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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纯的橘猫     红楼首辅txt下载     红楼首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七七章 虎头帽与除夕

    咻……咻……咻……嘭!嘭!嘭!

    天刚擦黑,林枢就领着黛玉来到大门口点燃了早就备好的烟花。

    黛玉穿着红色锦衣,王嬷嬷特意找来新制的紫色披风,把披风给系好。兄妹俩一人戴一顶好玩的虎头帽,一点也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一颗颗绚烂的烟花在天空中炸开,挑着小花灯的黛玉眯起眼睛,躲在林枢背后看着一个个烟花冲天而起。

    烟花的响声引来了坊中不少孩子,他们没有害怕,反而兴奋的捂着耳朵围在了兄妹俩旁边。

    咻……嘭!

    “哇!好漂亮!”

    一闪而逝的亮光照亮了孩子们脸上的笑容,他们放下了捂着耳朵的双手,一个个兴奋的拍手叫好。

    “文魁老爷再点一个……”

    “点一个……点一个……”

    林枢的童心被孩子们的笑声点燃,让福全将府中备着的烟花全部取了出来,于是林府门口的烟花一颗颗升上天空,伴着阵阵欢呼声,使得坊中的大人都丢下手头的活走了出来。

    或许是林家起了头,坊中其他几家家境颇丰的府邸也早早点燃了备好的烟花爆竹,烟火气瞬间弥漫开来。

    过年嘛,不放烟花爆竹叫什么过年!

    彩灯高挂,烟花漫天,就连神龛和祖宗牌位前都要多敬几炷香,更何况活着的人自然要肆意的过上半个月才行。

    “来,一人一个点心!”

    王嬷嬷带人送来一盘盘点心,黛玉挨个给身边的孩子发着。黄华坊中真没几年穷人,这也不是施舍,而是分享,分享她的快乐。

    “姐姐真好看!”

    怯生生的小姑娘接过黛玉递给她的点心,弯着月牙眼甜甜的赞了一声黛玉,害羞的跑到她母亲腿边,举心想与母亲分享。

    年轻的妇人弯腰咬了一小口,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说道:“真好吃,妞妞也吃。”

    还有熊孩子看到林枢兄妹俩一人一个好玩的虎头帽,抱着他爹的腿哭着要帽子。方才疯玩过后,熊孩子的双手在其父整洁的衣袍上印上了两个黑手印。

    要不是大过年的不兴揍孩子,估计这会熊孩子的屁股要开花了。

    烟花燃尽,过年的气氛才刚刚开始。林枢拍拍手退到黛玉身边,弹了弹黛玉虎头帽上的老虎耳朵:“嘿,这烟花还挺漂亮,就是有些少了。”

    黛玉捂嘴笑道:“哥哥把禄叔买来准备元宵节再放的都玩了个精光,还没玩够啊?”

    看着门口一圈挑着各色花灯的孩子,黛玉心情甚好。在荣国府的时候,每逢过年不是祭祖就是吃吃喝喝,虽然也很热闹,可她都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宁荣两府的人云集贾家宗祠的时候,她就偷偷在没人的地方给母亲上几注香,烧写纸钱。

    那一桌桌精致的宴席上,所有人都在恭维外祖母,言笑晏晏的时候,她都得压着思家之情陪着。

    每逢佳节倍思亲,如今她不必顾忌他人的看法,可以肆意的活着了。就像头顶的虎头帽,可爱、暖和而又与大家闺秀的传统格格不入。

    她现在可以凭着心意而戴,因为她的哥哥陪着他戴着不合六元郎身份的童趣帽子。

    ……

    林家的老祖宗们已经用上了年夜饭,正堂中的桌子上也摆上了丰富的宴席。

    林枢请了张、陆两位嬷嬷,以及林禄、王嬷嬷与兄妹俩一同守夜过年,福全则是被林枢派去犒劳那些忠心耿耿的家臣护卫。

    外面烟花爆竹噼里啪啦的炸响声此起彼伏,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儿,香烛的味儿,饭菜的香味儿,嗯,这才是过年的味儿。

    “来,辞旧迎新,干!”

    林枢举起酒杯,桌上的几人也举起了杯子,从宫中顺来的御酒味道确实不错,醇香绵延,就是后劲有点大。

    一杯美酒下肚,黛玉的俏脸就红了起来。王嬷嬷给她夹菜放到小碟中,吃了几小口压压酒。

    桌子上的气氛很好,说说笑笑的用完了酒菜。黛玉今晚多喝了几杯,有些晕乎乎的。王嬷嬷扶她坐在内堂的暖炕上,用棉被将她裹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

    就像小时候生病的时候,就是王嬷嬷抱着她睡觉,这感觉让黛玉感觉很安心。

    林枢见这边暂时也没什么事,就往客院走去。唐家兄弟与甄氏一家今日没有接受林枢一起过年的邀请。他们不愿意打扰林家人过年,估计是觉得会有些不方便。

    甄氏夫妇的病是需要慢慢调养的,不过精神头不错。甄士隐与林枢说了几句场面话后,提及自己不能在林家白吃白住,想谋一份差事。

    正好林枢觉得家中的护卫需要学习些知识,便请了他做教习。等过年后便开始,先教授一段时间看看情况。

    等林枢来到唐家兄弟这边时,唐英正检查着弟弟的功课。林枢连门都不想进了,这大过年的,都不知道放个假休息休息。

    “世英兄,这大过年的,让唐二弟放个假吧。”

    唐英个子很高,比林枢都要高上不少。身材魁梧,要不是身着儒袍,一点都不像读书人。

    见到林枢进来,欣喜的上前说道:“瑾玉贤弟,快快进来!”

    待两人坐下后,唐雄奉上茶水,乖乖坐在兄长的下首听着他们说话。

    “唉,这段日子熊哥儿的功课明显退步了。”

    唐英自责的说道:“他担心我的安危,这段日子忧思过甚,我正考虑该如何给补补功课。”

    “不急这一时,先让孩子好好过个年。前些日子你音信全无,他哪能安心学习呢?”

    林枢看了看一旁低头不语的唐雄,劝说了两句,随后转移话题问起了他与薛家兄妹的逃亡经历。

    唐英自是详细的给林枢说了一遍,期间林枢不时挑了几处仔细询问了一下具体的情况,算是对薛家船队遇袭的情况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不过大过年的,他也不想再提这么烦心事,与唐家兄弟俩闲聊了一会,塞给唐雄一个红包,就告辞离开了。

    等回到内堂时,黛玉已经靠在王嬷嬷的怀里睡着了。林枢则躺在炉边的摇椅上,一晃一晃的等待新年的到来。

    后堂点了好几根蜡烛,张、陆两位嬷嬷一边小声拉着家常,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

    两人都是手巧之人,兄妹俩头上的虎头帽就出自她们的手。这会倒是没有动针线,而是在制作花灯。

    彩纸上小人儿活灵活现,扎着冲天辫的小孩子、骑着黄牛的牧童、抱着大锦鲤的胖娃娃,看着甚为喜人。

    雪雁将一床毯子给林枢盖上,守在火炉边靠着几颗土豆,不一会烤土豆的香味就传到了林枢的鼻腔中。

    噼噼啪啪……

    外面突然炸响的鞭炮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林枢,黛玉也被惊醒过来,两人几乎同时揉了揉眼睛。

    “过年了!”

    “是啊,过年了!”

    “妹妹过年好!祝妹妹身体安康、万福临门!”

    林枢将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递给黛玉,黛玉笑眯眯接过后,福身给林枢拜年:“哥哥过年好!愿哥哥吉祥如意、前程似锦!”

    “王嬷嬷、张嬷嬷、陆嬷嬷,愿三位嬷嬷福寿康安,事事顺心!”

    林枢与黛玉向三位嬷嬷行礼拜年,不说王嬷嬷是黛玉的奶嬷嬷,张、陆两位嬷嬷更是黛玉的老师。她们对于兄妹俩来说,并不是什么下人,而是特殊的长辈。

    一圈拜年下来,雪雁也收到了林枢给的红包。喜滋滋的收好红包,把煮好的饺子端了上来,每人吃了一小碗。

    ……

    一夜欢笑,大年初一的京城又飘起了雪花。

    天微微亮,林家的马车就已经备好。大年初一,正旦大朝,在京宗亲勋贵、文武百官、藩国使臣皆要前往紫禁城奉天殿拜年。

    林枢换上礼服,绯红色的礼服与腰间的金色鱼袋,彰显着翰林学士的尊贵。

    大楚门前早就挤满了人,大家相互拜年说着吉祥话,就连往日文武官员之间的别扭今日都见不到。

    嘎吱嘎吱,旁边有马车使了过来,车上挂着的灯笼写着大大的礼部和钱字。林枢连忙上前,扶着钱千里下了马车。

    “学生给老师请安,新年伊始,愿老师身体康泰,福寿延年!”

    钱千里今日脸上没了往日的严肃,反而乐呵呵受了礼,递给林枢一个精致的小荷包:“拿着,这是为师给你的压岁钱。”

    魏家的马车正好过来,首辅魏庆和掀开车帘子笑呵呵打趣一声:“钱兄这是拿瑾玉当小娃娃啊……”

    林枢极有眼色的上前扶了老爷子下来,拜年问号。魏庆和拍了拍他的肩膀,解下腰间的玉佩,不由林枢拒绝:“不能让钱兄专美于前,老夫今日也当一回六元郎的亲长。”

    “魏兄要是愿意当我这小徒弟的亲长,那是他的福气。”

    钱千里轻轻在林枢后脑勺拍了一下说道:“还不接过来,首辅大人给的‘压岁钱’,可欲而不不可得。”

    林枢忙躬身接过,长拜道:“多谢阁老赐宝!愿阁老阖家幸福、福寿安康!”

    撞钟声想起,宫门渐渐打开。大汉将军分列而立,治德九年正旦大朝正式开启。

    “正旦迎春,众臣拜礼,治德九年正月初一,大朝!”

第二七八章 喝血酒收家臣

    正旦大朝一直持续到了午时方才结束,待用完赐宴之后,林枢从宫门出来时手里还拎着一个不小的食盒。

    御膳房距离奉天殿那么远,等饭菜送来早就凉了。不过这些素菜点心都还是很不错的,林枢连这些精美的碗碟一块装进了宫中提供的大食盒中。

    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这叫光明正大的顺!

    据说京官中家境一般的,每年靠宫中赐宴时‘顺’出来的贡瓷就能富足的过上好几年。坊市中的铺子,千八百两的求购从宫里出来的碗碟呢。

    一进家门,黛玉就跑过来接过林枢手中的食盒,打开后哇了一声,与雪雁分享着御膳房制作的点心。

    林家当然不会缺少这些点心,黛玉如此,不过是喜欢林枢事事都惦念着她而已。

    “皇贵妃娘娘身体不适,等明年正旦,玉儿就需要去宫中朝拜了。往年皇贵妃娘娘都会赐下亲手制作的糕点,想来玉儿定会喜欢的。”

    黛玉尝了几口点心后,王嬷嬷已经端来了早就备好的饭菜,林枢坐在桌边,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

    他一边吃着,一边抱怨道:“玉儿是没见,那奉天殿的赐宴除了几盘素菜,荤菜汤饭都结了冰,根本无法下咽。还是家里好,这口热汤算是救了我的命!”

    黛玉细心的给林枢再添了一碗热汤,林枢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咚咚咚喝下了碗中的汤水后,这才洗了把脸坐在摇椅上拍着肚子,黛玉将一张毯子给他盖上,他就这么一晃一晃的消遣着闲暇的时光。

    喵……

    扑腾,一身蓬松白毛的白晶晶跳到林枢的肚子上,感觉林枢鼓鼓的肚子上趴着正舒服,盘成一团,呼噜呼噜的眯起了眼睛。

    林枢深吸一口气,再呼出,一呼一吸之下,肚子一起一伏。这猫儿连眼睛都不睁一下,随着起伏继续打着呼噜。

    猫的呼噜声好像能传染睡意,不一会林枢也泛起了困意,于是一人一猫就这样在温暖的火炉边双双打着呼噜,黛玉则是坐在一旁静静的翻着一本游记。

    岁月静好,似无忧愁。治德九年的开端,至少在这一刻给黛玉的感觉是极为安逸的。

    ……

    从初二到初五,林家兄妹几乎没有好好歇一歇。

    初二去荣国府拜年,初三去王府拜年,初四去了忠顺王府,初五则去了座师钱家。

    直到初六才有了悠闲时刻,休息一天之后,正月初七,林枢领着黛玉,与王焕兄妹出了京城去了城西林家庄子散心。

    城西的林家庄子是当年封爵时宫中赐下的温泉庄子,里面的庄户都是林家的家生子,这些年借着温泉的优势,种植着蔬菜瓜果给林家带来了不少收益。

    四人进了庄子后,管事林显就带人迎了上来。引着马车来到别院中,屋子里早就生好了火炉和暖炕。

    “惟中兄,你家这庄户的日子过得倒是不差,这家家户户都养着鸡鸭,我见那些小孩儿脸上都没有菜色。”

    王焕是个好动的,从马车上下来连屋子都没进,已经顺着庄子逛了一圈了。

    林枢招呼他坐下,递过去一杯热茶:“其实也就这个庄子过得好些,其余庄子都只是勉强饱腹罢了。这庄子是当年宫里赐下的,借着温泉之利,种植瓜果蔬菜赚了不少钱。要是别的庄子,仅凭种庄稼,最多够一年的嚼用。”

    王焕想了想自己家的庄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年月,能做到饱腹就已经是很多穷苦人的奢望了。

    林显敲了敲门,向林枢禀报:“大爷,庄上的那群杀才,非要来给大爷磕头请安,老奴拦不住他们……”

    “拦这做什么?带我过去看看。”

    林枢让王焕自便,自己则与林显往前院走去。来到前院正堂,里面齐刷刷站了二十多名精壮汉子。他们的腰间都戴着刀剑,年纪大的已经有五十有余,最年轻的还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娃娃。

    在林枢来了后,这些人单膝跪下:“拜见家主,愿家主前程似锦,福寿康泰!”

    林枢将他们一一扶起,随后他对众人说道:“去年未得闲暇,我也没来探望大家,是我的不是。这些年咱们家风雨飘摇,全靠大家风里来雨里去的拼命,才熬了过来。我在这儿谢谢大伙了!”

    林枢作揖拜下,众人连称不敢。待众人分座两边,林枢便与这群林家的家臣聊了起来。

    “廉叔,这小娃娃是谁家的?怎么这么小就被叫来了?”

    林廉是这群人的头,也是林如海当年的心腹之一,一直统领着林家在京城最强的一支亲卫。

    听到林枢的询问,他叹了一口气:“这是獒哥儿,老六家的大儿子,小的现在还在学堂读书。打老六去后,就被我招进亲卫里了。”

    老六就叫林六,这群人中资料最老的一群人,都是当年林枢祖父收养的孤儿。从林大一直到林九,吃着林家的饭长大,忠心耿耿的给林家卖命。

    九个人已经只剩下四个人还活着,而林六,就在治德七年初,替林如海挡下了一支淬毒的羽箭。

    堂中的气氛在林廉提起林六时骤然安静下来,林枢皱眉说道:“六叔家就剩婶婶带着两孩子过日子,怎么能让獒哥儿再受着苦?送他去学堂!”

    林獒却挺直了腰杆,右手拍在心口说道:“家主,林獒愿接替父亲手中的剑,为家主效忠!”

    说话的声音都还带着童音,稚嫩的脸上却是坚毅无比。他将腰间的佩剑拔出,在林枢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划破了手掌。

    血滴了下来,鲜红刺眼,却让林枢感叹不已。他走到林獒跟前,从他手中接过长剑,在自己的左臂上划了一刀:“好,那从今日起,林獒就是林家的正式家臣,林家不灭,汝魂永享林家供奉。”

    林廉送来酒壶瓷碗,两人的血滴入碗中,林枢先喝了一口,林獒接过碗一饮而尽。

    这小子估计还没喝过酒,一碗酒下肚,不但脸上泛红,人也晕晕乎乎起来。跪下跟林枢磕头效忠之后,直接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屋子里的人忘记了刚刚的悲戚之色,哈哈大笑起来。最后还是其中一人将林獒背回了家中,顺道让庄子里的大夫给他包扎手掌的伤口。

    林枢随意用手帕包扎了手臂上的伤口,与众人说起了他对今后之事的安排:“如今京城的风雨看似平静了下来,但还事有不少人在谋算着咱们家。比如那王子腾就一直在派人监视黄华坊,庄子不远处还藏着那位前北静王水溶呢。”

第二七九章 踏雪寻梅见新奇

    如果说林家前十几年的敌人是那些窥伺江南盐课暴利的人,那么现在的敌人比之那些人不遑多让。

    林家主脉水字辈仅存的林如海死在了扬州任上,那群算计林家的江南盐商与他们背后的官吏大多已经铲除。仅余的金陵甄家与忠信王府也逐渐露出了颓势,只等机会到来便可雷霆一击。

    但还有一个仇人活得好好的,那就是王子腾。这个人将金陵四大家族算计的死死的,包括他们的姻亲家族,如同跗骨之蛆,趴在这几家身上不断的汲取营养,将拍在第三的王家拉到了第一的位置上。

    可惜林家的力量现在还不够强,只能将仇恨隐藏起来,默默地积蓄着力量。

    “廉叔,咱们现在还不宜轻动,父亲久离京师,咱们家在京城可以说是重新开始。还得等,等咱们再次有资格坐在饭桌上,才能揭开煮着肉的铁锅,一切还是以稳为要。”

    林廉沉默的点了点头,摸着腰间的刀柄,眼中的恨意根本掩饰不住。十年间有好几个兄弟死在了这场算计之中,这笔账他无论如何都要彻底和王子腾等人了结了。

    不过现在的家主还林枢,林家主脉就只剩下这对兄妹。报仇是必须得,但首先要保证林枢与黛玉能好好的活下去,老家主不能绝了血脉祭祀。

    屋子里的气氛重新变得凝重而又沉闷,林枢举起酒碗:“诸位叔伯兄弟不必沮丧,圣人终究老了,当今与圣人不同,高永仪与甄家也好,王子腾也罢,这些人都站在了当今心中大业的对立面,这已经决定了他们将来的命运。咱们等得起!”

    惶惶大势,顺之者事半功倍;世道人心,应乎者方能成事。二圣临朝的情况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大势在向当今皇帝靠拢,仅凭忠信王府、甄家、王家根本无法抵挡天道大变。

    林廉沉默片刻,突然提议道:“既然家主这么说,我等就先继续蛰伏。不过家主身边能用之人还是少了,等过完年我再挑些人让他们去家主跟前效力,至少能让我等安心些。”

    “这个可以,人数不宜太多,就挑五六个人吧。过完年我要派几个人去苏州老家将叔公等族人接到京城来,正好需要可靠的人手。”

    林枢将这些琐事说完,询问了一下庄子中的具体情况。最后与众人一同用了午饭,才醉醺醺回了内堂。

    下午的时光林枢是在沉睡中度过的,庄子上的庄户正好准备去山中猎些野味招待家主,这事勾起了王焕的兴趣,换上行服兴冲冲随队伍进了山。

    黛玉见外面白雪皑皑,庄子中的梅花开的正艳,便拉着王媛一同前去踏雪寻梅。

    林家的庄户除了老祖宗当年留下的亲兵后人与林家家臣外,还有不少远方族人。这近数百户的人家,家境要比普通人家要好的多。

    哪怕做不到家家户户青砖绿瓦,那也是有着干净整洁的农家小院,庄子中跑来跑去的胖娃娃个个都穿的厚实,脸上的笑容彰显着日子过得安逸顺心。

    管事林显让他的儿媳林赵氏给两人做向导,几人踏着清扫干净的青石板小路慢悠悠在庄子里逛着。

    黛玉看到不远处的晒谷场边上有几间青砖绿瓦的房屋,明显要比其他人家的屋子要高大结实不少,便开口询问那是干什么的。

    “姑娘,这是前几年新盖的学堂。治德四年那会家主刚刚接手林家庶务,便来信说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公爹依照家主之令,修建了这几间屋子,用家主的话说,哪怕地龙翻身,整个庄子的房屋都塌了,学堂也不能倒。”

    几人走进学堂,因是过年放假,学堂中没有上课。四间青砖绿瓦的房屋,两间是上课时所用,里面各摆着不少整齐的桌椅。

    剩余两间,一间关着门,林赵氏说那是给先生休息用的。最后一间最大的屋子,此时正烧着火炉,整齐的书架上满是各类书籍。

    屋子中还有几条长桌木椅,有几名年纪不大的少年与童子正拿着书本看得津津有味。

    林赵氏小声给黛玉两人解释道:“这几人是咱们庄子最喜好读书之人,里面年龄大些的两人已经去年已经府试取中,可惜院试还是落地了。剩下几个娃娃天赋不错,公爹说让他们下次童子试时就上场。”

    她眼中的自豪根本掩饰不住,目光始终落在年龄最小的娃娃身上,这看似年纪只有六七岁的小娃娃正是她的儿子。

    黛玉似有所悟,微笑点头:“读书好,读书可明智、可修身、可明理,当然,也可东华门外唱名,光宗耀祖。”

    “姑娘说的是,咱们林家诗礼之家的传统不能丢。”

    林赵氏听不太懂黛玉话中的意思,不过牢牢记住了公爹曾教导她儿子时的话。

    黛玉笑了笑没有纠正这其中的偏颇,看了几眼充满书香味儿的学堂,转身往前方不远的梅林走去。

    林家现在是诗礼之家,可林家列侯出身,老祖宗是正儿八经从战场上起家的。笔墨不能停,刀剑也不能丢,用哥哥林枢的话来说,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梅林往东的地方已经出了庄子的范围,隐隐有几名青壮正持刀在四周巡视着。黛玉见庄子的防范甚严,哪怕现在都有青壮在巡逻。她不知道庄子中有什么秘密,但明显与苏州老家那边不太一样。

    林赵氏见黛玉有些疑惑,便跟她解释道:“咱们庄子中一直保持着老祖宗留下的传统,要不是太平年月,这会还在用军中的规矩管着呢。就是我家那臭小子,每年闲暇时都要跟着廉伯他们训练,至少要能弓马在身,不做那文弱书生才行。”

    黛玉想起方才学堂中的几个学子,的确是比寻常书生要强健的多。哪怕那个小小的六岁稚童,都明显当年的宝玉要健壮不少。

    她对一旁若有所思的王媛说道:“哥哥五岁启蒙时,就每日在院子中跑步锻炼,八岁时父亲便让他与福全大哥跟着亲兵练武。要不是哥哥实在没有练武的天资,以他当年的刻苦模样,至少也能像福全大哥那样,以一当十。”

第二八零章 山中打虎遇敌情

    福全的身手王媛还是知道的,当年在苏州阳澄湖上遇险,福全一人就挑翻了十数名刺客。林枢曾经跟她说过,遇到危险时,永远可以相信福全。

    黛玉虽然说林枢没有练武的天赋,可相比别的儒生,林枢已经是文武双全了。如果有人想要反驳,河南那群叛贼的首级都不答应,林屠夫的威名至今让那群叛贼心惊胆战。

    梅林面积不大,这是当年林如海高中探花时寻来树种移栽到庄子里的。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梅林花开花落,昔人却已不见踪迹。

    黛玉伸手触碰树枝上点点梅花,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些悲伤。这时父亲种下的梅林,想来当年大婚之后,他定然在等梅花盛开时,与母亲能携手同游,吟诗作画。

    探花郎与京中才女之首的公府嫡女郎才女貌,当年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可这梅林如今开得正艳,却只有他们留下的孤女再次来到了这片梅林。

    “梅林花正艳,不见主人来。爹爹当年被匆匆派往江南,倒是错过了亲手所植的美景。”

    一滴落泪撒花下,思亲远去姑苏城。王媛揽着了黛玉的手臂,默默的陪着她借着梅花感受双亲的过往。

    雪花飘落,压弯了枝头。黛玉闭目细嗅花香,在心中绘制了一副父母携手赏梅的画儿,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与王媛说道:“媛姐姐,咱们回去吧,我想替爹爹娘亲画幅画儿……”

    ……

    林枢醒来的时候身边只有王嬷嬷在忙着,待得知王焕去了山中打猎,黛玉和王媛去了梅林踏雪寻梅,便起身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守在火炉边等他们回来。

    不过管事林显送来了庄子上的账本,他叹了一口气随意的翻阅着。

    林家庄光是靠着温泉种菜就赚了不少银子,寒冬腊月能吃上一口鲜嫩的青菜、黄瓜、茄子等蔬菜,贵人们都不吝啬银钱。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黛玉与王媛走进屋子,后面的雪雁手中还提着一个篮子。

    林枢见黛玉眼眶泛红,还以为是有人欺负她了。不过庄子里都是最忠诚于林家的一群人,不可能欺负黛玉。

    他开口问道:“玉儿眼睛怎么红了?是生病了?还是有人欺负你,告诉哥哥,我去打断他的狗腿!”

    黛玉的脸上已经不见悲戚之色,摇了摇头回道:“不过去去梅林时,风雪迷了眼睛罢了。”

    林枢转头看向一同前去的王媛,见其悄悄使了眼色便闭口不提这事。

    黛玉从雪雁手中接过篮子,将盖着的布子掀开,里面躺着几根脆嫩的黄瓜,上面还沾着几滴水珠。

    “温泉边的暖房给的,我已经洗过了,哥哥尝尝看。”

    林枢取过一只,掰下一小截放入嘴中轻轻一咬。脆爽可口,甚是美味。

    “晚上凉拌,再煮上小米粥,弄几个馒头来,给我个神仙我都不换!”

    说着他将手中剩余的黄瓜掰断,给了黛玉和王媛一人一截:“你们也尝尝,不添任何调料的黄瓜更加可口。”

    ……

    傍晚的时候打猎的队伍才从山中回来,王焕手中提着两只野兔,傲娇的说他百步开外,一箭一只。

    林显提着不少野味送去了厨房,什么山鸡野鹿应有尽有。这年月可不将什么保护野生动物,京西的大山中,不时还有老虎伤人的事件发生。

    晚饭吃得尽兴,本就睡了一下午的林枢没有睡意,拉着还在兴奋期的王焕下棋聊天,一旁的黛玉与王媛正围着桌子画画。

    “明日我还要去山中打猎,狗儿兄弟说,这几日有一大虫出现在附近,今日没有碰到,负责定要将大虫拿下,免得它伤了人。”

    林枢瞥了一眼一脸兴奋的王焕,悠悠说道:“你能扛得住老虎一巴掌吗?别去给他们添乱了,老虎本就凶猛,你再跟去,他们是打老虎还是保护你?”

    生于江南繁华之地的王焕只在书中见过关于老虎的记载,哪里知道一只成年的猛虎有多么可怕。

    三五个壮汉一起都可能死在成年猛虎的掌下,王焕要是跟过去,弄不好还会让分心保护他的庄户出现伤亡。

    不过打老虎这事还是让林枢来了兴趣,他对王焕说道:“明日你留在庄子里吧,我去看看能不能拿下那只大虫,正好给岳母大人做一虎皮毯子!”

    “你……凭啥你去就不是添乱?”

    王焕脸上尽是悲戚,太过分了!要是他知道双标狗这个词,绝对会狠狠骂林枢双标狗。

    林枢微微一笑:“去年我手持御剑,从大名府一路杀到了开封城,你说我会是添乱的人吗?”

    “你……好吧,我承认你说的对。不过到底是太危险了,你还是别去了,让福全兄弟去就行。”

    其实王焕也就是说说,打老虎这事,还是交给武功高强的福全他们去比较妥当。

    林枢却摇了摇头说道:“打老虎只是顺带的事,庄子里的年轻一代长成了,廉叔说明日带他们去山中检验一下这几年训练的成果。”

    身为家主的林枢,自然不会缺席家臣亲兵的测试与选拔,更何况正好要挑选几人回京,就借这个难得的机会一块办了。

    一旁画画的黛玉二人也听到了林枢与王焕的谈话,在得知林枢明日要去山中打虎的事后,两人担忧的对视一眼,却都没有开口提出异议。

    林家本身就是弓马起家,堂堂家主,怎能害怕一只老虎?主家挑选家臣亲兵,家臣亲兵其实也在挑选家主。只有林枢显示出他的勇武,才有资格成为勇武的林家亲卫的领头人。

    ……

    正月初八,风雪渐停。

    京西大山中的积雪倒是不深,林家庄子里最有经验的几名猎户带着林枢他们往大山里走去。

    “家主,前方不远处就是那只老虎出没的地方,估计是大雪封山的原因,老虎没了食物,才来了这边缘之地。”

    林廉背上挂着长弓,腰间挂着宝剑,手中还提着一杆长枪。精神抖擞,一边给林枢介绍情况一边跃跃欲试往四周打量着。

    林枢也差不多是同样的装扮,不过他的手中是一柄长刀,身上还穿着皮甲,要不是庄子里没有铠甲,黛玉都能把全套的战场装备都给他套上。

    “家主,远哥从前面传来消息,前面发现敌情,好像有一支百人队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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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一章 前明遗宝

    距离林家庄子不到二十里的山叫天门山,山势并不险峻,但入口极窄,状如葫芦。此时林枢等人就隐藏在山林之中,远远观察着对方的情况。

    “家主,这群人不像是土匪。属下原本想贴近查探,差点被对方的暗卫发现,幸好旁边有只野兔子替属下挡了灾。”

    充当斥候的林远小声在林枢耳边汇报了一下情况,这群人似乎在此处寻找什么东西。再往西的一块避风处还搭建有简单的营帐,根据篝火锅碗等物的使用痕迹可以推测出,这群人已经在这里呆了有一段时间了。

    林枢最终咬着一截干草,费力的想看清山谷中的人在干什么。可惜望远镜送给了五皇子高万宣,将作监还没将新的做好。

    身边的人马只有二十多人,里面还有十几个新手,现在冲下去完全就是送人头的,这种傻事正常人都不会做。

    “廉叔,你带人守在这里,我和福全、阿远去前面看看……”

    未等林枢说完,林廉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家主莫要冲动。让福全和阿远带两人过去,对方身份不明,目的不明,一切以小心为上。”

    “是啊家主,还是属下去吧,方才我应基本探明了对方的明哨暗卫,这次一定把他们查个明白。”

    林远给福全使了个眼色,两人皆是信誓旦旦的表示一定完成任务。林枢拗不过他们,最后只得点头同意。

    ……

    林远带着福全三人,从一处陡峭的山壁摸到了这群神秘人的营帐附近。账内无人,倒是有一副简陋的地图。

    福全用心将上面标注的地方和名字都记了下来,林远则负责小心的翻阅里面有用的东西,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两人都只是强行记下有用的信息,又放回了远处。

    “远哥,有人过来了!”

    “撤!”

    福全与林远对视一眼,默契的收拾自己留下的痕迹,悄悄推出营帐,返回了堆满柴火草料的隐蔽处。

    他们藏在草堆里,屏气凝神,偷听营帐中的谈话。

    “万先生,这宝藏到底在不在这里?这都多少天了,近两百人没日没夜的挖了这么久,连宝藏的银子都没见到,先生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甄大人是信不过老夫?天门大开,葫芦腹中。百年前莫名消失的前明宝藏,一定就藏在这里,这是天门山下唯一的葫芦状山谷。甄大人莫忘了前几天挖出的那些尸骸,那定然是当年埋宝之人!”

    “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这寒冬一过,上山砍柴打猎的人一多,咱们就藏不住了。附近好几处皇庄和朝中官员的别院,说不定这会已经有人盯上咱们了。”

    ……

    营帐外偷听的几人悄悄退了出去,快速往林枢那边赶路。这可真是个天大的消息,听林枢听完打探来的消息,惊讶了好半天。

    前明的宝藏,听都没听说过。不过根据福全回忆的那份地图,上面标注的时间的确是正统年间,根据上面勾画的位置,正是此地附近。

    “轰隆!”

    似如旱雷炸响,林枢感觉脚下似乎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远处隐隐传来欢呼之声,林枢的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福全与林远再次前去探查,得到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

    或许是天意弄人,对方用火药炸开了一个密封的山洞,根据里面确实有大量的金银财宝,具体数量根本没办法统计,只能用海量来形容。

    福全这次特意靠近了因为寻到宝藏而有些纷乱的人群,看清了从营帐中走出的两人。

    他跟林枢禀道:“大爷,那位甄大人是金陵甄家三房的甄应善,那个万先生就是在大名府出现过的万众源。”

    “毫不意外,水溶藏在京西这么久,怕就是为了同甄家,或者说和高永仪在打这宝藏的主意。”

    林枢看了看身边的人手,叹息自己身边的人马太少,吩咐林廉:“廉叔,你带人先守在此处,待我去皇陵卫求援。不管这里面的宝藏价值多少,万不能让这两家得了去!”

    “家主,咱们庄子里的人完全可以将这些人拿下,为何要舍近求远去皇陵卫求援?这可是前明遗宝,咱们家要是有这些财宝……”

    林远有些不舍的劝说林枢,却见林枢与林廉皆是摇头。

    “两百对两百,这得损失多少兄弟?而且这事瞒得住朝廷吗?咱们家还没穷到拿兄弟们的命换财宝的地步。”

    林枢又安排福全回一趟庄子,告知黛玉自己要检验亲卫夜战的能力,夜里会回来的晚些,顺道再喊一批帮手,将甲胄箭矢等物带过来。

    随后他便带了两个人,快马向皇陵卫方向赶去。

    ……

    正如林枢猜测的一样,水溶和高永仪秘密寻宝的事情根本就瞒不过盘卧在紫禁城的那条巨龙。等林枢抵达皇陵卫大营门口时,大营中已经在集结兵马了。

    一名面带阴沉的绣衣卫皮笑肉不笑的跟林枢说道:“末将还真是没想到,林大人竟然能忍住这等惊天般的诱惑,原以为这会林家庄子的那群猛士已经在山谷中厮杀了,却没想到林大人会出现在这里!”

    哼!

    林枢冷哼一声,看来绣衣卫对林家庄子熟悉的很,甚至他带着人查探山谷情形的时候,绣衣卫的探子就在附近。而且这厮根本就不怀好意,正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

    “既然绣衣卫已经得了消息,那本官就先回去了。天寒地冻,山谷中哪有暖炕上舒服!”

    话不投机半句多,林枢直接转身,还未走远就听见身后嘭的一声,方才还在嘲讽林枢的绣衣卫已经躺在了自己身旁,嘴角的的血沫子极其明显。

    “林学士,手底下的人不懂事,本官代他向学士致歉了。”

    竟然是绣衣卫指挥使左兰,当今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只见他面上带着真诚,抱拳向林枢道歉。

    林枢稍稍躬身,作揖行礼:“指挥使大人的礼,下官受不住。这人虽然说话不好听,却也没说错。下官只是路过,这缉拿乱党的差事,不是下官这个小小翰林能插手的。左大人,再会!”

    左兰一听林枢这就要走,心中一级。林枢在皇帝心中是个什么位置,他这个跟随皇帝近三十年的人再清楚不过。今日林枢大公无私的跑来皇陵卫报信,被自己手底下人如此嘲讽了一顿,这不是给他无端立敌吗?

    绣衣卫指挥使能安全退下来的没几个,自己的年龄在这放着呢,他的儿子正在读书准备科举,结好林枢,说不定将来他还得求到林枢头上。

    况且独占功劳这不是这么占的,事后皇帝能不知道林枢来过皇陵卫报信?他今日就是请也要把林枢请到天门山下去,哪怕只让林枢站远处看着,也要把功劳硬塞到林枢怀里去。

第二八二章 疑兵

    林枢刚迈开步子,就被左兰拽住了胳膊。

    “林学士请留步!”

    左兰将手中的一块泛着金光的令牌递上前来,上面金龙盘卧,极具威严。

    “林家庄子的猎人对天门山的地形比较熟悉,奉圣命,本官暂调林学士的庄户为大军带路,征讨不臣。不知林学士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前明的遗迹?”

    这是要给自己强送功劳?

    虽然林枢特意来报信就是为了这份功劳,可左兰这个指挥使这么做,让他有些疑心。

    左兰看出了林枢的疑虑,笑着解释道:“林学士今日报信的事不可能瞒住陛下,这份功劳抹都抹不去,本官这么做,只是想将学士的功劳坐实些罢了,省的有些人说闲话。”

    这解释听起来是挺合理,不过林枢依旧将信将疑。但他没有在纠结这些,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兵贵神速,皇陵卫两千轻骑快速向天门山方向疾驰,刚过午后就抵达了天门山山脚下。

    领头的是皇陵卫都指挥同知廖余锋,他直接在山口处就分兵布阵,大队散开前去封住四处的出口,随后带着剩下的四五百人由林枢带路,顺着小路来到了林廉隐藏的位置。

    从此处看山下,大致的情形看是能看清楚的。近两百人正陆续从山洞中搬运着东西,箱子布袋一个个送到了山谷中央。

    “左大人,本将留一百人交予你指挥,一会若是有残敌逃离,就麻烦左大人堵住他们。”

    廖余锋看了一眼正在穿戴甲胄的林枢,皱眉说道:“林学士就留在这里吧,舞文弄墨不比上阵杀敌,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了林学士,本将也不好跟陛下交代。”

    说罢他就带人从山上摸了下去,林枢脸色铁青,默默看向正往山下疾行的廖余锋。

    左兰悠悠说道:“隆盛三十一年,廖余锋在云南都指挥使司任都指挥佥事,因平定土司叛乱即将封爵,可他借口平叛抢了附近几处无辜土司,被还在都察院的令尊参了一本,导致他至今身无爵位。”

    原来是这个原因!林枢呵呵一笑,没有再说话,只是吩咐林家人全部换好皮甲,随时保持警惕。

    方才他也见识到了廖余锋的指挥,毫无作战艺术,一个字:莽。这山中地形复杂,四周都没有探查清楚,万一里面还藏有伏兵呢?水溶的阴险林枢已经见识多次了。

    皇陵卫已经摸到了山谷中,在廖余锋的命令下箭如雨下,连续三轮抛射后直接杀了过去。

    乱成一团的敌人惊慌失措,拉着箱子的马匹嘶鸣声大作,估计是受惊或是受了伤,吃痛之下四处奔散,甚至还带翻了一旁取暖用的篝火。

    喊杀声,求救声,马匹的嘶鸣声与阵阵浓烟,惊的山中鸟兽乍起。突然福全移步林枢身侧,一指北方山涧:“大爷,情况有变,那块似乎有人马在移动。”

    福全的声音同时提醒了正在观战的左兰,举目望去,北边那片雪白之中,果然有一条黑线在快速向山谷而来。

    “该死,这里怎么还会有人!”

    左兰大惊,附近朝廷的驻军只有皇陵卫,北边是茫茫燕山,这支莫名出现的人马定然不会是朝廷之人。

    林枢皱眉说道:“人数不少,仅仅依靠现在的人手,怕是抵挡不住。”

    “挡不住也要挡,绣衣卫费了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这份前明遗宝。要不然怎么可能任由水溶逍遥这么久?”

    左兰暗骂一声廖余锋愚蠢,他刚刚都说了多带些人,先把山谷四周打探清楚,可此人仗着自己资历深,就是不当回事。

    林枢看了看剩下这一百皇陵卫和自己手底下四十来个人,再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地貌。

    敌众我寡,正面打是打不过了。不过想要拖时间还是有机会的。他与左兰商议片刻,便见左兰派了两名绣衣卫拿着令牌去了山下。

    “接下来的事,就拜托林学士了。事成之后,本官定为林学士请功!”

    ……

    天门山谷以北,谷窄崖高,两旁都是陡峭的山崖。因为地形的原因,疾驰的两千多人只能将队伍拉成一条长长的线。

    马蹄阵阵,前方山谷中的厮杀声让领头之人焦急不已。

    “加快速度,殿下的大业不容有失!”

    他刚刚下了命令,就听两旁的山崖上突然轰隆作响。山崖上突然掉下来一块巨大的山石,狠狠砸在了行进的队伍中,将长长的队伍直接截成了两半。

    几乎在同一时刻,上方又有大树砸落下来,本就被打懵的队伍又一次被分割成好几段。

    “底下的人听着,皇陵卫在次,尔等还不束手投降!”

    “杀!杀!杀!”

    山谷中的回音太大,根本分辨不清对方有多少人。被打断的队伍更加混乱,受惊的马匹更是不断踩踏着自己人,骑手止都止不住。

    山崖陡峭,底下的人上不去,上面的人也下不来。不过底下的人害怕皇陵卫正埋伏在前方的出口处,迟迟不敢往前,又怕山崖上的人继续扔山石巨木,心中不免有退缩之意。

    可他又害怕王爷的手段,咬了咬牙下令搬开山石,想要快速通过此地。刚刚推开山石巨木,还未前行几步,上方又掉下来一块大石,正好砸在队伍的最前方。

    不过不知是山崖上的人准头不够还是怎么回事,没有砸伤人。于是队伍不得不再次停下,推开山石后继续前行。

    可刚刚下令行军,前方又掉落了山石,队伍不得不再次停止……

    就这样你推山石巨木下来,我搬开赶路,走走停停,迟迟到不了山谷出口。

    林枢看了看前方还有不到三百步的距离,心中不免有些焦急。他与左兰对视一眼,下令将士们将剩下的山石巨木尽数扔了下去。

    山崖上轰隆隆作响,山谷快至尽头的地方几乎被完全挡住。林枢小声命令队伍快速进入山谷,他则留在原地将一块写了字的白布挂在了显眼的一根树枝上。

    风吹过树枝,白布迎风展开。上面血红色的大字极其显眼:“皇陵卫静等尔等乱臣贼子进谷送死!”

第二八三章 老匹夫,还敢狺狺狂吠!

    谷中的战况比林枢想象的要惨烈的多,这两百人虽然不比皇陵卫训练有素,装备也差了一点。

    但人在绝境中往往会爆发出骇人的力量,这群人在山谷中呆了许久了,对山谷的熟悉程度要远远大于初来乍到的皇陵卫。

    廖余锋见到林枢带着剩下的一百多人从北边冲了进来,还以为对方是来浑水摸鱼贪墨宝藏的,刚想呵斥一声,却见一名校尉跟他耳语几句,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林枢直接让福全等人四处寻找甄、万等人留下的火药,埋线布置在山谷入口。随后拉着左兰来到廖余锋跟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为今之计,走为上策。对方有近两千人,皆是甲胄齐整,咱们先撤出山谷,等援兵来后再杀回来。”

    “不行,这些财宝,必须分毫不差的送去京城。咱们还有三百将士,能拖到援兵过来。谷外的兵马很快就能赶到……”

    廖余锋看了看四周散落的金银玉器,明晃晃耀眼至极。方才的杀戮使得他全身基本上被鲜血覆盖,如今眼睛都在泛红,死死盯着林枢与左兰。

    左兰犹豫了,他是一个惜命之人。山路曲折,山外最近的援兵全速赶过来都得近半个时辰,而敌人旦夕将至,留在山谷中,太过危险。

    “大爷,火药埋好了!”

    福全近身小声禀报后,林枢命道:“你留下,其他人从南快速出去!”

    廖余锋将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刀指向林枢:“本将说了,所有人留在此处拖住敌人,林枢,你是想当逃兵吗?”

    嗡!

    福全挡在了林枢跟前,拔剑相向,似乎廖余锋敢有动作,他立马就会取其性命。林家其余人也纷纷拔剑结阵,与廖余锋的亲兵对峙起来。

    林枢拉开福全,脸上的冷漠比寒冬都要冰冷,他轻蔑的看向廖余锋,这人是想封爵想疯了,根本不顾手底下人的死活。

    “廖将军似乎忘了,下官与下官的人不是皇陵卫,更不是你廖家的家奴!拿兄弟们的命换前程的事,我林枢不干!”

    廖余锋被林枢戳中的心事,有些恼羞成怒。自从当年林如海一封弹劾弹飞了即将到手的爵位后,这次的事要是办好了,封爵不敢说,但提一级绝对没问题。毕竟皇帝是真的穷,谁能给他弄来银子,功劳绝不会小。

    正当两人剑拔弩张之时,留下监视敌人的绣衣卫校尉传来消息,敌军马上就要将道路疏通了。

    左兰咬了咬牙,拿出金令:“林学士,这宝藏数量太过惊人,实在是不容有失。咱们还是想办法抵挡一阵,如果援兵不能及时赶到,咱们再走不迟。当然,以保住性命为先。”

    林枢压根就不相信这两人,都说的是屁话。两军交战,哪有不死人的?

    “左大人,留下可以,但此战必须由我指挥!”

    左兰抱拳应道:“这是自然,林学士在河南打的漂亮,相信此战也能大获全胜。”

    廖余锋见两人一应一和就将指挥权定了下来,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毕竟他才是皇陵卫的将军,怎么能被一介小儿指挥。

    “黄口小儿,打仗不是修书……”

    “老匹夫,连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道理都不懂,如今被人堵在了家门口,还敢狺狺狂吠!”

    林枢一拂袖子,直接转向左兰:“左大人,金令到底还好不好使?敌人都要打过来了,没时间在这里绕圈子。”

    左兰也冷了脸,这廖余锋三番两次跟他对着干,要不是自己现在不想轻易树敌,堂堂绣衣卫指挥使,谁敢在他面前放肆。

    他冷哼一声,举起金令:“天子金令,见令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枢当即躬身,高呼万岁,身后无论是林家人还是皇陵卫,统统跪了下来。

    廖余锋眼看就剩他一人硬挺着,左兰手中又持有天子金令,只能咬牙单膝跪地。

    左兰下令道:“即刻起,战事交由翰林侍讲学士林枢指挥,任何人不得违逆他的命令,违令者,斩!”

    “诺!”

    ……

    不得不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甄应善与万众源带着几个人在发现不对时当即就从一处隐秘之处掏出了山谷。

    如今万众源接管了援军的指挥权,等道路疏通完毕之后,带着人马就杀了过来。

    “阮将军,对方最多四五百人,方才又损失了不少,此战速战速决,他们的援兵估计快到了!”

    万众源不满的看向领头的阮志浩,这蠢货竟然被一百多人耍的团团转,硬生生在山谷小道上被阻挡了快半个时辰。

    他下令全军进攻,誓要报方才之仇。队伍前至谷口处,迎风招展的白布出现在不远处的树枝上。

    “皇陵卫静等尔等乱臣贼子进谷送死!”

    血色字迹杀气毕露,无论是万众源还是阮江浩都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山谷入口毫无人影,但从外往里看去,天空中笼罩着烟雾,原本洁白的雪地上尸骸遍地,猩红色的血刺眼至极。

    “万先生,小心有诈!”

    狭窄的山谷两旁都是陡峭的山崖,密林之中似乎有黑影闪过。可这个时候阮江浩根本就不敢分兵去探查,只能提醒万众源莫要中了官兵之计。

    万众源将布条狠狠仍在地上,怒骂一声:“他们就几百人,咱们数倍于敌,要是胜不了,老夫有何面目去见王爷?结阵入谷,老夫倒要看看,皇陵卫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队列被地势压缩成一条长蛇,小心翼翼的往山谷中试探着。待队伍行至一半,前方峭壁上又出现一块树立的木板。

    依旧是血红色的一行大字:“乱臣贼子,当受天罚!”

    躲在大军保护圈内的万众源一脚将木板踢到,正要下令全速前行,就听到头顶处两声巨大的爆炸式,如同天雷一般,震天动地。

    随后头顶落下无数大石,狠狠砸向无处躲避的人群。

    “天罚!天罚!”

    “大家莫慌,这是火药罢了!”

    这群人都知道有火药这个东西,可真正见过的人却不多,哪里见过这等惊天威势,当即就乱作一团。

    好一阵人仰马翻,被山石砸死当场的就有一二百人之多,受伤的很是翻倍。

    林枢再听到福全的汇报后,心中暗叹,可惜如今的黑火药威力还是太小,听起来动静挺大,但实际上连两旁的山崖都没有炸塌陷,只炸开了几块大石,没能达到他的预期效果。

    林枢再次命道:“准备第二轮攻击,记住十六字方针,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不要让对方发现咱们的真实人数,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第二八四章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因为己方人马有限,林枢只能依靠地形优势,一步步故布疑阵,尽量迷惑敌人,拖延时间。

    “天罚”只是第一步,靠这么点火药,林枢也没办法复制前世太祖的地雷战。

    不过好在之前万众源等人在山谷中堆放了不少草料柴火,还有做饭用的油料等物,林枢让人将几乎所有的柴火全部堆放在刚进山谷的两边,到少油料,准备好火箭,就等敌人进来。

    万众源好不容易整顿好人马,后半截的人还在想办法搬开被大石堵住的通道,他只能带领不到八九百的人马继续前行。

    官兵的援军随时都可能抵达,他要在援兵到达之前,屠了山谷中的三四百人,将好不容易找到的宝藏完完整整的带回去。

    “大人,前面又有一块写了字的木板!”

    万众源在听到前哨禀报之后,当即就想转身逃命。可身边的人都恐惧的盯着他,只能忍住逃命的充当,警惕的来到木板前。

    不远处就是山谷腹地了,影影约约能看到数十黑影躲在停在谷中的马车后面,十几匹拉着马车的马儿正不耐烦的打着喷嚏。

    他定了定神,仔细看向木板。熟悉的字体,熟悉的血红色,杀意凌然。

    “我有一招流星火雨,尔等可敢一试!”

    “装神弄死!你以为你是光武不成!”

    万众源抢过身边人的长刀,狠狠劈向树立的木板,可惜他只是个名落孙山的老儒生,没有劈断,只是砸到了木板,手中的长刀都差点飞出去。

    “斥候前去探路!”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心中暗道:同样的招式,老夫岂会吃两次亏!

    当斥候进入山谷时,除了山谷中央的烟雾中隐隐约约有几辆马车,连个人影都看不到,难道敌人跑了?

    领头的斥候连忙跑回去禀报:“大人,山谷中不见敌人,倒是有几辆马车,地上大大小小摆了不少箱子布袋!”

    “看来他们刚刚弄得动静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怕是已经逃了。”

    听到山谷中的人已经没了踪迹,阮江浩紧张的心情终于变得兴奋起来,他立刻下令进山谷搬运宝藏。

    等这八九百人刚刚踏进山谷腹地,谨慎起见,站在入口处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

    果然,如斥候所报,地上除了前次大战遗留的尸体外,就只有散落四处的各类杂物,还有远处闪着金光的宝藏,打着响鼻的马匹……

    “万先生,咱们先去搬东西吧,万一过一会他们杀回来就不好了。”

    万众源听到阮江浩的提醒,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派遣了几个斥候四周查探境界。

    对手太强,官兵暂时撤退是常理。可这批宝藏的数量太大,朝廷既然已经察觉,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正当他们准备往前时,突然四周喊杀声此起彼伏,山崖上树影晃动,雪花溅起,更有火箭分批射了过来。

    “嘶咴咴……”

    哒哒哒!

    前往原本悠闲打着响鼻的马匹突然变得疯狂起来,后面的车厢冒起了烟,似有火光出现。

    轰的一声,火势陡然变大,马儿禁不住屁股后面的灼烧感,拼了命往前奔去。

    一辆又一辆,燃烧着大火的马车劲直向万众源等人冲去,还没等他们躲闪天空中落下来的火焰,前方的视线就已经被马车上的火焰彻底挡住了。

    火箭扎在了脚下散落的柴火上,加上马车上落下的火星,早已经浸了油脂的柴火瞬间被点燃。

    此时他们就是想躲都没地方躲避,因为方才以为入口两边的草料堆只是原先人马所留,这会早就火光冲天。

    惊慌失措之下,所有人都想往来路奔逃,数百人都往狭窄的通道中挤去,不但没能进去,还卡主了后面的人。

    被火焰灼烧的马匹如同压过来的大山,两旁都是火焰,唯有中间人群这块没有着火。数匹马儿直直冲了过去,踩死的,撞死的不计其数。

    万众源与阮江浩带着两三百人躲开了火箭的覆盖和马匹的冲撞,此时躲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近六百人就这样被大火吞噬了。

    原来流星火雨不是石头,而是这一轮又一轮的火箭,已经带着火焰的马车!

    这时山崖上方出现一名身着甲胄的人,明光甲影射着谷中的大火,熠熠生辉。

    “老匹夫,本官送尔的流星火雨可还暖和?”

    声绕四方,在山谷中回响阵阵。

    万众源听其明显是个年轻人,不由大声问道:“阁下到底是何人?”

    “本官詹事府少詹事,翰林院侍讲学士、翰林待诏加内阁行走,林枢林瑾玉!”

    林枢哈哈大笑,嘲讽了一句:“万老匹夫,在大名府你输给了本官,在此地也是一样。无能之辈,数次会试不中,只能卖女求荣。如今舍亲弃女,认反贼为主,尔不知欺天之罪,为天地多不容吗?”

    “黄口小儿,安知鸿鹄之志。百年前高贼窃取水家老祖帝位,水家为天下万民着想,无奈受了郡王之爵。可高贼子孙,为夺四王之权,编织罪名,逐渐蚕食,四王不存,八公不显。高贼杀兄囚父,西宁靖难,草原南下,倭寇横行。我主英明神武,少时便有贤王之称,揽天下英才,掌数万强兵。妙计之下,旦夕可取京师,此乃惶惶天数……”

    万众源话未说完,却被林枢直接打断。

    只听林枢大喝一声:“住口!你这无耻老贼!岂不知天下之人,皆愿生啖你肉!安敢在此饶舌!

    你既为谄谀之臣,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还敢在本官面前妄称天数!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食大楚之俸,享百姓之赋,你即将命归于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见大楚数代先帝?

    二臣贼子!你枉活五十有六,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舞舌,助纣为虐!

    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本官面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林枢一口气把前世三国诸葛亮骂王朗的经典话语,统统用到了万众源的身上。

    可惜万众源比王朗脸皮厚太多了,虽然被林枢的话气的半死,可他仍然好好站在原地,怒火冲天的盯着山崖上的人影。

    他暗暗下了决心:此子不死,我万众源死不瞑目!

疫苗过敏,请假,明天日更8000补上

    上月被猫咬伤后,五次狂犬疫苗每打一针就得折腾好几天。

    中午打完疫苗,又一次过敏了。胳膊又红又肿,体温上升到了38.3度,还不能吃退烧药。

    真是南村群猫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刺客。同为喵,相煎何太急!

    昏昏沉沉,根本写不进去,明天请了假,好一点再更新吧。

    最后大家要拿我当反面教材啊,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呸,路边的猫猫狗狗都不要乱摸,无论只要被咬伤抓伤就要打狂犬疫苗。

    体质不太好的人打完要疼好几天,一套狂犬疫苗下来,最起码一两千块钱,花钱还遭罪。感染率或许不高,但致死率几乎百分之百,大家一定要警惕啊!

    睡觉睡觉,养足精神明天补更!

第二八五章 援兵至

    葫芦状的山谷腹地,大火一时半会是无法熄灭的。尸体的焦臭味直冲人的鼻腔,林枢骂完万众源,退回山涧密林失去了踪影,随后密林中不断射出剑雨,笼罩着山崖下的叛军。

    不过谷中乱石不少,除了几个倒霉透顶的中箭之外,其余人基本上都躲在了山石后面。

    方才就林枢一人在山崖上出现,至于其他人,万众源连个影子都没见到,根本无法确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

    不过从现下四周这一波又一波的煎雨来看,官兵的人数绝对不少。

    而山崖上的林枢等人也在焦急的等待援兵的到来,他不想让是身边的人就这么冲下去和敌人硬拼,哪怕现在有机会把谷底的人全部歼灭,可自己这边的伤亡也绝对不会少。

    更何况山谷谷道上剩下的一半敌人,等入口处的大火熄灭,估计也就到了。

    箭雨的密度与效率渐渐慢了下来,福全来到林枢身侧,小声汇报道:“大爷,皇陵卫的兄弟们围着山崖跑了好几圈,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原来这箭雨之所以能让万众源以为官兵人数不少,其实都是林枢让皇陵卫快速在各个方向移动射箭的原因。

    弓弩耗费精力小,但在崎岖路滑的山崖上快速移动,确实是一个极其耗费精力的活。

    “吩咐下去,让皇陵卫全部转移到南边出门处,吃些东西,随时准备撤离。”

    对于山谷中的惊天宝藏,在林枢的眼里依旧不值得拿人命去填。这又不是有国破家亡之危,钱财而已,有的是办法赚回来。

    左兰听到林枢的话,张了张嘴却也没有出声阻拦。

    “咱们现在的目的是尽量拖延时间,绝对不能与这群叛贼正面交战。只要咱们的人守好山崖,他们就不敢放开了手去转运山谷中的财物。等咱们的援兵抵达,便可将山谷中的叛贼一网打尽了。”

    歼灭山谷中的这两千精锐,水溶怕是要心疼许久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谷北口的大火逐渐熄灭。焦黑的尸体堆散发着刺鼻的臭味,之前被截断在山谷谷道中的近千人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尸体,只要阮江浩用鞭子抽了好几个人,才驱赶这人腾开了道路。

    两军汇集一处,万众源终于有了底气。他不知道山崖上到底有多少人,被林枢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下,变得极为谨慎。

    他吩咐阮江浩:“立刻组织人手将宝藏送出去,他们的援军随时可能赶到,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可这马车都已经被烧光了,咱们的马匹也不多。”阮江浩看着烧成焦炭的马匹和马车,为难的回了一句。

    万众源心疼的看着脚下这一箱箱金银财宝,恼火的怒骂一声:“真是奸猾之徒!人背肩扛,能送走多少就送走多少,赶快去安排。再让人随时注意山崖上的情况,这林家子定然还在,莫要大意。”

    林枢当然还在,他正带着一队人手持弓弩疾驰在山崖上。大雪覆盖的山路极其难行,好几次都有人差点掉下去。

    当看到有人背着袋子扛着箱子准备离开山谷时,一支支冷箭就扎进了他的身体。

    哐当!

    箱子砸落地面,金银的诱人光泽分外夺目,四周的守卫都忘记了寻找冷箭的来源,死死盯着地上散落的财宝咽着口水。

    “混蛋,警戒!警戒!速速寻找敌踪!”

    阮江浩手中的鞭子啪啪作响,将好几个发愣的人抽的满地打滚。他在亲兵的掩护下抬头搜寻了一圈,出了树木在沙沙作响,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该死!刘三,带人去山崖上看看……”

    “将军,上不去!唯一能上去的小道在山谷南侧,方才末将带人试着冲了一次,那边有大量的弓弩守着。”

    ……

    “杀!”

    正当林枢隐藏在山谷北侧山崖上尽力堵住出口时,南侧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人。

    他远远看去,只见廖余锋正身先士卒,带着三四百人从山崖上冲了下来,向山谷中的敌人杀了过去。

    “什么情况?方才不是说了吗,拖时间等援兵来了再说!”

    林枢被这一变化弄得发懵,仔细一看之下,双目中的杀意直冲廖余锋而去。

    因为不到百人的林家人,正被廖余锋驱赶着冲在最前方!

    “福全,去看看左兰在哪?他这个绣衣卫指挥使是干什么吃的?”

    人都冲下山了,这会在纠结这些还有什么用?林枢只能带人快速返回,从唯一能下山的小道同大部队汇合。

    等刚刚冲下山崖时,福全已经打听到了廖余锋突然发动进攻的原因。

    原来山谷南侧有一千援兵赶来,正在此处打猎的忠顺王高永恒父子,碰到了正在来援的皇陵卫,带着亲卫一同前来支援。

    而左兰方才便前去山谷外接应了!

    至于廖余锋为何连一刻钟时间都等不及,无外乎争抢功劳罢了。先有左兰,再有林枢,如今又来了一个忠顺王高永恒。等这批财宝送到宫中,能分给他的功劳又能有多少呢?

    林枢压下心中的怒火,拔出长刀就带着手下的人冲了上去。傍晚时分的山谷中光线极差,双方已经厮杀成了一片。

    等高永恒带人赶到山谷中时,林枢的身上已经多了好几处伤口。好在去年在河南时淘到了一身极为不错的甲胄,才没被伤到要害。

    在他与福全的配合下,将陷入敌军的林家人几乎全部安全带了出来,至于廖余锋,不在他腰子上捅一刀就已经是很克制了。

    “撤!将战场交给皇陵卫!”

    在福全的搀扶下,林枢带人退到了南侧高永恒身旁、他气喘吁吁的说道:“王爷,这里就交给您了。这山谷里可有不下千万两银子的宝物……”

    银子!还是不下千万两,高永恒的眼珠子都泛起了金光。要不是高万姜拉着他爹,估计高永恒都已经拍马杀了过去。

    一千精锐杀入战场,胜利的天平立刻向官兵一方倾斜。林枢没有理会这些,咬牙让福全给自己简单包扎着伤口。

    左兰已经在手下校尉的口中得知了先前发生的事情,他来到林枢身边,歉意的说道:“对不住了林学士,是某大意了。没想到这廖余锋竟连陛下的金令都敢违逆。”

    林枢呵呵一声,冷笑道:“怪不得左大人,人家毕竟是三品皇陵卫指挥同知,下官这个只会舞文弄墨的小小翰林怎么会被人家放在眼里?不过他竟然敢拿我林家人当炮灰,此事过后下官必然要让他付出代价!”

第二八六章 饥渴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山谷中为数不多的亮光就是林枢面前的火堆。

    福全将刀子烧红,快速在林枢胳膊上划过。

    嘶,林枢咬牙哼了一声,福全将一支断箭拔了出来,然后撒上金疮药,用干净的白布裹了上去。此地条件有限,伤口缝合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不远处厮杀之声不绝于耳,左兰看着面前冷静入常的林枢,心中竟然有了一股惧意。

    方才林枢所说让廖余锋付出代价,绝对不会是一句空话。这个年轻人对自己够狠,对敌人就会更狠。

    自林如海病逝到现在,林家从绝境中浴火重生,短短一年时间,林枢就从一个小小的举人走到了正四品詹事府少詹事的高位,就连龙首宫的那位都说过,此子文武双全,乃宰辅之才!

    上一个被太上皇这么夸过的,就是内阁大学士,出身英国公府的张黎。

    咚咚咚……

    身后战鼓大作,无数火把的照耀下,一队队援兵赶了过来。这些人不仅有皇陵卫,还有天门山附近庄园中的各家亲兵护卫。

    林枢将万众源的人马死死拖在山谷中长达四五个时辰,终于等来了大部队的援兵。此地身份最高的高永恒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众人的总指挥,一道道命令下发,近三千多人将山谷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处处篝火被点燃,照亮了整个战场。万众源一看情况不对,正要逃跑时,就被隐藏在暗中的林廉一箭射落马下。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厮杀,整个山谷中除了万众源与阮江浩被俘外,所有的叛贼几乎没几人活着。

    廖余锋还活着,此人不会做人,但不得不说,打仗很是勇猛,身上多处带伤,手中精钢所制的刀身都已经裂了好几个口子。

    不过林枢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随着高永恒走进了藏着宝藏的山洞。

    “确实是前明所留,看来当年不翼而飞的前明国库是被藏在了这里。”

    高永恒拿起一块金砖,上面刻有大明宣德元年字样。山洞中大大小小的箱子堆的到处都是,有些装有金银的箱子已经霉烂,金砖银块散落了一地。

    在火把的映照下,山洞中的金银珠宝闪着耀眼的光芒。高永恒哈哈大笑,吩咐亲兵守住出口,等他跟皇帝汇报后,让内侍与龙禁卫前来此地进行登记与转移。

    ……

    等林枢回到庄子里时,已经是黎明时分。

    刚刚走进正堂,就看到王焕正围着火炉同林显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

    见林枢一身是血,被福全扶着一瘸一拐的回来,连忙惊叫:“这是何故?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嘘!惟中兄莫要大声……”

    “哥哥,哥哥,你受伤了?”

    正准备捂住王焕嘴巴的林枢话音未落,就看到黛玉和王媛从内堂飞奔出来,捂着嘴巴看着满身是血的林枢。

    眼看黛玉和王媛皆是红了眼睛,林枢拍了拍胸膛,咧嘴笑道:“一点小伤而已,擦点伤药就好了!”

    黛玉哪里会信林枢的安慰之语,她让雪雁去请王嬷嬷过来,林枢这浑身是血,不但要擦洗一番,估计身上的伤口要重新处理。

    林枢忍着疲惫,吩咐林显去安排今日受伤的林家家将。幸好林家人擅长战阵,今日大战虽然有两人受了重伤,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等王嬷嬷领着丫头给林枢擦洗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袍时,天色已经大亮。大夫给他重新伤药包扎,还开了一个补气血的方子,这才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黛玉与王家兄妹已经从福全那里打听到了具体的情形,才知林枢昨日经历了何种危险。

    “这鸟人竟然如此不要脸,那咱们的人替他捞功。待朝廷开印,我定然要上书奏他一本!”

    王焕大骂廖余锋的不要脸行为,心中已经给廖余锋拟了好几个罪名。

    黛玉也是气的双手颤抖,她哥哥林枢的身体本就亏虚的厉害,原本按照林枢的计策,只要拖着等援兵来,林家人就可功成身退,却因廖余锋的急功冒进和不要脸的征用,害的林枢不得不再次上阵与人厮杀。

    她与王焕、福全说道:“两位哥哥也是累了一夜,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估计明后日宫里的旨意就到了,咱们也得回城了。”

    等黛玉来到林枢房外,从雪雁口中得知王媛正在里面守着,便点了点头回到自己屋子。

    她取出笔墨,娟秀的字迹一行行出现在了雪白的纸上。洋洋洒洒好几张,吹干墨迹后装入了一个小匣子中。

    “嬷嬷,安排人和那些野味一同送去宫中吧。他廖余锋不但违逆陛下金令,把仗打成这个样子,还有脸邀功吗?忠君爱国,林家人可以遵从陛下的命令为国朝出生入死。可他廖余锋算什么东西,也敢驱使林家人为他卖命?哼,十六日大朝,我亲自去皇城门口堵他……”

    ……

    林枢这一觉睡得很沉,等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在积雪上映出一片红色,连窗纸都照的通红。

    林枢想要起身时,却发现右手臂被人挽着。王媛被林枢的动静惊醒,揉了揉眼睛看着笑盈盈看向她的林枢。

    “啊,林大哥你醒了!”

    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王媛,林枢心疼的说道:“我这小小外伤,哪里需要人守着。你本来就一夜未睡,又守了我整整一天……”

    “我哪里能放下心来,年前御医就说了,林大哥气血亏虚甚重,昨日再次这么折腾一回,怕是更重了……呸呸……”

    王媛说着说着便觉得有些不妥,连忙改口道:“反正我不放心,守在这儿更能安心些,要不然我就是回去也睡不踏实。”

    林枢伸手摸了摸王媛软软的俏脸,粗糙的手掌与细嫩柔软的俏脸接触之下,王媛的躁乱的心突然安静下来。

    她将手抬起,覆盖在林枢的手背上,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就连屋子里的气氛都仿佛变得安逸甜蜜起来。

    王媛已经马上就及笄了,三年前那个蝴蝶一样的小姑娘如今变得亭亭玉立,身上有着极为迷人的气息。

    本就烧着火炉的屋子中,使得林枢觉得身上变得火热起来,就像是有人把自己扔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继续一壶冰水给自己解渴降温。

    而面前身上散发着幽香的王媛,就是一杯触手可及的冰水!

    ------题外话------

    疫苗的过敏反应有点大,今天接连去了两趟医院,折腾到晚上八点多才回家。先更两章,等烧退了再继续更新。

    抱歉……实在没精神,就是勉强写出来的,估计也写的不好。

第二八七章 本县主和你没完

    当黛玉把晚饭送过来的时候,感觉屋子里的气氛明显不对。

    王媛的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满脸潮红,林枢也是一样。两人慌里慌张的收拾了一下,在黛玉促狭的眼神中围着桌子吃完了晚饭。

    正如林枢所言,朝廷虽然没有正式开印,但关于天门山宝藏的旨意,在林枢沉睡的时候就已经送到了忠顺王高永恒的手中。

    当然,林家庄子里也在正月十一午时前,等来了皇帝的口谕。

    皇帝对林枢本人没有特别的嘉赏,而是赐了黛玉一个庄子,就在林家庄的南边,只隔着一条小河。

    同时再赐荣佳县主亲兵一百,许其自行招募,由兵部配齐甲胄刀剑以及相应的战马。

    “家主,陛下这是在给咱们家的家将过明路呢,以后咱们家也可以有一百名额的甲士了。”

    林枢感激的向京城方向拱手道:“是啊廉叔,圣恩浩荡,有了这一百甲士,咱们家的安全性将大大提高。”

    林家虽说是列侯出身,可如今没了爵位,是没有资格给家将护卫配置甲胄的。

    皇帝以赏赐黛玉的名义给林家庄的这群杀才过了明路,今后林家就可以向宁荣两府那样,训练带甲亲兵,家族的战力将会大大提高。

    兵部的效率很高,林枢还未回城就等来了一百套精致的甲胄和相应的兵器、战马。

    等林枢他们回城的时候,林廉已经挑选了二十名年轻的家将,骑着搞头大马,护卫马车缓缓向京城始去。

    嘎吱嘎吱……

    虽然说晒了两天太阳了,可路上的积雪并未完全融化。气温还在零度以下,路面上冻结的冰面被马车的轮子碾压,破碎的声音如同催眠曲,让林枢昏昏欲睡。

    嘭!

    突然马车猛然停下,林枢的额头冷不丁装在了车厢上。等他回神掀开车帘子看向前方时,只见自家的队伍和一队禁军撞在了一起,对方领头之人正是前两天刚刚起过冲突的皇陵卫指挥佥事廖余锋。

    原来廖余锋领了皇帝的旨意,前往京城入五军都督府述职,今日刚从驻地赶回京城,因为入城的顺序问题,同福全起了争执。

    林枢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走在前头的马车中传出一声清冷的斥责声:“廖佥事,不说是我家车马先到的城门口,就是按照礼制,廖佥事路遇本县主,也该下马问安,退避在侧。怎么?廖佥事是觉得礼制不需要遵守了?”

    廖余锋早就看到了县主车驾,他本就与林如海有隙,觉得黛玉身上的县主封号根本就是皇帝为收揽人心才赐予的,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再加上天门山一战,他不但指挥有误,还差点坏了大局,自认被林枢夺去了功劳,这会正想拿林家人撒撒气,可没想到林家这个小丫头,竟然敢拿身份地位说事。

    城门口不止是有他们两家,还有不少从城外庄园回京的不少人家,正吃着点子瓜果默默看戏。

    被黛玉将这一军,手里的马鞭不知该不该挥下去的廖余锋就这么被架了起来。

    下马问安对他来说是不可忍受的屈辱,对面的人正是林如海的女儿。堂堂一方大将,怎可给一介女子行礼?

    几十息过去了,马车的车帘子掀起,黛玉面带轻纱,走出了车厢。她就那么站在车厢便冷漠的看向前方的廖余锋,言语如刀:“廖佥事,当年你杀良冒功,抢掠财物被先父弹劾失了到手的爵位。你不愤于此,前日便驱赶我林家人给你蹚功劳,害得我家庄户重伤差点丢了性命。开印之日,本县主在奉天殿前等你,若你不给本县主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事儿……没完!”

    说罢,黛玉跟福全吩咐道:“进城,谁敢阻拦,以刺杀县主之罪论处!”

    黛玉看都没看廖余锋一眼,回到马车后拍了拍小胸脯,小声对同车的王媛说道:“外面竟然有那么多人看着,好悬没丢了林家的脸面。”

    “林妹妹做的很好,方才的气势还真有话本子里的公主模样!”

    王媛捏了捏黛玉的脸蛋,然后又郑重的询问道:“妹妹真准备开印那日去奉天殿面圣?”

    黛玉点了点头:“这人依仗品级高于哥哥,硬逼着林家人上了战场,这是再打哥哥的脸。若不能给受伤的人一个交代,哥哥以后还怎么统领家族?这事若是在朝堂上论,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哥哥不好出头。反倒是我一个女儿家,闹别扭闹小脾气,无论是陛下还是那些朝臣,都不会在意,反而会给我一个交代。”

    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林枢得知黛玉的决定后,既欣慰又感动。虽说他并不怎么赞同黛玉出头去做这件事,但既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作为兄长,自然要站在自己妹妹身后当好后盾。

    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出了林家第一号情报头子王伦,开始四处搜集廖余锋的所有情报。

    随后准备好礼物,准备去荣国府一趟。这个时候就该请宁荣两府搭把手了。

    正月十二,林家的马车缓缓驶入荣国府大门,黛玉跟随迎春去了荣禧堂内堂,而林枢则与贾琏去了东跨院书房拜见贾赦。

    毫无意外,正抱着大孙女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贾赦早就听说了西城门林、廖两家起了冲突的事。

    “外甥女做的不错,要是你奏请陛下做主,朝中的大臣会认为你小题大做。外甥女一个女儿家受了委屈,上无嫡亲长辈,又是功臣之后,就是看在如海的面子上,陛下与朝中文武,也要给林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贾赦让贾琏取来一本小册子,交给林枢:“廖家本就是京中武将之家,在朝中也算有不小的关系。这里面的人都是与廖家亲近之家,他的母亲殷氏与甄家乃是表亲,时常入龙首宫觐见甄太妃。这次说不定她会恶人先告状,去圣人那哭一哭廖余锋的父亲廖老将军。”

    贾赦提醒林枢这件事,是因为廖余锋的父亲廖成化是太上皇的亲卫出身,当年要不是早早亡故,也不会纵容到廖余锋连杀良冒功的事都敢干。

    太上皇越老越念旧情,说不定廖殷氏去太上皇那里一哭廖成化,板子会先打到林家身上来。

    林家可没有一位老夫人能去龙首宫哭一哭,这倒是让林枢有些头大。此时贾史氏身边的鸳鸯来了,一进门就跟三人说道:“老爷,老太太请您和林大爷过去,她老人家想问下关于廖家的事……”

第二八八章 贾赦怒砸廖家门

    贾史氏这个年过的很舒心,大儿子虽然还是那么气人不听话,但这个儿子的性子说起来很适合在当今天子手底下混。如今不但得了超品的伯爵,更是领了一卫禁军,戍守京城。

    哪个皇帝不想有贾赦这种性格的武将?混不吝好啊,纨绔好啊,所有的把柄都直接交到他的手里,让他可以放心的用,大胆的用,这样的臣子越多越好!

    贾政过年期间在河南采买了不少年礼送到了京城,眼看原本在工部瞎混了十年的二儿子有了出息,贾史氏悬了多年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自认就是现在死去,也能给地下的贾代善一个交代了,心神放松之下,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现在唯一还放不下的,就是当年那个奇异的梦,她的凤凰蛋贾宝玉,到底能不能给她带来大福报!

    不过将来的事大不过眼前,自己的外孙女竟然被廖家的人欺负了,让她咽不下这口气。

    廖余锋之父廖成化,当年是太上皇跟前的亲兵,同时也是贾代善的老下属。当年还是贾代善给了廖成化一个单独领兵的机会,这才让廖家有了正二品的龙虎将军衔。

    可自从贾代善病逝,廖家就与贾家渐行渐远,如今更是欺到了自己的外孙女头上,这让一生要强的贾史氏怒火中烧。

    贾赦父子与林枢刚刚走进荣禧堂,贾史氏就面带愠怒,直接开口问道:“老大,你外甥女被人欺负了,你就不管管?”

    “老太太,您这让儿子怎么管?是去砸了廖家还是把廖余锋打个半死?”

    贾赦摊手说道:“这事儿子早就去查了,别说儿子,就是大外甥上书都会被人说是小题大做……咦,这事倒是给儿子提了一个醒,待儿子这就带人去廖家!”

    说着,贾赦就要转身出门,黛玉连忙喊道:“大舅舅,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去砸了廖家啊!你爹不在了,你哥哥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自然是我这个当舅舅的为你出头。”

    黛玉刚要出言阻止,却被贾赦摆手打断:“放心,出不了事!”

    论纨绔属性,贾赦在京城绝对是排在第二位的。他能规避掉《楚律疏议》中所有禁止的行为,还能合情合理合法的砸了廖家。

    贾史氏一看大儿子这是要是搞事,连忙让贾琏跟了上去。等屋子里只剩下林枢和黛玉时,贾史氏这才想起了叫林枢过来的目的。

    她详细询问了一下林家和廖家冲突的原因和经过,沉思片刻后说道:“那殷氏极其溺爱其子,当年廖成化战死在辽东,廖余锋就是她一手带大,平时任由其瞎胡闹,这才养成了廖余锋如今的性子……”

    贾史氏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对林枢说道:“老大说的不错,这事无论是他还是你都不好出头,便由老婆子这个当外祖母的去趟龙首宫,省的殷氏在圣人那里作妖!”

    别说是黛玉惊讶,就是林枢在听到贾史氏的决定后都吃惊不已。荣国府的这位老祖宗,这几年可没少给林枢脸色看。如今竟然愿意替林家出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老太太愿意替晚辈出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玉儿昨日在西城门撂下了狠话,要在十六日大朝在奉天殿前向廖余锋讨一个说法。别的不说,光是以女子身份入前朝请见,就有些违了礼制。陛下那里不会在意,但圣人那边,要是有人进了谗言的话,怕是会有些不妥。”

    又不是天大的冤屈,宗亲命妇是不能去前朝请见的。若是有人拿礼制说事,太上皇说不定会遣了宫里的女官来“教”黛玉规矩。

    要是有贾史氏这个国公夫人去龙首宫哭一哭贾代善,太上皇看在老伙计贾代善的份上,定然不会对一个小姑娘发火。

    ……

    却说贾赦点了府中九十九位亲兵,没有披甲执锐,而是手持棍棒骑马就往西城积庆坊赶去。

    元宵将至,走亲访友的人络绎不绝。京城第二大纨绔贾伯爷又一次手持棍棒,带着人招摇过市,自然吸引了大量的人跟随围观。

    这片土地上的人对于热闹八卦有着与生俱来的兴趣,不一会就已经有不下百人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积庆坊大多住的都是武将之家,不少人与贾赦都有交情,看到贾赦带人怒气冲冲的过来,便知道坊中有人惹恼了贾赦。

    “赦大哥,这是谁惹了你?要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子惹了你,容小弟前去帮你出气。都是自家人,莫要伤了和气!”

    武将之间大多沾亲带故,积庆坊中不少都是四王八公麾下之人的后代,说句自家人也是没错。

    贾赦抱拳跟来人回了一句:“今日这事就不劳烦柳兄弟了,廖余锋这小子敢欺负老子的外甥女,今日不打断他的狗腿,老子将来还怎么去地下见我那可怜的妹妹妹夫!”

    俗话说名正言顺好办事,贾赦在京城浪了这么些年,小错不断大错不犯,早就摸清了这些套路。

    一句给外甥女出气,就将所有的错扣在了廖家的头上。堂堂廖家家主,国朝的三品大将欺负一介孤女,这事放到哪都是极其丢人的事。

    原本还有几人想劝说几句来着,一听廖余锋欺负的人是林如海的闺女,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吧。

    这事真的不大,昨日西城门的冲突大家都略有耳闻,原想不过是小姑娘心中有气,闹闹脾气而已。两家在中人的说和下相互赔个礼也就过去了。

    可今日被贾赦闹上这么一出,这事就放在了公开的位置上,明日那些文官绝对会借机将弹劾廖余锋的奏章堆满通政司。

    廖家的大门紧闭,贾赦抬头看了一眼门上挂着的龙虎将军府牌匾,竟然有些戚戚然。

    原本两家算是同一阵营,可这廖余锋在荣国府沉寂之时投了理国公府柳家,没少给自己家使绊子。

    “把门给老子砸了!”

    “使不得,使不得!”

    廖家的门子连忙迎了出来,他蜷着腰给贾赦说道:“伯爷啊,万万不可砸门啊!小人已经让人去请我家老爷了,有事坐下慢慢说,万不可伤了和气!”

    “和气?老子今日就用手中的棍棒教教廖家子怎么做人,什么是荣国府的和气!”

    贾赦也没有去打一个小小的看门人,直接让手持金瓜大锤的亲兵去砸廖家的大门。

    吱呀吱呀!

    这时大门被人打开,听到消息的廖余锋衣冠不整的带人冲了出来,见到马背上的贾赦正扬言要教自己做人,当即气的大骂:“贾赦,虽说你是超品的伯爵,也没资格教我廖家怎么做人!怎么?贾伯爷是以为自己是先荣国,拿我当你荣国府的下人吗?”

    “嘿!廖家小子,还真会给人扣帽子。老子今日就是来告诉你,如海没了,林家还有爷罩着,容不得有人欺负老子的外甥和外甥女!”

    贾赦直接挥手下令:“把廖家的大门砸了,再去砸了前堂。不得入后宅惊扰女眷,莫让人给咱们家扣上欺辱女眷的帽子!”

    因为时间关系,廖余锋只带着十来人出来。相比贾赦手下这九十九个人,人数少少了好几倍。

    不过廖家人手中都是刀剑利刃,而荣国府的亲兵遵从贾赦命令只带了棍棒出来。

    眼看荣国府的亲兵都举着棍棒冲了过来,情急之下,廖家的亲兵就拔出了刀剑应对。

    “啊呀,家主,属下中刀了!”

    只见一名荣国府的亲兵与廖家人对撞之后,捂着肚子就躺在了地方,手指间有鲜血流出。

    这亲兵被同伴拉回来后,躺在同伴的怀里大声喊道:“家主,属下恨不能跟随家主饮马阴山,为我大楚开疆拓土……若属下死了,请家主照顾好属下的妻儿老小!”

    “廖余锋!咱们武将之间的寻常争斗,你竟敢刀剑相向!”

    贾赦看着昏死过去的亲兵,悲痛欲绝的大喝:“今日老子不打断你的狗腿,誓不为人!”

    说罢,贾赦拍马就冲廖余锋冲了过去,要不是廖家的亲兵拉了廖余锋一把,贾赦定然会直接把廖余锋撞飞。

    廖余锋也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自己的人竟然直接将荣国府的亲兵捅伤。

    武将的脾气大多比较暴躁,平日里摩擦自然不会少。按照老规矩,两家的寻常冲突,哪怕狠对方狠的要死,也不能刀剑相向,最多手持棍棒打上一架。

    至少在明面上,百十年来,廖家今日是第一个破了规矩的人!

    贾赦见马上作战不利,直接跳下马来,手中的棍子被他用成了长枪,又刺又挑,不一会就将廖余锋打的连还手之利都没有。

    轰!

    廖家的大门终究没有禁受住荣国府亲兵的肆虐,轰然倒塌在尘土之中。

    而廖家赶来的亲兵,在廖余锋被贾赦踩在脚下的时候已经没了主意,躲在了一旁不敢上前。

    荣国府的亲兵依照贾赦的命令,冲进廖家前堂一通打砸,将里面的陈设砸了稀巴烂这才回到贾赦跟前复命。

    这时廖家的老太太廖殷氏在丫鬟婆子的陪同下匆匆赶了过来,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被贾赦踩在脚下后当即发了疯。

    “贾赦,你这爹娘不亲的混账竟敢打我儿子……”

    贾赦原本戏谑的眼神在爹娘不亲四个字冒出来后变得极其冰冷,他冷笑一声:“廖家婶婶,看来家父当年是养了个白眼狼出来了。今日本伯就替廖叔父教教他的儿子,什么是规矩!”

    咔嚓!

    “啊……我的腿!”

    断骨声响起,贾赦一棒下去,就砸断了廖余锋的右腿。随后他转身上马,带着手下的人就要离开。

    廖殷氏抱着嚎叫的廖余锋,只听门口传来贾赦冰冷的声音:“廖家子敢欺负老子的外甥女,老子说今日要砸断他的狗腿,就一定要砸断!”

    ------题外话------

    今日精神头好了不少,先更5000字,我整理下有些乱的思路,明天再继续更新。

第二八九章 贾史氏一哭贾代善

    在贾赦怒砸廖家的同时,皇帝正头疼的看着跪在勤政殿中的贾琏。

    老纨绔贾赦又一次干起了他的老本行,老纨绔的儿子却乖巧的跪在自己面前请罪,这还真是把《楚律疏议》拿捏的死死的。

    “所以,你爹他去打人了,让你来朕这里是要干什么?请罪?他什么时候学会主动请罪了?”

    贾琏立马磕头请罪:“回陛下,依照大楚律法,臣已经将罚银千两缴入顺天府衙。臣来求见陛下,是臣父觉得他这么做,可能会惹得圣人不快,想请陛下到时候在圣人那转圜一二。”

    真是人精一个,当年大哥身边就没一个蠢人!

    皇帝不免有些酸涩,九年了,整整九年,他才在朝中收揽了一些可用之才。

    不过皇帝还是很开心的,贾赦能这么做,就证明如今在贾家人心里是把他这个皇帝真正当做主君,遇到麻烦会主动求助。

    当皇帝的不会怕麻烦,若是臣子把什么事都办的妥妥当当,还要他这个皇帝做什么?

    不过皇帝想到最近自己老爹越发有些不讲道理了,不禁有些牙疼。他对贾琏说道:“你现在就回家去,朕会下旨以招摇过市、殴打同僚之罪将你爹禁足一月,在让你家赔偿廖府损失。别再闹幺蛾子了,父皇最近心情不好,让你爹没事别在朝中招摇。”

    贾琏一听这话,立马恭恭敬敬的拜服在地,高呼万岁才起身离开。

    “皇爷,贾伯爷真是个人精子,廖家这闷亏是吃定了。老奴刚刚得到消息,荣国夫人如今正在龙首宫外等待觐见呢!”

    夏守忠将一杯热茶递上,将刚刚收到的消息禀报给了皇帝。

    皇帝听闻呵呵一笑:“贾恩侯什么人?你看他这些年干过一件蠢事没有?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天下第一号的老纨绔,打砸一个武将的府邸多么正常。最重的惩罚不过是罚银千两。可廖家的脸却是丢光了。用一千两银子换来贾伯爷疼爱后辈的好名声,值大了!”

    夏守忠小声提醒道:“皇爷,天下第一号的老纨绔是九爷!”

    嘿,还真是。

    皇帝露出羡慕的表情,不禁笑道:“老九和贾恩侯过的舒坦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有朕,做什么事都会有人劝说三思而后行!”

    “若没有皇爷在后面撑腰,九爷和贾伯爷也不可能活得这么自在舒坦不是?不止九爷他们,皇爷这是在给天下苍生撑腰,!”

    夏守忠可能是最了解皇帝的人了,几句话将让皇帝哈哈大笑。主仆二人说了好一会闲话,这才等来了龙首宫那边最新的消息。

    ……

    “圣人,亡夫去的早,留下两个儿子一个又笨又蠢,一个不通人情世故。好不容易有个精明的女婿,还被人害死在了扬州,就留下那么一根血脉,如今还被人欺负。您说说,臣妇将来还有什么脸去见我那可怜的女儿女婿,还有什么脸去见亡夫?”

    贾史氏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跪在龙首宫正殿死活不起来。戴权在一旁劝了又劝,贾史氏却是越哭越委屈。

    她袖子一抹眼睛,高呼道:“亡夫一辈子都把心思放在了忠心王事上,儿子不好好教,养成个飞扬跋扈的性子。今日他要去打断廖家子的腿给外甥女出气,臣妇是管不住了,圣人,您是亡夫的主君,那就是我那大儿子的主君。他若是惹下大麻烦,还请圣人代亡夫好好管教一番,任打任骂,臣妇绝无怨言!”

    坐在正位上的太上皇被贾史氏的哭嚎吵得脑袋嗡嗡响,不过他是听出味来了。

    贾史氏这哪里是来请罪的,这是来找自己撑腰的。贾赦若是又蠢又笨,这天底下就没几个精明人。

    想当年贾代善领着猴精的贾赦来请自己赐字,当时才十一二岁的贾赦就已经弓马娴熟,把一群老部下哄得各自摘下了身上最珍贵的佩玉。

    如此猴精的人,会又蠢又笨?

    不过贾恩侯到底是自己好友的长子,虽说曾经因为某些事的原因被自己打压,可就像贾史氏所言,贾代善不在了,这猴崽子要是惹了祸,不靠他这个老主子护着,还能靠谁呢?

    “圣人,贾伯爷把廖余锋的腿当着廖老夫人的面给打断了!”

    戴权偷偷看了一眼太上皇的脸色,发现其并未动怒,又加了一句:“原本贾伯爷只是打了廖余锋一顿,可廖老夫人骂了一句……”

    太上皇转头看向戴权,见其欲言又止,便知这廖婆子怕是没说什么好话。

    戴权哀叹一声,说出了后面的半句话:“廖老夫人说,贾伯爷爹娘不亲,这才惹怒了贾伯爷!”

    “混账!”

    太上皇大怒:“这话也是她能说的?戴权,去趟杨氏那里,命杨氏下旨惩戒,让殷氏抄录《女戒》十遍,禁足一年!”

    说罢,他又把目光转到贾史氏这边,训斥道:“你也是,这么多年了,还不知收敛。偏心偏到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要不是朕当年压下了礼部,贾代善的脸都要让你丟尽了。你见过哪家承爵人住在马棚边上的?”

    “臣妇知罪,请圣人责罚!”

    “责罚?朕若是真罚了,代善的脸往哪放?”

    太上皇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他摆摆手说道:“回去吧,以后好好过日子,别瞎闹了。都这么大年纪了,含饴弄孙就行了。对了,你回去给林海的闺女说一声,姑娘家家的,要把脾气收敛一下,这事莫要再闹了。”

    ……

    “皇爷,圣人让派了暖轿送了荣国夫人出宫,还让人去内库取了些珍贵的人参等物赐给了荣国府。贾伯爷杖十,罚抄《礼记》十遍,同时赐下吉祥、如意玉佩一对给了贾伯爷的孙女。”

    听完了龙首宫刚刚发生的事情,皇帝唏嘘道:“先荣公在父皇心中的地位的确是首屈一指的。这都过世多少年了,父皇还是把先荣公的名声看的极重,怪不得当年礼部弹劾宁荣两府违制都被压了下来。”

    夏守忠也跟着感叹起来,先荣国公贾代善与太上皇的君臣之谊的确让人羡慕不已。数十年风风雨雨,臣子如同走马观灯的换了不知多次人,可贾代善的在太上皇心中的地位岿然不动。

    皇帝打断了夏守忠的感叹,吩咐道:“这廖余锋越来越混账,当年杀良冒功的事看在他爹的面子上饶了他一次,如今竟然变本加厉,连荣佳都敢欺负。你去跟都察院同个气,找些由头,递折子上来吧!”

第二九零章 群情激奋临廖府

    贾赦从出门到回府,前后不超过两个时辰。

    回来时林枢正考教着贾宝玉、贾琮、贾环以及贾兰的功课,这倒不是他闲的无聊,而是从荣禧堂出来后正好听到这几人正在讨论二月时的县试。

    虽说朝廷还未正式开印,但贾敬已经得了消息,今年的童生试就在二月二十三日。

    这两年贾家族学在贾敬的主持下颇有成效,便下了死令,族中读书有成者,全部下场去试一试,包括年纪只有九岁不到的贾兰。

    “你们四人中,论才思敏捷,以宝兄弟最优。但论功课扎实,以兰哥儿最好。县试所考的经文、诗赋、姘文都不难,只要背熟了问题不大。宝兄弟,那你若真的想在科场走一遭,还需多记多背,想来以你的聪慧,夺个三鼎甲都不难。”

    有时候林枢真的很羡慕贾宝玉,这厮生来富贵,又是家里长辈宠着长大,才思敏捷,天生就是读书的料。

    可偏偏就是不喜经史典籍,对于仕途经济避如蛇蝎,硬生生浪费了一块好料子。

    林枢劝了两句,贾宝玉就小声嘟囔着:“我会好好看书的……”

    算了,一脸的不耐烦。看来贾宝玉的未来也就是做个富贵闲人吧。

    林枢将目光转向年纪最小的贾兰,他摸了摸贾兰的小脑袋,鼓励道:“兰哥儿县试通过的几率极大,只是胆子小了些。万主考当场考教,当放心大胆的答问。试帖诗的时候还是求稳为好,上次你宝二叔送去的那些书籍中有一部分应试的技巧,多看看。”

    随后他又对贾琮和贾环说道:“你们俩的功课还是差了些,想要过了县试,还需下一番功夫。剩下这一个月好好将经史熟读,不求倒背如流,最起码要做到熟记于心。记住,童子试不求文采有多好,一个字,背!”

    贾琮和贾环应该是荣国府准备送到军中走军武路线的,对于读书两人本身的兴趣也是一般。贾宝玉不提也罢,唯有贾兰,是荣国府最有希望拿下进士牌匾的人。

    林枢也看好年仅八岁的贾兰,眼中有灵气,是个读书的好材料。唯一的缺点就是胆子小,可能是其母李纨管教过于严厉的原因,这一点还是让黛玉去提醒一下吧。

    贾赦站在门口一直等林枢考教完之后才轻咳一声,走进了书房。

    “大舅舅……”

    “父亲(大伯、伯祖)!”

    “这几天可以好好玩闹休息,等过完年都去乖乖读书,要是能过了童子试,重重有赏!”

    贾赦挨个摸了摸几人的脑袋,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对县试的重视,让贾宝玉几人出去玩耍了。

    随后他将自己在廖府的“英勇”表现给林枢讲了一遍,避过与廖殷氏的短暂冲突,提醒林枢:“今日这么一闹,短时间内我怕是不得出门了,大外甥还需防备廖家的抱负。那廖家老太婆对其子可谓溺爱之极,我担心她会把气撒到你与外甥女身上。”

    如果有人打断了贾宝玉的狗……贾宝玉的腿,估计贾史氏会逼着贾赦把对方的五只腿就给打断。

    对于廖殷氏来说,儿子廖余锋就是他的命。荣国府她够不到,但林家这个最高在四品的文官,怕是根本没放在眼里。

    哪怕林枢简在帝心,但她自认为丈夫是太上皇身边的老人,又是为国捐躯,朝廷就应该给廖家应有的体面。

    更何况还有一点,能教出廖余锋这等蠢货的人,疯起来怕是根本不会考虑会有什么后果。

    “父亲,宫里来人了!”

    舅甥二人刚说了几句话,贾琏就从宫里回了家,同行而来的还有龙首宫的一名内侍。

    “圣人口谕!”

    “臣贾赦(贾琏、林枢)恭请圣安!”

    待贾赦三人跪下之后,内侍抱拳向北:“圣躬安!”

    “圣人口谕:贾恩侯,自你爹过世,你小子就不学好,架鹰斗狗,招摇过市,和老子那个混账儿子见天在京城瞎胡闹。今日又闯下祸来,还得老子给你收拾烂摊子。你爹不在了,就由朕这个当主子的好好教导教导你,把《礼记》抄写十遍,十板子不能少,这一个月好好在家呆着,哪里都不许去。”

    小内侍将一个锦盒放在贾赦的手上,谄媚的笑道:“伯爷,圣人他老人家知道您得了孙女,特意赐下吉祥、如意一对玉佩。这可是新从西域送来的玉胎制成的。”

    “臣谢圣人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赦恭敬的拜谢圣恩,贾琏连忙将一个荷包悄悄塞到内侍的手中。

    内侍轻轻一捏,荣国府果然上道,竟然是银票。他熟练的揣进袖子,跟贾赦耳语了几句。

    “伯爷,圣人说这十杖要重重的打,您放心,奴婢这带的人都是有分寸的。”

    啪啪啪……

    十杖果然打的很重,贾赦哀嚎了好一阵,才被贾琏背回了屋子里。等送走了内侍,贾琏与林枢回到房中,见贾赦还在嚎着,便开口说道:“爹,人走了!”

    “走了?”

    “走了!”

    在确认内侍已经离开之后,贾赦翻身坐起:“唉,老爷子还是喜欢罚人抄书,当年我都快把四书五经挨个抄了个遍……”

    “熟能生巧,等大舅舅抄熟了,将来带孙子时连先生都不用请了。”

    林枢说笑了一句,然后躬身拜道:“多谢大舅舅为林家出头,若不是大舅舅,这个闷亏,外甥只能硬生生咽下去了。”

    贾赦一边看着盒子里的美玉,一边乐呵呵说道:“这不算什么,廖家当年背叛了荣国府,正好借这个机会出出气。倒是刚刚那内侍提醒了我一句,圣人让外甥女莫要再闹了,你回去给外甥女说一声。”

    “大舅舅提醒的是,原本我也不赞同玉儿去奉天殿堵那廖余锋。”

    林枢苦笑道:“玉儿性子执拗,有时候决定了的事,任谁说都没用。正好借着圣谕,把玉儿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贾赦哈哈大笑:“外甥女的性子像极了敏妹妹,当年就因为我抢了她的一块桂花糕,硬是和我赌气一个多月没说话……”

    另一边的黛玉服侍贾史氏躺在床上,轻轻为其揉着双腿。

    贾史氏年纪大了,在龙首宫跪了不短的时间,这会两条腿都有些肿痛。

    “玉儿,这事你就莫要在掺和,你大舅舅今日这么一闹,就已经不是你家与廖家之间的事了。不过你得小心殷氏,这老妇心眼子小,她那我和你大舅舅没办法,怕是会把气撒到你身上。”

    黛玉听到贾史氏的提醒,含笑点头。虽然她对廖殷氏的性格手段都不清楚,终究不会脱离阴私勾当。家中有镇宅的张、陆两位嬷嬷,谁最终倒霉还说不定呢。

    ……

    年还没有过完,京城的百姓在走亲访友时就有了最新的八卦。

    荣国府的贾伯爷,因外甥女荣佳县主被皇陵卫指挥佥事廖余锋欺负,怒砸廖府,并一棍打断了廖余锋的右腿。

    据说事情的起因是林六元在天门山剿匪平叛一战中,妙计丛生,以少量兵力拖住了敌人两千兵马。廖余锋嫉妒林六元文武双全,强逼手无寸铁的林家人上战场当炮灰……

    至于林、廖两家的恩怨,已经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包括前扬州巡盐御史林忠正不忿廖余锋杀良冒功、劫掠无辜少民一事,也被翻了出来。

    短短一天,通政司就已经收到了不下数十封的弹劾,廖家的名声一夜之间就变得臭不可闻。

    王伦带着人开始在京城四处游荡,一般收集着最新的消息,一边悄悄引导着京城的舆论。这时候林枢在仕林中营造的人设,以及一直以来无私帮助寒门仕子的作用就显露出来了。

    无论是茶馆酒楼,还是烟花之地,不少正义感爆棚的仕子赞扬着林六元妙计阻敌,有武侯之风。同时把廖余锋拉出来鞭尸,说他有勇无谋,差点坏了朝廷大事。

    “那荣佳县主乃是多么善良的人,这些年往养济院捐了多少钱粮,多少贫苦之人受过县主的恩惠,竟被这等杀才如此欺辱!我等圣人门徒,怎能任由一介武夫欺负忠正公的血脉?”

    “吴兄说的对呀,忠正公当年忠心国事,不等不将年幼的县主托付荣国府。六岁啊,当时县主只有六岁啊。诸位贤兄好好想想,我等六岁时正承欢于父母膝下,而县主却只能遥望千里之外的江南,那是多么悲伤的事……”

    “如今县主上有圣君庇佑,下有兄长照顾,却不曾想竟被廖家武夫欺负。是可忍孰不可忍,诸位贤兄,林六元顾全大局不愿生事,但我等君子哪能任由这等小人逍遥?”

    “郭兄可有注意?”

    “诸位贤兄附耳过来,咱们可如此这般……”

    正月十四,积庆坊的坊门刚刚一开,就有一大群仕子乌泱泱挤了进去。

    坊正还想带人拦截,却被这群红了眼的仕子吓住了。论武力值,积庆坊的大部分街坊都是武将出身。

    可在京城,连公侯之家都不敢拿这群读书人怎么样?君不见,忠信王府至今整府都被禁足,据说连除夕夜祭祀太庙都没让参加。

    “诸位贤兄,就是这家,这家就是廖家武夫的府邸!”

    “贾伯爷还是砸的不够狠,看着大门,这才两日就换上新的了!”

    “咱们读书人,打砸之事当然不能做。诸位贤兄,大家尽情的发挥,今日定要让这等人家遗臭万年!”

    不一会,一篇篇诗作辞赋出现在廖府的墙壁上,甚至连廖府门前的青石板上都没放过。等廖府的管家闻声带人前来,面对这群皆露鄙夷之色的儒生,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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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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