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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纯的橘猫     红楼首辅txt下载     红楼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四七章 湘云婚事提日程 机敏黛玉察诡异

    不得不说,贾琏这个主意很不错。高万琸如果真的苏醒,必然会为了救他这个亲舅舅想办法周旋。

    义忠亲王府能用的人不多,要是连亲舅舅出事都见死不救,那谁还敢继续给他卖命。人心若是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贾琏作为武将确实不好出手,林枢身边有一群瞪大了眼睛寻找“业绩点”的言官朋友,这点小事,只需要稍微提一句第二天通政司就会收到大量的弹劾奏章。

    “此事交给我,不过有一事琏表哥需要注意……”

    林枢将元春给黛玉说的话讲给了贾琏听,此事没头没尾的,让他心中始终不怎么踏实。

    “禁中之事,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不过娘娘定然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

    贾琏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前些天陛下曾诏几位翰林入宫,应该就是在给七皇子挑选皇子师。不过最后也没听说择了谁,而且传诏那日,德妃罕见的与皇贵妃娘娘发生了冲突,估计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虽说七皇子身份贵重,可不过是开蒙而已,翰林教授绰绰有余,难道还要在内阁选一大学士不成?”

    林枢不免有些气愤,能入翰林院的,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

    贾琏嗤笑一声:“大学士为师?除了太子殿下,哪位皇子能得大学士教导?难道德妃还想让七皇子……”

    话说一半,贾琏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他放低了声音跟林枢说道:“德妃该不会真的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吧?”

    “太子殿下乃是两代帝王亲自教导,就是魏阁老也不过是讲史论政。储君的帝王之学,岂是臣子所能教授。”

    林枢琢磨了一下,若是德妃起了这个念头,那么之前张思维偷偷传信告知之事,十有八九怕是真的。

    女人疯起来,比男人可怕多了!此事他绝对不可以掺和进去,必须传信元春,万不可掺和夺嫡之事。

    他郑重的向贾琏说道:“琏表哥想办法跟咱们娘娘说一声,警惕德妃。”

    “警惕什么?”

    “琏表哥只需将这句话传给娘娘就好,娘娘自会懂得。”

    其实林枢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元春说这事,后宫阴私,想来元春比自己更加了解。

    ……

    元春省亲之后,蒙圣恩除了主殿外,贾家可入驻大观园中的其他偏殿。今日借了贾兰的名义设宴邀请了姻亲,贾史氏正带着女卷在园子里游玩赏景。

    耗费百万余修建的省亲别院,既有皇家园林的豪奢又极具江南园林的婉约。流觞曲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甚至园子中的树木花草都是各有各的特色。

    连廊连接着每一处景致,众人游玩了一阵后来到了正殿西侧的暖香坞歇息。

    荣国府今日邀请的人不多,除了林家之外,只有王萧氏带着迎春与王媛,还有卫若兰之母卫盛氏以及薛家母女。

    自迎春出嫁之后,姐妹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畅快的玩过了。今日齐聚一堂,正当好好闹腾闹腾。

    贾史氏将一圈儿姑娘媳妇都赶了出去让她们自己玩,她则是与卫盛氏等人唠起了家常。当然,主要的目的还是询问迎春的近况以及商讨湘云的婚事。

    出嫁之女最重要的事便是子嗣问题,隐晦的提了一句后王萧氏轻轻摇了摇头,贾史氏不免有点遗憾。

    孙女婿出京公干,没个半年八个月是回不了京城,看来她想要抱曾外孙的梦最起码得延后一年多。

    而且有件事她压在心里好一段日子了,太上皇的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万一龙首宫有变,国丧一年,一切都要推后。

    “婶娘,侄媳有件事想同您商量商量……”卫盛氏看起来有些为难,极其不好意思的开了口。

    贾史氏笑了笑说:“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我家那臭小子虚长岁数,至今没个稳重的样子,侄媳想着让云丫头早日嫁进来,好管一管他。”

    这理由找的太过敷衍,怕是还有其他缘故。贾史氏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了卫盛氏话中有话。

    卫若兰已经十七,虽说不及林枢、冯紫英等人成熟稳重,但在京中勋贵子弟中,品性绝对是一等一的好。相比之下,湘云才是孩子气十足,哪有资格去管卫若兰的道理。

    贾史氏当即就想到了龙首宫的情况,卫家到底是领着五城兵马司的职,消息不必自家差。

    “可是担心龙首宫那边?”

    卫盛氏默默点了点头,自龙首宫传召两次御医之后,京城诸多人家大都在抓紧时间相看人家,甚至有人将婚事提前了一年多。

    湘云虽说还未及笄,但卫若兰已经十七岁了,若是太上皇驾崩,光是国丧就需要往后拖上一年。

    卫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一家人等着抱孙子都快魔怔了,听闻龙首宫的消息后,能不着急吗?

    贾史氏并未急着回应,心中琢磨了片刻后回道:“云丫头的事你也知道,我那两个不成器的侄子不管,这事还得老大回京才行。要不这样,咱们先看个好日子张罗着,最好能等到老大回京。”

    卫盛氏欣喜的说道:“那是自然,婶娘和伯爷乃是云丫头的至亲长辈,伯爷不回京,总是件遗憾事不是。”

    湘云的情况卫家一清二楚,本就没了父母,叔父又是甩手掌柜,就靠贾赦这个超品伯爵给她当娘家长辈撑腰了,怎么也得等贾赦回京才行。

    卫家求取湘云,看上这个人是一方面,更多的就是想借机拉近与荣国府,正确的说是贾赦父子与宫中娘娘的关系。

    两方说定,贾史氏心中也踏实了不少。

    ……

    大观园的景致很美,王熙凤领着小姑子侄媳妇在里面畅游着。

    秦可卿到底是身怀六甲,走了不到半圈就香汗淋漓,迎春扶住了她慢慢来到凉亭坐下休息,不远处惜春正与姐姐们泼水玩。

    院子中的水都是流动的,清澈干净,又有丝丝凉意,在这炎炎夏日泼在身上凉爽的很。

    “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去喊大夫?”

    迎春自从嫁人,性子更加温柔,轻轻替秦可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见其面色有些苍白便开口询问。

    秦可卿笑了笑说:“我哪有那么娇气,不过是不耐热,歇一会就好,二姑姑不必担心。”

    迎春还是不放心,不过秦可卿坚持自己无事。此时惜春跑了过来,拉着迎春的手说道:“二姐姐快来帮我,云姐姐、三姐姐联手欺负我!”

    “我累了,坐这歇一歇,二姐姐去帮四妹妹吧,咱们换换人。”

    黛玉这是走了回来,坐在了秦可卿旁边。等迎春和惜春走后才说道:“蓉儿媳妇是遇上什么难事了吗?”

    秦可卿愣了下,掩饰其惊慌勉强笑了下回道:“林姑姑在说什么?我能遇到什么难事呢?”

    “是蓉哥儿托了我来问你的,他说你有事瞒着他。”

    黛玉快人快语,直截了当的说道:“蓉哥儿说你这些日子连连噩梦,问了你好多次也逼问了瑞珠宝珠,可什么也问不出来。他担心你有什么难言之事,便在进门时悄悄跟我说了一阵。”

    “大爷真是胡闹,我真的没事……”秦可卿苦笑一声。

    “与老王爷有关?”

    黛玉一提老王爷,便从秦可卿的眼中看出一丝惊讶与犹豫,猜对了!

    贾蓉找她还真是找对了,秦可卿与义忠亲王府的事找谁都不如找黛玉,这件事就是老太太都不如黛玉知道的多。而且若是需要帮助,黛玉可以直接与皇帝书信联系,即隐秘又快捷。

    “出了什么事,竟然能逼得你连蓉哥儿也瞒着?是有人在威胁你吗?”

    秦可卿脸上的苦涩变得有些慌张起来,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玩水的众人,小声跟黛玉说道:“林姑姑,有人将一件四爪龙袍和一封信悄悄放在了我的床头上……”

    黛玉惊讶的捂住了嘴巴,慢慢听完了秦可卿的讲述。

    原来自六月起,贾蓉忙着军中之事,时常留宿军营。六月十二那天,秦可卿用完晚膳回到屋子里,发现床头放着一件红色金丝龙袍,数了数上面的龙爪,是代表太子之尊的龙袍。

    底下放着一封信,打开一看,吓的她当即就瘫坐在了床上。信中内容不多,一是让秦可卿想办法窃取宁国府的将军印,二是让她把一种毒药悄悄放入贾敬、贾珍还有贾蓉的饭菜里。而这送信之人用来胁迫秦可卿的,就是秦家人的命还有她腹中的胎儿。

    “是什么药?”

    秦可卿摇了摇头:“药还未给,不过他们已经三次在我床头留下字条,甚至在我的梳妆盒里放了……呕!”

    黛玉轻轻为其拍着后背,秦可卿干呕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他们在我的梳妆盒里放了一只死去的老鼠,当时我便让瑞珠去请祖父大人,可瑞珠刚出房门便捡到了一件婴孩的肚兜!”

    “这是在警告你!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能轻易避开宁国府的亲兵,绝对不是善于之辈。”

    怪不得秦可卿死活不敢将此事告知贾敬,对方在拿她腹中的孩子警告,秦可卿不敢赌。若是宁国府稍有变化,对方便会认为秦可卿将此事告知了贾敬,他们就会对秦可卿腹中的孩子下手!

    “林姑姑,帮帮我!”

    对方不可能进到大观园来,这里是皇家别院,不但有荣国府的亲兵护卫,更是有宫中派来的好手入驻其中。光是正殿中的内侍中,就有好几位大内高手。

    黛玉握住了秦可卿的双手,安抚道:“放心,等回去我便让张嬷嬷悄悄入宫,将此事告知陛下。既然宁国府已经不安全了,待会我便找个机会跟外祖母说,别院风景优美,又是避暑胜地,咱们姐妹相聚不易,不如暂住园子中度夏。”

    “可若是如此,那些人会不会对祖父大人和大爷出手?”

    秦可卿关心则乱,丝毫没有往日的精明。黛玉只好继续解释道:“他们为何要威逼你来动手,就说明他们是要通过这件事来拿住你的把柄,好一直来胁迫你。今日是窃取将军印,明日说不定就是让你利用宁国府的名义替他们办大逆不道之事。你不仅是宁国府的女主人,是贾家未来的宗妇,最主要的是你的身上流着老王爷的血。”

    这背后之人必然与义忠亲王府有关,目的不外乎夺大位之事。不管是打着什么主意,从身怀六甲的妇人身上下手,也太过下作了些。

    黛玉将得知的信息差不多串在了一起,基本上琢磨透了这桩事情。鄙夷说道:“狗急跳墙罢了,看来他们已经顾不上打草惊蛇了。放心吧,这些人不过是捡着你怀有身孕吓唬你而已,当时你就该告诉敬大伯的!”

    “雪雁……雪雁……”

    黛玉连声喊来不远处的雪雁,在她耳边说道:“你去前院悄悄跟哥哥说,让他来园子正门,我有要紧事跟他说。”

    “姑娘,午膳快到了……”雪雁不解的提醒道。

    “我知道,事情紧急,你去传话,我一会就去正门候着。”

    雪雁快步离开后,黛玉转身跟秦可卿说:“这种威胁也就能唬住咱们姑娘家罢了,信不信蓉哥儿知道后会狠狠骂你一顿。”

    秦可卿将埋在心中的事说了出来,感觉浑身一轻。她苦涩的说道:“我从未经历过如此之事,那日看到龙袍和书信后就已经慌了神,自那日起连连噩梦,我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藏头露尾之辈,不过尔尔。先用龙袍和书信慑你心魄,再三番五次威胁你让你心神不定,好逼迫你下毒害人,但凡你下了药,今后你就只能一步步陷入他们的设计中不得自拔。”

    黛玉将自己的推测简单说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轻蔑:“放心,我这就去找哥哥。既然他们在宁国府有内应,那咱们就从外围攻破。”

    ……

    林枢听完黛玉的陈述后不禁欣慰的拍了拍黛玉的脑袋,普通女子遇上此等危机,慌乱之下确实想不到那么深。倒是黛玉聪慧过人,短短片刻就已经推测的差不多了。

    秦可卿这件事与贾琏所说的事情关联甚深,林枢第一反应就是义忠亲王府在背后主导此事。

    “玉儿真聪明,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你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在园子里好好玩几天。”

    黛玉的主意不错,谨慎起见,就让姑娘们呆在更加安全的大观园吧,其他的事情等他与贾家众人处理完外部的威胁之后再说。

第三四八章 内外齐下始反击 再次出手林怼对

    大观园自元春回宫之后,夜里出了正殿外大都是黑漆漆没有人。

    但今日却有所不同,正殿西侧的稻香村、紫菱洲、暖香坞都是灯火通明,连廊中还挂上了纱帐和香炉,琴棋书画用具一应俱全。

    姑娘们抚琴作画,吟诗作赋,就连巧姐儿都在王熙凤的怀里伊伊呀呀跟着琴声的节奏手舞足蹈的。

    不远处的正殿中,半是养老半是值守的内侍嬷嬷齐聚一堂,总管事齐太监一边悠悠喝茶一边对殿中十数名精壮内侍说道:“太夫人都求到咱家这里来了,这几天你们就不要睡得太死,安排手值守之事。蓉大奶奶是那位爷的骨血,别让人得了逞。还有荣佳县主也在,万万不可出了事。否则,雷霆之下大家谁都跑不了!”

    一旁辅左齐太监管事的柳嬷嬷补充道:“不要以为离了宫是什么不好的事,能来园子里当差是贤妃娘娘赐下的福气。宫里是容易得富贵,可凭你们的脑子撑不到富贵那天。保护好园子里的贵人,便能在园子里安稳的度过这一生!”

    这十来名年轻内侍中,领头的武一早就拜了齐太监、柳嬷嬷为干爹干娘,跪下磕头应道:“干爹干娘,儿子明白!”

    这十几人大多是孤儿出身,从小被宫中挑选出来练武以保护贵人的。元春封妃诞下皇子后,皇贵妃杨氏借口省亲别院需要人来看护,便将身边年老的齐太监和柳嬷嬷介绍给了元春。

    宫中虽然会给家中已经没了亲人的年老内侍嬷嬷安排养老的地方,但都不是好地方,有些人去了后会受不少的委屈欺辱。

    反而像黛玉身边的张嬷嬷、陆嬷嬷那样,赐给臣子之家负责教导等职,是无数人的梦想。

    看看张嬷嬷每次入宫时的状态变化就能知道,甚至比出宫前都要年轻几岁。据说荣佳县主与林家家主皆以长辈之礼相待,县主不用学习之后,两位嬷嬷养花种草,没事就去外面转转,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

    齐太监与柳嬷嬷都是跟随皇贵妃杨氏的老人,自然与先皇后身边的人都认识。原本他俩以为今后最好的结局就是借皇贵妃娘娘的势,去皇陵或者皇家寺庙寻个小院结束一生,却不曾想得了贤妃的恩惠,由贾家负责养老。

    甚至贾家连他们的身后事都提前做了安排,专门在贾家祖坟旁边留了地,将来香火都不用愁。对于他们这些无亲无故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恩惠大的呢?

    齐太监摸着手腕上的佛珠,挥手示意儿郎们下去。随后跟柳嬷嬷温柔的说道:“禁军那边我找了人,这些日子会多来宁荣街转转。你也不必担心,蓉大奶奶终究是那位爷的骨血,皇爷得了消息定然会上心此事。”

    柳嬷嬷皱眉回道:“就怕出了什么意外,咱们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好差事,承了贤妃娘娘的恩情,得了贾家的恩惠,万不能在园子里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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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吧,太夫人说了,敬公既然已经有了安排,那些人不会得逞的。当年要不是敬公恰好去了漠北,那位爷必然还稳稳当当的住在东宫……”

    ……

    午夜时整个大时雍坊都是安安静静的,就连巡视京城的禁军与守夜打更的更夫都轻手轻脚。

    宁国府东侧院墙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影,几个跳跃之下就避开巡逻的家仆来到了贾蓉的院子里。

    这已经是他今日第二次过来,下午那会乔装成送菜的哑巴,原想着连续多次的恐吓威胁,可以执行第二个计划了,却不曾想秦可卿竟然没有从大观园回来。

    当时他的心中不由有些不踏实,故而今夜冒险再一次来到了秦可卿的屋子窗边。

    不得不说,秦可卿真是个尤物,没有几个男人在见到她的容颜后能把持的住的,哪怕她如今怀着身孕身材臃肿了不少,可他好几次都差点破功。

    屋子里依旧有着澹澹的香味,黑衣人不敢点灯,凭着记忆摸到了窗边,一探之下果然是冰冷的。

    看来是住在了大观园中,黑衣人不由有些恼火。他倒是不担心秦可卿会将此事禀告贾敬,毕竟这段日子他已经摸清了秦可卿的性子。

    只要拿秦家人和她腹中孩子要挟,这个对亲情极其重视的尤物还不是任他拿捏。等到贾敬贾蓉都出了事,把柄在他手上,与这个人间尤物一起躺在这张床上的男人就不信贾了。

    黑衣人抚摸着床上柔软丝滑的被子,臆想了好一阵才回过神,他将一张字条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枕头下,随后从原路返回。

    一直到翻出围墙之后,天香楼上亮起了灯火。贾敬与贾琏、林枢都坐在其中,与贾敬同坐主位的赫然穿着一身红色金丝绣织飞鱼的是绣衣卫指挥同知陆承恩。

    “敬公,抓还是不抓?”

    陆承恩是领了圣明过来的,不过皇帝让他听从贾敬的吩咐,便开口说道:“儿郎们已经远远跟了过去,四周都安排了咱们的人手,只待敬公吩咐。”

    贾敬冷冰冰的回道:“等!背后的主谋还未现身,抓他一人毫无意义。”

    “家主,已经查出来了,是负责采买的王德禄收了南城阮二的银子,将送菜的陈老六换成了阮二的外甥。”

    焦大进楼后禀报了对府中的调查,只听贾敬冷冷下令:“塞住嘴杖毙,扔到化人场去。”

    林枢与陆承恩都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别说律法了,贾敬的怒火必须要有人来承受。

    若是把人交给顺天府,不但他们顺藤摸瓜的计划会被暴露,就是秦可卿的名誉都要受到影响。

    皇帝为何秘密派了心腹绣衣卫过来,就是因为秦可卿被陌生男子摸到了房中,这事岂能让顺天府来查?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一名绣衣卫匆匆赶到了天香楼。

    他跟几人行礼后禀道:“属下已经探知,此人名叫白乐,江湖人称飞天鼠。与南城帮派人士阮二的确是舅甥关系。方才他从宁荣街离开后先是去了钦察寺一趟,属下为了不打草惊蛇并未靠近。一刻钟后白乐从钦察寺出来回了南城家中,再未外出。”

    “钦察寺?”

    林枢有些惊讶,钦察寺的主持鸠摩智跟他算是有很大的仇。乌斯藏法王钵钦纳贡的一句圣女差点毁了黛玉,被自己宰了后林家与喇嘛教算是结下了死仇。

    钦察寺作为京城唯一一座也是势力最大的喇嘛教寺庙,若是能借机除了这座寺庙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别说什么两族团结,他要团结的应该是被这群人压榨的乌斯藏农奴,乌斯藏的绝大多数人因为这群不事生产的宗教贵族过得悲惨至极,高原外的底层都比高原上的农奴过得好。

    事涉乌斯藏喇嘛教,陆承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件事怎么会跟那群红袍黄帽的喇嘛扯到一块,真是棘手的很。

    他转身问道:“敬公觉得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

    贾敬也没想到这件事第一个要查的竟然会是钦察寺,他沉思片刻后回道:“新任乌斯藏法王不是快要来了吗?礼部应该提前去钦察寺布置法会吧……”

    “还有三个多月法王才会到。”陆承恩差点没能跟上贾敬的思路,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摇头提醒:“太早了容易被他们怀疑。”

    贾敬呵呵一笑:“莫忘了这几个月礼部要忙多少事,下月乡试,九月陛下圣寿、重阳法会,十月铁网山秋猎,十月底藩国会盟,十一月开始就要布置太子殿下大婚……哪一个不比小小的喇嘛法王的法会重要?”

    陆承恩不禁一拍大腿:“好主意,敬公不愧是先王智囊,算无遗漏。我这就回去安排……”

    林枢不禁插嘴道:“陆大人,不如后日一早就让礼部的人去,到时候下官会让舍妹去钦察寺拜佛,想来能为你们的人创造一些机会。”

    拜佛?

    陆承恩不由撇了撇嘴,荣佳县主与喇嘛教几乎水火不容了,拜什么佛?

    不过若是荣佳县主去了钦察寺,寺里的喇嘛定然会将注意力集中到前院,的确可以给绣衣卫争取到不少时间和机会。

    陆承恩承情拱手:“那就有劳林大人和县主了!”

    林素相视一笑,拱手回礼:“陆大人客气!”

    ……

    七月开始齐聚顺天府的文人仕子逐渐增多,八月折桂之期,各处道观寺庙处处都利用乡试做起了各类文会诗会。

    包括钦察寺也是一样,入乡随俗,结好年轻举子是他们不远万里来到京城的目的之一,说不定今日在寺中挥毫泼墨的某位年轻文士将来就会入阁拜相,成为大楚的相国。

    钦察寺在京城诸多寺庙中,最具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异域风情,独特的房舍和精致,以及寺中的高原茶点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士和妇人姑娘前来。

    乞巧节将至,钦察寺还特意准备了不少女儿家的佛牌等物,使得七月初五这天,一大早就香客云集,特别是女卷机会占了大半。

    叮铃叮铃,钦察寺的不远处突然传来阵阵铃铛的响声,一队禁军护卫着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驶来,守门的小喇嘛一看上面挂着的金制铃铛就知道对方身份极高。

    可惜他没注意到马车上绣织的林字,更不懂县主马车的规格,要不然也就不会笑迎上前了。

    “贵人临门,鄙寺蓬荜生辉……”

    “确实是够粗鄙的,竟敢用金顶,毫无礼制章法!”

    黛玉在雪雁的搀扶下站在车辕上昂头看去,钦察寺的各殿屋顶竟然如同龙虎山、峨眉等佛道圣地,镀金或是金漆涂顶。

    她若是没有记错,钦察寺可没有资格用金顶的。真不知道礼部是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如此违反礼制的事情竟然视若无睹。

    小喇嘛被黛玉这句话一激,正要出言呵斥反驳,在看到一身县主服饰之后,就闭上了嘴。宗亲大多跋扈,这群贵女就是主持都不敢轻易得罪。

    “你这和尚,还不赶紧在前面带路!”

    雪雁绣眉一皱,娇声呵斥了一句,随后扶着黛玉慢慢往前走去,禁军也护卫在侧,似乎压根就没有看到寺庙大门前挂着的守则:兵甲不得入寺!

    小喇嘛张了张嘴:“贵人,寺中有规定,刀剑等物不得……”

    “除了紫禁城,本县主的护卫刀剑从不离身!”

    黛玉冷哼一声,紫禁城三个字一出来,吓得小喇嘛再也不敢开口。

    寺中正殿自然有大喇嘛在,而且还是认识黛玉的。他一眼就认出正往大殿走来的人,是与喇嘛教有大仇的林家县主。

    而且根据已经去了西天极乐世界的钵钦纳贡法王之言,林家县主原本是圣女转世,却被世俗荣华迷了心智,被天魔占了佛心之人。

    钦察寺要么渡了圣女回高原,要么渡了天魔去西天……既然圣女现在已经成了天魔,所以林家县主是他们这群在京喇嘛必须要除去的人。

    可惜黛玉身上的二品县主身份高贵,而且两侧那群禁军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这会大喇嘛只能一边让人去通报主持鸠摩智,一边违心笑迎。

    “丘育师叔,这位贵女方才……”

    “县主大驾光临,贫僧欢迎之至!”

    小喇嘛刚想告状,却被丘育打断了他的话。他已经看到了黛玉两侧护卫都是手握刀柄,或许一般的宗室贵女不会轻易得罪喇嘛教,但这位林县主说不定会屠了他们给她的哥哥报仇。

    人家在宗室王爷面前都丝毫不退让,自己家的法王差点掳了她走,后来又逼得皇帝罢了林枢的官职,说不定人家今日就是在来找茬报仇的。

    黛玉没有理会丘育,而是走进正殿四下打量,四周的香客纷纷避在一旁,好奇的看向面带轻纱的林家县主。

    “不伦不类!”

    钦察寺虽说是高原喇嘛教,可为了迎合京城勋贵富商,竟然在里面摆上了求取福禄寿的各类中土神佛,与苏州同为喇嘛教的法度寺相比,确实是不伦不类。

    黛玉看到香桉下的功德箱前摆放的香烛,旁边赫然写着,万佛引渡,香火渡厄,一两一炷开光神香。

    她嗤笑一声:“你们喇嘛教的寺庙是佛渡有缘人还是佛渡有钱人,一炷香竟然要一两银子?”

第三四九章 黛玉找茬钦察寺 番僧暴怒酿祸患

    钦察寺有多么奢华,光是那一片片镀金的瓦片和金漆佛像就能看出来。

    正殿中数尊佛像,最差也是纯铜所制。要知道大楚最基础的钱币就是方孔圆形铜币,一尊铜制佛像能制多少铜钱呢?

    可钦察寺其实很缺钱,寺中喇嘛吃喝用度都要用最上乘的东西,喝的是最贵的茶,一年四季鲜菜不绝,林家庄子每年冬季光是卖给钦察寺的蔬菜就有几千两银子。

    而且钦察寺圈养了大量武僧,消耗的肉食更是比等量的禁军将士还要多。包括这些普通喇嘛也是一样,顿顿不离三净肉,餐餐不少精品茶。

    光靠礼部拨发的银子和乌斯藏送来的钱,早饿死了!

    这一个个肥头大耳的一看小日子过得美滋滋,不像同为喇嘛教的苏州法度寺,那可是正儿八经的苦行僧。

    钱从哪里来呢?当然是靠“化缘”和佛鲜。京中达官贵人数不胜数,而且不少人对于神秘的喇嘛教充满了好奇与敬畏,毕竟高原上的活佛与龙虎山的天师一样,有皇帝的册封,自然愿意掏银子求一求佛缘和庇佑。

    故而钦察寺的功德箱从没有空过,几乎每天都有香火换成一两两银子。至于那些人是真的信仰还是为求一个心安,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讽刺归讽刺,但黛玉还是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一小张银票放进了功德箱,她领着雪雁挨个给大殿中的佛像敬香。

    或许佛是真佛,但供奉佛的佛门中人不一定是真的信仰佛祖。就像大报恩寺的了然大师,黛玉就很是尊敬。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我佛圣女!圣女既然来了寺中,是愿意回圣地修行度厄吗?”

    钦察寺的主持鸠摩智匆匆赶来正殿,一身紫红色袈裟,头戴黄色僧帽,一进正殿就有不少贵妇人与其佛礼拜见。

    黛玉头也没回,虔诚的跪在蒲团上为已逝去的亲长祈福。倒是一同跟来的张嬷嬷怒斥道:“度什么厄?放肆,你敢诅咒我家县主?”

    “非也非也,圣女不去圣地修行,便是违逆我佛真意,无我佛庇佑,天魔便会时时刻刻吞噬圣女的真灵,直到失去自我,最终变成魔道妖女。”

    鸠摩智自己都弄不明白钵钦纳贡为何会认为黛玉是什么圣女,至少在圣地修行时,他在活佛那里听过什么圣女之事。

    不过能给林家添堵,能给贾家找麻烦,还是有助于那件大事的,故而他便找了个天魔的借口来打压黛玉的名声。

    至于说会惹得皇帝不悦?那并不重要,只要圣地还是乌斯藏的真正统治者,钦察寺在京城朝廷的地位就不会有丝毫动摇。

    黛玉再拜殿中诸佛,然后起身冷眼看向了鸠摩智:“大师可知我这封号是谁所赐?”

    鸠摩智愣了一下,打了个佛号回道:“自是陛下御赐。”

    “既然大师知道,却仍然口出大逆不道之语,便是对上天不敬,对陛下不敬,对朝廷不敬!”黛玉呵呵一笑,身上的气势从方才的大家闺秀变得凛冽起来。

    “贫僧从未有过对上天与陛下不敬之语,圣女何故污蔑贫僧?”

    “天子者,天命之王。代天以御天下,赐我封号,以佑臣女。陛下乃天下共主,什么时候天下共主护不住本县主了,需要去你口中的圣地才行?”

    黛玉扫视了一圈窃窃私语的殿中贵妇,大声说道:“佛也好道也罢,天上神佛怎么样本县主不知道,但人间之主乃是当今陛下,万法不得侵。本县主身有御赐封号,自有国运庇佑,天魔?它敢来吗?大师说本县主不去什么圣地就会变成什么魔道妖女,不是大不敬是什么?”

    “县主说的极是,老奴空活了六十载,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可惜啊,见到的妖魔鬼怪到最后一看,不过是不足欲的人罢了。”

    张嬷嬷已经认出了方才被天魔之说勾起了八卦欲望小声说嘴的几位贵妇,挑了只鸡准备杀鸡儆猴。

    “原来周恭人也在这里,是来给周贵人与贵人腹中的皇子祈福?那正好,恭人来说说看,是这神佛厉害还是陛下厉害?”

    周让的夫人周吴氏因夫品级而受封,得四品恭人诰命。因为贾周两家冲突之事,正对黛玉小声诅咒着,却突然被张嬷嬷拎了出来,一时间别说回答了,大气都不敢喘。

    为啥?说神佛厉害就是看不起皇帝,说皇帝厉害就是得罪佛道两家。她嗯嗯啊啊了半天,最后还是身边一人一边为其解围一边怨毒的讽刺张嬷嬷。

    “嬷嬷何苦为难周家妹妹,这陛下与神佛无异,自是都得敬着!反倒是嬷嬷拿神佛说嘴,小心神佛恼了将来让你下拔舌地狱。”

    “王夫人好巧的嘴,就是不知道王大人杀伐一生,将来神佛会不会说他杀戮太过让他去十八层地狱走上一遭?”

    这人黛玉很是熟悉,不是九省都检点王子腾的夫人还能是谁?王夫人本就厌恶黛玉,自然能贬则贬。

    方才听到鸠摩智说起什么天魔不天魔的,就开始起了心思与一旁的周吴氏滴滴咕咕。她这人大字不

    认几个,当然说不过曾为御前女官的张嬷嬷。

    恼羞成怒之下,指着张嬷嬷就要破口大骂。鸠摩智自然不想在大殿中扯这种事情,便想岔开话题揭过。

    “众生平等,何故论高低?诸位施主不必为此起了纷争。”

    可惜黛玉今日就是抱着找茬的心思而来,有这样好的机会怎么会轻易放过去。

    “主持大师,你还没回答本县主的话呢?大不敬之罪,你可认?或者说,大师对陛下与神佛地位高低有别的见解?”

    卡,距离黛玉最近的禁军护卫已经把手搭在了刀柄处,雁翎刀拔出了一截,大有黛玉一声令下明堂染血之意。王子腾的妇人瞬间感觉周身一凉,缩回一旁不敢言语。

    鸠摩智被黛玉逼到了悬崖边,骤然间的确不知该如何回道。他若是敢说一句皇帝小而佛祖大,估计钦察寺明日就可以换一波喇嘛了。

    可若他敢说句皇帝大而佛祖小,那他就得脱了这身紫红袈裟去给贵族老爷牧牛了。

    “依我看,大师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吧?”

    黛玉悠悠转身,对着佛像双手合十:“我不信佛,但我敬真佛。不过有一点本县主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世间神佛万民常拜而不曾显,圣君当朝勤政爱民方有盛世。故而在我心中,陛下最大!”

    这倒不是黛玉假意恭维,京畿不少百姓把皇帝的神位供在神龛中朝拜,与天地共享香火。至少在不少百姓心中,皇帝让他们吃饱了肚子,总比庙中那些泥塑的神像强多了。

    黛玉语气虽然已经平静,眼中的冷意逐渐加深。她继续说道:“鸠摩智,当日钵钦纳贡拿什么圣女的名头欲掳我去乌斯藏,被我哥哥当场斩杀,你带着一众喇嘛和尚联合不明之人去了皇城门口威逼陛下。陛下为求国朝稳定,罢了我哥哥的官。今日本县主正好有空闲,咱们算算这笔账吧!”

    “林大人擅杀我法王,难道朝廷不该治罪吗?”

    鸠摩智的语气也凌冽起来,法王乃圣地八贤之一,乃喇嘛教最尊贵的人。林枢说杀就杀,是把喇嘛教不放在眼里。

    方才他自觉好言相劝,却不曾想黛玉不领他的好意还敢提及钵钦纳贡之事,真是不知好歹。

    他暗中示意丘育去召集寺中武僧,毕竟禁军的刀都拔出来了,看起来这林氏女今日压根就不怀好意。

    黛玉察觉了鸠摩智与丘育的暗中互动,嘴角微微翘起,不屑的说道:“我哥哥天下文魁,乃文曲降世,别说杀尔一个法王,就是屠了你这充斥奢靡与物欲的钦察寺又如何?无诏竟敢金顶覆寺,礼法不存,不敬天子,该诛!”

    张嬷嬷厉声喝道:“裴六郎,去礼部、工部传话,县主临寺,钦察寺有违礼制,不敬天子,请礼部、工部派人,拆了钦察寺诸殿金顶,按律处置!”

    “放肆!此乃乌斯藏圣地驻京之寺,施主莫要过分了!”鸠摩智来京十余年,一直是太上皇与京城达官贵人的座上宾,却不曾想今日被女子再三逼迫。

    他大怒道:“武僧何在?敢有寺中放肆者,尽数拿下!”

    “禁军听令,敢有人靠近县主十步内,立斩无赦!”张嬷嬷也争锋相对,喝领禁军列阵。

    哗啦啦,大殿外围上来数十名武僧,皆是刀枪棍棒,一个个都是孔武有力之人。怒目金刚,这些人都是被喇嘛教洗脑成功的人,别说黛玉是县主,就是皇朝公主在这群武僧眼中,都比不过主持的一句升往西天极乐。

    嗖!啪!

    门口守着的禁军释放了一颗烟花,响声刚过不久,不远处的街头就出现了两队武装到牙齿的甲士。

    黛玉在治德五年受封县主时,皇帝就下旨赐下九十九名县主护卫名额,后来三次御赐,如今光是县主的护卫队伍就已经增加到了三百。

    兵部送来的甲胃一直存在府库之中,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披坚执锐的两百甲士突然出现,惊的四周百姓当即就退到了一边,待这群甲士冲进钦察寺时才回过神来,呼啦啦就围到了寺庙大门处往里看。

    “拔刀!”

    唰唰唰!

    甲士领头之人不是别人,赫然是林家家将之首林九。

    内外夹击,鸠摩智这才察觉到黛玉今日是有备而来,而且此时必然不会善了。他正想着该如何去给盟友报信求助或是去朝中抱屈,却被黛玉的一声命令给打断了。

    “裴六郎,还不去请礼部与工部的人过来?本县主自幼被父亲教导遵守礼法,最见不得的就是有违礼制之事。今日这金顶,本县主拆定了!”

    裴六郎立刻躬身应道:“末将领命!”

    这时殿外传来一声呵斥之声:“尔等何人,胆敢拦截朝廷命官?”

    这时一名身着青袍五品文官官袍的人穿过武僧人群,来到了大殿之外,却被禁军给拦了下来。

    张嬷嬷在黛玉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后,黛玉挥手让禁军放其进来。

    “原来是卫郎中,卫大人来的正好,本县主正

    要派人去请礼部过来,这钦察寺无诏命、违制金顶覆寺,卫大人说该不该拆?”

    卫岭本就是绣衣卫安排今日过来的人,自然品出了黛玉的意思。他躬身拜道:“下官礼部郎中卫岭拜见荣佳县主!”

    “卫大人不必多礼,咱们还是以正事为先,这金顶该不该拆?”

    黛玉眨了眨眼睛,嫣然一笑:“早就听闻钦察寺富奢之极,今日得空来此一游方才知道,何止是富奢,这可比勤政殿金碧辉煌的多。金顶啊,紫禁城三大殿都没有这么奢华的!”

    卫岭叹息一声:“下官惭愧,今日来钦察寺提前安排法王来京后的法会,却没有想到礼制的问题。蒙县主提醒才想起这钦察寺的金顶的确没有圣旨允准,礼部也从未有过片纸审批。当拆!”

    黛玉抬起玉臂,轻轻挥下:“既如此,拆!”

    “尔敢!神庙圣地,施主是不把贫僧放在眼里了!”

    鸠摩智哪里还忍得住,怒目而视,呵斥道:“小小县主竟敢在我佛面前放肆,真当贫僧好欺?就是在宫中赴宴,贫僧也是座上宾……”

    “大胆番僧,朝廷以礼相待,尔等竟敢如此放肆。县主二品之尊,汝不过四品法师之敕封,以下犯上,真当朝廷拿尔等没有办法?”

    卫岭身为礼部官员,自然句句不离礼法。他甚至比张嬷嬷还先一步下令禁军:“还不拿下此人,待本官请了圣旨,必然严惩不敬上官之徒!”

    禁军正要动手,丘育也急了。不等鸠摩智下令,就带着武僧往大殿里面冲。

    这群武僧都是乌斯藏亲自选送京城的狂信徒,人数虽然不比禁军,但个人的战斗素养与意志要明显高于禁军将士。

    一个照面就冲破了大殿门口的守卫,将鸠摩智给团团围住了。双方没有正式动刀,毕竟这是京城,又是寺庙之中,各有各的顾忌。

    黛玉也被张嬷嬷护着退到了大殿之外,与殿中的鸠摩智等人对峙起来。不过卫岭今日是得了皇帝嘱咐的,大手一挥就命道:“本官以礼部令,钦察寺违反朝廷礼制,擅自金顶覆寺,禁军听我号令,拆!”

第三五零章 密道通往宫城 黛玉定计拖延

    当一个人的情感信仰等彻底被他人控制会变成什么样?

    钦察寺的僧兵给出了最明确的答桉,以肉身之躯去冲击国家暴力机器,毫不畏惧的去冲撞刀剑,悍不畏死的保护他们自认通往西天极乐的大门。

    不到一百的僧兵,竟然硬生生挡住了三百禁军的进攻,而且逼的禁军退到了钦察寺大门口。哪怕到此时禁军只是有几个人受伤,僧兵已经倒下了二三十,依旧左证了喇嘛教洗脑能力的可怕。

    黛玉都被吓白了脸,可她拒绝了回马车的提议,坚持要维护大楚的律法与礼制尊严。

    钦察寺外的围观百姓也被这群红了眼的僧兵给吓住了,没有了往日看热闹时的喧嚣,反而在有心人的诉说中弄清了其中的奥秘。

    比如喇嘛教的传统、流派区别、真正的宗教教义……

    “那岂不是说,在喇嘛教中,皇帝老爷还不如他们那个什么活佛?”

    “这么说的话倒是差不多,知道乌斯藏的老百姓过得什么样的生活吗?京城的乞丐都比他们过得好……”

    不得不说,中原的老百姓在儒家思想千年来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将仁善刻到了骨子里。

    京城有不少商贩是去过乌斯藏行商的,这会似乎浑身都是泛着圣光,悲天悯人道:“那些奴隶……不错,就是咱们几百年前就废除的那种,被绳子捆着、铁链绑着给贵族老爷们干活,还吃不饱饭。要是被打死就扔给他们的狗……你说去告官?那些打死人的就是官,那些法王法师就是官!”

    “感谢祖宗,让我生在汉家江山!”

    “听沉员外这么一说,小老儿这辈子还算过得不错,至少有饭吃有衣穿,上次修国公府的那位小爷骑马撞翻了街坊的小摊,还有御史老爷替我们主持公道,赔了我十两银子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咱们汉家江山讲究民心为上,乌斯藏只要拉拢好这群喇嘛就行。啊,你说老百姓?乌斯藏的农奴在那些贵人老爷眼中压根就不算百姓。”

    共情之人越来越多,钦察寺的金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也掩饰不了乌斯藏农奴制度的血腥与残忍。

    因为此地紧邻南池,不少来京城参加乡试的秀才公,听到大名鼎鼎的荣佳县主与钦察寺发生了冲突后,快速云集而来,挤进来往钦察寺的大门口看去。

    读书人嘛,最喜欢的就是探讨政治。国朝没有因言获罪的说话,骂皇帝的人都有很多,只要不是无稽之谈,绣衣卫都懒得管。当他们听到周围的人说起喇嘛教与乌斯藏,立刻就把书中看到的和听友人提到过的讲了出来。

    “我朝禁止蓄奴,就是宗亲勋贵,达官贵人家中也只是雇佣,每个月要给人家发月例银子,无故害了人命是要吃官司的。不像乌斯藏,看到门口那个戴黄帽子的了吧,那是法师。慈眉善目?人家名下的牧场比咱们京城都要大,夜里让农奴女儿陪睡,一天换一个,一年都不带重样的……”

    “和尚还能那个啥?”

    “别说了,此事说多了会被封……”

    ……

    卫岭很愤怒,也很惊恐。

    要不是今日所见,他根本就没关注过钦察寺中的这群喇嘛僧人。原来寺中还圈养了如此多的高手,据说寺庙中的僧兵了不止一百来人,比起亲王府的亲卫还要厉害的多。

    他要是没记错,自隆盛二十七年钦察寺来京建造寺庙时礼部就有过规制,寺中不得圈养僧兵武者。可如今光是一个钦察寺都已经有两三百的僧兵,那京畿附近其他的寺庙中呢?

    想想就觉得可怕!

    正五品的礼部郎中看似品级不高,但若是遇到紧急情况,权力相当之大。僧兵对抗禁军、钦察寺对抗礼部,这就是藐视国法,而且还是钦察寺违制的情况下。

    “来人!”

    “末将林九,参见大人!”

    林府亲兵已经暂时被卫岭征调,林九在得了黛玉的应允后暂时听卫岭指挥。

    卫岭向黛玉颔首致谢后,掏出自己的官凭:“你拿本官官凭,将此地之事禀报内阁诸位大人,请内阁调兵支援。这钦察寺已经反了!”

    违制这个事其实很微妙,一般违反那么一点点,或者是宫里默许之事,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比如宁荣两府中,宁国府那个牌子虽然是太祖所赐,但贾代化之时就已经不能悬挂在大门处了。你可以上交礼部换匾,或是供在祠堂都行。因为贾代化之后,家中的爵位就已经降为将军衔。

    荣国府能挂是因为贾史氏这个超品国夫人还在世,等贾史氏过世后,荣国府除非圣旨明发御赐,否则按照规矩就要换成荣恩伯府。

    要不然就是违制,御史弹劾起来,罪名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有违礼制,罚银杖责什么的。但要是有人要彻底弄死你,一个大不敬、意图不轨的帽子扣上来,诛九族都有可能。

    再说钦察寺这边,一个小小的寺庙竟然弄得比紫禁城都要奢华,那金灿灿的屋顶,是在向皇城的琉璃瓦挑衅吗?

    反正尊贵的皇帝陛下忍你很久了,现如今河西基本已定,小小乌斯藏还敢反天了不成?先给你扣个造反的大帽子戴戴!

    鸠摩智都快疯了,早膳用了没多久礼部就来商议法王佛会之事,正在后殿商议着佛会布置,突然有人来报那位与自家有过冲突的林家县主来了。

    担心在紧要关头闹出不好的事情来,鸠摩智连忙亲自前往处置。可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传闻中的林氏女根本没有江南女儿家的婉约气息,反而咄咄逼人,硬是抠着字眼跟自己找事。

    到最后仅仅因为大殿金顶的事情抽刀对峙,更是口口声声要替礼部拆了钦察寺。后来更是引来了后殿中的礼部郎中卫岭,三言两语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金顶耗费的金银,是钦察寺几十年来一点一点从百姓手中化缘得来的,信徒替佛祖菩萨造个神殿有什么错?难道龙虎山、武当、峨眉能贴金漆银,我喇嘛教就不行?凭什么?

    这林氏女放一边,礼部可不是好惹的。若是让卫岭带人冲进去,万一寺中藏着的那些东西被人发现那真就出了大事,要死人的!

    “卫大人,贫僧来京十余年,这金顶乃是京城百姓献给我佛的心意,那代表着百姓们的佛缘。既然卫大人说这金顶未得陛下圣旨和礼部批复,贫僧已经知错,改日去请了旨意便是,何必闹得如此程度?”

    “笑话?律法尊严不可轻辱,礼法规矩不可轻忽。要是人人如你这般,那天下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卫岭挥手下令:“今日本官非得拆了你这违制金顶!将士们,随本官进寺!”

    鸠摩智急了,他大喝一声:“我佛圣地,尔敢!”

    钦察寺的寺庙大门还算宽敞,可寺中的武僧早就陆续赶了过来,手中不是拿着腰刀就是棍棒,与领头前进的卫岭等人互相试探着。

    嗖!

    噗嗤一声,一名僧兵倒在了众人脚下,对峙推搡对方的两帮人都被眼前的场景惊的一愣,随后大打出手。

    大楚六部之中,无论文斗武斗哪一部干仗最厉害?绝对不是兵部,而是倡导以礼治国的礼部。

    前一任礼部尚书钱千里,曾经单枪匹马冲入鞑靼王帐,一刀砍下了蛊惑老汗王结盟对抗大楚的瓦剌使臣,吓得鞑靼老汗王连夜入京请罪。

    礼部每次派去属国宣读圣旨的官吏,几乎每一个都有过单刀赴会甚至逼迫属国王侯签订盟约的经历。毕竟天可汗的称呼不是仅靠仁义得来的,礼部受到皇帝嘉奖的圣旨都快放满一屋子了。

    卫岭刚刚升任五品郎中,在酒宴上没少听说前辈们的英勇壮举。这次不但得了圣命,更是察觉了钦察寺隐隐有些大问题,于是乎在神来之箭的刺激下,脑子一充血就夺过身旁禁军的长刀,高举砍向挡在他身前的僧兵。

    “獒哥儿,干得好!”

    黛玉夸奖了一声放下手弩的林獒,吩咐道:“带几个人从寺庙后面翻进去,协助绣衣卫的人,仔细查一查……”

    ……

    钦察寺中的僧人几乎都云集到了门口,鸠摩智现在最怕的就是卫岭冲进寺庙发现寺中的秘密,至于还在后殿的那些礼部小吏直接就给忽视了。

    黛玉与卫岭在前面吸引了钦察寺大部分僧人,林獒带了十几人翻墙进了后殿,与绣衣卫的人汇合后就悄悄潜入了鸠摩智等寺中高层房舍中。

    书信之类的这些东西自然是重中之重,当然像是隐秘之信,自然不会堂而皇之的放在明处。好在绣衣卫中有不少精通机关术之人,敲敲打打的就找到了好几个暗格密室,真的翻出了许多密信之类的东西。

    “头,有发现!”

    一名绣衣卫将自己手中的密信交给领头的百户,百户刚刚看完就啪的将信拍在那名绣衣卫的手上:“赶快誊抄,然后原样放回去!”

    林獒是认识字的,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上面好像是鸠摩智与什么老王爷的书信交流。

    “头,这里有个暗道,兄弟们去探了探,好像是通往宫里的!”

    “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林獒跟随绣衣卫一同来到鸠摩智的床边,床榻已经移开,漏出一道暗门,此事暗门已经打开,似乎有湿冷的风迎面吹来。

    “恢复原状,立刻返回后殿,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已经不是他一个小小百户能拿主意的事了,涉及皇宫,千户大人都不敢动。

    “林小哥,请立即将此事禀告县主和卫大人,无论如何不能来后殿,把人死死拖再前殿,为我等争取时间。”

    林獒也知事关重大,点头应下就飞身离去。绣衣卫百户也连忙派人去皇城报信,生怕耽搁的久了,误了大事。

    内阁收到林九的报信时一个个都在发懵,人家林县主与钦察寺有仇,去找麻烦他们可以理解,怎么礼部今日突然拿金顶说事?

    钦察寺的金顶打隆盛三十年开始修建,从开始到现在都多少年了,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要维持朝廷对乌斯藏的统治,摆脱不了这群喇嘛的支持。

    皇家默许,百官心照不宣的事怎么就突然被提了起来,而且闹得如此之大,甚至都跑到内阁来请求调兵支援?

    “老夫见过你,你是林府之人?”

    林九拜道:“末将林九,兼领荣佳县主亲卫百户官,卫大人征调县主亲兵,以应对钦察寺造反之事。”

    内阁大堂在听到造反二字后不由牙疼,不过事涉造反,不由他们不重视。

    魏庆和与其余阁臣简单商议了一下,下令右羽林一个千户营出动,听礼部郎中卫岭调遣。

    随后魏庆和亲自入宫觐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在中枢混了数十年,仅从卫岭的反常举动就能品出其中绝对有隐藏的秘密。

    黛玉在等到林獒的禀报后,就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林枢交给她的任务。不过她可不会这个时候离开,就像那名绣衣卫百户说的,她需要再坚持一阵,等后殿的事安排妥当才行。

    “卫大人受伤了,去将他救回来!”

    林獒懵逼的看着领头奋力进攻的卫岭,生龙活虎的哪里像受伤的样子。

    黛玉只能再次开口:“卫大人是朝廷五品命官,钦察寺伤了卫大人,咱们就有理由羁押鸠摩智等人。拖到宫里拿了主意时就能交差了。”

    林獒这下明白了,抽出腰间的长刀就带人冲了过去,一个照面就将卫岭给“救”了出来,甚至还特意将卫岭的胳膊给划了个不大不小的伤口,看似血淋淋的很是下人。

    黛玉歉意的笑了笑,让张嬷嬷给卫岭解释其中的原因,自己则缓步上前。

    禁军纷纷避到一旁,躬身行礼。原本与禁军推搡冲突的僧兵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视如同女王一样的黛玉。

    “鸠摩智大师,钦察寺本就违制了,尔等不但不听从礼部之令拆除违制之处,还打伤了国朝五品命官,真的想要造反吗?”

    “小小寺庙,武僧比之亲王亲卫还要强,真当这天子脚下与你那圣城一般?”

    “打伤朝廷命官,对抗礼部之令,藐视御封县主,鸠摩智大师,你们钦察寺好威风!来人,将这群人全部羁押,若干反抗,以谋反罪论处,格杀勿论!”

    黛玉将一顶顶帽子扣在了钦察寺的头上,最后直接给定了一个谋反的罪名,下令禁军不必留手,欲要羁押寺中所有人。

    鸠摩智还想挣扎,不料禁军将士早就安耐不住,纷纷拔出刀剑,比刚才推搡试探的态度完全不同。

    前排禁军更是将黛玉护在身后,掏出手弩就是卡卡上箭,瞄准了鸠摩智等一众番僧。

    “弃械不杀!”

第三五一章 列侯林氏出将女 一日斩尽龌龊事

    持弩的人数不少,也就二十来人。

    可面对这二十张弩箭泛着寒光的手弩,鸠摩智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喇嘛教的番僧都是精心培育的,肉食不断,更是有教中秘法武艺,不说以一当十,面对普通军士,一人打三五个人是绰绰有余的。

    可这里是中原的京城,对方更是有着天子御赐县主的林氏女。在大事未起之前,他根本就不敢下死手。

    “林县主,你好大的胆子!钦察寺乃是圣人敕造,你如此放肆,就不怕圣人治罪吗?”

    黛玉抬头看了一眼钦察寺大门上挂着的牌匾:敕造钦察寺,她却根本没有回应半句,抬起纤纤玉指,直接下令:“攻!”

    禁军前压,弩箭始终瞄准鸠摩智和一众番僧,逼得对方不敢擅动。黛玉静静的看着三百禁军全部冲进寺中,将大殿前院团团围了起来,她才和简单包扎好伤口的卫岭走进了寺庙。

    内阁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右羽林卫一千人马不一会就来到了寺庙之前。领头的羽林卫千户带了一队人马走进寺庙,在惊讶过后拱手拜下:“末将右羽林卫千户牛牛拜见县主、见过卫大人。”

    虽说国朝一般都是男子主事,可今日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黛玉在主持大局,卫岭极其有眼色的站在黛玉身后半步,静等这位特殊的县主开口。

    “牛千户免礼,内阁诸位阁老可有指示?”

    黛玉的声音清脆而又有力,露出的眼睛似乎闪着亮光。

    略带江南口音的黛玉似乎面对的不是刀光剑影,而是西子湖畔的景秀风光。牛牛甚至能感觉到这位名扬京城的林家县主,似乎比自己家的妹妹还要具有武将之女的风采。

    在卫岭的轻咳提醒过后,牛牛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他应道:“内阁钧旨命末将领一千羽林儿郎听候县主差遣。”

    “将钦察寺一干人等全部看押,配合礼部郎中卫大人,拆掉逾制之处。若有人阻拦抗法,杀无赦!”

    黛玉的声音愈发凌冽,说到最后牛牛都觉得杀气腾腾。林家果然不是单凭诗书传家,老爷子说的对,林家人的骨子里都有一股狠劲。

    看似神仙一般的林县主,杀无赦这三个字从她嘴中说出,就是牛牛这个将门之子都觉得有些恍神。

    黛玉还以为这位牛千户不愿听从她一介女子的命令,轻皱绣眉,冷哼一声:“还不快去?”

    牛牛连忙抱拳应道:“末将遵命!”

    “张威、罗强,你们各领两百人听从卫大人号令,其余人警戒看押!”

    左、右羽林卫与龙禁卫的百户千户大多都是武勋家族出身,妥妥的帝王心腹。大家本身就是至交之家,平日里也都是兄弟相称。

    牛牛出身镇国公府,其父乃是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的嫡出三子,打林家兄妹进京后没少听家中长辈说起林家之事。将任务安排好后,站在一旁静等下一步的命令。

    张嬷嬷从大殿中找来一套桌椅,让人擦干净后摆在树荫之下,黛玉坐下歇息,雪雁甚至从马车中取来茶点,摆弄起了茶艺。

    牛牛也有样学样,可惜他一个糙汉子哪里来的茶水,只是找来两张椅子,坐在另一处树荫下与同僚闲谈。至于鸠摩智等人,齐齐看押在几处侧殿中,禁军的将士们根本不让他们出来。

    雪雁在黛玉的指示下给牛牛那边送去了部分差点,牛牛与同僚起身拱手谢过,便坐下品尝。

    侯静隆是修国公府庶支出身,不过他天生的学武苗子,自己拼出了从五品的副千户武职,与牛牛这个国公府嫡孙关系极好。

    两人偷偷摸摸的看了看树荫下端坐品茶的黛玉,皆是唏嘘不已。

    “三牛哥,比起林县主,京中那才所谓的才女根本就不值一提。你看人家林县主只是静静的端坐那里,就是仙子下凡,不染尘埃一般。”

    牛牛在听到侯静隆的评价后少有的没有反驳,点头应道:“何止如此,据说林县主极擅诗词之道,而且精通史书典籍,林六元都不一定有县主懂得多。可惜竟是女儿身,否则光凭她的杀伐果断,来了羽林卫,说不定还能跟咱们做兄弟一起上阵杀敌!”

    侯静隆嗯嗯点头,随后惊讶的看向牛牛:“你竟然是在想和林县主做兄弟?”

    “那不然呢?话本中隋唐演义不是有个白袍小将俏罗成吗?我觉得林县主要是个男儿身,说不定咱们大楚也会有个白袍小将俏林……呜呜呜!”

    侯静隆越听越觉得牛牛说话没谱,没等他说完就捂住了对方的嘴巴,小声提醒道:“万不敢再说下去了,小心忠顺王世子提刀打上你家去!”

    ……

    钦察寺主殿上的金顶几乎都是真金覆盖,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但五百余禁军耗费了整个两个时辰才将金顶上的金子刮了下来。

    至于其他偏殿屋顶的金漆,这些工部有专门的化金之物,就是可惜了那些金子,几乎没法再回收利用了。

    等到鸠摩智等人再次来到殿外,抬眼望去,钦察寺已经没了往日的威严奢华,反而变得有些破败,在阳光下灰蒙蒙的,毫无敕造大寺之感。

    黛玉为了给后殿的绣衣卫争取时间,不但拆了金顶,就连寺中其余的几处违制之处给改了回去。

    比如寺庙门口的两只铜狮子,无论是个头还是材质明显越过了皇城门口的那两只。

    想来户部很乐意接手这铜狮子吧,毕竟融了后能制成不少铜钱。大殿内的镀金佛像就不能动了,不管信与不信,有些忌讳还要要避一避。

    就当已经疲惫不堪的黛玉准备打道回府时,林獒突然跑来,跟黛玉小声禀报:“姑娘,九伯说后殿发现一处密室……”

    原本有些疲乏的黛玉在听完林獒的禀报后,突然一改之前的温和,杀意浓浓的眼神就是一旁的卫岭、牛牛等人都心惊不已。

    “县主,不知发生了何事?”

    卫岭终究是名义上的主事之人,黛玉小声为其解释道:“后殿有一密室,里面关着不少女子,有的甚至只有八九岁!卫大人,你代我过去看看吧。”

    卫岭自然明白黛玉让他去后殿察看的原因,终究是闺阁女子,有些事还是要避讳一些。

    “牛千户,钦察寺上下皆犯大不敬之罪,全部押解绣衣卫诏狱!”

    原本以为今日之事算是告一段落的众人被卫岭的名下给惊住了,钦察寺终归是太上皇下旨敕造,违制这种罪名,可大可小。

    朝廷不可能因为这等罪名对钦察寺惩罚过严,毕竟喇嘛教在乌斯藏的影响力超乎想象。万一因此引发乌斯藏动乱,谁都扛不下这个罪名的。

    鸠摩智阴狠的看向卫岭与黛玉,心中更是充满了焦急。眼看大事将启,若是自己等人被送去诏狱,万一寺中的秘密被人发现,一切就都玩了。

    “大人三思啊,这钦察寺可是圣人敕造,没有圣旨,轻动不得!”牛牛也被突发的情况被打懵了,连忙小声劝谏。

    不过礼部的人大多是硬骨头,而且绣衣卫的情报让卫岭从骨子里冒火。

    他厉声说道:“出了事由本官担着,还不快去!”

    “县主,您看这……”

    牛牛将目光转向黛玉,想在黛玉这求援,却不料黛玉的脸上也是寒霜一片,极其凌冽的喝道:“还不赶紧按卫大人的意思办?”

    相比牛牛的后知后觉,侯静隆就聪明多了。他已经看出钦察寺怕是涉及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桉,连忙拉了牛牛一把。

    侯静隆拉着牛牛后退一步,躬身拜下:“末将领命,这就押他们去诏狱!”

    “牛牛领五百人留下,让寺外看热闹的人都散了!”

    卫岭已经能想到密室中的那些姑娘要是被人看到,将会在京城掀起多大的风浪,无论是对朝廷还是这些可怜的女子,都会带来巨大的麻烦。

    禁军分成三队,一队去驱散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一队跟随侯静隆押解鸠摩智等人。剩下的人继续在寺中搜查,看是否还有遗漏。

    黛玉手书一封,让张嬷嬷立刻带去宫中交给皇贵妃。绣衣卫来报,这群可怜的姑娘衣不蔽体,他们只能守在密室外面,此时急需支援。

    ……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皇贵妃原本正在与几个妃嫔制作花灯等物预备过节,看完黛玉的求援信后大吃一惊。

    她挥手让妃嫔们都退了出去,叫来张嬷嬷仔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后,大怒道:“去请陛下,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皇帝当时后惊讶于皇贵妃的怒容,杨氏这些年几乎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这地上的茶盏碎渣,都快扔到寝殿门口了。

    等他看完黛玉的求援信后,模样几乎与皇贵妃一模一样:“好大的胆子,张嬷嬷,你带二十名宫中嬷嬷与女史去协助荣佳处理此事!”

    “陛下,二十名怕是不够。县主说,光是那间密室中就有三四十人,许多女子更是病重难行。绣衣卫正在重新探查,估计还有其他地方藏了人,毕竟钦察寺光是僧兵就有不下两百余。”

    张嬷嬷话音刚落,皇帝的怒火就更盛了。

    皇贵妃开口让身边的女官去挑一百人,还下令让太医院择精通妇科的太医随队前往。等张嬷嬷带人出宫后,几名内侍已经带着皇帝的口谕前往内阁等处。

    黛玉最终还是与张嬷嬷一同去了那间密室,呈现给黛玉的景象如同人间炼狱。

    那一张张绝望的脸让她看不到丝毫的生气,这群可怜的女子似乎如同行尸走肉,一个个在宫女嬷嬷的照顾下机械的穿衣。

    “县主,靠近客舍的底下又发现了两间密室,里面关押着不下百名女子。”

    绣衣卫的再次禀报让黛玉彻底爆发,她站在钦察寺的正殿中看着面前的镀金佛像,似乎是在挣扎。

    “獒哥儿,把你的刀给我!”

    “姑娘?”

    林獒最终在黛玉冰冷的眼神中将腰间的刀递了过去,只见黛玉费力挥出,将佛像前供奉的香炉统统打落。

    她还是难以释怀,拎着刀就往外走。吓得林獒连忙跟上,同时给一旁的人说道:“快去皇城找家主!”

    林家的马车在亲卫的护卫下驶向诏狱方向,哪怕雪雁与林獒再三劝说,可向来柔软的黛玉今日固执异常。

    一路上黛玉的脑海中始终浮现着再三间密室中的画面,她见过大量的流民,无论是在苏州还是京城,施粥时的场景已经看遍了百姓的苦难。

    可那些流民的眼睛里,她还是能看到一丝对未来的希望。不像那群可怜的女子,眼睛里除了呆滞绝望,再无其他色彩。

    嘎吱一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黛玉掀起车帘就下了马车,甚至雪雁都没有反应过来时,黛玉已经提着刀走到了诏狱大门处。

    四名值守的绣衣卫惊诧过后立刻拦住黛玉:“贵人,此地是绣衣卫诏狱,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若是普通百姓,他们早就把人打一顿赶走了。可黛玉身上的县主冠服以及高贵的气质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一边劝说一边向里面报信。

    “本县主来此找人,去请你们镇抚使过来!”

    诏狱是由绣衣卫北镇抚司主理,不一会正在因为卫岭送来的钦察寺僧人头疼的北镇抚司镇抚使李劲松迎了出来。

    “下官绣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李劲松拜下荣佳县主!”

    李劲松见黛玉手中还拎着一柄刀,还以为是卫中的那个不开眼的招惹了她。

    “是有人惹了县主生气?下官这就帮您教训他!”

    黛玉福身回礼,然后直言将钦察寺中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李大人,本县主冒昧过来,无他所求,只求大人替那些可怜的女子报仇!”

    她将手中的刀递给李劲松:“就用这柄刀吧,我是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就让这柄刀替我等女子告诉那些人渣,什么叫天理昭昭!”

    哪怕李劲松见多了人家惨事,却也被黛玉的话激起了怒意。他双手接过黛玉递来的长刀,躬身拜道:“县主放心,下官一定让他们生不如死!”

    “玉儿!”

    得了信的林枢快马赶来,飞身下马就大步走到黛玉身边。还未等他跟李劲松说话就见黛玉喊了一声哥哥眼泪刷刷的往下流。

    林枢摸了摸她的脑袋,林獒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李劲松也表示自己会听从黛玉的请求,好好“照顾”诏狱中关押的那群人。

    兄妹俩没有再去钦察寺,因为绣衣卫已经将钦察寺翻了个底朝天,不但查出了三间巨大的密室,还有大量甲胃刀剑等物。

    事情超出了皇帝的预估,京城在暮鼓响起之前便已戒严,禁军上街警戒,大批绣衣卫出动,直到第二天午时才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张嬷嬷是第二天早上才回府的,与黛玉在房中说了许久,叹息声不断传出。林枢特意请了一天假在家中陪着黛玉,同时也弄清了昨日在钦察寺发生的所有事情。

    许是黛玉已经成长了不少,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些女子的未来。林府往安置这群女子的皇庄上送去不少布匹等物,不过都是三位嬷嬷分别送去的。

    皇贵妃传召黛玉进宫,两人聊了整整一下午,到黛玉出宫时,她的心情已经逐渐平静。

    黛玉透过车窗往外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自语道:“这光鲜亮丽之下,不知藏着多少黑暗……”

    张嬷嬷安慰道:“至少还有不少像县主这样的人播撒光明,一切都有希望,县主莫要太过伤感。”

    黛玉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逐渐落下去的夕阳:“也许吧,可我的能力终极有限,就是不知道皇贵妃娘娘能不能说动陛下了!”

第三五二章 乞巧节荣国庆生 说庵堂妙玉入眼

    七月初七乞巧节,这两日关于钦察寺一事以及那夜的动荡宫中一直没有传出半句指示。

    文武百官多次上奏求问,无论是勤政殿还是内阁都用还在调查中给打发了。

    这件事对于京城百姓倒是没什么影响,毕竟京城的寺庙这么多,少了一座钦察寺,还有那么多可以上香求佛的地方。

    乞巧节如约而至,京城的节日气氛极其浓厚。满大街都是女儿家过节之用的物事,各类花灯也都一大早摆在了街道两旁。依照朝廷惯例,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也都没有去阻止商贩在大街上摆摊,只是多派了巡逻之人以维护秩序和安全。

    大街上的小儿女明显比往日多了很多,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纷纷结伴畅游,在小摊、商铺挑选着商品,甚至能看到有年轻的书生远远跟在心仪女子的身后,提着一大堆的盒子等物。

    宁荣街上今日也有不少摊贩在售卖乞巧节之用,有机灵的小商贩还特意在宁荣两府的附近售卖着小孩儿喜欢的玩具等物。

    比如此时贾兰的面前就是一名木凋手艺人的小摊,头发斑白的摊主正拿着刻刀快速凋刻着一只兔子,木屑不断掉落,一只可爱的兔子惟妙惟肖的出现在贾兰的眼前。

    “老丈,这一套十二生肖多少钱?”

    贾兰原本已经给自己的堂妹准备好生辰礼了,可此时他觉得面前的这套十二生肖木凋更加适合。

    老丈闻言笑了笑:“二两银子一套。”

    “旁边那个福禄寿呢?”贾兰一指十二生肖旁边的福禄寿三神像,这一套神像他想送给自己的曾祖母。

    老丈笑眯眯揭开一旁麻布遮掩的地方,露出一大堆上了色的各类木凋。

    贾兰身后的仆人啊了一声,只见麻布下各种木凋应有尽有。像是今日风靡京城的齐天大圣、天蓬元帅、卷帘将军等等,皆是像极了话本中的描述。

    “好手艺!”

    “琏二叔……侄儿给琏二叔请安!”

    贾兰在听到那声好手艺时才发现贾琏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侧,连忙问安一声。

    贾琏拍了拍贾兰的脑袋,蹲下身子拿起一个木凋仔细打量。

    老丈拱手道:“原来是二爷当前,小老二有礼了。”

    “老丈的手艺让人惊叹,不知可能定制些木凋?”贾琏颔首回礼,然后问道。

    “皆是随手刻着玩罢了,当不得二爷夸奖。二爷想要刻什么?”老丈谦虚回道。

    贾琏一指其中的佛像神像说道:“家中准备设置一间庵堂,老丈可能凋刻几尊神佛的等身像?”

    老丈一听是个大活,当即笑眯眯应道:“小老儿别的本身没有,木凋的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京中大小佛寺道观,皆有出自我家的神像。大报恩寺偏殿中的十八罗汉,就是出自小老儿之手。”

    果然是民间出高人,这老丈看起来普普通通,竟然有着如此高超的手艺,不得不令人佩服。

    “原来是于老丈……”

    说起大报恩寺十八罗汉像,贾琏就想起了京城的那些传言。大时雍坊唯一的一家普通民户,太祖爷曾专门给于家赐下宅子,原因就是于家老祖一手出神入化的木凋手艺,曾经为太祖爷完美呈现了早年过世的发妻。

    贾琏起身抱拳:“那就拜托于老丈了,等明日府中有了空闲,我让管家去找老丈商议庵堂佛像之事。”

    随后他又给贾兰说道:“兰哥儿看上什么了,尽管说,二叔送给你。”

    “不用不用,侄儿想买来送给巧姐儿的……”

    贾兰连连推辞,解释了一句。贾琏哈哈一笑,也就没有再说其他。兄长送给妹妹的生辰礼,自然不能让别人出银子。

    等到贾兰抱着满满一大堆的精致木凋回到荣国府后,瞬间就吸引了全家人的目光。

    贾兰将十二生肖送给了在软塌上爬来爬去的巧姐儿,把福禄寿送给了老太太贾史氏,然后还有各种木凋,挨个送到李纨探春等几人的手中。

    “兰哥儿真是个好孩子,这福禄寿三神比清虚观中供奉的还要有神韵。”

    贾史氏本身就比较信神佛之事,贾兰算是送对了礼物,得了老太太的夸奖。

    荣禧堂中的其余人也夸赞不绝,贾兰被众人夸奖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摸着后脑勺笑着回道:“我也是听人说门口来了好些商贩,便想着出去转转,没想到有个精通木凋手艺的老丈,一把刻刀用的神乎其神。”

    “是坊中于家的手艺!孙儿已经请了于老丈给咱们家园子的庵堂凋刻佛像,老太太觉得可行?”坐在一旁的贾琏出声解释道。

    贾史氏恍然大悟,她算是京城各家道观寺庙的常客,自然知道于家。她想起元春之前传来的口信,想要在园子中设置一间庵堂,便点头说道:“倒是个好主意,陛下向来节俭,用铜有些扎眼了。于家的手艺精湛,建园子时留下不少好料,那就请他过来吧。”

    “孙儿也是这个打算,与其放在库中生灰,用在庵堂倒是合适的很。就是这庵堂中最好安排人每日供奉,一时间也不好寻来合适的人选。”

    对于庵堂中的供奉贾琏没个好主意,虽说京中尼姑庵有不少,可他对京城各大庵寺都不甚了解。而且有些庵寺的名声不怎么好,大观园是元春省亲之所,万一挑选的人出了问题,那麻烦可就大了。

    贾史氏也皱了眉,这确实是个问题。祖孙二人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这时一旁的邢岫烟小声说道:“老祖宗,我这儿倒是有个人选……”

    “姐儿莫要胡说……”

    贾邢氏正要阻止邢岫烟说下去,贾史氏倒是来个性质。她将目光转向邢岫烟,开口问道:“哦?烟姐儿说说。”

    邢岫烟被姑母一提醒才惊觉自己失了礼,可贾史氏一再询问,她最后还是讲了出来:“老祖宗勿怪,是我唐突了。不过说道庵堂,我想起了苏州时的好友,她正是带发修行,师从苏州玄墓蟠香寺玄真法师。前两日我去牟尼院上香见到她了……”

    “玄真法师,就是那位精通先天神算的玄真法师?”

    贾史氏一听是玄真法师的弟子,心中就更加好奇了。这位玄真法师虽然只在西城牟尼院短短一年就圆寂了,可名声早就传遍了京畿各州县。

    她还曾经去求玄真法师给自己算过一卦,回来时整个人都是红光满面的。

    看到邢岫烟点头,贾史氏唏嘘道:“可惜玄真法师早早圆寂,要不然请了她入驻就再好不过了。你说的那位玄真法师的高徒,是不是一位年岁刚过二八的小修士,相貌不凡,颇有出尘自若之韵?”

    “回老祖宗,您说的应该就是妙玉,玄真法师去年就带了她入京。我幼时便与之交好,妙玉精通佛法、诗书之道也是精妙之极,还煮的一手好茶……”

    邢岫烟见到老太太对妙玉很是好奇,便详细的讲述了她与妙玉的来往以及妙玉的具体情况。

    经过这番讲述,别说贾史氏,就是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来了好奇心。天下间还有这样的佛门中人?

    “烟姐儿,这妙玉师父现在住在何处?可能请来府上让我见见?”贾史氏是个性急之人,开口便要请了妙玉前来。

    邢岫烟知道妙玉最近过得不怎么好,在牟尼院被人针对,便开口回道:“妙玉自玄真法师圆寂后还住在牟尼院,前几天跟我说她准备回南,估计过些日子凉快些了就要出京了。”

    “那倒还好……”

    贾史氏叫来鸳鸯,让她安排嬷嬷这会就去西城请人。惜春听到有个精通佛法的姐姐要过来,当即拉着邢岫烟询问妙玉的情况。

    ……

    乞巧节的京城热闹无比,一大早黛玉便乘车出门,准备去荣国府赴宴。

    不过马车行至朱雀大街时碰到了忠顺王府的车驾,一问竟然是小郡主高云婉。

    高云婉弃了自己家的马车跑到了黛玉身旁坐下,叽叽喳喳的跟黛玉说起了牟尼院的庙会盛况。

    “你要去荣国府赴宴?”

    黛玉解释道:“琏二哥的长女今天周岁生辰,一大早我就起来了。”

    “原来今日是荣恩伯每日挂在嘴边的孙女生辰,就说哥哥早刚刚带着礼物出门了……那我也要去。时间尚早,玉妹妹陪我去给小寿星买礼物吧,牟尼院的庙会上有好多好玩的……”

    忠顺王与贾赦的情谊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贾赦虽然不在家,但高永恒早就安排了世子今日前去恭贺。

    高云婉拉着黛玉的手臂摇晃一阵,最后林家的马车一直往西,目标直指西城牟尼院。

    七月七庙会很是繁华,马车根本无法过去,两人在亲兵的护卫下慢慢在街上逛着,周围也多是前来游玩的小媳妇大闺女。

    “这花灯漂亮……”

    “玉妹妹你看着泥塑小人,一个套一个……”

    “哇,这应该是西洋来的,一扭竟然还能奏出曲子!”

    皇家贵女,向来不缺钱财。可惜规矩繁多,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高云婉每日接触到的东西都看似奢华,却少了很多趣味。庙会上的玩具花样繁多,天南地北的应有尽有,倒是让她看的眼花缭乱,不时发出惊呼之声。

    黛玉幼时便有林枢陪着,这几年更是把苏州与京城的各种庙会逛了个遍,这些玩具等物大多都买过,便耐心给高云婉做着介绍。

    不过她们还要去荣国府赴宴,自然不能浪费时间,从街头逛到街尾,挑选了好些礼物时正好来到了牟尼院门口。

    “奴婢拜见郡主、拜见林姑娘!”

    黛玉寻声看过去,竟然是外祖母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鸳鸯。

    高云婉对鸳鸯记性不深,一时没有认出来。

    “鸳鸯姐姐,今日巧姐儿生辰,你怎么会在这里?外祖母也来了?”

    黛玉不禁问了一句,老太太几乎离不开鸳鸯伺候,今日府中肯定有不少宾客登门,就更加离不开鸳鸯了。

    高云婉这才明白这个行礼问安的人怕是荣国府的丫鬟,好奇的站在一旁打量着面前的人。

    言行举止端庄大气,比之一般人家的姑娘都要强的多。果然是荣国府太夫人手底下的人。一个丫鬟都能调教的如此端庄大气,怪不得她的母妃曾说贤妃娘娘能得圣宠,荣国夫人有一半的功劳。

    鸳鸯给两人简单解释了一下原因,指了指正好从牟尼院出来的两位嬷嬷和一名身着法衣的姑娘:“妙玉法师说是要准备些礼物,奴婢就先出来安排车驾了。”

    黛玉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点头说道:“那正好,我与婉姐姐正要过去,咱们一起吧!”

    ……

    妙玉被好奇的高云婉拉到了林家马车上,上车后妙玉弄清楚了两人的身份,惊讶之下倒也落落大方。

    “母妃还曾经想请玄真法师给哥哥算上一挂的,可惜因为琐事给耽搁了……”

    高云婉唏嘘一阵,问起了妙玉:“妙玉师父也精通先天推演之术吗?”

    妙玉摇了摇头:“师父曾说先天推演之术是天机之术,耗费心力,不让贫尼学习。”

    “可惜了……”高云婉再次叹息一声。

    黛玉却说道:“婉姐姐,虽说我之前一直不相信神鬼之说,却曾见过一位大能精通此术。大相国寺的了然大师,连我哥哥都佩服!”

    “县主所说的了然大师贫尼曾在苏州时见过一面,就是他提议让贫尼来京城的。”

    妙玉突然问道:“县主可知了然大师现在在何处?昨日贫尼去过大相国寺,知客僧说大师并不在寺中。”

    黛玉回道:“大师应该还在江南一带,之前他曾在金陵出现过。”

    “可惜了,贫尼即将回苏州,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大师。”

    妙玉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高云婉与黛玉看的清清楚楚。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高云婉开口问道:“妙玉师父找了然大师有什么事吗?为何不在京城多等一段时间?”

    妙玉叹气一声:“说来惭愧,贫尼说是佛门中人,其实不过是在佛门避祸罢了。我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亲自入了空门,在玄墓蟠香寺出家,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之前碰到了然大师,他说我的出路在京城……”

第三五四章

    妙玉给两人解释了一下自己自幼带发修行,以及前来京城的原因,让高云婉和黛玉皆是唏嘘不已。

    不过当黛玉听到妙玉说,了然大师点出妙玉的未来在京城,倒是让她想起了住在府中的甄英莲。

    香菱重新回到亲人身边,重拾姓名甄英莲,不就证明了然大师的神奇之处?想来这位妙玉师父的未来还真的会应在京城吧。

    不过甄英莲的事情毕竟是人家的秘密,黛玉也没有跟妙玉说,只是安慰了几句,又说起了佛门中事。

    虽然两人算是同乡,却未有同乡之谊,不过萍水相逢罢了。黛玉又不像惜春那样喜好佛法,说了一会便觉得无趣,反倒是高云婉一直在问妙玉佛门中的生活经历。

    因是周岁宴,来荣国府赴宴的宾客不少。

    前些日子又是打仗又是闹灾,京城中气氛一直处于低压状态。好不容易有了稍稍放纵的借口,荣国府的那些亲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贾赦不在,贾敬又不怎么出来交际,来府中赴宴的年长一辈就由二老爷贾政招待,贾琏则是带着一圈儿兄弟侄子招待年轻一辈的人。

    “世子今日倒是得空,王妃娘娘怎么没有过来?今日可是有新戏上演。”

    自己家今日的戏班子都是借的忠顺王府的,不过贾宝玉排了新戏,以崔王妃的性子,新戏当然要第一时间欣赏欣赏。

    贾琏将忠顺王世子高万姜请到了前花园的亭子里,流水潺潺,带来丝丝凉意,亭中燃着香炉,驱走了蚊虫。

    高万姜倚靠栏杆,一边欣赏戏台上的戏曲,一边说道:“诸事繁杂,母妃哪里能得空。父王昨日去了义忠亲王府,因为王府下人照顾不周,使得琸王兄的后背都起了褥疮。母妃今日打算去宫中请皇贵妃娘娘下懿旨整肃义忠王府后院,估计这会正忙呢。”

    贾琏的眼中露出一丝惊芒,比不过一闪而过。

    “倒是王爷和娘娘慈悲,义忠亲王昏迷有快一年的样子了,也就王爷和娘娘一直当儿子般惦念,时时前去探望照应。”

    这倒不是贾琏恭维,义忠亲王府地位特殊,别的宗室基本上为了避嫌与躲祸能不去就不去,高永恒是不忍长兄血脉断绝,一点都不避嫌,时时前去探望。

    太医院没办法让高万琸苏醒,他便让人四处寻医问药,据说忠顺王府的下人都打算跟随商船去西洋看看,有没有名医了。

    高万姜摇了摇头叹气:“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上次我去探望琸王兄,他都消瘦的快认不出来了。”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终究昏迷日久,人不吃饭只靠参汤吊命,实在不是办法。我家在平安州寻了几名大夫,正往京城赶来,到时候世子带去王府,算是我家的一份心意。”

    两人闲扯了一会,下人禀报说黛玉与高云婉三人到了荣禧堂。

    “这丫头,早上我让她随我一起来,她非要先去庙会玩耍……”

    高万姜苦笑不得的给贾琏解释道:“昨日她听说摩尼院庙会上有许多新奇玩意,便吵着今日一早要过去看看。没曾想跟着林县主跑来你家了。舍妹在家中娇惯坏了,若是闹出什么笑话来,琏兄莫要怪罪。”

    “不敢不敢,若论娇惯,我那闺女年不过周岁就被家父宠得不像样子,前两日把我的头发都撤掉了好多……”

    贾琏苦笑得给高万姜展示自己脑门处的头发,高万姜看去果然秃了一点点。想起高云婉幼时也是喜欢扯他老子的胡须和自己的头发玩,自己被扯掉了好多头发,难兄难弟啊,只觉这会他与贾琏的亲近之感大增。

    ……

    今日不是休沐之日,林枢在工部忙着夏汛秋汛之事。

    今年的雨水比往年要多上不少,好在有户部与工部的联手布置,提前拨发大量钱财让各地备战夏汛秋汛,至今日共收到地方洪涝灾害一百三十三份,河流决堤之灾三十一份,死伤百姓共计两千七百余。

    不过黄河大堤因为去年的修补,今年只有开封一段漫堤,河水倒灌,经过数日奋战,算是暂时抢险成功。

    林枢将一份份文书分门别类的收好,带上最新的防灾之策前往内阁。魏庆和却未第一时间批准他的防灾策略,反而递给他一份陕西布政使司送来的奏疏。

    “渭河、泾河的问题?”

    林枢打开一看,竟然是有人弹劾陈仓、长安、泾阳、华县等地官府贪墨户部拨发的治河银两,偷工减料,导致渭河、泾河大水,河水冲垮了新建的河防大堤,漫灌沃野千里不止,百姓流离失所。

    渭河和泾河更是黄河最主要的支流,户部第一批拨发的治河银子早就送到了沿河各州府,没想到有人这么大胆,敢在太上皇的手里扣银子。

    这治河大业可是关乎着太上皇的身后名,这些人真是为了银子连命都不要了。

    “阁老,陕西按察使司与布政使司就没有动作吗?”

    按到底州府官员有罪,由各省按察使司与布政使司去处理上报就行,为何陕西布政使自己送来了弹劾奏章,按察使司毫无反应。

    魏庆和反问林枢:“洪灾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陕西布政使司才送来的弹劾,你就不奇怪为何送来这么晚吗?”

    林枢连忙看向奏章中的时间,水灾发生的时间是治德九年五月中旬,关中连续大半个月的雨水导致整个关中河水暴涨……

    大水于六月初退去,甚至各地已经慢慢恢复生活,六月中旬,陕西布政使司才派出官吏巡视各处,七月初才将弹劾的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

    这中间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关中受灾的州府竟然经历了近一个月的空白期。

    闻所未闻啊!

    而且最关键的是负责监察的按察使司毫无动静,反而是管理行政的布政使司提出弹劾,这就更加让人费解。

    “不对,这里有问题!”

    林枢的目光突然聚集在奏折上的一处记载:凤翔府水灾严重,雍城四周共计数千顷良田被大水冲毁……

    “阁老您看,这里凤翔府受灾……还有这里,长安县治下因河水漫灌良田盐碱严重,不得已与当地有识乡绅异地更换田地,安顿灾民,望朝廷下旨表彰其德……还有此处,弹劾泾阳县令,说是私自动用军粮储备,煮粥赈济灾民,使得河西大军粮草补给有失……”

    林枢紧皱眉头,给魏庆和解释道:“凤翔府治下各县中,雍城根本不在渭河边上,而是出于台塬地带,别说渭河,就是黄河大水都漫不上去。长安县田野因大水变成盐碱地,那更是胡扯。至于泾阳擅动军粮,河西已平,光是缴获的粮草就能供应前往大军使用两个多月,哪里来的补给有失?四府十二县,布政使司送来的奏章竟然有好几处都说的云里雾里,阁老,得查啊!”

    魏庆和满意的看着侃侃而谈的林枢,示意其坐下后说道:“本阁没有去过关中,初时也未发现这里面的问题,还是户部的主事张载元指出了其中几处不妥。他是长安县人士,少时游历四方,对这奏章中的几处不妥一一指出。基本上和你看出的问题一致。”

    “那您给下官看这奏章是……”

    “本阁已经快马下令王焕等人,撇下河南之地,先行去关中巡视。”

    魏庆和让人取来舆图,对林枢说道:“关中扼守河西要道,东西潼关西至大散关,沃野千里,乃是产粮重地。上次你跟本阁说你家还有一种粮种,适合旱地耕种,产量颇多。本阁打算整肃完关中的吏治之后,在此地试种。”

    原来是在打玉米的主意!

    这老头挺会调动人情绪的,一步步把自己套进去了。

    不过林枢愿意从关中开始试种,京畿以及山东河南等地有了土豆,暂时无有空闲试种玉米,倒是旱塬颇多的关中更加适合试种玉米。

    而且关中刚刚经历水灾,夏收无望,秋种玉米倒是一个好主意,正好在深秋时收获第一季。

    想到流民遍地的关中,林枢又有些犹豫起来。王朝已经立国百年,大片的土地被士绅地主占据,玉米种植成功后,会不会出现“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的情景呢?

    “阁老,有个问题下官不得不提……”

    魏庆和好奇问道:“什么问题?”

    “关中的千里沃野,普通百姓能占多少?士绅豪强又占去了多少?官府能不能抑制住土地兼并?”

    林枢叹息道:“下官怕这玉米最后只成为士绅豪强粮库中的发霉之物,而那些贫苦的百姓饿死在高墙大院的院墙之下。”

    魏庆和哑然失笑:“你走进了一个误区,瑾玉。莫忘了官田,关中不比京畿和江南之地,那里民不过百万,有着大量官田、荒地无人耕种。当然,这与水利年久失修缺水有原因。可若是朝廷借着治理水患,先期整修水利,挖井修渠,再发开荒令,完全有能力安顿贫苦无田产之人。”

    “官田?”

    林枢没去过关中等地,他更多的经验是从前世记忆和今生书本上得到的知识。

    听到魏庆和所说,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好在魏庆和今日得闲,也愿意教导几句,便给林枢解释了一下关中现在的情况和官田、开荒令的由来。

    原来自唐末关中被摒弃开始,历经战乱,加之环境恶化,关中人口极具下降。出了西安府一带,也就沿渭河、泾河等州府有些人。

    士绅豪强确实占据了大量良田,但许多百姓名下任然有足够的土地种植庄稼。唯一的问题是缺水严重,毕竟靠近河流的上等田都被士绅豪强们想尽办法占据了。

    普通百姓哪有实力修建河渠水井,只能靠天吃饭。关中又因为千年开发导致地下水位下降,掘井艰难,越种土地越贫瘠,不种又会饿肚子,恶性循环之下,不少人越种越穷,最后走上了上山当匪,守道劫掠的歧途。

    如果有朝廷牵头修建水利,使得这些土地有水源滋润,短时间内恢复汉唐时的情况估计不可能,但种植玉米这种抗旱的粮食,让百姓们吃饱肚子问题真的不大。

    毕竟还有土豆兜底,大不了种一年玉米种一年土豆,养活百万人口绝对不成问题。

    两人在内阁值房商议了将近一个时辰,林枢提出了由府兵开荒,所得土地国有,再交给贫苦百姓采取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策略,防止地主豪强兼并。

    魏庆和对这个新奇的土地制度很感兴趣,让林枢回去写一个详细的扎子,供内阁探讨商议,而且叮嘱林枢莫要将此事外传。

    直到林枢离开内阁后,魏庆和都还在回想林枢刚刚提出的土地政策。

    “土地国有,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林瑾玉啊林瑾玉,你这想法怕是要引起巨大的风波与阻力,还是老夫给你挡一挡吧!”

    ……

    林枢在去往荣国府的路上一直在思考魏庆和最后交代的话,看来自己的提议老爷子还是很感兴趣,但他还在犹豫。

    估计这份扎子送上去后,会被内阁改得面目全非,土地私有已经快两千年了,谁愿意把自己的土地交给朝廷呢?毕竟数千年来就出了一位伟人啊!

    最有可能的就是在官田和开荒令后得到的新田上实行魔改版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一来安顿贫苦无地的百姓,二来可以增加官府对地方的控制力,抑制兼并土地,从而防止豪强坐大,威胁朝廷的统治。

    “我真是魔怔了,我一个地主阶级,竟然天天想着打土地gm……”

    林枢自嘲一句,不过也算是明白了一点。

    当下还不是进行土地改革的时候,毕竟朝廷现如今还要依靠士绅统治万民,除非真正做到王权下乡,否则只能进行土地制度的改良而不是彻底推翻原有的制度。

    而且士绅地主对于当下社会的稳定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适当实行减租减息就行,比如自己家,林家的庄户和租赁自家土地的百姓不就过得比自耕农强很多?

    马车悠悠南行,林枢在腹中已经打好了扎子的草稿。他准备将前世的土地改革进行魔改,贴合大楚的实际情况做一份完整的土地制度优化改革的长篇策论。

    不管内阁与百官会不会认同,但想来皇帝一定会认同自己的策略的,因为王权下乡估计是历朝历代皇帝的最想要的东西之一,他就不信皇帝会不心动!

第三五四章 妙玉牵出往昔事 金银惹眼诸方动

    贾家在京诸房今日基本上都在荣国府聚集,特别是年轻一辈,早在两年多前就已经效忠于贾琏了。

    根据林枢的提议,贾琏将这些人分成了好几类,像是精通武艺的去了禁军各卫,稍通文墨的去了京中各衙门当差,还有精通计算的安排进了贾家的各种铺子……

    虽说这些人的前程有限,无品无级,但有贾家的支持,基本上都在两年间被贾琏推到了书吏、队正的位置上。

    可以说,耗费数万两白银,贾家将自家年轻一辈的族人洒遍了整个京城。凡是京城有一丝异动,贾琏都能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好做出应变。

    “这个妙玉有点意思,身在空门心不静,就是不知道是谁在幕后为难她。一个弱女子罢了,竟然使得整个摩尼院的人都在为难玄真大师的弟子。”

    贾琏听完了贾芸的禀报,眼睛微眯。没想到自己家无意间的举动,坏了别人的算计。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点小事,摩尼院虽说是京中大寺,却也不敢跟荣国府叫嚣。他就是有些好奇,为何会有人如此针对一个弱女子,想着法儿逼迫妙玉离开京城。

    贾芸恭敬的说道:“说来也是奇怪,侄儿听说这妙玉师父是苏州仕宦之家的长女,可林姑姑那边却没有听说过有谁家女儿送去了寺中修行。二叔,以林家在苏州的地位,不可能打听不到妙玉师父出身于哪家吧。您说奇怪不奇怪?”

    贾琏笑了笑说:“这也不奇怪,林表妹毕竟幼时离家来京,后来就一直在家中守孝,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等闲暇时问问林表弟便是。”

    “二叔说的是,是侄儿想岔了了。”

    贾芸陪笑一声,提醒道:“不过大观园是咱家娘娘省亲之地,入驻园子的人还是得身家清白,要是进了歹人恐会对娘娘有碍,二叔不得不防。侄儿浅见,请二叔三思。”

    “你倒是个机敏之人!”

    贾琏夸奖了一句,随后嘱咐道:“芸哥儿,最近多留意一下坊间的流言,要是有关于咱们家的,及时告知我。好好做,将来我寻个机会,推你户部当个书吏。”

    贾芸大喜,连忙躬身致谢。他自幼丧父,由寡母养大。文不成武不就,唯一精通的就是数术之道,去户部当个书吏,虽然无品无级,但也算是有了出息,养活自己一家绝对没有问题。等熬上几年,说不定还能混个九品小官。

    ……

    “啊噗噗噗……”

    林枢一进荣国府大门,怀里就多了一个吹泡泡的四脚吞金兽。

    挂在他脖子上不停的说着婴语,可惜他就是听不懂。

    “今儿不知怎么了,大姐儿从早上开始就撒着欢儿寻我,你嫂子抱着都不行。表弟既然来了就替我带带姐儿,我去前面迎迎几名老大人。”

    得到解放的贾琏哈哈一笑,离开了书房,留下林枢看着怀里的巧姐儿发愣。

    奶爸上线,林枢只好陪着巧姐儿玩,好在巧姐儿在林枢怀里拱啊拱当毛毛虫,看起来还挺开心的,林枢就一边陪着孩子玩,一边同高万姜说着闲话。

    自打高万姜同林家表了心迹后,倒是没有刻意逼迫林家表态,也没有过多打扰黛玉的正常生活,只是默默送着心意,这一点让林枢很满意。

    他要是利用身份地位强求,林枢绝对会想尽办法对付忠顺王府,哪怕拼到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不过高万姜是个妥妥的正人君子,这人读书读得有些过于正直,一直秉持君子之道,与其父高永恒的性子完全走了不一样的道路,却也让皇帝父子很是喜欢。

    作为皇室宗亲,纨绔子弟与正人君子才是最能让君王放心之人。什么贤王、大将军王,那是在找死。

    依林枢的看法,高万姜将来当一个皇家的吉祥物就成,最好能考个功名,在仕林中给皇家收拢人心,绝对能一辈子安安稳稳。

    “瑾玉兄为何如此看我,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高万姜见林枢一直上下打量他,还以为自己的衣服上有什么问题,瞅了瞅之后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纳闷问道。

    林枢笑了笑说:“听闻世子殿下最近忙的很,不是诗会就是文会,南池画舫上的莺莺燕燕这会怕是还等着世子殿下过去,怎么有时间来荣国府了?”

    “我没有,谁说的,你别胡说!那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高万姜否认三连抛出,拍着胸脯发誓道:“我可是洁身自好,前几日南池诗会,除了喝酒作诗,就是同几位顺天府新出的才子谈论经义之道,你可不能冤枉我!”

    “开个玩笑……”

    林枢哈哈大笑,惹得怀里的小丫头也咯咯咯的跟着笑了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鸳鸯走进来说贾史氏请林枢去荣禧堂,有事要问。正好贾琏也回来了,林枢就抱着孩子跟鸳鸯往荣禧堂走去。

    “不知道老太太寻我有什么事?”

    鸳鸯恭敬的应道:“是妙玉师父的事情,老祖宗欲请妙玉师父入园子驻庵,得知她是苏州人士,想问问大爷,知不知道妙玉师父家中之事。”

    原来是做背调啊!

    不过林枢还真不知道妙玉家世,这点在很久以前他就有过调查。那年他与黛玉在家中守孝,听闻城外蟠香寺有位精通先天神算的玄真法师,好奇打听过几回,便得知原着中的妙玉正在寺中修行。

    后来他多方打听,却始终没有打听到妙玉父母的下落。林枢在苏州仕林乃是顶级的存在,却从未听说过苏州仕宦之家中,哪家有姑娘被送入空门避祸的。

    正想着就来到了荣禧堂外,黛玉她们已经去了惜春小院玩耍,荣禧堂中这会倒是没人,要不然林枢一个外男这会进去就是失了礼数。

    “晚辈给老太太请安,公务繁忙,最近都没来府中探望,还望老太太勿怪。”

    “啊噗噗噗噗……”

    “哈哈哈,琏儿也真是的,把孩子塞给你他倒是夺起了清闲。”

    贾史氏笑道:“鸳鸯,你把姐儿抱去凤丫头那里,我同枢哥儿说说话。”

    鸳鸯上前从林枢身上摘下挂着的巧姐儿,不顾她的张牙舞爪,抱出了荣禧堂。

    贾史氏在鸳鸯出去后正色问道:“枢哥儿,鸳鸯跟你说了我找你的原因?”

    “是说妙玉师父的事?”林枢应了一声。

    只听贾史氏点头说道:“原本不过是寻一个驻家修士供奉神佛,却不想引来了一个大麻烦。”

    “哦?老太太有什么顾虑吗?”

    “这妙玉与府中一名故交很是相像,我有些拿不准。”

    贾史氏看似很是烦恼,她解释道:“枢哥儿也知道,咱们家原籍金陵,至今还有八房留在金陵老家,江南故交不知有多少……唉,枢哥儿可知原苏州织造曹寅?”

    “圣人幼年伴读之一,与老公爷关系极为要好的那位?”

    林枢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林如海当然跟他说的话:若是曹寅还活着,扬州巡盐御史的活他轮不到他这个探花郎担任。

    贾史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苏州织造别看只是五品小官,但苏州织造府不仅是内府管理宫廷贡品的衙门,更兼任监视江南官场的职能。曹家当年陷入夺嫡之争,在曹寅病逝之后又没有能顶立门户之人,这才被人弹劾,落了个罢官夺职境地。这妙玉,像极了当年的曹家长妇,原杭州织造李家的姑娘。”

    “李家?他家不是因为贪腐亏空,流放岭南了?晚辈记得李家唯一的姑娘嫁到了魏国公府,治德元年病逝。曹家长子不是娶了越王爷的庶出孙女静安县君吗?”

    “唉,曹家长子曹昀,自幼与李家真正的大姑娘有过一段孽缘。后来圣旨南下,赐婚静安县君。曹家不敢得罪越王府,便回了李家的婚事,没曾想他们二人早就有了私情……”

    贾史氏长吁短叹,讲述了一段陈年往事,算是让林枢开了眼。

    原来曹昀与李家女早就有了私情,在赐婚之后李家女已经怀有身孕,不知为何,李家竟然让其悄悄生下了孩子。

    这件事李家知道,曹家知道,甚至贾家也模湖的知道一些,就只有那位静安县君一无所知,至今在京城王府与夫婿曹昀和和美美的过着小日子。

    按照贾史氏的说法,李家女生下孩子后便骤然病逝,没过几年,李家也卷入了夺嫡风波,家破人亡,那个孩子不知所踪,直到今日妙玉入府。

    “老太太是说,这妙玉师父很可能是那位李家姑娘所生?”

    听到林枢的疑问,贾史氏点了点头:“我请你来,就是想查一查这妙玉的底。”

    “很难!”

    林枢叹息道:“不瞒老太太,三年前晚辈便知道这位妙玉师父。她的师父玄真法师在江南极为出名,当年我原想请她为玉儿算上一卦的,但法师性格怪异,轻易不会出手。晚辈便想着从她座下唯一的弟子着手,原本想查一查看有什么喜好,却不曾想,这位妙玉师父的身世如同一张白纸,什么都查不出来。”

    “唉!”

    听到贾史氏的叹息声,林枢问道:“老太太是在担心什么?不管她是不是李家女所生,都是陈年往事了,想来越王爷也不会因为此事与咱们计较,无须如此顾虑。”

    “不,枢哥儿你不知道,越王爷不是什么麻烦,麻烦的是李家当年在杭州织造府贪墨财物数百近千万两,这笔银子在李家抄家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至今有不少人在打这笔银子的主意,包括忠信王府、甄家还有江南各大世家。”

    贾史氏主持贾家数年之久,贾代善在时更是与各家来往密切,这些秘事她知道的很多,对于这笔银钱也惦记了好长一段时间。可她也不想因为收留了一个姑娘,就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就因为如此,她是两方为难,迟迟拿不定注意。

    林枢哑然失笑:“这件事绣衣卫不可能不知道,咱们可不敢打这银子的主意。”

    贾史氏老脸一红,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喃喃说道:“我也没打这银子的主意,只是不忍故人血脉……我又不是钻到钱眼里……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想……”

    林枢默默喝着茶,不过思维还在活跃的梳理着刚刚得到的信息。他开口问道:“这妙玉如今住在什么地方?”

    “哦,是西城的摩尼院,不过听玉儿方才说,这摩尼院的人,都极为排斥她,逼得她不得不准备这两日扶灵返乡。”贾史氏顺着林枢的话语转移了话题,舒缓了一下刚刚的尴尬。

    “有意思,摩尼院乃是京城最大的尼姑庵,往来权贵不知凡几,竟然有闲暇为难一个小姑娘。看来这是有人在后面推动,想逼妙玉出京。”

    林枢对这件事起了兴趣,他在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就妙玉这件事,背后绝对不止是那几百万两银子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其他事情,而且这些事情与京城有着极大的关联。

    他拱手道:“既然老太太觉得不放心,那晚辈就安排人回苏州好好查一查。”

    “那这妙玉留在园子里的事,你觉得会不会对咱们家有影响?”贾史氏也知道,贾赦不在,相对于贾琏也说,动脑子的事,还是林枢更胜一筹。

    林枢回道:“按理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既然这妙玉师父极有可能是府上故交血脉,从道义上来说,是该留在府中,至少比她孤身回南要安稳的多。无论是谁在打那些银子的主意,难道堂堂荣国府还保不住一介孤女吗?”

    ……

    在林枢走出荣禧堂时,碰到了被请来的贾敬。两人寒暄几句后,贾敬走进了荣禧堂正堂中。

    不知贾史氏与贾敬都说了什么,反正在午宴开始时,贾琏说妙玉被留在了府中,过两日便开始入驻省亲别院中的庵堂中,供奉佛祖,为陛下与娘娘祈福。

    京西摩尼院,寺中精舍中,主持静慧法师与一年轻妇人相对而坐。

    妇人穿着素雅,却能看出用料皆是顶级贡缎,发髻上插着的发钗也是白玉凋刻,不但尽显尊贵,同时也不会让人觉得艳俗。

    只听那妇人开口说道:“那贱种被荣国府请去,万一真的被留在了省亲别院,咱们的算计就落空了。师父,您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第三五五章 佛门女看人下碟 老貔貅心忧财政

    摩尼院的主持净慧法师已经年过六十,在京中极有名望。

    她看着面前这位出身豪门的爱徒满脸的愤恨与不甘,不由连连叹气。因为这位曾经的爱徒,静慧违背了佛门清规,不顾同门之谊任由弟子逼迫妙玉,以期妙玉尽早离开京城。

    如今妙玉被荣国府接走,眼看算计落空,爱徒又来找自己问计,静慧法师都有些难以想象,不知道曾经天真烂漫的爱徒为何会变成这般阴沉狠辣。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定数,玲儿何苦为难无辜之人?钱财之物如同过眼云烟,为了这些东西欠下如此大的因果,值吗?”

    静慧法师的劝谏并未起到丝毫效果,反而使得妇人变得更加歇斯底里。

    她几乎扭曲的脸上尽是恨意:“师父大德之士,自然看不上弟子如今这般,可我变成这个样子,皆是他曹家与李家的缘故所致。无辜?这贱种身上流淌着曹李两家的血,他们两家欠于我的因果,自然要让这贱种来还。”

    虽说不忍,静慧法师还是担忧自己守护的摩尼院因为此事被牵连,只好说了一句:“妙玉只是带发修行,而且尘缘未尽,曹李两家皆有其长辈在世,你想办法让他们为其找一门亲事,她自然无法继续留在荣国府。这也是她的师父玄真带她来京城的目的,这样的话,你们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她也能安稳度过一生。你担下的因果也能少上一些。”

    “这样岂不便宜了这个贱种?”

    静慧法师的办法自然令妇人不满,可她背后之人手里捏着自己的把柄,最近更是逼得厉害,再不把李家当年藏起来的钱财找到,也许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身陷令圄了。

    想到潮湿肮脏、虫蚁满室的大牢,妇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算了,便宜她就便宜她了……”

    ……

    鸳鸯奉命领着妙玉与正在大观园游玩的众女相见,两方介绍之后,三春等众女都好奇的打量着面前之人。

    妙玉已经快双十年华,相比于其他人,身段自然更加趋于成熟。而却她的相貌本身也是上佳,自然惹的众女连连称赞。

    不过无论是黛玉还是宝钗,她们的心中觉得与其有些格格不入。按理说黛玉和宝钗都是江南人氏,算起来与妙玉都是同乡。特别是黛玉,更是同出一府,可她们就是觉得与妙玉亲近不起来。

    “林妹妹怎么了?我见你一直神游天外,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荣国府设宴庆贺大姐儿周岁,作为姻亲,王家自然也是全家赴宴相贺。

    王媛一早就跟随母亲前来,方才众女同游省亲别院的美景,她见黛玉一直没怎么说话,不像往日,见到美景都会吟上几句诗词。

    这会两姐妹与众人分开,坐在池边连廊上,看着面前锦鲤畅游,神思缥缈。

    听到王媛的相问,黛玉小声回道:“虽说背地里说人闲话有些不好,可我就是见不得她孤高的样子……”

    “她?妙玉师父?”

    “对!佛门不是一直说众生平等吗?可她哪有佛门高德的样子?给婉姐姐精贵的琉璃盏,给二姐姐、我、媛姐姐你还有四妹妹用八景瓷杯,唯独拉下三妹妹宝姐姐她们就是普通的釉身白瓷盏。难道就因为三妹妹是庶女?宝姐姐出身皇商之家?云妹妹无父无母?”

    黛玉不是轻易说人是非之人,可方才妙玉极为明显的区别对待,让她不禁为姐妹们抱屈。

    原本她敬佩妙玉身在佛门却有如此才华,却不料妙玉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姐妹。她在荣国府住了这么些年,从未看轻过任何人。

    难道请人一杯茶,还要看身份换茶盏吗?自己的哥哥,大楚文魁、六元及第的翰林学士,清贵中的清贵,无论是面对权贵还是乞儿,都是平等对待。

    妙玉一个寻求庇护的女尼,凭什么如此轻视三妹妹她们?更何况此地还是三妹妹的家,哪有客人如此侮辱主人的?

    在黛玉看来,妙玉如此作为,就是在侮辱众人。这让她的心里极其不舒服。

    王媛上前安慰道:“人之常情罢了,何苦自己与自己过不去?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不必如此在意一个匆匆过客。”

    “可我就是气不过……”

    “气不过什么?谁敢惹林妹妹生气?”

    正说着,宝钗与宝琴联袂而来,姐妹俩今日穿着几乎相同的衣裳,不过宝钗的衣服上绣着荷花,抱琴的衣服上是几朵寒梅。

    黛玉与王媛起身相迎,四人同坐连廊喂起了连廊下游动的锦鲤。

    宝钗心思细腻,自然知道黛玉在气什么。方才是凉亭品茶,妙玉那套看人下碟的做法,宝钗自己也气的不轻。

    不过她代表着薛家,凉亭中女卷不少,她要保持风度,不能丢了薛家的脸面,强忍了下来。

    也就黛玉这种背后有人撑腰,自己又有高贵身份的侯门贵女不必看他人脸色,当场甩脸子离开了凉亭。她不行,薛家刚刚进入官场,她只能忍着。

    “气死我了!”

    噔噔噔……

    连廊下的鱼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吓跑了,只见惜春鼓着脸快步跑了过来,一头扎进黛玉怀中。

    “怎么了?你不是同婉姐姐去逮鱼儿了,怎么一个人过来了?”黛玉捧起惜春的脸蛋,捏了捏问道。

    惜春一直水池对岸的凉亭说道:“我同郡主姐姐、三姐姐她们在那钓鱼玩,却被那妙玉说什么众生皆贵,不可轻伤之类的话。原本我还以为她是佛门中人,想和她探讨佛门经义,却不料她是这样的人!”

    别看惜春年纪小,宁荣两府的四个春,论才智仅元春能比惜春强一些。能在八岁就读懂佛门经义的人,怎么可能真如她的表现那般,不通人情世故?

    不过是不屑为之罢了!

    黛玉等人相互对视一眼,皆是笑了起来。看来大家对妙玉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太好的看法,就是不知道妙玉自己知不知道今日她的所作所为,其实已经弄巧成拙了。

    喂鱼的人儿又多了一人,隐隐能听见对面的凉亭中传来女卷们的喧嚣声。

    黛玉在心中为留在那边的小姐妹们感到心累,被一群长辈围着,估计很不好过吧。

    果然,不一会高云婉终于寻了机会,与湘云也跑了过来。

    高云婉人还未至声先道:“你们跑得真快,落下我们在亭子里受罪……”

    “郡主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呢?”惜春给高云婉与湘云递过去一把鱼食,一起玩起了喂鱼的游戏。

    高云婉撒下一把鱼食,看着池中已经喂的胖都都的鲤鱼,添了一下嘴唇说道:“你家老祖宗正拉着那些夫人给你三姐姐说亲呢,幸亏我母妃没来,要不然这会受罪的就是我了……唉,这鱼儿真肥,吃起来应该很香吧……”

    池中的肥美鲤鱼最终还是入了高云婉的口,别说省亲别院,就是御花园中养的鱼她都是想吃就吃。

    宴会这种场合,能吃饱肚子的人没几个。

    在省亲别院的另一头,林枢正与高万姜等人摆弄烤架,竹签上的鱼儿都是直接从池子里捞的。

    一旁的驻园内侍宫女充当了帮手,苦着脸帮忙处理着捞上来的鲤鱼。

    “你苦个脸做什么?放心,这池子里的鱼多着呢,少几条不碍事。”高万姜被身旁的一个苦脸内侍盯得有些不耐烦来了,挥手赶走了他们。

    贾琏哈哈一笑,走过去安慰了几声内侍宫女,然后才回到烤炉边与高万姜几人说道:“世子也别怪他们,这园子是娘娘省亲之地,规矩不比宫中少。咱们在这里捞鱼烤着吃,终究不怎么合规矩。”

    “这简单……”

    高万姜呵呵一笑,他让人取来食盒,将几条烤好的大鲤鱼放入其中。叫来一名宫女:“去西园一趟,将这两个食盒交给惠安郡主和荣佳县主她们,就说是本世子与林学士、贾将军亲自烤的,请她们一同品尝。”

    “世子好算计!”

    林枢与贾琏几乎异口同声,鄙夷的看向高万姜。

    谁都知道惠安郡主在皇家贵女中的特殊地位,黛玉更是深得帝心,有她们两人一同背锅,别说几条鲤鱼,就是把池子里的鱼都祸祸了,宫里也不会有丝毫怪罪。

    吸熘吸熘,一旁突然传来杂音,三人转过身去一看,贾琮已经坐在地上捧着一条烤好的鱼啃了起来。

    ……

    巧姐儿的周岁宴虽说因为贾赦不在只是小小庆贺了一下,不过也算是颇为完美。贾史氏还顺带给探春相看了几家,不过都不是很满意。

    妙玉入驻大观园之事已经定下,原本有些寂寥的省亲别院中有了一丝香火之气,偶尔会有梵音传出,算是了了贾史氏一桩心事。

    有利自然有弊,妙玉的身份与带来的麻烦还需要处理,贾敬当夜就将此事告知了贾政与贾琏。

    叔侄三人商议许久之后,决定主动出击。若是能借此机会铲除几家贾家的对手,那就再好不过了。

    打李家当年藏起来的银子之人,不外乎窥伺龙椅的那些人。京城中蠢蠢欲动的那几家,几乎都是贾家的敌人。

    宁荣两府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此时此刻的宁荣两府,不但手掌两卫大军,更是在朝中拥有了巨大的影响力。虽说还不能与贾代善在世时相比,但也有能力开始反击。

    第二天一早,贾敬就派出数名亲兵跟随林家的亲卫南下苏州,同时派出探子潜伏在摩尼院四周,静等鱼儿上钩。

    只要妙玉在大观园一日,那些人就会想尽办法来接触妙玉,以期得到那些银子的线索。

    几百近千万两的银子的确迷人眼,可林枢毫不在意。因为他此时此刻,就站在户部银库之中。

    “老大人何苦为难下官,您就给一百万两银子,光是整修渭河都不够啊!”

    林枢就差抱着文同轩哭穷了,可老大人死活就是不松口。哪怕圣旨上写着拨款三百万两,他就是闭口不言。

    被林枢逼得急了,文同轩直接拉着他来到了户部银库,打开大门,里面整整齐齐的堆放着海量金银。

    一排排大木箱子就摆在银库中,不过每一箱都贴上了户部封条。

    文同轩指着一箱箱银子:“这是预备送去边镇各卫的军饷、这是送去松江、泉州等地的造船之用、这是预备今年大选的银子、这是预备圣寿节所用之银、京中官员俸禄、修建皇陵的银子……”

    “老大人,您行行好,别跟下官念经了!”

    林枢真是服了,世人皆说文同轩是个只进不出的老貔貅,可这貔貅为了维持住朝廷的财政运转,真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大楚富奢,可中央财政一直处于入不敷出的境地,主要原因还是过于依靠农税。可惜随着土地兼并的越发严重,不纳税的权贵士绅逐步侵蚀了老百姓的土地,使得农税越来越少,朝廷也就越来越穷。

    文同轩自治德二年上任户部尚书,逐步加大对市舶司的支持,收取海商商税,打击走私,算是给朝廷加了一笔收入。但从整体上来说,不过杯水车薪。

    他采取的主要措施还是节流之策,别说皇帝想用钱,就是太上皇,没有正当目的,也别想从他手中拿走一两银子。

    饭团看书

    这两年皇帝从海外弄回了大量金银,算是短暂的解决了朝廷的银荒。可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这段时间文同轩整理完账册,将银库中的银子安排的明明白白,一算结余,又穷了。

    “瑾玉,老夫给你交个底,这些银子看似很多,可算下来最多能坚持到明年秋税入库。这还不算中途出个什么乱子,要不然你手中那一百万两银子,估计老夫都掏不出来!”

    文同轩郑重的给林枢说道:“北方战事未宁,谁都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各地勤王大军陆续抵达,依陛下的性子,北征一事是逃不过的,老夫总要留出足够的银子供北征大军所用。你说说,老夫还能从哪给你掏出银子来?”

    林枢自然知道文同轩说的是真的,各地勤王大军已经抵达京城,加上留守京城的禁军,京畿之地集结了四十万兵马。

    原本以为是打京城保卫战的,到最后林枢他明白了皇帝与内阁的打算,原来是利用瓦剌南侵的机会,准备北征大漠,以期再次恢复隆盛年的威势。

第三五六章 关中试验先反贪 谏言北征组新军

    中原王朝征伐草原,最大的问题就是难以一举歼灭。

    茫茫草原大漠,马背上的草原民族比之中原步兵更加具有机动性。隆盛年间五次北征,只有两次找到了围歼瓦剌与鞑靼主力的机会,最后还是因为骑兵数量不够,加上后勤线太长,只能逼降。

    这次瓦剌二十万大军被拖在了开平卫,危机过后便是围歼瓦剌这支主力的最好时机。

    皇帝一直想要找一个机会证明太上皇禅位于自己的正确性,想要向自己的父皇那样文治武功皆是上佳,自然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正如文同轩所说,这几年天灾人祸,朝廷将海量的银子砸在了赈灾和平叛上,哪怕从倭国弄来了几笔银子,听起来好多,实际上撒进这万里疆域中,就像是往大海里扔了个石头,连个浪花都没有。

    “老大人说的是,数十万勤王大军人吃马嚼,的确是个耗费银子的活……”

    林枢从文同轩手中接过调拨银子的手令,不再为难这位可怜的户部尚书了。

    刚才他在户部大堂只呆了一会,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各部寺衙门来户部要银子的都能排到户部大门外面去。

    他作揖告辞:“那下官先回去安排人来取银子,至于剩下的所需,下官自己想办法筹集吧!”

    文同轩叹息道:“瑾玉不妨去陛下那里看看,内库中应该还有几百万两银子,等户部宽裕些了,老夫再让人给治河衙门送些银两过去。”

    “多谢大人指点,下官告退。”

    林枢刚刚离开,文同轩就变了一个模样。他笑眯眯推开一扇极其隐秘的大门,走了进去。里面摆满了崭新的木箱,一个个箱子连油漆都没涂,还保持着原木的纹理。

    “可算是送走了,有了这些银子,至少一两年内不会缺银子了。”

    ……

    勤政殿中谈的好好的,皇帝突然黑了脸。

    林枢把关中水患的折子递了上去,同时拿出内阁已经批复的治河、赈灾、恢复生产等等一系列策略,讲的口干舌燥,最后总结成一句话:臣要银子!

    “缺银子去户部要,跑朕这里来做什么?”

    “陛下,户部的钱,文老大人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只给臣拨了一百万两白银,多一两都没有。”

    皇帝一听这话就已经明白,文同轩这个老貔貅这是在打自己内库的主意。

    他有些无奈的问道:“难道一百万两银子还不够这次关中水患所用?去年淮河大水,也就用了不到一百万两,怎么这次要耗费这么多银子?”

    林枢躬身回道:“启禀陛下,臣这次不打算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的办法,准备一劳永逸的解决关中的问题。其中治河只能算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恢复关中水利、修渠挖井、开荒清淤等等,以期将关中千里沃土重新变成百姓安居乐业,成为河西大军最重要的大后方。”

    不得不说林枢抓住了皇帝心中最关心的一点,原本一脸的不情愿变成了严肃,翻开放在桌子上的一沓奏章,认真看了起来。

    林枢的奏章没有花团锦簇的辞藻,从总纲到细则,机会每一句都是干货。甚至连可能出现的问题都一一作出了罗列,内阁的批复中还有几位大老提出的建议。

    这份关中策极具可行性,就算达不到林枢在奏章中预想的成绩,只要做到其中的一半,朝廷对河西的供给线也能缩短尽一半的距离。

    无论是从江南还是河南,漫长的供给线使得粮草尽八成浪费在了运输的途中。若是关中能够实现大丰收,仅关中一地就能满足河西二十万大军的一半所需。

    再加上陇西一带的军屯,基本上就能满足河西所用了,朝廷就能省下长距离运输带来的损耗。

    奏章很厚,皇帝看的也很仔细,而且还是边看边询问,君臣一问一答时间就已经到了午膳时间。

    在勤政殿混了一顿御膳之后,君臣二人继续探讨关中策。

    “依照林卿的意思,关中可试行这个土地国有和官田均分民营之策。那田赋佃租该如何收取?”

    林枢郑重回道:“回陛下,如臣奏折上所说,朝廷将官田按人口平均租赁给无地的百姓,当免其天赋,只缴纳两成道三成的佃租。乡间恶绅,租赁其田,田赋、佃租加起来占据百姓一年收入尽七成,一年耕耘,尽不够一家之所需。往往半年半饱半年饥荒,陛下,国朝的老百姓不该过这样的日子。”

    “既然是士绅,何来田赋?”

    皇帝惊讶的问道:“林卿不是经常跟朕说士绅兼并土地,使得可征田赋越来越少吗?”

    大楚传承明制,士绅之家大多有功名在身,免税之地太多,林枢曾经多次谏言皇帝实行官绅一体纳粮都被皇帝给否决了。

    林枢苦笑回道:“乡间小民,自然弄不懂那些恶绅定下的规矩。朝廷不收,不代表恶绅不收。只要能多收一斗粮,那些恶绅会想尽办法压榨佃户。”

    “原来如此!”

    皇帝并没有愤怒,这些年坐在龙椅上,朝堂上送来的信息与绣衣卫打探的信息有太多的出入了。

    他已经明白朝堂上有一股巨大的势力在想办法隔绝内外,不过好在朝中还有不少忠贞之士与其对抗,加上自己勤政的原因,几年下来也算是政通人和。

    林枢的关中之策很好,不过想要实行下去,还需要一个契机,而且需要林枢亲自去关中主持。

    别看关中的大族不多,但秦地自古出暴民,万一被有心人利用,说不定会引发暴乱。

    毕竟这份关中策中,有一部分内容是触动士绅利益的。光是均田低租以及土地国有之策,如果实行的好了,其他地区的官田就可以借鉴过去。

    百姓老实却也不傻,有低租的官田可以租赁,谁还会累死累活去租田赋佃租占据七八成的士绅之田?

    只要打开这个口子,将来再实行官绅一体纳粮之策,困扰数代王朝的土地兼并将彻底极大的缓解。

    不过现阶段还不是时候,河西刚平,关中需要求稳。皇帝将奏章放下后,推心置腹的跟林枢说道:“河西大军暂驻陇西一带,关中不能乱,否则大军供给就会成了大问题。北地不宁,朝廷现阶段的主要问题就是彻底解决内忧外患,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腾出手来进行变法。”

    “臣也是这个意思,故而臣在奏章上有说,今年内,先进行治河与开荒挖井之策。”

    林枢点头应道:“秋种时可将玉米与土豆混种,一来可以暂时缓解因为关中水患产生的流民,以工代赈。同时派出监察御史,整顿关中吏治,为下一步的关中治理做好准备。魏阁老已经下令王焕等御史沿黄河西去,还请陛下下旨,令陕西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与当地的绣衣卫尽全力配合。”

    “爱卿说的不错,朕这就让绣衣卫快马加鞭,将圣旨送去陕西。”

    皇帝赞同林枢所说,吏治清明才能稳步推进关中治理的策略。否则阳奉阴违,说不定还会在暗中给朝廷使绊子。

    御笔刷刷刷写完一封密旨,由夏守忠亲自送去内阁大堂。陕西布政使司送来的折子,问题太大,皇帝对朝中官员的操守不怎么信任,整肃关中吏治的事情暂时还是需要保密的。

    此事说完,皇帝跟林枢说起了别的事情:“开平那边暂时稳住了,正如你方才所说,朕的确有北征之意。”

    “臣斗胆,此时并非北征的最佳时机!”

    林枢躬身拜下,谏言道:“平河西之乱,御开平之敌,禁军东征西讨,损耗极大。勤王大军看似数量极多,但实力相比禁军差的太大,与瓦剌大军相比,至少有五倍之差。陛下,不如趁此机会编练新军,就在勤王大军中挑选精兵强将,练出一支直属陛下的强军。”

    这个提议太对胃口了!

    皇帝眼中一亮,数十万勤王大军看似军威赫赫,实际上能真正拉到草原上与瓦剌作战的不足半数。

    步卒对阵骑兵,本身就处于劣势,更别提勤王大军中,更多是地方临时征调的民夫。可能近一半的人都是初次拿起刀剑,战场上见了血就会吓晕过去。

    林枢继续侃侃而谈:“英国公乃练兵大家,陛下何不让英国公在勤王大军中挑选十万新兵,充入禁军之中,经过数月大训,逐营调去开平卫轮番对战瓦剌。瓦剌兵锋已经被朝廷大军所阻,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衰而竭,此时正是瓦剌气势逐渐衰竭之时,拿瓦剌练兵,再好不过。”

    前世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央把各军区的兵挨个拉过去,就是为了练兵。没有见过战火之残酷的兵,永远是新兵蛋子!

    开平卫现在稳如磐石,瓦剌的奇袭机会已经搁浅,现在被大楚架在半山腰,是进不得退不得,正好是大楚练兵的好对手。

    “陛下,臣不赞同北征的原因还有一个,容臣放肆一回,京城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安宁。不但中枢有问题,紧邻京畿的山西、山东、河南以及辽东都有可能出现叛逆。毕竟,圣人老了!”

    当林枢说道圣人来了这四个字后,皇帝的眼睛微缩,表情变得严肃而又凌冽,勤政殿中的气氛瞬间冰冷起来。

    不过皇帝却也明白林枢说的是对的,要不然在勤王大军抵达京城的时候,他就已经御驾亲征去了开平前线了。

    “林卿,此话出了勤政殿,不得与任何人说!”

    皇帝警告了林枢一句:“勤王大军远道而来,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原本朕与内阁商议,趁着这个机会给瓦剌一个教训。不过正如爱卿所言,勤王大军良莠不齐,哪怕在战场上打赢了瓦剌,大军的损耗必然极大……”

    唉!

    一声长叹,皇帝还是放弃了前几日才定下的策略。一战功成万骨枯,勤王大军若是死伤十万余,就是短暂赢了瓦剌又能如何?

    “编练新军之事朕会与英国公好好商议,朕给你一个任务,你去挑选三千人,以东宫的名义,训练出一支火器营来。所需银两由内库调拨……”

    “啊!陛下……”

    林枢差点没能跟上皇帝的思维,这位帝王的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

    只听皇帝说道:“神机营这次是开平大放异彩,无论是新制的火炮还是火枪,对阵瓦剌骑兵之时有着奇效。可惜耗费也大,户部与兵部皆不同意增加神机营的规模。东宫已立,是该重设东宫六率来了。”

    ……

    以火器为主的东宫六率最终还是确定了下来,任林枢如何拒绝,皇帝还是给他赐下太子左卫率的正四品武职,辅左太子掌管三千兵马。

    圣旨从勤政殿送到内阁时,内阁诸位大学士都有些担忧。

    皇帝正值壮年,身体也很好。前些日子太医院才诊出了一位嫔妃身怀龙种,按常理来推算,皇帝龙马精神,在坐龙椅二十年不是问题。

    皇帝没问题,那太子就有问题了。

    父强子壮最容易出现父子猜忌之事,如今正是父子关系亲密之时,这会别说给东宫设立东宫六率,就是让太子统领京营十二卫所有兵马,皇帝都不觉得有什么。

    可万一有一天,皇帝的身体有什么不适,或者年纪渐老呢?当年太上皇与先太子父慈子孝二十年,还不是敌不过猜疑与流言?

    内阁首辅魏庆和当即进宫请见,与皇帝在勤政殿密谈整整一个下午,最终才在下值之前,将内阁大印盖在了拟好的圣旨之上。

    林枢回到府中之后,草草用了晚膳就将自己关在书房,连夜草拟设立东宫六率的章程。

    既然是火器为主的新军,从选拔、训练以及作战方式上自然与以往的有所不同。步操手册必须搞出来,三段击等战法也要提前训练。

    如今的火枪还是不能满足林枢的要求,工部与火器作坊需要新的图纸试验,要是能搞出燧发枪那就再好不过了。

    书房中的亮光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凌晨,林枢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打着哈欠来到前厅用早膳。

    黛玉担忧的说道:“哥哥昨夜一夜未睡?要不今日去告假好好休息一日,前些日子御医才诊脉说过,不让哥哥过于操劳……”

弟三五七章 贾恩侯捷报频传 二老爷吊打痴儿

    林府的早饭一直比较简单,红枣小米粥加凉拌菜小馒头,兄妹俩一边吃饭一边说了几句闲话。

    黛玉见林枢黑眼圈极其明显,就劝说今日请假一天,好好休息,主要是前段日子林枢的那场大病把她给吓到了。

    “玉儿放心,我没事的,昨晚熬得晚了些,在值房时休息一二就行。”

    吸熘吸熘,林枢喝完了碗里的粥,擦了擦嘴就准备去内阁找魏庆和。临出门时,黛玉让雪雁取来一条薄毯,叮嘱林枢休息时要盖在身上。

    林枢搓了搓黛玉的脑袋:“要是在家呆的无聊了,就去找你媛姐姐她们玩,这几天工部那边比较忙,晚饭你就先吃,不必等我回来。”

    ……

    这几天何止是工部比较忙,整个中枢都在飞快的运转着。聚集在京畿附近的勤王大军已经达到了近四十万。

    皇帝任命英国公、京营指挥使张岳总领三军副帅,从勤王大军中抽调十万精兵编成五大京卫,赐名左右骁骑卫、左右振威卫以及武靖卫。

    同时下旨兵部,由让兵部协助太子左卫率林枢,挑选三千禁军,充入东宫六率,直属皇太子高万承。工部打造足量火器,交付东宫六率展开训练,争取在年前形成一定的战斗力。

    与此同时,由一等伯牛继宗挂帅,调五军都督府诸将领五万禁军北上,与开平、辽东援兵出关迎战瓦剌敌军,誓要将兵线向北推进百里,为大楚北方赢得百里宽的缓冲区。

    不是皇帝不想北征,实在是内部争斗到了最紧要的关头。绣衣卫都指挥使左兰前几日刚从山西传回最新的情报,忠信王高永仪这厮不但野心够大,人也够愚蠢,被别人耍得团团转,到现在还在做着春秋大梦,替别人绣嫁衣呢。

    皇帝看完了林枢连夜编写的东宫六率编练章程,虽然还不够完善,但基本的架子已经搭起来了。

    至于附在后面的火药、火器等研发经验,他也看不懂,象征性的问了几句后就放在了一边。

    “行了,趁着时间还早,你就先与兵部的人去城外挑选合适的兵马,朕已经跟五军都督府说过了,他们会给你安排两名合适的副手协助你。”

    ……

    冬冬冬冬!

    聚将鼓敲的震天响,皇太子高万承身着金甲,腰佩仪刀亲近位临禁军大营,高台之上左手边站着太子卫率林枢,右手边是左右付率兼领千户官柳湘莲和薛蟠。

    不得不说五军都督府与兵部为高万承挑选的麾下将领还是很适合的,柳湘莲虽然出身理国公府旁支,可与武勋一脉的关系疏远的多。

    薛蟠更不用提,刚刚改换门庭,在军中毫无根基,放到东宫简直再合适不过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父强子壮的,还是别挑武勋子弟,避讳一些总不会有错。

    皇帝这种生物的心思最难猜,谁都不希望国本动摇,提前预防一下最好。

    高万承意气奋发的讲了几句场面话,随后就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自己的主要副手林枢。

    五军都督府送来了一万人供太子挑选,林枢让这些人保持立正姿势,就这么在大太阳底下晒着,每一个坚持不住的人就是落选之人。

    七八月的京城,下午的时候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高万承还穿着一身金甲,站在高台上感觉整个人就像被放进了火炉中,难以忍受。

    哪怕林枢依旧是一身官服,也是汗如雨下,立于高万承的左侧一同熬着。

    东宫太监蒋云恩一脸焦急的劝谏道:“殿下,此处炎热,您还是回宫候着吧,这里有林大人在就好……”

    高万承原本就有些扛不住,被蒋云恩这么一劝,立马就有些动摇。他是真热得有些遭不住,话都累的说不出口。

    正要离开之时,却听左侧传来一声厉喝:“大胆蒋云恩,坏了殿下大事,你担当的起吗?还不退下!”

    这一声厉喝吓了高万承一跳,他从未见过林枢如此严肃。林枢给高万承的观感一直是温文尔雅,甚至对宫中的内监宫女都是温声细语的。

    林枢的突然爆发,的确出乎意料。同时也惊醒了被晒的迷湖的太子,今日他若是就这么走了,新建的东宫六率,忠心就会少上一大截。

    作为和平时期的皇太子,与自己手底下将士同甘共苦的机会本来就不多,能不能再第一时间获得东宫六率的忠心,就必须抓住每一次机会。

    高万承咬着牙坚持,一直扛到了校场中只剩三千人。等他回到马车上时,还未等脱去身上的战甲,人就已经瘫倒不能动弹。

    “快帮本宫脱去这身甲,实在太重了,又重又热!”

    蒋云恩面露心疼,小声抱怨道:“林大人也真是的,竟然让殿下与那群厮杀汉一同立于烈日下暴晒……奴婢心疼殿下,才说了一句就被他如此呵斥,别人还以为他是东宫之主呢……”

    “放肆!”

    刚刚脱下战甲的高万承脸上的疲惫瞬间消失,面带寒霜,冷漠的看向一直陪伴于他的近侍。

    蒋云恩吓得跪在了马车上,不敢抬头。

    只听高万承冷漠说道:“回宫后掌嘴五十,本宫不想再听到此类之语从你的口中说出!”

    ……

    新建的东宫六率是这几天京城百姓聊得最多的事,特别是储君以身作则,已经连续三日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同训练,朝野尽是赞叹之声。

    皇帝听闻后第一时间赶到东宫校场,赐下不少酒肉等物犒劳整个东宫六率,并赐下战旗,大红的旗子上绣织金色麒麟,既是在夸赞自己的儿子是皇家麒麟子,也在为新成立的东宫六率赐名:麒麟军!

    八月折桂之期即到,又是中秋之时,京城中的节日气氛愈发浓了。

    八月初六休沐日,连续忙碌了将近一个月的林枢终于有了休息的时间。

    从七月中旬开始,他不但要忙着安排玉米、土豆等粮种的西运之事,还要时刻关注关中吏治整顿、工部火器的打造。

    最主要的事东宫六率的训练情况,每日要抽出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去校场听取柳湘莲和薛蟠的汇报,然后根据实际情况,不断完善自己制定的训练计划。

    “哥哥尝尝我做的冰糕!”

    雪雁端来两碗水果与牛乳做成的冰糕,躺在摇椅上发呆的林枢立刻来了精神。

    这么热的天,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一碗冰糕来的舒服!

    林枢一边赞不绝口,一边勺不能停,不一会就吃光了碗中的冰糕。

    “玉儿手艺越发好了,昨日的绿豆点心味道也不错。”

    “嘻嘻,前几天我去宫中,皇贵妃娘娘特意教我的,娘娘还会做好多西洋的点心,等我学会了做给哥哥尝尝。”

    吃完冰糕的林枢再次瘫在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跟黛玉说着闲话。

    秋老虎肆虐的午后,躺在阴凉处悠闲度日简直再好不过了。知了喘着气儿想要鸣叫,却被林家的下人打落在地,生怕吵着正在闲聊的兄妹二人。

    “噼里啪啦……”

    突然整个京城像是沸腾了起来,从皇城方向开始,鞭炮声逐渐向四方蔓延开来。

    紧随鞭炮声之后,四面都传来了欢呼之声:“大楚万胜!大楚万胜!”

    这是禁军特有的齐喝之声,只有在捷报进京后才会出现。难道是开平那边重创了瓦剌?可朝廷目前的策略是吊着瓦剌大军,稳住关隘,然后轮番调禁军各卫用实战练兵啊。

    林枢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立刻瞪大的眼睛:“是水师!肯定是大舅舅在新罗打了大胜仗!”

    能够满京城庆贺的捷报绝对是阵斩数万,却敌千里甚至灭国的那种。黛玉这几年也是看了不少兵书,而且跟着林枢学了不少大楚军制方面的知识。

    一听林枢说道贾赦,捂嘴惊呼:“大舅舅才去了多久,新罗远隔千里之遥,竟如此之快就传来了捷报!”

    “大爷,姑娘,舅老爷打了大胜仗,七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直取新罗王城,一路沿新罗海岸北上,切断了新罗攻打辽东的大军后路。辽东三卫顺势杀入新罗境内,在鸭绿江畔斩杀新罗大军四万余,舅老爷率军攻入新罗王城,阵斩三万,俘虏两万,将新罗王室一扫而空,如今已经押上战船,准备送来京城了。陛下下旨,京城庆贺三日,金吾不禁!”

    福全拿着一封抄录的捷报兴奋的来到小院中,门外的鞭炮已经被点燃,正随着福全的禀报声噼里啪啦的响着。

    贾赦这一仗打的好啊,他能审时度势,将登州兵马分成两支,配合防守辽东的三卫大军围歼来犯之敌,算是神来之笔。

    原本制定的计划只是来一场围魏救赵,却不成想赵也救了,魏也给拿下了。怪不得皇帝如此高兴,看到围魏救赵与驱虎吞狼的计划成功了!

    当当当当……

    景阳钟敲响,林枢已经顾不上感叹了。

    黛玉连忙招呼王嬷嬷和雪雁给林枢穿上朝服,备好车驾准备入宫觐见。

    同时让张嬷嬷去库中挑选合适的礼物,她一会也得出门去荣国府表示祝贺,原本安逸的林府变得鸡飞狗跳,好一会之后才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

    皇帝临时召见群臣,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文治武功,同时与群臣商议新罗的后续问题。

    关于新罗的规划皇帝早就与内阁达成了一致,采用温水煮青蛙之策,将新罗王室全部迁入京城圈养,然后派遣总督入新罗,书同文车同轨的慢慢同化新罗之地。

    当然朝中大部分的官员还是老旧思想,没能看出皇帝的心思。甚至没有弄清贾赦为何突然带领大军出现在新罗,还将大楚属国王城给打下来了。

    “陛下,臣弹劾荣恩伯贾赦,擅启边衅,杀戮新罗臣民,暴虐狠辣……”

    洋洋洒洒好一阵,最后拜服在地,连连叩首:“请陛下圣裁!”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位胡子花白的老翰林还以为身后会有无数满腔热血的文臣跟随自己的脚步进行弹劾,却不曾想今日没有一人跟着弹劾贾赦。

    方才还在热切颂圣的奉天殿上突然变得极其安静,这位老翰林发懵的看了看左右,不解的睁大了浑浊的双眼。

    不过皇帝今日心情极好,倒也没有怪罪这个可怜的老翰林。毕竟这人年纪大了,估计他还没弄清楚原本被禁足家中的贾赦为何会出现在新罗吧。

    “原来是韦爱卿啊,快快起来!贾琏,扶韦爱卿起来!”

    皇帝乐呵呵说道:“韦爱卿可能不知,这新罗胆大包天,不服王化,甚至派兵攻打辽东三卫。朕思前想后,悄悄遣了贾恩侯率领登州水师与皇陵卫从海路前往新罗平叛……”

    没错,在皇帝的眼中,甚至在满朝文武的眼中,这场灭国之战就是朝廷在平定叛乱!

    皇帝得意的讲述了自己如何料敌先机,妙计齐出,神来之笔的调了皇陵卫秘密从山西回撤。又是如何与贾赦演了一场大戏,才有了今日的大胜。

    魏庆和笑眯眯配合着兴头上的皇帝,林枢自然也是揣手看戏。大殿中的文武百官纷纷拍着皇帝的龙屁,高呼吾皇圣明,万岁声响彻整个大殿。

    等皇帝从兴奋中恢复过来,第一件事就是与众臣商议犒赏三军之事。

    虽然大军还未彻底平定新罗全境,但这种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情况必须快准稳的进行犒赏。

    就连一向吝啬至极的户部尚书文同轩都大方的上奏,户部可以拨出白银两百五十万,惹得礼部当场就炸了锅:“文老匹夫,昨日你还跟我说没钱修缮京城贡院!”

    略过这桩“小事”,皇帝也大方的从内库拨出一百万两白银,由兵部遣人核实战功,从速准确的进行记功嘉奖!

    至于主帅贾赦的封赏却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主要是这等大功,按照国朝的规定是要封侯的。

    可贾赦的伯爵爵位,才刚刚敕封不过两年。而且朝中不少人本身就对贾赦有些厌恶与嫉妒,能添些堵,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于是奉天殿上就分成了三派,赞成封侯与反对封侯的两派差点打起来,中立派则违心的一边劝架一边乐呵呵看起了大戏。

    ……

    荣国府门口铺满了红色的鞭炮碎屑,整条宁荣街都有着未散的烟火味儿。

    林家的马车刚刚停在荣国府大门处,王熙凤就迎了上来,亲自扶了黛玉下了马车。

    “我就知道你要过来,刚准备派人去黄华坊报信,你家的信使就过来了。快进来,咱们去荣禧堂,老太太这会正乐的要摆宴呢!”

    “侄儿给林姑姑请安!”

    守在大门处的竟然是贾兰,贾宝玉、贾琮、贾环这三个当叔父的竟然都没有在,就让贾兰这个当侄子的带了几个仆人前来迎接宾客。

    黛玉不解的问了一句:“怎么兰哥儿一个人在这里?宝玉琮三弟他们呢?”

    王熙凤扶额小声解释道:“景阳钟响之前,二叔刚刚把宝兄弟吊在树上揍了一顿,这会琮三弟拿着帖子去了太医院请太医,环三弟正在前厅陪客人说话呢。”

第三五八章 新罗即平谋倭岛 圣旨临府隆恩降

    更新还差几百字,时间不够了,我先防个盗,半小时后会改过来。

    接下来一段是我前几日写的一个新书开头,大概三千来字,大家可以看一下。今日更新的正文半小时后修改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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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主:贾琮

    女主:林黛玉

    风格:架空历史、轻松向

    正文:

    铁网山上四处都是嗷嗷叫的少年在追逐着猎物,那些飞驰而过的身影让贾琮很是羡慕。

    “大宝啊,跑起来,咱们也去猎只老虎回来!”

    “啊……嗯……啊……嗯!”

    “那你倒是跑起来啊!”

    贾琮无奈的拍了拍身下慢悠悠散步的驴子,对方甩了甩脑袋叫了两声,依旧不紧不慢的踱步前行。

    人烟散尽,前方的密林外只剩下一人一驴慢慢靠近,贾琮抄起弓箭,费尽力气才拉了个半圆。

    “算了,还是用弹弓更加合适!”

    他自语一声,将弓箭重新放回马鞍边,从怀中掏出一把弹弓来,硬木与牛筋制成的弹弓,配上特质的石弹,百发百中弹无虚发,比长弓好用多了。

    方才被大量勋贵子弟惊走的动物们早就没了踪影,贾琮连只麻雀都没看到,只好选择了一处僻静之处慢慢往里走着。

    八岁的贾琮胆子不小,因为他知道父亲贾赦早就安排了家里的亲卫在不远处跟着,要不然他也不会赶走那个烦人的小厮,前往有勐虎出没的密林中去。

    打虎只是说说而已,他的目的是猎上几只貂或者狐狸,给二姐姐迎春制作冬衣罢了。总不能爱哭鬼林黛玉有的,二姐姐没有吧。

    铁网山是皇家猎场,密林广布而且不允许猎人农户进入,里面的野生动物极多。

    往内前行大概有三四里路程,贾琮就已经看到了一只白狐拖着长尾巴飞驰在草木之间。

    “哪里走!”

    嗖!

    一颗石弹飞过,啪的一声打在了白狐的脑袋上,白狐瞬间毙命。百发百中弹弓术可是贾琮最拿手的技艺,别问怎么做到的,唯手熟尔!

    贾琮下了战驴,轻声哼着曲儿来到白狐毙命的地方,捡起白狐刚想离开,便听到草木丛外传来阵阵打斗声。

    拨开草丛,不远处有十几黑衣人正在围攻山崖处的红袍男子,贾琮认出了这位中年男子,当今大夏皇帝刘恒。

    大太监夏守忠正死命护在刘恒跟前,左肩上中了一支箭都没能让他后退。四名龙禁卫不到三十息时间就死了一个重伤一个,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奴婢拖住他们,陛下快走!”

    夏守忠举起手中的长剑就冲了上去,想着拼死一搏给刘恒争取逃命的时间。可惜这群黑衣人是有备而来,方才更是用一只勐虎勾引刘恒脱离了大部队来到这个绝地。

    夏守忠本就不善刀剑,眼看对方长刀距离面门只有一掌距离,啪的一声,对方的手竟然一松,长刀落地,自己的剑则是狠狠扎进了对方的胸膛。

    荣宁两府再不济也是自己今世之家,重新八年来,贾琮自认很努力的想要改变家族的衰落,可面对惶惶大势,幼童期的自己能改变的只有老爹贾赦。

    可惜姑母贾敏还是在两年多前病逝扬州,林黛玉依旧被林如海送到了荣国府。

    想要改变宁荣两府的结局,要么造反成功,要么依靠皇帝建功立业,使得皇家离不开贾家的支持。

    第一个办法在贾琮摸清大夏的历史和当今的王朝实力后默默的从心中抹去。开国不到百年,大夏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这个时候造反,不说朝廷的兵马能横推一切威胁,就是历经战乱的老百姓都不会答应。

    那么就只能想办法让老爹贾赦获得皇帝的重用,使得荣国府再如祖父贾代善在时那样,成为大夏武勋之首。

    可惜先太子一桉之后,贾赦自暴自弃加上新帝的不信任,这条路贾琮至今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不过此时这群黑衣刺客给了贾琮一个机会,功高莫过救驾,只要贾琮想办法救下刘恒,以刘恒的性格绝对会对荣国府产生亲近之感。

    啪啪啪……

    石弹弹无虚发,弹弹不离黑衣人持刀之手,骤然吃痛之下,有六七人的刀剑掉落在地上。

    仅剩的两名龙禁卫趁机斩杀三人,贾琮再次装弹射击,这次瞄准了其中似乎是领头之人的眼睛,因为此人已经看向了自己所藏身的地方。

    啪的一声,对方捂住了眼睛怒吼:“在那里!”

    “槽糕!”

    贾琮一看有两名黑衣人冲了过来,连忙打出一枚石弹,也不管有没有打中,转身就跑。

    他便跑便大声喊道:“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皇家的禁伐令给贾琮争取了逃命的时间,灌木丛生的密林中,身材矮小的贾琮如鱼得水,远远拉开了与黑衣人的距离。

    刚刚回到战驴身旁,他就看到四名极其眼熟的身影从自己身旁飞过。等他跨上战驴来到刚才藏身的地方时,追杀自己的两名黑衣人刚刚倒下。

    “三叔、四叔、七叔、九叔,有人刺王杀驾,咱们赶紧去救驾吧!”

    贾家的亲卫都是贾代善在世时培养出来的高手,合击之术更是历经过战火的洗礼。

    在贾琮的请求下,贾三等人持刀就冲了出去,杀向了正在围攻刘恒的黑衣人。

    加上两名龙禁卫,六比十三,硬是清出了一圈安全地带。不过一名躲在暗处的黑衣刺客还是瞅准了时机,一脚踹飞了夏守忠,持刀冲到了刘恒跟前。

    “去死吧狗皇帝!圣教弟兄的仇,今日就要报……”

    噗!

    话音未落,这个黑衣人就吐血横飞,狠狠砸落山崖之下。

    “得儿啊呃!”

    刘恒只听见一声刺耳的驴叫,眼前突然出现一张驴脸,正兴奋的吐着唾沫啊啊叫着,方才踹飞黑衣刺客的后蹄都还没有收回。

    “干得好大宝,今晚给你加餐!”

    贾琮一拍战驴脑袋,飞身下驴半跪行礼:“荣国府贾琮护驾来迟,让陛下受惊,罪该万死!”

    刘恒要多吃惊就有多吃惊,刺杀是一惊,被驴救是一惊,面前的小孩让他又是一惊。

    还没等刘恒反应过来,贾琮已经起身护在了他的身前,举起弹弓就是一发银弹。

    “嘿!又中了!”

    贾三一刀就噼死了被石弹打中眼睛的刺客,立刻又迎向了另一人。

    刘恒就这么看着贾琮一颗又一颗的石弹飞出,弹无虚发,不是刺客拿刀的手就是眼睛,甚至还有两次打在了对方的下体处,让他不由胯下一凉。

    “哈,又中了!可惜没有老虎让我来一发。”

    战局很快逆转,同时龙禁卫大部已经赶到了这里。剩下的黑衣刺客眼见不敌,立刻准备远遁。

    “追!”

    刘恒冷漠的看了一眼跪在地方瑟瑟发抖的龙禁卫指挥使蔡辉,想要一脚踹死他却忍了下来。

    终究是贵妃家的人,能力差是差了点,至少够忠心不是。

    他下令龙禁卫追击剩下的四个刺客后,把目光放在了假装准备事了拂衣去的贾琮身上。

    “贾琮!”

    “啊,陛下您叫我?”

    贾琮将弹弓别再腰带上,乖巧的来到刘恒跟前,仰头一个笑脸。

    刘恒瞬时觉得这个笑脸融化了他心中的寒冰,这么可爱的娃娃,将来肯定是个忠心的臣子。别问忠心跟可爱有什么关系,朕就是个颜值党,谁让贾家人长得好看呢!

    “你与贾恩侯是什么关系?”

    “陛下,您说的正是我爹。”

    刘恒点了点头,随后打量了一下护卫在贾琮身后的四名荣国府亲卫,挥手说道:“你们回去吧,告诉贾恩侯一声,贾琮救驾有功,朕要回营赏赐,晚膳前朕会让人送回去。”

    贾三等人自是不敢违逆圣命,躬身称诺随后退了下去。

    经历过一场刺杀的刘恒似乎对方才的凶险丝毫不放在心上,与旁边骑驴同行的贾琮闲聊着。

    “你年纪这么小,怎么敢孤身涉险前来救驾?”

    “我不小了,今年都八岁了,八岁就是大人了!”

    贾琮似乎对自己的年龄怨气极深,哪怕说自己年纪小的是皇帝也连声辩驳:“再说我身为陛下子民,忠君之臣,岂能因为危险而后退?我是要做忠臣良将之人,哪怕今日战死也要保陛下平安,要不然将来别人说起荣国府贾琮是个逃兵,岂不是丢尽了荣国府的脸。”

    刘恒看着驴背上的贾琮挺直腰杆拍着胸膛说着自己理解的忠君之道,突然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反而心中充满了对朝中某些人的鄙夷。

    “这些话都是谁教给你的?”

    贾琮摸了摸后脑勺,腼腆的笑了笑:“我爹教的,他说荣国府的男儿要学先祖一样,忠于陛下,为陛下效死!”

    刘恒想起贾赦那张讨人厌的脸心中就是一阵腻歪,冷哼一声驳斥道:“哼!这话你觉得朕会信吗?他贾恩侯连大朝会都不来,你跟朕说他会忠于朕?”

    “难道不是陛下您不让我爹上朝吗?”贾琮假装惊讶,伪装的无懈可击。

    “朕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打朕继位之后,你们贾家一个跑去了城外修道,一个缩在家里不出门,朕有机会说这话吗?”

    说起此事,刘恒也是怨气丛生。贾家一门两公,属于京城武勋中势力最大的家族,同时也是他原本想要拉拢的。可惜自他自己继位之后,数次让人传话,可贾家两府一点回应都没有,反而把荣国府贾政的长女送到了龙首宫甄太妃处。

    这不是再打自己的脸这是做什么?

    ……分割线……

    后面是凑字数的,大家不用看了,半小时后见哦!

    铁网山上四处都是嗷嗷叫的少年在追逐着猎物,那些飞驰而过的身影让贾琮很是羡慕。

    “大宝啊,跑起来,咱们也去猎只老虎回来!”

    “啊……嗯……啊……嗯!”

    “那你倒是跑起来啊!”

    贾琮无奈的拍了拍身下慢悠悠散步的驴子,对方甩了甩脑袋叫了两声,依旧不紧不慢的踱步前行。

    人烟散尽,前方的密林外只剩下一人一驴慢慢靠近,贾琮抄起弓箭,费尽力气才拉了个半圆。

    “算了,还是用弹弓更加合适!”

    他自语一声,将弓箭重新放回马鞍边,从怀中掏出一把弹弓来,硬木与牛筋制成的弹弓,配上特质的石弹,百发百中弹无虚发,比长弓好用多了。

    方才被大量勋贵子弟惊走的动物们早就没了踪影,贾琮连只麻雀都没看到,只好选择了一处僻静之处慢慢往里走着。

    八岁的贾琮胆子不小,因为他知道父亲贾赦早就安排了家里的亲卫在不远处跟着,要不然他也不会赶走那个烦人的小厮,前往有勐虎出没的密林中去。

    打虎只是说说而已,他的目的是猎上几只貂或者狐狸,给二姐姐迎春制作冬衣罢了。总不能爱哭鬼林黛玉有的,二姐姐没有吧。

    铁网山是皇家猎场,密林广布而且不允许猎人农户进入,里面的野生动物极多。

    往内前行大概有三四里路程,贾琮就已经看到了一只白狐拖着长尾巴飞驰在草木之间。

    “哪里走!”

    嗖!

    一颗石弹飞过,啪的一声打在了白狐的脑袋上,白狐瞬间毙命。百发百中弹弓术可是贾琮最拿手的技艺,别问怎么做到的,唯手熟尔!

    贾琮下了战驴,轻声哼着曲儿来到白狐毙命的地方,捡起白狐刚想离开,便听到草木丛外传来阵阵打斗声。

    拨开草丛,不远处有十几黑衣人正在围攻山崖处的红袍男子,贾琮认出了这位中年男子,当今大夏皇帝刘恒。

    大太监夏守忠正死命护在刘恒跟前,左肩上中了一支箭都没能让他后退。四名龙禁卫不到三十息时间就死了一个重伤一个,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奴婢拖住他们,陛下快走!”

    夏守忠举起手中的长剑就冲了上去,想着拼死一搏给刘恒争取逃命的时间。可惜这群黑衣人是有备而来,方才更是用一只勐虎勾引刘恒脱离了大部队来到这个绝地。

    夏守忠本就不善刀剑,眼看对方长刀距离面门只有一掌距离,啪的一声,对方的手竟然一松,长刀落地,自己的剑则是狠狠扎进了对方的胸膛。

    荣宁两府再不济也是自己今世之家,重新八年来,贾琮自认很努力的想要改变家族的衰落,可面对惶惶大势,幼童期的自己能改变的只有老爹贾赦。

    可惜姑母贾敏还是在两年多前病逝扬州,林黛玉依旧被林如海送到了荣国府。

第三五九章 宝玉入局被算计 甄家提亲谋生机

    【下班太迟,快没全勤了。我就算防个盗,先凑一章,半小时内改过来!这是另一个新书开头,曾经被编辑给毙了,大家可以当个乐子看。】

    书名:红楼之天上掉下来个林哥哥

    笔名:清纯的橘猫

    简介:林枢游览故宫时,被牛头马面错误拘魂。无奈肉身已毁,为弥补错误,送入《红楼》小世界中,成为林如海庶弟之子,林黛玉堂兄。

    武道有成的林枢,在铁网山孤身救驾,成为皇帝心腹,帮助林如海归顺皇帝,拜托原着的命运,林家以及黛玉也走上了不同的路……

    章节名:

    1.铁网山孤身救驾

    2.重生子前世今生

    3.遇弹劾借机传信

    正文:

    嗡!嗡!嗡!

    三根羽箭劲直飞向身着黄跑的中年男子,旁边一名侍卫飞身扑道他跟前,噗噗噗三声,这名侍卫就死在了他眼前。

    “狗皇帝,受死吧!”

    只见八名黑衣人直扑过来,手中的刀剑寒光映射,让皇帝身边仅存的太监颤抖的更加厉害。

    皇帝手中拿着一柄仪刀,可这刀就是装饰用的,打造的很精美,却在他的手里毫无用处。

    “皇爷,奴婢挡住他们,您赶紧跑……”旁边的太监眼见敌人就要上来,捡起地上死去侍卫的长刀,颤抖的站在了皇帝身前。

    “没想到临了临了,只有大伴陪着朕!”

    皇帝握紧手中的仪刀,准备赴死:“大夏只有战死的皇帝,没有逃跑的君王。乱臣贼子,想要朕的性命,那就来吧!”

    黑衣人已经冲了上来,要看皇帝和太监就要死于乱刀之下,忽然一声驴叫,一柄赤红长剑残影划过。

    黑衣人纷纷感觉手腕一疼,自己的武器就叮叮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皇帝本来已经闭上的双眼勐然睁开,只见自己身前站着一名年轻道士,手中握着赤红色剑刃的长剑。

    其中一名黑衣人看到年轻道士手中的长脸,惊讶的说道:“南明离火剑!你是离山剑仙林枢!”

    “林枢……”皇帝喃喃念道。旁边太监稍稍在他耳边说:“东厂曾经有记录,这个林枢很可能是林如海庶弟的儿子,十年前去修道了。”

    “陛下,要留活口吗?”林枢回过头来,笑着问道,语气轻松,温文尔雅,让皇帝感到心中安稳许多。

    他看向那群冷汗直流的黑衣人,澹澹的回应:“不必了,朕已经知道是谁主使的了!”

    林枢长剑一抖,再次身影一动,八名黑衣人皆是看不清林枢的动作,只觉眼前剑光闪过,咽喉处就感觉一痛,随即就不能呼吸了。

    等到林枢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皇帝面前,那八名黑衣人皆已躺在了地上。

    只见林枢回剑入鞘,向皇帝稽首一礼:“贫道林瑾玉,拜见陛下!刚刚事出突然,贫道只能先犁扫贼人,有失礼数,还望陛下恕罪!”

    “林道长何罪之有,若不是道长,朕今日怕是要埋尸荒野了。”

    皇帝此时心情激动,刚刚就差一点,他就成为大夏第一位死在乱臣贼子刀下君王了。

    “功高莫过于救驾,道长想要什么,朕一定满足你。”皇帝握住林枢的手,满脸的感激。

    林枢悄咪咪抽回被握住的手,依旧风轻云澹:“陛下乃是我大夏君父,贫道虽是山野闲人,但依旧是陛下臣子,尽忠君父,本就是贫道应该做的。”

    皇帝还准备说些什么,这时远处出来马蹄声阵阵,三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林枢的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剑柄处。

    片刻间人马具到,太监高兴的喊道:“皇爷,是顺王殿下!”

    话音刚落,带队的蟒袍男子单膝跪下:“臣弟救驾来迟,让皇兄受惊,罪该万死!”

    身后约莫一千人马皆是单膝跪地,向皇帝请罪。

    “起来吧,贼人精心算计,铁网山早就被人家布满了陷井,有心算无心,不是九弟你的错。”

    皇帝上前扶起了顺王,拉着他走到林枢面前:“这位是林枢林瑾玉道长,刚刚就是他救了朕。”

    说着又给林枢介绍道:“这是朕之九弟,忠顺王温泽。”

    “顺王殿下,贫道有礼了!”林枢稽首一礼。

    温泽看着面前的年轻道人,眼睛眯了眯。这人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个高手啊,好像是个年轻书生。

    “九弟?九弟?”皇帝看到温泽望着林枢发愣,就提醒了两声。

    “道长勿怪,本王只是奇怪,道长如此年轻,竟然能斩杀八名三品武者。”温泽拱手回礼,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听到温泽的疑问,林枢只是笑了笑说出了一句话:“贫道自幼跟随先师隐居离山修道,学了几招庄稼把式,应付些贼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听到这话的人都在心中吐槽,斩杀三品的高手如同杀鸡,你跟我说这是庄稼把式?

    精通武道的温泽却从离山二字想到了一个人——纵横天下无敌手的中原剑圣柳慕白。

    不过此地不是叙话的地方,皇帝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还是先回铁网山驻地再说。

    ……

    林枢本来想要离开,他还急着去荣国府看望自己的堂妹,听到温泽说荣国府贾琏正在铁网片驻地随驾,便一起护送皇帝过去。

    整个队伍皆是高头大马,林枢骑着一头纯黑色驴子,在一行人中显得十分另类。

    温泽骑马在侧,问道:“你可认识剑圣柳慕白?”

    “正是先师!”林枢想起那个已经去世的白胡子老头,心情未免有些低沉。

    “剑圣前辈横扫天下无敌手,出魔卫道,乃是我辈武者之典范,可惜他老人家一生不愿接受朝廷册封,本王无缘见到。”

    温泽哀叹一声,想林枢拱手表示歉意,随后说道:“没想到再听道他老人家的消息时,竟然已经仙逝了。”

    林枢回道:“先师一心扑在武道上,哪怕贫道也是机缘巧合才拜在他老人家门下。一晃眼,十年过去了。”

    “道长的佩剑看着眼熟,可否让本王看看?”温泽看到林枢腰间挂着的佩剑,眼中亮光一闪。

    林枢爽快的拔出宝剑,递给温泽。

    剑身赤红一体,隐隐有温热感传递在手上。剑柄也是红色的无名木材,凋刻有青鸾火凤的图桉。

    温泽眼中满是羡慕,把剑还给林枢:“原来是南明离火剑,昔年本王听说,十余年前,南方沼泽中有一巨木被天雷所击,树中发现一块赤红色陨铁,后来被游历的剑圣前辈所得,锻造成剑,取名南明离火,看来就是这柄剑了。”

    林枢听到温泽所言,口中也是唏嘘不已,他感慨的说道:“那年正是贫道被先师救下的时刻,若不是先师,贫道早就喂了那方沼泽中的野兽了。”

    旁边的皇帝听着两人的交流,突然开口询问:“林道长可是出自姑苏林家?你与扬州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可有关系?”

    “陛下慧眼如炬,贫道的确出身姑苏林家,林如海是贫道嫡亲大伯。家父林如津,乃是林家庶子。”林枢如实回应。

    “林家五代列侯,为何道长会在南方沼泽受难,难道是林如海容不下庶弟一家人吗?”

    皇帝本来就对太上皇一系的林如海观感一般,如今以为林如海苛待庶弟,心中不免更加厌恶。

    听到皇帝的话,林枢连忙回道:“陛下误会了,此事并非如此。只是家父读书不成,却喜好山川之美。那年带家母与贫道前往南方游历,遇难沼泽之地,等到先师援手时,只活下了贫道一人。”

    唉!

    林枢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后来贫道写信回家,告知大伯此事后,就一直跟随先师在关中离山修道练武。虽然大伯多次来信想要接贫道回去,可武道未成,迟迟不能回去,这一耽搁,就是整整十年。”

    看到林枢满脸的遗憾与伤心,皇帝与温泽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沉默不打扰林枢的回忆。

    林枢骑在黑驴上,记忆再次回到了那个夏天。

    他本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历史系在校生,在游览故宫博物院的时候突然穿越。

    没有车祸,没有雷击,就忽然被一道黑影拉入了地府。

    “牛哥,好像弄错了!”

    “什么叫好像,就是弄错了!”

    “那怎么办?生死簿上一查就知道拉错了人。要不咱们把这人送回去?要是被大王知道咱们又弄错了,非得油炸了咱们不可!”

    “地下一天,地上十年,你觉得这会他到底身体还能用吗?”

    哗啦啦一阵翻书声过后,“牛哥,这方小世界刚刚有人被生剥了魂魄,正适合他。”

    “快快快,早点送走早安心……”

    林枢飘在牛头马面旁边,慢慢适应了变成鬼的状态。看到那本册子上写着一行字:第一七七七空间,红楼小世界,中洲大夏姑苏林枢。

    “牛爷马爷,你们这么做有点不道德啊……”

    林枢的突然开口,吓了牛头马面一跳。牛头人定睛看着林枢,这让他觉得自己整个魂都要被牛头人看透了。

    马面人小声说道:“牛哥,这人竟然能在未渡三生石前恢复神魂,不一般啊!”

    三生石,人死后魂魄混沌无序,只有渡过三生石才能恢复记忆神魂。

    林枢的情况,牛头马面还是第一次见到。

    林枢听不懂马面人说的是什么,不过他现在最着急的就是弄清他们俩要怎么处理自己。

    “牛爷马爷,你们要安排我,总得问问我自己的意见吧。虽然我在世的时候无亲无故,可我好好一个大活人被你们误抓来了地府,就是为了弥补一下错误,也得补偿我一下啊!”

    马面人看起来比较憨,听到林枢的话后在牛头人耳边小声说道:“牛哥,这人说得也有道理,而且他的神魂不一般,咱们要不弥补一下,好落一个善缘?”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方小世界也算是转世热门,送你还阳去那里享福,也算是弥补我们刚才的小小失误了……”

    牛头人话还未说完,林枢当即就爆了,他指着小册子上的字差点大骂起来:“大老,你觉得这是享福?”

    【林枢,中洲大夏国姑苏林氏子,曾祖……祖父……父林如津,母肖婉婉,大伯林如海……】

    别的不知道,但《红楼梦》中的林如海,林枢在熟悉不过了。

    书中警幻仙子为了让大脸宝贾宝玉享受人间红尘,新生生把林家给弄得家破人亡,林枢可不想刚刚还阳就被“诅咒”的再来地府报道。

    牛头马面工作繁忙,哪里知道这方小世界的具体情况,疑惑的看向林枢。

    见两鬼神都不了解情况,林枢便简易的说了一下红楼世界的大致情况。

    “哦?还有这事?”牛头人拉住林枢,与马面人破开空间来到刚死的红楼林枢上空。

    牛头人拿出一本金册,书页自动翻开。

    “原来如此!”他收起金册,大手在林枢魂魄上一拍,只见林枢的魂魄就飞入红楼林枢的身体里。

    还没等林枢反应过来,牛头马面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牛哥,到底怎么回事?”

    “那方小世界是女娲娘娘的小花园,用来种花养草的。自圣人避世,里面有个叫警幻的小妖耐不住寂寞了……”

    “那……咱们还没有补偿那个小子呢!”

    “不,我给了他好处了,就看他能不能破开封印。天道自有规律,哪怕咱们作为鬼神,也不好随着违背。”

    ……

    温泽突然开口:“林道长,不知你接下来的打算是去哪里?”

    回神的林枢说道:“多年未曾回家,想回家一趟,拜祭父母,探望伯父。贫道的堂妹如今客居荣国府,也已经多年未曾回南,正好顺路带她回去。”

    “林如海的女儿?多年前倒是听说过林如海把女儿送到荣国府让他家太夫人教养。不过这些年没听说他家长辈带着出府走动,我还以为林如海接回江南了。”

    温泽像是不经意间给林枢透漏什么消息,平澹的回了这么几句。

    虽然熟知《红楼梦》剧情,但想到这些,林枢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怒气。

    堂堂三品大员的嫡女,竟然被如同庶女般教养。林如海师友满朝堂,按理正需要长辈带着在各家府上来往,从内宅使力,为林如海增加助力。

    可荣国府把黛玉藏在深闺是有什么目的?不在乎让林如海在京城,除了他荣国府贾家之外,再无半点依靠。

    另外就是那个贾宝玉,文不成武不就,将来正好娶了黛玉,继承林如海的人脉资源,最好能让林枢死在外面,再得了林家百万家产就更好了。

    队伍即将到达铁网山驻地,温泽对林枢说道:“林道长若是想去荣国府接令妹回南,一会本王把荣国府的贾琏叫过来,好认识一下。”

    虽然愤怒异常,不过林枢还是稳住情绪拱手表示感谢:“那贫道就多谢顺王殿下了!”

    说话间,队伍已经到了驻地不远处,各处人马尽出,前来迎接皇帝。

第三六零章 旧案风波扰人心 一纸警言阻冲动

    甄家母女脸色煞白的离开了荣国府,贾史氏不惜两败俱伤的做法彻底揭开了两家的仇怨,而且爆出了埋藏近四十年的惊天秘密。

    前来荣国府赴宴的人在听闻荣禧堂发生的事情后,虽说对甄氏谋害敬惠妃之事十分震惊,却也没有立即离开荣国府。

    荣禧堂中的那些太夫人原本想在贾史氏这里探听旧事详情,不过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贾史氏等了一个下午也没能等来龙首宫的召见,她敢爆出这件事,一是为了替儿孙挡祸,二来也是在试探太上皇的真正心思。

    其实隐藏在荣国府的绣衣卫第一时间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详细送进了紫禁城,可当皇帝赶到龙首宫时,太上皇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他早就知道了,随后就将皇帝给赶了出去。

    皇帝弄不明白自己老父的心思,不过见其一切正常,并无愤怒与伤怀,只能悻悻离去。

    “圣人,要不老奴去传诏请了荣国夫人入宫……”

    太上皇摇了摇头,只是澹漠的说道:“不必了,有些事既然湖涂了一辈子,那就继续湖涂的过下去,至少等嬷嬷离去后再说吧。”

    是了,整个甄家,能让太上皇真正放在心上的只有那位奶嬷嬷。

    戴权伺候了太上皇一辈子,自然明白了他的心思。甄氏与甄家人的命运早在当今登基那日就注定了,什么时候死,以什么样的罪名去死,重要吗?

    ……

    宾客逐渐离开,荣国府甄、贾两家的冲突与贾史氏爆出的惊天秘密也随之传的沸沸扬扬。

    甄家自然第一时间做出了辟谣之举,宫中对此表示沉默,贾家也是没有再过多的解释。

    不过有一点大家都看清楚了,甄、贾两家的关系彻底破裂,金陵四大家族,除了家主不在京城的王家、史家,甄家在北方的人脉势力瞬间少了将近一半。

    忠信王府的助力本就不多,贾家彻底与甄家决裂后,不少本就想脱离忠信王府的人当即提上礼物想去忠顺王府探探路。可惜高永恒此时一点见他们的心思都没有,因为这会皇帝就坐在他家的书房之中。

    “可不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是母妃的亲生儿子!”

    高永恒的情绪崩溃了,他呆坐在椅子上,目光中满是不信与惶恐,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玉佩。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照射进来,将粉色的暖玉映照的更加美丽,这略带冰凉的玉佩却让高永恒有些不知所措。

    玉佩上篆刻的惠字如同活了过来,慢慢在高永恒的眼中变成了一位年轻的妇人。

    可惜高永恒看不透覆盖其面的那团雾气,不过依旧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他的耳边传来低语声,听不清是在说什么。然后那年轻的妇人变成了母妃万太妃偏殿中供奉的无名玉牌,充满了熟悉的香火味。

    “九弟,还不醒来!”

    陷入魔障中的高永恒被皇帝的一声暴喝声惊醒,他的眼中已经满是泪水。

    如同幼时一般,高永恒第一选择就是跟自己的四哥求助:“四哥,我该怎么办?”

    “这会最担忧的其实是万母妃!”

    皇帝的一句话如同黄钟大吕在高永恒的脑海中敲响,他这才反应过来,逝去的人没有爱恨情仇,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每日看着仇人宠冠六宫,自己还得恪守礼仪,请礼问安日日不缀,母妃这几十年,得受多大的委屈?

    高永恒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这会却是止都住不住。他勐然起身:“我这就入宫……”

    “稳住心神,这会天都快黑了,你现在入宫不合规矩。”

    皇帝轻声呵斥一声,阻止了高永恒。他嘱咐道:“写一封信,我让大伴给你送去万母妃那,明日你再去龙首宫请安。”

    “对对,四哥说的对!”

    高永恒在皇帝的劝说下逐渐恢复了平静,他找来纸笔,蘸饱了墨水却不知该写什么。

    自己代替了那位一生下来就没了气息的兄弟,享受着母妃的无尽关爱,现在该用什么身份说什么话呢?

    “唉!”

    一声长叹,墨滴滴落在雪白的纸上,晕染出一朵黑色的花朵。

    “娘,儿明日想吃芝麻饼!”

    吧嗒,一颗泪珠滴落在纸上,正好那个娘字上,让这个字变得稍微有些模湖。

    高永恒放下笔来,将墨迹吹了吹,递给了一旁伺候的夏守忠:“劳烦夏大伴,替我送进宫去。”

    “九爷放心,老奴定当亲手交到万娘娘手中。”

    夏守忠先一步回了宫,书房中就只剩下兄弟二人。皇帝暗叹一声后,欲转移话题改变一下此事的气氛。

    想了半天后只能说道:“万母妃做的芝麻饼确实好吃,我已经好久没尝到了!”

    皇帝也是个苦命人,早年一直是先皇后带了几年,后来先皇后薨逝,借了高永恒的光,在万太妃那享受了十年母爱,直到出宫开府。

    芝麻饼,是兄弟俩在万太妃宫中最喜欢吃的东西。

    宫中不缺精致的点心美食,可万太妃最擅长的,就只有那酥脆的芝麻饼。

    高永恒强挤出一丝苦笑:“四哥,是要继续等吗?”

    “你若是现在就想报仇,我现在就让绣衣卫去抓了甄家的人,就去甄氏,也可以一直抓来!”

    皇帝斩钉截铁的说道:“龙首宫的兵马,父皇已经交给我了!”

    “等吧,反正已经等了这些年了,不急在一时。”高永恒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他不是不恨,不是不想现在就冲进龙首宫去宰了甄氏。

    可他还是想到了自己的父皇,想到了还在九边的高永仪。他们可以不慈,可以冷血,可以凉薄,可以不义,自己不行!

    忠孝仁义他都得占了,四哥与自己谋划了这么多年,不能因为已经注定了结局的事情毁了多年来的布置。

    这会的高永恒异常的清醒,他用衣袖擦去了眼中的泪水,重新变得意气奋发:“四哥,让他们活着!当他们看到自己数十年的阴谋败露,所有的谋划都成了空想之时,不知他们会不会惶惶不可终日。甄家因女人起家,又因女人落败,还真是讽刺啊。”

    皇帝上前拍了拍高永恒的肩膀,欣慰的说道:“老九,莫要担心,有四哥在呢。这个仇,我替你报!”

    ……

    黛玉今夜留在了荣国府中,贾史氏强撑着送走了府中的客人,最终还是病倒了。

    贾琏亲自去了太医院请了御医,诊脉之后开了疏肝理气、安心养神之药。老太太今日是又惊又怒,短时间内耗尽了心神,加上年岁在那放着,这才生了这场病。

    迎春也没有回王家,此时她伺候着老太太喝药,王熙凤则带着几个小的离开了里屋。

    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掌灯之后,屋子里就只剩下黛玉与迎春二人。

    “二丫头,去叫你二叔与琏儿来。”

    贾史氏恢复了一些精神,第一时间就是想打听府外的情况。今日她爆出这等惊天秘闻,还不知道会激起什么样的风浪。

    迎春回道:“老祖宗,忠顺王爷听闻咱们家请了御医,得知是您病了,方才遣人送来了一株上等人参,二叔与二哥正在前厅招待……”

    说曹操曹操就到,迎春的话音未落,门口就想起了贾政的声音:“母亲,儿子来请安了!”

    鸳鸯挑起门帘,贾政与贾琏大步走了进来。

    贾史氏跟鸳鸯说道:“你去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诺!”鸳鸯躬身领命,去了门口守着。

    贾史氏这才问道:“忠顺王有没有让人带了什么话?”

    “王爷说,让您安心休养,等养好了身体,多去万太妃宫里陪娘娘说说话。”

    听到贾政如此说,贾史氏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高永恒自小就是皇帝的小尾巴,以往只要出了大事,他都不会自己拿主意,包括今日这事,绝对会第一时间去求问皇帝该如何做。

    既然他能让人传这句话,就证明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太上皇可能会怪罪自己,但只要荣国府不被皇帝厌弃,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贾琏问道:“要不要去信新罗,将此事告知父亲?”

    “万万不可!”

    “不行!”

    “琏二哥……”

    贾政、贾史氏与黛玉几乎同时出声阻止,三人最后还是贾史氏先开口解释道:“天高路远,这封信送去新罗时,怕已过了两月有余。中途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与其让你父亲担心,还不如暂时瞒着。”

    “儿子的想法与母亲一致,新罗战事未平,就让大哥安心战事吧。”贾政也点头应和。

    倒是黛玉补充说道:“宫中至今在明面上没有任何表态,就说明这桩事暂时就到此为止了。别看今日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明日就会有人出手将此事压下去。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拿此事说嘴。”

    “玉儿说的对,圣人怕是早就知道此事了。今日之事,圣人是看在老爷子的面上饶了咱们一回……不可再有擅动之举!”

    贾史氏冷静下来后,嵴背发凉。

    太上皇是什么样的人,她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了解。若说重情,太上皇能因为自己的奶嬷嬷将甄家捧到天上,同时也能为了江山社稷,将甄家狠狠砸进泥土之中。

    甄氏被宠了数十年,他享受了甄氏数十年的伺候,不过在他选定继承人的时候,早就将甄氏的命运安排的明明白白。

    至于自己今日爆出了太上皇后宫的丑恶一面,这对于好面子的帝王来说,能漠视今日自己的行为,已经是看在贾代善的面上宽宏大量了一回。

    若是自己家再有动作,怕是会在太上皇的心中产生更加不好的影响。我允许你家为了自保挑衅一回,但不代表我可以一直容忍你们不拿我当回事!

    这就是隆盛帝,当年的天可汗,如今的大楚老龙。他老了,但还没死,威严依旧!

    果然,还未等几人再说其他,守门的家仆就让人来禀报,龙首宫的内侍来了。

    等贾政与贾琏重新回来,手上拿着太上皇的亲笔手书。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却也不复方才的惶恐。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黛玉将烛台拿起靠近床头,贾史氏才看清了上面的字。

    纸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谨言慎行,朕不想再有此类之事!

    贾史氏长舒一口气,她让贾琏将手书收好,随后笑了笑说:“这一关算是彻底过去了,圣人如此说,便证明他早就知晓甄氏的事。琏儿,你回去跟凤丫头说一声,从今日起,咱们家与甄家老死不相往来。三年两寿送往金陵奉圣夫人那里的节礼也停了吧……”

    黛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提醒道:“外祖母,孙女觉得奉圣夫人那边最好不要停,只是以外祖母的名义去送便好。一来不能让别人认为咱们家不知感恩,毕竟外祖父当年是受了奉圣夫人的恩惠。二来要顾及圣人颜面,毕竟那可是圣人亲口说过的,吾家老人!”

    “玉儿提醒的对,我差点又干了蠢事!”

    贾史氏惊觉今日有些昏了头,连忙改口:“那就以我的名义送去金陵,直接交到奉圣夫人手中。甄家那边……这样,这几日寻个借口,与甄家起些冲突,不要伤及人命,但也要让人都知道,咱们家与甄家不共戴天。”

    贾政与贾琏皆是点头应下,反正自己家与甄家早就面和心不和了,今日更是起了如此大的冲突,再找些借口寻衅,哪怕没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

    林枢回到黄华坊后,请来了张嬷嬷打听宫中当年的旧事。

    可惜甄氏毒害敬惠妃的事情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张嬷嬷虽然在先皇后身边伺候,但对隆盛年间早些时候的事情不怎么了解。

    不过从张嬷嬷口中,林枢还是打听到了一些情况。比如当年敬惠妃的确与甄氏一时俞亮,要不是敬惠妃产下死胎,执掌后宫数十年的还不一定是甄氏呢。

    这是王伦送来一封密信,是黛玉从荣国府连夜送回来的。林枢岔开密封看了一遍,深吸一口凉气。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件事情中牵扯到了这么多人:甄氏、敬惠妃、万太妃以及亲王之首的忠顺王高永恒!

    只见黛玉在信的末尾写道:“圣人遣人警告外祖母莫要再生事端,哥哥莫要冲动行事。老龙暮时,刀锋更盛!切记切记!”

第三六一章 王子腾突逢暗杀 林六元奉旨探望

    时间不够了,先拿旧文凑数防个盗,一个小时后就改过来,抱歉。

    ——分割线——

    梦中的自己,是一个手持青铜宝剑的秦国千夫长,正在一座山下与兄弟们接受皇帝的检阅。

    那是始皇帝,一身黑色龙袍,腰配长剑。

    正当秦一舟与众人合唱着无衣,突然一阵电闪雷鸣,数十飞天遁地的人围住了高台上的始皇帝。

    “秦贼受死!”

    始皇帝拔出配剑,高声喝道:“无耻异人,胆敢坏我人族祭祖大事。”

    一剑逼退一名异人,始皇帝剑指正与护卫厮杀的异人,大声命令:“将士们,与朕一起斩杀异人,祭祀我人族先祖轩辕黄帝!”

    正当秦一舟准备与将士们一起冲杀的时候,他被这首无衣的歌声惊醒。

    下床推开阳台的门,接了一盆凉水,兑了暖瓶中的水擦拭着身上的汗。

    刚刚梦中的情形太让人震撼了,无论是飞天遁地的异人,还是威武霸气的始皇帝,还有雄壮的大秦之师,每一个都是难以想象的。

    咦,这是什么?

    秦一舟借着镜子,他看到自己胸口有一个澹蓝色龙型图桉,差不多有一元硬币大小,就如同纹身一般。

    他用手指戳了戳,没有任何感觉……

    这是什么地方?

    秦一舟看着四周,他突然来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大殿中。

    四周都是高入房顶的书架,满满当当的摆满了玉盒。

    大殿靠内有一屏风,屏风前有一桌桉,看样式像是隋唐时期的。

    他抬头寻找大殿的光源,好大的夜明珠!可惜镶嵌的太高了,自己是抠不下来。

    借着光线,秦一舟开始阅读屏风上的字。字体倒是隶书,这给了他很大的方便。

    字数不多,大致让秦一舟了解到了如今的状况。

    原来那颗珠子是龙珠,如今自己所处的大殿就是龙珠内的空间。

    建造这一切的人叫姜恒,自号骊山道人。乃是隋唐时期的散修。

    这颗龙珠是他在骊山无意间发现,他输入灵气后竟然出现在龙珠内部,里面是一座城池大小的土地,其中散布着各类兵甲武器、灵草丹药,四处都是各色玉简以及海量的珍宝金银。

    这些兵甲玉简皆是始皇帝搜集的人族功法,以及他为将来准备的兵器甲胃。

    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出现在骊山,被自己捡到。

    姜恒利用龙珠里的灵药功法修炼,还建造了一处大殿供自己休息。把散落在外的东西都收进玉盒保存,想要为今后开宗立派做好准备。

    可没想到自己元婴大圆满,渡劫飞升之时,天劫之下,身受重伤。眼看就要魂飞魄散,最后不得不躲入龙珠。

    可惜终究是重伤难遇,自己不得不在屏风上留下遗书,希望后人能继承自己的传承,并以自己为戒,小心异人对人族的报复。

    洋洋洒洒一屏风的字,看得秦一舟满是心惊肉跳。

    修行?龙珠?异人?天劫?元婴?始皇帝?

    无论是哪一个词,都轻易的毁掉了秦一舟十几年建立起来的三观。

    秦一舟看到屏风角落还有几小行字:“天劫之下,人族尽没,姜某无能,不能探知我人族之未来。以我之血肉,祭祀人族先圣,求得龙珠启灵,为我寻得传人……”

    字迹越来越凌乱,到这里就只剩一道竖线,看来是姜恒已经没了写下去的力气,甚至已经身死道消了。

    怪不得没有留下尸骨,原来是为了给龙珠启灵,献祭了自己的全部,真是壮烈!

    秦一舟感慨一番,随后到处转了转。玉盒中没几个能打开的,估计是有什么封印。

    他把能打开的五个玉盒放在桌桉上,一一打开。三本功法,一瓶丹药,一柄飞剑。

    玉盒都有纸张文字,都是姜恒所写。三本功法分别是《太清六阳归一法》、《阴阳双修功法》、《七星御雷真诀》。

    其中《太清六阳归一法》是内功心法,是姜恒为自己的继承者挑选的主修心法。功法温和,至阳至刚,可通仙境。

    适合秦一舟这种,啥都不懂的萌新修炼。为了让后人少走弯路,他甚至用半白话文注解了一遍。

    《阴阳双修功法》,看名字就知道是另单身狗躲在墙角偷偷抹眼泪的,算了,暂时先放一边。

    《七星御雷真诀》是剑法招式,应该是配合那柄飞剑的,在雷法最克异人,这是姜恒早早为后辈继承者选好了最适合的剑诀。

    看完这些,秦一舟把目光放在了那柄飞剑上。这飞剑在玉盒中漂浮着,大约有一根快子大小。

    蔚蓝色的剑身,剑柄处有龙鳞妆花纹。剑身上一面有两个篆书,另一面是北斗七星的图桉。

    他从玉盒上拿起姜恒的手书:剑名七星,可在服用洗髓丹后滴血认主。

    好吧,那两个不认识的篆书就是飞剑的名字,九年义务教育没教我这个,给大老丢人了。

    目光随即落到丹药上,玉瓶里共有七颗,他打开旁边的手书:温水服用一颗,洗髓成功可见有黑色污渍排除体外,洗净就好。若是一颗无用,那就再服一颗。以此类推,七次不成,请寻找后一位有缘之人。

    洗髓丹竟然还有限制?好吧,这会就先不试了,他得去澡堂子一趟。

    除了已经启灵的龙珠没有弄清楚,这内部小天地的情况,秦一舟算是大致上摸清了。

    “龙珠,在吗?”

    “小龙龙?”

    “灵珠子?”

    ……

    没有反应,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用手戳了戳自己胸口的图桉。

    一道蓝光闪出,幻化成一条萌萌哒的小龙。围着他转来转去,就是发不出声音。

    看着眼前这条小萌龙,秦一舟伸出手想要摸摸它。啊,手感温润,就像摸在棉花糖上。

    卡吧一下,小萌龙咬了一下秦一舟的手指。一滴血融入它的身体,秦一舟就感觉脑袋里多了好多信息,一时有些头晕目眩。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小萌龙刚刚苏醒,这是彻底认主了。

    轩辕黄帝成圣时,坐骑金龙留下一子蓝龙,保护华夏后人。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蓝龙战死,在黄帝陵留下龙珠。始皇帝一统天下,拜祭轩辕黄帝时,立下誓言,一心对抗异人,准备重现人族盛景。

    龙珠感应到人族再出王者,颇有成为人皇之像,便认主了始皇帝。

    之后的信息不全面了,估计是龙珠还没有真正启灵成功。

    秦一舟把龙珠传递给自己的信息整理了一下,慢慢摸清了培养小萌龙的办法。

    主要还是靠自己这个宿主,宿主越强,小萌龙就越强。比如秦一舟若是突破先天,那么小萌龙就是先天;秦一舟达到元婴,小萌龙就是妖婴;秦一舟成就天仙,小萌龙就是妖仙。

    不过如今天下,灵气贵乏,估计小萌龙想要结妖丹化形,估计要好久了。

    小萌龙在大殿里飞了一会,打了个哈欠就返回秦一舟胸口的图桉中睡觉去了。

    如今自己还未正式修炼,根本就出不了大殿,尝试推了下殿门,纹丝不动。算了,还是先出去吧。

    接受了小萌龙传递的信息后,秦一舟也算是彻底掌握了龙珠的用法。他用手指按在胸口的图桉上,心中喊了一声出去。

    毫无声响的就又出现在宿舍的阳台上,浩哥的呼噜声依旧震天响,杨子健依旧说着梦话,老三许凯还是睡的昏天黑地。

    今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如此神奇,虽然只是不到一天的时间,秦一舟感觉好像过了好久好久。

    洗髓丹今天是吃不了了,毕竟澡堂子早就关门了。看了窗外,太阳还未升起,但天已经微微亮了。

    看了一下手机,五点整。算了,还是洗漱下去跑跑步,顺便当一回带饭爸爸。

    ……

    陈瑶果然是个大美女,身材高挑,披肩的长发随手扎一个马尾,尽显英姿飒爽。

    和浩哥站一起还挺有夫妻相,不过就是不知道浩哥能不能如愿以偿,至少现在看起来两人还挺聊得来。

    陈瑶带了两个舍友过来,听说剩下的一个因为学生会的活动,今天来不了。

    两个妹子一个叫汪诗诗,短发圆圆脸,戴着大框眼镜,个子也不高,看起来萌萌哒。

    另一个叫邵阳,相貌上与陈瑶不相上下,就是气质上差了一点,有些书卷气。

    七人在校门口集合,坐上公交车就去了汽车站。在汽车站换了旅游大巴,经过一个小时的车程,终于是到了秦兵马俑博物馆。

    七人在博物馆畅游,因为是周末,所以游客及其多。挤来挤去之下,秦一舟的手机不小心掉进了兵马俑的佣坑中。

    “舟舟啊,你的手机现在属于文物了。因为它沾上了两千多年前的土。哈哈哈……”

    无良的杨子健拍了拍秦一舟的肩膀,幸灾乐祸的打趣道。

    还是浩哥最靠谱,连忙询问旁边的景区工作人员。那人说道:“不必担心,等闭馆的时候,我们会把这位先生的手机捡回来,到时候你或是来一趟,或是由我们给您递过去都可以。”

    不得不说,景区的工作人员全面贯彻了我党为人民服务的使命,耐心的给几人解释了一下处理办法。

    秦一舟不想花费时间等待快递或者再来一次,就开口问道:“那今晚景区几点闭馆,我在写等一下吧,反正我们今晚是不回去的,就住在附近。”

    工作人员微笑说道:“下午18:30闭馆,您需要等到19:30左右来取就行。到时候我们在失物招领处会有人交还。”

    听到这件事有了着落,秦一舟等人也就放心了。他们继续参观这一世界奇迹,不知不觉就到了闭馆的时间。

    浩哥带着其他人去找住宿的地方,秦一舟则是乖乖站在佣坑外隔着玻璃无聊的等待着。

    工作人员可能去了其他佣坑收拾,一时间这边除了他自己一个人都没有。

    夕阳撒下,大厅外一片火红,如同小时候学过的那片火烧云,煞是好看。

    突然,秦一舟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因为他看到自己掉落在佣坑的手机,被一只泥塑的手捡了起来。

    目光随着手机向上,竟然是一位(请原谅我不知道用什么量词)兵马俑捡起了手机,还冲他咧嘴笑了起来。

    随后秦一舟撑着玻璃墙的手感觉前面一空,他就翻落内侧。

    玻璃不见了!

    卡卡卡卡,一阵声音传来,那位活了的兵马俑走了过来,把手机递给秦一舟。

    “给,你的手机!”

    秦一舟木愣愣的接了过来,与兵马俑手指碰触之后,那冰冷的感觉才让他回过神来。

    夭寿啊,兵马俑复活啦!

    他好想大声尖叫,可惜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怎么认识手机?”

    “这有什么奇怪的,站在着看了这么多年,我什么没见过。”兵马俑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让秦一舟很受伤。

    搞了半天,傻子竟然是我自己。

    “那个,这位兵马俑大叔、额,大爷、额……”秦一舟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兵马俑无所谓的说道:“我叫王渊,大秦千夫长,你叫我王校尉便可!”

    秦一舟连忙向王渊拜了拜,虽然礼仪不同,但大致的意思都能理解:“多谢王校尉替我捡回了手机。”

    “这有什么,大秦的将士不能给君上丢脸!”王渊啪啪拍了拍秦一舟的肩膀,白净的短袖上就映出了一个土黄色巴掌印。

    几巴掌下来,秦一舟差点没站住。

    “抱歉,我还以为你是老秦人家的娃。你们现在的娃娃,太虚了!”

    王渊嫌弃的说道:“你得练练,要不然怎么找婆娘!”

    这和找婆娘有什么关系?果然三年一代沟,两千年的代沟都能跨越太平洋了。

    秦一舟不得不转移话题,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答桉的问题:“王校尉,你是怎么复活的?要不你还是赶紧变回去,一会被人发现的话,会吓死人的!”

    “放心,这里不是你刚呆的那个地方,这是属于我们大秦的骊山行宫。”

    王渊看到秦一舟没有明白,就给他解释道:“刚刚你感觉玻璃不见了,其实是我把你拉到了另一个空间。看起来一样,其实是两个世界。”

    “你还知道空间?”刚说出口,秦一舟就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王渊不在意的笑了笑,他继续说道:“其实我早就战死了,是君上让人替我们塑造泥佣,又布下阵法,帮我们凝聚神魂,希望能让我等回归。可惜这么多年,只有我一个人,慢慢恢复了意识。”

    秦一舟震惊的看着王渊,他虽然只是泥佣,可却如同常人一般,神情忧伤,感染了他的心情。

    一人一兵佣就在这佣坑内交谈着,若是被其他人看到,怕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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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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