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零章 林学士气晕骚鞑子 奉天殿怒怼和亲党
贞观年间,大唐一举攻破东突厥王帐,俘虏颉利可汗,押送长安,为大唐上皇李渊和皇帝李世民献舞助兴。
这段历史哪怕已经过了数百年,草原上的主人换了无数任,却依旧是不可言说的耻辱,特别是出自汉家王朝的一名年轻官员口中。
“哇啦哇啦……”
“他说黄金家族的子孙,终将回到大都城中,重新统治低贱的南人……”
“真是痴心妄想,死有余辜!”
林枢嗤笑一声,举起手弩瞄准了马特木尔,眼中的厉芒吓得周显通连忙堵在林枢面前,急切劝说道:“学士,莫要冲动。两国交兵都不斩使臣,教训教训就是了,杀了他只会给学士徒增麻烦。”
“两国?瓦剌不过我大楚的属国罢了。当爹的教训当儿子的,当然是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莫忘了那句俗语,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话音刚落,手弩击发,马特木尔痛的大叫一声,左耳就消失了一段,羽箭直愣愣撞在了青石板上,箭头上还带有一块烂肉。
“呀,射偏了!”
林枢表情夸张的看了看手弩,拨弄两下对怒视他的马特木尔说道:“抱歉啊,时间久了不玩这些,有些手生。你先忍忍,我这就装上箭矢再来一次。这次绝对不会失误,不会让你感到痛苦的!”
马特木尔自然听不懂汉话,旁边的周显通苦笑着不知该不该翻译这段话。
“学士,下官求您了,跟一个鞑子较劲,得不偿失啊!”
周显通打死都不会让马特木尔死在四方馆的门前,他连忙抢过手弩,躬身劝道:“下官知道这鞑子惹您生气,但他毕竟牵扯到了瓦剌王庭。朝中有不少人还盼着两国修好呢,您这么做,只会让那些人找到攻击您的借口。教训一顿出出气就好,万不敢杀人……”
说到最后,周显通在林枢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无外乎他会在四方馆帮忙教训马特木尔的,绝对让他过的生不如死。
林枢点了点头,借坡下驴,跟周显通回了一个好字,便慢慢走到马特木尔身前,伸手在其腰间快速取下一柄镶嵌有宝石的腰刀:“远来是客,你又是瓦剌的王子,打伤百姓的事本官帮你处理了吧,就不用去顺天府吃牢饭了。这柄腰刀还能值几两银子,便当做伤者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了。”
这次周显通尽职尽责的给翻译了一遍,气的马特木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哇啦哇啦了好一阵,最后竟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林枢叹气一声,耸肩说道:“老少年们都看着呢,他自己晕过去的,与本官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不是啊?”
围观的百姓哈哈大笑,凑趣齐声大喊:“是!”
还有人唾弃的骂了一声:“骚鞑子而已,死了就死了,和六元公无关!”
林枢乐呵呵抱拳向四周的人拱手致谢,一圈下来,方才的剑拔弩张与血腥气氛瞬间变得欢乐起来。
周显通羡慕的看着备受欢迎的林枢,又瞅了瞅躺在地上昏迷的马特木尔,暗叹一声,吩咐手下将两人抬回了四方馆,请太医前来诊治。
这柄弯刀还是很值钱的,特别是刀柄和刀鞘上镶嵌的宝石,薛家铺子一同出价一万两白银。
林枢安排人给了那位受伤的大郎五百两,用来看伤和休养。然后又给了那位路见不平的“镇西城”,以及倒拔垂杨柳的“洒家”各五百两,用来彰表其见义勇为。四方馆收入两千五百两,剩下的五千两直接送去了户部银库。
一切办理妥当,林枢跟薛蟠耳语一阵,便各自回了家中。
出了一口恶气的林枢心情畅快多了,哼着小曲在书房写着奏本。打人那会的确挺爽的,但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京城,估计不到宫门落锁前,弹劾自己的奏本就会送到通政司去了。
该准备的还是要提前准备的,比如按照《楚律疏议》,他用手弩扎了马特木尔几个血窟窿,虽然可以定性为协助顺天府抓捕伤人嫌犯,但出手有些过了。
而且自己有挟私报复的嫌疑……算了,这个罪名他认了。罚些钱而已,林家穷的就快只剩下钱了。
至于其他的,林枢重新复盘了今日自己的一举一动,暂时没想到自己翻了律法中的那一条。
于是林枢按照律令中的规定,喊来福全,让他从账上支了五百两银子,三百两送到刑部缴纳罚银,两百两送到四方馆中,算是给马特木尔看伤的汤药费。
午后,通政司果然陆陆续续收到了好几本弹劾林枢的奏章,当然也收到了林枢的请罪折子。
值守的左通政马芳扶额长叹,一个瓦剌王子而已,竟然会引起了这么大的波澜。前两天因为和亲之事通政司忙的脚不沾地,这才消停了半天,又要开始忙碌了。
他吩咐手下的官员,尽快将收到的奏章分门别类,关于瓦剌王子马特木尔有关的,弹劾林枢的,支持林枢的,统统送到勤政殿去。
等皇帝看完这些折子,呵呵一笑,提笔开始批阅。
“卿言林枢枉顾人命,瓦剌人是人,我大楚子民就不是人?卿既如此心系瓦剌,朕礼送尔北上草原可好?”
“尔等联名弹劾林枢重伤瓦剌王子,与擅启边衅同罪。朕有疑问,陈兵长城外的十数万草原鞑子,是为何而来?是林枢之故乎?”
“动辄曰仁,瓦剌欺我百姓时,仁何在?鞑子刀下之冤魂嚎哭时,仁何在?”
“有鞑子欺我百姓,林枢见义勇为,何错之有?和亲之策朕并未应允,挟私报复之说,从何谈起?尔等食楚之禄,受民所养,岂可歪了臀,尽护虏寇!”
刷刷刷,皇帝一舒心中闷气,将一封封弹劾林枢的奏章批阅完毕,喊来内侍,让其发回通政司,并下旨通政司录入邸报,明发天下。
夏守忠觉得有些不妥,却说道:“皇爷,老奴斗胆,要不还是留中不发吧。”
哼!
皇帝冷哼一声:“怕什么?朕就是要天下人看看这群人,都是些什么货色!一个个开口曰仁,闭口曰义,被瓦剌人一吓,就想着拿一无辜女子去求和,真是丟尽了我中原儿郎的脸面!”
说完之后,他又看完了林枢的请罪奏章,笑骂一声小狐狸,就在请罪奏章上批了一句:“既是请罪,那便好好抄一遍《孟子》吧!”
“大伴,派人把这封奏章送回林家,告诉林枢,好好读读《孟子》,省得别人说他不够仁。”
夏守忠躬身称诺,皇帝原本烦闷的心情,竟然因为方才的批阅好了不少,想起凤藻宫中的小皇子,嘴角微扬,欣欣然走向了后宫方向。
……
马特木尔的伤看似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罢了。林枢特意避开了要害,太医两副汤药下去,他就醒了过来。
倒是那位翻译,被杨柳树扫中,内腑伤得严重,如今已经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
四方馆给瓦剌使团供给的饭菜,已经差到沙子夹杂米粒的程度了,不见丝毫荤腥,不是萝卜白菜就是青菜豆腐。
马特木尔抗议数次,得到的答复是太医有过交代,他受了伤,荤腥乃发物,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同时禁军接管了四方馆的守卫,更是禁止瓦剌人出门。理由便是京城游侠对于瓦剌王子打伤无辜百姓十分愤怒,扬言要将瓦剌人的脑袋挂在城门楼上示众。
为了保护尊贵的黄金家族子孙,禁军奉命保护瓦剌一行,直至抓到那些游侠为止。
瓦剌使团不缺钱,特别是马特木尔这个王族成员,身上随便一块宝石,就够他在京城最好的酒楼大吃大喝好多天。
可惜他被困在了小小的四方馆中,就是想请其他藩国的使臣帮他带些饭菜回来,都没人敢搭手。如今的时局就是选边站队,像高丽南越这等小国,谁敢轻易站队?
第二日奉天殿大朝,一瘸一拐的翁同书竟然硬撑着来到了宫中,在夏守忠刚刚高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之后,便出本请奏。
他谏言皇帝以百姓安宁,朝廷大局为重,应允瓦剌的和亲请求。而且直言瓦剌王子马特木尔心仪荣佳县主,荣佳县主之父乃国之忠良,其女当继承父志,为国尽忠……
又有理国公府袭一等子柳芳,出言附议。并言荣佳县主秀外慧中,深明大义,必当以天下万民为重,效仿汉时昭君、唐之文城,为平息干戈、修两国之好远赴漠北。
紧接着有十数名官员出班附议,甚至有人出言劝谏林枢,林家世受国恩,当主动上奏和亲,莫要影响大局云云。
“看来诸位爱卿还是很有心的,连和亲的时间路线都规划好了。”
夏守忠将一本本奏章送到皇帝的手中,皇帝一边翻看一边赞道:“兵部郎中黄诚、太常寺寺丞陆羽、太仆寺主薄吴凯之……”
“臣在!”
皇帝看了一眼大殿中出列的三人,呵呵一笑:“三位爱卿皆是忠良之臣啊,竟然如此心系边疆百姓之安危。这样吧,陕西布政使司前几日上奏,延绥镇、庆阳府、平凉府缺了几名官员,既然卿等如此感同身受,那就去陕西吧。”
“陛下!臣……”
“陛下……”
“臣年老体弱,怕是受不得风沙……”
“爱卿身体这么不好?吏部,太仆寺主薄吴凯之,忠于国事乃至累病于身,朕不忍忠臣受苦,特赐荣贵,吏部按制去办吧!”
“陛下,臣……臣……”
“嗯?”
“臣叩谢皇恩!”
皇帝快刀斩乱麻,处理了三名官员。不过这几人都是中低品级的官员,没能让剩下的十余人打消主意。
“林爱卿,你怎么看?”
听到皇帝问话,林枢出班躬身:“陛下,臣有一问,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微微一笑,抬手示意:“讲!”
“昭君也好,文成也罢,匈奴与大汉、吐蕃与大唐,可因和亲换来和平?”
林枢转向翁同书:“翁大人,你在翰林院呆了十几年了,想来对于史书典籍聊熟于心,请问翁大人,和亲之策,真的有用吗?”
翁同书当即应道:“怎么没用?《汉书·元帝记》有载:‘竟宁元年春正月,匈奴乎韩邪单于来朝。诏曰:“匈奴郅支单于背叛礼义,既伏其辜,乎韩邪单于不忘恩德,乡慕礼义,复修朝贺之礼,愿保塞传之无穷,边垂长无兵革之事。其改元为竟宁,赐单于待诏掖庭王樯为阏氏。’此后数十年,边疆安宁,从无刀兵之事。”
“翁大人也说了,不过数十年而已。更别提文成公主和亲后仅仅十数年,吐蕃就在大非川与唐军杀的血流成河。靠一女子能换来边境安稳?这话你也信?”
林枢又转向了一旁的一等子柳芳:“柳大人,不知理国公府什么时候拿不动刀了,要靠躲在柔弱女子身后保平安。老国公在世时与鞑子誓不两立,没想到这才不到百年,他老人家的子孙就想着与瓦剌人结两姓之好了。”
“这叫大局为重,如今河西不宁,此时若是再招惹瓦剌,朝廷如何应对?军国大事,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懂什么?打仗的事,你不懂!”
柳芳毕竟是八公之一柳家的家主,被林枢方才一阵挤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涨红着脸找了个借口反驳了几句。
林枢呵呵一笑,回应说道:“是啊,我是不懂,不过是协助英国公和张阁老平定了河南之乱,又在天门山以五百人不到,拖住了两千叛军而已。不像柳爵爷……咦,下官还真不知柳爵爷打过什么仗,杀过多少敌。”
“你……无礼至极!”
哼!
柳芳被林枢挤兑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一甩袖子,缩进队列中不再说话。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又不少人被林枢与柳芳的对话给逗笑了。
“林爱卿,不得无礼。国朝平稳数十年,柳爱卿不过是没机会罢了。理国公府世代从军,乃勇武之家。来日若是边疆不宁,柳爱卿定会身先士卒,浴血沙场的。柳爱卿,朕说的对不对?”
皇帝都已经说到这了,柳芳自然不能否定理国公府的勇武,只能硬着头皮回道:“陛下所言甚是,臣与臣之族人,永为大楚之刀兵!”
林枢躬身向柳芳深深一躬:“下官失礼,还请柳爵爷勿怪!”
哼!
柳芳随意的抬手示意无妨,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林枢再次看向其他人,竟然吓得这些人没有一个敢与他对视。
最后林枢只能躬身面向皇帝,郑重谏言:“臣从不相信和亲之策能平息烽火,唐时文成公主入吐蕃,带去诸多农、工、医等典籍,并由大量工匠、农夫、医士随行,使得吐蕃国力骤然大增。陛下,和亲不一定能带来和平,但很大程度上会养虎为患。请陛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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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想再更两千来字的,今日突然被叫去县里检查,回来的太晚了,明天再补上吧。晚安!
第三二一章 奉天殿上大乱斗 林家兄弟欲报仇
阳春三月的京城,巳时初刻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了东南的天幕上。
阳光从奉天殿上的门廊、窗户洒进了大殿中,正好有一束阳光照耀到林枢略带稚嫩的脸上。
众人皆是微眯着眼睛,看着侃侃而谈的林枢,没有一个人打断这个目光坚毅的少年官员。
和亲能不能带来和平,殿中的这群人精没有不知道的,甚至那些谏言和亲的人都不过是为了己方的利益而已。
“魏阁老,关于和亲之事,内阁怎么看?”
皇帝没有直接回应林枢所请,目光转向老神在在的内阁首辅魏庆和。
魏庆和扫视了一圈明显分成分派的文武官员,第一次极其明显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他用极具讽刺的话语斥责了翁同书等谏言和亲的官员:“方才本阁还以为你们的年纪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要大,骨头都软的站不起来了。国朝百年来何曾有过用女子换取和平的先例?太祖爷立下的四大誓言你们都忘了吗?”
昭武十四年末,太祖高显康驾崩于长城外征北大军军营。一生都在和草原厮杀的帝王,临终之前立下四大誓言: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四大誓言明文记载于起居注中,后由太宗皇帝于承业元年篆石铭刻,立于太庙之中。并在其后补充了一句话:凡有后世之君违逆四大誓言者,不得入列祖列宗祠。
百年沧海,很多人都刻意忘记了太庙中的那块石碑。毕竟祖制这种东西,当它成为自己利益的碍脚石时,哪怕它承载着开国君主的祖训誓言,也不过是一块破石头罢了。
魏庆和的语气之重,从未有过。而且训斥翁同书等人的这段话若是传了出去,这群人的仕途怕是难有寸进了。
翁同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毫无辩驳的理由。因为他自己就曾经多次以祖制挡了变法改革之路。
比如去年的开海之策,就因为他抬出了太祖太宗朝八次禁海训令,使得开海大业一推再推,最后仅仅在广州、泉州等地小规模试点。
倒是柳芳被魏庆和的话激的有些抑郁,小声嘀咕着:“魏老头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打起仗来,还不是我们这群武将冲在最前头……”
旁边有人提醒了一句:“柳兄,慎言!”
“难道我说的不对?隆盛年五次北征死了多少人,我家老爷子就死在了大同,我可不想临老了……”
“你要是害怕,那就把爵位让出来。堂堂柳家家主,还不如小儿辈!”贾赦耳尖,立马怼了一句。
原本世代相交的四王八公,早就分成了好几个派系。贾赦这人浑是浑,但在大是大非上向来立场很正。
他最看不起柳芳这等人,当年其父尸骨未寒,就逼迫几个庶出的兄弟搬离理国公府,而且连财产都霸占了九成,害的那几个兄弟空有公侯子弟的身份,过的还不如平头老百姓好。
作为柳芳庶出兄弟的柳湘莲之父母,就是因病死在了家中。堂堂世家子,连根像样的人参都买不起,说出来谁敢信。
贾赦看着面红耳赤的柳芳,呸了一声:“丢人现眼的东西,身为武将竟然害怕打仗……呸!老子羞与为伍!”
“贾赦,你骂谁呢?”
贾赦看不起柳芳,柳芳也看不上贾赦,武勋队列中有好几人听到了他们这儿的小声争执,好几个小儿辈的武勋子弟都看了过来。柳芳觉得因为贾赦的那些话,这群小儿辈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讽刺。
柳芳怒视冲着贾赦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还不是靠着卖侄女博了个显爵,在老子面前逞什么威风!”
他的这句话算是戳了贾赦的肺管子,元春入宫之事,本来就是贾赦最遗憾的事情之一。他曾经也拼尽全力的去阻止,奈何当年王子腾势大。
如今柳芳拿这事撩拨他的心,不干他一顿,贾赦觉得自己的道心都不稳了。
“柳芳,今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魏庆和刚刚训斥完谏言和亲的人,正准备向皇帝再次阐明自己的观点,不了武勋的队列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吼,震惊了大殿中所有的人。
只见贾赦袖子一撸,扑向一脸鄙夷的柳芳。嘭的一声,柳芳就被贾赦一脚踹在了胸口,直接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哀嚎。
旁边镇国府一等伯牛继宗、修国府一等子侯小康等人本想拉住贾赦,却被红了眼的贾赦一把推开,直接骑到倒地的柳芳身上就是一顿捶。
连续数拳下来,柳芳的脸就成了青一块紫一块。贾赦还边打边骂:“当年圣人选了老子跟了太子爷,你就一直阴阳怪气的。后来老子袭了个将军,你就觉得高我一等了,见天在老子面前拿大。怎么?你这个不敢上战场的武勋爵爷,只会学妇人嚼舌头不成?”
方才还因为赞同与反对和亲箭拔弩张的奉天殿,突然因为贾赦的发狂变得有些好笑起来。两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的武勋家主,竟然在大朝会上打起了架。
皇帝黑着脸大吼一声:“贾恩侯!你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朕停手!”
可惜贾赦这会哪里听得进去,啪啪的往柳芳脸上招呼。魏庆和眼睛一眯,站在原地揣起手看起了热闹。
眼见有两名理国公府出身的武将想上去帮忙,林枢与贾蓉往前一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片刻间,四人也扭打在了一起。
这也就是贾琏不在,要不然光凭他的凶猛,这两个柳家子估计也已经躺在了地上。
殿中御史想出来整顿秩序,却被钱千里阻止了。皇帝迟迟没有正式回复瓦剌国书,就是给前去支援九边的禁军争取时间。
翁同书与柳芳等人谏言和亲给皇帝施压,逼迫皇帝正式表态,本就不合皇帝与内阁议定的策略,贾赦这顿乱拳打的正是时候!
“恩侯、恩侯,快快住手!不要吵、不要吵!”
“瑾玉兄,我来助你!”
“柳兄,反击啊!”
“混账东西,奉天殿上也敢放肆……他喵的,谁打老子!”
“老公爷小心……”
笏板横飞,奉天殿上乱成了一锅粥。从刚开始的贾赦与柳芳的争端,不一会就成了文武官员的大乱斗。
内阁诸位大学士皆是揣着手看戏,龙椅上的皇帝虽然黑着脸,仅仅在开始时空喊了一声后,便假装生气冷眼旁观。
王琦父子一个帮贾赦一个帮林枢与贾蓉,还有林枢王焕的那群同年好友,纷纷挡住了想要援助柳家人的那些人。
这场乱战持续了整整一刻多钟,直到贾赦奔向值守的金瓜武士那里,抢来了大金瓜,扬言要锤死柳芳,这才惊的皇帝急令大汉将军拉开了打斗的众人。
“荒唐至极,荒唐至极!”
皇帝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冷脸训道:“贾赦、柳芳目无……扰乱朝会,毫无国朝重臣之风范。罢去贾赦左威卫大将军,罢去柳芳飞熊卫大将军,罚俸一年,禁足一月!”
他又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大殿,冷哼一声:“朕今日真是开了眼了,没想到朕的臣子如此有血性,竟然能在朝会上大打出手!殿中御史何在?”
“臣在!”
“统计今日扰乱朝会之人,皆罚俸三月。”
“臣领旨!”
说罢,皇帝长袖一挥,拂袖而去。夏守忠连忙大喊道:“退朝!”
……
皇帝给这场突发的争端定了性,扰乱朝会。这个罪责可大可小,至少不是皇帝差点脱口而出的目无君上,在处罚上可以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比如罢了贾赦的左威卫大将军和柳芳的飞熊卫大将军,处罚重不重?极重。至少理国公府柳家,直接从掌管一卫大军的顶级武勋变成了空头爵爷。
但对贾赦来说,不过是少一份俸禄罢了。因为他的身上还有一个提督九门、京营节度副使的官职。除了即将到任的京营节度使英国公张岳,整个京营十二卫,贾赦是排名第二的存在。
看似各打一棒,实际上皇帝又借机拿下了一卫人马。如今京营十二卫,七成的人马被皇帝彻底掌控,估计再有一段时间,整个禁军,将彻底被皇帝收入囊中。
“瑾玉兄,今日打的真是畅快!”
王焕青了一个眼眶,看起来怪怪的。他刚刚走出大殿,就咧着嘴大声跟林枢炫耀起来:“那柳家子还想还手,被我一脚踹倒在地,要不是旁边有人一直干扰,今日非打得他妈都认不出来。可忄……”
啪!
王琦一巴掌拍在了王焕的后脑勺上:“少说几句!”
被打断了炫耀的王焕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偷偷看了一眼四周,有不少人正看着自己这边,特别是那几个柳芳一派的人正仇恨的瞪着自己。
拦着儿子炫耀不代表王琦不满意王焕今日的表现,老岳父干仗,当女婿的自然要站在老岳父一边。
你柳家势大,我王家也不是吃素的,谁怕谁啊!
王琦又给了王焕后脑勺一巴掌,假装恨铁不成钢的训道:“打什么打?粗鲁!我等圣人子弟,自然要用读书人的办法来解决争端。”
王焕看到自家父亲给自己使了个眼神,立刻会意:“爹,什么办法?”
“待为父回去好好查一查,听说有些官员时有不法,为父身为御史,自然要匡扶正义,弹劾其罪。”
嘶!
本来还围着看热闹的人纷纷退后几步,就连那几名柳芳一派的人,也被王琦的话给吓到了,连瞪都不敢瞪了,快步离开了奉天殿门前。
王琦是谁?一年时间上本弹劾数名位高爵显之人,就是宗室亲王都差点倒在了他的弹劾之下。像柳芳这类人,屁股下真正干净的又有几个?要是被王琦盯上,说不定过不了几日那些御史的功劳簿上,又要增添大大的一笔了。
……
林枢回到家中之后,第一件事就去找族兄林柏。
他将今日在奉天殿中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对林柏说道:“六哥,我的那些同年,大多还是青袍小官。这京城居大不易,他们本来就薪俸不高,这次又因为我的事被罚了三个月俸禄,怕是更加艰难。”
“九弟是想补偿他们?”
林柏皱眉思索,摇了摇头说道:“不妥。依为兄之意,补偿之事,交予荣恩侯为佳。九弟若是想表达自己的谢意,可宴请,可送礼,唯独不可送银子!”
林枢一拍额头,立刻就明白了林柏之意。不管自己的那群同年好友是不是冲着自己的面子还是看不惯柳家人,在事实上最终还是帮了荣国府的忙,林家直接补偿的话,荣国府岂不是成了有恩不报的不义之人?
“六哥说的对,我这就去提醒大舅舅一声!”
林枢的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了福全的禀报:“大爷,荣国府琮三爷来了!”
贾琮带来了贾赦的口信,想让林枢给他一个名单,由贾琮这个一只脚跨入读书人行列的贾家子,宴请今日帮了荣国府的那些人。
当然,宴请只是借口,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补偿他们,而且也能提前给走文官路线的贾琮等人,拓展一下人脉。
等送走贾琮之后,林枢叹道:“还是六哥厉害,我差点就好心办错事了。”
“荣恩伯不愧是圣人赐字恩侯之人,若不是先太子之故,柳芳之流,怎敢跟荣恩伯作对!”
林柏这些日子把京城的势力关系已经彻底摸的清清楚楚,他提醒道:“九弟还是要小心一点,柳芳再不济也是八公之后,这次冒着得罪陛下与荣恩伯谏言和亲,这背后要是没别的算计,谁都不会相信。玉儿这次被莫名其妙的搅了进去,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性,咱们也不能心存侥幸。”
林家子嗣不倡,无论儿子还是闺女都是林家人的珍宝。而且黛玉被封了荣佳县主,给林家带来的荣耀不比普通的进士差。
柳芳与翁同书之流既然敢拿黛玉说事,就证明他们有一定的信心能够促成这桩和亲。虽然现如今看似没有希望,但谁能保证没有意外发生呢。
林枢眯眼笑道:“六哥放心,我自然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人身上。七哥这些天不是要经常参加文会诗会吗?咱们正好借着这些文会和诗会,给那鞑子和这群软骨头送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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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文加班,好险好险终于赶时间码了一章。
今日先更新到这里,明日继续。
晚安!
第三二二章 京城舆论论忠奸 理国府前乱将起
奉天殿百官大乱斗,不到半天就成了京城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据说酒楼茶馆说书人已经根据这件事编了好几个故事。
像什么护军威荣恩伯醉打柳爵爷,斩逃兵文曲星围歼怯战者。奉天殿太祖四誓定国策;圣君前忠义之臣战国贼。
诸如此类的故事短短两日就已经换了七八个版本,甚至有几家书坊已经有印刷版本的册子在售卖,顺天府原本还打算以诽谤朝中大臣的罪名禁绝此类书籍,却被巡城御史当着老百姓的面怒斥。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
“顺天府是要替那些怯战卖国者遮掩什么?”
“尔等要与天下万民为敌吗?”
“圣君不可欺,民意不可违。莫忘了尔等所食之俸,乃大楚万民之所供。为北虏张目,耻也!”
这场舆论战的发起之人不是林枢,而是盘卧在紫禁城的那条巨龙。五爪巨龙轻轻往身前探了探利爪,绣衣卫就连夜派人渗透到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理国公府为啥要向皇帝老爷谏言和亲?那是因为他害怕万一打仗,皇帝老爷派他到军前去。”
“柳家不就是军功起家嘛,他为啥害怕打仗?”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这为柳爵爷可不是当年的柳老公爷,我家三舅的大儿子的小姨妈的二小子在理国公府当差,听他说柳爵爷的功夫都用在床上了,虚的压根就拿不起刀来……”
“哈,我也听说了。据说柳爵爷一夜七次……”
“哦?这么厉害!一夜七次怎么能叫虚呢?”
“是一夜撒尿七次……”
“啊!哈哈哈哈哈……”
柳芳当然不是虚的拿不起刀的人,这厮在四王八公十二侯中,也算是颇有能力之人。不过野心太大,一直想着成为开国一脉的话事人,与王子腾的心思差不多。
不过相比王子腾还是差了一点,至少心性不够隐忍。就如现在,在听到有关自己的八卦流言后,气的在府中跳脚大骂,派人往顺天府递了条子,要让顺天府禁绝流言。
同时还让家奴四处出击,准备查到幕后之人,杀鸡儆猴。
……
贾赦与柳芳都被皇帝禁了足,与柳芳的暴怒不同,这几日贾赦每天都是乐呵呵抱着孙女巧姐儿哄孩子。
“我已经安排人守在四方馆了,那骚鞑子要是敢出门,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贾赦坐在椅子上,任凭怀里的小娃娃拽他的胡子玩,乐呵呵与林枢说话。
借着休沐,林枢领着黛玉前来荣国府拜访。那日林柏的提醒让他有些担心,这柳芳背后站着的那一批人,不可能没有反击的能力。
而且好巧不巧的,这瓦剌的马特木尔,为何就非要点名让黛玉和亲呢?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勾结或是利益交换吗?
林九领着人手调查了好几天,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到。无奈之下,林枢只能前来求助贾赦这个八公之一。
听完林枢的担心,贾赦拍了拍手,把宝贝孙女交给奶嬷嬷后,领着林枢出了荣国府。
“大舅舅,您是被禁了足的……”
“哦,是啊……那改日补上今日的禁足。禁足这事,我熟的很,大不了挨几板子就是了。”
不一会舅甥二人来到毗邻理国公府大门前的酒楼上,二楼临街的雅间中,贾赦喊来店小二:“把你家最好的酒拿上来,再把你家的拿手菜挨个上一份。对了,有没有唱曲的……”
“爷,对不住。小店只有说书人,还是在一楼。”
“那算了,去安排吧。先上些小菜,把酒送过来。”
贾赦随手扔给店小二一个银豆子,乐的店小二谄媚的恭维几声,退出了雅间。
林枢看着面积不小的雅间中,除了他与贾赦的座位,还有六张空着的椅子。
他有些奇怪的问道:“大舅舅,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贾赦一指窗外不远处威严的理国公府:“看到了吗?一会我带你去砸了他家的大门!”
“啊!”
林枢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的看着贾赦。
却听贾赦继续说道:“四王八公十二侯,当年哪一个不是勇武非凡。他柳芳敢给老祖宗丢人,就别怪我替老祖宗教教他什么是真正的八公后人。”
“可这……”
咚咚咚!
嘎吱一声,雅间的大门被人推开,门外走进来六名衣着华丽之人。
“恩侯!”
“恩侯兄!”
“诸位兄弟!”
贾赦与这六人抱拳寒暄,林枢也认出了这群人的身份。
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牛家三爷牛继施、缮国公府一等伯石光珠、治国公府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府一等子侯孝康、侯家二爷侯孝廉。
“大外甥,还不赶紧来拜见几位叔伯!”
林枢连忙收齐惊讶,躬身作揖:“晚辈拜见诸位叔伯!”
啪啪啪……
牛继宗等人挨个拍了拍林枢的肩膀,以显示亲切之意。这群平时喜欢宅在府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八公后人,林枢光是从肩膀上承受的力道就能看出,皆是身怀武技之人。
能够传承近百年的开国公府,果然都隐藏着自己的真正实力。现在要是有人跟林枢说,八公皆以腐朽,他绝对能当面唾他一脸。
看着林枢呲牙揉肩,雅间中传出阵阵爽朗的大笑声。领头的牛继宗还笑说:“诸位兄弟可不能把咱们的文魁君给拍坏了……”
“牛大哥可别小看了他,我这外甥也是在军前厮杀过的。说实话,只论武事,咱们家那些小子,没几个能比得上的。”
……
店小二已经将酒菜送上,贾赦端起酒杯,向众人说道:“诸位兄弟,酒足饭饱之后,咱们就去教教柳芳怎么做人。这厮是忘了咱们八公与鞑子的仇恨了,竟敢提和亲之事!”
虽然有些不赞同贾赦的高调之举,但林枢还是安静的做了一回店小二,倒酒添饭,将这些长辈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这顿酒喝了整整一个时辰,林枢看着雅间中的看似醉醺醺、眼睛却在发亮的众人,不免有些头疼。
牛继宗提起酒壶,猛的往嘴里一灌,然后啪的一声砸碎酒壶骂道:“狗曰的柳芳,他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连累咱们被老百姓骂软骨头。走,咱们找他算账去!”
牛继宗说的确实是事实,明白之人大多都清楚四王八公十二侯早就分成了好几派,可在老百姓眼里他们都是一体的。
理国公府的当家人是个软骨头,想来其他八公后人差不多都一样吧。当然,与柳芳在奉天殿干架的贾赦除外。
本来就是商量好的,牛继宗一开口,其余人纷纷拆了桌椅拎着桌腿椅腿就冲下了楼。
酒楼的掌柜接过林枢塞给他的银票,不再哭诉被拆掉的雅间,甚至还招呼酒楼中的食客一同跟着去看热闹。
“林大哥(林叔)!”
林枢回头一看,不远处的角落里贾琮从一处拐角探出脑袋,旁边还有贾蓉正跟他拱手行礼。
他快步跑了过去,没想到拐角的后面还藏着一大帮年龄在十几岁二十岁的锦衣少年。
“拜见林学士!”
“这是……”
贾蓉连忙给林枢解释了几句,原来这群少年都是镇国公府、修国公府等那几位爵爷的儿孙辈。他们候在这里,就是担心万一老爷子吃亏,他们好上去帮忙的。
“谁的主意?”
这群人都是贾赦他们的子嗣,而且其中不乏嫡长子嫡长孙,以武勋家族对子嗣的看重,怎么可能让他们出来冒这个险。
安排家将候着都比这群跃跃欲试的少年人强!
贾琮弱弱的回道:“林大哥,是我担心父亲,便找了蓉哥儿……”
“林学士,我等皆是担心老爷子出事。而且我等痛恨国贼,柳家这等怯战之辈,岂可再挂着开国公府的牌匾!”
“石大哥,小弟也姓柳!”
“我说的是柳芳!湘莲兄与你就不同……”
林枢扶额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吩咐他们莫要冲动,一会等他的吩咐再行动。
另一头的贾赦七人,已经气势汹汹的站在了理国公府的大门前。守门的柳家家仆这会双腿都在颤抖,他是柳家的老人了,这七位爷的身份,他是一清二楚。
“伯爷、爵爷……小人给诸位老爷请安。”
门子小心翼翼的迎上前去,刚刚躬身请安就被牛继宗的一声冷哼吓得跪在了地上。
牛继宗也没有心情为难一个门子,直接说道:“去把柳芳叫出来,告诉他,本伯今日来只有一件事,这大门上的开国公府匾额,本伯要替已逝的叔父交还朝廷!”
“牛继宗,你好大的官威啊,还想替我家老爷子做主!”
本就心中窝着火的柳芳一出府门就大骂道:“喝了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跑来我家撒酒疯,滚滚滚,老子没功夫跟你们这群酒鬼闲扯。”
“嗖!”
“啊,贾恩侯,你他喵的疯了!”
贾赦瞄准柳芳就把右手的酒壶扔了过去,一声脆响,酒壶正好砸在柳芳的肩膀处,剩余的酒水洒满了柳芳全身,浓烈的酒味瞬间飘散开来。
柳芳惊怒道:“贾赦,你竟敢违逆圣旨,私自出府!”
“你不是也违抗圣旨了吗?”
贾赦笑嘻嘻指了指柳芳的脚下,若说违逆皇帝禁足旨意,出了理国公府的大门当然就算。
“诸位兄弟,跟这等怂货费什么话,并肩子上,今日非得摘了这块牌匾……”
“我看谁敢!”
柳芳一声令下,柳家的数十名家奴瞬间涌了出来。贾赦眼里一眯,大喝一声:“不要死的滚一边去,敢碰本伯等勋贵一指头,明日就送尔等去菜市口试试刽子手的刀锋。”
牛继宗早就忍耐不住了,在贾赦喝止了柳家家奴后,一马当先就从柳芳冲了过去:“软骨头,老子今日就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八公后裔!”
嘭的一声,牛继宗手中的椅子腿就砸到了柳芳的腿上,骤然刺痛之下,柳芳倒地不起。柳家的仆人不敢跟这群老爷动手,只好护在柳芳周围,将他保护起来。
柳芳在刺痛之后就是震怒,奉天殿上自己被贾赦打了一顿,今日在家门口又被人如此欺辱,这谁能忍?
“牛继宗,贾赦,老子跟你们拼了!”
柳芳抢过身边护卫的长刀,一指前方:“柳家家将何在?给我将他们拿下!”
家将与家奴最大的区别就是家将只听家主的命令,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会毫不犹豫的往前冲。
府门内再次用处数十人,皆是身披甲胄,手握利刃。柳芳掌管飞熊卫,这些柳家家将身上的甲胄兵刃都是最精良的一批。
林枢一看这事怕是要闹翻天了,连忙跟不远处藏着的贾琮等人打了一个手势。
“爹,儿子来助您!”
“爷爷莫怕,孙儿来了!”
“父亲,三叔,我来了!”
“二叔,侄儿来助您一臂之力!”
哗啦啦好一阵尘土飞扬,从街头拐角处跑来一群少年,手中都拿着兵器,刀枪棍棒是应有尽有。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八九岁大的熊孩子,吃力的拖着一柄长刀,跑到最大的牛继宗跟前,献宝似的龇牙傻笑:“爷爷,不要怕,孙儿来了!”
不提贾赦等人看到自己的儿孙子侄前来助阵是什么滋味,倒是柳芳看着面前乌泱泱的脑袋瓜有些头疼起来。
若只是贾赦牛继宗等七人,家将们努力一下,还能做到不伤人命拿下他们。可眼前这群孩子掺和进来,万一没能收住手,弄不好真要惹下大麻烦来,说不定今后就要不死不休了。
“好啊,你们真是越老越不要脸了,竟然用这群孩子挡刀!我倒要看看,今日你们能拿我柳家怎么样!”
贾赦等人还未来得及回应,却听哐当一声,一柄长枪刺破云霞,从柳芳耳边穿过,狠狠扎进了理国公府的大门中。
“柳芳老贼,懦弱怯战,丢人现眼,你也配姓柳!”
怒喝声毕,一名俊美少年从人群中走出,他从腰间拔出一柄鸳鸯剑,指向柳家的那群家将:“今日我就替死去的三叔、四叔和我父亲讨一个公道!”
林枢惊道:“他竟然也来了!”
看到来人,柳芳又惊又怒,他大骂道:“柳湘莲,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大伯,忤逆之罪,你担的起吗?理国公府的这块匾额若是被摘了,又与你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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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三章 肮脏公府匾额摘 作死郡王助龌龊
理国公府的名声在柳芳驱赶庶出兄弟出府时已经毁得差不多了,特别是分家时柳芳庶出的兄弟只分得少许的财物。
学文习武,哪一个不需要耗费大量钱财?柳湘莲能有一身的好武艺,就是其父几乎耗尽家财换来的。
相比柳湘莲之父,他的两个叔父就更惨了。柳家老三老四皆是老年来子,未分家时也是锦衣玉食的被宠了十几年。
不料骤然分家,只带了少许的钱财被赶出了理国公府,短短数年,兄弟三人便相继离世,只留下柳湘莲一人苦苦熬着,好不容易才拿命博了个正五品的禁军千户。
“理国公府啊,与我柳湘莲来说,早就在祖父大人故去时烟消云散了。”
柳湘莲再次向前一步,用剑指向柳芳:“今日借着诸位世伯也在,我问你,带着四叔去了赌坊的人,是不是你派的?三叔的腿是不是你派人打断的?”
“你胡说!”柳芳惊怒一声:“老三老四的事与我有何关系?堂堂公府子弟,竟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下九流混在一起,出了事怪谁?”
“四叔少年时便取了秀才,乃一等一的少年英才,若不是突然染上赌瘾,只要等祖父大人孝期过后便可直取举人进士。柳芳,别跟我说那个引诱四叔去赌坊的鲍三你不认识?”
柳湘莲像是发泄般的把隐藏在心中数年的悲愤讲了出来,他想贾赦几人躬身说道:“诸位世伯,当年我那四婶患了重病,四叔借遍了亲友依旧凑不齐药钱,那鲍三便借机引诱四叔去了城南赌坊……”
随着柳湘莲的讲述,数年前的隐秘慢慢解开了面纱。柳家老四柳茂因急着给妻子凑药费,被鲍三引诱去了赌坊。不但没能凑足药费,还把好不容易借来的钱输了个精光。
柳茂之妻病死之后,柳茂就人不人鬼不鬼的熬了半年,死在了贫寒的家中。
柳家老三柳萧,更是凄惨。先是醉酒被人打断了双腿,紧接着其妻外出售卖绣品换取钱财时又被人掳走,最后竟然浑身赤裸吊死在柳萧家门前。连番打击之下,柳萧自刎家中,还是柳湘莲之父柳荇收敛尸身,让其入土为安。
这桩事贾赦等人大都还有印象,不过当年柳芳的冷漠让他们倍觉心寒,之后与理国公府的来往就少的多了,对于其中的内中详情了解的极少。
今日经过柳湘莲的诉说,贾赦等人看向柳芳的眼神更加厌恶。柳萧的武艺是柳老爷子亲手所教,柳茂更是他们这一辈中一等一的好学之人,是理国公府武转文的最大希望。
这接二连三的出事,谁的收益最大还用猜吗?打压庶弟能做到这个份上,柳芳的阴暗让他们不寒而栗。
柳芳眼见四周看热闹的人大多都用鄙夷的眼神看向自己,恼羞成怒之下,冲柳湘莲骂道:“下九流的小畜生,莫要血口喷人!”
柳湘莲没事就去串场唱戏,在公侯子弟圈不是什么大事,谁还没个兴趣爱好。
但柳芳接下来的话彻底激怒了柳湘莲:“你和你那下九流的母亲一样,当年我便跟老爷子说过,董氏歌女出生,哪能入我柳家大门。果不其然,剩下的小畜生也是个唱曲的……”
柳荇的确是在酒楼上认识的董氏,但董家实际上是耕读传家,其父更是顺天府的秀才。可惜病逝的早,其母病重,董氏才抱着琴去了酒楼卖唱。
眼见柳湘莲握剑的手都在颤抖,林枢立刻向前一步,挡在了柳湘莲的身前。
他先是小声对柳湘莲说:“静心,他使故意激怒你。忤逆大罪,你扛不起!”
不管柳芳做的有多么过分,终究是柳湘莲的嫡亲大伯。柳湘莲若是只教训那群柳家家奴也就罢了,敢向柳芳出手,他这好不容易拿命换来的官衣怕是要被剥夺了,弄不好还要流放三千里。
《楚律疏议》有制:忤逆不孝者,轻则夺其功名、职禄、爵位,杖百。重则收监流放,发军前赎罪,斩监候或斩立决!
柳芳对于打压庶脉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想着废了柳荇一脉。
“柳爵爷,看来您需要去三司自陈一番了!”
林枢面向柳芳,悠悠说道:“下官的岳父大人最近闲的发慌,今日这桩旧案想来他会很感兴趣的。”
柳芳的确是想激怒柳湘莲,只要柳湘莲敢向他出手,一来可以转移话题,二来也可借机废了这个小畜生。可惜林枢先一步稳住了柳湘莲,而且还抬出了那个铁面御史王琦。
他一看场面无法控制,知道再说下去怕是真的要糟糕了,立刻大喝一声命令亲兵将贾赦等人赶走。
原本就已经忍耐不住的牛继宗一把抢过孙子手中的长刀,吼了一声就直接冲向了柳芳。
场面瞬间失控,林枢一脚踹飞一名柳家家奴,薅住闷头要去帮贾赦的贾琮,扔到了贾琮跟前:“看住这群小子,别添乱!”
柳湘莲手持一柄鸳鸯剑,刚刚击退一名柳家的亲兵,再听到柳芳骂了董氏一句后,便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柳芳,今日我便取了你的姓名为我父母还有三叔四叔他们报仇!”
哐啷一声,柳湘莲手腕吃痛,手中的鸳鸯剑落在了地上。林枢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大骂道:“愚蠢!你死了,谁去给你的亲人讨还公道!”
贾赦等人趁着柳芳的注意力被林枢这里吸引之际,猛的冲到了柳家大门前,众人像是计划好了一般,相互配合之下,伸手最好的牛继宗便被抬上头顶,摘下了御赐的理国公府牌匾。
“柳芳,这御赐的匾额,今日哥几个替你送回礼部去!哈哈哈……”
得手的贾赦几人甚是嚣张,高高抬着直面柳家亲兵的刀剑。贾赦嚣张大笑:“柳芳,来啊,继续打啊。本伯要是因为被你的人吓到,一不小心摔坏了御赐牌匾,到时候咱俩一起倒霉!”
柳芳心中暗骂,什么一起倒霉,倒霉的只会是老子!
论圣宠,谁能比得过贾赦。当年跟随先太子的人几乎都死尽了,可贾赦在家玩了不到十年,又变回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贾恩侯。
贾赦等人就这么高举牌匾,一步步逼迫围着的柳家人后退。哒哒哒哒,一阵马蹄声后不远处传来,一队精锐的骑兵赶了过来。
柳芳一看领头的金甲之人,立刻飞奔上去,扑倒在地,大声哭诉起来:“臣拜见大将军王!还请大将军王替臣做主啊,他们也太欺负人,竟然把太祖赐给柳家的牌匾给摘走了!”
好一个大将军王,这柳芳真是作死到了极致!
林枢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柄长刀,默默的站在了贾赦身侧:“大舅舅,这高永仪怎么还呆在京城?”
贾赦鄙夷的回道:“高永仪借口陕甘备战瓦剌,缺少钱粮,这几日他正和户部扯皮呢。想从老貔貅手里扣银子,做梦去吧。”
只见高永仪如今丝毫没有死了儿子的悲伤,反而意气风发,一身金甲加上腰间镶嵌宝石的佩剑,神色睥睨的看着贾赦等人。
他对柳芳的那声大将军王的称呼很是满意,趾高气扬的说道:“牛继宗、贾赦……你们是不是觉得没人拿你们有办法,竟敢私自摘下太祖御赐的匾额。是想犯上作乱吗?”
“郡王,不过是柳家争家产而已,臣等不过是来做个见证,顺带帮朋友一个小忙罢了。”
林枢上前一指身边还在发懵的柳湘莲,讽刺道:“柳爵爷当年在柳老爷子尸骨未寒,逼得几个庶出兄弟离开了理国公府,这家产迟迟未分,今日臣等得空,便来帮柳兄弟搬一搬应得的家产罢了。犯上作乱?臣等可不是郡王,金甲金剑,就差一张雕龙的金椅子了。”
林枢一口一个郡王,话的最后更是明里暗里的讽刺高永仪沐猴而冠,使得高永仪脸色由趾高气扬变得铁青起来。
“放肆!胆敢对王爷不敬,当诛!”
高永仪身边的一名亲兵见自家主子被林枢如此讽刺,拍马就冲林枢杀了过来。当然他不敢真的杀了林枢,只是一挥马鞭,甩向了林枢。
林枢往旁边一躲,手中的长刀直接劈在了来人的坐骑上,一声马儿的悲鸣声响起,人马俱是重重的砸倒在地。
“看来郡王的手下有些不懂律法啊,臣就替郡王好好教导一下他……蓉哥儿,你带人押这厮去诏狱吧,记得给左都督说一声,此人扬言要诛杀我。”
贾蓉闻言立刻喊了几个人帮忙,将倒在地上的王府亲兵五花大绑,招呼着就要离开此地。
“这人一看就是好身手的人,犇儿,你们也一同随蓉小子押他过去!”
牛继宗借机将这群娃娃兵送走,然后抬着牌匾走到高永仪跟前:“郡王,柳芳懦弱怯战,丟尽了八公的脸。臣带着几位兄弟是来清理门户的,您确定要掺和到此事中吗?”
贾赦等人几乎与牛继宗一样,目光微冷,直视高永仪。他们都是老一辈八公家主精心培养的,平时倒也罢了,事关八公声誉,没一个胆怯的。
一个作死的郡王罢了,他们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惧怕。
高永仪也是嚣张惯了的人,他现在自信太上皇还宠着他,更是成为了手握大权的大将军王,压根就没把这群快要过气的八公家主放在眼里。
只听高永仪一声令下,背后的披甲亲兵就将贾赦等人团团围了起来。
“林枢、林瑾玉,本王很好奇啊,你是有多大的胆子,敢跟本王叫板!”
高永仪没有急着教训贾赦等人,反而将目光放在了林枢身上。他的心眼极小,林枢三番五次与他作对,甚至好几次坏了他的好事,今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报了仇再说。
“啪!”
林枢的肩膀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高永仪手中的马鞭狠狠甩在了林枢的左肩上,甚至打烂了他的衣服。
高永仪俯视着林枢:“既然本王的亲兵没资格教训你,那本王就亲自动手,替林如海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看到林枢挨打,贾赦的眼睛就充了血一般:“高永仪,敢打老子的外甥……”
“本王就是打了又怎么样?听说你那外甥女长得还不错,既然你们不想让她去和亲,送到本王府里当个侍妾如何?”
林枢知道高永仪是在挑起他和贾赦的怒火,好有正大光明的出手理由。可他还是忍耐不住,在高永仪第二次甩出马鞭的时候一把将其抓住,用力一拽,就将马鞭夺了过来。
“啪!”
转手就是一鞭子,甩在了高永仪骑的马身上,马匹受痛之下,高高抬起前腿,将高永仪甩到了地上。
贾赦将牌匾交给柳湘莲,冲上去就骑在了高永仪的身上,挥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大骂一声:“敢打老子的外甥,敢欺负老子的外甥女,今天老子非得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高永仪不必自幼习武的贾赦,被压在身下根本就起不来。贾赦不打别的地方,就只冲没有盔甲保护的脸上招呼。
旁边的王府亲兵在短暂的呆滞后立刻上前将贾赦抓住,扶起了已经面目全非的高永仪。
气急败坏之下,高永仪狠狠下令:“给本王挑断他的手筋脚筋……还有林瑾玉,给本王打断他的手脚!”
“高永仪,你敢!”
牛继宗等人也急了,正要上前阻止,却被一群披甲执锐的铁骑拦住。被制住的贾赦都有些后悔了,千算万算,却没想到高永仪会跑来给柳芳张目。
“住手!圣谕,忠信郡王接旨!”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喝止之声,声音不是很大,却像附有魔力一般,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众人转身看去,一身员外服的戴权慢悠悠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枚闪耀着金光的令牌。
“戴公?”
“戴权?”
“圣人钦此金牌在此,郡王,还不跪下接旨?”
高永仪冷哼一声,单膝跪下:“儿臣恭请圣安!”
其余人等包括四周围观的人纷纷跪下高呼:“臣(草民)恭请圣安!”
“圣人口谕,柳芳,尔身为堂堂理国公后人,竟然谏言皇帝和亲瓦剌,真是丟尽了大楚武勋的脸。朕数次北征,无论瓦剌还是鞑靼,哪一个敢在朕的面前放肆?带上你家的亲兵,去宁夏卫呆着吧,什么时候平了瓦剌,什么时候再回来!”
柳芳直接给这道圣谕给吓着了,他瘫在了地上:“怎么会?怎么会?我不去宁夏,我不去宁夏……”
戴权瞥了一眼不堪的柳芳,再次开口:“柳爵爷,圣人还说了,既然你谏言和亲,柳家就出了女儿送去高丽新王的王宫吧!”
第三二四章 杀伐果断林县主 知慕少艾卫若兰
年前,高丽使臣奉上国书,先王薨逝,新王李岩继位,奏请上国圣旨册封。
元日大朝,皇帝依制赐下金印、诰命、冕服、九章、圭玉、佩玉、妃珠翠七翟冠、霞帔、金坠、经籍彩币表里等,并封李岩为新任朝鲜国王。
李岩受封后遣使上供,王太妃金氏以新王年已十五,尚未大婚,请求皇帝钦赐上国之女为高丽王妃,以彰上国圣恩,以慰下国之忠。
不过自大楚开国,从未有过楚女外嫁藩国之例,这又与和亲不同,故而礼部吵翻了天,依旧没有拿出最终的决议。倒是太上皇今日派了戴权,演了这么一出戏,吓到了柳芳。
柳家女送到高丽王宫,自然不会是新王正妃,顶天不过侍妾一流罢了。再怎么说柳家一等武勋,柳家女怎么可能做他们侍妾呢?哪怕是藩王也不成。
高永仪皱眉看着柳芳缩在地上不断自语,忍不住站了出来。这柳芳终究是跟自己表了忠心之人,将来他大业得成,还需要柳家、王家等家族的支持呢。
“戴公公,柳家乃是八公之后,国朝武勋之女,怎么能送到小小的高丽王宫呢?”
“郡王也觉得此事不妥吧,那柳爵爷是如何想的,敢谏言皇爷,送了林忠正公的女儿、皇爷亲封的荣佳县主去瓦剌?姑苏林氏,四世忠良、列侯之后、诗礼之家,郡王觉得谁的身份更加高贵?”
有时候戴权都忍不住想骂一句高永仪愚蠢至极,没事掺和这些事做什么。林家的背后不仅仅是宁荣两府,它的背后还站着仕林,站着传承千年的儒门。
林如海若是活着倒也罢了,可死去的林如海将会在活着的人心中无限放大他的品质。谥号忠正,这本就是林如海用命给林家后人留下的护身符,只要林枢和林黛玉不造反,皇家和朝廷就要护住两人一辈子。
高永仪被戴权的话给噎住了,虽然他不想承认,但实际上在婚嫁之事上,要不是皇帝挡在前面,去林家求亲的人能把林府的门槛给踏破了。
戴权呵呵一笑,向围观的人群挥了挥手。只见人群中站出来十几名乔装成百姓的龙禁卫,逐渐驱散看热闹的人。
百姓们虽然有些不乐意热闹没看完,但还是乖乖听从了禁军的指示,慢慢散去。
等人群彻底散开,戴权才继续说道:“柳爵爷,圣人说了,你一个武勋,不想着精练武艺兵法,成天掺和这些蝇营狗苟之事做什么?这次给你一个教训,去宁夏卫呆着吧!”
“臣谨遵圣谕!”
知道事不可为的柳芳只能跪下领旨,不过戴权还是给太上皇还是给柳芳留了面子,方才送柳家女去高丽王宫不过是一句气话。
戴权转身向高永仪等人拜了一拜准备离开,高永仪上前拉住他:“戴公公,你这就要走?”
“嗯?郡王,圣谕老奴已经传完了,不走还留在这作甚?”
高永仪急切问道:“那贾赦等人围攻理国公府,摘了太祖御赐匾额之事,父皇就不管吗?”
“老奴出宫之前,这儿还是一片太平。况且林学士方才也说了,贾伯爷他们今日这么做,一是清理门户,二来是替好友柳千户撑腰搬家罢了。”
戴权微微一笑,跟高永仪再拜说道:“郡王,老奴劝您一句,有些事,莫掺和。老奴还得回宫伺候圣人,先告辞了!”
“戴公慢走!”
“诸位也早些回去吧,特别是贾伯爷,皇爷的板子可比圣人重多了。告辞!”
戴权就这么走了,柳芳也心灰意冷的冷在门口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有高永仪站在原地恨恨不平,虽然刚刚戴权并未明说,可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在警告自己莫要再掺和朝中之事。
凭什么?他堂堂贵妃之子,上皇宠儿,凭什么要放弃快要到手的皇位?
贾赦一脚踹开盯着他的王府亲卫,领着众人抬着匾额就要离开,嘴角的嘲讽不断刺激着高永仪的神经。
“本王让你们离开了吗?”
哗啦啦,王府的亲卫又一次将贾赦等人围了起来。只听高永仪冷哼一声,下令道:“来人,给本王拿下他们,每人打一百军棍……”
这群王府的亲卫大多是甄家从江南搜寻来的孤儿或是特意“制造”的孤儿,从小就被灌输了忠于高永仪和甄家的思想。
高永仪一声令下,这些死士般的亲卫就逐渐压缩着包围圈,眼看其中一人已经把手搭在了林枢的身上,却见一道人影闪现,剑光飞过,那名亲卫就倒在了地上。
“福全大哥……”
“好好好,林枢,你竟敢派人刺杀本王。本王倒要看看,皇兄会不会保一名刺杀宗室王爷的人。来人,将林枢拿下,”
高永仪正愁找不到借口,却见林枢面前出现了一名手持利刃的护卫,还杀了自己的亲兵。当即兴奋起来,一顶刺杀宗室的大帽子就扣了过来。
哒哒哒哒……
这时街角处陆续走来一队威武的带甲骑兵,护卫着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驶来,队伍的最前方手持旗帜,一面写着荣佳,另一面写着林氏字二字。
当队伍抵达理国公府门前,踏步声中,这群骑兵快速包围了忠信王府的亲卫,抽出佩刀摆好了进攻的阵型。
只听马车中传来一声娇叱:“我看谁敢伤我兄长!”
“玉儿……”
“外甥女!哈哈哈……”
相比林枢与贾赦等人的畅快,高永仪的心情就更糟了。
经过戴权方才那么一说,他知道趁机废掉贾赦等人的心思是落了空。如今想教训林枢一顿又被黛玉给搅和了,他心中的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
“小小林氏女,敢与本王作对?刺杀宗室,罪同谋反,林家想被诛九族不成?”
黛玉哗啦揭开车帘子,一身简简单单的初春苏绣襦裙,脸上戴着面纱,唯一露出的美目中闪着厉色。
她就这么站在车辕上,冷冷应道:“郡王放心,本县主的亲兵准头好的很,绝对让郡王安安全全的离开。至于剩下的这群想要伤害我舅舅他们的人,就把命留在这里吧!”
高永仪带来的人也就四十来人,可黛玉是领着九十九名甲胄齐全的亲兵过来的。而且其中三十多位林家庄子出身的亲兵,都是林家耗尽心血培养的好手。要是打起来,高永仪的人估计连一刻钟都撑不过。
“林家所有,听我号令!进攻!”
“威!威!威!”
在黛玉的号令下,九十九名亲兵连续三声喊,阵型变换,向前压上一步。
就在林家人马慢慢前压的时候,街角处再次传来阵阵马蹄声,而且甚是杂乱,听起来数量极多。
旌旗逐渐显露:宁国府、荣国府、镇国府、缮国府、治国府、修国府六家公府的亲兵尽数赶来,把理国公府门前的这条大街挤得满满当当。
原来是之前林枢让贾蓉等人押解那名王府亲卫去诏狱时,贾蓉等人分别派了人迅速回家,调集家中亲兵前来支援。
至于黛玉,也是贾琮快马跑去报信的。好在坐落于澄清坊的理国公府距离林家只有半个坊市的距离,这才让黛玉及时领着亲兵赶到。
贾琮穿戴着一身不太合身的盔甲,头盔都前部都遮住了半张脸。他用手扶了扶头盔,大声冲贾赦大喊:“爹,儿子这就救您出来!”
紧随其后的就是牛继宗的孙子,他冲高永仪大声怒喝:“快放了我爷爷……”
“父亲大人,儿子来救您了……”
“爹,挺住,儿子来了!”
黛玉强忍着好笑保持着威仪,冷冷挥了挥手。方才被各府亲兵的出现打断的进攻再次发动,贾琮等人也带人压了上来。
眼看一场小规模的烽烟就要在天子脚下上演,高永仪自知不敌,为了及时止损,恨恨下令:“撤!”
“送忠信郡王离开!”
“御!”
林家的人马在黛玉的命令下收刀防御,让开一条通道容高永仪等人离开。
高永仪经过黛玉马车旁边时,恶狠狠瞪了瞪黛玉被面纱遮住的俏脸:“好一个林氏女,动不动就将杀人挂在嘴上,还真是‘仁慈’啊!今日之事传出去后,本王倒要看看哪家还敢娶你?你就祈祷将来别落在本王手上,否则……哼哼!”
“难道郡王以为小女子就该哭哭啼啼任由他人伤害我家兄长?”
黛玉嫣然一笑,开口说道:“我家兄长曾经教过我,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刀枪。郡王以为呢?”
再次被怼回去的高永仪,是一刻都不想在这个丢尽颜面的地方呆了。他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匆匆带人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我们胜利了!”
“哈哈哈……”
那群小儿辈纷纷大声为自己喝彩,就连平日里不怎么看重小儿子的贾赦都用大手搓着贾琮的小脑袋。
……
敕造理国公府的牌匾被贾赦等人亲自送去了礼部,值守的礼部郎中都傻眼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接,还是勤政殿传来皇帝的口谕后,这才战战兢兢的将其收下。
贾赦的禁足时间又一次延长了,顺带还同牛继宗等人一起,被皇帝以聚众斗殴的罪名押在皇城门口打了一顿板子。
当然,柳芳也没有逃过处罚,不但被摘了祖传的御赐牌匾,还被罚了一年的俸禄,打了板子后直接赶去了宁夏卫吃沙子。
至于林枢,倒是没有被打板子,不过今年的俸禄就别想了,他的俸禄已经被罚到三年后了。
“玉儿,哥哥我今后就靠你养着了!”
林枢惬意的躺在摇椅上晃悠着,怀里还抱着白晶晶。果然是有猫万事足,什么忠信王、柳爵爷,统统见鬼去吧!
他闭着眼放空大脑,享受着安静的午后时光。黛玉一到家,就又变回了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子,仿佛刚才的杀伐果断没有出现过。
指间一捏,小口吃着新制的点心,弯弯眯起的眼睛像极了一只可爱的猫咪。
等黛玉吃完了点心,这才假装生气不满的问道:“哥哥为什么要瞒着我?要不是琮哥儿报信,哥哥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去?”
林枢眼睛都没睁开,撸着猫儿悠悠回道:“不可能的事,何必说出来惹你心烦。安心,一切都在掌握中,过几日瓦剌的那个什么王子,就该求咱们放他离开了。”
和亲现在已经成了官场的禁忌,民间的舆论压力太大了,短短两日,那些谏言和亲的文武官员,差不多已经被百姓们的唾沫淹死在自家的家门口了。
加上近日贾赦对柳芳的抱负,谁都害怕再提和亲之事,这老浑球会再次出击,摘了自家的牌匾。
黛玉亲自带兵“围攻”忠信王高永仪的事迹逐渐在京城传开,高永仪最后有句话说的没错,黛玉在理国公府门前的表现被人传出去后,不少妇人的口中,就传出了不好听的话。
不过也有不少人家的当家主母又开始跃跃欲试起来,往翊坤宫跑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杀伐果断好啊,自己的儿子不成器,家里就缺个能拿主意的女主子。
至于说妻管严的事,有好儿媳妇了,还管那蠢儿子作甚?
王伦将这些消息汇总起来,详细的汇报给了林枢。林枢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对王伦说道:“去查一查说玉儿坏话的那几家,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挑几个有意思的,让京城的百姓也跟着乐一乐!”
与此同时,荣国府中也在讨论着黛玉的事情。
不过前来拜访的卫盛氏正恭维着老太太:“不是我说,您的外孙女那是一顶一的好,满京城哪家闺女敢跟宗室王爷亮刀子?咱们武勋人家,最需要这样豪气的女儿了。可惜啊,好孩子都被太夫人得了去,我就只有一个臭小子成天惹我生气。”
“哈哈哈……”
贾史氏被逗得直笑,她嘴中说着谦虚之词,心中暗道林家果然是钟灵毓秀之地,人才辈出不说,竟连闺女都与旁人家的不一样。
有人还在传言说,太上皇可能会因为黛玉不给宗室王爷面子而震怒,但贾史氏清楚的知道,挨板子的绝对会是高永仪。
太上皇是什么人?一辈子都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自己的儿子如此没出息被一个小姑娘逼退,他老人家绝对会好好教训一顿没出息的儿子,说不定还会给黛玉赏赐,彰显皇家公正宽容。
两人说笑一会,卫盛氏说起了今日来的目的:“我家老爷昨日收到史侯来信,他说云姑娘的婚事全权交给您来看着了……虽说有些话不好听,但我还是要说上一句……”
贾史氏也正色起来,示意其直言:“说吧,说吧,这婚姻是结两姓之好,凡是提前说开了总比将来落下埋怨要强得多。”
“云姑娘这个人我与我家老爷都是十分的满意,但两位史侯……”
卫盛氏停顿了一下,看贾史氏没有什么不满之色便继续说道:“卫家不想与两位史侯有过多的牵扯,太夫人,云姑娘将来的娘家,最好还是以荣国府来算吧。您看这样能不能成?”
唉!
贾史氏长叹一声,心中不免悲戚。没想到当年威风赫赫的保龄侯府,如今竟成了别人不愿沾甚的存在。
不过她想起那日史鼐的表现,还有湘云供在屋子里的两块牌位,心里的那点悲戚就被愤怒代替。
“就是你不说我也要提一句,不怕你笑说,我那两个娘家侄儿不是个东西,从他们把云姐儿丢给老婆子那一日起,云姐儿的婚丧嫁娶从那时便与保龄侯府和忠靖侯府再无干系。若是这桩婚事能成,你若是愿意,云姐儿的娘家就是荣国府了!”
……
卫若兰今年已经十六岁了,他是卫家的独苗,平日里父母对其管教甚严,学文习武都是尽心尽力。不说文武双全,但也能在同龄的公子哥中排在中上位置。
知慕少艾,自卫盛氏告诉他相中了史湘云后,他就隐隐想要去荣国府偷偷看上一眼。
早年他就与贾宝玉交好,不过知守礼节的他从未刻意打听过荣国府的姑娘,只是在贾宝玉的口中听到过几次姐妹们的事情。
这会母亲应该在跟荣国府的太夫人提及这桩婚事吧!
“若兰、若兰?”
贾宝玉摇了摇卫若兰的手臂,皱眉问道:“今日你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卫若兰被贾宝玉晃醒之后,歉意说道:“抱歉啊宝兄弟,方才想起一些事情,有些走神了!”
贾宝玉还以为卫若兰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担忧说道:“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可需要我帮忙?唉,可惜冯大哥不在京城,就是柳二哥也忙着皇差……都说一入官场便身不由己,真不知那经济仕途有什么好的,一个个的都往里面钻!”
卫若兰笑了笑,这么多年相交下来,他也知道贾宝玉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他略过最后那句抱怨,转移话题跟贾宝玉说起了别的事。
“柳二哥这几日有的忙了,我听父亲说,理国公府的事情闹到了礼部,陛下下令由礼部负责清点柳家家产,当年柳家分家之事怕是要由礼部重新划分了。”
“黄白之物真是祸事根子,依我说柳二哥自己有大本事,将来那块理国公府的御赐牌匾,说不得还能挂在柳二哥家的大门上。何必与那柳芳为这黄白之物打官司呢?”
贾宝玉不懂民间疾苦,有些嫌弃这段公案浪费自己好友的精力,同时也替自己好友打抱不平。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二爷,老祖宗请卫家大爷去一趟荣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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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了,晚安!
第三二五章 春暖花开种土豆 顺天府衙看热闹
自三月开始,北方各地的气温逐渐回升。
一场春雨的过后,百姓们纷纷带上农具走上了田间地头。去岁皇庄土豆大丰收,顺天府境内对土豆的推广明显要容易的多,没等县衙宣传,就已经有里长、族长等百姓的领头人前来领取种苗。
户部掌管农事的官员早就将土豆的种植与存储的注意事项,详细的发放到了地方,事关粮食,百姓们对这件事极为上心。
“看来忠顺王爷的酒楼,这一次算是立下了大功劳,这可比朝廷强令种植容易多了。”
魏庆和难得出城转转,这会穿着一身儒袍,背着手慢悠悠走在田间地头,满意的看着正在田间忙碌的老百姓。
老农把一株株土豆苗小心翼翼的插进肥沃的土壤里,催促这儿子儿媳从木桶中舀出一瓢水来,浇灌着希望。
听说土豆易活抗旱,产量又大,这些优点对于北方大地上的老百姓来说,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至于口感等问题,在填饱肚子面前真的是不值一提。
看着老百姓精耕细作,脸上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林枢感谢这几年搜集和培育土豆种苗的努力没有白费。
说起忠顺王高永恒的功劳,魏庆和忍不住笑了起来。皇家有个不怎么守规矩的纨绔王爷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有一位皇家亲王领着自己自家酒楼的人,“请”路人品尝土豆制成的美味还是帮了朝廷大忙的。
“阁老说的是,王爷这神来一笔,比官府贴在县衙门口的那张告示有用的多。”
林枢想起户部并顺天府下发的统一告示就有些头大,明明是宣扬皇庄的大丰收和土豆的优点,却弄得跟考状元一样,写的花团锦簇,哪个老百姓能弄懂上面的话?
这几天自己忙着制造火炮火枪,没注意户部那边的事,等发现这些问题时,春种都已经开始了。
好在皇帝让忠顺王高永恒主管土豆推广,这才有了另辟蹊径的神来之笔,使得土豆在顺天府附近知名度大为提升。
加上顺天府附近的皇庄比较大,百姓们早就对皇庄大丰的消息有所耳闻,这才使得京畿的老百姓对改种土豆没有太大的逆反心理,反而热情很高,天没亮就跟着里长、族长跑到了县衙领取种苗了。
林枢蹲下身子观察了一下脚下绿油油的种苗,又用手捏起田间的一块泥土试了试肥沃程度和湿度,欣喜的说道:“去年冬天降雪颇多,这湿度不错。不出意外,种苗的成活率要提高不少,只要不出大的旱情,这一批的土豆产量就能保证老百姓今年的口粮问题。”
魏庆和笑眯眯眺望远方的村庄,隐隐有孩子的欢笑声与妇人的在呼喊声没,夕阳的余晖下一片岁月静好。
“山东和河南自上月中就已经在进行春种了,昨日收到开封的奏折,黄河以南的地方已经播种完毕,再有半月,剩下的地方也就能完成这年的春种。老夫现在都已经在期待四个月后的大丰收了!”
魏庆和将内阁的工作扔给了其他两位大学士,领着户部主管农事的官员以及林枢这个皇帝的眼睛,花费了三天时间,跑遍了京畿之地。
在巡视过程中,魏庆和当着百姓的面罢免了三名顺天府治下的官吏,砍了十几名欺压百姓的地头蛇,谈笑间压的勋亲庄园的管事主动让出了河渠的使用权,帮助老百姓尽快完成春种。
主持大楚内阁近十年的魏庆和,出了二圣之外,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放肆。听说京城里的皇亲国戚、文武大员,纷纷给自己家的管事下了死令,只要能把老爷子伺候好了,就是整个庄子的人都去帮老百姓种地都行,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
……
连接在城外忙碌的三天的林枢疲惫的回到了府中,泡了个澡后,躺在院子中撸着猫听黛玉给他讲这几日家中的事情。
“圣人赐下好几套宫中藏书,是宋刻本的,极为珍贵。我让人抄录了副本,准备把原本存起来。”
“呵,不知咱们那位忠信郡王会是什么心情,论帝王心术,还是圣人厉害。百姓们怕是对圣人更加崇敬了!”
“可不是嘛,京城的老百姓现在只骂忠信王府和甄家,说是甄家教坏了圣人的儿子……”
黛玉熟练的泡好了花茶,递给林枢:“哥哥尝尝,我新琢磨的,桃花茶!”
林枢挣扎着从摇椅上起身,端起来就是一口闷,就是泡茶用的桃花花瓣都被吃了下去。
“不错,挺解渴的,就是杯子小了,下一次记得换个大杯来。”
“哥哥真是……”
“大爷这不就是自己讲的那个,猪八戒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
一旁的雪雁捂嘴接过黛玉的话,笑道:“不过大爷的豪爽劲儿,与那北乔峰一般,若是换成了酒坛子那就更像了。”
林枢从黛玉手中再次接过一杯花茶,品了品说道:“玉儿的手艺越发好了,可惜我是个粗鲁汉子,品不出什么滋味来,简单一个字来形容,棒极了!”
他挤眉弄眼的作怪,都得黛玉笑出了声:“那是三个字……对了,昨日我去荣国府,知道了一件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黛玉娓娓将昨日在荣国府听说的消息说了出来,史湘云与卫若兰的婚事口头上定了下来,只等卫家上门提亲,便开始走六礼,正式定下亲事。
“又是一钗得救了……”
“嗯?哥哥说什么一钗?得救什么?”
林枢重新躺在了摇椅上,一晃一晃的撸着猫,懒懒的说道:“我是说,这是一桩好事,史家那情况,还是早早嫁出去好。”
“可感情这事,难道不该是两情相悦吗?云妹妹其实……其实……”
黛玉不知道该如何说湘云与宝玉的事情,最后只能说道:“云妹妹在之前,根本就没有见过卫若兰。哥哥不是说过,一见钟情的事儿,只在话本里出现过吗?”
林枢自然知道史湘云与贾宝玉的纠葛,不过他觉得贾宝玉不是史湘云的良配。
“玉儿可知道云妹妹现在最需要什么吗?”
黛玉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林枢悠悠解释道:“史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云妹妹自小在保龄侯府过的可以说是寄人篱下,比之真正的亲戚家还不如。明明是自己家,却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如今能够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你会怎么办?”
“哥哥竟然和云妹妹之前说的一样……”
黛玉想起那次与湘云夜谈说过的话,感叹道:“外祖母也跟我说,那卫家主母很喜欢云妹妹,甚至将卫家家传的金钗都已经送给了她。就是宝玉这两日心中抑郁,有些不开心,听说与卫若兰差点割袍断义了。”
林枢笑了笑说道:“能得未来婆婆喜欢,云妹妹的日子就会过的顺心的多。这婚姻之事,若是没有父母亲长的祝福,那将来的日子会过的极为艰难。就话本中的那些穷书生与大家小姐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添妆的时候多准备些银票当做礼物送过去吧,云妹妹母亲的嫁妆估计都被她那好叔叔婶婶祸祸光了。”
就史鼐、史鼎那德行,史湘云的父母落下的财产怕是早就被侵占没剩多少了。与其送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还不如多准备些银子实在的多。
反正林家就他们兄妹二人,黛玉更是有食邑供养,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黛玉叹了叹气,点头应道:“外祖母给云妹妹准备了一万两的压箱银,她老人家跟我说,她的嫁妆到时候会留给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和宝玉……还有我……”
“老太太这么做,怕是会惹得大舅舅心里不痛快。”
虽说礼制中并未有过规定,但在一般情况下,作为贾史氏长子的贾赦应该能得到大半财产,其余由二子贾政与孙辈继承。别说湘云,就是黛玉都没理由拿老太太的嫁妆。
林枢笑了笑说道:“算了,大舅舅怕是早就习惯了。有时间玉儿还是劝劝老太太,银子是重要,但几位妹妹将来嫁人后,离不了依靠娘家,虽说大舅舅不会因为此事迁怒她们,但终究会伤了亲人间的感情,得不偿失。”
黛玉点了点头,她也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当。可外祖母固执起来,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诸事繁杂,略过湘云的婚事,黛玉又说了一些家中的其他事情。像是林家各个庄子的春种情况、这几日收到的请帖拜帖、亲友家的婚丧嫁娶等等,都是要有林家主子出面。好在林柏、林枫已经来了京城,处理起这些事情还是挺得心应手的。
……
火器的研发不是一蹴而就就能成功的,林枢搜寻了前世中的记忆,将记忆中关于冶炼、火器、火药的相关知识都写了下来。
不过前世太平盛世,他对这方面了解的不多,很多都只是一个简单的概念,还需要工匠们通过大量的实验来制作成品。
礼部派往鞑靼王城的官员已经传回了消息,大楚与鞑靼的盟约正式签订,鞑靼可汗向大楚皇帝称臣,并献上金银牛马羊等贡品若干,大楚在宣大诸卫设立互市之所,朝廷赐下茶盐生铁及丝绢等物……
鞑靼的称臣纳贡瓦解了瓦剌的阴谋,宣大一线的压力瞬间减轻,皇帝传旨宣大,除了留足防御人马外,调集精兵强将,沿长城往西,充实陕甘防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半个多月过去了。
自九边都检点王子腾奉旨巡视九边后,钦差巡抚天下军政事、内阁大学士齐博瀚也离开京城去了山西。
忠信郡王、抚远大将军高永仪在户部讨银失败,又被太上皇的冷脸下终于离开了京城,踏上了西北吃沙子的路途。
京城的气氛活跃了的许多,不过林枢还是时刻都在关注这忠信王府、甄家、王家的情况。高永仪、王子腾以及甄应嘉不死,他永远不会安心。
这日林枢刚刚从皇城出来,就看到马车旁福全正与贾琮说着闲话。在看到林枢出了宫门,贾琮就飞奔过来说道:“林大哥,父亲让我给你传信,说是明日请你去顺天府衙看热闹!”
……
四月初二,京城爆出一桩极具颜色的大案子。
瓦剌王子马特木尔意欲当街强抢一位卖烧饼的小妇人,被京城颇为有名的豪侠鲁和尚打断了第三条腿。
内阁督促顺天府尽快破案,并由礼部、刑部、都察院监督,于四月初六正是审理,同时大开府衙大门,允许百姓旁观。
这日一早,顺天府衙门口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林枢跟着一身蟒袍玉带的贾赦,带着十几名精壮的护卫挤进了看热闹的人群。
旁边被挤开的人有些不满,原想骂出一声国骂来,在看到蟒袍玉带的贾赦后乖乖闭上了嘴巴。
贾赦很满意对方的态度,扔过去一个银豆子,然后一副老纨绔的模样,坐在了护卫从顺天府衙搬过来的椅子上。
至于顺天府治中邀请贾赦进去坐,贾赦直言,他今天就是来看热闹的,自然要坐在看热闹的地方才有仪式感。
“传人犯鲁智深!”
鲁智深就是鲁和尚,以前在少林寺当了好多年的武僧,性情豪爽,为人好打抱不平,因为这性格没少进衙门。
他得罪的人虽多,但受过其恩惠的人也不少,在黑道白道都有不少关系,很吃得开。
即将开审,贾赦突然跟林枢小声说道:“这鲁和尚是绣衣卫的人……”
林枢先是一阵惊讶,然后在心中吐槽了一下这个名字,他不解的问道:“大舅舅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打伤鞑子的事是绣衣卫的安排?”
“说来也巧,这鲁和尚曾在了然大师旁边学法,我与太子爷……我与义忠老亲王之前去大报恩寺游玩时,见过他。后来左兰领个绣衣卫的差事,鲁和尚就是我介绍左兰认识的。”
左兰发展鲁和尚成为绣衣卫,估计是看上了他的交往能力。有时候有些事,官面上不好处理,反而得依靠隐藏在地下的势力去办。
比如这一次……
贾赦继续小声说道:“至于教训马特木尔这事,依我看,教训马特木尔这事,应该与忠顺王府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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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写骚达子与大郎炊饼老板娘的画面触了线被封了一章,看明天能放出来不,不行的话我中午改一改再申请解封。
他喵的,这本书写到70万字了都不敢开个车,逢车必抓!
先更到这里,晚安。
第三二六章 世子,想娶我妹妹,先过我这关!
这事怎么和忠顺王府扯上了关系?鲁和尚不是绣衣卫的人吗?
贾赦小声解释道:“我让焦大一直守在四方馆的门口,就等找个机会去打断这厮的狗腿,没想到被鲁和尚抢了先……扯远了,焦大说,他几天曾见忠顺王世子高万姜同鲁和尚一起出现在附近的茶楼上……”
竟然是高万姜,那个风光霁月、温文尔雅的忠顺王世子。林枢心中暗惊,目光转向已经开始审理案件的顺天府大堂。
因为事涉外邦王子,此案是由顺天府信任府尹唐佑仪亲自主审。这位刚刚从地方调任京城的正三品大员,惊堂木一拍,就开始了这桩惊动宫中的花边大案。
鲁和尚为人正直,又是豪爽之人,在顺天府大牢呆了两天却没吃什么苦,府衙中的差役敬重他的品性,对他多有照顾。
上堂之后,一五一十的将当日的情形完完整整的讲了出来,讲到精彩之处,围观的百姓还大声叫起好了,可惜不能打赏,否则顺天府的大堂估计会扔满赏钱。
官府审案当然不会只听一面之词,唐佑仪下令让差役去传瓦剌王子马特木尔,却只等来了瓦剌的副使勃卜查那。
“王子殿下重伤未愈,特遣在下前来。”
勃卜查那是个中原通,不但讲的一口流利的汉话,更是熟悉汉人的处事方式。一般情况下,像是涉及这种邦交的案件,汉人的官府都会谨慎小心,而且大多会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按照草原王帐中的记载,从宋时开始,汉人的朝廷基本上都会因为担心引发边衅处置了涉事之人,然后尽量满足草原王帐的要求。他想着正哈奥借此机会,逼迫楚国答应大汗立下的条件……
至于案件的黑与白,对与错,根本就不重要。
可惜这一次与草原打交道的不是前宋,而是兵强马壮的大楚。唐佑仪惊堂木一拍,再次扔出了签令:“本府奉旨主理此案,别说马特木尔只是躺在床上,他就是埋进土里了,也得挖出来抬到顺天府的大堂。”
“府尹大人,王子殿下身份尊贵……”
“既然自认身份尊贵,那就多干些人事。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妇,黄金家族不过如此。”
唐佑仪强硬的态度让勃卜查那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等马特木尔被抬到顺天府衙门口时,贾赦不知从哪弄来的烂菜叶,向软轿上的马特木尔扔了过去。
有了贾赦打头,围观的百姓只要手里有准备的都砸向了瓦剌人,包括抬轿子的四个瓦剌护卫,五人就是顶着一身的臭鸡蛋烂菜叶来到了顺天府大堂上。
“唐大人,难道这就是你们汉人一直说的礼?”
看到勃卜查那一脸的愤怒,唐佑仪轻蔑的瞥了他一眼:“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刀枪!”
围观的百姓瞬间齐声大喊:“彩!”
这句话自那日黛玉在理国公府门前喊出来后,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简洁明了,却又完美的释义了大楚的“礼”!
原本为了保护那位受害的潘娘子,顺天府并未让她上堂指证。不过这位潘娘子倒是颇有胆识,在经过其夫武大郎的同意后,大大方方的走进了顺天府大堂。
案子的审理过程很顺利,哪怕瓦剌人叫嚣的厉害,可唐佑仪根本就没有惯着他们。
咆哮公堂,先打个二十板子。再叫再打,一个时辰下来,再烈的马也给他训的服服帖帖的。
案情很简单,经过审理,顺天府已经彻底查清了整个案件的过程:瓦剌王子马特木尔当街强抢民妇武潘氏,被义士鲁智深所救。打斗过程中,鲁智深“不小心”打断了马特木尔的第三条腿。
根据《楚律疏议》,唐佑仪当堂宣判,马特木尔强抢民妇(未遂),杖六十,罚银五百,徒一年。
鲁智深路见不平,虽有微过,但念其乃见义勇为,彰显国朝倡以之行,无罪释放。并由顺天府赐义士之匾,银五百,以表其德。
武潘氏脖颈被马特木尔所伤,又遇惊吓,由马特木尔赔付银一千两,并警告其不得再靠近武潘氏左右,否则重刑惩处。
因不涉人命,顺天府的判决就是最终判决,无须刑部核准。唐佑仪签令一发,顺天府的衙役就已经欲欲跃试准备打板子了。
任瓦剌一方威逼利诱,唐佑仪理都不理,反而把手一揣,坐在正位上看起了热闹。
六十板子打的结结实实,原本私处带伤的马特木尔差点一命呜呼,早就预备好的御医就当堂为其诊治换药,又痛又怒又羞的马特木尔嘎的一声就晕了过去,直到夜间也在疼痛中醒了过来。
“勃卜查那,咱们回瓦剌,咱们回瓦剌……”
……
贾赦高调看了一场热闹,然后又高调的回到了荣国府,紧接着就是皇帝遣人斥责,禁足期又被延长了一个月。
林枢原本也要回家,却被忠顺亲王高永恒请到了顺天府附近的茶楼上说话。
“臣拜见王爷、世子!”
这人啊,向来经不起念叨。刚刚林枢还在思考高万姜怎么就掺和进了这件事中,这会就碰到正主了。
高永恒正逗笼子里的鹦鹉玩,随意摆手示意林枢坐下。打年前回京后,这位纨绔王爷又开始了他的逍遥生活,据说还带着自家的戏班子,排了一出威武大将军征讨不臣的大戏。
刚坐下还未说话,门口就再次传来下人的禀报:“王爷,左都督来了。”
能被人敬称一声左都督的,可能是都绣衣卫指挥使的左兰。
果然左兰推门走了进来,同行的还有刚才在顺天府大堂上受审的鲁和尚鲁智深。
“既然都来了本王就直说了,皇兄命本王处理这马什么王子的事,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大楚境内,留他一口气就行。离开了大楚,就送他去见长生天吧。”
高永恒感叹道:“在京城里,竟然有比本王还嚣张的人,本王都不敢当街强抢民女……”
“父王……”
高万姜脸上露出无奈,他打断了高永恒的感叹:“正事要紧,母妃还在家等着您回去用膳呢!”
“本王的意思是,京城不允许有这么牛的人存在。左大人明白了吗?”
左兰抱拳应道:“臣明白,王爷放心,只要这马特木尔在大楚境内一日,臣便让他生不如死。”
高永恒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一旁闷声不语的鲁和尚:“你这和尚办事办的好,又什么想要的就说。”
“为皇家效力乃末将的福分!”
鲁和尚乃皇家亲卫,混迹黑白两道多年,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他是一清二楚。
这句回答果然让高永恒很是满意,他拍了拍手,雅间外的护卫送进来一个长长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柄朴素无华的长刀。
“拔出来看看,趁不趁手?”
“末将遵命!”
鲁和尚拿出长刀,拔出刀鞘后寒光闪闪。手指一弹,清脆的嗡声十分悦耳。
高永恒介绍道:“此刀乃是将作监最新打造的利器,断石劈金,锋利不说,耐性也很强。本王知道你不缺金银,这柄刀就送给你了。”
“末将多谢王爷恩典,必当精心竭力,为皇家效死!”
“好了,下去吧。此事办妥了,重重有赏!”
待左兰和鲁和尚离开后,高永恒才将目光转向了林枢。
“有件事本王就跟你直说了,本王有意为吾儿聘荣佳为妻,不知林学士觉得怎么样?”
高永恒的直来直去倒是让屋子其余两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高万姜直接红了脸,林枢则是有些发懵。
虽说林枢知道随着黛玉的年龄渐长,说亲相看是难以避免之事,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突然。
看到林枢从惊讶到沉默,高永恒倒也没有催促,只是默默喝茶等待。而一旁红了脸的高万姜则是有些焦急,忐忑不安的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世子妃、世子妃!”
笼子里的鹦鹉突然喊了起,惊醒了沉思的林枢。只见林枢起身作揖拜道:“恕臣不能同意……”
“林学士……”
当林枢说出不同意三个字的时候,高万姜急切的喊出了声:“为什么?”
“世子有妃,也就会有侧妃。有句话话糙理不糙,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皇家王府。嫁入皇家虽然身份尊贵,可臣只盼妹妹一生顺遂安康!”
林枢的意思高永恒父子俩听懂了,说白了就是嫌弃高万姜的皇家人身份,以及今后必然出现的侧妃妾室。
“哼!大丈夫三妻四妾难道不是很正常?难道就你林家女特别?”
高永恒的话刚说出口,就想起了自家王妃前些年受过的委屈,有些偃旗息鼓。
当年自己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王府中被甄氏塞进来好几个充当眼线的女人,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也是假装宠了那些女子好几年……
再加上那些年自己还是贪玩之人,自家王妃没少受气。不过自己的儿子自己嫌弃可以,别人嫌弃就是另一回事了。
“世子将来可以有无数的女人,可臣却只有一个妹妹。”
林枢说完这话便静默不语,高永恒吹胡子瞪眼,却不知该怎么反驳,毕竟林枢说的都是事实。
以林家现在的情况,想要给黛玉找一个相守一生的人真不太难。只要林枢不倒,黛玉未来的夫家绝对不敢给她气受。
“若我愿只娶林县主一人呢?林学士可否应下这桩婚事?”
“姜儿!”
高万姜用温和的口吻问出了极为庄重的话,惊的高永恒站起身来。
“父王,难道您还没受够后宅阴私的苦吗?”
高万姜的这句话让惊怒中的高永恒咽下了刚要出口的训斥。皇子的身份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尊贵与锦衣玉食,还有至今难以忘记的痛苦。
林枢对上了高万姜的眼神,开口说道:“臣妹妹的婚事臣一个人是做不了主的,还需陛下同意。当然,最重要的是,臣希望妹妹能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她受过的苦太多了……”
“皇伯父那里,自有我去争取。至于林县主,我自然会努力!”
高万姜没有搞什么发誓赌咒,语气依旧温和,自信的向林枢做了保证。一旁的高永恒没有阻拦,反而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林枢对高万姜的看法又提高了不少,这人别的不说,有担当!
不过他还是有些奇怪:“恕臣有些不解,这天下女子如江河之水,世子为何要为臣的妹妹做到如此地步?世子身份高贵,说句粗陋之语,今日世子选妃的消息要是传出去,京城的那些贵女还不是任君挑选。”
高万姜温柔一笑,挤了挤眼睛回道:“学士刚才也说了,天下间只有一个林县主啊!”
……
林枢离开茶楼的时候都是晕晕乎乎的,这突然起来的提亲让他有些不适应。说实话抛开高万姜亲王世子的身份,这人的品性学识都是上佳之选,就连贾琏曾经都跟他说过,高万姜就像是宗室中的异类,好学、勤奋、洁身自好、温文尔雅……
等林枢离开茶楼之后,高永恒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儿子:“姜儿,你可知你的身上担负着忠顺王府的传承之责,荣佳的确不错,可林家数代都是子嗣艰难,荣佳幼时的身子骨也不怎么好……”
“父王,御医那里有林县主的脉案,她现在甚至比普通高门的姑娘身体要健康些,当年那位李景同大夫医术确实非凡。”
高万姜笑了笑给其解释道:“儿子想聘林县主为妻不只是儿女之情,京中贵女不知凡几,但大多困于内宅,每日里不是谈论胭脂水粉就是锦缎钗环,要不就是无病呻吟的堆砌辞藻。唯有林县主,捐资助学、赈济流民、施恩百姓、打理家业更是井井有条……父王,忠顺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应该文能教子育儿,打理王府,更要她能镇守王府甚至领兵出战。理国公府门前的事,父王忘了吗?”
黛玉在理国公府门前领兵强行逼退忠信郡王高永仪,再加上林家本就是列侯之家,谁能保证林氏女不懂兵法韬略呢?
“李景同,这个名字为父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高永恒有些迷茫,不过此时还是先说正事。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叹息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为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皇伯父那里,为父与你母妃会帮你说话,至于荣佳那边,只能靠你自己了。”
……
林枢并未第一时间回黄华坊家中,反而去了大时雍坊的荣国府。
相比自己,便宜舅舅贾赦更加熟悉忠顺王府的事。他将高永恒父子提亲的事完完整整的复述了一遍,特别是高万姜的所说的话和语气神态都讲了出来。
听完这些的贾赦没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沉思许久才开口说道:“高万姜说的应该是真的,有些事你们这些小辈怕是没听说过,九王爷当年在宫里吃了很多苦,要不是先太子和陛下护着,活不到封爵出宫。”
“是甄氏?”
“没错,就是甄氏。当然不止她,后宫里的龌龊,历朝历代都是少不了阴私勾当。九王爷的事有些我没办法给说,但有一点,若说高万姜厌恶后宅纷扰,只愿娶正妻相守一生,有一定的可信度。”
贾赦琢磨了一下,就悠悠说道:“但出身皇家,哪一个不是人精?个人的喜恶在大局方面从来都是微不足道的,为谨慎起见,咱们不妨试探试探。高万姜这个人说实话在皇族子弟中确实是顶尖的存在,品性学识皆是上上之选。外甥女的情况你自己也清楚,她的脾气……高永仪都栽到她手上了……”
“大舅舅,玉儿的哪有什么脾气?”林枢有些不满贾赦说黛玉脾气不好,抱怨了一声。
贾赦呵呵一笑:“是是,外甥女自幼柔弱不能自理,乃一等一的大家闺秀……那天喊打喊杀的咱们就当时别人吧。咦?我明白了!”
逗趣了一句后,贾赦突然一拍脑袋:“原来如此,这高万姜真是与众不同,他应该是看上了黛玉的杀伐果断!忠顺王府乃是世袭罔替的亲王爵,九王爷与陛下自有兄弟情深,他自己又自幼和太子交好,将来无论是在朝为官还是出镇地方,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不可能是一个不懂朝政的大家闺秀。”
经过贾赦这么一分析,林枢也有些明白了其中的事情。京城贵女多如牛毛,但黛玉和那些贵女有很大的不同。
黛玉在百姓中的名声极好,仁善之名都快传到九边去了。林家家学渊源,有一位文华之家出身的主母简直就是所有大家族的期望。
再说列侯之后的黛玉,懂些兵法韬略不过分吧。光是林枢一战河南,二战天门山的奇迹,只要黛玉懂得有林枢十分之一,将来忠顺王府出镇地方,有黛玉坐镇王府后方,高万姜在军前也能安心不少。
再说黛玉的相貌,谁见了不夸一声仙子下凡,他高万姜虽然长得平平无奇……好吧,高万姜也是人中龙凤,相貌不凡。郎才女貌的婚姻,终归是人们所憧憬的。
林枢思来想去,虽然心里有种家里的白菜被猪惦记的酸涩,但为了黛玉的幸福,还是决定同贾赦一同议一议,找个机会,好好试探试探高万姜。
想娶他妹妹,先过了他设立的八卦阵在说!等过了八卦阵,还得看黛玉能不能看得上他,毕竟黛玉到现在都还持着婚姻需要两情相悦才行的观点呢。
高万姜想娶黛玉为妻,有的是煎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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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准备好彻底扑街了,开始布线了。呜呜呜……
昨天那章被彻底屏蔽了,再次申请解封要72小时,淦!以后不开车了,我没长开车的手指头。
第三二七章 兄妹夜谈婚姻事 耕田归来贾存周
北方的天气说是四季分明,实际上往往过完冬天没多久就会赶到一丝炎热。哪怕前几日刚刚下过一场春雨,可今日用饭时林枢的额头都出了汗。
晚饭过后,林家兄妹俩依如往常,两人一猫,在院子里吹着风儿享受着清闲。
“今日我碰到忠顺王爷和世子了……”
林枢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给黛玉说王府提亲的事,家中没个女性长辈,很多事让他这个直男来办很别扭啊。
黛玉只是嗯了一声,蹲在地上陪白晶晶玩转圈圈的游戏,不时还蹦蹦跳跳,玩的不亦乐乎。
林枢看着自己带大的小丫头还是一副小姑娘的样子,对高万姜的恶意无限放大起来:这头猪,去拱别人家的小白菜行不行?
“唉,忠顺王爷今日跟我提亲了!”
“啊?哥哥,难道王爷要招哥哥为郡马?这可不行,我只要媛姐姐当我嫂嫂!”
黛玉拽着白晶晶尾巴的手不由加大了力气,吃疼的白晶晶喵喵叫了一声,转身露出两颗牙齿,看了看自己的铲屎官,温柔的舔了舔黛玉的小手。
“虽然婉儿姐姐很不错,但哥哥不能当负心人,否则……否则……反正我只要媛姐姐当我嫂嫂!”
黛玉气呼呼的抱起白晶晶,站在林枢面前咬着嘴唇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静静的等待林枢回应。
林枢苦涩的说道:“我是说,忠顺王爷想替世子聘玉儿为世子正妃……”
“扑通!”
“喵喵喵?”
可怜的白晶晶在黛玉发愣的瞬间掉落在地上,翻身落地后疑惑的看着黛玉,喵喵叫唤发现她呆呆的没有反应,担忧的在其腿上蹭着。
这是一个令人震惊而又害羞的消息,黛玉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林枢站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粗糙的大手揉乱了发髻,却也让黛玉的心静了下来。
林枢继续说道:“我答应了……”
“哥哥做主就好!”
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黛玉能依靠的,只有林枢这个唯一的长兄。
虽然黛玉对自己的婚姻之事懵懵懂懂,但她还是相信这个从小到大就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哥哥,一定会替她找到最好的归宿。
骤闻婚事,惶恐之感难以避免,黛玉不由的像小时候那样紧紧抓住了林枢的大手,眼睛里的惶恐之色让林枢心疼。
唉,终究还是个小孩子,哪怕黛玉能面斥廖余锋那样的国朝大将,也能逼退威势赫赫的大将军王,可她仍旧没有走出当年的阴影。
嫁人就要离家,离开他这个唯一的亲人,这对于黛玉来说太可怕了!
林枢安抚说道:“我提了两个条件,一是若想娶你,高万姜今生不得纳妾,只能守着你一个人过……”
这条件想来世子不会答应吧,哥哥这是在婉拒王府的提亲。
黛玉心中稍安,她问道:“那第二呢?”
“我告诉他,玉儿崇尚两情相悦,他想要娶你,必须付出真心,得你同意!”
“那王爷有没有怪罪哥哥?这么一来,哥哥怕是会惹怒王爷,王府会不会抱负咱们家?”
黛玉都能想象出忠顺王在听到这两个要求后暴怒的样子,她第一个反应是会不会对哥哥的前程有影响,忠顺王府会不会迁怒林家,抱负林家。
有这样的妹妹,林枢怎么能不感动。
“王爷自是生气,不过高万姜答应了!”
“啊!怎么可能?”
黛玉还以为哥哥犯迷糊了,伸手踮起脚想试试林枢的额头烫不烫。林枢手指一点,摁住她的脑袋:“他的确答应了……”
林枢将今日茶楼中的事情和与贾赦的分析统统讲了一遍,供黛玉参考。这事他不能瞒着黛玉,有时候心思细腻的黛玉比自己看得更深,想得更透。
黛玉抱着白晶晶机械的撸着猫,林枢陪坐一旁,安静的等待着。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月上枝头,微风中不时有鸟虫鸣叫,似乎在彰显此时此地的安逸。
“大舅舅与哥哥应该是猜对了……”
黛玉的脸上没有了方才的焦虑与惶恐,恢复了平静。她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替林枢分析道:“婉儿姐姐曾与我说过,忠顺王府中的侍妾不少,甚至还有两个庶子与一个庶女,虽是锦衣玉食,却无一人有封号爵位。”
“皇家血脉,哪怕是庶子庶女也是身份高贵,像两位老亲王,家中的庶子最低也是国公爵,庶女也有县主的封号。但忠顺王府的那几位,不但圣人与陛下不过问,宗正寺与礼部也是提都不提。”
“我曾好奇问过一句,婉儿姐姐说,王妃曾提出奏请封爵,被王爷拦了下来,说是等成年时,给些钱财或是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就行了。”
“还有一事哥哥可能没注意过,自陛下登基以来,无论大选还是小选,宫中妃主给各王府赏赐秀女,从来都是绕过忠顺王府的。坊间流传王爷好男风,这桩事也是原因之一。”
像忠顺王高永恒这种与其余宗室与众不同的王爷,在消息不灵通的老百姓心中,往往会变得更加具有戏剧性。
既然宫里不给赏赐秀女,那不就证明了王爷不喜欢美女喜欢男宠吗?这思路没毛病吧?这很恰当!
“至于大舅舅说的其他缘由,说实话,我并不是热衷于朝廷大事,只是觉得哥哥一个人支撑家里太辛苦了,就像多做一些事。那日琮哥儿突然来府中报信,我是脑子一热,就带人冲了过去……”
说道此处,黛玉有些害羞,她红着脸说道:“刚开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只是那高永仪太过分了,竟想伤害哥哥,我就赶鸭子上架,与他拼一场。”
说完这些,黛玉昂头崛起嘴巴,愤愤不平的说道:“王伦带回来的消息我都听说了,坊间都有传言,说我膀大腰粗,能倒拔垂杨柳!”
哈哈哈……
林枢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惹得黛玉狠狠踩了他一脚。
“明明我家玉儿柔弱不能自理,什么倒拔垂杨柳?都是瞎传。改日我去坊间转转,听到谁敢这么说,就抽他几鞭子。”
林枢好不容易将气恼的黛玉安抚下来,打趣一声说起了正事:“这婚姻之事,还是需要你自己拿主意,你若是不同意,别说忠顺王府,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成。”
“我明白了。”
黛玉甜甜一笑,哥哥既然这么说了,她自然相信。自己终究是要嫁人的,与其找那些不曾相识的人,还不如在认识的人里面好好考察考察。就像大舅舅说的那样,先找机会试探试探高万姜也不错。
贾赦与林枢也没商量好该怎么试探,黛玉古灵精怪的一笑,跟林枢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阵,兄妹俩有些不厚道的笑着,直到王嬷嬷来催黛玉回房睡觉,这才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林枢顶着黑眼圈去了皇城,黛玉则请来张嬷嬷与陆嬷嬷打听忠顺王府的事情。
再得知忠顺王府提亲之事后,两位嬷嬷似乎早有预料,一点都不惊讶。
“若说忠顺王世子,的确是宗室中的另类。九王妃自幼对他管教严格,别说侍妾,身边连个长相中上的侍女都不曾安排。”
张嬷嬷好笑的说道:“治德六年,世子已经十四了,甄氏还想借故赐下身边的宫女,却被九王妃拦了下来。圣人也说世子年岁渐长,身边却个体己人,王妃便求了皇贵妃,求了一位精通膳食的老嬷嬷……”
“姐姐说的是万太妃身边的惠嬷嬷?”
“就是她。”
陆嬷嬷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咱们随娘娘进宫那年,惠嬷嬷还曾教过我熬煮药膳呢。世子倒是好福气,听闻早些年,那位惠娘娘就是因为惠嬷嬷煮的药膳,才能容颜不改,甚得圣人宠爱。”
“惠娘娘?”
黛玉有些疑惑,宫里好像没有什么惠娘娘啊?
张嬷嬷给陆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岔开话题道:“惠娘娘已经病逝好些年,咱们不提此事了。老奴听说惠嬷嬷去了王府,算是打了甄氏的脸,无能狂怒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在九王爷和王妃那里碰了钉子。”
放着好好的美艳宫女不要,却要走了一位只会煮饭的老嬷嬷,忠顺王府这是明摆着与甄氏划清界线。
“总之,忠顺王世子,除了有个不太靠谱的爹之外,在宗室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陛下曾跟娘娘说过,他愿意用五皇子跟九王爷换儿子……”
黛玉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五皇子好可怜,明明智慧过人,却被皇帝如此“嫌弃”。
“哥哥说五皇子哪怕成不了圣贤,也很可能成为名传千古的大宗师,陛下怎么能这么说呢?”
陆嬷嬷也笑着解释道:“五皇子幼时气走了数位师傅,内阁的几位大学士都躲着他走,陛下实在头疼。相反世子爷就是另一个极端,幼时便尊敬师长、好学勤奋。京城谁不夸世子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陛下也是头疼五皇子,世子爷太让人省心了。”
咚咚咚!
“姑娘,忠顺王府的夏嬷嬷来了,还送来了一车的礼……”
……
随着鞑靼纳贡称臣,原先的四国谈判彻底告吹。
瓦剌与罗刹国在京城的使团基本失去了作用,每日不是向礼部提出抗议就是不断与自己国内通信。
可惜路途遥远,一封信快马打个来回都得两个月,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今两国的边境上到底是个什么形势。
五军都督府有与兵部快速调整着大军部署,根据皇帝和内阁的指示,稳住东北方向,加大对西北数镇的军力部署。
林枢刚将拟定好的策略扎子送到内阁,就收到了勤政殿的旨意:内阁辅臣、武英殿大学士张黎、英国公、京营节度使张岳以及去年派往河南的诸位官员已经抵达京城以南五十里的地方。
皇帝委派皇太子高万承代自己出京城二十里迎接,内阁并六部各级官员遣使陪同。林枢这个东宫辅臣,自然要跟在高万承的身后出京。
咚咚咚……
鼓声阵阵,张岳一身戎装,明光铠穿在身上威严赫赫,笔挺的身姿丝毫没有年约六十的苍老。
眼见太子仪驾在前,隐约已见一身团龙服的皇太子与众文武迎了上来,立刻抬手示意。
“下马!”
待高万承已经抵达二十步处,张岳右手横握,捶在胸口,甲胄发出嘭的一声,昭示着老将军年虽老矣,尚能饭尔。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紧随其后的张黎、贾政等人纷纷作揖长拜:“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拜!”
“拜见太子殿下!”
哗啦一声,身后的将士们纷纷拜下高呼,旌旗随风招展作响,与万千甲胄的撞击声展示着大楚赫赫军威。
“英国公免礼……”
“张师辛苦了,快快请起!”
“诸位将士辛苦,本宫代父皇敬大家一杯!”
高万承对于这些礼仪流程已经十分熟悉,他礼贤下士,完美的呈现了大楚储君的风采,引的将士们纷纷高呼大楚万岁、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张岳、张黎被太子高万承请上了太子仪驾中,同乘一车,缓缓驶向京城。林枢则是与一同返京的杜子沐寒暄几句后,与贾政同乘一车回京。
贾政的变化之大,完全出了林枢的意料。
荣国府的人无论男女,大都长相俊美。贾政与贾敏可是亲兄妹,自然也是俊秀之人。
可面前的贾政早就没了往日的儒雅,皮肤黝黑粗糙,像是去了一趟漠北吹了好久的风沙一样,与田间老农无二色。
“枢哥儿是不是认不出我了?”
贾政看到林枢惊讶的表情后毫不在意,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原本我还想着等黄河以北的地方春种结束再回京的,可张阁老说剩下的事交给京城来的巡按就成,这才跟随钦差行辕一同回来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守在田间地头,生怕那些种苗出了问题……”
随着贾政唠唠叨叨的讲述,林枢也算是明白了为何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荣国府贾赦贾政这兄弟俩一直别苗头,与其说是争那个爵位,还不如说是谁也不服谁。
贾代善当年一纸遗折,让贾政失去了科举正途的资格。先不提他的学识怎样、能不能考上,光从贾政的自身抱负来说,他不想当一个混吃等死的人。
当年贾敬贾赦在东宫混的风生水起,京城无数人提起宁荣两府,都会说出贾敬与贾赦的名字,谁能记得荣国府还有一位政二爷?
等他去了工部后,原本也是兴致勃勃的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可现实却浇了他一盆冷水。宫中变天,宁荣两府如覆巢之卵,随时可能烟消云散。
元春入宫他的确有“卖女求荣”的心思,哪怕王子腾说的那些话他半信半疑,但他实在太想证明自己了,其他的都贾政都顾不得了,只要能证明他贾政不是个废物,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惜事与愿违,荣国府好不容易慢慢稳定下来,贾政才发现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只能每日机械般的坐在衙门喝茶闲谈。
直到河南之行,贾政终于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先是辅佐林枢平叛大名府,然后在林枢领兵支援开封后坐镇后方,恢复大名府的民生经济。
再到后来前往开封,辅助张黎重建河南,春种时更是被张黎委以重任,巡视黄河以南诸州府的农事。
再回京之前,张黎曾与他有过深谈。钦差行辕早已将功劳簿送到了皇帝案头,贾政排名遥遥在前,回京之后不说连升三级,一个从三品的文散官是跑不掉的。
三品服绯,只要他能得一个亚中大夫的从三品文散官,就算是步入了高官重臣之列。将来无论朝廷给他安排什么实职,都不会低于四品官职。
政二老爷终于可以独掌一面,不在是荣国府赦老爷的附庸了!
林枢当然不知道贾政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不过见其虽有疲惫,却眼中泛着精光,便知道他这会精神很好,甚至有些亢奋。
他将荣国府近来发生的事与元春诞下小皇子的详细情况说了一下,提醒说道:“二舅舅还需注意,娘娘诞下皇子,京中有不少人正打着荣国府的主意……”
实在是贾政在这一方面有前科,林枢可不想莫名其妙在多出一个贾雨村来。
不过看贾政的样子,好像是明白了不少官场中的弯弯绕,郑重的点头说道:“枢哥儿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其实前两日在驿站碰到了几位以前的友人,他们的明里暗里都在说愿为羽翼的话。真是没想到,当年他们也都是有风骨之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贾政唏嘘几声,又恢复了神采。兴致勃勃的跟林枢探讨着种植土豆的经验,什么何种土壤可以种植到什么样的密度,该如何浇灌施肥,需要注意什么虫害……
有些事就是林枢自己都不知道,无意间说了一句差不多就行,还被贾政鄙夷了两眼,训斥他土豆关乎万民之口粮,乃国朝重器,怎可轻忽?
林枢苦笑赔罪,捧着贾政说了几句后就上了心。这位爷可是跟随老农在田野间刨了许久的地,有些种植的经验的确是他自己不不了解的。
如今土豆是要大面积全国推广,每一个小问题都可能带来大麻烦,挨几句训而已,贾政带回来的种植经验那可是极其珍贵的。
看到林枢向学生一样认真听着,贾政也满意的当起了老师,详细的解释着自己主持春种时发现的问题和收获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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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伶俜殷、姜白鹿、无聊的肥宅、书友6724的打赏。
今天先更5000字,明日继续。
晚安!
第三二八章 钢铁直男高世子 言辱黛玉林枢怒
常年呆在祥符老家的英国公张岳入朝,加上前往河南的功臣回京,宫中大宴自然是少不了的。
作为东宫第二大辅臣,林枢陪着太子高万承挨个向几位老大人敬酒,酒量本身不怎样的他不一会就有些晕晕乎乎的。
“林师先歇一歇,本宫这边暂时没什么事,让小五陪着就好。”
高万承的风格是太上皇与皇帝的集合体,在礼贤下士方面要比皇帝要做的更加完美些。
看到林枢走路都有些晃晃悠悠了,亲手搀扶他坐在东宫席位上,温和的叮嘱了林枢几句,又让人送来了醒酒汤,嘱咐一旁的内侍小心照看着。
这很难让人不感动,林枢感激的点了点头,倚靠着背后的立柱闭眼休息起来。
迷迷糊糊之间,林枢感觉有人来到了他的身旁,睁眼便看到一张令他“讨厌”的俊脸。
“哼!”
林枢扭头转向他处,继续闭眼休息。
“林学士,在下没得罪你吧,何故如此?”
“有人惦记你精心呵护的白菜,你会怎么想?”
“那多一个人呵护岂不更好?”
“可白菜在家里长的好好的,却要被人挖走种在别人家……”
“总比种在陌生人家里要好吧?忠顺王府比之其他人家其他方便不用多说,在下也有能力护住林县主不受伤害,学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高万姜坐在林枢身旁,将面前已经温热的醒酒汤递给他:“若说别人,学士也不一定能放心。眼看林县主的年岁渐长,打她主意的人会越来越多。这人心难测,万一学士看走了眼,招来居心叵测之徒,岂不是害了林县主吗?”
人心难测啊!
不得不说,高万姜说的很有道理。林枢自觉做不到看透人心,他只是个普通人,唯一比别人强一点的,就是前世的记忆和林家给他的身份,以及林如海留给他的政治资源。
女子嫁人如同投胎重生,谁都不能保证所遇之人、所嫁之家是否能保持初心,使其一生顺遂。
至少这一年多来,他与忠顺王府打交道的次数不少,贾赦更是与高永恒相交数十年,算是了解颇深。这高万姜无论是品性、能力、才学甚至对黛玉的态度都是一等一的好……
唉,难呐!当爹……当人长兄,真是难呐!
林枢注视着高万姜的双眼,四目相对好一会,他的眼睛都瞪的发酸了,对方除了眼带鉴定与笑意外,什么都没看出来。
“吨吨吨!”
林枢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醒酒汤,一口气喝完。
“我昨日与玉儿说过了……”
“林县主怎么说?”
好小子,终于着急了!
见到高万姜终于没有了往日的处变不惊,面上的焦急之色十分明显,林枢心中暗爽。
他重新靠在立柱上,双手一揣,慢悠悠说道:“玉儿的意思是,看你表现。”
“嗯?”
高万姜也是个纯直男,对于男女之事差不多是一窍不通。仅有的经验还是他爹忠顺王高永恒根据自己的经历灌输给他的。
听到看你表现四个字,当即傻了眼:这算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学士可否给在下详细说说?”
林枢仔细打量了一下高万姜的表情,见其似有焦虑,忐忑不安的样子,就知道这厮也是个钢铁直男,连这话都理解不了。
“玉儿的意思是她既不反对,但现如今也不同意,一切看你们之间的缘分。”
林枢叹息一声,给高万姜详细解释了一下,顺口提醒道:“作为玉儿的兄长,我也希望她将来能过得好。我家的事想来你也是知道的,当年先是幼弟早夭,伯娘病逝,紧接着玉儿就被送到了京城……”
高万姜认真听着林枢的讲述,从黛玉六岁入京,再到三年后接到扬州来的丧报,把自己代入了黛玉的角度去仔细感受。一介孤女经历了失母丧父之痛,又孤零零在荣国府小心翼翼的生活了三年,这样的日子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最重要的是那时候黛玉才六岁,想想自己的妹妹,自小锦衣玉食,被亲人精心呵护……
不由得高万姜很是心疼,怪不得一提起结亲之事林枢会如此敏感,人家妹妹好不容易过了三四年安生日子,放谁身上都会想着让妹妹多过几年幸福安稳的生活。
“所以我不求妹妹将来嫁入豪门大族,只求她能平安顺遂的过一辈子。”
林枢最后盯着高万姜的双眼,极其郑重的说道:“我知道玉儿终究是要嫁人的,也曾想过招赘之事,甚至想过就这么养着她在家里过一辈子好了,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为什么?因为她的人生需要完美,生老病死、婚丧嫁娶,是她该经历的,经历过后,人生才能不留遗憾。”
“学士说的对!”
“还是那句话,想娶我妹妹,第一不能纳妾,哪怕宫里赐下侍女也不成。第二不能强迫,需要真正取得玉儿的同意,你若求宫中赐婚借此威逼,我就敢在大楚门前静坐,拒不受旨。这两条做不到的话,此事就不必再提……”
“我答应!”
高万姜的反应很快,却也是面带郑重,不似说谎。林枢的态度也软和了一些:“玉儿对你的映像不错,若是你真的有心,就去试试吧。”
……
张岳抵京,全面接手京营十二卫,禁军不断调动重组,皇帝借此将整座京城牢牢掌握在了手中。
钦差行辕依据前往辅助张黎平叛、恢复民生的官员表现,奏请朝廷依功封赏,于四月初十召开大朝会,皇帝连下数道旨意,封赏有功之臣。
太子太保、英国公张岳,授特进荣禄大夫,荫其一子云骑尉,赐田、金银若干,并御笔亲书:国之柱石!
太子少保、武英殿大学士张黎,授右柱国、特进荣禄大夫,赐金银良田、宫中典藏十部。
……
朝列大夫、工部郎中贾政,授亚中大夫、资治少尹,加封其为顺天府丞。荫封其子从仕郎,荫其妻三品淑人,赐田金银布匹若干。
朝列大夫、詹事府左庶子、都察院经历杜子沐,授亚中大夫、资治少尹,加封通政司左通政……
包括不在朝的贾琏等人,皆有封赏。林枢也从给赐下正三品的文散阶嘉议大夫,并有金银布匹等赏赐。
林枢算了算赐下的金银,心中哀嚎入仕一年有余,被罚没的俸禄都快算到三年后了,这点财物还不够府中嚼用一年的。
他这算不算是贷款自费当官?
黛玉让人将宫里的赏赐都收了起来,看着抑郁撸猫的林枢笑道:“相比大舅舅,哥哥这都好的哪里去了。堂堂伯爷,被罚没俸银不说,三天两头被圣人和陛下禁足打板子,整个大楚,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大舅舅这是在跟陛下表忠心呢,一个没事就闯祸的顶级武勋,陛下用起来也放心。向水溶那等‘贤王’,那个君王还用?”
林枢往摇椅上一趟,一晃一晃的看着黛玉整理手中的书籍。这些书籍孤本都是忠顺王府送来的。
高万姜这厮很聪明,他从高云婉的口中打听到黛玉喜好读书,便从宫里和王府挑了满满一大箱子,送到了林家。
黛玉这几天一直在忙着誊抄、整理和存放这些书籍,虽然忙碌,但也忙的开心。她喜欢书本的味道,喜欢不断从书籍中汲取知识。
“大爷,顺天府的府试成绩出来了……”
“哦?”
王伦送回来最新的消息,雪雁将一张纸递给了林枢,上面满满当当是这次府试的前五十名学子名录。
“兰哥儿甲等第二!”
林枢惊呼一声,同时也满是欣慰。贾兰这孩子果真是继承了他爹贾珠的才气,看来荣国府的文华,怕是要靠他来彰显了。
黛玉闻言放下手中的活,凑到跟前看去,名录第二行果然写着贾兰的名字。
“琮哥儿、环哥儿竟也上榜了,虽然名次不显,但也算是有了出息,就是宝玉……唉!”
贾琮乙等三十一、贾环乙等三十七,在总共五十名上榜学子中,算是末尾。
听到黛玉说起贾宝玉,林枢疑惑的说道:“宝兄弟虽然县试成绩不太好,但以我的判断,不该榜上无名啊?”
贾宝玉县试确实不好,但他聪慧过人,只要不出岔子,府试应该也能弄个乙榜末尾的,毕竟顺天府也会考虑到贾宝玉的嫡亲大姐,给宫里的贤妃娘娘一个面子不是。
黛玉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事,苦笑解释道:“宝玉根本就没参加府试,这几天正闹别扭呢?”
兄妹俩正说着话,门口就传来福全的声音:“大爷、姑娘,荣国府的环三爷来了,说是政二老爷请大爷现在去趟荣国府!”
……
啪!啪!啪!……
贾政这次真是被自己的儿子气疯了,拿起板子就狠狠抽在了贾宝玉的屁股上。
“我真是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了,好好的书不读,偏生跑到戏园子胡闹。你看看你,惹出多大的麻烦来!”
呜呜呜呜……
被堵住嘴的贾宝玉涕泗横流,挣扎着想要逃跑,可两名粗壮的婆子死死将他压在条凳上,令他动弹不得。
得了信匆匆赶来的贾史氏一进院门就看到贾宝玉凄惨的样子,老泪纵横就拿起拐杖去打贾政。
“你做这样子是给谁看?老婆子教你养你几十年,何曾如此打过你?宝玉到底犯了什么错,让你下这么重的手?不就一个府试而已,钟鼎之家,哪里需要一个秀才来长脸面!”
贾政没有闪避,硬挨了贾史氏一杖。他也红了眼扔了板子自唉起来。大儿子有出息却不长命,二儿子自有聪慧却不喜经济仕途。
原本自己升职授赏,加上幼子长孙府试得中,正该高高兴兴的庆贺时,却被他人找上门来讨公道……
“母亲,这孽障与人在戏园子将周贵人的嫡亲侄儿打成了重伤,人家今日都找上门来了!”
此时贾史氏眼里只有她的宝贝凤凰蛋贾宝玉,至于什么周贵人的侄子,她压根都不在乎。
一个嫔位而已,难道还能越过四妃之一的元春不成?更何况周家现在最大的官位也不过一个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难道还能大过超品的荣恩伯不成?
“老婆子不管,宝玉自小就乖巧听话,怎会做那伤天害理之事?把人打成重伤,这话你也相信?”
不得不说贾史氏说的有些道理,贾政在愤怒之后也冷静了下来。宝玉平日子出了喜欢围着姑娘转、不喜欢经济仕途、经常装病逃课……这些事他自是知晓。
反正他现在仕途正盛,小儿子大孙子都有了出息,对于宝玉来说,有了从仕郎的荫封,将来做个富贵闲人也好。
那些无伤大雅的事情贾政已经不在乎了,便任由宝玉胡闹。可今日这周家说宝玉把人打成了重伤,现在想来根本不像自己儿子的风格。
就宝玉手无缚鸡之力,打人?不被别人打就不错了!
贾史氏扔下呆立当场的贾政,哭喊着让人将贾宝玉抬去了荣禧堂暖阁,找太医为其诊治。
等林枢赶到荣国府时,透过打开的窗户能看到贾赦正与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对峙。
林枢听到里面传来争执之声,一旁的贾环连忙说道:“来人是太仆寺少卿周让。”
“到底怎么回事?宝兄弟能打得过谁?还说把人打成重伤,对方是个小孩子不成?”
林枢小声询问贾环,只听贾环给他解释道:“说起来这事和卫家大哥有关……”
原来自卫若兰与湘云的亲事定下后,贾宝玉就气恼卫若兰抢走了他的云妹妹,怄气好几天不与其来往。
等冯紫英回到京城,与柳湘莲做中人替两人说和,四人昨日约好去南池戏园子看戏,却不曾想在戏园子与周家的周桐起了冲突。
周桐是周嫔长兄周让唯一的儿子,自幼娇惯异常,别说学文习武,每次学着京中纨绔架鹰斗狗,做尽了欺压良善之事。
要不是周家有个贵人在宫中,周桐也没闹出人命官司,早就被流放岭南为朝廷晒盐去了。
根据贾环的描述,周桐昨日与几个狐朋狗友去戏园子看戏,不巧正坐在冯紫英包下的雅间隔壁。
男人聚在一起会说什么?不外乎议论朝廷大事或是谈论女人……像周桐这等纨绔哪里懂得什么朝廷大事,便与那群狐朋狗友讨论起了京城中的大家闺女。
这年月女子大多是宅在家中,周桐又怎么可能见过真人,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胡扯罢了。
这厮好巧不巧嘴贱说起了宁荣两府,毕竟贤妃娘娘刚刚诞下皇子,贾家之人又是出了名的俊秀,周桐就借此臆想贾家姑娘的美貌。
贾环说道:“不怨二哥生气要去揍人,这周桐太欠揍了,他竟然胡言乱语说想娶了二姐姐三姐姐她们,还说最好连云姐姐和林姐姐也……”
“也什么?说!”
言及黛玉,林枢瞬间由开始时的好奇变得面露寒霜。
贾环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小声说道:“他说最好连云姐姐和林姐姐也收入房中,好过那神仙似的日子!”
嘭!
林枢一脚踹开房门,走了进去,冲周桐的父亲冷言说道:“周大人还是回去好好想想该如何给本官一个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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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九章 愤而出手斩人头 莫名敌手现京中
原本贾赦正与周让面红耳赤的对峙,要不是从太医院打听来的消息证明了周桐的确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以他的脾气早就把周让打出出去。
什么时候一个靠女人爬上来的废物,敢在我贾赦跟前放肆了?
强忍怒火的贾赦正被周让的胡搅蛮缠弄得要发飙,突然一声巨响将他吓了一跳。
只见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林枢冷着脸大步走进屋子,冲着周让斥道:“周大人,你家公子好大的胆,竟敢肖想本官的妹妹们。周大人还是回去好好想想该如何给本官一个交代吧!”
“林瑾玉……”
周让也被突然踹门进来的林枢吓了一跳,屋子里的光线稍暗一些,骤然大亮,让他一时间没等看清来人是谁。
隐约间见是一身普通的儒生服,还以为是贾家的某个哥儿,正要呵斥时就被林枢的话语给打断了。
不过他仗着宫里的妹妹查处了身孕,此时正是嚣张之时,压根就没将林枢的身份与警告放在眼里。
皇帝子嗣艰难,道现在长成的皇子只有两位,剩下一个七皇子四岁,十皇子刚刚不到满月。他妹妹腹中的孩子一定能为周家带来巨大的荣耀,说不定自己也能像贾赦一样荫封一个伯爷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周让摆出了国舅爷的架势,趾高气扬的瞥了林枢一眼:“林枢,这是我周家与贾家的事,不是你该掺和的!”
“啪!”
林枢上前就是一巴掌,响亮的巴掌声打懵了周让也惊呆了贾赦。
贾赦不是不想揍这厮一顿,可太医院的医案佐证了贾宝玉动手,同时周嫔刚刚查处身孕,他不想给宫里的大侄女元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年的隐忍,让贾赦明白了身为家主该怎么做,自己受些委屈罢了,总比子侄受难强!
林枢现在的表情很是吓人,有噬人之感。贾赦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任由林枢再次反手打在了周让另一边的脸上。
“教子不严父之过也,周桐的嘴巴不干净,你作为父亲就代他赎罪吧。”
两巴掌下来,周让这才回神。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竟然被一个小辈给打了。
“老子杀了你!”
周让顺手拿起一个瓷瓶就要砸向林枢,门外的福全抽出腰间的佩剑就扔了过去。
刷!嗡!
剑光一闪过光,钉在了周让的身前,剑柄嗡嗡作响,吓得周让举着瓷瓶不敢动弹。
林枢拔出宝剑,弹了一下,将它架在了周让的脖子上:“杀我?以下犯上,你敢吗?”
正四品的太仆寺少卿冲着正三品的嘉议大夫喊打喊杀,最重要的是一个荫封的贵戚之家挑衅科举正途的三品文官,传出去别说宫里有个嫔位贵人,就是皇后母家都不敢这么嚣张。
剑锋的冰凉让周让恢复了理智,颤颤巍巍的说道:“林瑾玉,你……我……我警告你,你若敢放肆,宫里的娘娘不会放过你的!”
“大外甥,莫要冲动……”
贾赦也担心林枢犯浑,一时冲动真砍了周让。刚刚他从林枢的话中听出了端倪,那周桐作死辱及黛玉,以林枢对黛玉养闺女般的宠溺,说不定真的砍了这厮。
林枢收回宝剑,看都不再看周让一眼,咬牙说道:“还不快滚!”
“林瑾玉,你给我等z……”周让躲到一边,正要放狠话就被贾赦给打断了。
“滚滚滚,别脏了荣国府的地方!来人,把这人给我扔出去……”
贾赦连忙赶人,再让这厮叫嚣,说不得就把林枢给惹毛了。
等周让肿着脸被扔出了荣国府大门,林枢才问起了贾宝玉的情况。贾赦招来丫鬟询问了后宅的情况后,两人面面相觑,贾宝玉这次是真被冤枉了啊!
……
贾政这次板子打得够狠,林枢看着后背、双股皮开肉绽的贾宝玉都觉得自己双股发疼。
贾史氏正拉着孙子的手不停的咒骂二儿子不是个东西,请来专职外伤的太医一点点给贾宝玉解去打烂的衣服,剧烈的疼痛让贾宝玉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林枢给福全递了一个眼色,咔的一声,福全用合适的力道将贾宝玉再次打昏了过去,给太医递过去两瓶药。
“老太太放心,我这是怕宝兄弟受不住疼才出此下策。”
林枢给屋子里的人解释道:“这两瓶药乃是江南名医配置的,白瓶麻醉、黑瓶外伤,效果极好。”
太医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很不乐意林枢掺和他的专业领域,待打开瓷瓶嗅了嗅之后就激动的询问:“这是李老的手艺……林学士,李老在江南?”
“先治伤吧。”
林枢淡淡说道:“好好用药,内服的药我没有,就有劳刘太医了。”
看望完贾宝玉后,林枢刚刚来到院子里,就看到贾赦和贾政扭打在了一起,贾赦骑在贾政的身上就是一顿捶,打的贾政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脸上已经是青一块紫一块。
旁边的贾琮、贾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上前想要拉开两人,却根本办不到。
“去东府请敬大伯……”
林枢叮嘱了干着急的两人,他与福全则上前拉开了扭打再一次的兄弟俩。
“贾存周,你可真是有出息了,好好的宝玉被你打成了这个样子!”
被拉开的贾赦怒不可遏,似乎贾政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训斥道:“当年你跟你那蠢媳妇天天逼着珠哥儿读书,硬是让他熬坏了身体。如今就剩宝玉一个嫡子,你还这么不知分寸,是想把这个儿子也给打死吗?”
“子不教父之过,这孽障把人家打成那个样子,都被周家堵上门来了,难道不该教训?贾家的脸都让这孽障丟尽了!”
贾政话音刚落,就被出了院门的贾史氏给唾了一口:“一口一个孽障,宝玉要是孽障,你是什么?他平日里待人如何你不清楚,与人相处想来温和,怎么肯能无缘无故与人相争?”
“母亲,您要是再护着他,将来不知会闯下多大的祸事来……”
“二舅舅,您这次是真的冤枉宝兄弟了!”
眼见这母子三人好半天没能解开误会,林枢不得不插嘴说道:“那周家子口出狂言,更是辱及府中的姐妹,就连玉儿与云妹妹被他出言侮辱……”
林枢大概说了一下情况,等贾琮和贾环请来贾敬后,一大家子人认认真真的从贾琮兄弟二人这打听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这时冯紫英、卫若兰与柳湘莲也联袂而来,两方印证之下,贾政心中悔恨,捂脸去了贾宝玉的小院看儿子去了。
“欺人太甚!”
贾赦当即就坐不住了,点了兵马就杀出府去。林枢还想要拦着,却被贾敬给制止了。
贾敬说道:“由他去吧,周家是该得到教训。赦弟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弄的过火……你们三个先回去吧,宝玉这会还没醒,等改日他好点了你们再来玩。”
冯紫英三人抱拳告辞,由贾琮送出了府。
屋子里贾史氏还放不下孙子,将这事托付给了贾敬就离开了正堂回了后院。
贾敬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在琢磨这件事的背后是否有什么阴谋。因为根据冯紫英等人的讲述,他们四人将周桐等人揍了一顿,离开时周桐的伤还不至于被打到不能自理的程度。
若说四人揍人最厉害的,不是贾宝玉而是身怀拳脚功夫的卫若兰,毕竟他刚刚与湘云定亲,这等侮辱,哪个男人忍得住。
但周家偏偏拿贾家说是,将主要的罪责怪罪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贾宝玉身上,而且仅仅一夜,周桐就被太医院诊断为断骨三处、脏腑重伤、脑部重创。
根据探子打听来的消息,京城已经有流言开始传播,说宁荣两府因为贤妃诞下龙子,跋扈非常,从上到底尽是纨绔子弟。物议逐步扩大,似乎有愈演愈烈之感。
仅在今早之前,这不过一桩极其普通的打假事件,如今却牵扯到了后宫的争斗和贾家好不容易回暖的名声。要说这其中没鬼,谁能相信?
“瑾玉,此事你怎么看?”
贾敬突然开口相问,林枢还有些发懵,这件事他也有彻底想明白。若说是周家想要挑战贾家,周嫔想要挑战元春的地位,拿自己的儿子作伐,有些不够看啊。
宁荣两府不是周家那种凭借后妃起家的贵戚,而是用刀把子拼出来的顶级武勋,皇帝失心疯了会因为一桩勋亲子弟互殴恶了贾家。
君不见,贾赦这些年打过多少人,闯了多少祸,太上皇和皇帝真的厌弃贾家了吗?就是贾家沉寂的这些年,宫里逢年过节照样给贾家的老太太赐下恩赏,从未有过断绝。
“会不会是有人在中间挑唆?周家再蠢也不会蠢到想凭借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挑战娘娘和贾家的地位吧?”
林枢的想法倒是和贾敬所想一样,这件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贾敬摇了摇头:“我也想不通,周让之父是个瓦匠,周嫔入宫后才赏赐了一个工部主事的闲差。周让倒是读过些书,可连个秀才都考不中……以他的智慧,做不到如此紧密的计划。太医院那边我让人查过了,绝无掺假之事,拿亲身儿子布局,又能在短时间引导京城的物议,就凭周让是做不到的。”
这事贾蓉急匆匆跑了进来,连门都顾不上敲,一脸的惊慌失措。
“祖父,赦叔祖在去周家的路上遇到了忠顺王爷,两人一同打到周家去了,这会正把周让吊起来打……”
“慌什么?”
贾敬依旧是沉着冷静的模样,训斥道:“你爹不成器,你就是宁国府的当家人,遇事慌慌张张,如何成大器?”
贾蓉躬身回道:“孙儿记下了,多谢祖父大人教诲。”
“说罢,你赦叔祖有没有话传回来?”
贾敬了解贾赦,突然发飙把周让吊起来打绝对是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不可能无缘无故将此事闹大。
果然,贾蓉解释道:“原本孙儿陪着赦叔祖前往周家讨公道,却在路上听百姓议论,说是因为宝叔将周家唯一的嫡子打残了,说不定伤了根本落下病根。周桐今后说亲艰难,咱们家不送个姑娘过去,这事周家绝不答应……”
“他周家还真是好大的脸面!”
贾敬都被这传言给气笑了,不过他也知道这事大多是百姓间的无稽之谈罢了。
“祖父,这些都没什么,主要是周家的二老爷周谚好巧不巧就在那里,听到百姓们的议论,说了一句话,这才激怒了赦叔祖!”
“什么话?”
贾蓉鼓起勇气回道:“那周谚说,宁荣两府内外不分,任由一个十几岁的哥儿天天混迹内帷,谁知道贾家的姑娘还干不干净,他周家的哥儿,怎会去一个不干不净的贾家女……”
嘭!
贾敬旁边的桌子直接裂开,倒在了地上。林枢倒吸一口凉气,当年先太子的身边,都是些什么怪物?贾敬不是读书人吗?他不是进士出身在东宫当谋士吗?
“你现在就去点齐府中亲兵,带兵过去将周谚给我宰了!”
“敬伯父!”
林枢想要劝说一句,却听贾敬神色极其肃穆,他说道:“事涉娘娘和府中姑娘的清誉,必须从严从速处置!”
“那我陪蓉哥儿一起吧,毕竟玉儿也在老太太身边生活的三年……”
……
哒哒哒哒!
“兵马司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闪开!”
一队约莫百余人的兵马司官兵快马从街上冲了过去,百姓们纷纷避让开来,相互打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要知道一般情况下,京城严禁驰马,违者重惩不怠。
“听说是周贵人家出事了,九王爷同贾伯爷将周贵人的长兄吊在了门口的树上,正用鞭子抽呢!”
“哦?那你怎么不去看热闹?走,咱们一起过去!”
“可不敢过去了,我原本就在附近看热闹,没成想宁国府的蓉大爷突然带了亲兵,抓住周家的二老爷就直接砍了脑袋,那场面……呕……”
……
贾蓉一身戎装,手中的长刀还在滴血,脚下一颗大好的头颅就咕噜噜滚到了吊着人的树下。
“周谚目无君上,言辱宫中娘娘,按律当斩!”
“那也不是你贾蓉杀人的理由!来人,将贾蓉拿下!”
贾蓉刚刚说完自己杀人的理由,人群外就传来一声冷哼,一名身着绯色官袍的人带着兵丁挤了进来。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退开!”
贾家的亲兵瞬间将贾蓉围在中间保护起来,抽刀与大理寺的官差对峙。双方剑拔弩张,似有一个火星就会燃气熊熊大火。
这时有人马赶到,人群让出一条通道,顺天府府尹唐佑仪带着差役走了进来。
“大理寺什么时候管起我顺天府的事来了?杨泾,你的耳朵挺厉害的,这边刚出了人命案,你就带人出现了……呵呵!”
杨泾乃是年前才从山西调入京城的大理寺右少卿,官职正四品,差了正三品的顺天府府尹唐佑仪整整两级。
老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贾蓉杀人就是有罪,也轮不到大理寺越过顺天府来处理。
被唐佑仪压住的杨泾冷哼一声不在说话,唐佑仪拱手与林枢打了个招呼,对高永恒与贾赦行礼说道:“下官职责所在,贾蓉需去顺天府一趟。”
贾赦正要反驳,高永恒拉住了他:“这事事涉宫闱,本王已经派人去禀报陛下,唐大人要不要再等等?”
“王爷,臣身为顺天府府尹,治下出了人命案,无论是什么原因,涉及到谁,都必须秉公处置。至于到时候怎么处置,自有国朝律法为准,就是陛下亲至,臣也会说一句:律法不可辱!”
这是个犟驴子!
高永恒被怼了无言以对,倒是贾蓉走出亲卫的保护圈,挥手让亲兵收了刀剑,拱手跟唐佑仪说道:“我跟唐大人去顺天府,律法的确不可辱。这周谚死有余辜,证据确凿,我相信唐大人会秉公处置的。”
“蓉哥儿……”
贾赦有些焦急,他没想到今日会弄成这般模样。
“大舅舅放心,这事是敬伯父安排好的,唐大人也是我来之前,让人去请来的。交到顺天府总比莫名奇妙出现的人手中强。”
林枢在贾赦耳边说道:“而且周谚的确该死,按照律法,蓉哥儿最多挨一顿板子罢职罚银而已。”
贾蓉身上有正五品的武职,又有爵位在身。周谚就是一个仗着宫中贵人的富家翁而已,平日里别人恭维叫他一声国舅爷,实际上就是个平头老百姓。
根据国朝的律法,周谚的那些话就是对贤妃的大不敬,贾蓉气愤不过,为亲报仇,打死周谚连大牢都不用蹲。
现在唯一麻烦的不是贾蓉这边,而是宫里怀孕的周嫔,以及被周谚辱骂的贾家众女的名声,包括殃及池鱼的黛玉、湘云以及薛家的宝钗。
闺阁女子的清誉,往往敌不过那些流言蜚语。有时候一个谣言都能逼得无辜的女子自尽以求清白,可见名声对于这些闺阁女子有多么重要。
贾蓉直接跟着唐佑仪走了,周谚的尸体也被仵作抬去了顺天府。被吊在树上的周让早就被方才贾蓉的那一刀吓破了胆,身下骚臭一片,让高永恒和贾赦都失去了继续抽他的兴致。
大理寺的人依旧还留在此处,领头的杨泾冷冷看向林枢。眼神中的恨意让林枢有些莫名其妙,他是真的和这人不熟,也就在大朝会时见过几面,平时连句话都没说过。
原本林枢正要跟着高永恒和贾赦离开,却被杨泾拦住了去路:“林瑾玉,你我之间的恩怨咱们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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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零章 截然不同后宫妃 元春省亲引辩论
今日的突发状况很林枢很是摸不着头脑,这个突然出现的杨泾林枢敢说自己从未和他打过交道,又哪里来的恩怨呢?
等再次返回荣国府后,贾赦的脸色很是不好。
今日先是侄子被人冤枉挨了一顿板子,接着自家孩子的清誉又被人诋毁,还没等报仇侄女又被顺天府的人当着他的面给带走了,这让他这个荣国府的当家人如何咽下这口气。
嘭的一声,贾赦重重将茶盏砸在了贾政的脚下,拿贾政撒气:“宝玉好好地被你打成这个样子,这下满意了?”
贾政自知理亏,郁郁不语,倒是贾敬依旧冷静的制止了发脾气的贾赦。
“明日政弟便上书弹劾周家目无君上之罪,将周谚的罪名坐实了。蓉哥儿那边你不要掺和,唐佑仪为人刚正不阿,你越掺和,对咱们越不利。”
贾敬叮嘱完贾政,又吩咐贾赦道:“那个杨泾应该是早就得到了消息,要不然不可能那么巧合的出现在周家门前。赦弟,你派人去查一查这个杨泾,他或者他的背后之人,才是这件事的真正主导者。”
“敬大哥说的对,哪怕没有蓉哥儿怒杀周谚之事,这个杨泾也会借着周家之事发难。可惜他没想到我在路上会碰到九王爷,拉了王爷一同去了周家。”
贾赦回忆了一下在周家门前的详细经过,一回想还真琢磨出不太对劲的味道来。
他与高永恒将周让吊在树上抽了好半天,不但没有巡城的禁军过来,就连往日一有冲突就会及时赶到的巡城御史也没有出现。
要说禁军不愿得罪高永恒和自己这个禁军大将军还能理解,可御史言官连皇帝都喷,没道理半个多时辰了还没得到消息赶来周家。
倒是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大理寺少卿,莫名其妙的掺和其中,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会相信。
“好了,此事就先这么安排。现在最麻烦的是家中几个姐儿的名声,这周谚当着那么多的百姓说了那些污言秽语,必然会影响到几个姐儿的婚事。”
贾敬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女儿家的清誉太重要了,今日这么一闹,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还不知传成什么样子……
林枢倒是不怎么头疼,谣言这东西,压是压不住的,更何况大户人家,大多都有特殊的消息来源。周谚的那些污言秽语,也就普通老百姓会当做八卦说一说罢了。
而且贾家的姑娘还有一个是四妃之一,得了失心疯的人才会拿这件事说嘴。
最主要的是贾蓉的那一刀,凡是有点脑子的人应该都知道了贾家在这件事上的决心,为了自己脑袋瓜的安全,还是莫谈此事了。
“敬伯父不必担心,二妹妹的婚期将至,咱们不妨借此机会大办一场,用事实来击碎谣言。十里红妆送嫁,亲家又是御史人家,想来这些谣言不出几日便会烟消云散了。”
林枢提及迎春的婚期,贾赦一拍大腿:“对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亲家公乃是当朝王青天,在京城百姓的心中名声极好。既然王家都愿意如此高调的娶了咱们家的闺女,百姓们自然就不会相信那些谣言了。”
名人效应放到哪都是很实用的,更何况这位名人还是为民做主刚正不阿的王青天。贾赦看了看天色,发现时间还早就连忙去了王家找王琦商议此事。
贾敬再次叮嘱了贾政明日的弹劾,又与林枢说了几句后也回了宁国府。贾蓉还在顺天府大牢呢,他还得回家安顿好在大牢中的孙儿。
……
翊坤宫的气氛很是压抑,绣衣卫的密报就放在皇帝的案头上,黑着脸的皇帝冷哼一声,将堆积在案头的奏章狠狠砸向了跪在地上的年轻妇人。
“你周家好大的胆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啊?要不要朕这会用一根绳子把贤妃给勒死,好如了你家的意,表了贾家女的清白?”
“陛下,妾身冤枉啊,兄长的事情妾身毫不知情,妾身……”
周嫔跪在地上捣头如蒜,哭的梨花带雨。她知道今日之事是触了皇帝的逆鳞,可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两位兄长在秘密谋划,她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还是来到翊坤宫后自己才明白那日大嫂请见时所说之话的真正含义。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还要不要跟朕为尔兄长喊冤?难道老九与贾赦不该教训他?”
皇帝冰冷的话语吓得周嫔浑身颤抖,跪伏于敌连连哀求。
这时皇贵妃杨氏开口说道:“依妾身之见,不知者不罪,更何况周嫔身怀龙子,陛下还是饶她一回吧。何况贾家已经斩了周谚……”
听到二哥被贾家的人杀了,周嫔身子颤抖了一下,软软瘫在了地上:“二哥……”
她低头轻声哭泣,掩饰住自己的恨意。杨氏冷眼瞥了周嫔一眼,温声细语的劝说着皇帝:“陛下,她腹中龙子还小,地上凉,跪久了于龙子不利。”
“来人,服周嫔回去,禁足延禧宫,停了周家的请见。”
皇帝的态度缓和了一点,叮嘱道:“周氏,回去好好养胎,你哥哥的事朕自有安排,莫要做那些不该做的事。回去吧,朕还不会牵连到无辜之人。”
一语双关的话让周嫔既欣慰又心寒,帝王果然是无情之人,自己的侄子被人打得重伤,二哥更是死在了贾家人的刀下,皇帝对贾家竟然连处置的意思都没有。
自己身怀龙子,竟然得不到一丝优待。听皇帝的意思,不但贾氏不会有什么事,自己的二哥更是白死了。不过几个小丫头的名声而已,难道比她这个身怀龙子的贵人都重要?
周嫔哭哭啼啼的被带离了翊坤宫,皇帝的心情还没好转。杨氏偷偷吩咐宫人去抱十皇子,然后温声细语的与皇帝拉着家常。
“这周氏往常看着没这么糊涂,怎么今日如此之蠢。前朝的事也是她能掺和的吗?要不是贾蓉快刀斩乱麻砍了周谚,这等污秽之言传出去,朕还如何保得住她?”
皇帝是越想越气,贾家的事他一清二楚,利用谣言诋毁元春,不管前朝的人怎么想,他都不会因此厌弃元春。
周家如此做,只会让板子打在自己身上,要不是周氏怀有身孕,仅母家之罪,就够她老死掖庭了。
他不是太上皇,由不得后宫倾轧之事,这一点早在登基后册封妃嫔时就直言警告过所有妃嫔。
杨氏做的很好,元春也做的很好,唯有几个低品阶的嫔妃还妄想着宫斗上位之事。看来,他还是不够狠,需要杀鸡儆猴一次!
“皇爷,贤妃娘娘携十皇子在外求见!”
“瞎胡闹,不好好在屋子里养身体,跑来这里做什么?”
皇帝皱眉斥责一声,随后宣了元春进来。未等元春问安行礼,就温言说道:“你不好好在屋子养着,瞎跑什么?”
“咕噜噜……啊……啊!”
小皇子吹着泡泡,啊啊的叫了两声。皇帝连忙上前接过来抱在怀里,晃悠着手臂哄着孩子。
元春跪在说道:“妾身给陛下请安,给皇贵妃请安……”
“行了行了,妹妹赶紧起来。这地上凉,你的身子还未养好,要多注意点。”
杨氏将元春拉了起来,两人各自坐下:“夏桃,让人送碗热好的红枣莲子羹来,再备些点心和茶水。”
安排完这些后,杨氏没有理会一旁逗孩子玩的皇帝,温柔的询问着元春的身体:“这妇人生子,最重要的就是坐月子时把身子补回来,再有就是不能受风着凉。这天气虽已转暖,但地上还是有寒气的,一会喝碗莲子羹,红枣补气血,又没那么激烈,倒是挺适合你……”
元春听着杨氏的叮嘱很是感激,这些年她没少受杨氏的照顾,温柔典雅的皇贵妃就像是她的亲姐姐一般,将她护在了身后,挡住了那么多的明刀暗箭。
“还是姐姐疼我,今后哥儿长大了,让他好好孝敬姐姐。敢有一丝不孝顺,看我不好好抽他!”
元春与杨氏在一旁说说笑笑,好像今日贾家与周家的事没有发生一般,使得方才翊坤宫的风雨消失的无踪无迹。
抱着孩子闹了许久的皇帝哎呦一声,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大片。奶嬷嬷抱着玩累了的皇子去后殿休息,皇帝也换了一身新衣。
等再回来时元春已经喝完了一碗莲子羹,正端坐一旁听着杨氏说着育儿经。等他用完一小碟点心,这才说起了正事。
“你家与周家的事想来大伴已经给你说了,你可别想周氏那样瞎掺和进去,前朝之事自有朕来处理,你只需要照顾好哥儿就行。”
元春乖巧的点头,感激的回道:“妾身知道了,陛下尽管放心。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宁荣两府忠于陛下,无论陛下怎么处置,都不会有丝毫怨言。”
“你家的忠心朕自然知道,贾蓉这次处理的很好,虽然手段粗糙了一点,但总算及时压住了流言传播。”
皇帝满意的看着恭顺的元春,心情好了不少。要是宫里的女人都能像元春这样,那该多好啊。
他继续给元春说道:“不过贾蓉到底当街杀人,虽然情有可原,终究是犯了国法。唐佑仪是个倔驴子,朕也不好强行压着他放人……”
元春当即表态:“陛下,蓉哥儿的事就让唐府尹按律处置便可。陛下乃千古明君,不可因为徇私之事有损陛下的名声。”
不过去罢职打板子罚银而已,贾家还不缺一个五品的武职。
皇帝心中熨帖,对元春的态度就更加温和了。
“既如此,就让贾蓉在家呆一段时间吧,那些文官若是闹起来确实让人头疼。”
皇帝也不想因为一个五品官职唐佑仪这种强项令纠缠,罢职就罢职吧,等过段时间再给宁国府赐个恩典就是。贾蓉毕竟还是他的侄女婿,郡马之位给不了,一生的富贵荣华还是没问题的。
……
周嫔与元春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更加坚定了皇帝的决心,一个瓦匠之家与武勋之家,该如何选择还用考虑吗?
周嫔如此不识大体,竟敢跑到翊坤宫喊冤,闹得整个后宫都不安宁。反观元春,为了他的名声都没有给贾蓉求情,事事以君王为重,这等宫妃,他能不宠吗?
皇帝安排夏守忠给凤藻宫送去了不少珍贵的药材,而呆在延禧宫偏殿的周嫔除了冷冰冰的禁足旨意外,什么都没有得到。
两相对比之下,后宫其他妃嫔都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态度。吃了一嘴的酸葡萄后,纷纷违着心前往凤藻宫安慰元春。
“皇爷,贤妃娘娘让老奴转告您,若是皇爷准许,五月时挑个好日子,她想回家省亲。”
夏守忠送完赏赐从凤藻宫回来后,就将元春的请求禀报给了皇帝,皇帝顿了顿问道:“贾赦的那个闺女是不是五月十九出嫁?”
“确实是五月十九,王大人请了钦天监的人选了日子,据说贾将军正快马加鞭从山东回京,就是为了亲自背贾家的二姑娘出门。”
“唉,贤妃到底是心疼妹妹,她挑这个日子省亲,就是为了回击那些谣言,同时给自己的妹妹撑腰。”
皇帝拿起笔来,手书了一道圣旨,写到一半又问道:“贤妃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夏守忠躬身回道:“太医院说,娘娘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只需食补即可,连补药都停了好几天了。”
刷刷刷!
皇帝龙飞凤舞的写完一道圣旨,交给夏守忠说:“送到内阁去吧,让礼部抓紧时间安排,多派些人,安排妥当了。她自入宫就不曾回去过,就回家多住几日……”
夏守忠愣了愣神,接过拟好的圣旨呆立当场:“皇爷,宫妃在外留宿,礼部怕是要闹翻了天,这从未有过先例啊!”
前些日子有两家省亲,都是当日去傍晚归,这元春要是在省亲别院留宿几日,旨意传下去,朝堂上绝对会闹得天翻地覆。
“民间新妇回门都要住个对月,朕只是让贤妃回家呆几天而已。去传旨吧,跟魏阁老说一声,把朝中的反对之声压一压,些许小事,莫要影响了正事。”
……
“宁荣两府还真是深受皇家信重,就连陛下就给贾家撑腰了!”魏庆和笑呵呵将内阁大印盖在了圣旨上,署名交给一旁的张黎。
钱千里皱眉说道:“终究不合礼法,哪有宫妃在外留宿的道理。”
“我看此事可行,不过是多派些护卫宫人罢了。”张黎也大笔一挥,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夏敏学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虽无先例,却也是人情之所在。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禁宫大内。若是借着贤妃省亲之事立下规矩,将来入宫的嫔妃也好有机会回趟娘家已解思亲之苦。”
“依我看,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到底这算是陛下的家事,咱们这些做臣子的总不能一直盯着陛下的后院看吧。咳咳……”
身体一直不大好的任国成咳嗽了几声,喝了一口水压了压继续说道:“钱兄说到礼法,这礼法的制定本身就是为了给世人立个规矩。宫妃也是人,哪有嫁出去的闺女不能回娘家住几日敬敬孝心的?当礼法违逆人伦的时候,咱们不妨试着调整一下,让它更加符合人性。”
魏庆和与张黎、夏敏学为这话击节叫好,钱千里也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任国成的看法。他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不过是以前礼部尚书当久了,听到此事的第一反应是有违礼法而已。
内阁的几位大佬统一的调子,旨意很快传了出去。
夏守忠的担忧果然成了真,六科差点封还了这道圣旨,还是内阁出面解释了一下具体的情况,言道这是顺应人伦之事,压下了六科的举动。
朝臣中有人赞同有人反对,也有人持着看热闹的心思。还未等暮鼓敲响,通政司就收到了大量的反对奏章。
都察院的御史们分成了两派,反对的人占了大多数。王琦这次自然是持赞同的态度,两派在都察院正堂展开了激烈的辩论,争得面红耳赤,书吏光是烧茶水都烧不及。
好在都察院的人大部分都是就事论事,在辩到下衙后,又一起约好去了南池酒楼继续辩论。
民间的看法倒是出奇的一致,宫中的礼法规矩距离他们太远,加上皇帝早一步安排人将元春十年宫禁生涯的凄苦传了出去,大部分百姓都有些同情这位曾经的荣国府大姑娘。
“这有什么好反对的,难道宫里的娘娘不是女儿家?我家那闺女嫁到了山东,回来一趟也极其不易……唉,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那终究是自己的闺女,有时候做梦都想她回家多住些日子……”
“老哥说的是啊,我家那闺女也是一样,嫁的远,好几年都没回来了。想来她也是想家的吧,就是不知道在夫家受了委屈时是如何撑过来的!”
……
酒楼里的百姓也在讨论新出炉的圣旨,听到百姓们的议论后原本正准备继续辩论的御史们都有些不同的感受。
“这些百姓说的倒也有些理儿,咱们是不是有些过于苛求了?”
有了一名御史改变态度,后面的人纷纷有些触动。谁家没有女儿,若是真如元春这种十年不能回家看看,谁能受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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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一章 八大晋商欲挑衅 黛玉上香遭劫难
因为贤妃省亲的事情,朝臣们的奏折堆满了通政司。不过因为内阁几位大佬的提前表态,包括科道言官在内,大家哪怕是有反对意见也都采取了相对温和的态度。
除了几位嫉妒贾家好命的勋亲家族指使自己的门下官员在朝堂撺掇了几个小虾米叫嚣了两天,大多数人还是默认了这道省亲圣旨。
相对于元春省亲,林枢这两天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那位杨泾的身上。
王焕将厚厚的一沓纸递给林枢,呼噜噜吸溜着面条,口齿不清的说道:“杨学礼因为扬州盐政的事先是被降职,然后因为海盐的崛起基本上失了前途,在治德七年末调任平阳府同知,去年水溶叛乱,平阳乱起,杨学礼失踪。据说是被水溶掳走了,生死不知。杨泾字学文,他与杨学礼是嫡亲兄弟……”
“这事也能怪我?”
林枢快速浏览完纸上的内容,哭笑不得的回道:“我都忘了杨学礼这个人了,扬州之事如同已过百年,我都对这位前扬州巡盐御史没丝毫印象。”
这两年自己忙得脚不沾地,哪里还能记得一个匆匆过客。更何况盐政之事,本就是他杨学礼急于求成,又想给他幕后的主子示好卖乖,这才导致盐户暴动,差点引发民乱。
要不是自己出了主意解了围,杨家人坟头上的草都有八丈高了!
王焕呼噜呼噜吃完了面,擦了擦嘴就说道:“杨泾或许是为了报仇,但更多的原因是你毁了晋商的计划。海盐的出现使得他们失去了从盐政搞钱的路子,而且他们当时为了打压海盐,投入了海量的银子,最后全部打了水漂。”
“所以这个杨泾也是晋商推上来的?”
林枢都有些佩服这群晋商了,在扬州赔了海量的银子,然后被水溶过境搜刮了一次,竟然还能推了杨泾进京跟自己与荣国府打擂台。
“你也别大意,这个杨泾与杨学礼不同。我爹说杨泾是从县丞一步步爬上来的,每次外察皆是上上。他的手段高着呢,去年水溶路过庆阳,他硬是提着刀站在城墙上守住了府城,据说他把他得三个儿子都赶上了城墙上守城,一战下来,一死一伤!”
嘶!
此子恐怖如斯啊,对敌人狠不算狠,对自己人狠的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王焕在椅子上一瘫,悠悠说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父亲说晋商原本想推山西布政使张思维进六部,庭推时被驳了回去。中枢没他们的人,也就只能在边边角角算计算计人。”
自隆盛末年,内阁与六部几位大佬就再没有让晋商的人进过中枢。相比之下,二品的山西布政使张思维将来说不定还不如林枢晋级的快。
晋商八大家,一个随时可能出卖自己民族与国家的反骨崽,林枢的心中第一反应就是屠了这群人以防万一。
不过这想法想想就行了,自己这会跑去跟皇帝说八大家脑生反骨,皇帝也不会相信。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枢将手中的纸张收好,与王焕说起了其他事来。
王焕与迎春的婚事只剩一个月了,紧接着就是王媛的及笄礼,八月初自己也将迎娶王媛进门,这段日子王家忙的团团转,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未来的妻子了。
“二妹妹那边遇上事了,惟中兄不妨多关心关心。周家这么一闹,虽然被强行压了下去,但背地里肯定会有流言蜚语。”
“别提了,这事出了后,已经有人跟父亲说不如借此退婚,甚至连下家都给我找好了……”
王焕一脸的郁闷,跟林枢抱怨起来:“有个姓夏的皇商还找了中人说话,为这事母亲在梁尚书家老太太的寿宴上同夏家的太太大吵了一架。”
这事林枢也是知道的,礼部尚书梁稷之母七十大寿,昨日午宴时,皇商夏家的太太话里话外暗示王萧氏她家女儿有多少,乃王焕正妻的不二人选。
同时暗地里贬低迎春,惹得脾气一向温和的王萧氏大怒,当着满堂宾客与夏家太太大吵了一架。
当时小辈们大多也在场,夏家的女儿夏金桂性格泼辣,见其母亲与人争吵,便上前帮忙,与一旁的黛玉、王媛闹成了一团。
直到夏金桂情急之下出言辱及迎春,被黛玉甩了一巴掌,这才喝止了吵成一团的几人。
当然,这场冲突在林枢看来根本就是一场闹剧,至于黛玉当众打人会不会对她名声有碍,黛玉后来的话很令他欣慰。
“我堂堂御封县主,替他夏家教导一下不懂事的姑娘,有什么错?”
原本柔弱不能自理的妹妹终于有了“泼辣”之色,林枢很是满意。在家当姑娘时有他护着,自然娇养着。可将来嫁人了总不能受了欺负不敢还手吧。
泼辣点好,泼辣点自己过得更舒坦!
……
夏家是户部挂着号的大商号,其父生前有着领户部主事的虚衔。自夏父亡故,夏太太宠溺其女,养成个爱自己尊若菩萨,窥他人秽如泥土,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
王焕生的俊俏,去年跨马游街之时,便被看热闹的夏金桂给看上了。原本想着找个机会与其亲近,却不想王贾两家定亲的消息传了出来。
这次周谚的那句污染秽语传开后,夏金桂觉得自己有了机会,便撺掇其母寻了中人说话,又被王琦直言拒绝。
皇商豪富,光看薛家就知道了。如今的夏家比薛家更加富奢,而且夏家的背后还站着好几位封疆大吏,特别是山西布政使张思维,便是夏金桂的亲姑父。
被甩了一巴掌的夏金桂在家中发了好大的脾气后,就给她的姑父张思维写起信来……
……
顺天府的审案效率很高,贾蓉被打了板子罢官回了家,周家不忿贾蓉杀了人竟然就这么被放了出来,跑出顺天府衙门闹事。
同时还让人四下传播谣言,说是顺天府新任府丞贾政乃是贾蓉的族亲,有包庇之嫌。当然,关于贾家女名声的谣言自然不会放过。
自四月底,宁荣两府一边准备着元春省亲之事,一边忙着迎春出嫁前的准备,王熙凤这个当家人连孩子都顾不上看,甚至跑来林家借走了张、陆两位嬷嬷。
这日林枢正从城外火器营回城,刚到西门就撞到了神色慌张的林獒。
“家主,姑娘被人堵在了大报恩寺回京的路上,九叔让属下来找家主……”
“上马,路上说!”
快马飞驰,林枢直接从西门出城,飞速向城南冲去。
听林獒的口中林枢得知,今日黛玉约了几个姐妹去大报恩寺上香,回京途中遇到了一群番僧,非说黛玉乃天女转世,要带她回乌斯藏圣城。
因为这群番僧地位特殊,身边带了不少力士。林家与贾家的亲兵与之对峙,林獒连忙快马回京禀报了林禄,一边去贾家报信,一边派了林獒往城西寻找林枢。
“该死,这群番僧不好好在喇嘛寺呆着,跑报恩寺干什么?”
这群番僧在乌斯藏地位极高,朝廷为了边疆安宁,大部分时间采取的是怀柔之策。太上皇在位时,数次册封圣佛,就是为了拉拢这群番僧,用乌斯藏百姓的信仰来维持朝廷对高原之地的统治。
……
黛玉今日与王媛、探春、惜春来报恩寺上香,用了一顿素斋之后便准备回城。谁知刚刚出报恩寺不到三五里,就被一群带着数十名力士的番僧给堵住了。
“我佛保佑,天赐圣女!”
略过一番争辩不提,这群番僧直接想要使用武力带有黛玉。好在之前林枢遇刺之事让林九加大了对两个小主子的保护力度,黛玉身边的护卫加上贾家的护卫有不下五十人。
双方剑拔弩张,路上的行人不停地指指点点,却也不敢轻易露头出来相帮,毕竟番僧的特殊京城的百姓都一清二楚,惹上这等麻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
“天女不该呆在这纷纷扰扰的红尘中,不妨随我去圣城修行吧。”领头的番僧眼冒精光,看向林家马车的眼神如同找到了稀世珍宝。
惜春被外面的番僧吓了一大跳,躲到了黛玉的怀里:“林姐姐,这群和尚好吓人……”
想来喜好佛经的惜春都被吓成了这样,可见方才这群番僧粗鲁行为有多么可怕。
黛玉一边安慰惜春,一边思索着方才发生的事情。这群番僧应该也是从大报恩寺出来的,午饭前自己等人去大殿上香时就见到几名番僧从大殿出来。
当时就觉得其中的一位番僧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她还好奇询问了知客僧几句,得到的回应是乌斯藏的几位大师近日来京,今日来报恩寺与报恩寺探讨佛法。
自己会如此巧合的被堵在半路上,怕是这群番僧早就候在了此处。至于说什么天女圣女的,黛玉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了然大师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也没说自己是什么佛门圣女!
“哟……这不是林县主家的马车吗?这是怎么了?”
一阵令人讨厌的声音想起,随着一阵马蹄声,嘎吱一听,一辆马车在一堆护卫的保护下停在了附近。
夏金桂掀开帘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她嬉笑道:“我听说佛家的圣女出现了,紧赶慢赶的从报恩寺过来,好险,差点就来不及送圣女去乌斯藏了。嘻嘻……”
“放肆,小小商女竟敢如此跟县主说话!”
王嬷嬷掀开帘子怒斥一句,夏金桂却毫无收敛。夏家老爷过世后,夏金桂就接手了偌大的夏家,没少同西城番寺打交道,知道朝廷对这群番僧的优待。
当年上皇亲女,博阳公主家的嫡子沐小侯爷与番僧起了冲突,挨了板子的都是那位小侯爷。在夏金桂的眼中,黛玉这个外姓县主说不定明日就会被礼送乌斯藏,去当什么圣女、天女了。
毕竟朝廷还靠着这群番僧维持对乌斯藏的统治呢,万一因为这点小事与番僧们有了裂痕,使得乌斯藏转投了正在造反的西宁王,那麻烦可就大了。
夏金桂放肆的一笑,大声说道:“民女怎么敢在县主面前放肆,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听闻县主生辰正是二月十二花朝节,据说县主出生时百花绽放,花香迷人,整座扬州城都充满了花香……”
“天女乃我佛座前童女,百花绽放乃是芸芸众生在欢迎天女转世!”
番僧在夏金桂说完这些时更加疯狂了,他大声的向自己的人马说着迎接天女回圣城的话语,招呼着人就要上前抢夺。林家与贾家的亲卫当即顾不得什么朝廷大局,直接拔刀防御。
夏金桂自认为计谋得逞,乐呵呵呆在一旁看戏,不时还撺掇说林如海夫妇早逝正是因为黛玉乃是佛门天女,当舍弃亲缘专心修行等等。
虽说这些话都是极为荒唐,但落在番僧的耳中却佐证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在看到林、贾两家的护卫拔刀后,用番语给自己身边的一名小番僧说了一句话……
噗嗤一声,猩红的血溅到了地上,夏金桂这才惊得让夏家的人后退。林家一名年轻的护卫的刀直直插进了扑向他的小番僧胸口,吓得他连连后退。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他自己扑上来的!”
要是面对手持利刃的强敌时,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可对方是一位手无寸铁的番僧,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天女的回归需要信徒的鲜血铺成道路,丁真已经去了极乐之地,我佛的信徒,去迎接天女回来吧!”
领头的番僧又一次煽动着身旁的人,这一次没人犹豫,一个个不要命的扑向了林家的马车。
刀剑相拼,这群不要命的番僧与力士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在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硬是来到了林家马车跟前。
马车中的黛玉几人,相互依偎在一起,几个小姑娘甚至从发髻上摘下发簪,准备拼死一搏。
那名领头的丑陋番僧掀开的车帘子,探头打量着躲在车厢里侧的几人,漏出了自认为和煦的笑容:“天女,随我回圣城吧,此地肮脏,遮蔽了天女的佛心!”
王嬷嬷挡在了几个姑娘的身前,与番僧四目相对:“老婆子不知你这和尚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待我家大爷赶来,定让你们好看!”
“天女何等尊贵,贫僧就是用这无用之躯换天女回圣城又如何?施主还是让开为好,阻碍天女修行之人,圣城将用圣火送他转世投胎!”
赤裸裸的威胁并未让王嬷嬷后退,反而更加坚定了她保护黛玉的决心。
这番僧笑了笑,伸手拽向王嬷嬷,突然右胳膊一阵刺痛,却见一只弩箭扎进了他的肩膀。
马蹄阵阵,一队精锐的起兵冲到了跟前,领头一身劲装男子快速搭箭,手弩瞄准了马车边的番僧:“不想死就滚到一边去!”
……
高万姜现在是从未有过的愤怒,今日他被妹妹高云婉缠着去城外打猎,累的半死正打算回城时碰到了林家的护卫林獒。
得知黛玉等人遇险后快马从南门往大报恩寺一路寻来,刚到地方就见满地的尸体,一个丑陋的番僧正伸手往林家的马车里试探。
王府的亲兵都是甲胄在身,这群从沙场上退下来的杀才根本不管什么番僧不番僧,在高万姜的命令下冲入了战团。
“钵钦纳贡法王,是你!”
“世子殿下何故阻拦贫僧迎接天女回到我佛的怀抱中?”
“哼!天女?我还从未听说过佛门有什么天女?”
高万姜命人将钵钦纳贡拿下,从马车中喊道:“县主可还好?”
黛玉在听到高万姜的声音后便知自己等人已经安全,掀开车帘子向高万姜表示了感谢。
她柔声回应:“多谢世子殿下救命之恩,我没事。”
确实是救命之恩,要是被这群番僧掳走,她还如何能在人间苟活?特别是旁边幸灾乐祸的夏金桂,绝对会将自己被人掳走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高万姜见黛玉的脸上虽有苍白之色,却也安全无虞,于是说道:“县主先回马车等一会,我处理了这边的事便送县主回城。”
“那就多谢世子殿下了,我已经让人去找哥哥……”
“姑娘,快看,是大爷!”
随着王嬷嬷手指的方向,黛玉果然看到一身绯色官袍的林枢正带着十几人快速赶来。
马都还未停稳,林枢就跳下来冲到马车边上:“玉儿,你没事吧?”
黛玉摇了摇头,正要说话便听马车中哇的一声有人哭了起来。
年纪最小的惜春再也坚持不住哭着说道:“林大哥,他们要带林姐姐去什么圣城,还杀了好多人……”
“世子殿下赶来的及时,否则我们几个怕是要自尽当场了。”
黛玉厌恶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夏家马车,高万姜赶来时他们想要离开,却被王府的亲卫给拦了下来,这会夏金桂躲在马车中连面都不敢露了。
“天女说笑了,贫僧只是迎接天女回圣城,怎么会伤了天女的性命……”
啪,林枢手中的马鞭一挥,狠狠抽在了钵钦纳贡的嘴巴上。
“再敢多说一句,我就送你去见你的佛祖!”
高万姜上前在林枢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林枢回首从福全手中拿过长刀就划过了钵钦纳贡的脖子。
原本还想着如何跟皇帝交涉带黛玉回乌斯藏的钵钦纳贡就倒在了地上,眼神逐渐涣散,真的去见了他的佛祖。
“学士,你这可是惹下大麻烦了!钵钦纳贡毕竟是乌斯藏八大法王之一,这次朝廷传召他来京城,就是为了商讨借助乌斯藏的僧兵夹击西宁叛军的!”
高万姜不由头疼,他也恨不得宰了钵钦纳贡,可对方在乌斯藏的地位极其特殊,若是死在京城,还不知道乌斯藏那边会如何反应。
万一因为此时乌斯藏与西宁的齐文华勾结在一起,将会对大楚的西北、西南产生巨大的军事压力。
林枢镇定的回道:“死一个所谓的法王而已,朝廷既然可以册封他为法王,当然可以再册封一个法王继承他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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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运气不好,写了一章触了宗教的红线,被封了。
这一章是重新改的,内容可能有点散。XZ那边不能详细写了,里面有些名词是我特意修改的,比如喇嘛改成了番僧,后面可能还有活佛达赖什么的我再想一个新称谓吧。
今天就先写到这,明早六点要做核酸,睡了。晚安!
第三三二章 罢官夺职实保护 拜帖藏书难辨别
这场冲突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惨烈的程度让四周围观的人群都不敢多看。
林、贾两家的亲兵死了五六人,重伤、轻伤的也有不少。好在高万姜的人马赶来的及时,才将那群不要命的狂信徒给斩杀干净。
等贾赦带人赶到时,城门处的禁军也受命赶来。林枢将黛玉托付给贾赦后,自己去了皇城请罪。
他方才杀那钵钦纳贡时说的轻松,实际上这件事很麻烦。紧靠圣眷是不可能逃避惩罚的,毕竟朝堂也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
“你杀他做什么?大不了先关起来,找个借口送回乌斯藏便是。”
皇帝也被跪在地上的林枢气的半死,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此事,便喊来绣衣卫指挥使左兰。
“去查一查,这钵钦纳贡为何把主意打到了荣佳身上。”
左兰躬身回道:“臣方才已经派人去查了,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钵钦纳贡前些日子与来京述职的山西布政使张思维有过会面。”
“张思维?”
林枢想起了回京时王嬷嬷跟他说过的话,那个夏家的夏金桂曾在钵钦纳贡堵住黛玉时,在一旁拱火撺掇。
甚至黛玉出生时的异象也被其翻了出来,这件事除了林家与皇家知晓外,连荣国府的人都不知道。
她是如何知道的?
“皇爷,钦察寺住持鸠摩智大师领着数十名番僧在大楚门前静坐,请求皇爷为他们住持公道,严惩林学士。”
禀报的小内侍话音刚落,皇帝就愤怒的将镇纸砸了过去,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让礼部劝他们回去……”
小内侍被吓得哆嗦了一下,不过还是尽职尽责的再次禀报:“回皇爷的话,礼部已经派人劝说了好几次皆无效果,兵部郎中范成文、刑部主事乔志兴、太常寺寺丞曹昀、光禄寺署正常凌超……总共二十一人联名弹劾林学士擅杀乌斯藏法王,恐边境不宁,请求皇爷圣裁。”
这几个名字皇帝是耳熟能详,不是晋商八大家的人就是他们支持的人。包括张思维在内,都是曾经与林如海在盐政上交手多年,后来更是在林枢的晒盐法上栽了大跟头。
虽说他心知肚明这群人没一个好东西,却也知道朝廷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哪怕只是表面上的稳定也要坚持到平定西北后再慢慢算账。
“你自己听听,惹了多大的麻烦!做事不考虑后果吗?万事自有朕处置便好,你着什么急?”
林枢直了直身子,摘下头上的官帽放在地上,然后恭恭敬敬的跟皇帝磕头:“由罪臣杀了钵钦纳贡,总比陛下动手要好。这钵钦纳贡敢来京城以西北之乱做要挟,就是看准了朝廷无法兼顾三线作战。罪臣这就去顺天府大牢自首……”
“罪什么罪?自首什么?”
皇帝训斥道:“朕前几日刚同魏阁老商议,让你主持制定互市之策,他们就向你动手了……你以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钱?宣大互市一开,他们走私的优势就没了。快钱赚顺手了,他们怎么可能愿意按规矩来?”
这些事每日在内阁混的自己都没听到一丝风声,晋商一派却已经连接出招,招招瞄准自己,可见其在朝中的影响力之大。
“传旨,林枢误杀乌斯藏法王,虽有情可原但不可不罚,罢去林枢詹事府少詹事、翰林院侍讲学士、内阁行走之职,杖二十,禁足府中,无诏不得踏出府门一步。罚银三千两,赔付钦察寺用于钵钦纳贡法王之丧事。”
被臣子逼迫的滋味皇帝这些年早都习惯了,他将心中的怒火压在心底,做出了退让。
圣旨很快由内阁发了下去,大楚门外静坐抗议的番僧与那些弹劾林枢的人虽然很是不满,不过在龙禁卫杀气腾腾握着刀剑出来时鸟兽尽散。
林枢身上的官职基本上被一路到底,只留下一个无品无级的零时官职御前翰林待诏。当然,文散阶还在,林家的门楣总算是保住了。
被打了二十板子的林枢由守在宫门口的王琦带人送回了家,趴在床上伤药包扎。
这打板子也是有潜规则的,像林枢这种圣眷不失的人,宫里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打实,虽然看起来鲜血淋漓,实际上还没那日贾政打贾宝玉厉害。
王琦坐在林枢的卧房里听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皱眉说道:“张思维这个人,比王子腾都要难缠。此人心狠手辣,却也智慧无双,要不是被晋商出身扯了后腿,早在隆盛年间就进了六部了。”
上完药后林枢感觉方才火辣辣的臀部变得清凉了些,趴在床上与王琦说道:“晋商八大家虽是张思维的仕途羁绊但也是他的入仕之梯,这些年他的政绩大多是花了大价钱换来的,仅靠他的家财和俸禄,别说整顿城防,他连一条水渠都修不起来。”
张思维在主政县府期间,的确被老百姓干了许多实事。像是整修水利、整顿城防、修缮县学府学、劝耕劝桑,每一次离任升迁,治下百姓都会送来万民伞等物。
甚至有乡间族老将万言信送到了京城,让张思维的美名传扬天下。可这一切的背后都有晋商的海量金银支持,同时也给晋商扩大了势力范围。
张思维每到一处地方当父母官,晋商的铺子就开到那里,甚至在川蜀之地,都有晋商在经营着皮毛、丝绸、粮食等生意。
大同北靠草原,无论是鞑靼还是瓦剌,晋商的走私商队都能源源不断的将大楚的茶、盐、生铁、丝绸等物换成金银宝石,再将草原的皮毛、辽东的人参药材等物带回大楚……
这次鞑靼与大楚建立盟约,开放互市,晋商原本想推张思维入六部,然后想办法控制主持互市的官员,却没想到皇帝竟然属意年轻的不像话的林枢制定互市之策,主持两国互市。
他们没办法在林枢个人身上找到突破口,于是就向他身边的人身上下手,比如宁荣两府以及林枢最大的软肋黛玉。
翁婿二人逐渐勾勒出了最近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林枢便吩咐福全去安排人四下调查。
“你最近就好好呆在府中莫要出去,每一位乌斯藏的法王都有不少的狂信徒,陛下将你禁足府中,也算是对你的保护。”
王琦已经想通了皇帝如此处置林枢的原因,他叮嘱道:“玉儿这段日子也别出门,当心那群狂信徒打玉儿的主意。那个桂花夏家自有人去教训,我在皇城门口时看到皇贵妃遣了内侍嬷嬷出宫……”
……
桂花夏家在靠近西城门的阜财坊,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商贾之流,夏家是坊中最大的一家。
夏金桂被午后的那场厮杀吓了个半死,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因为她失禁了。
张思维坐在夏家正堂,训斥着假装淑女的夏金桂:“林氏女也是你能招惹的?竟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林家人面前,生怕林家注意不到你是吧?”
“姑父,我只是想给那些番僧加一把火,这林家捂住当初的异象这么多年,传言肯定是真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竟然引得百花绽放异象扑鼻,说不定是妖女……”
夏金桂的嫉妒心很强,特别是自认为她美貌不输黛玉,却因为黛玉有一个好父亲好哥哥,便得到了别的女子梦寐以求的御赐县主,这让她如何能不嫉妒。
这次得知姑父张思维想用黛玉引起林枢与乌斯藏法王的冲突,便幸灾乐祸的想去添一把火,最好能够亲眼看到黛玉求助无门的被带去乌斯藏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至于说黛玉出生时的异象是如何被晋商打探到的,说白了还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有钱能使鬼推磨,晋商在宫中经营数十年,早就在隆盛年时买通了宫中好几个内侍嬷嬷。
当年黛玉出生,扬州巡盐御史府百花争艳,根本瞒不住绣衣卫的眼线。林如海当机立断,将此事密奏在位的太上皇。后来皇室见黛玉身体孱弱,毫无异常,加上林家子嗣艰难,也就没有再提及此事。
毕竟林如海忠心王事,最后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皇家总不能真的狠心到连一个弱女子都容不下吧。而且黛玉与皇帝那位早逝的女儿太像了,爱屋及乌之下,这个秘密就被尘封在绣衣卫的密档之中。
夏金桂言辞凿凿,张思维却赶到无比心累。他没有参与晋商对林枢的算计,而且他极力反对此事。
四月进京述职,张思维已经将朝中的局势打听的清清楚楚,林枢在朝中没有担任具体的实职,而是由内阁的几位大学士分别教导。
如今已经历经兵、户、礼、工四大部,主持过好几次军政要事,明显是皇帝在给自己的儿子培养宰辅。
而且林枢的背后不但有林如海留下的人脉,以及他自己的同年好友,更是有着宁荣两府等武勋的支持。
晋商这些年一直谋划中枢之位,此时最应该做的就是在京城寻找盟友而不是树敌。
可惜,或许是八大家的老爷子在高位上呆久了,忘记了他们终究只是商人。士农工商,商为最末,哪怕他们在山西一言九鼎,可到了京城,他们甚至连一个小小的大兴县县令都不如。
他张思维不是晋商的附庸,最多只能算作是有着利益交换的盟友。林氏女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八大家的主事人还是没有搞清楚,这次搞这么一出,不用说定然会被皇帝记一笔,张家可不能掺和到这桩事情中去。
想到此处,张思维把目光放在了夏金桂身上,这个侄女看似聪慧,实际上也是蠢人一个。不过夏家是张家的钱袋子,暂时还不能抛弃。
“你明日就先回太原呆一阵子吧……”
“为什么?我不去!”
夏金桂的声音瞬间拔高,太原那种地方有什么?京城多热闹,王焕那边是没希望了,可还有别的美男子啊。
张思维冷哼一声:“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必须去!今日你在林家人面前说出了林家与宫中的秘密,你觉得林家人会放过你?宫里的人会放过你?夏家只是皇商,林家那是真正的列侯之家,真当林家拿你一个皇商之女没办法吗?”
还未等夏金桂回应,大门外变得吵吵嚷嚷。
“姑老爷、姑娘,宫里来了皇贵妃的懿旨!”
夏金桂这会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皇贵妃派来的内侍宣读完懿旨,四名壮硕的嬷嬷就走了过来。
张思维还想拦上一拦,宣旨的内侍就上前说道:“张大人,这次陛下看在张大人的面子上只是轻罚,商家之女顶撞县主,并以谣言撺掇乌斯藏法王欲对县主不利,按律流放琼州都不为过。”
“在下的侄女少时丧父,家中对其教养有些忽视。可否变通一下,我这就带她去跟荣佳县主请罪。”
张思维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悄悄塞到内侍的手中:“她终究还是个孩子,又是姑娘家,万一要是伤到了脸,将来说亲都是问题……”
却见内侍将荷包推了回去,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夏姑娘若是孩子,那比夏姑娘还小两岁的荣佳县主该怎么说?咱家奉劝张大人一句,有些事,莫沾手为好!打!”
啪!啪!啪!……
宫中的嬷嬷张嘴的功夫不知练了多久,响亮的嘴巴子有节奏的打了整整五十下,直接让夏金桂的脸肿的不成样子。
“张大人放心,李嬷嬷是宫中的老人,奉旨张嘴没二十年也有十八年了,绝对有分寸。夏姑娘多抹些药,过十天八天的就能消肿,到时候咱家会再次登门,直到夏姑娘学会为人处世再说。”
别说张思维只是个布政使,就是亲王府的女眷在执掌凤印的皇贵妃面前不敢放肆。
懿旨说了每十日张嘴五十,还要抄写《女则》、《女戒》,夏金桂就是再张狂也被这道旨意给吓瘫了。
“好好养伤,我去找找人,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
官场上的人大多都是人精,特别是能在京城混的。
林枢看似被夺了官职,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依旧是简在帝心的人物。翰林待诏这个无品无级的官位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林枢还是翰林待诏,那么他就依然是天子近臣,说不定哪天就会再次复起。
林枢是被皇帝下旨禁足,又挨了板子,大家不方便亲自前去探望,却也送来了慰问之礼。
黛玉坐在窗前一边同趴在床上的林枢说话,一边记录着拜帖礼物。
“这张思维为何会送这么重的礼?”
黛玉打开礼单惊呼道:“辽东百年人参一株,五十年参三株……还有很多药材,价值……这都没法算了。”
“张思维这个人,心思诡异,他这么做定然是有缘故。”
林枢问道:“你看看他可有留下信件之类的?”
黛玉将帖子和礼单都翻了一下,仔细查看后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
不过她又想起了话本中的剧情,把帖子拿起来仔细观察,借着阳光发现了帖子有一个不太隐蔽的夹层。
“咦?哥哥,这帖子有夹层!”
拿起小刀一划,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字:乔、常、曹、侯、渠、亢、范、孔八家共谋,小心德妃。
待林枢看完这张纸条,不由猜测其中真伪。前面的晋商八大家密谋算计自己用来夺去主持互市之位,这不用说他已经知道了。
那么后面这句小心德妃是否为真呢?
德妃薛氏,出身锦州薛家,其父薛瑶领锦州卫指挥同知,算是军武之家。薛氏是皇帝还在潜邸时的老人,治德四年诞下皇七子,由嫔晋封四妃之一。
薛瑶这些年一直呆在锦州,从未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出现,算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德妃在宫中的风评也不错,不争不抢,每日不是照顾儿子就是养花种草。
这样的人,林枢实在想不出张思维为何要跟他说需要小心。
黛玉问道:“要不我跟张嬷嬷说一声?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陛下?”
林枢摇了摇头,将纸条递给黛玉让她重新封入帖子藏好。
“疏不间亲,德妃乃是四妃之一,膝下不但有一公主更是七皇子的母妃,没有切实的证据,更不知真假,如何跟陛下说?”
“那怎么办?”黛玉也有些担忧起来,若是德妃真的有问题,万一在皇帝面前吹得枕头风多了,林家岂不是很危险。
她将自己的担忧说了起来,惹的林枢哈哈一笑。
“傻孩子,陛下是什么人?你见过陛下允许后宫干涉朝政吗?况且咱们又不是在宫里没人……”
林枢倒是不担心德妃会对他怎样,当今皇帝主意正的很,太上皇都无法左右皇帝的想法,更何况一介宫妃。
前朝和后宫基本上是两条没有多大交织的线,德妃就是真的有问题,也不过是传递一下消息,探听一下宫里的秘密罢了。
元春入宫这么多年,都晋封为四妃之首了也没见给她爹求个官当当。德妃若是敢作妖,以当今皇帝的性子,掖庭宫就是她的归宿,说不定连薛家都会发配琼州晒盐去了。
不过林枢还是对此事上了心,他请来了张嬷嬷询问德妃的情况。这位宫中的老嬷嬷如今是贴了心在林家养老了,有些事完全没必要瞒着。
张嬷嬷听完林枢的问题后愣了一下,随即回道:“德妃这些年在宫中差不多是个隐形人,若不是诞下七皇子,宫中怕是不少人都忘记了长春宫还住着个薛贵人。老奴对德妃娘娘了解的不多,只不过当年有人传言,德妃娘娘实际上并非薛家主母苏氏所出,其生母是流放辽东的渠姓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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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君陌兮的打赏!
西藏喇嘛教不能写了,今天又因为涉及宗教被封了一章,只能暂时略过。
先更到这里,明天再继续吧。
晚安!
第三三三章 林府一门六秀才 贾兰中榜谢母恩
一位生有皇子的宫妃,竟然能做到让其他人忽略自己,看来这位德妃很不简单啊!
张嬷嬷知道的也不多,唯一有用的消息就是德妃可能不是嫡女出生,生母有可能姓渠,当然这一点还需要印证。林枢嘱咐张嬷嬷这件事保密,毕竟张思维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接下来的日子林家风平浪静,林枢一边养伤一边回忆前世关于火药、火炮、火枪的知识,不管有没有成套的体系,他都写了下来送到了城外火器作坊。
西北的战事在四月初彻底爆发,朝廷从河西走廊与临洮、岷州两面进攻,打算用最快的时间将齐文华的叛军消灭。
可惜西宁王府在高原经营快百年了,根深蒂固,更有原吐谷浑人的帮助,对阵并不是很熟悉高原作战的朝廷大军,丝毫不落下风。
从邸报上看,十七日前首战不利,朝廷大军退守黄河以东,据河以守,齐文华借此机会,拿下了兰州府以西的大片平缓地带。
当然,西宁兵马也被消灭了近两万有生力量,又有西北方向的凉州卫威胁,暂时没有精力东渡。
瓦剌在四月初曾经想借河西之乱从肃州、凉州、宁夏三卫南侵,被驻军所挡,竟然转头东行,与鞑靼发生了数场小规模战斗。
如今瓦剌大军暂时停在了河套以北的地方,一时间无法分辨出瓦剌是要东攻鞑靼还是南下大楚,朝廷只能再次派出京城禁军,驰援大同和宁夏两卫。
城外的火器作坊已经分批次将铸造好的火炮送往大同和宁夏卫,有了这一百多门最新的火炮,本就不擅长攻城战的瓦剌想要突破重兵据守的大同、宁夏两卫,怕是要多死个几千上万人马。
虽说西边有齐文华叛乱、北方又有瓦剌大军压境,但京城依旧是一片祥和,就连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战报也只是一顿饭前饭后的谈资而已。
四月底京城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今年的顺天府院试,张榜那天林家庄子参加院试的几名学子都跑去了顺天府贡院门口。
“小琳子,你为什么不去看榜?”
林显的小孙子林琳看似风轻云淡,实际上眼神中都透漏着紧张。
林枢这几天闲着没事,就带着赴试的几人读书,基本上摸清了他们的水平。
年仅九岁半的林琳虽然聪慧,但读书有些呆板,院试的成绩估计不会太好。相比之下,剩余几人中,有三人上榜的几率很大,其余人三人还得再多读两三年。
林琳捏着书籍的手关节都发白了,嘴上依旧倔强:“回家主,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反正已经考完了,能不能上榜就看天意了。”
“你这孩子,倒是倔强的很。”
林枢摸了摸他的脑袋,方才林桂说带他去看榜,非要坐在家中等送喜报的过来,这会紧张的手都在颤抖了,还在死犟。
不过林枢没有安慰也没有再说什么,反而临时加课让他做起了时文。一篇时文做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林枢拿起来开始批阅,同时给他讲解其中的不足。
到底是心中有事,时文的水准比之往常要差不少。林枢拿起戒尺就往他的手上打了十下,然后让他继续修改。
“九弟也太严格了,琳哥儿也多大,打了手板子还得继续改文。”
林柏与林枫今日都没出门,正等着送喜报的过来。看到林枢在教学时如此严厉,倒是有些纳罕。
听到林枫的疑问,林柏笑道:“林琳的曾祖父曾经替二爷爷挡过刀伤了本,要不然以他的身手混个五品的游击绰绰有余,九弟这是在还恩。”
“六哥知道的真多……”
“你要是能耐住性子多听听三爷爷讲古,你也能知道这么往事。”
相比林柏的沉稳,林枫的性子颇有王焕那种洒脱不羁。在领了林枢交给他的任务后,平日里大多在各种诗会文会中展现林家文华之风。
反而林柏一直在处理着林家的庶务,没事时也是往返京城与林家庄子,看望一下在庄子中悠闲度日的林锦老爷子。
再改了两次之后,林枢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年纪虽小,却是庄子中最聪慧的孩子。我对你的希望不仅仅是一个秀才功名,将来要考举人、考进士,最低也要考个二甲出身。不管这次能不能考中,你都要静下心来认真读书,秀才不是你的尽头,奉天殿上面圣才是你要追求的目标!”
林琳握了握拳头,乖巧的点头嗯了一声,继续坐下看书。
林枢让人去拿药膏,仔细给林琳涂抹刚刚被打的手掌……
……
喜报在午时之前就敲锣打鼓的送到了林府,出乎意料的是林家这次参加院试的六人尽皆榜上有名,虽然成绩最好的人也就二十多名,林琳更是榜末第五十。
估计顺天府的学政也是想给自己弄一份光鲜明丽的履历,让顺天府出了个不到十岁的神童秀才。至于说有人会质疑林琳的实力,林琳的答卷就在贡院门口贴着呢,虽说不是太过出彩,但绝对配得上秀才功名。
一门六秀才,虽然在林如海与林枢的耀眼成就之前平平无奇,但方才黄华坊简直就是文曲星赐福,不来沾沾文气都说不过去。
林柏早就安排了人去数家酒楼订下宴席,等鞭炮声一响,就在府中制备宴席,请了街坊四邻和前来祝贺的宾客就坐。
黄华坊的街坊喜滋滋带着自家的娃娃挨个让林枢“灌顶”赐福,就连林柏、林枫、林桂三人也没放过。林家尽出才子,今日六位秀才公就是实证。
特别是一脸稚气的林琳换上儒服站在门口迎接宾客时,街坊中的眼睛都在发亮。
“小相公,可否给我家娃儿赐赐福……”
……
相比林府一门六秀才的壮举,宁荣两府的战绩就逊色多了。
贾兰一举拿下顺天府院试第一,可见其天资之高。贾敬听闻这个消息后高兴地都忘记维持他老族长的威仪,兴高采烈的跑去祠堂跟祖宗们报喜去了。
多少年了,贾家终于又有了一个读书有成之人,而且以贾兰的年纪,就是用时间去耗,也能在三十岁之前大楚门前唱名,奉天殿上面圣。
贾琮与贾环估计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没等中榜也只是遗憾了一阵,便兴冲冲帮助王熙凤准备宴席,迎接前来祝贺的宾客。
要说贾兰高中顺天府院试第一谁最高兴,莫过于守寡数年的贾珠之妻李纨了。
“大嫂嫂哭什么?兰哥儿得了院试案首,高兴才是!”
“是啊,十一岁的小相公,比大哥哥当年都要厉害!”
“珠大嫂嫂莫哭了,兰哥儿一会就过来了……”
迎春等人都围在荣禧堂,当喜报传来,李纨就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贾史氏虽说遗憾中榜的不是宝玉,可到底是自己的曾孙,遗憾过后还是替这可怜母子二人高兴。
“鸳鸯,去把我床头的小匣子拿来……”
等鸳鸯抱着一个银漆木匣子过来后,贾史氏示意其放在了李纨跟前。打开后里面大大小小的银票装满了半个匣子,上面还放着一张地契。
“这是我早就备好的,现在兰哥儿得了功名,今后与人往来交际就多了,银子不能缺。”
“老祖宗……”
贾史氏止住了李纨刚要出口的话,继续说道:“咱们家武勋出身,兰哥儿若想走那文臣的路子,更要多多结交同年友人。身上没有银子,拿什么开诗会办文会?看林家是如何做的,说白了就是拿银子扶助寒门、资助书院,三代人的努力才造就了姑苏林氏的文华之名。”
“婶娘说的是!”
门口传来贾敬的声音,踏进荣禧堂的大门躬身拜了拜:“侄儿这是来婶娘这讨杯喜酒喝,咱们家终于又出了个少年英才!”
往日贾敬基本上都是一副面无息怒,今日倒是让贾史氏有些吃惊,这位贾家的老族长竟然面带笑容,说了句逗趣的话。
她也笑呵呵回道:“是我该好好酬谢你一番,兰哥儿能有如此出息,敬儿当居首功。珠儿媳妇,还不赶紧谢谢你敬大伯!”
“侄媳多谢敬大伯,若无敬大伯精心教导,兰儿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有出息……”
李纨盈盈一拜,感激而又有些悲切的拜谢贾敬。贾珠早逝,整个二房、甚至整个荣国府都把目光聚集在宝玉的身上。若不是贾敬从城外道观回来,天知道儿子贾兰还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家族的支持。
贾敬虚扶一下,唏嘘说道:“起来吧,就是没有我,兰哥儿也是必然会大放光彩。他能有如此出息,离不了你这个做母亲的悉心教导,你是我贾家的恩人,更是我贾家的好媳妇!”
李纨确实当得贾家恩人之称,正因为有李纨对贾兰的从小教育,使得这块璞玉没有被荣国府当时的歪风影响。
“兰哥儿,还不赶紧进来拜谢老祖宗与你母亲的大恩?”
贾敬一声令下,身着崭新儒服的贾兰走进了荣禧堂,扑通一声跪在荣禧堂中央,恭恭敬敬的给贾史氏磕头拜谢:“曾孙贾兰,幸中顺天府院试第一名,拜谢老祖宗抚育教导之恩!”
咚咚咚三声响头,然后又转向一旁捂着嘴默默流泪的李纨,再次磕头说道:“母亲,我考中秀才了,没有辜负母亲这些年的教导!”
……
“你这侄子倒是厉害,竟然能在顺天府的院试中拔了头筹!”
凤藻宫中一片祥和,皇帝处理了一上午的奏章,罕见的来到了凤藻宫用午膳。
内侍送来顺天府的院试榜单,名单第一行就写着第一名大兴县贾兰。
贾兰拿下顺天府院试案首的消息元春还是现在才知道,自然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犹如牡丹盛开,似乎照亮了整个后殿。
皇帝将她拦进怀里,鼻尖充盈着淡淡的香气,让他困顿的神经都放松了许多。
“十一岁的秀才,少见的少年英才,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皇帝似有所指,元春也老实的点头回应:“陛下说的是,兰哥儿读书有成,妾身确实放心了不少。”
大伯伯爵之位在身,堂弟贾琏又是御前的红人,不像二房,父亲虽说刚刚升任顺天府府丞,前途在望,可二房的后辈却是不见希望。
如今贾兰这个嫡长孙有了出息,十一岁就得了院试案首,只要父亲再坚持几年,等贾兰长成,便能使二房兴旺了。
至于宝玉,唉,就带着荫封的从仕郎当个富家翁算了!
皇帝摸了摸元春红润的俏脸,对她说道:“说起来今年顺天府的院试挺有意思,第一名贾兰十一,最后一名林琳年方九岁,你才这个林琳是哪家出身?”
元春嫣然一笑:“陛下既然提议提起,那这林琳该不会是妾身姑父林家的人吧?”
“聪明,这林琳就是林家人。”
皇帝捏了捏元春的脸蛋呵呵笑道:“不过不是林家族人,乃林家先祖当年的亲兵后人。这林家庄子无论主仆,孩子必须送去学堂读书,用林枢的话来说,只有读书明理才能懂得忠孝之道,才能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妾身幼时祖父大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他眼馋读书人家的文华许久,当年皇榜刚出,妾身姑父还未抵达看榜的地方就被他老人家派人套了麻袋扛回了府中,他曾说这件事是他做的最正确的事!”
哈哈哈哈……
皇帝哈哈大笑,贾代善当年的行为,差点让看中林如海准备捉回家的大臣气疯了。这老货言辞凿凿,在奉天殿上竟然吹嘘他提前了榜下捉婿的时间,还嘲讽别人手慢,连女婿都没捉到!
要不是贾代善身手了得,估计上下朝拍他转头的人能拍一个月不带重名的。
皇帝笑了一会跟元春说道:“你很好,从未跟朕提过什么要求,遇事总是先替朕考虑。将来只要你这侄子踏进奉天殿,朕许他一个一甲出身!”
……
热闹了一天的林府终于沉寂下来,林枢坐在书房静静的等待着。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福全悄然来到书房之中,送来了最新的情报:“大爷,根据属下这几日的调查,张思维与晋商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紧密。”
林枢好奇的问道:“怎么说?”
福全回道:“张家本身从未参与晋商的生意,主要经营的也是售卖文房四宝一类的铺子,像是赚钱的盐、粮、皮毛丝绸等生意从不沾手。还有,属下将大爷的信送到了左都那边,左都回说,这件事他会注意,有消息会及时通知大爷。”
------题外话------
今天手残写了慢了,少更了一千字,明天补上。
第三三四章 世子有心送甜点 元春出宫将省亲
绣衣卫无孔不入,张思维的府中必然也有绣衣卫的暗探存在。林枢给左兰去信,让他帮忙查一查张家与晋商之间的事,这等小忙,左兰是不会拒绝的。
至于这件事左兰会不会禀告皇帝?不用怀疑,左兰肯定会在第一时间上禀,反正这件事不涉及结党造反,他晋商敢算计自己家,查张家与晋商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林枢呆在府中一步都不往外踏,林家的情报头子王伦却已经在京城洒满了人手,一日一报,将晋党所有有关系的官吏商贩一举一动都打探的清清楚楚。
林枢再收到左兰的回信后,心惊晋党势力之大的同时,又对张思维的老谋深算深感佩服。
看似张思维与晋商八大家关系密切,但从左兰的调查可以看出,张思维除了帮助晋商打通了商路之外,从未与晋商有过权钱交易。
至于说晋商投在河渠城防上的银子,张思维全部用商人捐资的名义上禀有司衙门,登记在册……
绣衣卫暗地里将张家与晋商八大家之间的所有“交易”查了个底朝天,竟然找不到丝毫有违法纪的地方。做事如此缜密,此人真是恐怖如斯。
……
五月初五端午节,朝廷照例赐下粽子节礼等物。
林枢当官有一年多了,被罚没的俸禄早就算到了治德十二年。
他狠狠咬了一口宫中御制粽子后跟黛玉抱怨说道:“我要多吃几个,这粽子太贵了,好几年的俸禄换来的!”
“大舅舅的俸禄都快罚到八年后了,哥哥这才几年。”
黛玉捂嘴笑了笑,将另一个剥开的粽子放在林枢面前的碟子中:“呐,我这个也给哥哥吃,以解哥哥心头之怨。”
林枢一手一个,红枣和红豆的粽子慢慢变小,最后都进了他的肚子里。他打了一个饱嗝,喝了口水顺了顺,这才懒洋洋躺在摇椅上撸猫。
黛玉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绣制屏风,她这是给林枢大婚时绣的,一针一线,都代表着对哥哥嫂嫂的祝福。
雪雁轻步走进小院,禀报说:“大爷,琮三爷来了。”
“快请进来……”
贾琮进来后向林枢和黛玉行礼问安,随后将双手送上的手上一张帖子,绣有火凤绕月,金线红底,甚是喜庆。
“二哥已经回京了,这会去了宫中复命。这帖子是父亲让我送来,请林大哥、林姐姐五月十五去家里赴宴,娘娘来信说,要见见林大哥和林姐姐。”
元春省亲的日子礼部最后选择了五月十五,圣恩天降,允了元春在省亲别院多住几日,待五月二十五日落前回宫即可。
林枢接过帖子后拉了贾琮坐下说话,询问了一下荣国府的准备情况,得知宫中和礼部都安排了足够的人手后,顺口问道:“那娘娘回家省亲,小皇子如何安排?”
贾琮一脸遗憾的回道:“听父亲说,娘娘托了皇贵妃娘娘照看小皇子。可惜了,我还想见见小皇子呢。”
“小皇子年岁太小,这会还是在宫中安稳些。琮三弟也不必遗憾,今后有的是机会。用心读书练武,今后得了官职参加宫宴就能见到了。”
林枢安慰了几句贾琮,还没等询问五月十九迎春出嫁的准备,便听门外来了客人。
福全在林枢耳边小声说道:“是忠顺王世子,已经在正堂等着了。”
这厮怎么跑来了?定是不安好心!
贾琮被黛玉留了下来,她还要从贾琮着询问一些迎春出嫁的事情。林枢匆匆来到正堂,高万姜正端坐其中,悠悠品茶等待。
“世子殿下不在宫中赴宴,怎么跑来寒舍了?”
林枢敷衍的拱手,高万姜虽然看出来林枢不怎么欢迎自己,却毫不在意。
他乐呵呵说道:“这不是刚刚得了皇贵妃娘娘新制的粽子点心,送来给学士与县主尝尝嘛。”
高万姜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精致食盒,意有所指的继续说道:“听闻县主好甜品点心,今日宫宴,我觉得这点心和粽子县主应该会喜欢,便求了杨娘娘赐下一盒来。”
“你可打听的真仔细!”
按理高万姜这会应该在宫里同宗室们饮酒作乐,却能想到黛玉,跟皇贵妃求一盒点心亲自送来,算是个有心人。
林枢打开食盒看了看,一盘九子连粽还是热的,
“福全,送去内院吧,告诉厨房,弄些酒菜过来。”
从宫里到黄华坊差不多得两三刻钟的路程,这会正值午时刚过不久,高万姜定然是没填饱肚子就跑来了。
不提黛玉听到这个消息时是什么表情,正堂中的高万姜却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等酒菜送来后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林枢将酒杯斟满递给他:“慢慢吃,你这哪里像亲王世子,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宫里没给你吃的吗?”
“快别提宫宴了,拜来拜去的规矩都能烦死人,更别提那一群叔伯了……我一个小辈,光是给长辈敬酒都够人头疼的。”
吨吨吨!
高万姜将一碗鲜汤灌进肚子里,满足的拍了拍肚子笑道:“你这的饭菜倒是可口的多,比那些冰冷的御膳都要美味。”
林家的饭菜更偏江南口味,京城多油重盐,荤素更是偏向肉食。吃惯了京城口味的高万姜一口气将桌子上的饭菜吃了个精光,还觉得没有尽心。
他撇下世子的架子厚颜说道:“就是量有些少了,我才吃了个五分饱。”
林枢黑脸看了一眼这厮,朝门外吩咐:“按方才的量再送一桌子过来……”
“这怎么好意思呢。”高万姜嘿嘿一笑,假装羞愧。
林枢瞥了他一眼道:“刚才你一个人把桌子上的饭菜都吃了,我还没吃饭呢。”
这一次两人秉持文人雅士之道,一边用饭,一边慢悠悠喝着小酒,讨论着京城的趣事。
“今日我在杨娘娘那得知了一件趣事,林学士肯定有兴趣。”
高万姜与林枢碰了一杯,挤了挤眼睛说道:“还记得那位皇商夏家的姑娘吗?”
“夏金桂?”
林枢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这夏金桂算是上次事件的拱火者之一,要不是宫里先一步做出的惩戒,他早就同贾赦拆了夏家了。
“看来林学士果然有兴趣,这夏金桂被杨娘娘懿旨惩戒,每十日张嘴五十,罚抄《女则》、《女戒》,没想到张思维求了皇祖父,以罚银抵了惩戒。”
高万姜神秘一笑:“林学士不妨猜猜,夏家给龙首宫送了多少银子?”
“能让圣人动心,怕是不下十万之巨。”
太上皇最近痴迷修道,还张罗着修建道观,正是缺银子的时候,夏家送上门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高万姜摇了摇头,呵呵一笑:“五十万两白银,前日刚刚送到了龙首宫。”
林枢惊讶的问道:“张思维真是疯了,他就不怕惹怒了陛下?”
“为何要生气?用父王的话说,反正又不是花的国库内库之银,能让皇祖父高兴就行。”
高万姜的解释让林枢恍然大悟,这事一不涉及朝政,二来又不耗费朝政的银子,他张思维愿意给龙首宫送银子供太上皇玩,就由他去吧。
至于说免除了夏家的惩戒,这在皇帝的眼中,根本就是可有可无之事。
不过林枢的心里就不太舒服了,毕竟夏金桂是拱火者之一,宫里不在意,他林枢在意!
高万姜像是看出了林枢的心思,凑到林枢耳边嘀咕了几句,林枢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此话当真?”
“绝无虚假,估计过段日子旨意就下了。都说老小孩小小孩,能让皇祖父高兴的事,皇伯父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张思维也算懂事,只是求了皇祖父免了对夏氏女的惩戒,将夏家的皇商资格延续了下来,并未再求其他,算是各知趣之人。”
高万姜冷笑说道:“说实在话,我挺佩服这张思维的,竟然会狠到拿自己妹妹的女儿当投名状,够狠够毒也够聪明!”
“对自己人狠这才让人感到害怕,夏家这是要完了。”
林枢向高万姜敬酒说道:“既然如此,就请世子殿下帮帮忙,好好招待一番这位夏女史了,在下感激不尽。”
高万姜嘿嘿一笑,举杯同饮:“好说好说,只希望今后我登门拜访时,林学士莫要再摆一张黑脸就行!”
……
端午没过两日,皇商夏家的千金就被送入宫中,成为宫中的一名女史,虽有品级,但却是掖庭宫的一个小小管事。
掖庭宫是什么地方?皇宫中最黑暗之处,别说女史,就是掌管掖庭宫的太监都想尽了办法想要逃离此处。
林家暂时顾不上找夏金桂报仇,因为元春省亲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五月十五黎明刚过,林家兄妹就早早往大时雍坊赶去。
当马车来到宁荣街上来,整条街道都挂满了红灯红绸,绢花都将两旁的树装点的满满当当。
“太奢华了,娘娘肯定不喜。”
皇帝贴心的给林枢暂停了禁足,在家宅了好多天的林枢还有些不太适应喧闹的环境,揉了揉耳朵跟黛玉说道:“玉儿一会先去荣禧堂歇一歇,按照礼部的流程,辰时三刻仪驾出宫,时间还早呢。”
好在不是冬日,要不然站在街上等一个时辰,还不得冻死!不过五月中旬也不好,两人都是全套的大礼服,要是真在外面站上一个多时辰,也是闷热的很。
黛玉被迎去了荣禧堂,林枢则来到了前厅。
今日宁荣两府全部到齐,就连在城外庄子的贾珍都回来了。贾政见到林枢后,比贾赦都要热情,亲切的招呼道:“枢哥儿快来,这几日我也忙着,没顾得上去看你。”
“怎能劳烦二舅舅去看我,该我前来拜访二舅舅才是……”
林枢挨个给正厅中的长辈行礼问安,包括贾赦在内四王八公中亲近贾家的几家都来了人。
像是镇国公府一等伯牛继宗、缮国公府一等伯石光珠、治国公府一等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府一凳子侯孝康等等开国武勋当家人尽数到场。
这还不算那些大大小小禁军中的中高层将领,正厅中穿紫着绯的顶级文武就做了整整一屋子。
从今日来捧场的将帅来看,登基九年时间,皇帝已经彻底将京营十二卫牢牢掌握在了手中,而贾家就是皇帝与开国一脉武勋的纽带。
林枢虽然被罢了几个官职,但他的身上还有正三品的嘉议大夫、无品无级却让他人眼红的翰林待诏,正厅中的人基本上还没人敢轻视于他。
场面话说了一大筐,林枢借着尿遁跑到了院子里喘口气。这群老爷子有些吓人啊,都说了自己马上就大婚了,还是不停跟自己介绍自己的孙女,真不怕王青天找他们麻烦?
“侄儿给林叔父请安!”
一身儒服的贾兰走到林枢跟前后突然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感激的拜道:“多谢叔父的教导和赐下的典籍,让侄儿能在童子试中大放异彩,实现了母亲多年之愿!”
这孩子太实诚了,地上的青石板都咚咚作响,他的额头都有些泛青。
林枢连忙将贾兰扶了起来,用手擦了擦他额头沾染的尘土,又替他拍干净衣裳:“你这孩子,哪来这么多繁文缛节。你能取得如此成绩,更多的是你的勤奋与努力。既然知道你母亲对你的期望,那就好好读书,我等着你进士及第的那一天。”
贾兰红着眼重重点头,抹了一把眼睛后便跟林枢说起了童子试时的事情。
闲聊了一会贾琏也过来了,多日不见,贾琏的皮肤又变成了黝黑之色。偏偏俏公子的琏二爷每出一次京城,回来时王熙凤都要给他想尽办法保养一番。
要不是贾家人的确天生的好颜色,恐怕贾琏早就与西市中的昆仑奴没啥两样了。
贾琏一过来就端起石桌上的茶壶直接对着壶口猛灌,吨吨吨一壶凉茶下肚,才算解了口渴。
“还得一个多时辰仪驾才能来,礼部的人说,巳时三刻就要在门口候着,仪驾会在午时抵达坊门处。”
“倒是合理,不想周嫔当初省亲,放在了傍晚时分,还是寒冬腊月。”
林枢回想着快要模糊的原著记忆,那位贤德妃娘娘估计在省亲时就已经知道大厦将倾,自己与宁荣两府快要日落西山,在凄寒中消逝在大雪中了吧。
这一世变成了周嫔,傍晚时出宫,午夜后回宫,怎么看都要是回家扫墓,扫家中人的墓,也是给自己扫墓。
可惜啊,周家没人察觉出异样,反而满心欢喜的认为自己家圣眷正浓,肆意跋扈,甚至惹到了林家和贾家头上。
兄弟两人说了一会闲话,门口又来个宾客需要贾琏前去迎接。不一会就陪着一名颇具威严的中年员外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名面白无须白白净净的管家打扮的人。
中年员外冷哼一声,冲呆立当场的林枢说道:“听说你这些日子过得悠闲的很,后日去趟龙首宫吧,太上皇那边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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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了,突然发现之前准备的关于省亲的资料找不到了,今晚重新找一找,明天再写省亲的剧情。先更到这里吧,钻被窝睡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