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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纯的橘猫     红楼首辅txt下载     红楼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零五章 阴谋显

    京城一夜风雨终于在天微亮时暂时稳定下来,皇帝在奉天殿接连处置了多名办事不利的文武官员,包括顺天府、五城兵马司、京营十二卫的多名将领。

    还未下朝,昨夜的具体情况就已经报了上来,多名官员被刺身亡,包括新年来京述职还未离开的九边重将,辽东、山西、陕西等地的布政使、巡按。

    等大朝散去,内侍上禀,抢救了一夜的林枢终于醒了过来。皇帝转身去了偏殿,殿中的汤药味刺鼻,从外间望去,黛玉坐在床边给林枢喂药。

    “陛下圣安!”

    “情况怎么样?”

    御医回道:“林学士断掉的胳膊已经接好,腹部所中之箭也已经清除,外伤不算严重。但之前落马时摔得狠了,伤了脑部,怕有淤血在内,臣给开了清淤之药,辅之针灸,最少也得修养一段时间。”

    御医说的谨慎,他最后又补充道:“这脑中之伤,甚为难医,历代医者对其只能是佐证用药,主要以修养为主,一个月内,林学士最好能够静养,不能劳累多思……”

    皇帝点点头,吩咐御医去给准备药材等物。张嬷嬷已经看到了皇帝的身影,小声提醒了黛玉一句。

    黛玉将最后的一勺药喂给了林枢,起身正要给皇帝行礼,却见皇帝已经大步走了进来,挥手制止。

    “朕来看看林卿……荣佳先去休息片刻,朕与林卿有话要说。”

    黛玉犹豫了一下,林枢用虚弱的声音说道:“玉儿去休息一会,我有事要单独禀报陛下。”

    “林卿莫要起身了。”皇帝见到林枢要起身,连忙上前按住他。

    在黛玉离开后,林枢苦涩的笑了笑:“臣昨夜还是大意了,没想到会有人如此看重臣这个小小的翰林。”

    “来京述职的九边将领、陕西、山西、辽东三地的布政使、各地巡按皆被刺杀,共有十一人死在了刺杀之中。林卿还是唯一一位差点遇刺身亡的京官。”

    皇帝话音刚落,夏守忠小声提醒:“陛下,老奴觉得,若不是贾伯爷偶然遇到,钱公那边……”

    “大伴这么一说,朕也觉得奇怪。”

    “陛下,昨夜之事应该和瓦剌人有关。无论是钱公还是臣,包括九边将领、三地布政使和巡按,皆与边事有关。”

    钱千里和自己负责四国和谈,定计摆了瓦剌和罗刹国一道,又促成了鞑靼称臣,毁了瓦剌的攻楚大计。

    如今按照遭遇刺杀之人的身份来看,都是与边事有关,基本上可以确定是瓦剌人干的无疑。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瓦剌人那从哪弄来这么多的人手,又是谁在暗中提供支持。能在京城隐藏这么多的人手,又能筹划的如此完善,机会将九边的主将和三地主官近乎杀绝,太匪夷所思了。

    皇帝说道:“朕已经让绣衣卫去查了,那个王伟昨夜遇刺,死在了家中,王子腾刚刚跟朕告假,回去处理丧事了。这件事的线索,就断在了王伟身上。”

    “刺客有没有线索?臣觉得这件事不可能是一个小小的兵部员外郎能够做到的。那么多人,几乎同时作乱,计划如此周密,臣看来看去,王子腾的嫌疑最大。”

    或许是林枢打心眼里对王子腾抱有偏见,自从四方馆的书吏提到有王家人可能与瓦剌使臣有联系的时候,他就开始怀疑王子腾了。

    “此事你暂时别管了,回去好好休养。朕会让人去暗中调查王子腾的事,这个老狐狸的背后牵扯太广,没有实质证据,处理起来很麻烦。”

    皇帝看到林枢脸色苍白,精神虚弱,便交代他好好休息。黛玉被夏守忠请请来后,皇帝安慰道:“朕让御医准备好了药材,让他跟随车驾前去,等林卿好些了再回太医院。”

    黛玉福身谢恩,皇帝摆手说道:“回去好好休息吧,若是遇到什么困难让人报于朕,一切有朕,莫要太过忧心。”

    ……

    王子腾匆匆赶回家中,换了一身衣服就从密道离开。密道的出口就是隔壁坊的一户普通宅院内,一出来就有人在出口处候着。

    “家主,林枢遇刺就是廖余锋这蠢货干的,一次不成竟然连夜派人做了第二次。”

    “果然是愚蠢至极,巴不得绣衣卫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王子腾拍掉身上的泥土,走进一处屋子,里面已经坐着三四个人,主位上赫然坐着忠信王高永仪。

    “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

    王子腾躬身拜下,劝说道:“如今京城四处是绣衣卫的人,殿下怎能冒险出府?”

    “无妨,本王出府前让人假扮坐在书房抄书呢,密道直通此处,不会有人发现的。”

    高永仪示意王子腾坐下,随后说道:“这禁足禁的好啊,正好给了本王机会,绣衣卫这会还以为本王正乖乖在府中抄写《楚律疏议》呢!”

    屋中几人拍了拍高永仪的马屁,然后说起了正事。高永仪问道:“江南那边的兵甲什么时候能运过来?”

    “回殿下,从各家调集的海船已经出发,最多一个月就能将五千轻甲两万刀枪送至辽东。不过粮草不好筹集,需要再有一段时间。府中已经让人去南越购买粮食,估计已经抵达南越了,两个月内会将粮草送到辽东。”

    王子腾皱眉询问禀报之人:“甄总管,不知甄总裁那边筹集了多少银子?从江南购买粮食不是更便宜吗?”

    “回王公,族兄那边已经筹集到了白银四百余万两。去年江南被倭寇搅的粮食欠收,若在江南购买,很容易被人察觉,反而南越连年大丰,海运也快。”

    这位甄总管甄应谦乃是金陵甄家的支脉之人,与甄家家主甄应嘉是不出五服的堂兄弟。

    身旁还坐着三位忠信王府的亲信和甄家之人,今日来此就是为了一件筹划了多年的大事。

    高永仪在听完甄应谦的禀报后,转身看向王子腾。他不懂兵事,对于兵家之事,屋子里坐着的其他人加起来也没王子腾懂的多。

    王子腾摇了摇头,对高永仪说道:“时间上来不及,瓦剌那边最多一月就会扣关南下,两个月时间,足够朝廷从容应对了。”

    “那就让瓦剌再等等,大不了本王将来把河套赐给他们,他们不是眼馋许久了吗?”

    高永仪满不在乎的说完,却见王子腾极其郑重的起身拜下:“若是西域那边也就算了,河套乃是防守草原的重点,失了河套,中原就会时刻处于瓦剌的铁蹄之下。西域好拿回来,河套若失,就如同前宋失去燕云,殿下切莫再说此话。”

    王子腾的话音越来越重,特别是最后隐隐有职责高永仪的意思,使得高永仪有着挂不住脸。

    高永仪任由王子腾弯着腰,并未让其起身。最后还是甄应谦劝说了两句,这才让屋子里的气氛有所缓和。

    “粮草之事还需抓紧,先从山东一带试试购买些粮食送去辽东,能应付一段时间。再联系高丽,他水溶占了咱们大便宜,也该出出力了。”

    王子腾越过高永仪,直接吩咐道:“告诉水溶,让他想办法挑起高丽的野心,用长白山东南的那块地,换取高丽国吸引辽东边军的注意力。拖也要拖住辽东边军三个月。”

    ……

    大事说完,王子腾重新从密道离开。他刚刚回到府中,就叫来心腹死士,耳语几句后死士便悄无声息的离开王家,在京城绕了好几个大圈子,乔装打扮成送菜的菜贩子,推着车去了积庆坊。

    林九远远吊在王家死士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追踪着他的身影,直到积庆坊的坊门尽在眼前,林九借着大树的遮挡,飞身越过坊墙。

    “果然是廖家!”

    廖余锋如今被绣衣卫死死盯住了,林九不便亮出身份,只能远远看着死士通过乔装送菜的机会,走进了廖家的后门。

    等王家的死士再次出现,林九借着绣衣卫被其吸引注意力的机会,跳到了廖家的院子中。

    廖家的布局林九早就查探的一清二楚,几个腾跃下来,他就来到了廖余锋的房间外。林九隐藏在窗边,捅破窗纸向内看去,廖余锋正拿着一封信发愣。

    这时廖家的管家进来说道:“老爷,太夫人说让老爷过去一趟,她请了舅太爷,马上就要哦来了。”

    廖殷氏的父亲殷实久乃是军中宿老,虽然已经不问朝政多年,但身上还有个应武侯的爵位,在军中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这次请其过来,廖殷氏就是打算通过娘家的实力,看看能否给廖余锋找一条出路来。

    不过她却不知道廖余锋已经与王子腾勾搭上了,昨夜更是干出了一件足够抄家灭门的大事。

    廖余锋忍住不耐烦,将王子腾刚刚送来的书信收好,起身跟随管家去了后堂。林九推开窗户翻身进去。

    轻手轻脚的取出那封信,速记过后放了回去。然后将自己留下的痕迹清除干净,从原路返回。

    等林九离开之后,不远处的大树上跳下一个人来,笑了笑依如林九方才一样,从窗户进去,将那封信取出来,速记放回,清除痕迹翻身离开。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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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六章 林家掌家人林黛玉

    黄华坊林府前后院都充斥着汤药的味道,躺在床上的林枢迷迷糊糊的昏睡着,御医特意开了助眠的药,既可以帮助他熬过伤口的疼痛,又能让他好好休息,有助于脑部损伤的恢复。

    黛玉虽然一夜未眠,精神头不怎么好,但还是强撑着安排府中之事。

    林枢被刺重伤的消息早就在朝堂上传开,不但亲近的家族来人问候,就连回燕楼中,得林枢出头保下性命的学子长辈也前来探望。

    林府暂时没有长辈在,贾赦又领兵镇守京城,王琦父子告假来到黄华坊负责招待前来的宾客。王萧氏母女则一个陪着黛玉,一个坐在林枢床头抹着眼泪。

    “姑娘,老奴有急事禀报!”

    林九一回府中,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寻找林枢,却被王嬷嬷拦在了屋子外面,便来到书房寻找黛玉。

    他从廖余锋那里看到的密信事关重大,不容耽搁,家主林枢还在沉睡,能拿主意的就只有姑娘黛玉了。

    黛玉正在书房给南边写信,听到门口传来林九的声音,脸上挂上了微怒。昨夜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今早回来她竟然没有看到被哥哥委以重任的家将林九。

    “进来!”

    林九进了书房,见黛玉正襟危坐,静静的看着他,平日里恬静的脸上今日却挂着怒容,小姑娘严肃起来竟已有淡淡的威严。

    “老奴连夜去探查了统制县伯王府和积庆坊廖家,王家守卫森严,老奴也不好近前。不过王家的一个家奴,曾去廖家送了一封密信给廖余锋,为了不打草惊蛇,老奴默记了大概内容……”

    “九叔可否将其写下来?”黛玉脸上的怒容渐去,却变得更加严肃,她昨夜在皇城知道了不少情况,牵扯到王子腾的事,没一件是可以轻忽的。

    林九点了点头,提笔就写了起来。黛玉就站在一旁看着,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愤怒。

    “姑娘,此事牵扯到了一位皇妃、一位宗室郡王、多为宗室勋戚,跟别说还有瓦剌、高丽等藩国,要不还是叫醒家主,让他拿个主意吧!”

    林九提议将林枢叫醒,黛玉却否决的林九的提议:“不行,哥哥脑部受伤,加上腹部的伤口,好不容易才睡下,御医也叮嘱过,最近莫让哥哥劳累多思。这件事看似重大,却也不急于一时,容我想想。”

    她再次看了一遍默写出来的密信,学着林枢平日的习惯,手指在桌子上咚咚咚的敲击着,开始思索该如何处理。

    “九叔昨夜是打算报仇?”

    黛玉突然问了一个与密信无关的问题,林九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回道:“啊……是的,老奴原本是打算去王家和廖家伺机报仇,却发现两家门口都有不少神秘人在窥探,便忍了下来。”

    “以后莫要冲动,林家人的命金贵着呢,跟他们换命,不值当。”黛玉劝了林九一句,然后嘱咐道:“这件事咱们家就此脱手,万不可陷进去。密信我会送入宫中,从今日起,林家紧守门户,不得再参与此事。”

    听到黛玉的吩咐,林九有着急了,他急躁而又不满的说道:“姑娘,老爷和家主的仇还未报呢?这王子腾也好,廖余锋也罢,和咱们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九叔,你刚才也说了,事涉皇妃郡王,多家武勋贵戚牵扯其中,更有藩国涉及其中,咱们家伸手去查,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仇什么时候都能报,如今最紧要的是让哥哥好好休养,是保住咱们家人的命,莫忘了扬州之悲。”

    黛玉突然叹道:“就是天塌下来,也有陛下与朝廷顶着,还轮不到一个小小的翰林官冲在最前面!九叔,哥哥连接出事,就是因为他总是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不知道明哲保身。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记住,此事不许跟哥哥提起,明白了吗?”

    话说道最后,黛玉小脸一冷,极其郑重:“让庄子里准备好,过几日哥哥的伤稳定些了,咱们就去城外住一个月。那些盯着咱们府的人,除了陛下的人,全部清理掉。”

    虽说黛玉最后的命令听起来很是冰冷,却让林九感到欣慰。这世道就是人吃人,你不狠下心来,别人的刀剑随时就是抵在你的脖子上。

    老家主的闺女,终于成长了!

    “老奴这就去安排,姑娘早些休息,家里还要靠着姑娘主持大局呢!”

    黛玉点了点头,在林九临出门时又嘱咐道:“九叔安排好后也好好休息,万不可再去涉险,那些人的命不值当拿你的命去换。”

    ……

    京城昨夜动乱虽说没有惊扰到宫中来,却给朝廷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不少文武官员被刺,光是九边重臣就死了好几位。

    皇帝刚刚同内阁府臣和六部尚书商议完接任的人选,刚刚端起碗筷,就见到夏守忠急匆匆走进勤政殿。

    夏守忠将一封密信呈递给皇帝,“陛下,荣佳县主送来的密信!”

    皇帝饭也不吃了,拆开一看,笑了笑说道:“左兰跟朕说,林家的人自昨夜就在王家附近徘徊。这人倒是有些手段,这不,荣佳将王子腾给廖余锋的信送来给朕示警了。”

    “县主忠义,此事事关江山社稷,自然会上奏皇爷,以备皇爷尽早除贼。”夏守忠给皇帝添了一碗汤,放在皇帝手边。

    他见皇帝还未动筷子,便劝说道:“皇爷还是先用膳吧,左大人已经安排人去河南了,等英国公一到,外有英国公,内有贾伯爷,王子腾的野心说不定只会成为皇爷理清朝堂的火引子。”

    “大伴说的不错,借此机会一举将这些魑魅魍魉尽数拔除,朕也就能安心新政,变法强民了!”

    皇帝哈哈大笑,将黛玉送来的密信交给夏守忠,端起饭碗大口吃了起来。

    这些年他为了大局考虑,隐忍收权,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了高永仪、甄家、王子腾等不忠于他的人,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一举拿下,心情大好。

    不过皇帝依旧没有着急,一封书信而已,还不能将这些人钉死,他要布下一张大网,将这**佞尽数拿下。

    他已经等了九年了,再等两个月而已,他等得起!

第三零七章 香菱与薛蟠

    林枢彻底清醒已经是回家后的第二天了,腹部的伤口依旧疼痛,脑部的痛感倒是轻了许多。

    依照御医的医嘱,黛玉每日都是煮了清淡的米粥,少食多餐。王萧氏见女儿的心根本不在家中,便每日煮了气血的汤药,由王媛一早就送到林府去。

    说起来这段日子算是林枢最清闲的时光了,无论是公务还是家事,都不用他操心。

    当然他在操不到这个心,黛玉已经下了死令,任何人都不许在林枢面前提及这些事情,否则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罚月俸的罚月俸,硬生生截断了林枢的消息渠道。

    林枢见府中一切如常,便也放下心来,安心养病,顺带每日同王媛宅在屋里培养感情。

    这日天气放晴,阳光驱散了多日来的倒春寒。林枢在王媛的搀扶下慢慢挪到院子里,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岁月静好,佳人在侧,一片和谐。

    黛玉在处理完这两日收到的帖子书信,挨个回复之后正打算休息一会,却听门子来报,薛家兄妹来访。

    自林枢受伤之后,薛宝钗第一时间亲自登门,送上了家中收藏的百年高丽参,之后却从未打搅过林府,今日突然拜访,应该是有什么事情。

    原本黛玉还以为是前来府中的是薛宝钗和薛家二房的薛蝌兄妹,却没想到竟然是薛蟠与薛宝钗、薛宝琴前来。

    薛蟠的脸上有道伤痕,与以前的跋扈性子相比,沉稳了许多。一进正堂就躬身抱拳,瓮声瓮气的拜道:“末将忠显校尉拜见县主!”

    薛宝钗姐妹俩也福身行礼,显得比往日要正式许多:“拜见县主!”

    “宝姐姐这是……赶紧起来,弄这些虚礼做什么。”

    黛玉从薛蟠方才的话中已经察觉出其身份的变化,好奇的问道:“薛校尉这是刚从河南回来?因功授了武职?”

    薛蟠收起了刚才的郑重,摸了摸后脑勺咧嘴一笑:“去岁末陛下抽调部分隐卫回京,正好抽到我所在的千户所,前日刚刚抵达京城。听说林学士受了伤,便想着来看看,有没有用的到我的地方。若是有需要,县主尽管说,薛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能逃过劫难,并得了机会改换门庭,离不开荣国府和林家的帮助。特别是林枢,出谋划策,替他了了官司,并推荐他走了忠信王府的门路,这才有了如今的从六品忠显校尉、隐卫试百户官薛蟠。

    黛玉笑了笑说道:“薛校尉有心了,宝姐姐那日送来的高丽参可帮了大忙,哥哥这两日的精神头好多了。我让人去看看,若是哥哥醒着,再送你过去。”

    薛宝钗却止住了黛玉,犹豫片刻后说道:“不急不急,不必打搅林学士修养。今日我们兄妹过来,一是送几根人参为林学士尽些心意。二来是有事相求……”

    “哦?宝姐姐,你我姐妹相称,有事需要我帮忙直说便是,客套什么?”

    看到薛宝钗犹豫的样子,黛玉更加好奇。却听薛宝钗说道:“林妹妹,贵府客院住着的那位甄夫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宝姐姐见过甄夫人?”

    黛玉更加好奇了,她回应道:“甄夫人夫妇也是姑苏人氏,前些年独女走失,遍寻江南无果,得一大师卜算,说是其女就在京城,这才千里来京寻访……”

    “怪不得……怪不得……”

    薛宝钗喃喃两声,给黛玉解释道:“前几日我来府中时,在门口碰到了这位甄夫人。这两日经常在荣国府门前见她徘徊,初时我还以为是林妹妹有事,后来才发现她一直守在荣国府门口,并未进去。林妹妹,这甄夫人的身份你可查清楚了?这甄夫人的行为很是奇怪,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还是防着点好。”

    “甄举人在姑苏的名声很好,是出了名的大善人。要不是寻女之故,也不会沦落京城。如今他受哥哥聘请在府中教授护卫学识,这些日子也是尽心尽力。至于甄夫人……这样吧,我让人请她过来,当面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黛玉让雪雁去请了甄封氏过来,在看到薛宝钗在此,眼神便往薛宝钗身后看去,随后有些失落的垂下头来,跟黛玉见礼:“民妇拜见县主!”

    这一奇怪的举动让黛玉很是奇怪,便直言问道:“夫人免礼,今日我请夫人过来,是想问问夫人,这几日为何一直在荣国府门前徘徊?可是有什么事情?”

    “民妇……民妇……县主……”

    甄封氏似有顾虑,犹犹豫豫好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黛玉再次开口:“夫人不必有什么顾虑,这里的人都是咱们江南乡人。要是有什么困难,说出来大家也能给你出出主意。”

    或许是黛玉的这番话给了甄封氏勇气,她再次看了看薛宝钗,有看了看黛玉,鼓起勇气说道:“民妇就是见薛姑娘之前来府上上,身后有一丫头,像极了我那丢失的孩子,便想着去荣国府那边看看……”

    “我?是莺儿?”

    薛宝钗惊讶的转身看向身后,她身边的大丫鬟是莺儿,还有两个二等丫鬟文杏和蕊官,今日就是带着莺儿来的。

    甄封氏摇了摇头:“是眉心有颗胭脂痣的那位!”

    “什么?你是说香菱?不可能……”

    没等薛宝钗反应过来,薛蟠却惊讶的跳了起来。不过他话说道一半就偃旗息鼓,有些颓丧的坐回了椅子上。

    因为香菱就是他从拐子那里买来的,为此还和冯渊起了冲突,闹出了人命案子。

    却见甄封氏老泪纵横,哽咽说道:“薛家大爷有所不知,我那可怜的女儿在四岁时就被家仆遗失在元宵灯会上,她的眉心就是有一颗极其显眼的胭脂痣。加上年龄的推算,差不多就跟薛姑娘身边的丫头差不多大小。”

    薛宝钗没有理会薛蟠的颓丧,陪着甄封氏摸了两把眼泪,最后安慰她:“夫人莫哭,既然夫人觉得香菱长的像,我这就让人去接了她过来,夫人好好看看是不是?若真是母女团聚,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薛蟠似有不舍,出声叫道:“妹妹!”

    薛宝钗悄悄给薛蟠使了一个眼色,制止了薛蟠再说下去,她让莺儿立刻将此事告知薛王氏,接了香菱过来。

    黛玉见薛家兄妹有话要说,便借口去看看哥哥那边,带着甄封氏离开了正堂,给薛家兄妹留足空间时间说话。

    走出正堂后不久,黛玉劝慰还在忐忑的甄封氏:“夫人莫急,若真是甄姑娘,宝姐姐一定会做主让你们阖家团圆的。”

    ……

    等黛玉和甄封氏离开之后,薛蟠急切说道:“妹妹,你怎么能答应让香菱过来?万一她真是甄家的女儿,岂不是要离开咱们家?”

    “我知道哥哥舍不得香菱,可甄家乃是士绅出身,甄举人更是享域姑苏的大善人,哥哥就不怕文人士子的唾沫星子把咱们家淹了?”

    薛宝钗向来机敏过人,方才黛玉特意提起甄家在姑苏的名声,便知道是在提醒自己,莫要轻易得罪甄士隐一家。

    况且薛家如今刚刚改换门庭,正是需要经营名声的时候。若香菱真的是甄士隐的女儿,借着这个机会,说不定能将前几年坏掉的名声重新立起来。

    不过薛蟠是真的舍不得香菱,他遍阅花丛,却从未有一女子能像香菱这样娇憨天真、纯洁温和、得人怜爱。

    虽然因为母亲的关系,加上香菱还未十四,薛蟠还没真的上手,却依旧舍不得这个可爱的姑娘。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走了,我这次回来都打算纳了她呢……”

    薛宝钗都急的有些恨铁不成钢了:“哥哥……香菱若真是甄家的女儿,那就是士绅之女,其父身具举人功名,你见过举人家的闺女予人为妾吗?”

    “义忠亲王府的那位万夫人……”

    “哥哥你……那是国朝亲王!”

    薛宝钗被薛蟠的话气了个半死,她当然知道哥哥口中的万夫人是谁,那位已经被圈禁的万夫人早就在京城出了名。其父造反被抓,她也被义忠王妃圈禁在王府等待朝廷处置。

    这时薛宝琴小声说道:“其实大哥若真的喜欢,娶其为妻倒也不错。”

    “不行!”

    薛宝钗瞪了她一眼,她被薛蟠气的咬牙:“哥哥如今入朝为官,将来必须娶一高门之女。最好是武将之家出身,将门虎女会些武艺最好,要不然管不住哥哥!”

    薛蟠立马不乐意了,不顾这是林家正堂,大声抱怨道:“凭啥要给我娶个母老虎?”

    “哥哥你自己说,就你这性子,不娶个能管得住你的人,将来还不得再闯下祸事来?”

    “大哥,姐姐,别吵了……这是在林府!”薛宝琴出生提醒二人,这才止住了争吵。

    有了薛宝琴的提醒,薛宝钗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香菱的事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若果她真的是甄家的女儿,只要促成一家团圆的善事,薛家的名声将会在江南仕林开始回转。

    况且,这事还是在林府的见证下完成的,林家的关系绝对不能撒手,必须好好经营。

    她小声给薛蟠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些事的原委,薛蟠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为了他好,为了薛家好。

    顺天府大牢受的罪,皇陵那里吃的苦,河南战场上冒的风险,让他懂得了人间冷暖。虽然心中还是很不舍,却也点头应下了薛宝钗的提议。

    香菱到来之后,甄封氏与香菱都提到了几个关键词:家中富庶,旁有寺庙,花灯夜……

    被拐子拐去打骂折磨后隐藏在心底的记忆慢慢复苏,总算有了一点点记忆与甄封氏对上了。

    “英莲……英莲……我想起来了,我有一盏莲花灯,就挂在床头……”

    “对……对……那是上元夜前,娘亲手给你做的!我可怜的女儿!”

    母女二人的重逢让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有所触动,黛玉只剩下一个哥哥,薛家三兄妹也是失父失母,只有薛王氏一个长辈在世。

    薛蟠解下腰间的佩玉和荷包,全部塞到甄英莲(香菱)的手中:“算了,你回家去吧。爷走了!”

    说罢,连礼仪也顾不上了,失魂落魄的就往外走。

    薛宝钗急切之下想要拉住他,却见甄英莲先一步挡在了薛蟠前面。

    只见甄英莲跪在了薛蟠脚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大爷,奴婢知道大爷是个善心人,当年奴婢给大爷惹下那么大的官司,大爷都不曾厌弃了我,这些年虽然嘴上骂的狠,却从未打过奴婢一次……”

    “爷怎么会是善心之人?爷是薛大爷,每日带着狗腿子欺负你们这些泥腿子的薛家大爷!滚滚滚,赶紧滚回家去,别再爷面前碍眼!”

    薛蟠嘴上骂的确实狠,抬手像是要打甄英莲,最后却是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真是晦气,爷竟然会把自己的丫鬟送回去!”

    说着他就抬脚绕开甄英莲,向林府大门走去。

    “莺儿,快点跟上去!”

    “禄叔,派人跟上去!”

    薛宝钗和黛玉几乎同时喊来人,派人跟上薛蟠。这人看似大大咧咧,却不曾想竟然如此重感情。

    如此浑浑噩噩的出门,天知道会不会惹下麻烦来。黛玉劝慰道:“宝姐姐不必担心,禄叔会安排好的,一定把薛校尉安安全全送回去。”

    宝钗福身谢道:“多谢林妹妹了,我这哥哥,总让我有操不完的心!”

    黛玉唏嘘一声,感叹道:“可不是嘛,我哥哥也让我有操不完的心!”

    甄封氏拉着甄英莲跪在了薛宝钗面前,甄封氏说道:“薛家大恩,甄家必有回报。将来但有所遣,甄家万死不辞!”

    “夫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香……甄姑娘,快快起来……”

    薛宝钗与薛宝琴一人扶着一个起来,薛宝钗说道:“到底缘分一场,能促成这桩善事,也是薛家的福气。夫人莫要再说报恩之事,再怎么说甄姑娘在我家也是吃了苦,说出去我家哪能有脸出门呢?”

    甄英莲抹了抹眼泪,哭着说道:“奴婢没吃苦,太太、姑娘和大爷都对我很好!”

    甄封氏也相信女儿的话,方才她摸着女儿柔软的手心,软嫩光滑,再加上女儿俏嫩的脸蛋,身上的衣服,明显就是没吃过苦受过累的样子。

    她再次拜谢了薛宝钗对甄英莲这些年的照顾,直到甄士隐闻讯赶来,才被黛玉和宝钗劝说一家回客院团聚说话去了。

    这时林枢让人传了话过来,请薛蟠到书房叙话。于是黛玉安排人出府去找薛蟠,她则继续安慰还有些恍惚的薛宝钗。

    ------题外话------

    今日写到薛蟠与香菱,还特意再查了查关于这两人的描写。薛蟠此人的确是矛盾的集合体,嚣张跋扈,却又极够义气。说他恶也对,说他善也对,至少,他对柳湘莲够义气,对荣国府的人够义气,对香菱,也是宠了许久,直到夏金桂出现。

    我的故事里对薛蟠的描写会与原著有些出入,希望大家能有理解。

    今日先更6000字,我今晚好好想想后面该如何写这薛霸王!

    【还欠25章!明日再更6000字,早睡,晚安!】

第三零八章 管家的黛玉被被管的林枢

    薛蟠神情恍惚的出了林府的大门,左右看了看竟然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若是以前,这会应该腰缠万贯约几个狐朋狗友去烟花之地乐上一乐。可今日不知怎么了,脑海中满是香菱的俏脸。

    “大爷,咱们回家吗?太太出门时说过,让大爷早点回去的……”

    薛宝钗的大丫鬟莺儿紧紧跟在薛蟠身后,身后不远处还有林禄安排的两名林府护卫。

    薛蟠心中烦躁,劈头盖脸就骂道:“爷要做什么,需要你来教?”

    说罢他就抬脚往西侧坊门走去,刚要出坊门时,林府的人已经追了上了来。

    得知林枢找自己,薛蟠长舒一口气。其实他也不想离开林府去别的地方,总觉得走的远了,心里空落落的。

    ……

    “薛兄弟如今有了出息,想来薛舍人在九天之上也可以安心了。今日你正好来了,我送你一份礼物,庆贺薛兄弟立功授职。”

    林枢腹部受伤,只能靠在软塌上同薛蟠说话。因为他身边一直没要丫鬟伺候,这些日子一般都是王媛或者雪雁在身边。

    雪雁将林枢早就备好的一匣子书籍拿了过来,打开后放在薛蟠面前。

    林枢说道:“我呢,今日就讨个嫌,多说几句,薛兄弟也莫要见怪。你如今入了军职,往日有些不大妥当的行为该收一收了。这里面有律法、军法、礼仪以及林家所藏的军阵之术,薛兄弟定要多看多学。看不懂可以去请教琏表兄,甚至薛姑娘应该就可以教你。”

    儒将儒将,哪一朝的将军都不可能靠着蛮干能成大事的。先不说薛家与贾家、林家拐弯似的利益关系,光说薛蟠这个人,还是林枢出主意救下的,还是得善始善终,总不能让这傻小子被官场的倾轧吃干抹净吧。

    “哦,我记得了。多谢学士……”

    薛蟠有些心不在焉,草草收起书匣,沉默寡言的坐在书房中。

    林枢见其有些沉闷,一点都不像之前的样子,好奇的问道:“薛兄弟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沉闷?”

    薛蟠本来就不是能藏住话的人,这会正好想找人倾诉倾诉,便将香菱就是甄英莲,如今被妹妹宝钗做主送回甄家的事说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林枢有些惊讶的上下打量着薛蟠,原以为这厮不过拿甄英莲当个丫鬟看待,却不曾想竟已有了感情。

    虽然不知道是真的有了男女之情,还是习惯了香菱在侧而一时难过,却也让林枢更加确定薛蟠的为人的确是重情重义。

    此人能交!

    “这种事我也不好给你建议,不过薛兄弟不妨好好想想,甄姑娘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若只是一个陪伴久了的丫鬟,过些日子也就释然了。若是别的,薛兄弟就要早早做好打算了。”

    林枢这么说还是有原因的,甄士隐到底是士绅之家,哪怕只是落败了,但身上的功名还在,甄英莲重新回到甄家,那就是大家闺秀。

    薛家刚刚改换门庭,相比于甄士隐在姑苏的名声,纳妾?别想了,不可能的事。求娶?薛王氏不会同意的。

    不过这些也都是林枢的瞎想,他倒是挺好奇两人最终的结果的。至少从薛蟠目前的情况看,两人的感情纠葛还挺深。

    林枢在薛蟠的心里那是神人般的存在,听到林枢的建议后,当即点头称是,不过他还想不明白林枢说的是什么意思,打算回家请教一下妹妹宝钗。

    待薛蟠恢复了些精神,林枢左右看了看,雪雁不在,便问起了平叛之事。

    薛蟠将河南现在的情况大概给林枢说了一下,最后他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我在回京前,听说大军先锋营已经抵达了延绥镇,陛下圣旨到了后,便和延绥镇边军汇合在一起,以应对瓦剌南下。学士,朝廷准备和瓦剌开战了吗?”

    “肯定会有一战,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瓦剌借着河西叛乱,拉着鞑靼和那个罗刹国向朝廷试压,妄图逼迫朝廷签下丧权辱国之条约,真是不知死活。”

    林枢敢肯定,这一战无法避免,皇帝也会借着这次国战,整合军权,为接下来的新政变法奠定武力基础。

    薛蟠也是刚刚回京,对于京城的变故还不知道,林枢也没从他那里打听到朝堂上的事情,便与薛蟠闲扯了一会。

    果然不到两刻钟时间,黛玉便派了雪雁来请薛蟠,说是薛宝钗准备回家了。

    ……

    “哥哥还是要好好休养,莫要操心外面的事情了!”

    黛玉和王媛合理压制住林枢,将一碗极其苦涩的汤药灌进了林枢的嘴里。王媛给林枢喂来了一颗梅子,笑盈盈看着黛玉训着林枢。

    只听黛玉严肃的说道:“过几日咱们就去温泉庄子,闭门谢客一个月。就是天塌下来,哥哥也不许管。我给琏二哥去了信,来谈风花雪月可以,敢说朝廷大事我就把他赶出门去。”

    林枢哭笑不得的回道:“我只是问了问薛兄弟在军中的经历,好奇,好奇而已!”

    “那是薛校尉刚刚回京,哥哥从他那打听不到其他消息罢了。昨日焕大哥过来,你就想支开雪雁打听消息。”

    黛玉这次是严防死守,就是王焕来了,也只能同林枢闲聊两刻钟左右。林枢现在每日不是吃就是睡,再就是同王媛谈情说爱,看起来过的悠闲自在,却也有些无聊心焦。

    王媛笑道:“林大哥要听话,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朝堂无事,一片祥和。惹恼了林妹妹,那些汤药就更苦了。”

    听到这话,林枢不禁打了个哆嗦。原本御医见林枢受不得苦味,特意添加了几种驱苦的药材,却在自己打听了几回朝堂之事后,哪几种药材不翼而飞。

    那天的药,嘶!苦不堪言!

    ……

    接下来的两天林枢过的更加安逸了,除了王焕每日跑来瞅一瞅,没人上门打搅他休养。

    不过听雪雁说,薛蟠每天就会“无意间”从府门前路过,林禄以为他是有事,上前询问时薛蟠却只是摇头说路过罢了。

    二月初二,龙抬头。

    林家的马车在近百县主亲兵的护卫下,缓缓向城外走去。

    黛玉特意摆出了全部县主仪驾,高头大马的亲兵护卫两侧,路上的行人纷纷避在一旁。

    马车中垫上了厚厚的棉垫子,林枢斜靠在枕头上,百无聊赖的听着雪雁跟他闲聊。

    “听说宝二爷因为功课的事又被敬大老爷罚了,这次打了手板子,老太太心疼差点去找敬大老爷,最后被琏二奶奶劝住了。”

    “听紫鹃说,兰哥儿争气,敬大老爷说他县试不出意外,将是贾家族学报考的学子中,成绩最出色的。”

    “大舅老爷前日把琮三爷打了一顿,听说是琮三爷去书坊买书时,与礼部主事家的公子打架了。不过小吉祥说,琮三爷是因为那位主事家的公子骂大舅老爷是国朝蛀虫,只会架鹰走狗,却窃取高位。”

    “香菱……不,是甄姑娘这两日心情不错,就是动不动就发呆,奴婢看她应该是在担心薛大爷……”

    林枢这时打断了学院的话:“这话莫往外传,对甄姑娘的名声不好!”

    雪雁吐了吐舌头:“奴婢遵命!只不过奴婢瞧着甄姑娘似乎对薛大爷很不一样,之前柳二爷打了薛大爷,那会她哭的眼睛都肿了。”

    “朝夕相处好几年,自然会有感情。”

    林枢感叹道:“只不过这缘分不知算不算孽缘,一切还要看他们二人自己把握。甄先生到底是举人出身,堂堂书香门第,容不得自家闺女做妾的。薛夫人估计不会同意薛兄弟娶一当过丫鬟的姑娘。所以说啊,难!”

    “听姑娘的意思,甄姑娘天资聪颖,前日看到甄姑娘在同甄先生读书。还有甄二姑娘,如今在教甄姑娘琴棋书画了。”

    雪雁羡慕的说道:“奴婢跟随姑娘这么多年,到现在都弹得不堪入耳,甄姑娘已经能弹简单的曲子了。”

    “可你做的点心好吃,就这手艺,出去开个点心铺子都能养活一大家子人了。”

    林枢从旁边的食盒中取出一块精致的小点心,放进嘴中咀嚼咽下,夸赞道:“等你嫁人了,我就送你一间大大的铺子,将来店铺的名字就叫雪雁斋,不必御品阁的点心差。”

    雪雁被林枢逗的一笑,递上茶水说道:“奴婢才不嫁人呢,外面哪有府里好。奴婢就一直伺候姑娘,等姑娘嫁人了,奴婢就当个妈妈嬷嬷,伺候姑娘和姑娘的孩子……”

    ……

    二月初,春风已至。林家庄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挖沟清淤,准备春种。

    林枢快被摇的散了架时,终于抵达了。林獒伤的比林枢重多了,不过这孩子倔强异常,坚持不在京城养伤,跟随车队回到了庄子里。

    虽然脸色苍白了点,但精神头还是很不错的。林九将其送回家后,黛玉又吩咐王嬷嬷给林獒送去了各类补气血的药材和肉蛋粮食,嘱咐其母多给补上一补。

    林枢休息了一会,实在坐不住,便在雪雁的搀扶下,慢悠悠在庄子里闲逛。鸡犬相闻的林家庄正值一年生机萌发的时节,处处都充满了活力。

    “大爷快看,那间院子里有只大虫!”

    雪雁突然战战兢兢的指着前方一处院落惊呼一声,林枢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在篱笆后隐隐有只橘白黑三色相间的大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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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书友6724、书友6711、君陌兮的打赏,

    先更一章,吃完饭我继续码字。

第三零九章 悠闲的生活和京城的风暴

    从篱笆的间隙的间隙中很明显能看到老虎的皮毛,在阳光下释放着猛兽之王的威压。

    不过林枢视力很好,很明显的看出了这应该是一张虎皮,而不是活着的大虫。

    他安抚了雪雁几句,慢悠悠来到这间小院外,果然是一张巨大的虎皮正晾晒在晾衣杆子上,随风摇摆。

    林枢打量了一下院子中,除了这张虎皮,还有几张狼皮、狐狸皮,这些晾晒的皮毛都很完整,这院子的主人应该是一位不错的猎手,至少箭术非凡。

    雪雁兴奋的指着两张紫貂皮毛说道:“大爷,竟然有紫貂!”

    嗯?看来这人的耳力也很不错。

    嘎吱,房门打开,屋子里走出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位妇人和两个四五岁的娃娃,一男一女,正好凑成了一个好字。

    “小人张谦拜见老爷!”

    声音洪亮,举止有度,身后一同行礼的妇人也能从一举一动中显示出教养不似普通农妇。

    “不必多礼,倒是我打扰了你们一家人用饭。”

    林枢透过门框,能看到屋里的桌子上摆着饭菜,他歉意的说道:“方才远远看到这张虎皮,还以为庄子里跑来一只大虫,好奇之下走近看了看。张谦,你的箭术看起来很不错啊!”

    “老爷谬赞,小人只是手熟罢了……”

    张谦对于林枢的夸赞反应平平,他邀请林枢去家中一起用饭,在林枢婉拒后,引了他在院中小木椅上坐下。

    张氏送来一壶茶水,林枢就与张谦在院中说话。雪雁安静的站在林枢身后,暗暗算了算院子中的这些皮毛价值。光是那两张完整无比的紫貂和虎皮,价值就在五千两以上。

    “我记得你,或者说我记得你的名字。张谦,隆盛四十四年冬,从辽东逃难来的京城,是显叔在冰天雪地中救的你和你的妻子。”

    林枢对张谦这个名字印象很深,因为林显来信中说,这人当时带了一把军中制式的长刀,还有一张制式手弩,一张长弓。

    大楚对于弓弩的管制很严格,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官宦人家,除了武勋在册的亲兵卫,也不允许有私藏制式弓弩。

    林家庄子自然不会允许身份不明之人,不过张谦在听到是御史林家的人,便也没有隐瞒,道出了他的身份。

    原来张谦也是军武之家,其父是辽东建州卫的一名副千户,隆盛四十三年春,高丽援引一本不知所谓的“古籍”,声称金州卫、盖州卫、建州卫以及毛怜卫是其故地,要求大楚归还其故地领土……

    这种要求朝廷自然不会理会,甚至太上皇下旨斥责,要不是当时京城风暴将至,朝廷顾不上辽东,说不定大军早就将汉城给踏平了。

    谁都不会想到从隆盛四十四年的夏季开始,建州卫与高丽发生了多次冲突,直到隆盛四十四年的秋天,看似温顺的高丽竟然派出三万大军猛攻建州卫。

    等朝廷的援兵抵达的时候,建州卫虽然还在朝廷的手中,五千边军,只剩不到五百人还活着。

    当时太上皇正忙着打压太子党,加上高丽先一步送了请罪书并敬奉了大量的人参鹿茸等珍惜药材,诬陷建州卫的人先动的手……

    调查的过程很复杂,但结局却让人很心冷。建州卫副千户张凌擅启边衅,罢职流放。还未启程,张凌便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建州卫大牢,其母得知消息后,自尽殉情。

    张谦就是那个时候,来到了京城。林如海从同僚那打听了一下具体的情况,在书房中静坐沉默了许久,最后回信让张谦夫妇生活在了庄子中。

    那时候林枢只有七八岁,却对林如海那时候的表情记得很清楚。如同一夜之间信仰崩塌,林如海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意气奋发。

    他对还是小孩的林枢说道:“忠孝仁义,忠的是脚下的土地,忠的是天下的百姓,忠的是先贤先烈!”

    林如从回忆中醒来,他看向张谦:“你准备一直呆在庄子中吗?”

    “老爷觉得,小人还能去哪?”张谦沉声回道:“当年若不是太爷,小人一家,怕是已经死在雪堆里了。庄子里很好,小人不打算出去了,早就请了显叔,为小人落户在了林家庄。”

    “看来你懂了我的意思,你自己考虑吧,我不做强人所难的事。”

    林枢起身打算离开,他扫视了一圈,指着两张紫貂皮和虎皮说道:“你若是用不上,这几张皮毛送到别院去,我让显叔给你钱。”

    张谦拱手应道:“这些东西是小人随手猎的,既然老爷喜欢,一会小人就送到别院去,就当小人送给老爷的贺礼了,恭贺老爷六元及第,名传天下。”

    林枢哈哈一笑,转身带着雪雁离开,边走边说:“虽然这贺的迟了一年,却也挺有趣的。孩子大了就送去学堂,既然在庄子里落了户,不管你姓张姓王还是姓李,那就是林家的人。”

    ……

    自从林枢受伤之后,林家成立了以黛玉为核心的新一代领导集体。刚刚抵达别院,黛玉就已经召集了庄子里的管事,听取各项汇报,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隔着屏风,黛玉用清脆的声音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桩桩事情:“玉米的种子要逐一挑选检查,这不但关系着咱们家的收成,更是为天下百姓培育良种的大事。做成了,在座的每一位都会收获无上功德,府中不吝赏赐。”

    “那些沟渠要尽快清理好了,去年连接大雪,地里的墒情不错,不过还是要防备春旱的发生。庄子里再买些鸡鸭幼苗,闲着没事就让人赶到地里去刨食吃。哥哥说了,鸡鸭可将蝗虫的虫卵吃掉,也算是防止蝗灾的发生。”

    “学堂里学子若是要参加今年的童生试,就提前做好准备,府试院试时就住在黄华坊府里去,别来回跑了。”

    “这段日子安排人在庄子外巡逻,别让人打搅了哥哥休养。最重要的一点,任何人不得跟哥哥说关于京城、朝堂的事,否则严惩不贷!”

    ……

    在所有的管事离开之后,黛玉长舒一口气,王嬷嬷心疼的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了过来,帮她揉捏肩膀。

    “姑娘还是休息休息,这家里的事自有管事们操心,姑娘只需要掌控好大方向就好。”

    黛玉捧着茶盏,笑笑说道:“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若不是这次管家,我还真不知道一条河流,会因为两个庄子拼死相争。我现在就是想,该用什么方法能让这两个庄子解除矛盾,都用上水来灌溉。”

    原来城北的那处田庄,与隔壁的庄子为了争水发生了械斗。虽然林家的庄子赢了,却也伤了一人。

    黛玉在听完庄子管事的汇报后,调来了附近的舆图,正在思考该如何解决。她觉得还是得想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总不能年年为争水打得你死我活吧。

    “争水的原因就是缺水,玉儿若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是得从水源上来解决。不过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并不容易。”

    林枢在雪雁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坐下后笑眯眯看向黛玉:“这件事我就不掺和了,不过我可以提示你一点,坐在家中凭空想象是想不出答案的,不妨去实地考察一番。”

    “那可不一定,我已经有眉目了。”

    黛玉俏皮一笑:“待我解决了此事之后,再与哥哥细说。”

    “好,哥哥拭目以待!”

    这时林显带人抱着数量众多的各类皮毛走了进来,躬身给你两人行礼:“家主、姑娘,张谦送来虎皮两张、紫貂皮两张、白狐皮五张、红狐皮两张,还有狼皮十几张……”

    “好家伙,他这是把附近山上的动物打了个遍?”林枢看着屋子里这厚厚的一叠,惊讶的问道。

    林显感叹道:“大爷有所不知,庄子里每年送去府上的皮毛,都是张谦猎回来的。他箭术高绝,皆是从眼睛入颅,皮毛无伤,拿到京城去卖,随便一张白狐皮,就能值个几百两。这次他拖老奴送来,说是给贺家主六元及第,扬名天下。嘿,家主都中试一年多了……”

    皮毛都是硝制好的,毛色依如原色,特别是那几张狐皮,甚得黛玉的喜爱,她准备用这狐皮做件鹤氅。当然,紫貂皮更好,不过她已经有了用处。

    她摸了摸这几张白狐皮,抬头说道:“人家这事找个理由送礼而已,不过咱们也不能占人家便宜。显叔,先从账上支些银子送过去,高出市价两成吧,这些东西都是有价无市的。”

    “姑娘说的是,老奴会处理好的。”林显拱手领命,随后见林枢点了点头后退出了屋子。

    黛玉将那两张紫貂皮和两张虎皮挑了出来,跟林枢商量道:“哥哥,这虎皮其中一张送给外祖母,一张送给叔母吧,至于紫貂皮,就送给媛姐姐如何?”

    说着她还眨巴了两下大眼睛,林枢哑然失笑:“现在玉儿是林家的家主,我这个在你手底下混饭吃的人,自然得听你的。”

    黛玉小手一拍,笑眯眯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让人送到京城去,正好邀请媛姐姐来庄子里玩。”

    ……

    林枢在城外过的逍遥自在,加上黛玉封锁了外面的消息,自然不知道京城这几日是风雨交加。

    二月初一大朝会上,宗正寺、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联合上奏,忠信王世子高万弘重伤国子监监生、强抢民女、围杀朝廷命官……罪名数不胜数,证据确凿。

    皇帝当朝下旨,罢去高万弘世子爵,贬为庶民,交由宗正寺管教。刑部统计高万弘所害百姓之损失,由忠信王府十倍赔偿。顺天府、五城兵马司疏于职守,各罚俸一年,官降一级留任,以观后效。

    圣旨下达当夜,宗正寺突燃大火,于其中受罚的高万弘葬身火海,据说被烧的全身焦黑,根本无法辨识,只能从尸身上的金制腰带辨认出是前忠信王世子高万弘。

    忠信王高永仪得知消息后,当场昏厥。醒来后当着御医的面,当着前来探望的皇帝吟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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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八千的梦想破碎了,就先写7000字吧。明日再继续,晚安!

第三一零章 京城风云变

    从出生到这次遇刺受伤,林枢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不敢放松,如今闲下来了反而有些不适应。

    这次被黛玉强行“圈禁”了起来,几天下来确实让他有了反思己身的机会。

    来到庄子后,每日在农家小道上转悠转悠,欺负欺负庄子里的小娃娃。今天骗几个枣子,明日哄几条小鱼,然后带着村里的小娃娃烤烤土豆、野味,倒也过的逍遥自在。

    黛玉忙着处理城北庄子的争水问题,原本想着打一口水井却发现根本不够灌溉所需。

    最后前往实地考察,才发现两家争的那条小河流量小,的确只够一个庄子使用,而且干旱时节动不动还会断流。

    最后走遍附近,发现附近小山上有一泉水,出水充裕,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重新修建水渠。

    那座小山本就是林家的地,现在只需要一条水渠引入河中便可足够两家使用,唯一的麻烦就是修建水渠的事情。

    “我原想着咱们家出钱雇佣些人去修便是,可张嬷嬷说,这么做只会助长对方的贪婪,两家用水,应当两家分摊。”

    黛玉向林枢请教:“那边的庄子都是穷苦人家,根本没有余钱来修水渠。要不就由咱们庄子出钱,他们出力,哥哥觉得如何?”

    “办法不错,就按你的想法做吧。最好提前立下契约……管事的人选要选择好,那边的庄子虽然穷,但就凭敢跟官宦人家动手,就证明腰杆子够硬,莫要让底下人欺负人家。”

    毁人名声太过容易,想要再建起来那就是难上加难。若是挑选的管事不是个东西,让黛玉背上欺压百姓的黑锅,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这还是黛玉第一次亲自处理庶务,林枢也就放开了手,雏鹰终究是要飞上天际,他这只老鹰远远在后边护持着就好了。

    ……

    二月开始,气温逐渐回暖。京城的风向一日三遍,流言一日胜过一日。

    太上皇盘卧在龙首宫俯视着京城的一草一木,看向忠信王高永仪的眼神由喜爱、愧疚再到逐渐冰冷。

    特别是那首曹子建的《七步诗》传遍京城的时候,龙首宫传出旨意:北疆不宁,朕心忧虑。忠信郡王高永仪,文武兼备,加封其为抚远大将军,赐王命旗牌,节制晋、陕、甘三省兵马,镇守北疆。

    同日内阁上书请旨,由内阁次辅齐博瀚,领钦差巡抚天下军政事,赐天子剑,巡视天下。同时命龙禁、左武、右武、绣衣四卫抽调两千人马,护卫在侧,清查天下官吏。

    二月初六,奉天殿大朝。朝议推选礼部尚书钱千里、兵部尚书夏敏学入阁,礼部左侍郎梁稷升任礼部尚书,统制县伯王子腾卸任京营节度使,入兵部主事,担任兵部尚书。

    英国公张岳,加封太子太保,京营节度使,戍卫京师。保龄侯史鼐奉旨巡视四川军务,出任四川都指挥同知,忠靖侯史鼎奉旨巡视云南、贵州,出任云贵宣威使……

    二月初七,龙首宫再次越过皇帝下旨内阁,擢升兵部尚书王子腾为九省统制,奉旨巡查九边诸镇。皇帝闻知,加封其为九省都检点,赐下宝马一匹,车驾一副,令其择日启程。

    朝堂上的人事变动极大,黛玉看着王伦接连送来的消息,眉头紧皱。她虽然对朝政之事不是很敏感,但也能够从这些消息中得出一个结论:太上皇是在给高永仪这个曾经的爱子最后一次机会,甚至舍弃了王子腾这个棋子。

    皇帝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布局,将京城的势力洗牌重建,以彻底掌控朝堂,剔除不稳定的因素,为最后的决战做好准备。

    这些变故已经不是她能处理的了,就是再心疼哥哥林枢,也得同林家真正的家主商议如何应对。

    林枢在消化完这些变故后,感叹道:“四王八公十二侯从此刻开始便要逐渐衰亡了。开国一脉最后估计剩不下几家,至少史家两侯再不回头,这封圣旨将会是他们收到的最后封赏了。”

    “那岂不是要牵连到湘云妹妹?咱们要不要提醒一声?”

    史湘云本就是父母双亡,虽然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有些气人,但黛玉还是挺心疼这个小姐妹的。

    林枢在摇椅上晃悠着,缓缓反问道:“不说老太太,大舅舅会想不到这些吗?咱们家终究隔了一层,先看看大舅舅会怎么做。”

    “钱公入阁,哥哥要不要回京一趟?”

    钱千里入阁,这可是一桩大喜事。作为弟子,按道理林枢的确得去祝贺一番。

    林枢却摇了摇头,对黛玉说道:“不了,这时候去是给老师添乱。这样,请张谦去山中猎些野味来,你再挑些锦缎送到京城去吧。以老师的性子,这段时间绝对会闭门谢客,我若去了,他会不高兴的。”

    果如林枢所言,林九从京城回来后,跟林枢、黛玉说了下京城的情况。

    哪怕天气回暖,京城给林九的感觉却像是萧条了许多。老百姓还是老样子,赚钱养家,闲时八卦。

    变化最大的就是京城的纨绔们又一次沉寂了下来,估计是家中长辈察觉到了风向不对,警告了他们。

    钱府大门紧闭,门外挤满了拜访之人。林九报出林枢的名号,门子在得到钱千里的准许后才将他带了进去。

    在看完林枢的信后,钱千里笑眯眯收下了野味、锦缎等礼物,让林九带给林枢一句话:“好好读书,大考时再来一鸣惊人!”

    林枢听完林九的汇报后,微微一笑:“那我就呆在城外好好读书休养吧,这京城的风暴才开始酝酿,站在一旁才能看得更加清楚。”

    ……

    史湘云被史鼐送到了荣国府,他与三弟史鼎明日就要离京赴任,这个一直不与他们亲近的大侄女该如何安置却成了问题。

    好在还有荣国府老太太这个姑奶奶在,平日里对史湘云也是很疼爱,便将史湘云带了过来,想让荣国府照看几年。

    “你这一去没三五年怕是回不了京了,云丫头即将及笄,她的婚事怎么办?难道要让她当个老姑娘吗?”

    贾史氏被史鼐的行为气的不轻,她直接骂道:“云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养她几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她的婚事还得你这个当二叔的做主,还得从史家出嫁。难道你南行的马车中,就容不下一个云丫头吗?”

第三一一章 被舍弃的湘云

    史鼐被贾史氏骂了好一阵才开口回道:“姑母,云丫头是大哥唯一的骨血,我哪能不管不顾。可她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若管教严些,会被别人说是苛待侄女。不管吧,又怕她教养成了问题……”

    “都是借口!”

    贾史氏被面前坐着的侄子气的浑身发抖,她将桌子上的茶盏直接摔到了史鼐的脚下,大骂道:“我为何要时不时接了云丫头过来,还不是你那媳妇把云丫头当丫鬟使?堂堂侯府,竟然让府上的大姑娘做女红卖钱用。混账东西,你别忘了你身上的爵位,是用你大哥的命换来的!”

    史鼐被贾史氏的这句话激出了火气,他沉了脸,将一本庚帖放在了贾史氏的面前:“姑母,侄儿的爵位承继于父亲!大哥早逝,侄儿把云丫头养大,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皇命紧急,云丫头的婚事侄儿实在抽不空来,姑母既然心疼云丫头,这婚事就交到姑母手中的。大哥留下的东西和大嫂的嫁妆侄儿会让人整理出来……”

    史鼐不顾贾史氏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口气将自己的打算就讲了出来。贾史氏从愤怒渐渐变得冷漠,到最后平静的问了一句:“当真决定好了?”

    “云丫头不是常说侄儿苛待她吗?侄儿便偷个懒,劳烦姑母给她找个好人家,也省的将来落下埋怨来!”

    史鼐眼神幽幽,透露出对贾史氏的不满。这些年贾史氏经常接了史湘云来荣国府,隐隐有传言是因为保龄侯府苛待侄女,才使得史家的姑奶奶荣国夫人心疼侄孙女,接去荣国府松快几天。

    苛待没苛待,京城的人自有公论。至少史家的其他女儿家,不会拮据到连请客吃饭都得攒好久的月钱才够买一桌的席面来。

    门口传来鸳鸯的声音:“奴婢给老爷请安!”

    贾史氏的手按在了史湘云的庚帖上,冷声说道:“云丫头的事,我接下了。今后她的生死嫁娶,皆由我这个当姑祖母的做主,不过有一点,她嫁人的时候,你和老三必须到场,否则别怪老婆子不给娘家留面子!”

    “这是怎么了?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嫁人?是谁要嫁人了?”贾赦大步走进屋子,先给贾史氏行礼问安,随后目光转向史鼐。

    史鼐拱手回应:“赦大哥,是我托了姑母,给云丫头找个好亲事。明后日我便要离京赴任,这川蜀之地,一去千里。没个三五年怕是回不来,在京城给云丫头寻个好人家不是更好吗?就是得麻烦姑母与赦大哥,照看云丫头几年。”

    贾赦还有些不明就里,只以为是史鼐托了母亲为湘云相看相看,至于让湘云这几年住在荣国府,多一双筷子的事,他根本就不在意。

    “我当时什么事,就让云丫头住着吧……”

    贾赦没有留意到贾史氏手边的庚帖,反而拉着史鼐坐下说道:“鼐二弟,今日母亲正好也在,你跟我说句实话,这些年你跟忠信王、甄家的事有没有联系?”

    荣禧堂中瞬间变得极其安静,贾史氏屏气凝神,史鼐紧闭嘴巴,目光闪烁。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说话?”

    贾赦紧紧盯着史鼐的眼睛,沉声再问:“你和鼎兄弟到底有没有掺和进去?”

    “没有!”

    史鼐的眼神明显在躲闪,说完就起身抱拳说道:“时间不早来了,我还得去五军都督府一趟……姑母,云丫头的事就拜托您了。赦大哥,小弟先走了……”

    “哎……哎……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贾赦紧随史鼐的脚步,哪怕走出荣国府的大门都没从史鼐哪里问出真正的答案来。等他再次回来荣禧堂时,就见贾史氏正拿着一本红色的帖子掉眼泪。

    “母亲,你这是闹哪一出?”

    贾赦看起来啥都不在乎,其实愚孝的很。他走进一看,竟然是史湘云的庚帖,这才反应过来史鼐刚刚那些话的意思。

    “鼐兄弟这是……”

    “他这是拿云丫头当累赘,把云丫头扔下不管了!”

    贾史氏抹去脸上的眼泪,抬头看向贾赦:“老大,你刚刚问他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史家掺和到忠信王府的事里去了?”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怕是和那边有些联系,要不然陛下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将他俩调出京城去。”

    贾赦叹了一声,见老太太的脸色极其不好,安慰道:“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只要不是掺和的太深,终归会有一线生机的,就看他俩能不能把握住了。”

    只要不是贾宝玉和元春的事,贾史氏的智商绝对在线。她瘫倒在软塌上,老泪纵横:“难了,难了!这混账方才死活不开口,怕是涉入极深。老圣人把忠信王和王子腾调出京,就是在给陛下腾位置,现在就怕有人坐不住,干出不忍言之事来……”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母亲都看出来了,想来两位兄弟也该察觉到了。总不能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吧?”

    贾赦将目光转向湘云的庚帖上,劝说道:“母亲还是先想想云丫头的事吧……”

    想到湘云,贾史氏打起了精神。喊来鸳鸯去吩咐王熙凤,给湘云打扫出一个小院来。以前倒也罢了,只是短暂的做客。现在不同了,这一住好几年的,总不能一直和姐妹们同住吧。

    ……

    黛玉的书信和帖子在史鼐离开荣国府没多久就送了过来,贾赦看完黛玉的书信后,在书房中长舒短叹。

    连还未及笄的黛玉都看出其中的问题了,史家兄弟俩竟然还看不清局势。可叹舅父一生威名,最后怕是要落得家族败亡的结局了。

    湘云来到荣国府后,并未像往日那样活泼。二叔三叔即将出京赴任,却将自己留在京城交给姑祖母照顾。

    这不就是嫌弃她是个累赘吗?

    她在保龄侯府过得是不好,可她知道自己姓史,保龄侯府才是自己的家,是父母曾经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二叔二婶以及兄弟姐们对自己不亲***日里自己要做不少针线换取银钱,这些她都可以不在乎,但这不是她要舍弃家族的理由。

    如今她就这么被二叔推了出来,扔在了荣国府,自己跟无家可归的孤儿有什么区别?

    迎春来到荣禧堂的时候,湘云趴在贾史氏的怀里已经哭了好久了。在湘云身边还有一个包袱,隐隐漏出一截来,迎春眼尖的发现,这东西很像宗祠中拜访的那种木制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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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下班回家晚了,先更两章,明天白天再继续更新吧。晚安!

第三一二章 江南来喜讯,逆子谋弑父

    宁荣两府的姑娘中,除了早年进宫的元春,迎春其实是最早熟的。加上这两年王熙凤的教导,很多事情往往比别人都看的清楚,只不过是不愿意说出来罢了。

    今日湘云突然被史家送来荣国府,也不见往日的爽朗欢快,再有这漏出一角的灵位,哪里还能猜不到出了什么事情。

    唉,小姐妹中,其实湘云妹妹才是最可怜的!林妹妹至少还有个哥哥宠着她,湘云妹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能靠着老祖宗的关照过日子了。

    “二丫头怎么来了?”

    贾史氏的眼睛也是红通通的,娘家三个侄儿中,大侄儿也就是湘云的父亲与她最亲,这也是她为何对湘云另眼相看的原因。如今昔人已逝,这小丫头就只能靠自己活着了。

    在湘云的哽咽声中,迎春将一张帖子递给贾史氏:“林妹妹来信了,说是天气暖和了,想邀请老祖宗去城西的温泉庄子里转转……”

    迎春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还捏着的另一张帖子,犹豫了下,柔声说道:“云妹妹的帖子也送到咱们家了……”

    湘云还趴在贾史氏怀里哽咽着,头都没抬一下。倒是贾史氏轻轻拍着她的背,替她做了决定:“那过几日咱们就一起去看看,林家那处庄子养了不少花卉,如今春风送暖,怕是已经开了,咱们正好借这个机会去散散心。”

    ……

    保龄侯府的事情根本瞒不过京城百姓的眼睛,王伦在汇报完京城最新的情报后,甚至开口唾弃道:“这史家一门两侯,竟然连脸面都不顾了……”

    “好了,此事与咱们关系不大,莫要掺和其中。最近你多注意一下宗正寺和三司的情况,看能不能打听到高万弘之案的情况。”

    林枢躺在摇椅上慢悠悠晃着,吩咐王伦:“特别是市井中的消息,收集的全面一些,看与官面上的有什么不同。再让人盯着忠信王府和甄家,一有动静,立马来报。去吧,王嬷嬷还等着你呢!”

    王伦领命退下,林枢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感叹,这史家两侯真是一点名声都不要了,竟然干出了这等令人唾弃之事。

    史鼐身上的爵位还是从史湘云父亲身上承袭过去的,要不是当年为了顾全史鼐史鼎的脸面,给史湘云的父亲过继一子承继爵位才是正常的做法,哪能兄终弟及呢?

    “大爷,老太爷他们已经到出发了,福全刚刚借官驿送来了信,正月十九老太爷他们乘船北上,按时间推算,这会怕是已经抵达山东境内了。”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三叔公林锦带族中子弟到来后,林枢就可以将庶务分派给几位堂兄弟来管理,他就可以专注于朝堂之事了。而且等下一科春闱,万一林家再出伤一两位进士,那就更好了。

    林枢从林九手中接过书信,看完后乐呵呵说道:“太好了,三叔公这次将四叔、七叔家柏堂哥、枫堂哥带来了。还有十三叔家的桂哥儿,这小子竟然已经考中秀才了,我记得他比我小六岁……嘶,今年才十一!”

    林九笑眯眯回道:“如果家主说的是渊兄弟家的哥儿,那就没错了。当年老奴送老家主回南时,渊兄弟的孩子刚刚周岁。”

    “哈哈,这小子小时候调皮捣蛋,没想到现在都成了小相公了。”

    林枢哈哈笑了起来,这次三叔公带来的三个人,林柏、林枫都是举人功名,明年就可以用参加春闱,林桂是要送去国子监读书的。

    估计林锦是觉得江南纷乱,林家的读书种子最好还是送到京城安心读书科举稳妥一些,顺便还能帮林枢处理一下庶务,一举两得。

    家族兴旺,不能只靠林枢一人。个人的力量在世家大族面前真是不堪一击,当年林如海但凡有几个兄弟在朝中帮衬,甄家和那些盐商哪能那么容易得逞。

    “哥哥和九叔再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老奴给姑娘请安!”

    黛玉款款走了进来,福身给林九回礼:“九叔安,这是有了什么喜事?”

    林枢将福全的书信递给黛玉:“三叔公在正月十九那日从苏州出发,估计再有几日到京城了。”

    “那可真是大喜事,我这就安排人去通州候着,直接来庄子里安顿吧。”

    黛玉一边看信一边建议道:“京城这会正乱着,哥哥这伤也需要再养些日子,还是庄子里稳妥些……啊,桂哥儿考上秀才了?”

    “可不是嘛,这小子真是太出乎人的意料了。按时间推算,这小子是去年四月院试得中,那会他才十岁,赴试年龄比雄哥儿都要小一岁多。”

    林枢与有荣焉的哈哈大笑,大楚对神童虽然不比宋时关注,但林桂十岁考中秀才,绝对能够扬名南直隶。

    姑苏林氏现有探花林海,后有文魁林枢,如今再来个神童林桂,林家在江南仕林的声望将达到一个高峰。

    黛玉将信看完,笑盈盈说道:“三叔公还真是瞒得够紧的,这么大的好消息竟然到现在才透露出来。我看要不是福全大哥回去,怕是要等桂哥儿中了举赴京参加春闱咱们才能知道。”

    “桂哥儿得了南直隶学正孙定贤大人的举荐,入国子监读书,看来孙大人是觉得桂哥儿年纪太小,需要压一压,打磨打磨。”

    林枢琢磨了一下福全特意提到的一件事,对黛玉叮嘱一声:“玉儿去备一份礼,送到孙大人府上去。人家这是在给咱们提了个醒,神童还是太扎眼了,让桂哥儿在国子监呆上三五年吧。”

    黛玉一点就通,点头应道:“可是仁寿坊的孙家?”

    “就是他家,孙家的那位三姑娘,就是这次太子妃的人选之一。”

    经过林枢这么一提醒,黛玉就已经明白为何孙定贤要示好林家了。这是再给自己的侄女提前铺路,不管孙家女会不会成为太子正妃,入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林枢这个皇子师简直就是天然的同盟。

    ……

    姑苏老家族人上京的喜讯让林家庄子热闹了好几天,别院中提前整理出了好几处小院,有给林锦等人准备的,还有给贾家众人准备的。

    宁荣两府的马车缓缓驶入林家庄子,林枢和黛玉已经在别院门口候着了。

    看到马车停下,几人迎了上去,贾史氏在迎春的搀扶下慢慢走下车子,抱了抱黛玉,将目光放在了林枢的身上。

    “枢哥儿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以后莫要做那冒险的事了。咱们家身份尊贵,圣人都说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是堂堂翰林学士,未来的宰辅,以身试险的事万不可再做了。”

    林枢并未指出贾史氏话中的错误,这些话虽然和他的处事之道有些出入,但到底是怀着好心。

    他作揖谢道:“晚辈记下了,多谢老太太教诲!咱们还是快进去吧,玉儿早就盼着老太太过来转转,要不是晚辈前些日子不方便,帖子哪怕都能送好几回了。”

    贾史氏摸了摸黛玉的小手,笑眯眯说道:“好,好,老婆子也来看看名扬京城的林家温泉庄子……”

    贾琏去了山东,荣国府的人几个哥儿都在家中备考,只好由贾蓉护送出京。黛玉与迎春搀扶着贾史氏慢悠悠往别院正堂走着,林枢则是与贾蓉说着闲话。

    宁荣两府的小辈女眷除了王熙凤和守寡的李纨,尽来到来了。包括贾蓉的妻子秦可卿,以及如今住在荣国府的史湘云。

    “敬大伯这段日子可还好?打过完年,我也没时间去拜访。”

    贾蓉回道:“祖父大人忙着教导宝二叔他们,虽然清减了一些,精神头却更好了。对了,还得谢谢林叔之前送去的方子,御医说前几年父亲体内积攒了不少丹毒,如今已排出去了不少。”

    林枢点了点头,放下心来。前年入京后,他在第一次看到贾敬的时候就发现嘴唇青紫,面色青灰,明显的重金属中毒。好在给黛玉排毒的方子还在,便送去了宁国府试上一试,没想到效果还挺好的。

    贾敬是稳定宁荣两府的基石之一,如今正是关键时期,可千万不能有事。现在想想贾敬当时把惜春过继给贾赦,怕是他当时也害怕自己因丹毒早逝,儿子不成器,早早给闺女找一条出路吧。

    贾蓉扶着林枢跨过门槛,问了一句:“林叔的伤怎么样了?之前侄儿还想去府中探望,却被林姑姑挡了……”

    “哈,好多了。你林姑姑差点把内外隔绝了。这些天差点把我憋坏了,快说说,京城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

    “要说这个,侄儿这还真听到一个。越王爷前日带着人把忠信王爷吊起来打了一顿,说他目无君父,把太上皇气病了。陛下不好管,他这个当叔父的替陛下管教管教……”

    越王高汝泰是太上皇的亲兄弟,排行老四。脾气暴躁,只服他的二哥太上皇,听说因为一首《七步诗》把太上皇气病在床,拿着棍子就冲进了忠信王府,把高永仪吊起来打了个半死,这会都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叔侄二人说着京城的趣事,慢慢来到了别院正堂。

    黛玉早就安排人在正堂摆上了不少花盆,温泉边的花房里各色花卉开得正艳,今日天气正好,贾史氏带着一众孙女孙媳妇就在正堂品鉴盆景花卉。

    “算了,咱们还是去外面晒晒太阳,前些天躺在床上,我感觉自己的腿脚都快生锈了。”

    林枢给贾蓉说完,拱手跟贾史氏说道:“老太太,晚辈偷个懒带蓉哥儿去外面走走,一会午宴备好了再过来陪老太太说话。”

    贾史氏有这么多孙女陪着,这屋子里花团锦簇,心情正好。听到林枢的话后摆手道:“去吧去吧,我这有玉儿她们就成。蓉哥儿,看着你叔父,他身上还有伤呢!”

    ……

    忠信王府气氛凝重,高永仪被越王高汝泰吊起来用鞭子抽了一顿,这件事是谁都想不到的。

    人家是自家主子的亲叔父,教训不成器的侄儿,连御史言官都无话可说。王府的奴才们嘴上给高永仪表着忠心说要去给主子报仇,出了房门,谁都没再提这事。

    “王爷,王子腾来了!”

    屋子里的书架缓缓移开,王子腾一身黑衣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床上趴着的高永仪,眼中的鄙夷之色一闪而逝。

    “王爷的伤怎么样了?怎么还在渗血?”

    旁边的内侍回道:“伯爷,王爷方才换完药,御医说最少得半个月才能结痂。”

    “越王也太狠了,竟然将王爷的背打成这样……”

    王子腾替高永仪打抱不平了好一阵,这才与趴在床上哼哼的高永仪说起了正事。

    “小李子,去门口守着!”

    内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有要紧事跟王子腾商量,躬身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高永仪哼哼两声,沉声说道:“老四好狠,他这是打算把咱们的人都支出京城。好在父皇到底还是宠着我的,这一次巡视九边,本王一定要把九边的兵马牢牢控制在手中。等京城天变之时……哼哼!”

    “王爷睿智,臣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圣人那边……王爷得到的消息可准?娘娘那里会不会出了岔子?”

    王子腾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按照时间推算,瓦剌的大军最迟会在三月底前攻打河套,彼时京城禁军定要驰援,到时候京城空虚,正是最好的时机。”

    “当年大哥自刎,父皇本就已有中风之症。这一次咱们偷梁换柱让宗正寺一场大火,加上本王的那首《七步诗》,父皇的中风之症就更加重了。御医说,再有惊扰,父皇就再也撑不过去了。”

    说到这些的时候,高永仪的眼中毫无悲痛之色,他脸上的疯狂让王子腾都有些心惊。

    只听高永仪继续说道:“甄家已经把那药送进了龙首宫,到时候有母妃在,万一事情紧急,母妃那里也可动手,两层保障之下,一定能给咱们创造出靖难的借口来!”

    这等无君无父之人,怎么可能成为大楚的君王?怪不得越王要把他吊起来狠狠抽一顿!

    王子腾低下头去,隐藏自己眼中的鄙夷:“王爷好计谋,臣心悦诚服。这就回去准备,臣这次从辽东开始巡视,替王爷收服辽东诸军,到时候王爷在西边起兵,臣在辽东响应,这京城必是王爷囊中之物!”

    ------题外话------

    两章合一,从明天起恢复6000字更新,3000字一章吧,要不然均订掉的有点吓人。

第三一三章 亲人再聚林家庄 旧事重提疑王家

    圣旨已下,王子腾将以九省统制兼兵部尚书的身份巡视九边。若是以前,王家早就大摆宴席,宾客满门了。

    可如今京城的风向很不对劲,开国一脉的四王八公十二侯,除了少数跟随皇帝的几家外,不是被论罪削爵就是调出了京城。

    王子腾虽然官至正一品,达到了武臣的巅峰,可离开了京营这个大本营,他的势力立马降了好一大截。

    从密道回了县伯府,王子腾喊来了心腹,与其耳语几句,便交给他一封书信叮嘱道:“照顾好伽儿,你代我告诉他,三个月后便是父子相聚之时!”

    “老爷放心,老奴定会照顾好大爷的!”

    心腹老仆躬身应道:“老爷保重,老奴这就出发了。等老爷抵达辽东时,老奴便与大爷在锦州城外二十里处迎接老爷!”

    ……

    林家在靠近温泉的地方搭建了巨大的花房,林枢抵达京城后,将原来的花房用纸换成了自家烧制的琉璃,虽然透光性不比前世的玻璃,但总比窗纸好的多。

    《齐东野语·马塍艺花》所载,“凡花之早放者,名曰堂花。其法以纸饰密室,凿地作坎,緶竹,置花其上,粪土以牛溲硫黄,尽培溉之法,然后置沸汤於坎中,少候,汤气薰蒸,则扇之以微风,盎然盛春融淑之气。经宿,则花放矣!

    林家的花房耗费不小,却也带来了巨大的收益。仅一年时间,花房鲜花加新鲜的蔬菜就给林家带来了万两白银的收入。

    贾史氏在黛玉的陪伴下,领着一群鲜花般的孙辈穿梭在花丛中,心中的忧愁都去了好几分。

    “这牡丹开的真好,就是数量少了些。”

    面前大概有十几盆牡丹花开得正艳,贾史氏上前嗅了嗅,花香扑鼻。

    黛玉在其耳边悄悄说道:“外祖母,这是为皇贵妃娘娘的寿辰准备的……”

    “想起来了,皇贵妃娘娘与你的生辰只差了三天。”

    这几年皇贵妃杨氏对元春多有照顾,贾史氏看着眼前的牡丹花,心中有了计较。

    “玉儿,这里有没有种的好的兰花?”

    黛玉应道:“兰花多娇,只有三五盆即将开放?外祖母若是想要,我让花匠再培育几盆来。”

    贾史氏摸了摸黛玉的脑袋,笑道:“不是我要,皇贵妃品性高洁,这些年元姐……咱们娘娘在宫里没少受皇贵妃的照顾,我想着送几盆上好的兰花当做寿礼。三五盆兰花点缀即刻,不必多,多了反而显得不那么珍贵了。”

    “那行,孙女让人这几日照看好,到时候提前送到京城去。”

    ……

    温泉养人,这开春不久的北地正是泡温泉的好时节。贾史氏逛了一会花房,回去歇着了,留下一群小媳妇小姑娘在池子里戏水玩耍。

    温泉水滑洗凝脂,温热的泉水滑过柔嫩的肌肤,众女方才的疲惫感瞬间消失不见。

    惜春在水中扑腾了两下,逗着几位姐姐玩耍,不时捏捏这个,摸摸那个,玩的不亦乐乎。

    迎春性子温婉,探春倒是放开了孩子的天性,抱住惜春好一阵揉搓,就连因故心情有些郁郁的湘云都被感染了,重回爽朗,跟两人一起玩闹起来。

    秦可卿慵懒的躺在池边,任由泉水流过她娇嫩的肌肤。脸上红润,静静的看着几位小姑姑嬉戏打闹。双手不时抚摸着肚子,嘴角挂笑。

    黛玉给迎春梳理着秀发,一下一下的梳着,悄悄询问她最近和王焕的事情。二月初二那日,荣国府就已经给迎春办了及笄礼,再有四各月不到的六月初二,就是她与王焕的大婚之日了。

    “二姐姐现在天天躲在屋子里绣嫁衣,都没人陪我玩了!”

    惜春跑来趴在迎春身边,捏捏迎春,摸摸黛玉:“还是二姐姐身上软,林姐姐瘦了,是不是林大哥不给你吃饭?我一会就去给林姐姐报仇,今天一定要做林姐姐最喜欢的桃花酥!”

    黛玉轻轻捏住惜春的翘鼻,揉了揉她的小脸笑道:“我看是你想吃吧,还拿我做伐。桃花酥没有,酒酿丸子、糖醋鲤鱼还有你最喜欢的糟鹅掌鸭信早就备好了,小心把你吃成个胖丫头。”

    秦可卿突然开口说道:“林姑姑确实瘦了些,不过气色倒是比往日要好很多。林姑姑这段日子应该很忙吧?还是需要多注意休息,我看着眼圈都深了些。”

    “倒是被蓉儿媳妇说中了,前段日子确实忙了好一阵,好在姑苏的族人马上就要进京了,到时候那些庶务就有人帮忙处理了。”

    黛玉笑了笑给几人说了一下姑苏来人的事,当听闻林家出了个十岁的秀才公时,众女的眼中皆是羡慕不已。

    林家果然是文华锦绣,这一个个才子怎么都跑林家去了?特别是探春,双手合十说道:“诸天神佛保佑,要是环儿这次能中个秀才,我便用一年的月例来宴请姐妹们。”

    惜春捂嘴笑道:“三姐姐这是拿我们当诸天神佛了……”

    “我就是宴请诸天神佛,他们也不吃人间饭菜啊。与其放在佛像前浪费,还不如我们姐妹好好吃上一顿。”

    探春的话逗得大家一笑,惜春已经开始给探春报菜名了:“那我要吃御品阁的点心、秦淮楼的席面,最好能再买几罐老刘家的米酒……”

    ……

    贾史氏带着孙女们出趟门不容易,林家也是近亲,没那么多的顾忌,便在林家兄妹的再三邀请下留在了庄子里。

    过几日便是黛玉的生辰,与其来回折返,还不如好好在城外松快几天。于是这几日林家别院里天天都是香风阵阵,笑声连连。

    二月初十这日信使来报,林锦一行已经快到通州,林家庄子再次派出大队人马,前去通州接人。

    林枢身上的伤不宜远行,林九带着十几名好手清晨便去了通州。直至午饭过后,庞大的车队这才来到庄子入口处。

    “没想到老夫还能再来到京城,见到老祖宗当年建下的这座庄子!”

    林锦站在车辕边看着面前沐浴在春雨中的庄子,脚下的青石板被雨水冲刷的十分干净。

    他的身边是一个面带稚嫩,却表情严肃的小儒生,身上的儒袍朴素、干净、彰显着秀才公的身份。紧跟着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两名二十岁左右的儒生,各自带着一名小妇人,其中一人还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丫头。

    “孙儿拜见叔公。未能远迎,还能叔公恕罪!”

    林枢大礼拜下,跪在被雨水浸湿的青石板上重重磕头。林锦上前扶起他,用衣袖擦去林枢额头的泥水,哈哈大笑:“林家麒麟儿,你给老夫挣下了大面子,姑苏那些老匹夫,哪一个不羡慕我有个好孙儿?哈哈哈……柏哥儿、枫哥儿、桂哥儿,快上前来!”

    “六哥、七哥……两位嫂嫂好!小桂儿,哈哈……你小子都成秀才公了!”

    “九弟(九哥)好!”

    “走走走,咱们先回家,玉儿还在门口等着呢!两位嫂嫂先回车里吧,这离咱们家还有好一段路呢。”

    林枢招呼着人再次上车,一行人缓缓走进庄子,一直到了别院之中。门口的亲人团聚自然尽是笑颜,黛玉带着两位嫂嫂去了内堂换衣洗漱,林锦则带着几个族孙在正堂说话。

    “枢哥儿,你身上的伤现在怎么样了?相比前年,瘦了不少。”

    林锦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枢,皱眉说道:“原想江南糜烂,来京里或许能好些,却不曾想京城危险比之江南更加艰难。”

    “叔公放心。孙儿这伤已经基本无碍了。”

    林枢安慰道:“孙儿正想着请兄弟们来京城搭把手呢,叔公就带着六哥七哥来了。咱们家在京城的人手太少,光靠孙儿和玉儿在,实在难以维持,太累人了。”

    “九哥,还有我呢!”

    林桂眉头一皱,一脸的愤愤不平:“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为家里分担分担!”

    “哈哈哈哈……”

    正堂中的凝重瞬间变得欢快起来,林锦捏了捏小孙子的脸,笑道:“你小子还是去国子监读书吧,等你真正长大了,就去朝堂上帮你九哥干大事去!”

    林桂小拳头一握,许下豪言道:“我不去国子监都行,等明年秋闱,我便去考个解元回来,同六哥七哥一起参加春闱大比,再给三爷爷考个状元回来!”

    “你小子……你九哥当年都是托了好几年才参加的秋闱,再等等吧,至少等你十四五了再去赴试不迟……”

    ……

    林柏与林枫都成婚好几年了,妻子皆是江南书香之家。林柏之妻林李氏出身吴县士绅之家,家中虽然无人在朝,但也出了好几名举人秀才。

    林枫之妻林陆氏,乃杭州大族,江南八大书院之一的东坡书院,便是陆家所创。林枫能娶到陆家女,与其在东坡书院就读有极大的关系。

    据说林陆氏经常去书院给其父送饭,无意间与正在挨训的林枫相遇,当时林枫被林父子打的龇牙咧嘴,逗笑了在门口偷看的林陆氏……

    江南女子大多性子温婉,贾史氏抱着林李氏的女儿林婉儿,笑盈盈说道:“林家多锦绣,就连着小丫头都长得跟菩萨身边的花童子似的。等过两日我回去时,就把她抢回家去。”

    “老太太说笑了,您身边的这几位孙女,哪一位不是国色天香,倒是让晚辈今日看了个稀罕。”

    林李氏年岁最长,挑着吉祥话与贾史氏说笑:“之前便听说荣国府的老太君是个有大福气的人,晚辈这次来京来,家里的长辈说一定要去荣国府给您磕个头,沾沾您的福气。巧了不是,晚辈刚一进门,就沾到福气了!”

    “好一张巧嘴儿,与我那孙媳妇一模一样。改日去府里坐坐,她也生了个丫头,忙着管家脱不开身,否则你俩坐一块,定像亲姐妹一样。”

    屋子里说的热闹,惜春的眼里直直盯着林婉儿不挪眼。贾史氏招手跟惜春说道:“四丫头当长辈了,带你侄女去外面玩一会……”

    ……

    晚宴过后,林锦并未休息,而是把林枢叫到身旁,仔细询问了这一年多年的经历。

    虽然南北通信不绝,但林枢多是报喜不报忧。林锦刚出发不久就从邸报中得知了林枢受伤的消息,当时差点没吓晕了过去。

    林枢与他血缘差的是远了些,可他终究是林家人,而且是林家现在最有出息的后辈,将来的林家族长。

    当年他挑选出来的林如海死在了扬州,如今要是林枢再出什么意外,好不容易崛起的林家又将沉寂上好多年。

    如今正值大变之时,各大家族都在预备着重新瓜分大变后的江南,他那一辈的兄弟都没什么出息,错过了隆盛年的机会,这一次林家绝对不能再错过了。

    当林枢将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完完整整的讲述了一遍后,林锦的脸色十分愤怒。

    “欺人太甚!旧仇田新仇,我这就写信回南,让老三他们斩断王家在苏州的手脚,金陵咱们是没办法,但他家在江南的产业一个也别想好过。反正都撕破脸了……”

    “叔公,不急着一时!”

    林枢连忙劝道:“这段日子京城的情况有些诡异,孙儿感觉怕是要出大事。这个时候,宜静不宜动。”

    “王子腾这个人我了解的不多,当年王公在江南任职,与咱们家关系不错。王家三子中,王子朓为人热忱,颇有才干。当年若不是王公病逝,他因守孝错过了秋闱,说不定王家也能出一位进士改换门庭。”

    林锦回忆着旧事,说起了金陵王家的事情:“说来奇怪,王子朓守孝结束后并未继续进学,承袭了王公留下的武职去了辽东。可不到两年就莫名战死在了锦州……”

    “沙场上刀光剑影,谁都不能保证能活着回来。叔公,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林枢不解的问道:“不说别人,先祖当年不就是在漠北马革裹尸,咱们家在沙场上都不知道牺牲多少人了。”

    “傻小子,锦州重镇,驻守三万重兵,王子朓当年虽说只是指挥同知,可他还是王家的家主呢。身边最起码有五百亲兵,却在外出巡城时被鞑子一箭射死,过后连凶手的一丝痕迹都找不到,你说奇怪不奇怪?”

    林锦拍了拍林枢的脑袋,给他解释道:“更奇怪的是,王家突然推了王子腾上了前台,甚至将本该是王子朓之子的武略将军的散官给了王子腾,这才让他在数年之间,一跃而起。”

    ------题外话------

    喵喵喵,今天喵的加班到了七点多,差点来不及码字了。

    唉,又一次鸽了,先更了这里,明天再继续吧。

    晚安!

第三一四章 花朝节庆生 赴县试上榜

    桌上的茶水还在散发着热气,林枢的脊背却在发凉。

    以前他还真没注意,只觉得王家在王子腾的带领下的确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唯一有些奇特的就是王家的下一代只有一个男嗣王仁,却养的纨绔不堪,这不像是王子腾该有的手段。

    看看林如海就知道了,哪怕他和贾敏一直没有放弃生子之事,可对林枢的培养从未有过懈怠。

    因为林如海很清楚,哪怕他真的有了亲生儿子,在未长成之前,谁都说不准会不会出现意外。培养家族的继承人,必须做两手准备。

    像王仁这种,绝对不是王家继承人的好人选。或者说,林枢一直很奇怪,王子腾对王仁的态度,根本就不像是要把王家交到他的手上去。

    “叔公,孙儿想到一件事,王子腾与王子胜都没有儿子,王家下一代只有一个王仁,但……王子腾对他好像放任自流,简直就是纨绔中的纨绔,说句烂人都不为过。家族的继承人都成了这个样子,王子腾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什么呢?”

    林锦有些吃惊的问道:“这王仁真有这么烂?”

    “很烂,要不是王子腾护着,都够送去充军流放了!”

    跟林枢再三确认之后,林锦也被他问懵了。他暂代林家族长,为了家族的未来费劲心思。先培养林如海,如今又给看好的林枢想尽办法培养帮手。

    王子腾如此狡猾的一个人,不可能坐看王家下一代唯一的男嗣成了这个样子。

    “他这看似宠着王仁,事事都护着他的这个侄子,其实是在害他!”

    林锦皱眉说道:“王子腾什么人?怎么可能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枢哥儿,派人去查查,呵呵,这件事的背后说不定就是王子腾的软肋!”

    林枢点头应道:“孙儿记下了,这就去安排。”

    ……

    二月十二花朝节,黛玉十四岁生辰。

    自天微微亮,整个林家庄子的人都出动了,洒扫街道,自发的在门口挂上红灯,就连庄子入口的树枝上都挂上了点点绢花。

    一大早林枢就亲手给黛玉做了一碗长寿面,在黛玉刚刚洗漱完时就端到她的面前。

    “玉儿又长了一岁,老规矩,一口气吃完,接下来这一整年都将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林枢的脸上还沾着些许面粉,碗中飘起的热气带着香味扑在黛玉的俏脸上,让她鼻子有些发酸。

    “每年的今日都劳烦哥哥早起给我做长寿面吃,原想昨夜提醒你的,一忙起来,竟给忘记了。”

    略带哽咽的声音让林枢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傻姑娘,当哥哥的给妹妹做长寿面庆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呼噜呼噜,黛玉放下了淑女的模样,学着林枢之前吃饭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吸溜着面条,连碗里的汤都没有放过,捧起大碗来就喝了个精光。

    “既然哥哥这么说了,那今后每年的今天,我都要吃你亲手做的长寿面!”

    “好,哪怕我老的不能动了,也要在每年的花朝节给玉儿煮长寿面庆生!”

    兄妹俩相视一笑,却同时红了眼睛。林枢伸手揉了揉黛玉的脑袋,背身走出了屋子:“赶紧收拾下,一会估计要来不少人的。”

    正如林枢所说,黛玉的生辰的确来了不少宾客。包括皇帝派来送生辰礼的内侍、皇贵妃杨氏、贤妃元春,以及看风向凑趣的宫中妃嫔,还有小姐妹忠顺王府的小郡主高云婉,未来的嫂嫂王媛。

    林如海的那些亲朋故旧自然不会缺席,虽然在政治上的人脉助力都给了嗣子林枢,但他们还是会不是关注这林如海留下的这个女儿。虽然人不一定到,但帖子和礼物都会派人送到林家来。

    ……

    今日一早,贾邢氏带着王熙凤、贾尤氏以及李纨,在贾宝玉等几人的陪同下来到了林家庄。

    作为黛玉的娘舅家,贾史氏这个老太君当个吉祥物就好,王熙凤一来就在黛玉的请求下担任了大管家,帮忙招待前来庆生的宾客。

    “老太太好福气,你看着这一个个水嫩嫩的孙女,我都想抢一个回家给我当闺女去……”

    “可不是嘛,宫里的娘娘就不说了,这云姑娘的爽利劲,我看着就喜欢。”

    能亲自拿着请帖来林家庄的人家,大都是林枢与黛玉亲自商量拟定的名单。向后堂坐着的这群夫人太太,不仅有王萧氏这样的姻亲之家,还有像云麾将军卫家的当家太太卫盛氏。

    卫盛氏便是贾宝玉的好友卫若兰之母,卫家也是王公之后,卫若兰之父卫紘,以云麾将军衔领兵马指挥司都指挥使,正三品的实职武官,在京城也是数得上名号的武勋之家。

    因卫若兰与贾宝玉关系要好,对宁荣两府的情况了解颇深。这会正眼巴巴瞅着贾史氏身边的一圈姑娘,看的最多的,就是性格爽朗的史湘云。

    史家的情况她也知道个大概,虽说丧父长女不娶,可卫家对这个并不怎么在乎。武将之家哪来那么多的讲究,荣国府的二姑娘已经许了人,三姑娘的性子太过要强,四姑娘……算了,那还是个小孩子。

    看来看去,也就史家这个大姑娘最适合了!

    她凑近贾史氏,在老太太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贾史氏先是惊讶的看向卫盛氏,然后又看了看正同姐妹们打闹的湘云。

    “这事我得同两个侄儿商量商量……”

    虽说两个侄子并不是个东西,但为了史家还有湘云的名声,贾史氏还是将史家兄弟抬了出来。

    史家兄弟办的那些事京城不少人家都有所耳闻,但卫盛氏假装不知,点头应道:“是该跟史侯商量商量……我家那小子您也是见过的,性子有些绵软,我看云姑娘的性子正适合这臭小子。”

    “若兰那孩子我看不错,宝玉没少在我这提起。文武双全不说,也懂得上进,待人真诚,与冯家哥儿都是京城数得上的好孩子!”

    贾史氏笑眯眯夸赞了一会卫若兰与冯紫英,拐着弯儿提起了几人的婚事:“我现在就头疼宝玉,这孩子打小被我娇惯了些,相比其他孩子,心性还不成熟。也不知到哪给他找个好姻缘,你们若是有个好人选,可一定要帮着相看相看。”

    卫盛氏与旁边的几个夫人太太纷纷笑着应下,至于有没有合适的,到时候再说吧。

    林枢身上的伤还没好,今日代替他迎接宾客的就是林柏、林枫和林桂三人,再加上特意告假出城的王焕,倒是安排的十分妥帖周到。

    林家人的相貌还真没差的,一个个都是俊秀的美男子,就连年纪最小的林桂都让贾宝玉忍不住想去捏捏他的小脸蛋。

    三人皆是一身锦缎做的儒服,既不显得奢华,又展示着林家的文华锦绣。

    几位林如海的同年友人也来到庄子里,一来给黛玉庆生,二来也是探望一下受伤的林枢,加深一下两家的关系。再看到林柏三人后,坐在一块回忆往昔,感叹未来。

    “当年如海入京赶考时,林家就剩下两三个老举人老秀才。这十年沧海,林家的底子又厚实起来了。光是这个小相公,只要不出岔子,就能给林家再续二十年辉煌。”

    “凤溪兄说的是,枢哥儿承继了如海的家业,这几年做的已经极为不错了。林家现在差的就是底子,林公当年出事,对林家的打击实在太大了。数十年过去,终于算是缓过来了。”

    ……

    “这位贤兄,为何一直盯着在下?”

    林桂一副小学究的模样,一板一眼的拱手询问一直盯着他看的贾宝玉,旁边的贾琮和贾环以及贾兰皆是捂着额头不知该怎么说。

    贾宝玉的脸红了红,抱拳回道:“在下荣国府贾宝玉,不知小兄弟贵姓?”

    “宝二叔,方才二姑夫已经介绍过了!”

    贾兰抱歉的给林桂作揖赔礼,然后小声提醒了一句:“这是林姑姑的堂弟,单名讳桂。”

    “啊,原来是自家人,实在抱歉,方才我有些走神……”

    王焕一把揽住贾宝玉,哈哈大笑岔开话题:“走吧宝玉兄弟,我带你去里面转转,瑾玉兄在里面藏了不少好玩的东西。”

    说罢他还给贾琮几人眨巴了一下眼睛,示意其跟上。

    贾宝玉被王焕强行带走了,林桂还有些迷糊。他问林柏:“六哥,这就是荣国府那位含玉而生的宝二爷吗?我怎么觉得他傻乎乎的?”

    啪!

    林柏一巴掌轻轻呼在林桂的后脑勺上,小声叮嘱道:“莫要背后议论他人,你以为所有人跟你一样,九岁赴试,十岁拿下秀才功名?”

    “三爷爷不是说,当年海叔不压九哥的话,九哥十一二岁都能拿下解元郎了吗?就是六哥七哥,像这宝二爷这么大的事后,都已经取了秀才了。”

    林桂有些鄙夷的看了看贾宝玉离去的方向:“怪不得海叔当年没有应下这婚事,看似皮囊俊秀,实则绣花枕头一个,还不如那个小孩懂事!”

    啪!

    林柏又呼了一巴掌在林桂的后脑勺上,轻声训道:“到底是伯娘的娘家人,少说两句。去跟你九哥说一声,快午时了,宾客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宾客满座,林锦代表主家举杯向前来为黛玉庆生的人表示感谢,虽无丝竹管乐,也算是宾主尽欢。

    林枢早就请了秦淮楼最好的厨子来准备今日的宴席,要不是报恩寺的厨子不接受上门服务,林家都能把闻名京城的报恩寺素斋搬到林家庄子来。

    等到林枢兄弟几人在门口送完最后一批客人,这才在林柏的搀扶下回到了正堂歇息。

    “九弟,可还好?”

    林柏见林枢的气色不是很好,担忧的询问:“要不我去请了大夫过来?”

    “没事没事,只不过是这些日子躺的时间久了,今日这么一站,反而有些不适应。”

    林枢笑了笑说道:“明日小十四去国子监,就劳烦六哥、七哥跑一趟了。要是时间晚了,就直接在城中府里住下歇息。”

    “这本就是我这当哥哥该做的,九弟这么说这是拿哥哥我当外人?”

    林柏说笑一句,与三位兄弟讨论起今日的事情:“今日来的几位叔伯无意间提起京城的情况,九弟觉得咱们需不需把京城的产业暂时停一停?”

    林如海的那些同年友人,大多都是人精似的人物。他们没有直接提醒林枢等林家人,只是无意间透露出那么一两句,从侧面提醒了一下。

    林枢摇了摇头,京城定然会有一场动乱,但他相信皇帝怕是早就做好准备了,这场大火可能会在刚刚点燃的瞬间,就被皇帝的人马一举扑灭。

    而且他是皇帝的亲信,他若是敢将林家在京城的产业往外迁,他的官也就当到头了。

    兄弟四人顶着脑袋密议了一会,林枢就给林柏与林枫安排了两项任务。一是由几人中最稳重的林柏接手府中庶务,主持林家大局。

    而擅长交际的林枫则开始负责接触仕林中人,为林家开拓人脉,加强林家在仕林中的影响力。

    至于林桂,虽然年纪还小,但林枢依然交给他一个任务。一是好好打磨学问,二来在国子监寻摸一些寒门才子,林家便可择其优者提前投资。

    晚上的时候,林锦听完林柏的汇报后,抚须大笑,心满意足的回房去休息了。林家的这艘大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东风一到,便能披荆斩棘,乘风破浪!

    ……

    二月十三国子监开学,不但林家的林桂入监就学,还有荣国府的贾兰也去报了名。不过县试在即,贾兰还在暂时由贾敬亲自教导,准备童子试结束再去国子监。

    二月十五皇贵妃杨氏四十大寿,黛玉入宫贺寿,牡丹花在翊坤宫绽放,引得满堂喝彩。皇贵妃亲手为林家花房赐字:百花争艳。

    同日,林家在东西两市的百花阁开业,入店的墙上写有林枢亲自定下的规矩,百花阁每售出一两银子,便有两钱以买家的名义捐给养济院。

    荣国府献上君子兰五盆,据说皇贵妃借花献佛,送到了勤政殿,皇帝大悦,赐荣国府太夫人龙头拐杖一支,金牌一枚,可随时入宫请见,宫中可乘车轿。

    二月十九,治德九年顺天府各县县试开始,连接五天,荣国府贾宝玉、贾琮、贾环以及贾兰从是在考场上度过的。

    当然,林家庄也有几人参加,包括只有七岁的林显之孙林琳。大兴县令原本以为荣国府的那位贾兰已经够小了,却不曾还有年方七岁的小娃娃赴试。

    一看户籍,顺天府大兴县林家庄,原来是文魁星家的孩子,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据说前几日姑苏林家有人来京,其中有个十一岁的少年天才,在上科南直隶童子试中取了秀才,如今已经去国子监甲班读书了。

    二月二十七,大兴县发案,荣国府贾兰以县试第一的成绩拿下大兴县案首,震动京城。十岁的贾兰成为大楚立国以来,顺天府年纪最小的秀才。

    至于说为何府试、院试还没考呢就这么说,因为根据科场潜规则,一县案首,无重大事故,无须再一路考至院考,照例进学,获取秀才功名。

    贾宝玉失魂落魄的从县衙门口回到了家中,关上房门捂着被子呜呜的哭着。

    一同赴试的四人中,大侄子贾兰县试案首,贾琮第七,贾环三十三,而他呢,恰好是榜末最后一名,第五十!

    当那些一同看榜的人都看向贾家众人的时候,他都觉得脸上发烫的厉害。再回想起花朝节在林家庄上见到的那位俊秀小哥,那身锦缎儒袍如今就像是一柄小刀,戳得他心肝疼。

    “二爷为何要哭啊?不是中了么?”袭人是贾宝玉身边最得力的人,见他哭的伤心,贴在宝玉身上柔声安慰。

    宝玉哽咽道:“兰哥儿得了第一,我这当叔叔的却是倒数第一,就连环老三都比我考得好,这也太丢人了。方才那群人虽是拱手祝贺,可我却知道,他们就是在笑话我!”

    袭人气若幽兰的贴在宝玉耳边,吹着风儿说道:“兰哥儿有大奶奶管着,这几年一直在苦读。别说二爷比不过,就是当年大爷都没兰哥儿刻苦。至于琮三爷和环三爷,终究是庶子,除了读书,他们将来还有什么可以依仗呢?”

    宝玉被袭人一阵香风安慰,早就丢了魂。这会耳边酥痒,反手保住袭人在其颈间闻去:“好袭人,今儿我心疼的厉害,你要好好安慰安慰我……”

    ……

    报喜的衙役分成数对按照名词一次报喜讨赏钱,贾敬换上崭新的儒服站在宁国府的大门外,他今日有信息,其他三人不敢肯定,但贾兰必将取下佳绩。

    果然,不多时便听见报喜的铜锣声由远及近,从荣国府匆匆走出来的贾赦拉着贾琮几人,来到贾敬面前,一脚轻踹:“还不给你敬大伯磕头!”

    贾琮应声跪下,贾环、贾兰也跪倒在旁边:“侄儿(侄孙)多谢敬大伯(大伯祖)教导之恩……”

    “喜报,恭喜荣国府贾相公讳兰,高中大兴县县试第一……”

    喜报连接四声,宣告贾家四人皆中县试,贾敬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他畅快的大笑一阵,突然想起来今日还没有见到贾宝玉的身影。虽说只是吊在榜末的成绩,但总算是有了出息不是。

    于是他开口问道:“宝玉人呢?报喜的人都来了,他人呢?”

    ------题外话------

    更了五千字,就发一大章吧,最近均订掉的有点厉害。

    明天我再继续更新,争取六千字更新。

    晚安!

第三一五章 旖旎之后风刺骨

    袭人想当贾宝玉的姨娘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虽然也给宝玉暖过床,时常与其亲近接触,但像今天这样的举动,还真是第一次。

    向来喜欢混迹胭脂堆的贾宝玉,伸手在袭人的衣服里探索着,从袭人的耳边一直嗅到衣襟下,绣着花儿鸟儿的肚兜太过碍事,绕过秀背就被扯了开来。

    “啊!二爷……”

    袭人娇羞轻吟,倒在了宝玉的怀里:“天还没黑呢,被人看见了多不好。且等晚上,且等晚上……”

    外袍尽去只剩里衣,这会贾宝玉哪里忍得住。他飞似的跑去关上了门窗,拉上床幔就翻身将袭人压在了身下:“好姐姐,我今日心疼的厉害,你试试,疼的扑腾扑腾的直跳!”

    袭人的小手被贾宝玉紧紧握着,三下五除二褪去里衣……

    有诗赞曰:

    北方有佳人,其名为袭人,

    袭人自艳丽,绝世而独立。

    袭人卸红装,宝玉解战袍。

    一度倾人城,再度倾人国。

    三度升云霄,四度入银河。

    春风不知道度人乐,佳人难再得。

    荣国府的赏银很是丰厚,毕竟出了个十岁大的秀才公,哪怕还未参加府试与院试,却也不影响贾赦与贾敬的心情。

    “不错不错,有你父亲当年的风采,没辜负你母亲这些年的辛劳。”

    贾敬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精美的文房四宝递给贾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虽说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你要记得戒骄戒躁。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说别人,你林叔父哪怕六元及第,仍然在翰林院藏书阁不断充实自己。”

    贾兰恭恭敬敬的跪下向贾敬谢道:“孙儿谨记大伯祖教诲,定当戒骄戒躁,用心苦读,不负亲恩。”

    “琮哥儿、环哥儿,县试已毕,接下来的府试、院试不可松懈。待明日开始,你们两个就跟我在天香楼读书。不管你们今后要不要走文官的路子,有一个功名出门,将来的路要好走的多。”

    贾琮与贾环也跪下接过了两套文房四宝,磕头拜谢。这时仍然不见贾宝玉的影子,贾敬皱眉说道:“怎么回事?这报喜的人都走了,宝玉为何还没出来?”

    ……

    荣禧堂内倒是欢天喜地的,贾史氏正喜滋滋的等着她的宝贝孙子给自己磕头。可等贾敬、贾赦带着贾兰三人都来了荣禧堂,仍然没见贾宝玉过来。

    “可能这孩子见自己没考过自己的兄弟和侄儿,羞着了……”

    贾史氏听完了贾赦所讲,给贾宝玉找了个借口。她吩咐鸳鸯:“去宝玉哪里看看,跟他说一家子都在这等他呢。别害羞了,赶紧过来!”

    不一会鸳鸯胀红着脸回到了荣禧堂,她在贾史氏耳边小声说道:“出事了,宝二爷……宝二爷跟他屋子里的丫头……就是袭人……”

    鸳鸯实在有些难以启齿,贾史氏还以为宝玉又在吃丫鬟嘴上的胭脂或是在跟丫鬟瞎胡闹,皱眉说道:“真是胡闹,一大家子人都在等他,他还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去告诉宝玉,再不过来,他爹回来打板子,我可就不再拦着了。”

    鸳鸯见贾史氏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咬牙耳语道:“宝二爷跟袭人,正在屋子里……做那男女之事!”

    一声雷劈之声,顿时响彻了贾史氏的脑海。大族子弟十五六岁初尝人事的不在少数,但贾琏开始管家之后,对几个兄弟的管理还是很严格的。

    贾宝玉这边虽然有贾史氏护着,但贾琏有一句说道她的心坎里了。少失阳,所有早夭。贾宝玉可是她的心头宝凤凰蛋,事关贾宝玉的健康,贾史氏早就下了死令,哪个狐媚子敢爬床,打死勿论。

    贾史氏黑了脸,荣禧堂的气氛瞬间变的凝重起来,只见贾史氏额头的血管都突突的跳动着。

    她猛地一拍桌子,大骂道:“贱婢好大的胆!”

    她起身就要往屋外走去,贾赦一脸懵的询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贾史氏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其他人,遮掩说道:“宝玉哭的狠了,有些不舒坦。这屋子里一群丫头,竟没一个顶事的……敬儿,今日就算了,等明日宝玉好些了我让他去给你磕头。”

    “婶娘哪的话,侄儿又不是专门跑来让宝玉磕头的。”

    什么不舒坦,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好言说的事情。贾敬将最后一套文房四宝递到鸳鸯手中,给贾史氏说道:“他们四人一人一套,就劳烦婶娘交给宝玉吧。今日起的早了,侄儿就先回去休息了。宝玉那边若是有什么需要,婶娘尽管派人来寻我。”

    “老大,你送敬儿回去……”

    ……

    贾政不在,贾王氏瘫痪在床,贾史氏冷冷坐在贾宝玉的屋子里,鸳鸯打开门窗,好让屋子里的旎旎之气散出去。

    站在贾史氏身边的王熙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竟然让她这个当嫂子的给小叔子处理这等破事。但凡家里有个能管事的人,哪怕就是惹了老太太生气,她都不会来这院子里。

    可惜,二房还住在荣国府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关自家的名声,她还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置。

    “凤丫头,去安排人让知道这事的人都把嘴巴闭严实了。谁若敢出去胡说,该发卖的发卖,该杖毙的杖毙。”

    贾史氏冷漠的吩咐道:“至于这贱婢,拖出去杖百,能不能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老祖宗,求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只是想……奴婢只是看二爷哭的伤心,想要安慰安慰他……”

    不着寸缕的袭人就这么光溜溜跪在冰冷的地上,哭求贾史氏饶过她。她的目光划过床榻方向,轻纱帐中,隐隐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

    贾史氏一拐杖就打在了袭人冻的发红的秀背上,唾了一口骂道:“不要脸的贱人,还敢狡辩。安慰?安慰到床上去吗?是不是忘了府里的规矩?敢爬宝玉的床,没直接打死你都算轻的。”

    “凤丫头,还不赶紧拖出去……”

    贾史氏怒火中烧,冲王熙凤说道:“若是打死了就扔到化尸场去,给她老子娘给二十两银子算是补偿。”

    生死的大恐怖让袭人慌了神,她凄厉的叫到:“二爷……宝玉……快跟老祖宗求求情啊……二爷……”

    贾宝玉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方才的旖旎仿佛从未发生过,不管袭人如何喊叫,他都抱着被子颤抖着一声都不敢吭。

第三一六章 勤政殿的貔貅之争

    袭人最终还是被打了二十板子留了下来,从一等丫鬟降到了三等,留在贾宝玉身边继续服侍。

    当袭人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架着就要拖出屋子的时候,贾宝玉终于出声求了情。

    不管贾史氏怎么想,王熙凤倒是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宝兄弟终于长大了,知道护着身边人了。老祖宗,依孙媳看,宝兄弟虚岁都十七了,今日这事儿算不得什么大事。”

    王熙凤说完这句话,不顾贾史氏刺向她的眼神,再其耳边小声说道:“今日上门贺喜的客人不少呢,万一闹得动静太大,传出去宝兄弟的名声、咱们家的名声……白日那啥,会影响宝兄弟未来的婚事和前途的!”

    愤怒中的贾史氏被王熙凤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前院已经在设宴了,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再加上宝玉犯起浑来,指不定闹得满府鸡犬不宁……

    贾史氏再三考虑,最终还是饶过了袭人一回。只不过袭人不知道的是,她想给贾宝玉当妾的梦基本上不可能实现了,也许等这件事平息一段时间后,某个夜晚,她就会出现在人牙子的麻袋中。

    宝二奶奶还未进门呢,贾史氏怎么会允许一个丫鬟通过爬床的手段当上姨娘,这不是给将来的宝二奶奶没脸,给荣国府平添仇人吗?

    ……

    林家这次参加县试的五个人中,成绩最好的也不过二十多名。除了大管事林显之孙林琳得了县试三十六,还有两人通过了县试。

    林枢奖励了这三人家藏典籍的翻印本以及银钱粮布等实用之物,又安抚鼓励了没有上榜的学子,随后才回到书房听取了王伦得到的最新消息。

    贾宝玉的荒唐事王熙凤处理的很及时,但这种事情想要彻底瞒下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京城无秘密,就是皇宫大内都是如此,更别提荣国府了。

    “当年我给琏表哥提过这种事,像宝兄弟这种爱在胭脂堆里钻的人总有一天会惹下风流债来,虽说琏二哥整顿了家里,但还是没能避免此事的发生。”

    王伦见自家大爷乐呵呵当这是是个趣事,便凑趣说道:“小人初时还觉得奇怪,这宝二爷身边俏丫鬟比比皆是,怎么还是个初哥儿,原来是大爷给琏二爷提的醒。”

    林枢笑了笑说道:“这事也不算什么,宝兄弟都十六七了,哪家公子哥身边没几个红袖添香的人。”

    “大爷不就没有……”

    “嘿,我说你小子……滚滚滚,去找王嬷嬷,把之前准备的贺礼送到荣国府去。”

    林枢挥手赶走了打趣他的王伦,笑了笑拿起手边的典籍看了起来。身上的伤还未好利索,他就不去荣国府凑这个热闹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枢过的还是很美的,王媛自花朝节之后就没有回城,留在和府中帮助黛玉处理家务。

    林家庄的人差不多都已经认识了未来的女主人,这位温婉的江南姑娘,逐渐融入了林家庄这个大家庭中。

    林锦对于这个未来的侄孙媳妇很是满意,性子好、模样好、学识好,最重要的是烧的一手好菜。

    三月初一,奉天殿大朝,时隔一月林枢再次回到了朝堂中。

    依旧是繁琐而又冗长的大朝会,在夏守忠的一声退朝声中,文武百官依次退出了大殿。

    “瑾玉,随老夫来……”

    林枢刚刚同翰林院的人打完招呼,钱千里就喊住了他,将他带到了内阁值房。

    “老师,您这值房也太简陋了些!”

    在打量了一圈钱千里的值房后,林枢拿着一个粗陋的瓷制茶盏皱眉说道:“是不是那群滑吏没尽心?竟然连套像样的茶具都没有。”

    钱千里指着一旁的椅子说道:“行了,这都是为师让人备下的,万一气急了,摔了它也不会心疼。坐下吧,为师有事跟你说。”

    在林枢坐下之后,钱千里转身从一堆公文中挑出几份递给他:“这些是最近九边送来的奏本,你先看看……”

    林枢见其神情凝重,便打开认真看了起来。

    原来自开春始,从宣大到河西的肃州卫,九边各镇的斥候皆在城外发现了或多或少的草原探子。

    这些人或是假装成商人,或是假扮成流民,不时窥探各镇的虚实。更严重的是延绥镇和宁夏卫,城外已经发现了瓦剌大队人马在附近游荡徘徊。

    最要命的是绣衣卫无意间发现,瓦剌大军中,有不少罗刹国的人,在教授瓦剌大军使用火炮。

    九边各镇最大的优势就是草原大军不擅长攻城战,他们的火炮无论是射程、精准度还是威力,远远落后于大楚。

    不过根据绣衣卫的调查,这群罗刹人提供给瓦剌的火炮威力巨大,移动方便,对大楚有着极大的威胁。如果等瓦剌人大量装备这种火炮,那么九边就真的危险了。

    “为师知道你熟悉火器的使用,更是借助那个马范腾弄到了不少弗朗机炮,怎么样?咱们的火炮对比这罗刹国的,能不能压得过?”

    林枢摇了摇头,如实回道:“学生没有见到真正的罗刹国火炮,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绣衣卫描述的太笼统了,什么声如天雷、震天动地、劈山破石……”

    “既如此,咱们就多做几手准备吧。”

    钱千里叹气一声,询问林枢:“你的伤好利索没?如果没什么问题了,就去兵部那边专门负责火炮的研制进度。九边的那些火炮大多已经是二三十年前的了,也是时候补充些新的了。”

    林枢起身领命,不过他犹豫了下说道:“老师,这火炮制作起来,耗费的银子跟流水一般,户部那边有银子吗?”

    钱千里笑了笑回道:“这件事你放心,陛下的内库刚刚入账了好几船的银子,文尚书这会正在勤政殿哭穷呢!对了,你把这份折子送到勤政殿去,跟陛下说,礼部已经拟定了今年大选的流程,还请陛下早日用印!”

    又是一年选妃时,不过这一次重点是为皇太子高万承和五皇子高万宣选妃。

    林枢揣上奏折就往勤政殿走去,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咆哮之声:“朕好不容易攒了点银子,今日九边的饷银不够了,明日江南平倭要银子,后日贡院的房子又要翻修……朕让你当的是户部的家,没让你把眼珠子盯在朕的内库中!”

    “户部是什么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年前从宫里带回去的银子,补发京中官员的俸禄,紧接着就是春种、河防、赈灾……每一项都能从户部刮走一层肉。老臣也是没办法了……”

    林枢没有进去,而是兴致勃勃的站在勤政殿门口听着里面的对话。

    只听皇帝骂道:“还敢骗朕,户部银库明明还有三百万两银子,谁说没钱了?朕看你就是见不得朕富裕点,看到水师从倭国弄来了银子,就跑来占便宜了!”

    “老臣不管,户部就是没钱了。陛下今日不分给老臣一半银子,老臣就住在勤政殿里不走了,不走了!”

    “老匹夫,你竟敢威胁朕!来人,把这老匹夫给人扔出去!”

    “陛下,臣林枢有事求见!”

    林枢一听里面的情形有些失控了,连忙高声自报。

    “给朕滚进来!”

    一进殿中,只见皇帝坐在龙案后怒气冲冲,户部尚书文同轩直接坐在勤政殿的地上与皇帝对峙,一副今日不给钱我就不走的样子实在看不出这是从一品的大员,国朝的财神爷。

    林枢长拜道:“陛下,钱阁老让臣送礼部的折子来,说关于今年大选的事宜,礼部已经制定好了具体的流程,就等陛下用印了。”

    “呈上来!”

    皇帝冷哼一声,接过折子一看,里面还附带有大选所需银两,上面的数字让他额头的青筋都活跃了起来。

    “哼,又是花钱的事。”

    文同轩一听又要花钱,梗着脖子说道:“户部没钱!”

    “老匹夫,欺人太甚!”

    皇帝一听就当场就炸了,根本顾不上林枢还在这里,又与文同轩争了起来:“你是貔貅转世吗?三百万两银子就在户部银库放着,你还打朕内库的主意。你今日说说,存着那三百万两银子到底要做什么?”

    文同轩起身拍了拍官袍,整了整官帽,躬身郑重回应:“每年夏秋之季,洪灾从未停歇。特别是黄河两岸,年年治年年灾。陛下,臣已经与工部算过了,治理黄河,光是初期的投入就不能少于三百万两,臣留下这银子,就是为了开启治黄大业,争取每年投入三百万两白银,十年之内,彻底杜绝黄河水灾的出现……”

    勤政殿中只能听到文同轩振聋发聩的声音,皇帝不再愤怒,林枢也不再看戏,这是一位令人钦佩的大国之士。

    “文卿,你为何不早说?”

    皇帝的声音变得温和,他走上前来,扶起躬身的文同轩:“朕又不是昏聩之君,文卿何苦瞒着朕?”

    “陛下,一年三百万,十年就是三千万。这还是估算,治理黄河,着投入跟无底洞差不多。这千年来的帝王,又有几人愿意把钱投入到这个看不见的无底洞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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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先更到这里,明天继续。晚安!

第三一七章 履新职欲革弊制 骚达子意欲和亲

    黄河啊,中原王朝的母亲河。她养育着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却也给百姓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文同轩的想法是正确的,但在林枢看来,他还是将问题想得简单了。三千万两白银,听起来很多,但砸进治河大业中,最多只是水花大一些罢了。

    想想前世治理黄河花费的人力物力,可以用天文数字来形容,那还是在科技树点亮的情况下。而且治理黄河,不管是疏是堵,最主要的问题其实是上中游的植被问题和水土流失问题。

    不过他这会没有打搅大殿中君臣相得的佳话,默默的站在一旁。

    只听文同轩叹息道:“陛下,老臣出身河南府,老家就是黄河边上。自老臣幼时起至今,黄河大堤三年一决口,十年一溃坝。大水一过,千里泽国,饿殍遍地。陛下啊,中原乃国之重心,河南不稳,南北不安。只有彻底根绝黄河水患,才能使得社稷稳定,江山永固。”

    皇帝扶起文同轩,用肯定的语气回道:“文卿之意朕知道了,这治河之事朕同意了……”

    “陛下圣明……”

    “不过,治理黄河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完成。文卿也知道,如今朝中不稳,边境不宁,吏治也是个问题。在这些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咱们还是只能以求稳为要。”

    文同轩虽然也心忧故园之人,却也明白皇帝说的是对的。他点了点头:“老臣知道,所以才想着分期分段治理。比如臣与工部有过交流,去年河南府和开封府刚刚经历了大水,很多河段被冲毁了,不如借着这个的机会,来一次彻底的加固重修。”

    “拟个折子吧,文卿不如先回去拟个折子,让工部提出具体的方案来。”

    “老臣遵旨!”

    “对了,礼部拟定大选流程,所需之银……”

    皇帝话音刚落,文同轩又警惕了起来:“户部没钱!”

    “文卿,你这……朕没跟你要银子。”

    文同轩的反应让皇帝有些哭笑不得,他招手让夏守忠过来,吩咐道:“去跟内库说一声,送七百万两银子入户部。”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

    文同轩与林枢几乎同时躬身拜下,皇帝瞥了一眼林枢,然后悠悠对文同轩说道:“给了银子就是陛下圣明,不给银子就赖在朕这里不走了。朕要真是个昏君,你的脑袋都被砍了八回了。”

    “正是因为老臣知道陛下是圣明之主,才敢这么放肆。”

    皇帝哈哈一笑,吩咐文同轩去内库搬银子,留下林枢说话。等文同轩乐呵呵离开后,林枢赞道:“圣明如陛下,朝中才能有如此风骨之臣子。臣为陛下贺,为大楚贺!”

    “行了行了,朕这会正心疼呢。刚入库的银子还没焐热就被老貔貅给要走了一半,午膳朕都没心情吃了。”

    心疼银子归心疼银子,不过皇帝的心情明显好的很。在关怀了一番林枢的伤势之后,还拉着他说了好一会闲话。

    就连林枢提起铸造新式火炮之事,也是大手一挥,让他放手去做,银子什么的绝对不是问题。

    看来石见银山已经被大楚水师拿到手了,方才文同轩耍无赖般的要走了一半银子,那么这次从倭国运回来的银子,至少有是一千五百万两。

    自从马范腾送来新式的佛郎机大炮后,兵部、工部、将作监联合在京西一处山坳中设立了铸造坊。说是个坊倒也没什么问题,不但外有龙禁卫与神机营护卫在侧,就连那些工匠的家属都搬进了这片山坳生活。

    “林学士,此地方圆三十里内皆被禁军围了起来,别说是人,就是一只鸟进出铸造坊都要被咱们的人检查一遍。”

    此地由兵部主管武库的员外郎佘文清负责日常管理,林枢手持内阁钧旨进入铸造坊后,便由佘文清陪同视察。

    大楚火器一直没有停止研发,不过这二三十年来因为天朝上国威亚四方,终究有些懈怠。火炮还停留在隆盛年间的样式,直到马范腾送来了最新的佛郎机大炮。

    不过根据佘文清所说,无论是仿制的佛郎机大炮还是改进后的大楚火炮,质量上只能说句勉强而已。

    林枢一直采取了多听多看多问的策略,连续三天都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直到三月初四,他将一本厚厚的奏章送到了钱千里的案头。

    他在奏章中从作坊布局、工艺流程、工匠待遇、奖惩机制四个方面阐述了自己的看法,并指出了铸造坊现在存在的的数十处问题。

    “学生认为,想要提高铸造坊的效率与质量,必须先提高工匠的待遇,制定好完整的奖惩机制。最好能够按劳分配,这样在调动工匠的积极性的同时,也可提高工匠的创新能力……”

    林枢侃侃而谈,虽说其中某些新鲜词汇钱千里没有听说过,但联系前后之言,也能弄清其中的意思。

    “铸造坊还是太小了,产量有限,今后我朝要北望大漠,南探大海,往西下西洋,往东镇倭寇。无论是陆地还是海洋,天朝的威严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慎言!”

    钱千里打断了说得有些过头的林枢,他郑重叮嘱道:“出了这个门,不得再提什么大炮射程之类的话,别忘了你是儒家弟子!”

    “多谢恩师教诲,弟子谨记!”

    儒家倡导的仁善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中原王朝的武功,林枢还没有能力与整个儒家的主流文化对抗。钱千里的提醒,也是不想这个弟子早早夭折在没有意义的流派争端中。

    他将厚厚的奏章收了起来,对林枢说道:“这样吧,你的奏章为师会与魏阁老他们商议一下,奏请陛下审阅。没消息前,莫要轻动,铸造坊虽小,却也牵扯到户部、兵部、工部与将作监等不少人,其中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林枢只能按下心中的躁动,躬身称诺。官场无小事,有时候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搅起惊涛骇浪来。

    就比如他在奏章中所提到的,铸造坊工匠的家眷明显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但户部早就给铸造坊送去了足够的银子。

    依照规矩,这些工匠不是属于将作监就是工部,生计什么的都是朝廷全权负责,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绝对不会过得如此艰难。

    既然户部早就拨发了足够的银钱,那么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截取了属于工匠们的银子。贪腐,这是林枢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而且依照林枢的看法,只要揪出其中一人,绝对能带出一大片来。钱千里自然也能想到其中的问题,他将林枢暂时按下,就是想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反正他是内阁巨头之一,除非谋反大罪,谁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

    三月初五休沐日,林枢一大早被黛玉从床上拽了起来。

    他早几天前就答应了黛玉今日去城外放纸鸢玩,今日天朗气清,正适合外出踏青。

    马车悠悠向西,黛玉遗憾的对林枢说道:“可惜媛姐姐家今日没时间,二姐姐她们也忙的出不来……”

    “你媛姐姐的外祖今日就要到京城了,哪能不在家候着?”

    林枢手里捣鼓着一个大大的雄鹰纸鸢,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黛玉说着:“娘娘这两日就要生产,二妹妹她们定然在家中为娘娘祈福呢,就咱们两个闲人还有心思去玩耍。啊哈,弄好了!”

    他将手中的纸鸢粘好,绑紧了绳子,举起来跟黛玉邀功:“你看,哥哥的手艺不赖吧?那只蜻蜓蝴蝶太小了,哪有哥哥的雄鹰好玩。”

    “那一会哥哥和我比一比,看谁的飞得更高!”

    黛玉握起拳头,与林枢打赌说:“哥哥若是输了,就把前两天那个张小凡与碧瑶的故事写出来!”

    林枢眉头一挑:“那玉儿要是输了呢?”

    “那哥哥给我讲这个故事,我负责写下来!”

    黛玉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林枢哈哈大笑:“横竖你不会吃亏,真是个小机灵鬼。好,就这么定了!”

    京西有一大片皇家马场,不过这些年马场搬到了燕山北侧,此处就空了下来。兄妹俩一个是尊贵的县主,一个是年轻的储相,驻守马场的御马监小太监自然愿意给行个方便,反正林枢大方的很,给小太监的喝茶钱都够两三个月的月俸了。

    阳春三月,正是放纸鸢的好时节。林枢有着两辈子的经验,雄鹰展翅高飞,手中的线逐渐到了尽头。

    他扭头得意的向黛玉挑眉,却见黛玉与雪雁正手忙脚乱的小跑想要把蜻蜓放飞起来。

    “姑娘,大爷的纸鸢都只剩一个黑点了……”

    “我看到了,先让哥哥得意一会……雪雁,你把绳子绷紧了,我看书上说,要迎着风跑上一段……”

    林枢将手中的绳子系在篱笆上,走到黛玉身旁:“要不要我来帮忙?”

    “不要不要,哥哥赶紧走开,莫要打搅我们……我一定会赢的!”

    黛玉蒙头推着林枢,一副我自己能行的样子,逗得林枢得意的大笑。这傻姑娘小时候就是如此,打起赌来,好胜心就会立马上升一个台阶。

    不知是书上的办法真的有用还是恰好蒙对了,雪雁一阵小跑之后,蜻蜓也慢悠悠往上升起,不一会雪雁手中的线就绷直了。

    “我来我来!”

    黛玉接过雪雁手中的线轴,按照书中所载的办法慢慢放线,纸鸢在春风的带动下不断升高,竟然追上了林枢那只雄鹰的高度。

    突然黛玉呀了一声,线轴上的线圈到了底,嗖的一下脱离了线轴。原来这个纸鸢的线头,并未在线轴上系紧。

    “哥哥快,纸鸢要飞走了!”

    焦急之下,黛玉也顾不上与林枢打的赌了,立刻向林枢求助。可惜林枢不是万能的,蜻蜓纸鸢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东南风的带动下,越过雄鹰的高度,远远想西北方飘去。

    林枢追了一小段,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纸鸢飞向西北方的大山,回到原地安慰有些失落的黛玉。

    “没想到最后竟是我输了!”

    林枢揉了揉黛玉的脑袋,将她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直到原本有些失落的黛玉变得暴躁起来才躲到一边。

    黛玉小脚轻轻一踩,却踩了一个空:“哥哥你又这样!我早上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

    说着说着,她就忘记了纸鸢飞走的失落,追着林枢踩他的鞋子,雪雁同仇敌忾的帮着来堵林枢。一追一躲,像极了当年在扬州时的情景。

    午时到来,王嬷嬷将早晨就备好的食材从马车上取了出来,林枢架起铁架子就准备来一场烧烤宴。

    等到火焰炙烤肉串时,林枢将调料均匀的撒在肉串上,滋滋啦啦的响声伴随着烤肉的香味侵袭着黛玉的神经,一提裙摆就围到了林枢身边,静等哥哥的投喂。

    林枢当了一回厨子,黛玉、王嬷嬷等人都吃饱后,又开始玩了起来。

    “哒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从西北方传来,隐隐有烟尘扬起。林枢皱眉眺望了一下,跟黛玉说道:“玉儿先回马车上去……”

    今日出城,林枢带了二十名护卫,这会已经将马车围在中间保护了起来,林枢则是站在原地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鞑靼还是瓦剌?”

    林枢自语一声,冷漠的看向前方勒马而立的人群。

    只见来人嚣张的俯视林枢,他觉得眼前这个汉人的眼神很讨厌:“哇啦哇啦……”

    旁边的人翻译道:“这位是伟大的孛儿只斤家族,瓦剌马特木尔王子,汉人,此地距离大都还有多远?”

    “大都?呵,看来瓦剌人的记性不好,那本官就告诉尔等,此地距离大都,回溯两百年可见。”

    林枢冷冷瞥了一眼翻译,这人官话正宗,从眉眼看是个汉人无疑。

    在听到林枢的回答后,这人阴狠狠的瞪了林枢一眼,却也谨慎起来,他哇啦哇啦的给那位马特木尔翻译了一阵,只见一道鞭影落向林枢。

    刷!

    一道亮光划过,福全斩断马鞭,持刀站在了林枢身前。双方的人马立刻纷纷抽出兵器,对峙起来。

    “你,可敢与草原的勇士一战?”

    马特木尔一指福全,用蹩脚的汉话说道:“哇啦哇啦啦……”

    “大爷,这鞑子在说什么?”

    “我只能听懂人话,你这是在为难我啊!”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损了这群瓦剌人一阵,在那个翻译哇啦哇啦了一阵后,马特木尔终于爆发:“哇啦哇啦……”

    “王子殿下说了,你侮辱了伟大的黄金家族,该死!”

    “嗷~~嗷~~”

    对面的一百多瓦剌人开始用弯刀拍着胸膛嗷嗷喊叫着,用饿狼看待羔羊的目光盯着林枢等人。福全收起了戏谑之心,专心致志的戒备起来。

    当当当当……

    咚咚咚咚……

    铜锣声大作,紧接着就是战鼓之声响了起来。片刻后马场的守卫就为了过来。

    人数不多,但也有三百多人,都是兵甲齐备的羽林卫儿郎。领头之人翻身下马来到林枢面前,抱拳躬身:“末将羽林卫副千户左武腾参见林学士!”

    林枢指着马特木尔说道:“这群人擅闯皇家马场,且意欲害了本官和荣佳县主的性命。不过人家是瓦剌的王子,左千户,你觉得咱们应该怎么办?”

    左武腾一挥手,三百羽林郎就将这群瓦剌人团团围了起来,手弩指向中心,只等左武腾下命令。

    却听左武腾说道:“不管是谁,在大楚的底盘上翻了国法,都得去有司走上一遭,就是瓦剌王子也一样。”

    他转身下令:“卸了他们的兵刃,押去京城,扔到顺天府大牢去!”

    “降者不杀!”

    羽林卫齐声大喝,弩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翻译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他刚才听清和林枢与左武腾的对话,他原本以为对方如此年轻,应该只是一个七八品的小官罢了,却不曾想,对方竟然是一位学士。

    汉家王朝,能得学士之称的最起码也是五品翰林,品级或许不高,但觉得是清贵中的清贵。更何况这人还提到了一个词:荣佳县主。看来对面的马车上,有一位尊贵的县主。

    他急切的给马特木尔说了一阵,只见马特木尔冷哼一声,看了看林枢,又瞅了瞅林枢身后的马车。

    “哇啦哇啦……”

    “王子殿下说,他是代表大汗前来送国书给汉人的皇帝,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们不能侮辱伟大的黄金……”

    “黄金家族是很伟大,可瓦剌代表不了黄金家族!”

    林枢走上前来,呵斥道:“既然你是信使,就去四方馆吧,按规矩提交国书,等待陛下召见。其余人,押入顺天府大牢,接受府尹的审判!”

    “哇啦哇啦……”

    “草原的勇士从不会屈服……”

    “那就去见你们的长生天吧!”

    林枢冷冷的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准备离开。左武腾的手即将挥下时,这群瓦剌人还是软了,纷纷将手中的弯刀扔到了地上……

    马特木尔与那名翻译被押到了一辆粗陋的马车上,其余人被绑成一串,由羽林卫押送缓缓驶向京城。

    林枢与马车中的黛玉说了几句话,一行人跟在羽林卫后边,准备提前回京。

    却不料左武腾快速来到林枢身边,小声说道:“学士,末将刚刚听这鞑子在马车中说,要逼迫陛下答应和亲,和亲的目标就是荣佳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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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的315章经过修改解禁了,大家可以去瞅一瞅。今天先写到这里,明天再继续更新。晚安!

第三一八章 凤藻宫元春产子 荣国府卫家提亲

    瓦剌这次目的绝对不是什么和亲,迷惑朝廷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的可能。

    自大楚开国至今,就是再困难的时期,也从未用和亲之策换取过短暂的和平,再加上当今皇帝的性子和对黛玉的态度,林枢并不担心皇帝会允了瓦剌的要求。

    不过他还是变得警惕起来,这朝中还有不少保守派官员的存在,若是时局不稳,战事不利,说不定和亲的提议将会占据上风,到时候哪怕皇帝不肯,朝堂上的风向也会逼迫皇帝做出违心的决定来。

    毕竟这天下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而是真正统治这片土地的勋贵、文臣、士绅以及遍布大楚的地主阶级说了算。

    前世受过良好教育的林枢太明白这个道理了,当一个人对抗整个社会统治阶层的时候,正义、道理、对错都是微不足道。要么同流合污,要么隐忍发育,直到自己拥有点燃燎原大火时的实力,才能推到重来,改天换地。

    扯远了!

    林枢拍了拍自己的有些僵硬的脸,重新挂上自信的笑容。别的不敢说,阻止和亲,他还是有很多办法的。况且站在自己身后的力量也不是吃素的,不禁皇帝不会同意,光是林如海的那些同年好友,就能让马特木尔的打算一步一个坎。

    “冒昧问一句,左千户也懂虏语?”

    左武腾见林枢仅仅在初闻消息时脸色阴沉片刻,之后就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心中暗赞,不愧未来宰辅之称。光是这份城府,他只在自家大伯和那几名老大人身上见过。

    “末将初入军伍,便是在大同卫军中。那几年国朝与草原交流频繁,末将便学了些草原话。”

    林枢赞赏道:“技多不压身,左千户好远见。草原,毕竟是咱们的心腹大患,将来深入大漠,就凭左千户凭借这远见和努力,封狼居胥也不无可能……”

    左武腾被林枢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应道:“末将也是跟大伯学的,他老人家精通虏语、高丽语、倭语还有西南多种语言!”

    “哦,不知左千户的大伯是?”林枢好奇的问道。

    左武腾抱拳回道:“末将大伯姓左讳兰!”

    林枢惊讶的说道:“竟是左都督!”

    容不得林枢不惊讶,左武腾明显比自己年纪要大上六七岁,有个正一品左柱国、五军都督府都督同知、绣衣卫指挥使的大伯,竟然才混了一个从五品的京营副千户。

    而且根据左武腾方才所说,他初入军武,还是在大同卫那种死伤率最高的地方从的军。堂堂一品武官,侄儿混的还不如之前的贾琏。

    看到林枢一脸的惊讶,左武腾笑道:“大人也觉得吃惊吧,末将刚开始也觉得愤愤然。但在大同与兄弟们出生入死后,才明白了大伯的苦心。在军武中混,只有与兄弟们一同流过血,才能真正在军中立足。”

    他昂首挺胸,指了指前方的将士对林枢说道:“这群弟兄听说末将是在九边拼杀出来的,一个个佩服的很,这可比末将没事把大伯名讳挂在嘴边强的多。至少末将不会学那位唐二爷,没事就冲人喊家父唐允贤……”

    哈哈哈哈……

    两人几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就连旁边马车中的黛玉都咯咯笑出了声。那位天天把礼部右侍郎的父亲挂在嘴边的唐二爷唐锦尧,早就成了京城的大笑话。

    去岁殿试之后,以三甲同进士的成绩先是分到了陕西旬邑做了县丞,随后被见不得他嚣张的御史联名弹劾,刚刚赴任就被罢了官职,就连其父唐允贤也因为教子不严,被罢了礼部侍郎。

    养子不肖,祸延全家。相比之下,左兰真是太会做人了。

    “大人,依末将之见,这马特木尔之事,大人还需小心些好。那些对大人不满的人,怕是会借此生事,而且此人既然能有这个想法,怕是也有些依仗……”

    左武腾看了一眼马车,小声提醒了一句。林枢感激的点点头,伸手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小声回道:“多谢左千户提醒,林某感激不尽。至于这鞑子的谋算,林某自有办法。”

    ……

    虽说林枢知道马特木尔的打算能成的可能性不大,但他做事从来是以最坏的打算做准备。

    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林家的情报头子王伦,密切关注四方馆的动静,同时写了数封密信送去了林如海在京城的诸多同年好友。

    当他正准备去荣国府与贾赦商量此事的时候,贾宝玉已经手持大红帖子前来报喜了。

    贾宝玉一进门将帖子往林枢手中一塞:“林表哥,林妹妹呢?”

    说完这话就要往内院钻,这厮真是……

    林枢一把薅住他的衣领,扬了扬手中的帖子问道:“玉儿今日玩的累了,刚刚睡下。宝兄弟,这帖子是……”

    “大姐姐午前诞下皇子,大伯说两日后家中设宴,邀请亲友庆贺小皇子出生。”

    贾宝玉乐呵呵说道:“林表哥到时候定要带着林妹妹早些过来,大伯从忠顺王府请了戏班子,可好看呢。对了,林妹妹是不是累坏了,我去看看她!”

    “不急不急,听说宝兄弟过了县试,这府试院试将到,为兄别的不行,正好精于此道,来,为兄给宝兄弟好好讲一讲其中的奥秘,说不定宝兄弟还能夺个府试院试的案首来!”

    一听林枢提起科举之道,贾宝玉立马脸色一变,林妹妹也不找了,借口送帖子之事,当即抱拳告辞。

    “哥哥可真坏,竟然拿经济仕途来堵宝玉。”

    黛玉从屏风后绕了出来,捂嘴笑道:“宝玉就那个性子,哥哥不必介怀,我知道该怎么办的。”

    林枢耸了耸肩,将帖子递给黛玉:“玉儿来的真好,娘娘诞下小皇子,你同几位嬷嬷商量一下,准备些贺礼。一份送到凤藻宫,一份送到荣国府去。”

    “大姐姐这回算是可以松口气了,这皇妃听起来尊贵雍容,可若没有诞下皇子皇女,终究难挨宫中的孤寂。”

    黛玉看完帖子的内容,突然又有些担忧。她这一年多曾多次出入宫中,又经常与高云婉这个宗室女玩耍,自然知道了不少宫里的秘密。

    她抬头问道:“哥哥,外祖家会不会因为有了小皇子,又掺和到夺嫡之争?”

    “放心,太子殿下的地位稳如泰山,更何况前面还有一个五皇子在呢。经历过一次夺嫡之争的陛下,绝对不会允许这等事再次发生的。”

    林枢安慰道:“荣国府如今做主的是大舅舅,未来当家的是琏表哥,他们对形势的判断是绝对不会出错的。再说,不是还有哥哥在嘛!”

    ……

    勤政殿中与重臣议事的皇帝,得知自己又得了个带把的小子时,扔下满殿的朝中重臣就兴奋的跑去了凤藻宫。

    “陛下,内殿污秽,还请陛下止步,待老奴等收拾好后,陛下再进去。”

    两名嬷嬷拦在了皇帝的身前,皇帝闻言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说道:“那朕就暂时不进去了,贤妃可还好?”

    “陛下放心,娘娘只是累着了,奴婢煮了参汤,娘娘喝完休息休息就好了。”

    抱琴端着一碗参汤,跟皇帝行礼后禀报了元春的情况。皇帝点了点头,吩咐其照顾好元春后,就到前殿去瞧小皇子了。

    前殿中,两名嬷嬷抱来了刚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皱巴巴红彤彤的,皇帝刚抱到怀中,就哇哇哇哭了起来。

    皇帝熟练的轻轻摇晃,还哼起了儿歌,竟然哄的孩子在他臂弯砸吧小嘴睡了起来。

    这时夏守忠悄悄走了过来,小声禀道:“陛下,皇贵妃娘娘过来了……”

    如果说后宫中最希望元春诞下皇子的人是谁,那绝对是皇贵妃杨氏莫属。这些年若不是杨氏护着,元春说不定早就死在那些不怀好意之人的算计中了。

    只见杨氏轻声走进殿中,笑盈盈福身,皇帝小声说道:“快来看看,这小子睡得可真香。”

    杨氏探过身子看了看吸着小嘴睡得正甜的小皇子,微笑说道:“妾身方才瞧过贤妃妹妹了,她的精神还不错,刚刚喝了碗参汤,已经睡下了。”

    皇帝对自己的这位妃子很敬重,自元后病逝,后宫中能够安静祥和,杨氏居功甚伟。

    她从不嫉妒,不争不抢,性格温和却也能压住那些想要挑事的人。甚至杨氏的女儿都是温柔贤惠,被朝野称赞为宗室贵女的楷模。

    “惠卿,凤藻宫这边就交给你了。最近前朝多事,我可能没多少时间过来,莫让这孩子成了前朝争斗的牺牲品。”

    皇帝看着臂弯中熟睡的婴儿,突然唏嘘道:“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吧!”

    ……

    一位皇子给贵戚家族带来的助力之大,远远超出了林枢的想象。

    要不是贾赦多有顾忌,只是邀请了亲近的家族,估计前来送礼庆贺的人绝对能挤满整个荣国府。

    “外祖母,你看这个玉观音怎么样?”

    黛玉将一尊碧玉观音放在贾史氏旁边的桌子上,这还是前日在林家府库中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她想起荣禧堂的佛龛中也是观音,便想着送到荣国府来。

    果然,贾史氏在看到这尊碧玉观音后笑得合不拢嘴,值不值钱不重要,重要的黛玉的这份孝心。

    “县主真是孝顺,不像我家那臭小子,尽惹我生气!”

    “太夫人好福气啊,先是府上的几位哥儿县试得中,紧接着宫里的娘娘又诞下小皇子……”

    “这衣裳是云姑娘的手艺吧,这针脚……太夫人,把这孙儿让给我行不行啊?”

    “不得了不得了,二姑娘和三姑娘绣的毯子,真是漂亮……”

    “四姑娘才这么小,都能制作点心了。方才我还以为是御品斋的大师傅做的呢!”

    堂中的女眷纷纷夸赞起来,恭维贾史氏好福气,几个姐儿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贾史氏乐呵呵笑着,左手黛玉右手湘云,不时还摸摸三春的小手,直夸几个孙女孝顺。

    此时卫若兰之母卫盛氏凑到史湘云送到衣裳前打量着,心中已经抱定了订下这门婚事的决心。

    她给身边的丫鬟小声叮嘱了几句,便见这丫鬟出了荣禧堂的大门。

    ……

    “大外甥你放心,外甥女的事就交给我来办。这骚达子敢打外甥女的主意,定要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残忍!”

    虽说今日是荣国府的喜宴,不过林枢还是借着机会将马特木尔的事讲给了贾赦听。舅甥俩嘀嘀咕咕说了一阵,贾赦的心中就有了谋算。

    京城可是荣国府的主场,只要这群骚达子出了四方馆,有的是办法教训这群人。等马特木尔离开大楚境内,说不定还能借着机会,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林枢也是同样的打算,不管朝堂上是什么意见,他必须好好教训一番马特木尔,谁叫他敢打黛玉的主意呢?

    四方馆是礼部的主场,四方馆外就更不必说了。这几日礼部供给瓦剌使团的食材,他可没少让人添加佐料。

    就是今天,这群鞑子还以为是自己水土不服,这才上吐下泻呢!

    咚咚咚!

    “老爷,卫将军在前厅找您!”

    下人突然敲门禀报,贾赦带着林枢来到了前厅,只见厅内正坐着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

    “卫兄弟……怎么不在花园中听戏?今日请来的可都是京里的名角!”

    林枢也躬身作揖:“晚辈拜见卫将军,月前多亏卫将军及时派了人支援,否则晚辈怕是难以逃脱贼人的刺杀了。”

    京城动乱那日,卫紘派遣了大量人马沿着朱雀大街巡逻,在得知林枢遭遇刺杀时,第一时间赶到支援。时候林枢还派了林禄送上了谢礼,可惜他自己身上有伤,一来二去,竟然拖到了今日才当面致谢。

    卫紘没想到贾赦会带了林枢过来,愣神之后扶起林枢笑说:“职责所在,倒是愧受六元郎的谢礼了。”

    三人寒暄几句后,卫紘便直接说起了正事,林枢则充当了茶童子,给两人煮茶倒水。

    “赦兄,小弟今日过来,除了贺喜之外,还有一事想请赦兄帮忙。”

    贾赦意外的回道:“卫兄弟,不妨直言。”

    只听卫紘说道:“拙荆前些日子在林府见过史家大姑娘之后,便觉得史大姑娘性子爽利,豁达乐观,是一等一的好姑娘,想给我那儿子聘为正妻。这不,方才又急着派人催我,与赦兄商议,生怕被别人抢了先。”

    “云姐儿?”

    贾赦被这突如其来的提亲惊呆了,他与林枢对视一眼,假装莫名其妙:“云姐儿的婚事,卫兄弟怎么不去史家问问?”

    卫紘笑说:“赦兄何苦如此,史家的事别人不知,小弟还能不知道吗?你我相交数十年,赦兄就给小弟一个痛快话,行不行?”

    “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贾赦骂了一声,抱拳跟卫紘说道:“不瞒卫兄弟,云姐儿的庚帖就在家母手中,不过云姐儿的婚事,还是得老太太拿主意。当年大兄夫妇过世,老太太就一直关注着云姐儿,说句难听话,这些年若不是老太太看顾着,云姐儿怕早就随了大兄去了。”

    卫紘唏嘘一阵,说道:“既如此小弟便去让拙荆与太夫人提一提,若是可以,改日小弟便请了官媒上府中提亲。”

    ……

    等卫紘满意的离开前厅后,林枢好奇的问道:“大舅舅,这卫家为何会愿意娶父母双亡的云妹妹?云妹妹如今被史家厌弃,说句难听话,卫家结此亲事,一点史家的力都借不上啊。”

    贾赦摇了摇头,给林枢解释道:“当年保龄侯的爵位纷争虽然是老圣人拍板给了史鼐,但大兄昔年的好友都对这桩决议很不满。先不提卫家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云姐儿真的嫁去了卫家,那位老兄弟们,或多或少都会对卫家小子照顾几分。”

    原来是这样!

    贾赦这么一说,林枢就明白了几分。史湘云的情况与黛玉很相似,林如海的那些同年好友不就是这样。这些年他们兄妹没少受到各方面的照顾,甚至林枢会试之前,那群精通科考的老大人,都送来了不少批注过的典籍。

    史湘云一个大姑娘他们不好直接接触,若是出嫁成亲,便可以借着照顾其夫婿的名义来帮助这个孤苦的故人之女了。

    荣禧堂小花园,戏班子正咿咿呀呀的唱着。卫盛氏从丫鬟口中得知卫紘的消息后,立刻凑到贾史氏身边,借着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戏台上时,跟贾史氏提起了湘云之事。

    她嘀嘀咕咕说了一会,见贾史氏还是没有明确的表态,便抱着贾史氏的胳膊轻摇起来。

    “太夫人,伯母,您就可怜可怜侄媳妇吧,云姐儿这孩子我是真喜欢。将来她嫁到我家去,若兰若是对她不好,我就把那臭小子赶出家门,我带着云姐儿自己过!”

    贾史氏心中暗自高兴,却没在脸上显露出来。她依旧是乐呵呵的表情,捏了捏卫盛氏的脸打趣道:“都多大人了,还跟小姑娘似的!”

    她左右看了看,小声在卫盛氏耳边说道:“这事我得跟云姐儿提一提,你回去也和若兰那孩子说一声,咱们找个机会让俩孩子见一面。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咱们还是先看看两个孩子有没有缘分。你说是不是?”

    ------题外话------

    周末本来还想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家里一下子来了一堆神兽。

    从早上开始脑袋里就像是住了一万只青蛙,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脑瓜子里嗡嗡作响,到现在都好像还有回声……

    先写5000字,明天继续……

    【请叫我,可怜的神兽管理员!晚安!】

第三一九章 云玉夜谈婚姻事 学士箭射骚达子

    盲婚哑嫁的当下,凡高门大户自然也会尽可能的给小儿辈创造一些机会见上一面。

    或是庙里上香,或是举办个赏花宴什么的,虽说一面之缘变不成一见钟情,但加上亲友们的侧面打听,总好过大婚之夜看知道对方长什么样要好的多。

    卫若兰是贾宝玉的好友,卫家与贾家也是世交,对于卫家能够提亲,贾史氏自然乐意这桩婚事。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有些担心,卫家真得能一直对湘云好吗?毕竟史湘云除了一个侯门贵女的身份,什么也没有了!

    ……

    史湘云这一次来到荣国府,内心中的感受与以往有着很大的不同。

    以前虽说叔伯不亲,但她知道自己也姓史,和她的叔伯婶婶都是一家人。保龄侯府呆着压抑,但她终究是个有家的人。

    现如今的保龄侯府,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了,她已经没有家了!

    这些日子史湘云能明显的感觉到从姑祖母到几个姐妹,都在迁就她,在照顾她。她很感激,心中却更加难受,只不过没表现出来罢了。

    例如此时,迎春的小院子里欢声笑语,湘云也同姐妹们打闹着,但她总感觉姐妹们的笑容下,隐藏着对自己的怜悯。或许那些丫鬟婆子们还在背后议论自己,说自己是个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吧。

    ……

    白日的欢声笑语到了月上枝头时,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湘云回到紧贴迎春的一座小院内,丫鬟翠缕已经烧好了热水端了过来。

    “姑娘,烫烫脚吧,今日玩了一天,烫烫脚睡得更舒服些。”

    翠缕是湘云从保龄侯府唯一带出来的人,倒不是史鼐心善,而是这翠缕原本就是贾史氏身边的丫鬟,贾史氏心疼湘云这个侄孙女,特意指给湘云罢了。

    湘云点了点头,一边烫脚一边闭上眼睛放空自己的大脑。这还是打知道自己与家中几个堂姐妹有着不同的待遇后,特意琢磨出来调节心情的办法。

    要不然这些年的经历,早就将她逼疯了。

    “云妹妹……今晚我来你这落个脚,不知云妹妹欢不欢迎?”

    黛玉轻轻推开房门,探进来半个身子,眉眼弯弯看向惊讶的湘云。临近回家时,她跟哥哥说想在荣国府呆一晚上,其实就是想同这个往日与自己经常斗嘴的姐妹说说话。

    论心思细腻,谁又能比得过黛玉呢?

    她在林家庄子时就察觉到了湘云的变化,哪怕她伪装的无懈可击,但黛玉还是感受到了湘云心中的悲伤。可惜当时家中事儿正多,一来二去之下,一直拖到了今日。

    黛玉的微笑像是刺破了小院中的孤寂清冷,温暖了湘云的心。她一拍身边的软塌,笑盈盈说道:“那这半张床今夜就归林姐姐了!”

    ……

    灯火尽暗,翠缕与雪雁都已经在外间睡着了。

    湘云抱着黛玉的手臂,两人贴得很近。屋外的虫鸣声隐隐约约传了进来,与黛玉浅浅的呼吸声让她感觉心中突然变得安逸不少,一时间湘云都不知道该不该打破这份安逸。

    “云妹妹是不是在想家?”

    黛玉突然轻声问了一句,湘云鼻尖一酸,眼泪就那么的不争气,落在了黛玉的肩头。

    唉!

    黛玉将湘云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柔声说道:“那年我也很想家,没日没夜的想着父亲能来接我回去……可最后等来的却是一纸丧报。云妹妹,我都快忘记父亲母亲长什么样子了!”

    “可我连父亲母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湘云趴在黛玉身上呜呜的哭,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与黛玉是同样的可怜,终于理解了那几年黛玉为何总是同别人斗嘴呛声了。

    因为她们都想保护自己,无论是“大大咧咧”,还是“牙尖嘴利”,她们都是在尽全力的营造一个保护色,好安安稳稳的在荣国府“讨”生活。

    没错,就是讨生活,毕竟这是荣国府,不是自己真正的家。她们与二姐姐、三妹妹以及四妹妹不一样,哪怕老祖宗对自己与林姐姐都很好,但她们就是客居,是客人!

    哭累了,想累了,湘云终于停下了哭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来帕子,轻轻给黛玉擦干了肩头的泪水。

    “对不起,林姐姐!”

    黛玉不知道湘云是在为以前的斗嘴道歉,还是为这肩头的泪水,她毫不在意。

    “今夜哭过了,就莫要再哭了。我听哥哥说了一件事,思来想去还是提前跟你说一声为好……”

    黛玉将卫家跟贾赦提亲的事说了一遍,黑暗中她看不清湘云的神色,却能感觉到贴在自己身上的娇躯在微微颤抖。

    “若是云妹妹不愿意,我去跟哥哥说一声,让他想想办法劝大舅舅推拒了?”

    黛玉为何会这么说?因为往昔的相处中,大家都能看出湘云对宝玉有一份别样的情感。“爱哥哥”这三个字,绝对不是她咬字不清。

    这一次的沉默整整有将近一刻钟,湘云长叹一声,异常坚定的回道:“那就让姑祖母与赦叔父做主吧……”

    “那宝玉呢?”

    这四个字是黛玉下意识里说出口的,说完后就有些后悔了。

    湘云抱着黛玉的胳膊抱得更紧了,她哽咽说道:“原以为我会想二哥哥说的那样,同他……同姐妹们长长久久的住在一起,玩在一起,闹在一起,痛痛快快的过完这一辈子。可现实终归是现实,我终究还是要离开的,至少听二哥哥的意思,卫若兰是个不错的人!”

    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人家卫若兰怎么说也是父母双全,堂堂正正的王公子弟,而自己只是一介父母双亡的孤女,又有什么可挑挑拣拣的呢?

    至于二哥哥,她自己都不清楚,那个“爱”是不是真的儿女之情,还是自己曾经想要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或许两者都有吧,亦或是自己在心中营造的一场梦境罢了。

    黛玉摸黑将手放在了湘云的脸上,曾经那个略带婴儿肥的俏脸,如今竟然能感受到一丝消瘦。

    “听我哥哥说,卫家的太太很喜欢你,已经跟外祖母提过好几次了。而且卫若兰也是个有出息的人,相貌自不必说,宝玉交好的人,哪一个不是俊秀之人?他前些日子去我家,一直盯着桂哥儿看,差点被桂哥儿以为自己脸上长花了……”

    噗嗤……

    湘云能想象到宝玉看到长得好看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不由笑出声来。一时间屋子里的悲伤少了许多。

    笑完之后又有些迷茫,也许曾经的这些趣事,将会是自己最珍贵的记忆了。

    “其实我觉得,云妹妹离开保龄侯府并不是一件坏事。有些事我不能说,但单从云妹妹的婚事上来说,由外祖母和大舅舅他们做主,要远远好过保龄侯与忠靖侯。哥哥对保龄侯与忠靖侯的所作所为很是不屑,要不是为了大局,都察院的那些御史,能把弹劾的奏章塞满通政司!”

    黛玉所说的这些话不是无的放矢,她可是主理林家整整一个多月,王伦打听到的那些朝堂消息都是汇报到了她那里。

    包括史家两侯将史湘云扔给荣国府后朝堂上的反应,都察院本来有不少人要联名弹劾,就连王琦都准备干一波大的,却被内阁压了下来。

    根据张嬷嬷所说,这是皇帝特意给内阁传了话,要不然史家兄弟俩哪能这么容易出京任职。

    湘云理解不了这些,不过有些事她还是能想到的。比如自己的婚事,如果是叔伯和婶娘他们做主,说不定会被卖一个好价钱吧。

    她抱着黛玉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黛玉怜惜的将她抱紧,小声安慰道:“卫家也好,至少就在京城,将来你要是无聊了,就来找咱们姐妹玩……”

    一夜亲近的谈心,黛玉和湘云俩姐妹就真的成了亲姐妹一般,第二天整整一天,湘云时时刻刻都挽着黛玉的手臂。直到林家的马车离开荣国府大门时,湘云的鼻子酸涩的厉害。

    ……

    瓦剌的小王子马特木尔这两天过得很凄惨,“水土不服”害的他时刻都想呆在茅房,还是太医院的太医过来开了极为苦涩的汤药,才让他能够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至于关在顺天府大牢的那群护卫,每一人的屁股都开了花,要不是鞑子的身上骚味太重,也许还会更加惨烈。

    瓦剌国书的内容已经在朝中传开,不时有林如海的同年好友,或是林枢自己的同年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大家虽然都不相信和亲之事会成,但该有的表态还是要有的。

    当然,哪朝哪代都会有保守派的存在,这些“和平卫士”竟然已经上了好几本奏章,劝谏皇帝以唐太宗为例,恩准瓦剌所求,册封宗室女或者直接册封林氏女为公主,和亲瓦剌,为两国的和平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些人中不但有迂腐之人,当然还有不少与林家有隙或是嫉妒林家的人。比如翰林院中就有一位老翰林,眼红林枢少年得志,一年内连升四级,便引经据典写了一本厚厚的奏疏送到了皇帝案头。

    不过这位姓翁的老翰林翁同书在呈上奏疏的第二天夜里,就被人套了麻袋狠狠打了一顿。

    翁同书认定了是林家人打的自己,一瘸一拐的在大朝会上痛哭流涕,请求皇帝为他做主。

    林枢出班对峙,连接三问:“翁大人可看到了打你的人长什么样子?可有人证是在下所为?可有无证是在下派的人?”

    证据?

    翁同书当然不会有证据,因为套麻袋的人根本就不是林枢派的人。忠顺王府的小郡主高云婉缠着高永恒,暗中派人将几乎所有上过奏疏谏言和亲的人揍了一顿,翁同书就是其中之一。

    高云婉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的好姐妹黛玉报仇,若是真的要和亲,她自己就是合适的人选之一。

    经过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调查”,这群挨了打的官员,都是被京城的爱国人士所伤,至于原因嘛,据说群情激愤,见不得朝中有软骨头的存在。

    “堂堂大楚男儿,就是死光了,也不能拿一女子去换取屈辱的和平!”

    这句话是一名普通军汉在一间粗陋的酒楼说出口的,不到三日便已经传遍了整个顺天府,还正以飞快的速度往四方传播着,估计再有一个多月,整个九边就会被这句话调动起豪情来。

    林枢端坐在四方馆对面的茶楼上,悠悠然品着茶,眼中的一抹寒光闪过,那位瓦剌的小王子马特木尔终于有力气出门了。

    马特木尔一出门就从门口的“大郎炊饼”摊子上抢走了两个炊饼,矮小的大郎刚想追上去要钱,却被一脚踹翻在地。

    “大郎、相公,你没事吧?”

    一位身材高挑容貌极好的小妇人冲了上来,扶住这位大郎,嘤嘤哭道,朴素的穿戴根本掩饰不住她的美艳。

    马特木尔一指这位美娇娘,哇啦哇啦说了好一阵,与其同行的翻译皱眉哇啦哇啦了几句,最后在马特木尔的逼迫下冲着地上的两人小声说了一句话。

    噗……

    大郎一口血吐了出来,溅落在地上红得刺眼。只听他大声怒斥:“狗鞑子,我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绝不会让我家娘子受委屈!”

    周围的行人听到这话,再看了两眼美艳的小妇人,顿时明白了这鞑子想要做什么。

    “报官!这鞑子竟然敢在圣天子脚下如此跋扈,真当汉家儿郎手中的刀剑不利?”

    “狗鞑子休得猖狂,你爷爷镇西城在此!”

    旁边卖肉的屠户拎着剔骨刀就走了上来,偷偷扫了一眼趴在大郎胸口嘤嘤哭着的美艳妇人,双目怒瞪,胸脯拍的啪啪响。

    就连正在买肉的一位壮汉也走了过来,一把将刚刚切好的一包肉砸在了马特木尔的脸上:“洒家最见不得欺凌老弱之人,更何况还是一个骚达子!”

    他抱住旁边的一棵杨柳树,嘿呀一声,粗壮有力的手臂青筋骤现,咔嚓一声,杨柳就被其拔了出来,冲着马特木尔与那翻译扫了过去。

    马特木尔躲了开来,倒是那翻译被砸了个半死。只听马特木尔哇啦哇啦怒气冲冲,明显不是什么好话。

    “放肆,马特木尔,这里是天朝的京城,这些人都是陛下的子民,想杀他们,也要看禁军的将士答不答应!”

    瓦剌的翻译被压在杨柳树下一抽一抽的吐着血,四方馆中值守的礼部主事周显通带着一队禁军走了出来。

    他是懂虏语的,一出门就怒斥其罪,让这队禁军将马特木尔绑起来。

    马特木尔自然不愿意被他瞧不起的汉人制住,抽出腰刀就要与禁军相搏。人家毕竟是一国王子,禁军动起手来有些畏手畏脚,好半天没有制住他,反而被其伤了几个。

    “哈哈哈哈,汉人,不过如此!”

    马特木尔嚣张的喊道,这句汉化说的是字正腔圆,应该是没少联系。

    “学士,待我去会会这厮,这京城竟然还有比我还要嚣张的人!”

    林枢身边的薛蟠怒气冲冲,看到马特木尔如此嚣张,当即就要跳下楼去。林枢一把将他拉住,领着薛蟠悠悠然下了茶楼,来到那位大郎和小妇人跟前。

    “如此重的伤,按律,凶手最少也得在大牢里关个十年八年的……”

    说着,林枢掏出自己的官凭,跟身边手持弓弩的禁军亮了亮:“这位兄弟,借你的手弩一用!”

    “下官参见学士,您这是……”

    周显通一眼就认出了走过来的林枢,正行礼打着招呼,便见林枢从一位禁军手中接过手弩,搭上箭矢,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嗡!嗖!噗!啊!

    哇啦哇啦……

    马特木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右大腿处插着一支羽箭,伤口处的血红色正逐渐往大腿四周蔓延。他认出了林枢,咬牙切齿的冲林枢哇啦哇啦好一阵说。

    方才义愤填膺的那群百姓纷纷哇呜一声,惊奇的看向再次上箭的林枢。

    林枢淡定的再次瞄准,语气平淡的问道:“周大人,这鞑子在说什么?”

    “学士,您这……他终究是一国使臣,而且身份特殊……”

    周显通没想到林枢会如此胆大,在四方馆门前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原本想劝说林枢罢手,却看到林枢冷漠的看向了他。

    “如实翻译!”

    “回学士,他说,我记得你,今日你敢拿箭射我,他日你的妹妹……”

    “说!”

    “他日你的妹妹将被我挂在王帐的大门口,用马鞭教她如何成为草原勇士的奴隶!”

    嗡!啊!

    一道寒光飞出,马特木尔的肩膀处插入了一支箭。钻心的疼痛已经让他说出去话来,只能狠狠瞪着林枢,目光中的凶狠让四周围观的百姓不寒而栗。

    林枢却像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再次搭箭上弩,跟周显通说道:“告诉他,别的事本官不敢保证,但他日去瓦剌的王帐一游,‘邀请’瓦剌王帐中的孛儿只斤家族成员来京城,为二圣跳舞助兴还是能做到的。只不过希望王子殿下早些开始减肥,要不然一个死胖子在戏台子上扭动,怕会扰了二圣和天下臣民的雅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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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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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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