他的任务就是以身做饵,将打着先太子名义作乱的这群人钓出来一网打尽。

    这也是皇帝不追究义忠亲王府责任的前提条件,为了今后能够活的自有一些,高万琸今夜必须拼命。

    想到与皇帝的约定,高万琸咬了咬牙,硬是从牙缝中逼出了一句话:“还请林大人安排人将王妃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本王与你留下共同御敌!”

    “王爷可想清楚了?”

    林枢第一次觉得高万琸还算是个男人,今日就是高万琸离开此地,皇帝也不会真拿他怎么样。

    怎么说这位也是先太子仅存的子嗣,独苗苗一根,不能让先太子绝了后不是。

    “本王不能丢了老高家的脸!就这么定了,既然他们是冲本王来的,今日倒要同这群乱臣贼子好好扳扳手腕,问一问他们,当年父王用自己的命换了他们的平安,换了社稷百姓的安稳,他们就是这么回报父王的?”

    ……

    大营的外围已经被叛军攻破,有一点林枢的预计出现了错误,许是这群叛贼对于高万琸的看重,今夜竟然压上了两千多人来抢高万琸。

    禁军只有一千三百人不到,又要保护王府内卷不被袭扰,一时之间,兵力还真有些捉襟见肘。

    福全领命带了三百人趁着敌人围攻中军大帐的机会,悄悄将王府内卷往西北方向转移。

    林枢穿上铠甲,手持宝剑就来到了大帐外面。

    营中四处起火,不时有弩箭飞射而来。从弩箭的密集程度来看,强弩的数量不多,准头也不怎么样。

    薛蟠拎着一个人的脑袋跑到林枢跟前,举起来给林枢看:“大人,九叔说让大人看一看,好像是白莲教的人。”

    这颗脑袋的主人到死脸上都挂着疯狂,头上戴着的白布红绸的头巾,的确是白莲教的标准打扮。

    “呕!”

    刚刚走出大帐的高万琸忍不住呕吐起来,方才的豪言壮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呕!”

    高万琸干呕了几下,强忍着腹中的呕吐感说道:“是白莲教,而且还是个舵主级的人物。”

    林枢好奇的问道:“王爷竟然认识此人?”

    “不是认识这个人,我见过白莲教在京城的分舵舵主,他的头上就是白巾红带,只有舵主以上的人才有资格佩戴红绸。”

    高万琸解释了一句后,在林枢耳边小声说道:“他们在京城的舵主是个女的,叫王莲儿。原本他们想要效忠本王,不过本王知道与这等邪教妖人结盟,和与虎谋皮无异,就没有答应。后来罗尚书……前兵部尚书罗智寰劝了本王好几次,本王都没有理会,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林枢心中暗道,不是不了了之,而是人家撇开你自己与之结盟了。就是去年下毒之事,根据绣衣卫的调查,与白莲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薛千户,尽量拖延时间,皇陵卫的援兵快要到了。今夜势必要将这群乱臣贼子彻底剿灭!”

    ……

    “火枪准备!”

    三百名火枪兵此事排成三行,三段射的战法被林枢提前搬到了中原王朝。

    此时他与高万琸就站在大营辕门处,与叛贼大军近在迟尺。火枪黑黝黝的枪口瞄准了这群混杂着黑盔黑甲的青壮、头戴白头巾的白莲教教匪,以及不知是哪一家的黑衣死士。

    对方的领头人面上蒙着黑纱,认不出是谁,不过这个领头人应该懂些兵事,一看禁军抬出了火枪,立刻下令强攻。

    大楚的火枪不但装药极慢,威力也很一般,射程更不敢恭维,只要贴近了打,一个照面就能将其阵型攻破。

    可惜他万万没有想到林枢的这三百火枪,都是最新研制的燧发枪,除了膛线问题至今没有解决,射程与射速已经有了超乎寻常的发展。

    “放!”

    砰砰砰……

    一阵烟雾弥漫,高喊着口号冲过来的叛贼直接倒下了数十人,强大的火枪阵依旧没有停歇,一颗颗子弹在叛贼的胸口、大腿、脑袋上钻出了一个个血窟窿。

    这群人哪里见过不间断的火器射击,前冲的阵势瞬间一滞,随后就想往后撤。什么对主子的忠心,什么白莲圣母,统统去见鬼吧。

    他们的面前,这黑黝黝的枪口和那不间断射来的子弹才是真正的魔鬼!

    “放箭!敢后退一步者,杀无赦!”

    领头的黑衣人眼看试探性的攻击被火枪阵打乱,当即下令弓弩手放箭。

    射击的对象不是三百步距离的禁军,反而是往回逃命的自己人。第一波箭雨逼的逃命的人全部停下了脚步,恐惧在叛军之间来回折磨着这群人。

    “罗……”

    “闭嘴!”

    一名头戴白谨红绸的中年男子上前,原本想要劝一句,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

    只听他狠厉的警告道:“别忘了你们总舵主跟你说过的话,在京城,必须听老夫的!怯战者,死有余辜!”

    辕门内的林枢抬手止住射击,对面的反贼明显起了内讧,白莲教剿匪与黑衣人的队伍直接抽刀对峙,看来这群反贼也是面和心不和。

    “趁此机会,咱们杀出去!”

    林枢看了一眼缩在自己身后的高万琸,摇了摇头:“咱们人少,而且咱们的目的将这群人一网打尽,好不容易钓出来,白白放走岂不是前功尽弃?等吧,等皇陵卫那边的援兵杀来!”

    “让火枪兵把枪管刷干净,还有硬仗要打!”

    这批火枪来之不易,每一根枪管都是手工精心打磨锻造,寿命不怎么长,用一次枪管的寿命就少一些,林枢的要求是每一枪都要消灭一个敌人。

    从大营方向看,这群反贼中,白莲教的人明显处于劣势。这群人中,领头的那名面带黑纱的人对于白莲教的教匪毫无爱惜之情,在短暂的对峙后,强行压制对方领头冲击大营防御。

    “诛杀朝廷鹰犬,还我朗朗乾坤!”

    “红阳劫尽,白阳当兴。”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白莲下凡,万民翻身。”

    ……

    各种白莲教的口号喊得震天响,喊杀声能传到数里开外,冲击的身形却在刚要抵达火枪兵的射击范围时齐刷刷停下了脚步。

    一群头戴白巾的教匪死死围在大营外,高呼着口号摇着旗子不敢前进一步。

    借着辕门外的火把和散落在地的篝火,林枢从这群人的脸上看到了敷衍与恐惧。

    果然,所有的野心在死亡的威胁下不值一提,火枪的威力让真空家乡的诱惑力大大减少。

    领头的黑衣人看到白莲教出工不出力,从着那名白莲教舵主级别的中年男子大骂一声:“你不是说你的人都是悍不畏死吗?这就是你所谓的精兵强将?废物!”

    “罗先生,圣教的弟兄不能白白去送死,朝廷的鹰犬手中有妖魔的兵器,这个时候难道不是该罗先生手下的弓弩出力吗?”

    白莲教的人终于有了喘息之机,黑衣人的队伍站在了最前线,弓弩齐发,想要压制住火枪兵的火力。

    林枢站在盾牌后面,透过盾牌的缝隙观察着这场小规模的战斗。

    打仗,再小的仗无外乎兵力、火力、装备的运用。禁军有自己的指挥系统,在战局还未出现危机之前,林枢是不会介入禁军指挥的。

    薛蟠已经带着一队骑兵准备随时冲出大营厮杀了,不过此时双方还未试探出对方的虚实,仍然还在用远程火力进行试探性攻击。

    冬冬冬冬!

    林枢听见西边传来的战鼓声,心中大喜。援兵来了!

    等到叛贼身后出现一排由远及近的火把亮光时,火枪兵与盾手立刻让开一条通道,等候许久的薛蟠立刻大吼一声:“随我冲,诛杀反贼!”

    哒哒哒哒……

    马蹄声大作,整个营地都在颤抖。

    全身武装的起兵以锥子型的阵型向大营外的敌人杀去,片刻间就到了对方弓弩手的面前。

    薛蟠手中的长刀由下而上一个提砍,寒光划过就带飞一颗人头。失去脑袋的脖子喷出一股猩红的血液,飞溅到薛蟠的面甲上。

    此时的薛蟠如同一尊杀神,面甲上的血都顾不上擦,撕开叛贼的阵型,直接杀向领头的黑衣人和那名白莲教舵主级别的人物。

    “拦住他,快拦住他!”

    白莲教的人不少,可这名舵主级的头领似乎并不怎么得人心。连续喊了好几声,也只召唤来了几名剿匪持刀护在身前。

    骑兵对步兵,再没有斩马刀和陌刀手的情况下,几乎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与黑衣人领导的队伍不同,白莲教剿匪基本上都是刚刚脱产的农户,战阵没有、战甲没有、战斗力更没有。

    皇陵卫的起兵几乎与薛蟠的队伍同时杀入阵中,黑衣人那边自顾不暇,自然没有能力来帮助白莲教抵御薛蟠等人的冲杀。

    十息不到,薛蟠的战马掠过白莲教领头人的身侧,长刀看似轻轻的划过,一颗头戴白巾红绸的脑袋高高飞起,随后被薛蟠一把抓住,拎在了手中。

    “贼首伏法,降者不杀!”

    另一边的皇陵卫却出了岔子,竟然让黑衣人的领头之人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等战场归于平静,林枢走出辕门,在亲兵的护卫下来到战场之上,俯身查看俘虏的几位头领。

    他看了看其中一人突然跟薛蟠说道:“去请王爷过来,看看咱们抓住了谁?”

第三六八章 路遇忠臣叹君恩 奉旨平叛捡功劳

    林枢带领一千余名禁军沿官道回京,高万琸一家子、受伤的禁军将士以及俘虏的叛贼,被林枢交给了负责善后事宜的皇陵卫。

    虽说京城的乱局皇帝早有准备,但迟迟没有收到乱局平定的好消息,林枢的心始终放不下来。

    天色已经微微发亮,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历经一夜战斗,疲惫二字写在了众人的脸上。

    林枢抬头看了看即将越出地平线的朝阳,吩咐大军埋锅造饭,顺带休息片刻。

    饭食还未热好,负责警戒的斥候传来消息,官道两侧突然出现一支兵马,人数约有四五千人。

    “备战!”

    紧张的气氛让众人顾不上还在锅里的肉汤等物,迅速摆好阵型,车马围成一圈,搭弓装弹,刀剑齐出,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五百步!”

    “三百步!”

    “火枪准备!弓弩手准备!”

    “慢着!”

    这支兵马的成分很杂,从穿着打扮来看有禁军、边军甚至还有大量的农夫混杂其中。

    有朝廷边军的制式铁甲,城卫的皮甲,还有明显是猎户农户自己制作的防护用具,手中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有的人手里还拿着柴刀骑着毛驴跟随队伍前进。

    队伍行至距离林枢大军三百步的距离处停下了脚步,片刻后就有人前来查探。

    “大人,问清楚了,这支近五千人的队伍皆是京畿的老兵、农户组成的兵马,准备去京城勤王护驾。”

    薛蟠与其交涉一二后,跟林枢禀报道:“大部分人是西山的皇庄庄户,领头之人名叫卢成义,今年五十有余,是去年陛下亲封的西山皇庄都管。他们派去给宫里送中秋节礼的人带回了京城大乱的消息,连夜组织人马准备进京勤王,正好与咱们遇上了。”

    原来如此!

    林枢了然,怪不得京畿之地竟然会有人敢无诏领兵入京,这群人怕是不知道无诏领兵入京勤王,按律是要问罪的。

    “去将领头的人请过来!”

    经过短暂的交涉之后,一名五十出头的老儒生打扮的人被请到了林枢面前,见到身着绯色官袍的林枢愣了愣神,拜道:“卑职西山皇庄总都管卢成义拜见林大人!”

    “看你身着儒生服,当是身具功名,想来也应该知道律法森严,无诏聚民数千,虽是忠义之举,却也触犯国法,可知罪?”

    “卑职自是知晓,但民心所向,不得不为。卑职与这数千百姓,皆是蒙陛下圣恩才能在天灾下活命,今闻叛贼乱京,皇庄百姓无不心忧陛下安危……”

    原来这群人是这些年来皇帝收拢的京城流民,将他们安排再西山各大皇庄中生活。加上皇帝会不时前去视察,使得有了安稳生活的皇庄庄户们对于恩人皇帝十分的忠心。

    当这群人听闻京城大乱,有人造反的时候当即就拿起了武器,准备进京保护他们的恩人。

    随队的绣衣卫已经传来消息,证实了卢成义所说为真,林枢感叹皇帝不知不觉间竟然拥有了这样一批死忠粉,随后将两支队伍合二为一,草草用过早饭后便继续前进。

    说到底这支兵马是皇帝的“私人军队”,该表彰忠心还是按律处置,那也是皇帝的事情,林枢可做不了这个主。

    ……

    皇城中形势已经平稳,薛德妃已经被皇贵妃羁押栩坤宫中,包括龙首宫在内,内六宫里的宵小之人全部被一网打尽。

    前朝有皇帝亲自坐镇,自然已经风平浪静,现在除了京城内还有一些人不甘心失败四处作乱,就只剩下西城门外的五万叛军还在挣扎。

    京城各坊的坊门紧闭,坊正已经组织坊中百姓抵御贼人作乱,像是大时雍坊这等勋贵云集的坊中更是早就平定了作乱之人。

    等禁军上街时候,四处的厮杀声慢慢平息,等到己时初,城内除了西城还有点小乱子之外,整个京城已经平稳下来。

    在奉天殿一夜未睡的文武百官皆是松了一口气,看着安坐龙椅上的皇帝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乱子是平了,就是不知道这场叛乱又会有多少人掉脑袋。他们环顾左右,心中细数没有到场的那些人,不由忧虑自己会不会受到无辜牵连。

    “皇爷,贾敬来报,皇城已安,作乱的人从密道刚出来就被全部斩杀。东宫六率的人马已经顺着密道去了钦察寺、齐国公府等地,各处乱臣贼子已经全部平定,城中现如今只剩西城还有些流寇负隅顽抗。”

    听完了夏守忠的禀报,皇帝微微抬了抬眼皮,轻声问道:“皇贵妃那里如何?”

    只听夏守忠躬身回道:“皇贵妃娘娘已经将内六宫全部清扫了一遍,如今依然安稳。就是查到的东西有些多,娘娘说等一切安定之后再由皇爷亲自处置。”

    夏守忠想起自己在栩坤宫所见,都替皇帝头疼。宫里就没有干净的时候,可从各处搜到的那些东西实在让人心惊,就是皇贵妃的栩坤宫和贤妃元春的凤藻宫,都搜出了少许的违禁之物。

    跟别提龙首宫中的甄氏那边,什么慢性毒药,堕胎之物,反正宫斗能用到的东西,形形色色应有尽有。

    皇帝还没有意识到这一次借着平乱将后宫给彻底清扫了一次,以为皇贵妃杨氏还是以前的样子不愿意擅权行事,点了点头说道:“给御膳房说一声,送些饭食过来。”

    “老奴已经差人预备好了,圣人那边也已安排妥当,皇爷先用膳吧!”

    君臣在奉天殿用膳之时,西城门的战斗还在持续着。陈瑞文与刘潜当然想要快速攻破西城门的防御,可惜手底下的五万叛军早在攻城之前就有了退意。

    初时被陈瑞文与刘潜假传圣旨欺骗,当皇太子高万承在内阁辅臣钱千里亲自登上西城门的时候,城下的叛军中就已经军心动摇,知道自己被骗了。

    要不是陈瑞文与刘潜在左骁卫与右武卫经营日久,中下层武将大多是心腹之人,这会估计都已经哗变数次了。

    主持西城战事的人已经从高万姜换成了内阁辅臣钱千里,他看了看已经发红的火炮,询问身侧的高万姜:“英国公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阁老,城内刚刚平定,各处兵马正在调动,暂时无法做到对叛军的合围。老公爷说,还需一个时辰左右。”

    高万姜身上有不少伤口,特别是额头和脸上,被火炮炸到的碎石,划出了好几个口子。

    不过他的精神正在亢奋之中,这会倒是神采奕奕,被劝了好几次依旧拿着宝剑站在钱千里的身侧。

    钱千里看着不断涌上来攻城的叛军,不由担忧道:“天已经大亮,陈瑞文此人与刘潜早就将家中亲人悄悄带出了京城,老夫就是怕他们眼看叛乱不成,带着人跑了。这可是数万叛军,若是四散开来,京畿又得乱上许久。”

    高万姜的脸上也跟随钱千里露出担忧,点头应道:“阁老说的是,乱兵扰民,京城北侧的群山简直就是天然的养匪之地。可惜城中刚平,兵马的调集需要时间。”

    “等吧,现在唯有希望英国公能早一步调来兵马,将城下这群叛军合围,一网打尽了!”

    ……

    林枢带领将近七千兵马在官道上疾驰,斥候不断从前方传来消息,得知西城门外炮声不断,还以为叛军势大,京城危在旦夕。

    直到斥候再一次归来,带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獒哥儿,你怎么来了?”

    原来是林獒与几名林府亲兵,带来了黛玉的亲笔书信。

    林獒将两封书信交给林枢:“昨日乱起时,属下便奉姑娘之命从东城门出京,一直躲在城门外。今日天还未亮,宁国府的蓉大爷用吊篮送下姑娘的亲笔书信,属下就带人来寻家主。”

    林枢下令队伍停下休息,他则打开书信看了起来。

    黛玉的信中交代了一下自己安排林獒守在城外的原因,原来林家的情报头子王伦早一步察觉了齐国公府的诡异情况,中秋团圆之日,陈家突然在中秋前一日举家去城外庄子秋游,直到中秋当日都没有返回京城,这不符合京城勋贵的习惯。

    要知道每逢节日,宫中都会被京中三品以上文武官员赐下御膳,要是家中无人,这些御膳谁来谢恩接下?这不是大不敬吗?

    这一反常的举动让王伦警觉,立刻回府禀报给了管家的黛玉。正巧宫里来了内侍奉旨赐膳,黛玉想了想就将此事写在信中让内侍快快带着密信回宫。

    好在时间还算充裕,皇帝的密旨送到林府之后,黛玉就安排林獒出京守在东城门外,等待时机,将这封密信送到林枢手中。

    绣衣卫早就奉密旨监视陈、刘两家,他们在城外的藏身之处已经被查得清清楚楚。要不是为避免打草惊蛇,皇帝早就派出禁军出城了。

    恰好黛玉送来的密信,皇帝便顺水推舟,将捉拿陈、刘两家家卷的任务交给了林枢。

    这简直就是在送功劳,林枢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此事。

    根据绣衣卫的侦测,陈刘两家的家卷倒是汇集在一处,此时正躲在城西不远处的一处无名庄子中等待陈瑞文与刘潜的消息。

    看来陈刘二人也不敢担保造反能够成功,随时准备着跑路。甚至留下三千亲兵家奴保护着自己的亲人,生怕朝廷大军压上,一举将其歼灭。

    林枢身边精锐只有一千来人,不过西山皇庄来的这群人中有不少是经过多年的军事训练的。

    看着皇帝从收拢这群流民时,就已经在着手训练一只属于他自己的亲兵,估计当时也是搂草打兔子,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这会倒是派上用场了。

    藏人的这处庄子没有多大的防御力,当林枢带领大军突然从西侧杀入庄子时,两家的亲兵与家奴都是懵逼的。

    造反这种事,在王朝盛期基本上恨不得人心。别看庄子中有三千亲兵与家奴,可愿意真心实意跟着陈瑞文与刘潜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不到半数。

    一场厮杀过后,忠心陈、刘两家的家奴与亲兵全部死在了大军刀下,剩下的人跪倒在地,被林枢派人用绳子绑成了一串,留下一千人马羁押在庄子中。

    随后林枢让人找来马车,将陈瑞文与刘潜的妻女子孙押上马车,一行人快速往京城西城门赶去。

    ……

    要说陈瑞文与刘潜这一次的造反,计划的很好,但施行的极差。

    从一开始他们就将全部的希望放在了奉天殿的爆炸上,可惜钦察寺的密道早早被绣衣卫无意间发现,这件事还离不开黛玉在钦察寺的那次大闹。

    薛德妃那边更是让人惊叹,用宫斗的手段来做造反之事,林枢有时候都不得不感叹此次造反叛乱的荒唐。

    隐忍了这么多年,薛德妃竟然想着利用一场“意外”造成皇家三代的死亡,来给自己的儿子腾开继位的道路,她的脑回路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就是太上皇、皇帝、太子以及皇五子高万宣都死在了奉天殿,她的儿子真的能顺利继位吗?

    京城可还有不少皇室宗亲,更别提义忠亲王高万琸可是一直处于“昏迷”之中,万一群臣来一个推举之策,在宗室中推选一名成年的皇位继承人呢?

    想要依靠两三名武勋当自己的靠山,真当英国公张岳廉颇已老,提不动刀?老爷子一直住在京营大帐,要不然皇帝能稳坐奉天殿看着这群人密谋筹划造反之事。

    “大人,马上就要到西城门外了!”

    薛蟠勒马汇报,林枢掏出望远镜看了看,火炮轰鸣的战场依旧处于对峙之态,林枢一时间都替陈瑞文与刘潜赶到着急。

    这两人还是大楚的高级武将,仗打成这样也不脸红?

    “派人联系城头,问一问英国公他老人家,城中可有计划。”

    林枢下令大军就地休息,养精蓄锐。薛蟠立刻领命带人悄悄去联系城中之人。

    一切都在秘密进行着,林枢则拿着望远镜观察四周的情况,准备随时策应城中的行动。

第三六九章 犁尽乱臣终得闲 升官加爵待红颜

    乱军的行动在西城门受阻,迟迟不得攻入城中,加上城内同党的消息也死活传不出来,等到中秋过后第二日太阳升起时,陈瑞文已经知道计划失败了。

    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齐国公府传至他这里,只袭了一个三等将军的散爵,等他儿子袭爵之时,堂堂开国公府怕是只会剩下一个空壳了。

    当晋商八大家找上陈瑞文的时候,他有过犹豫。可齐国公府不比宁荣两府,皇室对于贾家的恩宠四王八公十二侯,哪家都羡慕?

    既然当今皇帝不接受齐国公府的效忠,那就换一个皇帝。造反失败的后果他很清楚,但陈瑞文是个十足的投机主义者,犹豫过后就是疯狂。

    朝中晋党虽说在高层中的势力不大,但晋商八大家资助过不少中下层官员,甚至山西布政使张思维都是晋商的人。

    而且根据晋商的意思,宫中的薛德妃也是八大家中渠家的人。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为了从龙之功,干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原本准备的计划中,应该先是让甄氏毒死太上皇,然后已经被晋党控制的忠信王高永仪在山西起兵,辽东的王子腾再配合南下。

    到时候等皇帝与高永仪两败俱伤之时,便是晋党真正力量爆发的时候。

    谁都不会料到,整个皇宫都被皇贵妃杨氏牢牢掌握在了手中,因为太上皇身体最近不好,龙首宫的膳食等等皆是栩坤宫在管理。

    不管是甄氏没找到机会还是另有打算,反正一直等到中秋节那天,太上皇都好好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陈公,情况怕是不太好,咱们该撤了!”

    刘潜的脸色不比陈瑞文好多少,他是晋党秘密推上来的,而且是二十多年前就推上来的。

    能做到禁军一卫都指挥使的,刘潜自然不是傻子。京城四门皆无破绽,城内的内应迟迟没有消息,就证明这一次的计划已经失败,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陈瑞文脸色铁青的眺望城头,红底金纹的盘龙旗随风飘扬,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像是在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撤?往哪撤?数万兵马,能跑到哪里去?”

    刘潜小声在其耳边说道:“怎么可能把人都带走,总得留些人吸引朝廷的注意力,要不然咱们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什么意思?”

    陈瑞文不敢置信的看向刘潜,他隐隐觉得这场造反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看似仓促起兵的计划,环环相扣,却又极为脆弱。但凡中间缺失一环,就会全盘覆灭。

    比如太上皇没有被毒死,奉天殿底下的火药没有爆炸,城内的内应至今没有现身……

    那么他跟着这群人起兵造反最终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成了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

    “唉,陈公,小弟与你说句心里话,大同那边原本的计划是先让朝廷与瓦剌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借高永仪的手削弱皇帝的力量,最后咱们在站出来……”

    “此事我知道,那为何前几日突然逼我仓促起兵?”

    陈瑞文突然眼眶充血,如同愤怒的野狼,抓住刘潜的衣襟逼问:“你们不是说,大同和京城都做好准备了吗?一切近乎完美的准备,到头来便是如此草草了事?”

    刘潜不紧不慢的回道:“陈公……瓦剌在开平战事不利,想要脱离战场回草原过冬。他们悄悄传信京城,要我们搅乱京城的局势,否则大同那边的生意就别想再继续下去了!”

    “荒唐!难道为了做生意,便要那这么多的人命去填?若是再等等,说不定咱们的胜算更大……”

    “一年数千万两银子的生意,别说死这点人,就是把京城的人都填进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潜的回答让陈瑞文惊觉这些晋党中人的残忍与贪婪,他这会极为后悔,却一点回头的机会都没有了。

    自古以来,造反就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要么成功,要么灭族。成王败寇,陈瑞文只能把希望放在了刘潜的身上。

    “那咱们现在该什么办?”

    刘潜左右看了看,没有理会不远处传来的阵阵喊杀声和哀嚎,在陈瑞文耳边说道:“中军大旗依旧立在这,陈公与我换上衣服,咱们这就去西北方的山中与前来接应的人汇合。等到了大同,九边中可有不少齐国公府的故旧姻亲,待一有机会,咱们就顺着长城杀回来!”

    “那我等的家人……”

    “放心,已经安排好了,估计这会他们已经抵达燕山山脚了!”

    ……

    冬冬冬冬!

    城头的战鼓上突然大作,西城门刚一打开,就冲出一支精锐铁骑。

    在平坦的北方大地上,骑兵对阵步兵,没有针对性的阵法与装备,几乎和屠杀没什么两样。

    一支五千人的精锐铁骑,如同一柄尖刀,狠狠插入乱军之中,三次穿插之后,就将乱军的整个阵型彻底摧毁。

    原本应该坐镇指挥中军的陈瑞文与刘潜早就不见了踪影,失去了指挥的乱军瞬间四散逃命,可惜张岳将战事拖到此时,就是为了防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战场的南北两侧早就布置了数万大军,像是篱笆一样,将乱军全部包围在了西城门外的战场之上,唯一留下的出口就在战场以西的小山丘处。

    林枢麾下步卒偏多,骑兵只有不到六百。在收到英国公张岳的命令后,第一时间派遣薛蟠领着骑兵出发拦截乱兵,万不可让这群流寇袭扰京畿百姓。

    随后他带着步卒跟随其后,做好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将这群乱兵锁在西城门战场之上。

    不过林枢也没有想到,乱兵还没看到影子,薛蟠就先一步押着一百来人返回了中军所在。

    “大人,末将好像抓到了两条大鱼!”

    林枢脸色古怪的看着富商打扮的陈瑞文和刘潜,薛蟠可能不认识这两人,但林枢熟悉的很。

    自新式火药研制成功之后,陈瑞文与刘潜可没少来工部打搅自己。这一次在顺义县的探查之中,林枢早就怀疑禁军与工部之中有人在走私火药,而且走私的方向就是长城外的鞑子。

    “薛兄弟,你立大功了!”

    仅从这两人的打扮就能看出,他们这是见势不妙,准备跑路了。可惜这两人打死都不会想到,林枢会带着大军出现在这里。

    不得不说,薛蟠自从进京以来,运势变化极大。先是得了林枢与贾琏的指点,将金陵一桉翻转,虽说受了牢狱之苦与充军之灾,可这机遇也就随之而来了。

    薛家门庭已改,跟随大军在河南拼杀了一场,回京就当了从六品武官,一年时间不到,因缘际会就入了太子之眼,官升从五品禁军副千户。

    今日更是好运气,半路捡了此次叛乱的两个主要头目,这要是不升官就成怪事了。

    陈瑞文与刘潜算是倒了血霉了,两人偷偷带了心腹亲兵从中军大帐逃离,原本想北上燕山,却在半路上被张岳布置的伏兵给吓了回来。

    只好改变方向往西逃命,刚刚走入山丘之地,就被领着骑兵准备收拾乱匪的薛蟠给当场擒获。

    富商领着护卫走商在京畿之地屡见不鲜,可京城四门紧闭有两日了,京畿之地的富商谁会这个时候出现在战场附近?

    如此可疑,带走!

    还没等受惊了的陈、刘二人反应过来,薛蟠就已经带人冲了过来。五百具手弩的威慑力之大,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动都不敢动一下。

    等薛蟠押着二人来到林枢面前时,一切已经成了定局,等待他们二人的命运,估计就是菜市口的千刀万剐了。

    ……

    西城门外的战斗不到一个时辰就宣告了结束,别看前一日炮声隆隆,可失去了主帅的左骁卫与右武卫在朝廷大军的威压之下,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虽说事涉造反,可皇帝还是下令张岳接受投降,毕竟都是大楚子民,这两卫数万将士,大多都是被陈瑞文假传圣旨所蒙蔽得到。

    林枢让薛蟠押着陈瑞文与刘潜去了绣衣卫诏狱,他还得安排卢成义带着的西山勤王大军安营扎寨。

    他们是不能进城的,好在张岳得知此事之后,在禁军大营腾出了足够的地方,甚至还送来了不少酒肉粮食以及药材等物。

    西山勤王大军这五千人虽说没能赶上大战,不过在收尾的阶段还是见了血立了功。死伤越有百十来人,林枢让军中医官好好医治,等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才带着卢成义进了京城的大门。

    “卢都管,待会本官会进宫复旨,你就在宫外候着,估计陛下会召见你的。”

    林枢看着城中四处的情况,已经有不少商家开门了,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看来城里的风波不大,皇帝早前的准备算是起到了大作用。

    他跟一旁忐忑不安的卢成义说道:“你们这五千人马算是陛下私兵,虽说有涉嫌无诏领兵入京的罪名,可这事说到底还是陛下说了算。想来陛下会欣慰于尔等的忠心,免其罪行,奖其忠义的。”

    卢成义勉强的笑了笑,恭敬的跟林枢回道:“一切皆由陛下做主,卑职等能安稳的在京畿繁华之地立足,皆是陛下圣恩庇佑。无论陛下如何处置,西山所有,毫无怨言。”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皇城门口,因为这场叛乱,紫禁城的防御明显增强了不少。

    守门的禁军校尉在查验完林枢的官凭腰牌以及之前出城前的圣旨,这才拱手道:“林学士,您可以进去了,不过这位……”

    “他就留在宫门外等候陛下召见,不敢给禁军的弟兄添麻烦。”

    林枢笑着给守门的校尉说了声,让他们帮忙招待好卢成义,这才快步往奉天殿走去。

    朝中的文武百官已经有两天一夜没有出宫了,除了必要的值守衙门,京城五品以上官员全部在奉天殿等候京城之乱的平定。

    好在英国公张岳指挥若定,短短不到两日,就将这场骤然发生的叛乱给彻底压了下去。

    京城已安,奉天殿中的气氛逐渐趋于缓和。武勋一脉有不少人立了大功,而且有不少年轻一代在这场叛乱的平定中崭露头角。

    比如宁荣两府中的贾蓉、贾蔷,理国公一脉的柳湘莲,还有刚刚将陈瑞文、刘潜押入诏狱的薛蟠等等。

    相比之下,文臣这边不但立功者少,还有不少中下官员涉及了叛乱。不管这些人是不是晋党一系,这十几名给叛军开了各种便利之门的中下层官员,都属于文官序列。

    从工部、兵部、户部甚至顺天府衙门,皆有晋党充斥其中。这些人可干了不少事,像是给乱党私开路引,瞒着衙门主官私自调拨火药、军械等等。

    当议题转移到平叛的封赏时,文臣这边的气势明显要比武勋那边低上不少。

    直到殿外传来内侍的禀报,林枢在外求见!

    “臣林枢拜见陛下!”

    此时的林枢风尘仆仆,身上的官袍上甚至还有血迹沾染其上,要不然入宫之前稍微收拾了一下,估计这会他的头发都是散乱的。

    皇帝的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笑呵呵说道:“林卿免礼,这一趟城外之行,林卿身上的担子可是数次增加。朝廷此次能够快速的平定叛乱,林卿功不可没,理当嘉奖!”

    林枢躬身应道:“臣愧不敢受,皆是陛下运筹帷幄,朝中诸贤与将士们忠心国事,奋勇杀敌。方能荡平反贼,还京畿百姓之安宁。”

    此次叛乱能够这么快平定,离不开先前的那些发现和准备。最大的功臣自然是指挥整个京营的英国公张岳,随后便是发现钦察寺那条密道的绣衣卫与黛玉等人。

    接下来就是武将那边拼命的将士了,这些都是有规定可循,该如何评定按着规矩走就可以了。倒是林枢的功劳不太好说,有些事是早几年之前就开始铺垫的,属于君臣二人之间的秘密。

    皇帝也没有在此时明说,只是给了林枢一个眼神之后,与群臣短暂的说了一阵后续的安排。封赏之事还需中枢仔细商议,得走一段时间的流程才会出来。

    群臣在宫中整整呆了两天,终于在傍晚前出了紫禁城。林枢将西山勤王大军的事情汇报之后,皇帝笑了笑让他先回家中休息,此事他自会处理。

    等林枢回到家门口时,黛玉已经领着一大家子人在府门前候着,大门处放着一个火盆,就等林枢跨过去。

    “嘿!”

    林枢打起精神,跨过火盆之后,揉了揉黛玉的脑袋问道:“这几天有没有被吓到?咱们家有没有被乱兵波及?”

    黛玉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露出甜甜的微笑:“我才不会被吓到呢,收到哥哥的信后,我就让庄子上派了一半的亲兵家将秘密进城,一半在家中守卫,一半去了媛姐姐家中……”

    说着她将一封信递给林枢:“这是媛姐姐让我交给哥哥的,说是等京城平稳之后,约哥哥去南池一游!”

第三七零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剑指海贸下江南

    中秋京城之乱已经过去了两天,林枢在城外折腾了好多天,加上这两年身体的损耗颇为严重,一时松懈下来,竟然病倒了。

    等御医离开府中之后,黛玉又一次派人去了官衙给林枢告假,给府中上下颁布了谢客令,不允许任何人打搅林枢养病。

    当然,林府未来的女主人王媛是个例外。

    比如今日秋高气爽,林枢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旁边是给剥着橘子的王媛,两人安逸的享受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时光。

    黛玉一早就被请去了荣国府做客,听说是贾家老太太亲自下了帖子。

    王媛剥好一个橘子,玉指纤纤,将一瓣橘子送到林枢嘴边,闭着眼懒洋洋的林枢像是嗅到了什么,配合的张嘴就将橘子和手指一同吃进了嘴里。

    “林大哥怎么能这样?”

    王媛的俏脸瞬间就红了,抽回手指假装嫌弃的在林枢衣服上抹了抹,然后还瞪了林枢一眼。

    林枢哈哈大笑,一点也不像生病的人。他觉得逗逗王媛还是很有意思的,两人从第一次见面至今已经有五年时光,定亲都两年了,独处之时,王媛还是动不动就脸红,真是个害羞的姑娘。

    “再喂一个,今日的橘子特别的甜!”

    林枢意有所指,聪慧如王媛自然明白他的意有所指。两人心照不宣,王媛偷偷往院门处看了看,院门紧闭,林府的下人早就知道这个时候应该给两人留足独处的时间和空间,绝对不会过来打搅。

    王媛掰了一瓣橘子,再次喂到林枢的嘴边,这一回没有连手指一直吃了,不过林枢还会顺嘴舔了舔王媛的手指。

    哼!

    娇哼一声的王媛把剩下的橘子往林枢手里一塞:“尽作怪,林大哥你自己吃吧!”

    “这如何使得,我还是个病人呢!”

    林枢用手一捂心脏部位,哼唧一声:“啊,我不行了,这疼啊!”

    王媛看到林枢挤眉弄眼假装疼痛,捂嘴笑道:“御医说林大哥是身体亏空,偶尔会有发热头疼,可没说胸口会疼。再说了,方才你同白晶晶抢肉干的时候,精神头好的很啊,白晶晶都抢不过你!”

    “这你就不懂了吧,涉及到尊严问题,我就是病的再重也不能输了!”

    林枢看着不远处的墙头上趴着的白晶晶,恨恨说道:“这猫越来越野了,每次弄到点牛肉干,它都能寻着味儿找过来。你看早上那会,叼着那么大一条肉干,跑的倒是飞快。我要是输给它,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王媛被林枢逗得直笑:“好了好了,等改日我再给你寻些牛肉干,如今鞑靼那边的互市进行的不错,京中的牛肉也不是什么稀缺物了,就我家铺子里,隔几日就有牛肉送来。”

    九边互市进行的如火如荼,如今虽说互市的细则还未完全弄好,但大体上的规矩已经定了下来。

    中原的茶叶、瓷器、锦缎、铁锅等物在草原上深受牧民的喜爱,鞑靼那边的牛羊马匹以及羊毛辽东人参等物在京城也极受百姓欢迎。

    朝廷光是商税一个月就收了好几十万两,这还只是互市刚开,等互市的消息传遍各地,商税的增长绝对会有一个井喷式的发展。

    都察院派了好几波御史前往九边巡查,王琦收到了各地的汇报后曾经在家中感叹过,早知道互市能给朝廷带来这么大的收益,大楚与鞑靼还打个什么劲呢。

    这句话自然是很片面的,要是不把鞑靼打怕打服气了,人家也不会乖乖跟你做生意。不过这句话也从侧面展示了互市的发展壮大,至少当战场上得到的收益比不过互市上得来的收益时,鞑靼绝对不会跟大楚开战了。

    瓦剌这会正头疼今年冬天他们该如何度过时,鞑靼已经从大楚换取了足够过冬的粮食,甚至可以美滋滋的坐在温暖的帐篷中喝着奶茶看瓦剌的笑话。

    两人从一条被猫儿惦记的牛肉干说到了互市,又从互市说到了大楚与鞑靼的关系,再到草原的风光,算是一桩很不错的共同话题。

    林枢不但有前世的世界观,更是受过系统的教育和网络的熏陶,自然对这个世界有着更加清晰的认识。

    王媛也是书香门第,看过的书不比那些从科场上杀出来的读书人少。与普通的大家闺秀不同,她与黛玉一样,对于知识有着非同一般的向往。

    每次与林枢独处之时,两人说情话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如林枢好为人师的时间长。

    “等将来咱们闲下来,我带你去草原看看,看看真正的草原美景!”

    “好啊,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牛羊有什么好看的,等到那日,我便弯弓射大凋,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英勇……”

    ……

    林枢在家偷得半日闲,与王媛你农我农。

    黛玉则笑眯眯坐在贾史氏身旁,听着老太太跟她说起了自己对家中几个孩子的打算。

    虽说朝中对于此次平叛的封赏还未完全定下,但从五军都督府打听到的消息,贾蓉与贾蔷皆在三等之列。

    而且贾敬临时出山,帮助张岳稳住了京营诸卫,同时协助太子执掌东宫六率,在中秋那两日驻守紫禁城,算是立下不小的功劳。

    皇帝与贾敬进行了一次密谈之后,虽说没人知道两人有过什么约定,贾敬在京城安稳后的当日就回了宁国府,继续他的宅男大业,封赏贾蓉的圣旨在第二日就到了宁国府中。

    花团锦簇的圣旨内容不用多看,宁国府的承爵人贾蓉受封宁国子,领兵部郎中、左威卫千户。

    公侯伯子男,比那些杂牌将军的爵位显贵了不知道有多少。更别提宁国这个封号,也代表着宁国府重新回到了大楚顶级武勋的行列之中。

    宁荣宁荣,原本是先宁后荣,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府的地位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提别是贾代善在隆盛年间再次封公,将荣国府的地位直接推到了宁国府的前头。

    要知道,宁国府才是贾家的嫡长一脉,这些年贾敬虽然不说,但他的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呢。

    当年要不是先太子突然出事,按照原本的计划,这个时候的贾敬说不定已经封公拜相,成为继两位老祖以及贾代善之后,贾家的第四位国公爷了。

    儿子贾珍不是个东西,好在孙子贾蓉还算有守成之相,就这样吧,一个子爵也够后世子孙祸祸两三代人了。

    贾蓉的未来已经被皇帝与贾敬安排妥当了,贾史氏不由想到了府中剩下的哥儿姐儿。

    虽说贾赦之前与她说过对后辈的安排,可老太太就是放不下心,趁着黛玉在这,就絮絮叨叨给黛玉抱怨着贾赦的不靠谱。

    “你大舅舅这个人这几年主意越来越正,我跟他说过好几次,让他多操心操心琏儿的事……”

    老太太前段日子邀请了几位老亲来府中做客,估计是见人家曾孙都满地跑了,荣国府未来的承爵人贾琏膝下还是只有一个小丫头苏,这会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动了给贾琏纳妾的念头。

    跟黛玉抱怨了几句后,黛玉一直是笑眯眯只听不说,始终没有接话。老太太自己说着说着,也想到了跟黛玉这个未出嫁的姑娘说这些有些不妥,便转移了话题。

    “你哥哥的婚期眼看就要到了,府里可准备妥当了?”

    黛玉心中稍安,回道:“基本的都安排好了,叔祖让两位兄长在府中帮衬,这两日连婚宴都定好了,到时候由会宾楼和锦华楼一直负责。”

    “这两家不错,前些时候衍圣公来京,孔家便是请了这两家备宴,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贾史氏赞了几句,又开口说道:“那你哥哥有没有说过,成亲之后,可会请了婚假回南一趟?”

    黛玉叹息一声:“原本是打算完婚之后就请假回南,不过之前哥哥与钱阁老偶然说起过一次,听钱阁老的意思,朝廷有意让哥哥主持明春互市细则的商谈,一时半会怕是回不去了。哥哥说,等这次商谈结束,他准备主动请求回江南主政一方,算是一次历练。”

    按照常理,像林枢这种仕宦游子,结婚之后是要回乡一趟,一是将新妇介绍族亲认识,将新妇记入族谱。二是给故去的亲人添土上坟,尽一尽孝道。

    不过正值多事之秋,林枢这两年在中枢混的风生水起,办了不少的大事。不过因为资历有些浅的原因,大多是开个头之后由经验老道的老臣接管,他跟在身后蹭蹭经验。

    故而事办得不错,官升得挺快,但同时办的事又多又杂,很多事还没有到收尾的阶段,朝廷一时之间还真不好放人。

    好在基本上很多事情已经走上了正轨,林枢掰着手指头在钱千里那里总结了一下自己这两年做的事情,目前来看,也就互市这个事需要他做一个收尾。

    至于回江南任职,主政一方的想法林枢早就在谋划了。

    不历州县不入内阁,林枢除了在大名府短暂的管过一段时间府衙外,至今没有在地方上任过职,这对于他今后的官场之路是个不小的弊端。

    而且在贾赦把水溶赶去倭国之后,江南的倭寇短时间内是没时间来大楚搅风雨了。

    林枢打算趁着这个时机,把之前没有完全打开的海贸重新摆在桌面上,与江南的那些走私家族好好干上一场。

    比如南直隶布政使司的官就挺不错的,一省的布政使估计有些难,但从三品的左右参政加一个松江知府应该问题不大,毕竟他的身上还挂着一个三品的文散阶呢。

    等他拿下松江府的知府官职,便打算在临海的松江府大办海贸,把前世的东方明珠提前数百年办成东大陆最大的港口。

    当然,这些事黛玉知道的没有这么清楚,她只是知道哥哥对于回江南任职的期望很高。为此甚至跑去钱府磨了许久,最终用了好几份变法之策的初稿才换来了钱阁老的支持。

    贾史氏惊讶而又不解的问道:“在京城呆的好好的,怎么又要回江南去?那你哥哥不是在翰林院吗?放着好好的翰林不当,为何非要去当什么地方官?”

    京官清贵,特别是翰林,出京赴任如同贬官。在贾史氏的心中,京官比如勋亲世职,地方官不如京官。

    京中谁人不知林枢简在帝心,按照贾史氏的看法,林枢就是在京城混日子什么事都不干,等熬到四十岁的时候,不是一品部堂就是内阁相爷,这不比跑到地方上受苦安稳的多?

    黛玉笑了笑应道:“外祖母,哥哥的具体打算我也不知道,不过哥哥做事从来都是思定而动,想来他应该是有特殊的原因的。而且就是出京赴任,哥哥身上的翰林学士也不会被剥夺,毕竟文魁的牌匾还在我家挂着呢。”

    ……

    王熙凤邀请黛玉去帮她写请帖,过些日子贾赦就要回京述职,荣国侯贾赦回京,府上肯定要请了亲近人家赴宴,王熙凤这个当家女主人这个时候就要提前开始准备了。

    贾史氏看着跟随王熙凤离开的黛玉,对心中之前的谋划有些不知该不该做出变动。

    林家这门姻亲在林如海故去之后,不但没有失去它的作用,反而更加重要的。

    不管林枢是否要出京任职,将来的成就绝对不比如今的内阁首辅魏庆和差。贾王薛史,如今王家开始沉寂,史家与贾家彻底离心,薛家还好,可薛家的家主薛蟠身份不够。

    如今贾家在文官这边,除了贾政之外,最大的力量就是林枢所代表的林家了。

    想要把这份姻亲关系维持个两三代,仅靠黛玉这个贾家的外甥女是不够的。贾家需要再次与林家亲上加亲,只有这样,姻亲不断的两家才能始终保持最亲近的关系,直到贾家自己的文路走出通天大道来。

    ……

    王熙凤邀请黛玉自然不是真的只是为了写什么请帖,她请黛玉来的目的其实与贾史氏有着莫大的关系。

    老太太这两年慢慢的将府中的大权交还给了长房,可有时候还是会犯湖涂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比如这几日,老太太就再三跟她说起为贾琏纳妾之事。

第三七一章突来圣旨任主考 首辅辞官引新政

    贾琏这段日子忙的脚不沾地,每日早出晚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累得不想动弹。王熙凤原本想要跟他说一说这事,看到丈夫疲惫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老太太这两天明里暗里给王熙凤示意,纳妾这种事,王熙凤心中还是有些别扭。贾琏在外面怎么样王熙凤酸一酸也就过去了,可要真的把人带回家里来,她王熙凤不把府里闹个鸡飞狗跳就把姓倒着写。

    这年月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前两年她还做主把平儿抬了妾室,贾琏之后也没有再出去花天酒地,小院中安稳了好一段日子。也不知老太太是怎么想的,好好的突然关心起孙子的后院来了。

    当然,王熙凤跟黛玉说这事,并不是说想跟黛玉讨个主意,只是想从侧面打听打听,老太太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想到这茬。

    “说来也巧,外祖母方才跟我说了几句这件事情。”

    黛玉有些无奈,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竟然掺和进这种事情了。她叹气道:“其实主要是琏二哥至今膝下无子,外祖母有些急了……”

    这一说王熙凤就更加委屈了,她哀叹道:“这事也怨不得我啊,你看平儿的肚子至今也没个动静,上次我还求了宫里的温御医,御医诊过脉了,你琏二哥、我、平儿三个人都没什么问题。这种事还得看天意不是……”

    王熙凤跟黛玉抱怨了一阵,吐了吐苦水,随后就将这件事扔到了一边。既然不是自己的问题,王熙凤就当假装没听见这桩事,反正荣国府琏二奶奶的善妒之名早就传遍京城了,能给自己不添堵,被人说嘴几句,不妨事。

    诉完苦的王熙凤又将黛玉拉到跟前,小声提醒道:“我喊你过来,主要是另一件事……”

    在王熙凤的解释下,黛玉这才明白了老太太今日请她来荣国府的主要原因。

    原来老太太眼见林家在文臣中混的风生水起,林柏、林枫以及林桂都是读书有成,有意亲上加亲,再与林家联姻一次。

    至于怎么个联姻法,老太太只是在用饭时提了一嘴,具体的情况没有明确提过。

    “六哥七哥皆是成亲,京中只有桂哥儿因年纪尚小没有定亲……难道外祖母要给桂哥儿说亲?是四妹妹?”

    黛玉捂嘴说道:“四妹妹乃是宁府嫡支,国侯义女,虽说我家不论嫡庶尊卑,可这身份上也差太多了。况且不管是桂哥儿还是四妹妹,年纪还太小了。”

    林家在京的四人中,林柏、林枫皆是成亲,林枢婚期将至,三人皆无可能与贾家联姻。

    年纪最小的林桂刚过十二,与惜春年纪倒挺合适,就是身份上差得太多。黛玉摇了摇头,并不看好此事。

    林桂乃是三叔公最看好的林家后辈,是林家仅次于林枢的少年英才,林锦的打算早在来京之后就告诉林枢与黛玉了。

    林桂的未来妻子,当是清贵仕林之家。一来可以为林桂的将来增添助力,二来也要壮大林家在仕林中的影响力。最好可以找一个北地书香世家,毕竟林家在江南的影响力已经够大了,倒是北地稍显薄弱些。

    黛玉的脑海中闪过林锦的这些话,疑惑的问道:“凤姐姐觉得此事可为?”

    “老太太想一出是一出,二叔倒是说,能亲上加亲最好不过,咱们府上读书种子就兰哥儿一个,将来还得靠林表弟帮衬。可一说起具体的打算来,老太太就闭口不提,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熙凤看了看窗外,在黛玉耳边小声说道:“我就怕老太太好心办错事……三妹妹快及笄了,之前老太太可有过想法,让三妹妹予林表弟做妾……”

    “啊!这怎么可以!”

    黛玉惊叫出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连忙问道:“这不会是真的吧?哪怕三妹妹是庶女,可到底是国公府的姑娘,皇妃之妹。二舅舅可是国朝三品大员,家中就剩这一个姑娘,哪能予人做妾呢?”

    “谁知道老太太心中怎么想的,我告诉你这些,就是给你提前提个醒,这事万万不敢如此,要不然咱们两家就真成笑话了!”

    王熙凤说的极其在理,林枢不是不可以纳妾,但若是真将探春抬进门,这不是在打元春的脸吗?

    好在这事到现在还只是王熙凤的猜测,一切都还有机会挽回。两人在屋子里滴滴咕咕好一阵,将能预想到的情况都商量出了一个可行的办法,这才重新回到了荣禧堂陪老太太用饭。

    ……

    八月中旬的京城,几乎没有安稳的时候。

    先是中秋盛典被一场叛乱搅和了,随后又因为封赏之事文武之间吵吵闹闹了好几天。直到八月下旬的顺天府秋闱的到来,京城的气氛才从剑拔弩张回归于正常。

    京畿之地,顺天府每届解额一直在一百五十至两百之间。加上国子监的监生解额,能够参加次年会试的人数会突破两百五十人的大关。

    金秋秋闱早在六月就已经有了初步议定,不过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叛乱,原定的顺天府乡试主考因为事涉造反,这会已经进了诏狱。

    当林枢收到圣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当主考?恩师,这不是胡闹吗?”

    钱千里亲自来传旨的目的就是传授林枢关于乡试主考的经验,他是以礼部尚书入阁,曾经主持过院试、乡试直至会试,经验十足。

    王媛给两人送上茶水后,福身一行,退出了书房。

    “这丫头不错,看来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人!”

    钱千里喝了一口茶,赞叹一声:“你师母之前还跟我提过,说王家这丫头知书达礼、温柔贤惠,将来决定能帮你安稳内宅,让你无后顾之忧,今日一见,是个不错的孩子。”

    “恩师,学生跟您说正事呢……”

    “老夫跟你说的就是正事!”

    林枢无奈的说道:“学生从未有过主持举试的经历,骤然得命,惶恐不已。按理乡试大责,当由一省提学官主持,像是顺天府这等要紧之地,部堂高官亦无不可。学生才刚刚入仕不到三年,毫无资历,为何突然让学生来主持此等大试?”

    钱千里微微笑道:“此事乃是陛下亲点,内阁、礼部皆无异议。陛下曾诏我等入宫商议,御前之时,老夫也曾建议陛下另择一人,担心会因此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不过陛下坚持让你在主持顺天府的乡试。”

    听完这个解释,林枢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他喃喃说道:“没道理啊……陛下这不是把我架到火上烤嘛!”

    主持一省乡试,光是那一百多名举子的乡试座师,就是让所有人都羡慕不已的。仕途官场,哪里能躲开人情关系?林枢若是主持完这场乡试,这一百五十多名举子就得称林枢一声老师,这就可以当做是未来“林党”的雏形了。

    只听钱千里分析道:“老夫猜测,陛下这是急于新政的实施,想要在乡试中提前选取良才,以备将来之用。相比于朝中的这些人,新政的阻力与朝中之人关系密切,反而新科举子更加纯净一些。”

    “恩师说的对,这个可能性极大。”

    林枢的心情从方才的惶恐慢慢平复,钱千里的猜测与他的想法差不多是一致的。

    之前因为土地改革之事,林枢曾上书皇帝,将自己心中所想与预设的改革阻力都提到过。

    就目前土地兼并的主要势力,一是勋贵宗亲,二就是有功名的仕族之人。朝中的文武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大楚的地主阶级。

    当然,林枢也没打算来一次打土豪分田地的土地GM,他的主要方式还是温和的,减租减息,然后开垦新的土地,以国有土地租给无地之人,采用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方式降低土地兼并的占比。

    这样既可以降低人口增长与土地兼并之间的矛盾,同时可以加强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增加税收。

    扯远了!

    林枢将自己的想法说完,最后总结道:“若陛下的目的在于此,那还有一件事就要提前预备了。”

    “你之前说的关于有功名者免税改革之事?”

    “对!学生认为,国朝当以实物助学,而不是简单的优免之策。太祖爷依据前明的经验颁布的助学之策,已经被地方上官员与士绅玩坏了!”

    优免之策,即准予豁免租赋、力役等,以示优待。

    昭武二年春,太祖主持完大楚第一届殿试后,户部奏准:“今后除随朝文职、内官、内使丁差,俱照旧优免。其余见任方面官员之家,各免人丁十丁,知府免八丁,同知以下至知县等官,各免人丁三丁,八品以下至杂职、省祭、听选等官,及监生、举人、生员、吏典之家,俱一例各免二丁。”

    事实上朝廷从来没有给有功名的人免税的政策,按照太祖朝的规定,朝廷从来没有将土地税纳入优免的范围,优免始终只包括劳役中的杂役。

    优免只针对赋役中的役而言,不涉及到赋税,无论你官居几品,只要没有朝廷特意下旨免你家赋税,原则上来说,你有多少土地,就得按照税率严格交税。

    并且,优免不是免所有的劳役,只免劳役中的杂役,有些地方还能免均徭,毕竟均徭也是从杂役里面分出来的。

    本朝的政策体制是中央发布最高指示,然后各个地方县按照自身实际情况去进行调节和对最高指示的解读。但是劳役中的正役,也就是里甲之役从来都不在优免的免除范围之内。

    虽然在制度上来说,优免一直只包括杂役,不包括正役和赋税,但是在具体的以县为单位的执行层面,乡绅们会通过各种手段,通过和县官勾结,不服正役、不交赋税。

    所以的劳役和赋税都集中在名下没有几亩地的贫农手中,因此出现了大范围的贫民逃亡,而乡绅在贫民逃亡之后,再次占有贫民土地,再引起更多的贫民逃亡。

    很多时候,政策是好政策,但是毕竟政令难处紫禁城。贪婪的既得利益者,终将像饕餮一样会吞噬一切,直到国破家亡而不能止。

    林枢曾数次与钱千里讨论过这件事情,两人虽然都是当前土地政策与优免之策的受益者,但对于如今的情况极其担忧。

    大楚立国已经近百年了,民间的土地兼并问题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关键点上了。河南为何因为一场大水生出民变与造反之事,本质上来说,就是河南的土地兼并问题与日益增长的人口之间的矛盾被激发。

    一省如此,一国也是如此。

    钱千里再次听完林枢所说,不由叹道:“你当朝中诸公看不到?他们只是不敢面对罢了。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如同范文正,或是王荆公那样天下为公、死而后已,唉!”

    范仲淹、王安石,先贤殷鉴不远,朝中诸公其实都知道土地兼并的问题不解决,大楚的江山估计也会和其他王朝一样,盛世不过百年,社稷不出三百载。

    可人在舒适圈呆久了,往往会失去面对疾风暴雨的勇气。比如三朝老臣魏庆和,林枢曾多次上禀现行政策的诸多弊端,甚至拿着各处搜集的资料左证自己的看法,可老爷子都只是笑着收下资料,之后便石沉大海。

    以魏庆和仕宦数十年的经验,他会看不懂那些资料吗?他会不知道新政改革才是大楚唯一的出路?

    其实魏庆和也不是反对新政,不过根据林枢的看法,老爷子现如今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两年,将首辅的位子顺顺利利的交接给下一任。

    至少林枢数次的小规模试点新政之策,比如关中土地改革试点之策,还是魏庆和给了他强力的支持,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师徒二人在书房中长舒短叹,宫中的皇帝却正苦口婆心的劝说想要告老还乡的内阁首辅魏庆和。

    “魏阁老,朕不是说过了吗?现如今朝中正值大变之时,处处都需稳定,你这个时候告老,这不是为难朕吗?”

    魏庆和的突然上书,惊的皇帝午膳都吃不下了。

    从治德元年开始,魏庆和就被太上皇任命为内阁首辅。整整九年间,魏庆和一直担任着太上皇与皇帝之间的润滑剂、调和油,让二圣之间、君臣之间始终处于一个平稳的局势。

    开始那两年皇帝还觉得这个老头子讨厌的很,处处与自己作对。等到治德三年时,魏庆和有意无意的将朝中的势力慢慢转移上自己手上时,讨厌的老头子就变成了离不开的老爷子了。

    到今天,皇帝已经习惯了有魏庆和的存在。然而今天,勤政殿的桉头突然多了一份辞呈,署名正是他的定心丸——太子太师、上柱国、华盖殿大学士魏庆和!

下一章大家别订

    下一章大家别定,我还在加班,来不及更新,弄个防盗章凑全勤。

    一会回家再改过来,大概在四五点才能改完。

    订了的也没关系,不会重复订阅,抱歉。

第三七二章 趋于稳定求变革 八月桂榜揽人材

    魏庆和的年纪的确已经到了该致仕的时候了,特别是在入阁拜相之后的这几年,繁重的朝政公务使得老爷子的身体日趋衰弱。

    要不是宫中时刻关心着他的身体,时时派遣御医诊脉调养,估计早就不堪重负了。可惜人终有力竭之时,自今年起,魏庆和自感精力不足,哪怕宫里赐下的补品能够开个药铺子了,可他的精神头明显不比往年。

    勤政殿中,魏庆和看着年富力强的皇帝急红了脸,心中熨帖的回道:“老臣上这道折子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思虑许久了。陛下,臣老了,精力已经不能保证处理朝政。内阁首辅这个位置对于朝廷来说至关重要,中枢机要之地,垂暮之人不能胜任,还请陛下择一老成持重却又年富力强之人担之。”

    “那就多多休养一段时间,让其他阁臣分担分担,魏师切不可再说致仕之语,这奏章,朕不准!”

    皇帝是真红了眼,多少人入阁拜相不到走不动路绝不致仕,能像魏庆和这样大公无私的有几人?老爷子临危受命,九年来矜矜业业,给皇帝悄悄拉拢人才,收揽权力。

    他能如此快速的稳定朝纲,坐稳皇位,离不开老爷子这些年的辅左。自古贤相难得,有能力的人不少,可是又有几个人能在双日悬天、内忧外患的局势之下,做到魏庆和这样的程度呢?

    皇帝到现在记得治德元年新年时,朝中无钱无粮,京中禁军的军饷都发不出来,眼看就要哗变,就是魏庆和孤身入了禁军大营,逼着领头闹事的武勋压制了哗变。

    之后又亲自拿着户部欠银账单,挨家挨户去欠银的人家敲门收账,最终强行收回欠银四百多万两,算是让皇帝度过了登基后的第一关。

    皇帝登基之初,手段稚嫩,处理朝政经常顾头不顾腚,闹出不少麻烦,基本上都是魏庆和在替他收尾。

    就这,初期那两年,皇帝还以为魏庆和是在故意让自己难堪,没少为难人家。现在想想,皇帝都替魏庆和心累,对自己当初的误解心怀愧疚。

    “唉,朕舍不得魏师,若无魏师,朕心中不安啊!”

    “陛下言重了……”

    皇帝亲自给魏庆和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不如这样,魏师再劳累一两年,朕让内阁其余几位阁老多分担一些,魏师只需掌握大致的方向便可。唉,不瞒魏师,朕准备开启新政之事,没有魏师在后面压阵,朕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听到皇帝说道新政,魏庆和叹息一声,劝说道:“陛下,新政之事,该由朝臣提出并主持,至少在明面上必须是如此。新政的成与败,都不能和陛下有直接关系。”

    “朕不在意非议……”

    “并非是简单的非议之忧,而是君王不能有错!”

    魏庆和表情变得极其严肃,他沉声说道:“天下可以有犯错的宰相,但不能有犯错的帝王。国朝正值内外大变之时,陛下身为万民之主,身系天下安危,必须铸不败金身,成为万民信仰。只有这样,我天朝之邦才能在万国竞渡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其实魏庆和还有一点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皇帝的位子有太多人惦记了。太上皇为了尽快的把皇帝培养合格,光是磨刀石都准备了两个。

    这样做的确让皇帝用最短的时间成长为合格的君王,可同时也让朝中派系林立,不利于国朝社稷的稳定。

    如果因为新政之变,只要出现触动社稷稳定的问题,绝对会有人跳出来把罪责推到皇帝的头上。阴谋家自古至今从不缺席,更何况有人巴不得皇帝犯错。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人站在最前面,当皇帝的传话筒话事人,出了事替皇帝背锅就行。

    比如钱千里就不错!

    魏庆和提出这个主意倒不是要害钱千里,谁让他有个没事就跟自己唠叨变法新政之事,有个变法派的弟子帮衬,比起内阁其他几个人,钱千里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老臣觉得钱阁老就挺适合的……”

    魏庆和将自己对变法一事的利弊分析,以及自己推举钱千里的原因一一讲了出来,皇帝听完觉得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就是心中有些愧疚。

    钱千里为人清正,处事公道。曾孤身北上,在草原王帐中砍过敌人的勐人,竟然要被自己推出来背锅,有些不地道啊!

    “那就由钱阁老总揽新政之事,魏师在后边帮忙看着……”

    “那首辅的位子,老臣就让出来,让钱阁老……”

    皇帝摇了摇头:“不必如此,宋时王荆公就是在参知政事的位置上领头变法,咱们大楚没有参知政事,可内阁大学士与其一般无二,就让钱阁老以内阁大学士的名义来总揽变法诸事,朕再将林枢的官职提一提,让他协助自己的老师吧。”

    魏庆和笑了笑应道:“老臣也是这么想的,这师徒二人,倒是个不错的搭档。”

    ……

    八月桂榜将开,京城的各家赌坊已经开了好几个盘口。

    押荣国府贾兰拿下顺天府今秋乡试解元的盘口赔率最大,别看贾兰院试时高中榜首,可年纪终究太小,比起顺天府那些名声在外的才子来说,优势要小的多。

    林枢看着面前站着的贾兰,笑着说道:“你也不必如此,回避的规矩还轮不到姻亲叔侄的身上。今秋不止我一个主考,还有数名副考在侧呢,况且顺天府的试题乃是魏阁老亲拟,除了陛下与魏阁老,谁都不知道。有国朝的规矩在,我就是想给你开个后门也做不到啊。”

    原来贾兰在得知顺天府的主考官换成了林枢,先是惊讶,随后心中半是释怀半是庆幸。

    这些天贾兰心中的压力太大了,年方十一的贾兰身上背负的太多,母亲的殷切期望无意间让贾兰有些喘不过气来。

    原本以为林家叔父担任顺天府的主考官,自己可以借着回避的规矩再等三年,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

    林枢见贾兰并未有想象中的高兴,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他让贾兰坐下后,将一盘果干推过去,又倒了一杯清茶,跟其谈心。

    在林枢的刻意引导之下,贾兰将院试之后自己遇到的问题讲了出来,林枢心中不免纳罕,不论前世今生,这天底下的父母都一样的望子成龙啊!

    “原来如此……”

    林枢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忧虑,你母亲虽说一直盼着你高中,但相比举业有成,她更关心你能够顺顺利利的长大。”

    这孩子太早熟了,早熟的让林枢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前两年荣国府的注意力都在贾宝玉身上时,他就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锋芒,要不然以贾兰的成绩,早就在学堂拔尖了。

    可他知道自己要是压过二叔贾宝玉,得来的不可能是嘉奖,反而会使得母子二人受到各方的打压。

    李纨的隐忍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贾兰的性格,这一点要是在成年人的身上是个好事,可要是落在一个是孩子身上,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很容易造成心理上的偏激。

    林枢旁敲侧击的给贾兰疏导了一下心中的抑郁,随后跟他说道:“以你的成绩,中举的可能性不小,但想要拿下解元与亚元的成绩,还需好好打磨一段时间。你既然已经报名应考,那就上场试一次吧,若是不中,就用三年时间去游历吧,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阅历,是一个人不可缺少的东西。

    贾兰对社会的认知基本上是从他人的口口相传和书中的记载得到的,一定程度上都带着其他人的主观偏向。

    只有自己去亲自看上一看,才能明白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林枢将自己的经验客观的讲述了一下,算是给贾兰做一个考前心理疏导和职业规划。

    等到午时前,亲自将贾兰送回了荣国府。他来到荣禧堂给老太太请安,顺带请来了李纨,将贾兰的情况如实告知。

    “表嫂须知,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更何况是兰哥儿这样的孩子。他是很优秀,可正应为兰哥儿的优秀,使得身边的人将更大的压力压在了他的身上。当然,表嫂希望兰哥儿早日出人头地并没有人错,可还是要注意兰哥儿的心情,别给太大的压力了……”

    林枢给李纨讲了不少,甚至拿自己做例子给李纨讲解了心理问题的重要性。略过李纨的眼泪与感激不提,就是贾史氏都觉得林枢讲的很有道理。

    看来不只是兰哥儿有这样的问题,怕是宝玉也是因为压力太大,才会视科举正途如洪水勐兽……

    等李纨拜谢过林枢离开后,贾史氏主动揽起话题。

    她先是感谢了林枢对贾兰的关心,随后突然转移话题,问起了林枢的婚事。

    林枢虽然奇怪为何老太太突然关心起自己的婚事,不过这些也不是什么不可与他人言之事,便简略的说了说。

    却听老太太问道:“那王亲家有无提及,一同嫁到府中的陪房丫头有几个?”

    “陪房丫头?”

    林枢一时之间都有些没弄清陪房丫头是什么,想明白后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个啊,晚辈并未要岳父家中的陪嫁丫头,当然,我也不会再寻什么妾室陪房,守着夫人过一辈子便是了。”

    贾史氏其实早就听说过林枢对王媛的心意,可她一直当时小儿女之间的情话,并未当真。

    她笑了笑说:“你倒是个专情之人,可你家的子嗣本就稀薄,你又是要兼祧两房之人,总不能守着媛丫头过一辈子吧。万一子嗣不昌,难道你也要跟如海一样?”

    林家嫡长一脉的子嗣问题的确是让林枢头疼,这年月讲究的就是多子多福,可林家从林枢曾祖父开始,并不是一根独苗就是英年早逝,轮到林如海这,嫡支直接断绝,余留林枢一个庶子存活。

    说实话,林枢也担心到自己这一代林家绝嗣,那他真就愧对列祖列宗了。好在他寻访名医,甚至去了宫中请了擅长此类病症的御医仔细检查过,自己的身体无碍。

    而且了然大师也曾经给自己与王媛看过相,最起码能保证个一子一女没问题。

    扯远了!

    林枢笑了笑回道:“先这么过着吧,林家能否重回辉煌,晚辈肩上的担子极重,容不得分心他顾。这后宅之事,晚辈可没那么好运,有老太太您这样的长辈看着,晚辈总不能把您抢回家里去供着。琏表哥会打死我的!”

    哈哈哈哈……

    贾史氏被林枢的恭维逗得一笑,都有些忘记原本的心思了。当然,这话也不是林枢乱说,抛开政治觉悟方面的短视,贾老太太在宁荣两府最艰难的时候,稳住了贾家,这一点无论是贾敬还是贾赦,都明白是老太太的功劳。

    要不然当年王子腾绝对能在贾敬、贾赦不宜擅动的时候,鲸吞掉整个贾家的势力。

    一个能入宫觐见见到太上皇的人,贾代善的发妻,容不得王子腾不忌惮。

    笑了一会的贾史氏也明白了林枢的态度,林枢的固执她也是知道的,明白原本的打算基本上是告了吹,便提议道:“是这样,你看探丫头年岁渐长,至今也没个合适的亲事,你认识的人多,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咱们家现在不宜与勋贵人家结亲,寻个读书人最好不过……”

    老太太心思转的快,说的话也是恰到好处。林枢也明白老太太的担心,最近京城说亲的人家络绎不绝,林家收到的喜帖都能排到年后去了。

    宫中不止是太上皇身体不佳,还有几名太妃的身体也不好。万一景阳钟响,光是依制守国孝,就会耽误不少时间。

    探春比黛玉小不了多少,今年已经十四了,再有一年就是及笄之年。而且她不比黛玉身份高贵,荣国府二房庶女,想要在勋贵家找一个合适的人选,确实不容易,反而在读书人中找一个最合适不过。

    林枢琢磨了一下,点头应下了这桩事。虽说说亲这种事容易落埋怨,可在元春与荣国府不倒的情况下,只要自己找的人品貌不差,估计这桩事绝对会是双方心怀感激的。

    贾史氏看到林枢答应后,心中的遗憾少了几分。不过她还是遗憾的说道:“原本我想着咱们两家亲上加亲,可听玉儿说,你的那两位堂兄皆是成家,族中尚无适龄男子,唉,真是可惜了。”

    林枢笑说:“这一代不成,不是还有下一代吗?咱们两家本就是嫡亲的娘家亲戚,何须在意这些?等将来有机会,我与琏表哥议个亲,老太太您说,这样如何?”

第三七三章 桂榜即出喜事临 文臣封爵追先祖

    不管老太太是为了什么原因想着与林家亲上加亲,这想法倒是和林枢不谋而合。

    林家与贾家一南一北,一文一武,在一定程度上正好可以形成优势互补,两家相互扶持,互为盟友,这样可以走的更远一些。

    事情说开后,荣禧堂的气氛变得更加融洽。贾政从衙门回来时,林枢已经陪着老太太打了两圈的叶子牌了。

    “瑾玉今日得闲?听说中枢已经定下了这次的封赏,估计明日大朝会后就会分赏到各家,也不知道咱们这次会收到什么赏赐。”

    贾政倒不是眼热此次有功之人,主要是这一次各家都有小儿辈参与平叛,老一辈的成就肉眼可见的到了头,现在拼得就是谁家小辈更有出息。

    贾赦不在家,贾政就是荣国府的主事人。至于说贾琏,在老一辈的眼中,他还不够格主持荣国府的大局,至少明面上的主事人是贾政。

    林枢已经好几天没去衙门了,在消息上慢了一拍。等贾政说完之后,林枢应道:“宁国府的嘉奖算是提前赏赐下来了,现在就看朝廷会如何赏赐琏表哥。不过此次平叛的主力是英国公他老人家亲率的那几卫将士,倒是龙禁卫,更多的是戍卫宫禁,想来赏赐会少一些。”

    “恩出于上,做臣子自然不能挑剔。咱们家如今与烈火喷油几乎无两,还是低调一阵更好些。”

    贾政在顺天府衙呆了有几个月了,平时接触了不少底层的官吏百姓,算是了解了京城百姓对于诸宗亲勋贵的基本看法。

    像是宁荣两府,前几年的名声不能说有多坏,但隔三差五的笑话闹出了不少,更别提还有人故意带偏节奏,什么骄奢淫逸啊,帏薄不修啊等等,反正在大的方面没多少问题,但名声真的算是毁掉了一半。

    好在如今家族出了个宫妃,主事的长兄贾赦重新敕封国侯,自己又成了三品国朝大员,后辈中也出了年轻一代的领头武将贾琏,孙儿贾兰读书有成,算是逆转了颓势,稳住了家族的根基。

    至于说二儿子宝玉,就如元春所说,当个富贵闲人也好!

    林枢好不容易来做客,贾政也明白不该多说朝中之事。一同用了一顿精致的午宴后,两人撇开朝政,讨论起了贾兰的举业之事。

    对于自己个孙子,贾政了解的还没林枢了解的透彻。等林枢再次将贾兰心理压力的问题讲了一遍之后,贾政连连跟他致谢,甚至将他自己珍藏许久的名画相送,以表谢意。

    ……

    松快的日子过了飞快,按照规矩,乡试时主持考试的正副主考官以及各布政使司(顺天府)的官员组成临时机构进行主持活动。正式考试前一日考官们入闱,先举行入帘上马宴,凡内外帘官都要赴宴。

    宴毕,内帘官进入后堂内帘之处所,监试官封门,内外帘官不相往来,内帘官除批阅试卷外不能与闻他事。考试共分三场,每场考三日,三场都需要提前一天进入考场,考试后一日出场。

    今秋顺天府的乡试因为中秋盛典和那场突如其来的叛乱,比其他地方的乡试要晚上二十天左右。

    八月二十五日起,至九月初四,前后三场考试共计九天时间,又逢数日阴雨不断,顺天府的贡院中不少考生都得了风寒。

    林枢在规定的范围之内,给考生们准备了不少避寒驱寒的药物,又让巡考的禁军生了炉火,送上了热水,才使得这场举试顺利的进行了下去。

    九月初四,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贡院大门打开的时候,不少等候的人都眼巴巴看向走出来的考生,有人甚至把府中的大夫都带过来了。

    人群中,贾政也如其他人一样,望眼欲穿的在考生中寻找自己的孙子贾兰。相比其他人,贾兰的身形更加瘦小,刚出贡院大门之后,身心疲惫的贾兰就差点晕倒在地上。

    好在一同赶来的贾环挤进了人群,将贾兰一把抱住,一摸额头,惊叫道:“父亲,兰哥儿额头好烫!”

    因为回避的规矩,作为顺天府治中的贾政并未一同进入贡院监考,这九天在贡院外算是受尽了煎熬。

    原本就担忧孙子的贾政一听这话,当即就跑了过去,接过贾兰就往马车那边跑:“快去请太医……”

    ……

    乡试的考试内容基本上都是一个类型,第一场以《论语》一文、《中庸》一文或《大学》一文、《孟子》一文,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初场的三道四书题每道都要写两百字以上,四道经义题则需要写三百字字以上。

    第二场以五经一道,并试诏、判、表、诰一道,议论文要求三百字以上,当然,每届根据时局又有变通。

    第三场,以五道时务策,即结合经学理论对当时的时事政务发表议论或者见解。从考试的内容上可以看出,儒家经学是科举考试的主要核心内容。

    林枢作为今秋顺天府乡试的主考官,基本上总揽了此次乡试的大小事。从巡考监考到批阅答卷,林枢将整个身心都投入到了这场特别的考试当中。

    前两场的考试主要是针对考生对经义的熟练程度,林枢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第三次的策论之中。

    内阁首辅魏庆和早就拟定了顺天府乡试的考题,除了皇帝与魏庆和,正式开考之前,没有人知道考题是什么。

    “汉宣中兴,丙、魏为相,后之人言为相之贤者必稽焉,宜其有兴树之业显于世也。及观其纪传,亦无他功德,相独有《明堂月令》一章,吉之事大概而已。不识丙、魏之所以得贤于后世者,可得见乎?”

    大概就是说汉宣帝的时候,丙吉和魏相两人为宰相,其实他们也没干啥啊,为什么说他们是名相呢,大家来谈谈。

    魏老爷子会玩啊,拿这么大的问题来考这些学子,不怕这这些学子考熟了吗?而且这两日老爷子上书宫中奏请致仕,朝野议论纷纷,出这道题,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第二道题更绝,“迩年以来,内外大僚,寥落晨星。台省诸员,强半空署。或以一人摄数篆,或以一差兼数年。处处皆虞代庖,人人久苦积薪。加之九塞飞书,诸司积桉。老库将竭,京粮告罄。何故?当如何?”

    林枢都觉得老爷子有些过分了,让这些学子给朝廷出主意整顿财税,这和赶鸭子上架有什么区别。唉,为这群考生默哀三十息!

    前面两场的答卷林枢只是象征性的跟副考讨论了一下,他把重点放到了第三场的时务策上。

    虽说他对这场考试的成绩不报多大的希望,但还是极为认真的在考生中默默选取着能够入眼的人才。

    果然,大部分人直接倒在了第一道考题上,好不容易凑够了字数打完了第一道题目,将近九成的人被第二道题打懵逼了。

    这年头对财税忧兴趣的读书人不多,户部每年夏秋粮税到京后都会征用大量的民间账房先生,帮助户部统计数据。要不然光靠户部那点懂得税收的人,一年的账本能查到三四年后。

    熬了一天一夜,林枢带着人总算是把所有的答卷都批阅完了。按照早前就定好的名额,桂榜初拟。

    揭开弥封,一一抄录在黄榜之上。

    时至傍晚,黄榜加盖诸考官大印之后,封存完毕,就等明日朝阳升起之时,贴于贡院之外,张榜公布。

    林枢回到府中之时,已是夜幕降临之时。

    在贡院呆了整整十二天,虽说贡院给诸位考官提供了基本的生活条件,但又是风又是雨的,贡院那种地方,肯定比不得家中。

    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舒适的居家常服,林枢在躺椅上一瘫,动都不想动一下。

    “大爷,登州来信,赦公的船已经靠岸了。咱们的人送来消息,赦公将水溶逼到了倭国后,隔三差五就派人去督促倭国交出大楚叛臣,都快把倭人逼疯了。他们派遣了使臣,打算进京告状……”

    这几日林枢不在府上,福全将手头收到的各类消息进行了归纳,挑着几件紧要的事情汇报。

    “还有山东、山西、河南等试种了土豆玉米等新粮种的地方夏秋两税皆已送至京城,户部那边已经统计完毕。今年北地大丰收,户部尚书文同轩有意奏请朝廷,为大爷请功。朝中不少老大人附议,并提议为大爷封爵!”

    “封爵?”

    林枢勐地睁开眼睛,困意随之烟消云散。

    林家乃是列侯出身,轮到林枢祖父时,身上只剩一个空头的将军爵。若是能敕封爵位,林家的发展势头绝对能勐进一大步。至少三代之内,林家的门第不会再次因为偶然之事降低。

    福全点了点头应道:“据说解送户部的税银堆满了银库,实物税更是把常平仓给灌满了,文老大人乐得给户部的官吏定了好几桌席面,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前天大朝,文老大人当面禀奏,联名多位大人向陛下为大爷请功,奏请封爵。”

    林枢笑了笑,土豆和玉米的作用太大了,大到堪比打赢一场国战。而且相比于战功,让国朝百姓真正填饱了肚子,这桩功劳换一个世袭罔替的国侯都不为过。

    我林家让大楚百姓不在受饥馑之苦,为你高家的江山社稷打下如此坚实的基础,皇室敕封一个与国同休的爵位不过分吧!

    不过皇帝这会应该很为难,毕竟一个二十岁的三品实职文臣加国侯,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了。

    总要给后世之君留些赏赐的余地,要不然等太子登基后,林枢该怎么封?

    ……

    栩坤宫中,皇帝看着文同轩的联名奏章很是为难。

    他叹了一声跟皇贵妃杨氏说道:“这老貔貅给朕出了好大的一个难题,原本朕打算等诸地粮食大熟之后再做封赏之事的……”

    “陛下是在为难该如何封赏林学士?”

    杨氏将一盘精致的点心和银耳莲子羹送到皇帝面前,笑吟吟问道:“陛下是担心将来封无可封还是后世之君压不住?”

    “有这方面的担心,更多的其实不是这一点,朕是怕将林枢推到风口浪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枢于朕有大用,若是封了爵位,他算是勋贵还是文臣?自古文人相轻,朕不希望因为一个爵位,使得林枢失去在文臣中的特殊地位。”

    皇帝是个很自信的人,他自信林枢会忠诚于他,什么将来封无可封,太子压不住等等这些担忧还不足以让他犹豫。

    他更多的担忧是封爵之后林枢的位置,自宋之后,文臣封爵除开国时寥寥无几的几人外,到如今一个人都没有。

    魏庆和三朝老臣,功勋卓着,可至今身无爵位。张黎国公府嫡脉,位列相国,可将来致仕时,最多赐下荣衔归养。

    林枢因为培育粮种解决大楚百姓饥馑之苦,功劳之大,除了封爵别无他法。可新政变法之事,林枢还要大用的,绝对不可以让林枢脱离文臣之列。

    天底下有主持朝政的文臣宰辅,却无军政一把抓的勋贵,这是大楚近百年来的惯例!

    杨氏听完皇帝的抱怨后,笑了笑说道:“陛下似乎走入了一个误区,谁说有爵之人就不是文官了?前朝的李善长、刘伯温不就是文官吗?”

    “那是开国功臣……”

    皇帝刚要反驳,突然眼睛一亮:“哈哈哈哈哈……妙啊,林家先祖不就是开国功臣,朕只需要将林家先祖的爵位,从开国宣力武臣换成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不就行了?”

    杨氏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娟秀的字:“陛下最好能特意指出,这个爵位不止是嘉赏林家数代忠贞,更是对林学士培育粮种的赏赐。比如永丰二字作为封号就很贴切。”

    ……

    九月初七,连续数日的阴雨使得京城的气温骤降。

    林枢天还没亮就起床用饭,今日他还得去贡院看看,毕竟是自己第一次主持科举考试,而且还是担任主考官,今秋顺天府乡试得中的二百四十六名新科举子,还得叫自己一声老师呢!

    天已大亮,再有不到一个时辰贡院外就该张贴桂榜了,林枢让福全去准备马车,正要出门之时,管家林禄却突然喜气洋洋的跑了过来。

    “家主,大喜啊,大喜!礼部派了人过来,说是陛下敕封家主为开国辅运推诚守正文臣永丰侯,让府中赶紧准备香桉,这会圣旨已经出了宫门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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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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