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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门888     红楼之薛霸王txt下载     红楼之薛霸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9章 薛蟠回京城

    薛蟠虽然外任天津,也在第一时间,得闻了贾元春加封德妃的消息。

    红楼故事,至此才算是掀起大幕。

    因为薛蟠,贾珍在府内有夏竹拌住手脚,在外又有冰球联赛可供操持,于是没有了攻略秦可卿的空闲,于是红楼故事少了一个大情节。

    但是贾元春封妃,却没有受到影响,如期而至。

    接下来,便是营建省亲别墅,接待贾元春省亲了。

    薛蟠对此本是不甚在意的,也没打算过多掺和。

    又是几场大雪落下,长芦盐业公司第一生产基地的建设,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在薛蟠充足的后勤保障的加持下,建设进度依然在计划之中。

    率先建成的厂房,已经在尝试用煮盐法制盐了,只是因为天冷冰冻,渤海沿岸数里之地,都被冰封上了,汲取海水,倒成了一项难事。

    沿岸的海冰,凝结了足有数尺之后,想要掘开洞口,着实不易;延伸出去的海冰,虽然有凝结得薄的,但是又有破裂的风险。

    在汲取海水的时候,接连出了两次事故,导致数名取水的盐户落水,所幸抢救及时,都无性命之忧。

    马腾把困难汇报给薛蟠,薛蟠亲自来到海边视察,想出两个办法。

    其一,是在凝结厚实的冰面处,建造冰屋,让取水盐户在冰屋里开凿冰洞,并派专人值守,防止凿开的冰洞再次冻结,方便持续取水。

    其二,是用炸药爆破冰层,再行取水。

    第一个办法只适合小规模取水,现在试生产,还能供应,等到生产基地建成,大规模开工之后,取水速度可能会供应不及。

    第二个办法虽然要用到不少炸药,但是炸开一次冰面,可以连续取水多日,等到冰面再次冻结之后,才需继续爆破,总的算来,也颇合算。

    于是马腾便两个办法一起使用。

    没想到,第二个爆破冰层的方法,还获得一项意外的好处——用炸药爆破冰层的时候,藏着冰面下的海鱼,被炸死震晕不少,被盐户捞取上来,改善了伙食。

    天津濒临渤海,但是因为地处与满清交战的前线,所以渔业并不发达,而且这个时代捕捞技术落后,海里鱼产丰富,却没有多少办法捕捞上来。

    薛蟠原还想着,到了天津,就能天天吃海鲜了,到了天津之后,才发现自己是想多了。

    当然,以他的官职财力,真要天天吃海鲜,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是要让渔民冒险出海罢了。

    但薛蟠不是那种为了一己私利,就枉顾百姓安危的人,更何况冬天的渤海,渔船都被封在港口里,根本出不得海。

    现在却因为要破冰取水,附带着捕获了不少海鱼,足够让薛蟠尝鲜了。

    吃不完的,甚至往史鼎的天津左卫送了不少。

    还趁着天冷,海鱼被捕捞上来之后,就被冰冻,可以长时间保鲜,薛蟠还命人给京城送去了些,让薛母、众姐妹,以及宁荣二府也都尝了鲜。

    最后干脆让暂时没有事情做的盐户,组织成捕鱼队,把捕捞海鱼做成一项产业,趁着京城冬季物资贵乏,运进京去售卖,能让盐业公司获利的同时,也丰富了京城的物产。

    长芦盐场的盐户,尚未在制盐改革中获利,便先在捕捞方面有所进益,对薛蟠这个新任上官,多了些信心。

    薛蟠把长芦盐场的事情安排好之后,时间来到永昭四年的十二月,决定回京城,处理煤务提举司和崇文门税关衙门的公事,顺便探看薛母与众姐妹。

    这是薛蟠在身兼三职的情况下,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每隔一个月,在京城和天津之间调换一下,尽量做到对三个衙门事务的兼顾。

    实际上,薛蟠作为煤务提举司、长芦盐场、崇文门税关衙门的主官,真正需要他亲力亲为的事情并不多。

    煤务提举司和崇文门税关衙门的日常事务,经过之前一年的协调,已经有了一定成规,下面的人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执行,就不会出什么大错。

    煤务提举司这边有贾芸,崇文门税关衙门也有韩涛坐镇,下面的人都被薛蟠收服,没有人敢趁他不在捣乱。

    长芦盐政这边,一切草创,但是开平煤矿有梁鹏,盐场这边也有马腾盯着,旁边又有执掌天津左卫数千兵马的史鼎看顾,就算薛蟠暂时离开,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

    至于已经开工生产的长芦盐业公司第一生产基地,试生产出来的盐,薛蟠命令暂时囤积起来,先不投放到市场上。

    长芦盐场之前负责顺天府、河北、山东,以及九边防线东侧诸军镇的食盐供应,职责也颇重大。

    不过,今年的盐引,早就发放给了盐商,盐户产出的盐,也早被盐商收购走了,数量足够支应过这个冬天。

    这也是受长芦盐场的地理位置所限,入冬之后,晒盐法制盐的效率大减,必须要在冬季来临之前,囤积足够的盐。

    薛蟠改革长芦盐场的制盐方式,从晒盐法变成煮盐法,目的就是令长芦盐场的生产,不再受气候、天气的影响,可以常年生产。

    只是这一项改动,就足以让长芦盐场的产量,比以往翻一倍不止。

    另外,长芦盐政,今后也将不再发放盐引,盐商不需要从盐政这里购买盐引,再去盐户那里买盐,而是直接从长芦盐业公司批发食盐,再运往各地销售。

    原本,长芦盐政每年发放的盐引数量,在十八万引左右,每引可以购盐二百斤,收取盐税五钱银子到八钱银子之间,每年所得盐税在十万两银子左右。

    盐商购得盐引之后,再以每引一两银子的价格,从盐户手中购买食盐,运到京城之后,以每斤盐三十文的价格销售。

    如此一来,盐商购盐的成本,每引就是一两五钱银子左右,再加上五钱银子的运费,折算下来,每斤盐的成本,只有十文左右,售价三十文,利润率的百分之二百。

    三十文一斤盐,在这个时代,虽然不便宜,但也绝算不上。

    京城的盐价能够维持在这个水平,还是因为距离长芦盐场不远,供应充足。

    出了京城,到了河北诸州县,百姓想买到三十文一斤的盐就不容易了,价格还会再高一些。

    薛蟠对长芦盐业公司的销售,暂定了两种方式,一是把食盐依然批发给盐商,而是由盐业公司,在京城、河北、山东各地,设立销售分部,帮盐商把运输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或者两种方式一并实行。

    薛蟠不打算对长芦盐政治下的盐商赶尽杀绝,但是也不允许他们继续把食盐销售利润的大头收入囊中,薛蟠在食盐定价上,会给盐商保留合理的利润空间,但是想像之前那样维持百分之二百的暴利,却是不可能了。

    就像西山煤务公司一样,薛蟠成立这样的国有公司,最大的目的并不是籍此攥取巨额利润,而是优先保证百姓生计。

    长芦盐业公司虽然背负着一年筹措两百万两银子的重任,但是在煮盐法得到推广之后,食盐产量大增,要完成这个任务,并不算难。

    薛蟠在此之外,还有更高远的追求——让天下百姓,都能吃到平价食盐!

    在这个时代,食盐的产量,一直是供小于求,百姓常常是有钱买不到盐,或者盐价太高,实在吃不起。

    薛蟠既然管到了盐政,就要尽己所能,改变这样的局面。

    薛蟠出京来天津赴任的时候,才入冬不久,虽然已经下了几场雪,但是官道上人来车往,没有积雪留存。

    现在返京,已是隆冬时节,连续几场大雪飘下,整个北方都是一片银装素裹,官道上的积雪也消融不及,被碾压结实,湿滑程度,不逊于冰面。

    这样的时节,骑马赶路纯属受罪,这次返京又没什么急事,薛蟠便选择乘坐马车回去。

    车子虽然依然由马匹牵引,但是车厢下面装的,却不是车轮,而是换成了冰橇,行驶在官道旁的冰道上,速度比马车还要快上几分。

    三百里路,用了两天便赶到了。

    抵达广渠门冰道重点,薛蟠换乘早就在这里等着他的马车,从广渠门进外城,又从崇文门进内城,薛蟠让金钏儿、茜雪先行返回城东薛府,他则在崇文门下车,先就近去崇文门税关衙门看一看。

    崇文门税关衙门提举韩涛韩济桓,正在衙门里用火炉热着酒,自斟自饮,左以古人文集,好不逍遥。

    薛蟠笑着说道,“老兄好兴致呀。”

    韩涛抬头,见是薛蟠,连忙放下书册酒杯,笑着起身说道,“文龙何时回来的?”

    薛蟠笑道,“我刚刚进京,路过衙门,便来看一看。”

    韩涛上前拉住薛蟠的手,让他坐下,笑着说道,“文龙一路辛苦了,先坐下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薛蟠摆手推辞道,“小弟等下还要去拜见母亲、姨丈,不好带着一身酒气,改日小弟在府中设宴,专门请老兄,到时候咱们再不醉不归。”

    韩涛见状,便不再强求。

    薛蟠虽然外任天津,但是崇文门税关衙门的事务,韩涛每隔几日,便会去信与他交待一番,所以衙门事务都在薛蟠掌握之中。

    韩涛这个甩手掌柜,现在是越做越有滋味了。

    与韩涛说了几句闲话,薛蟠便告辞出来,先回城东薛府,听管事孙立汇报了府中近期的各项事务。

    大都是小事,孙立自己就处理了。

    若是遇到孙立难以处理的事情,荣国府梨香院还住着薛母呢;若是薛母也处理不了,薛蟠就任的天津离得又不远,快马加鞭一天就能到,紧急赶过去请薛蟠示下也来得及。

    薛蟠离京这一个月,府中并没有什么大事。

    荣国府大小姐贾元春加封德妃,薛家这边的庆贺之礼,也有薛母处置,孙立只需要按吩咐行事即可。

    在城东薛府歇了歇脚,薛蟠留金钏儿、茜雪在这边,他只带着招财、进宝、任宁、吴洋四人,骑马往荣国府去。

    在荣国府大门外下了马。

    放在以前,荣国府的门子看到薛蟠,都会殷勤地主动上前伺候,这一次,门子却都矜持地站在一旁,任招财跑过来为薛蟠拢着马首。

    薛蟠看到荣国府门子一个个喜气洋洋、趾高气扬的得意模样,心中暗笑。

    薛蟠是荣国府的正经亲戚,又有官职在身,荣国府门子之前都上赶着巴结奉承。

    现在,荣国府大小姐获封德妃,荣国府成为皇室外戚,门楣更高几分,连荣国府的门子,也与有荣焉,显得张扬起来。

    对薛蟠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殷勤了。

    薛蟠对此不以为意,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迈步从角门进入荣国府,先往林如海住的院子去。

    林如海住的院子,原本是贾宝玉的外书房,位置在荣国府西侧,贾母院子前边。

    林如海进京,身边只带了一名侍妾,两个丫鬟,一个老管事。

    薛蟠来到院门处扣响门环,老管事出来应门,见是薛蟠,连忙拱手见礼道,“表少爷什么时候回京的?”

    薛蟠笑着说道,“我今天刚到,过府来先请见姑丈。”

    老管事说道,“我们老爷今天上衙,尚未回府来,表少爷请进来喝杯茶。”

    薛蟠得知林如海尚未回府,便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不打扰了,还得去后面拜见姨丈和母亲,等姑丈回府,我再过来请安。”

    老管事也不多劝,笑着说道,“如此也好,那老奴就不送表少爷了。”

    薛蟠别过林家老管事,过穿堂来到贾政内书房请见,贾政却是早早下衙回府来了。

    薛蟠向贾政请了安,贾政让他坐下,薛蟠才拱手贺喜道,“小侄在天津,也曾得闻大姐姐加封之事,此乃天恩浩荡的大喜事,可惜公务缠身,不能立即回来庆贺,还请姨丈勿怪。”

    贾元春获封德妃之事,已经过去十来天了,宁荣二府的庆祝活动,已经告一段落,薛蟠这个时候回来,正好错过了这场热闹。

    贾政笑着说道,“公事要紧。陛下将此隆恩与我府,我们身为臣子,更应该用心做事才是。”

    薛蟠心中腹诽:说一套做一套,但是面上却恭谨听训,说道,“姨丈所言极是。”

第120章 建造大观园

    薛蟠与贾政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出来,走荣国府东边夹道,往梨香院去。

    途径荣国府东侧,原本荣国府下人住的裙房,正在拆除。

    薛蟠回到梨香院,早有候在门口的小丫头进去禀报了薛母,薛蟠来到薛母的正房,向薛母请了安,被薛母拉住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说道,“我儿在外边受苦了,为娘看你又瘦了一些。”

    薛蟠笑着,拉住薛母坐下,说道,“孩儿没吃什么苦,去长芦盐场是做上官的,又不需要孩儿真的动手做什么事情,反倒是吃了不少海鲜——孩儿让人送过来的海鲜,母亲吃了么?”

    薛母笑道,“吃了吃了!我儿这次回京,能呆多久?”

    薛蟠说道,“这次孩儿准备在京城过完春节,等年后再回天津。”

    薛母闻言,拍手笑道,“好好好,那今年我们一家人还是能团团圆圆的过除夕,为娘原本还担心你要在天津过年了呢,你之前从来没有操持过这些,金钏儿和茜雪也都不是经过事的,为娘担心你这个年过不好,如今好了。”

    薛蟠笑着应是,又被薛母问了几句在天津的日常,诸如住得好不好,吃得习不习惯之类,薛蟠一一答了。

    闲话叙过,薛蟠问道,“大表姐获封德妃,府中这些时日,多了不少热闹吧。”

    薛母说道,“可不是呢!前几天府里前来道贺的宾客真的是络绎不绝,‘四王八公’其他几家的老诰命都来了,为娘也被拉过去,接待了不少人呢。”

    薛蟠问道,“母亲可曾进宫见过娘娘?”

    薛母说道,“为娘正要跟你说呢,前几日宫中又下恩旨,言说世上至大莫如‘孝’字,当今圣上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尽孝意,宫中嫔妃才人等皆是入宫多年,抛离父母音容,不能相见,倘若因此思念成疾,不免有伤天和。

    “于是当今圣上启奏太上皇、皇太后,从今往后,每月逢二六日期,恩准嫔妃才人的卷属入宫请候看视。

    “正好前日便是腊月初二,老太太和你姨妈入宫请见的时候,把为娘也带上了,让为娘也有幸拜见了娘娘。”

    薛蟠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孩儿刚才从前面过来,看到东边下人的裙房正在拆除,不知是何缘由?”

    薛母说道,“是太上皇和皇太后,深赞当今圣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因此二位老圣人又下恩旨,说嫔妃卷属入宫,碍于国体礼仪制度,亲人虽能相见,却难以畅意,于是打开方便之恩,除二六日入宫之外,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准许奏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让嫔妃才人可以骨肉团聚,得享天伦。

    “此旨一下,各家外戚,莫不欢欣踊跃,感恩戴德,宫中几位贵妃贵人的娘家,都要修建省亲别院呢。

    “这边府上自然也不会落于人后,也要修建别院,这两日你姨丈他们正在商议,是在城外另寻地方,还是就在府中盖造——现在开始拆除东边下人的裙房,想来是议定了,要在府中建造了。”

    薛蟠点头说道,“如此一来,我们仍在府中借住,就不方便了。”

    薛母说道,“虽然有些不便,但是想来你姨丈、姨妈会安排好的。”

    薛蟠说道,“孩儿知道母亲和姨妈好不容易见面,不愿意就此离别,不想搬到城东去,就在附近买了一座宅院,已经命人收拾好了,本来打算是等过完年,就请母亲和妹妹搬过去,现在既然这边府上要修建省亲别院,那就早些时日搬过去吧。”

    薛母说道,“你在这边又买了个宅子?”

    薛蟠点头说道,“正是,而且离荣国府很近,只有不到一里远,乘车来往,都用不了一刻钟,母亲搬过去后,也可以和这边府上常来常往,不会耽搁您和姨妈亲近的。”

    薛母迟疑道,“这个,怕是你姨妈还要挽留呀。”

    薛蟠说道,“这件事,孩儿会亲自请示过姨丈、姨妈的,母亲这边可以先准备起来,免得事到临头忙乱。”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忽听得外边一阵莺莺燕燕,原来是众姐妹得知薛蟠回府,一起过来看望他。

    等众姐妹进屋,和薛蟠见了礼,叙过别情,在里间炕上坐下,薛蟠也在炕沿上坐着,与众姐妹闲聊。

    林黛玉先问道,“哥哥这次回来,能住多久?”

    薛蟠说道,“能过完春节。”

    众姐妹听他能在京中停留一个来月,都露出笑容。

    林黛玉笑着说道,“可惜哥哥回来晚了几日,错过了府上的这场大热闹。”

    薛蟠说道,“大表姐获封德妃,确实是一件大喜事,我收到消息,本来也是想立即赶回来的,只是不巧公事缠身,才延误了几日,错过了府中的庆祝。”

    贾探春说道,“现在府中开始修建省亲别院,等到别院建好,奏请大姐姐回府省亲,那场热闹,哥哥不要再错过就好了。”

    薛蟠说道,“那场盛事,确实缺席不得,等到大表姐归省日期确定,我会提前安排好时间的。”

    贾惜春说道,“不知道省亲别院什么时候才能建好,大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回府来,我都好多年没有见过大姐姐了。”

    薛宝钗说道,“府中现在是借府里原有地方修建省亲别院,已经比在外边另寻地址方便许多,不过省亲别院毕竟是皇家园林,修建得要格外仔细,建造速度快不起来。”

    薛蟠嘱咐道,“府中修建省亲别院,不知道会不会用外边的工匠,不过人事也难免杂乱,妹妹们在建造期间,也要嘱咐房中的小丫头,不要去工地上乱跑。”

    众姐妹齐声应是。

    正说着闲话,忽然有人来通禀,“老爷请蟠大爷去前面议事。”

    薛蟠闻言,便暂辞姐妹们,往前院来,到了贾政的外书房,见贾赦、林如海、贾珍、贾琏等人都在。

    薛蟠先给贾赦、林如海请了安,才在贾琏下首坐下。

    贾政等他坐下,开口说道,“承蒙圣恩,准许娘娘回府省亲,如今只等府中省亲别院建好,就能向宫内请旨了。”

    贾赦接着说道,“恭迎娘娘归省,是府中大事,省亲别院的修建,也马虎不得。”

    贾赦、贾政二人,对修建省亲别院,恭请贾元春归省,都非常上心,但是在省亲别院具体建造方面,却不会事事费心。

    真正负责此事的,还是贾珍,贾琏作为荣国府的外管事,是贾珍的副手。

    贾珍说道,“二位老爷认可了在府中修建省亲别院,我已经请人来府中看过了,一共丈量出了三里半大的地方,图样已经在画,明日就能得个大概,请二位老爷看过核准,就可以开工了。”

    贾赦、贾政闻言,一起点了点头。

    贾珍接着说道,“我也让人估算了一下省亲别院的建造费用,林林总总加起来,怕不得要一百万两银子,若是算是后期维护,可能一百万两还不够呢。”

    贾政皱眉说道,“怎么要这么多?”

    贾珍说道,“省亲别院虽然选在府中建造,这项费用能够省下,但是毕竟是皇家园林,一应用料都要上最好的,费用自然轻省不了,一百万两都还只是预估,具体要用多少,还得等采买物料的时候,才能有准数。”

    贾政问贾琏道,“府里公中账上,可有这么多钱可以支用?”

    贾琏面露难色道,“府里公中账上,如今只有七八万两银子,其中还要为接下来的年关留存一些,能够动用的,只有三四万两。”

    贾政色变道,“这么少?这点银子够做什么的?”

    贾珍说道,“省亲别院一旦开工,银子就要流水般花出去,为了保证工期,必须要把费用事先预备好才行呐。”

    贾赦说道,“这笔费用本应是由府里公中出的,但是现在公中账上没钱,如之奈何?”

    薛蟠看了看贾政、贾赦、贾珍、贾琏几人的脸色,见他们真的是在为这笔涉及到百万两银子的费用发愁。

    不由地好奇,在《红楼梦》文本中,这笔费用是从哪里变出来的。

    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是贾家侵吞了林如海留给林黛玉的遗产,林家祖上获封列侯,几代传下来,有个百万身家,一点儿也不意外。

    现在,林如海因为薛蟠,仍然活得好好的,他的家产,自然就不可能被贾府侵占了。

    实际上,贾家一门两国公,家势远在林家之上,家产也应该比林家更多才是。

    可是,自二代荣国公离世,荣国府的爵位,由贾赦承袭,家业却由二房贾政继承,而贾政又不耐庶务,府中财产,都交给当家太太王夫人掌管。

    贾政记得,他当初继承荣国府家业的时候,府里公中账上,足有四五十万两银子。

    尽管荣国府内人口繁多,日常花销巨大,但是在金陵祖籍和京外的十几处田庄,一年也能有几万两银子的出息,不至于让荣国府坐吃山空。

    现在才过去十来年,府里的公账上,就只剩下几万两银子了,此事非同小可。

    省亲别院必须要建,荣国府的公账上又没有钱,贾政左思右想,没有办法,只能去请示贾母。

    要论荣国府里最大的财主,非贾母莫属,她当初嫁入贾府之时,史家就陪赠了大量的嫁妆,后来执掌荣国府多年,也多有积蓄,手中怎么也得有几十上百万两的资产。

第121章 众筹营造费

    贾母听到荣国府的公账上只剩下区区几万两银子的事情,也大为诧异,问道,“我记得,当年把家事交给你们的时候,公中账上还有四十多万两银子呢,这几年虽然年景不好,难免会落下些亏空,但也不至于把老底子亏空到这个程度吧。”

    贾政被问得面红耳赤,王夫人则低头垂目,默不作声。

    在一旁站立的王熙凤,眼珠子滴熘熘乱转,她从王夫人手里,接过荣国府的管事大权的时候,公中账上,还没有这七八万两银子呢,只剩下不到五万两。

    王熙凤这几年为了维持荣国府的体面,可谓是殚精竭虑,一度生出去外边放高利贷的念头。

    好在薛蟠进京之后,接连创办蜂窝煤、玻璃两项日进斗金的产业,并大方地分利给王熙凤。

    王熙凤虽然把蜂窝煤、玻璃的管事权,大把交给了胞兄王仁,这两项产业的盈利,大半也被王家拿走,但是王熙凤也跟着喝了不少汤水,腰包鼓了不少,就不把放高利贷的些许利益放在眼里了。

    又因为薛蟠劝谏,王熙凤也没有被馒头庵的净虚拉拢,去做包揽诉讼之事,保留了几分阴德。

    只是,王熙凤从蜂窝煤和玻璃中赚到的银子,只会放在自己腰包,不会交到荣国府公中,顶多被贾琏讨要去一些。

    王熙凤管家之后,也从蛛丝马迹中,获悉王夫人有掏空荣国府,补贴王家的动作,她也是王家的女儿,对王夫人的举动,只会加以掩饰,不可能会反对。

    却也没有想到,王夫人的动作会这么大,这是已经掏空了荣国府的大半家产了。

    薛蟠见贾母率先向王夫人发难之后,贾赦也蠢蠢欲动,有趁机争取一下荣国府家业的架势。

    薛蟠虽然也看不惯王夫人掏空荣国府,补贴王家的举动,但是她毕竟是自己姨妈,总不能任她在这里被围攻。

    薛蟠便开口说道,“老太太、姨丈、赦老爷、姑父、两位太太都在,本来没有小子说话的余地,不过小子有一言不吐不快,请诸位亲长恕罪。”

    贾母看了薛蟠一眼,眼神中意味不明,说道,“蟠哥儿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今日索性敞开了把话说明白最好。”

    薛蟠说道,“小子和母亲、妹妹进京以来,一直借住在府上,多赖老太太、太太们的厚爱,不过就算是实在亲戚,也总不好一直这样住下去,而母亲又不愿意搬到城东去,好不容易和姨妈姐妹相聚,不想离得太远,所以小子一直想在府上附近买个院子。

    “跟着牙行看了不少地方,一直不太中意,却在府上后街,看到一处新建起来的大宅,占地颇广,不逊于小子家里在城东的宅子,这处宅子后面,还空着好大地方,据说是要建个花园。

    “问了牙行,才知道这处宅院的主人,诸位亲长猜一猜,是何等人?”

    大家原本以为薛蟠会说与省亲别院相关的事情,没想到他竟扯起这些不相干的,听他发问,都沉默以对。

    薛蟠没卖关子,接着说道,“这处宅院的主人,竟然就是府上的总管赖大!”

    众人闻听此言,脸色才有了些变化。

    薛蟠笑着说道,“姨丈知道,小子父亲当年在城东建设宅府,聘工用料都是上好的,足足花费了二三十万两;这处宅院如今只建了前面府邸,花费可能没有那么多,但是十万两应该是打底的。

    “小子知道,赖大的母亲,是老太太当年的陪嫁丫鬟,赖大又是姨丈的小厮,赖大家的还是娘娘的奶母,他们一家为府上效力多年,姨丈掌管府务之后,赖大便做了府中总管。

    “小子素知,府上对下人是极宽厚的,月银赏赐从来都是从优,像赖嬷嬷这样侍奉过老太太的,在府中也格外有体面,姨丈、姨妈对她都要有几分尊重。

    “赖大也是如此,小子曾经亲耳听过,蓉哥儿、蔷哥儿叫他‘赖爷爷’,看样子想必是叫惯了的,赖大答应得也十分随意。

    “如今娘娘加封德妃,赖大家的作为娘娘的奶母,又多了几分体面,听说府上还要给他们体面,把赖大的儿子赖尚荣放出去,恢复户籍。

    “赖家在府上的下人中,也算是头一号了,但是这么些年,只靠月银赏赐,能不能积攒下十几万两银子,建造这么一座大宅子,就未可知了。

    “珍大哥言说,府上的省亲别院,需要一百多万两银子的营造费用,不知道这个预算,是何人所做,根据为何?”

    大家听薛蟠扯起赖大的事情,一开始莫名所以,但是听到后面,就知道他的用意了。

    贾母的脸色随着薛蟠的话,越来越阴沉。

    王夫人眼神闪烁,之前被贾母逼问时的晦涩神情散去不少。

    贾赦、邢夫人都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赖大区区一个府中总管,竟然在背地里做了这么大的好事。

    贾珍听到薛蟠最后的发问,顿了一下,才回答道,“这个预算,正是赖大和我府上的来升做的。”

    薛蟠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诸位亲长也曾去过小子的山间别墅,那么大一个地方,小子也不过花了十几万两银子,就建起来了。

    “省亲别墅建在府中,一来地价可免,二来也可借用府上原有的屋舍,包括山石树木,也可暂从赦老爷的院子里挪借过来,容后再补,这又少了好多费用,即便因为是皇家园林,所用都要是最好的,花费远在小子的山间别墅之上,但是也至于用到一百多万两,以小子拙见,有个五六十万两,以尽够了!

    “正好姨丈就在工部任职,工部是做惯了这样的皇家别院工程的,何不让姨丈派两个工部的大匠,来为府中省亲别院规划一番,预算多少合适,他们一来就能心中有数了。”

    贾政闻言,抚掌说道,“文龙此言甚是,改日我就从部里请两个匠人过来,为省亲别院筹划一番。”

    薛蟠说道,“如果预算只在五六十万两左右的话,那么府上公中即便暂时没有,咱们几家凑一凑,也能凑出来,总要让省亲别院尽快建成,好让娘娘尽快归省,与老太太、姨丈、姨妈亲人团聚。”

    贾母说道,“蟠哥儿这话说得好,其他事情容后再论,如今先要把省亲别院尽快建起来,才是正经,府里公中既然没有这份钱,那建造省亲别院的费用,不用公中出了,老婆子我从私房里拿出十万两来,老二媳妇,你也从体己里拿出十万两来——你毕竟是娘娘的母亲,非同寻常。”

    “这个......”王夫人虽然攒了一些体己银子,但是让她一下子拿十万两银子出来,却有些为难。

    不过,贾母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容不得她拒绝,只能先点头应下,后面再想办法。

    薛蟠说道,“娘娘是小子嫡亲表姐,小子自然也应该在这件事上,出一份力,也出十万两银子。”

    林如海也开口说道,“小婿也代娘娘的姑母,出十万两银子。”

    贾赦见薛蟠、林如海都出了钱,只能也开口说道,“我没有那么多钱,但是娘娘归省,乃是咱们贾家的大事,我作为娘娘大伯,自然也要出一份力——我会想办法凑出五万两银子。”

    贾珍见状,也跟着说道,“那我也凑五万两银子出来。”

    薛蟠说道,“这就有五十万两了,即便不够,也相差不多,足以支应省亲别院先开工了。”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的神色都为之一轻。

    贾赦突然都囔了一句,“文龙家是娘娘的姨妈,如海家是娘娘的姑母,都出了十万两银子,足见大事临头,还得是这样的实在亲戚,才靠得住。

    “不知娘娘的两个舅舅,这次能拿多少银子出来。”

    王夫人、王熙凤闻听此言,齐齐脸色大变。

    贾赦口中的“娘娘的两个舅舅”,指的自然是王熙凤的父亲王子朋,还有王子腾。

    方才她们二人听薛蟠、林如海主动各自出十万两银子,共襄贾元春归省之盛举,还在惊叹他们两家的豪富。

    却没有想到,贾赦这就扯到王子朋、王子腾身上去了。

    王家现在并没有分家,就算只像薛蟠、林如海那样出十万两银子,也足够王家肉疼了。

    但是,如果要论亲戚关系,王家确实要比薛家、林家更近,这笔银子是应该出的。

    可是,以王夫人、王熙凤对王家人的了解,这笔银子却必将难以拿出。

    倒不是王家拿不出这笔银子,王家先祖开国之时,虽然只是个县伯,比一门两国公的贾府、获封列侯的史家、林家的门庭要低上不少,但也攒下了一份老底子。

    这些年又从荣国府掏走不少资产,虽然大半都用在王子腾的升迁上了,但是拿出十万两银子,对王家而言,并不算太大的困难。

    只是,连王夫人、王熙凤这样的自家人都知道,王家人在银钱方面,是属貔貅的,吞下去容易,吐出来却千难万难。

    而且,此事王夫人、王熙凤都做不得主,就连王子腾,也拿不了主意,还得在金陵祖籍休养的王子朋,才能做决定。

    薛蟠和林如海,第二天便把各自出的十万两银票,交到了贾珍手里;贾母的十万两,也很快拿了出来。

    贾赦和贾珍各自的五万两,虽然略有波折,但是推迟了几日,也都交了出来。

第122章 薛家另立府

    只有王夫人的十万两,比较难产。

    王夫人收刮了自己的箱子底,也才凑出来五万两,最终没有办法,只能偷偷向薛母挪借了五万两,凑够十万之数,交给贾珍。

    贾政也从工部请了两位善于营造皇家园林的大匠,考察过贾家的省亲别院的选址之后,给出的预算是六十万两,而且这个是预算是从宽的,只会多不会少。

    贾母、王夫人、薛蟠、林如海、贾赦、贾珍几家凑出来的五十万两,如果节省一些,也尽够了。

    不过,王夫人还是把几家众筹营造费用的事情,告诉了王子朋、王子腾。

    正好王仁在春节前,要回金陵去给父亲王子朋送节礼,便把王夫人的书信顺道带了过去。

    王子朋得到贾元春封妃的消息,也大感意外,贾府送贾元春进宫的事情,王子朋自然知道,不过此事却与他的谋划无关,是贾家自己的决定。

    在贾元春接连错过永昭帝选妃和皇太子选妃之后,王子朋对她在宫中的前途,也完全放弃了。

    现在贾元春突然封妃,虽然超出了王子朋的预料,但是对王家而言,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王家毕竟是贾元春的舅家,在贾敏早亡的情况下,王家就是贾元春在血脉上关系最近的亲戚了。

    贾元春如果能够在宫中作为德妃的位置,对王家的谋划,也会是一份助力。

    若是贾元春再能为永昭帝生下一儿半女,那对贾家、王家,都是最好的消息。

    但是获知贾家为营建省亲别院筹措资金的情况,王子朋深深皱起了眉头。

    王家借助贾家的权势,提升自家门楣实力的谋划,是从王子朋的父亲那一代,就开始的,几十年下来,推进得十分顺利。

    可是现在,却因为荣国府公账的事情,令王家的谋算露出一些暴露的苗头。

    即便最后没有暴露,王家想要继续掏空荣国府,也会变得困难许多,毕竟经此一事,荣国府那边必然会有所戒备。

    虽然王子朋从来没有把贾赦、贾政、贾珍等人放在眼中,但是荣国府毕竟还有一个贾母,她虽然已经多年不管府务了,但是在荣国府里,依然影响力巨大,只要她在一天,王家人就难以完全掌握荣国府。

    王夫人原本在贾元春封妃之后,成为娘娘母亲,在贾母面前,多了几分底气。

    却随即就在荣国府公账亏空的事情中,把多出来的底气都泄掉了。

    那日在贾母房中议事之后,在贾母的默许之下,贾珍、贾琏便在薛蟠的指点下,暗自查了赖大的账,不查不要紧,一查就查出一只硕鼠。

    赖大做荣国府大总管十几年,前前后后从荣国府的公账中,贪墨了多达二十万两银子。

    真像薛蟠说的那样,赖大在宁荣二府的后街新建的那处大宅院,靠的就是从荣国府贪墨的银子。

    面对这种情况,就算荣国府对待下人再宽厚,也难以容忍。

    本来以贾政的意思,是要把赖大一家绑送官府,定他们一个刁奴欺主的罪名。

    最后是赖嬷嬷到贾母面前哭诉,才免了赖大的牢狱之灾,不过赖大一家,也在荣国府里,没有容身之地了,被赶回了金陵祖籍,从一介大总管,贬为佃户。

    赖大家花了十多万两银子刚建成不久的新府宅,被荣国府收归公有,正要府里因为要修建省亲别院,拆了下人的裙房,便把这处宅院,辟为下人宿舍。

    又从赖大家里抄出来五万两银子,弥补了一些荣国府的公中损失。

    其实荣国府里的硕鼠,不止赖大一家,其他管事、管家婆子,手脚也都不干净,只是胆子没有赖大一家这么大,贪墨得不算多。

    贾母、贾政便本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原则,把前面的事情一笔勾销,不过今后若是查出谁再敢贪墨公中钱财,必会重罚,决不轻饶。

    当然了,经此一事,荣国府上下全都清楚,府里公账的亏空,虽然与下人的贪墨不无干系,但是嫌疑更大的,其实还是王夫人。

    只是王夫人毕竟是荣国府的当家太太,又是贾元春的亲生母亲,在贾元春刚刚获封德妃的情况下,王夫人算是多一个护身符,轻易动不得。

    贾母不欲深究,贾赦虽然略有微词,却也只能暗自腹诽。

    等到王子朋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万两银子,送到贾府来,算作为贾元春营建省亲别院的贡献,算是为王夫人挽回了一些颜面。

    虽然王家出的三万两,与薛家和林家的十万两一比,就相形见绌了,但是好歹算是见着了回头钱。

    算是从赖大家里抄没的五万两,和王家送过来的三万两,省亲别院的营造费用,就筹集到了五十八万两,足够用了。

    具体工程在贾母、薛家、林家的三十万两银子到位之后,就已经开始了,不过前期主要是拆除省亲别院范围内的原有建筑,亭台楼阁的营建、水池溪流的挖掘、花草树木的种植,都要等到开春回暖之后,才好进行。

    薛家原本借住的梨香院,也被圈到省亲别院的范围之内,王夫人和贾政果然如薛母所言,并没有赶薛母走,而是在前院安排了一个院子,让薛母、薛宝钗继续住着。

    薛蟠主动找到贾政、王夫人,请过安之后,说道,“姨丈、姨妈要留母亲继续在府中住着,是顾念亲情,本来小侄不应推辞。

    “只是如今府上在营建省亲别院,诸事繁杂,再则府中人来人往,母亲继续在府里住着,不免有些不便。

    “小侄知道姨妈不愿让母亲离开,前日小侄就曾有言,早就为此在附近找宅院了,现在那边宅院已经买下布置好了,距离府上只有不足一里路,来往很是方便,母亲就算搬了过去,也可以常来府上走动。

    “小侄已经带母亲去那边看过,母亲还算满意,也请姨丈、姨妈过去看看,若觉得那里还能住得,还请让母亲和妹妹搬过去。”

    贾政和王夫人听薛蟠这样说,便跟着他去那处新买的宅院看了看,见是一处三间的院子,虽然和占地宽广的荣国府没法比,也不如城东薛府,但也算幽静。

    位置也确实离荣国府不远,薛母和薛宝钗、薛宝琴搬过来之后,若是想来这边府上,也颇方便。

    又见薛蟠请薛母搬出来的态度颇为坚决,贾政和王夫人便没再强留。

    林黛玉、史湘云、贾探春等姐妹得知薛家要搬出荣国府,都来梨香院送行。

    向薛母请过安,见她屋里正在忙忙乱乱的收拾东西,众姐妹便来到薛蟠的屋里。

    薛蟠屋里的东西,这几天已经先搬到那边宅子里去了,现在只剩下原有的桌椅。

    其实薛家寄居荣国府这一年多来,薛蟠除了开始一个月,在捐官谋缺之后,真正在这边住的时间就非常有限了。

    后来在这屋里还办起了西洋语言文字的教学班,薛蟠又把从扬州盐商处贪墨的古籍善本放在这里,姐妹们常来研读,在这里的时间,反倒要比薛蟠更多。

    薛蟠此时正在指挥着香菱、玻璃,把书籍装箱,看到众姐妹进来,连忙迎过去笑着说道,“妹妹们来了。”

    林黛玉看到被妥善装箱的古籍善本,面露留恋道,“这些书哥哥都要带走么?”

    薛蟠说道,“梨香院在省亲别院建成之后,会被划为在院子里侍奉的下人的住处,这些书都是珍贵善本,当然不能留在这里,任人糟蹋。

    “不过妹妹也不用担心今后看不到,我会在那边的院子里专门设置书房,不仅会把这些善本放在那边,今后还会陆续从外边购置书籍,妹妹们今后是不会缺书看的。”

    贾探春说道,“姨妈和宝姐姐、琴妹妹都搬到那边去了,虽然说是里这边府上不远,但是姨妈可以常来常往,我们怎么好经常走动呢?”

    薛蟠说道,“此事我已经和姨丈、姨妈说好了,等我们在那边安顿好之后,就会请妹妹们过去添灶。

    “并且,我已经专门安排几个妈妈,负责妹妹们在两边之间往来,妹妹们若是想到那边去,都不用特意请示老太太和姨妈了,只需要留个口信,带着你们的嬷嬷丫鬟,再让妈妈们护送过去就好。

    “那边也给妹妹们安排有住处,若是老太太和姨妈同意,妹妹们还能在那边住下呢。”

    林黛玉喜道,“当真如此?”

    薛蟠说道,“妹妹们这两年一直在一起,彼此扶持促进,让姨妈、珠大嫂子、凤姐姐省了不少事,而且接下来这边府里要修建省亲别院,诸事繁杂,都要姨妈、凤姐姐操心,那边有母亲帮助照看,老太太、姨妈也都放心。

    “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城里热起来,我还会请老太太带着妹妹们到山间别墅去,可能会在那边住一整个夏天,那时候妹妹们就会像在府里一样,常在一起了。”

    林黛玉说道,“我原先在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来到这边府上,有了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一起作伴,云妹妹也会常来,后面宝姐姐和琴妹妹也相继到来,大家在一起,我感觉非常好。

    “虽然天下无不散之延席,我们姐妹再过几年,总是要各奔东西的,若是能像二舅母和姨妈一样,之后还有相聚的机会倒好,最怕就是分离即为永别!

    “所以,趁现在,我们姐妹能多在一起相处,要珍惜这样的机会。”

    众姐妹听了这话,都点头认同。

    这边屋里的书籍颇多,香菱和玻璃收拾了半天也没有整理完,林黛玉、史湘云、贾探春几人,便都上手帮忙。

    香菱和玻璃虽然也都识字,但是在学问见识上,自然不能和众姐妹相提并论,有了姐妹们的帮忙,整理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等书籍全被妥善装箱,香菱又挨个箱子上锁,钥匙则掌握在她的手里。

    香菱已经被薛蟠委任为图书管理员,今后薛府的书籍,全都由她负责保管。

    上好了锁,薛蟠才叫人进来,把装书的箱子搬出去装上马车,运往那边院子。

    薛家进京的时候,虽然一再精简,但是带来的行礼,依然不少,毕竟原本就打算在京中常住的。

    被安排到梨香院之后,薛母也做好了在这里常住的打算,所以把许多什物,都拿出来摆放。

    现在要搬到那边院子去,虽然薛蟠已经有言在先,让薛母提前开始收拾了,但也忙乱了两三天,才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运过去。

    薛家进京的时候,金陵老宅的下人大都没有带来,只带了几个随身服侍的丫鬟;之前寄居在荣国府,也不好大肆招募人手。

    现在搬到那边院子,也算是另立府邸,府里的一应人手,都要配置齐全。

    这些事情,薛蟠已经事先都安排好,早早就让孙立安排好了人。

    孙立安排的人,多是去年从逃荒到京城的灾民中招募到的,之前都安排在山间别墅和城东薛府。

    现在要在城西宁荣二府近左另立宅院,孙立就从那两边的人手中,精挑细选出一些老实勤快的,供薛母驱使。

    今年,黄河以北各省依然年景不会,秋收之后,就有百姓出来逃荒,不过在他们抵达京城之前,就被煤务提举司派出的人手,在各官道关口提前拦截下来,直接招为煤矿工人,分派到西山煤矿,和新开设的开平煤矿去了。

    另外,河道总督张鹏翮,在治河新策获得朝廷批准之后,就立即出京南下,在黄河河道转向的节点——河南兰考,招募河工,开始按照治河新策修筑河堤。

    治河新策的用工人数,远在煤务提举司之上,虽然河工的待遇比不上煤矿工人,但是也为逃荒灾民,准备了一条活路,吸收了大批人手。

    所以,今年的逃荒灾民,尚未给京城,以及北方几座大城造成赈济压力,就已经被煤务提举司与河道总督衙门提前消化掉了。

    金钏儿和茜雪,也被薛蟠派到薛家新府,指挥派过来的婆子丫鬟先行布置。

    等布置妥当,薛蟠才请示过贾政、王夫人,请他们和薛母,以及众姐妹,一起到薛家新府来。

    王夫人、薛母和众姐妹乘坐的马车,直接来到二门外,下车之后直接到后院去了。

    薛家新府,也是一座前后三进的院子,虽然占地面积没有城东薛府大,也没有配置花园,但是比之前寄居的梨香院,却要大上不少。

第123章 搬离荣国府

    薛母之前被薛蟠请过来,看过薛家的这处新府。

    这座三进的院子,虽然远不能和荣国府相比,也比不上薛家的金陵老宅,甚至比城东薛府,也略有不如,但终究是薛家的自有产业,比之前寄居的梨香院,要好上不少。

    薛母搬到这里来住,在事实上,让薛家摆脱了对荣国府的附庸——这才是薛蟠一直要让薛母搬出梨香院的真正原因。

    薛蟠虽然是靠着荣国府,才捐到官谋到缺,从而止住了薛家的衰颓趋势。

    但是,薛蟠不愿意一直依靠荣国府。

    而根据《红楼梦》文本的描述,荣国府再过几年,会受宁国府牵连,被一同抄家。

    所以,荣国府也靠不住。

    尽管现在,荣国府的大小姐贾元春刚刚获封德妃,荣国府成为皇室外戚,家势更胜往昔,好一片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但是,永昭帝之所以突然给贾元春封妃,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拉拢宁荣二府,让他们倒向自己。

    可是,宁荣二府在贾元春封妃之后的表现,却并不能令永昭帝满意。

    首先是贾政,刚刚得到贾元春封妃的喜讯,才向永昭帝谢过恩,出宫便巴巴赶去龙首宫,又向太上皇万靖帝谢恩。

    这虽然是贾政作为臣子的应尽礼数,但是永昭帝却不这样看。

    贾政此举,摆明了就是把贾元春封妃的恩典,归到了太上皇万靖帝的身上。

    两代荣国公都曾是万靖帝的麾下大将,宁荣二府此前也一直是太上皇的铁杆死忠,贾母与皇太后,早年还曾是闺中密友。

    如此亲近的关系,永昭帝也知道,要把贾家拉拢过来,并不容易。

    但是,看到贾政没有任何迟疑的举动,永昭帝还是有些寒心。

    尤其是永昭帝恩旨,允许嫔妃贵人家卷每逢二六之日,可以进宫觐见之后,太上皇顺水推舟,更近一步,允许嫔妃贵人归省,而贾家在得到太上皇的旨意之后,反响积极,就在宁荣二府之内大兴土木,营建省亲别院。

    可以说,太上皇的这道旨意,完全抵消了永昭帝的嘉恩。

    至少,在允许嫔妃贵人归省这件事情上,贾家会更感谢太上皇,对太上皇自然也就更加忠心了。

    永昭帝加封贾元春为德妃的目的,不说悉数落空吧,也远没有达到预期。

    虽然现在,永昭帝尚未表现出对贾家的不满,但是种子已经生根,若是贾家无法尽快消除上永昭帝的恶感,那么这份不满,总有化为雷霆之怒的一天。

    而贾家第三代、第四代中,却没有人有这份见识。

    王家的王子朋、王子腾;林家的林如海,还有薛家的薛蟠,旁观者清,或许能够觉察到永昭帝投向贾家的目光,已经变了意味。

    但是,他们作为姻亲,却做不得贾家的主。

    薛蟠现在借贾家营建省亲别院的机会,如愿把薛母从荣国府搬出来,虽然为了顾全薛母和王夫人的姐妹亲情,搬来的薛家新府,距离荣国府只有不到一里路,两家依然十分亲近。

    但是薛家和荣国府的关系,却已经随着薛母搬离,悄然发生了变化。

    这份变化,如今只有薛蟠清楚,旁人无从知晓。

    就连林如海,也想不到这么深这么远。

    薛家新府里自然也有薛蟠的房间,不过就不像在梨香院那样,和薛母在一个院子里了,而是住在前院,后院则完全是府中女卷的住所。

    后院共有正屋五间,东西厢房各有三间。

    薛母住在正屋东侧,西侧的两个房间,则分别是薛宝钗、薛宝琴的。

    东西厢房,是空出来留给林黛玉她们的,若是她们留宿的话,就在这里住着。

    在后院服侍的婆子丫鬟,则住着倒厢里。

    薛蟠的房间,被安排在了第二进的东厢,这里也是三间大屋,对着的西厢三间,则是这边府上专门设置的图书馆。

    前厅是府里接待客人的地方,前院则是在外边伺候的下人的住处。

    大门也是三间,中间的正门轻易不会打开,府里出入多是走旁边的角门。

    今天薛家正是搬进来,正门当然打开了,门槛也被暂时取掉,好让薛母、王夫人、王熙凤,以及众姐妹乘坐的马车,可以直接驶进前院。

    王夫人下车之后,和薛母一起,在王熙凤、薛宝钗的搀扶下穿过二进院,来到后院;众姐妹没有跟着过去,而是先来到二进院的西厢图书馆——如果她们来这里暂住的话,这里会是她们经常停留的地方。

    薛蟠则陪着贾政、贾宝玉在前面的正厅坐着说话。

    贾宝玉倒是想跟着姐们们进去,只是在贾政面前,不敢放肆。

    贾政和贾宝玉,在这处薛家新府,就算是外男,轻易是不会去后院的。

    尤其是薛父早亡,后面住着薛蟠寡母,贾政作为长辈,就更不好到后院去了;贾宝玉倒是没有这么多顾忌,若不是贾政也在,他早就窜到后面去了。

    贾政虽然不能到后院瞧看,但是只看前院,也能才到这座院子后面的规制,点头说道,“这里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只是作为你们的临时住所,也就不好究竟那么多了。”

    薛蟠笑着说道,“想要府里附近找一处合适的宅院,着实不容易,这里已经是小侄千挑万选的了。

    “现在只是暂时住着,小侄还在继续寻找其他地方,现在我们家人口简单,这里还能住,等过几年,小侄要成亲的时候,总不能把云妹妹娶到这里来,那就太委屈她了。”

    贾政点头说道,“如果你要成亲,这里确实小了一些。”

    说了几句闲话,厅内已经摆上酒宴,薛蟠陪着贾政喝了几杯酒,贾宝玉现在已经十二岁,不能算是小孩子了,也在薛蟠的劝说下,陪着喝了一杯。

    等酒宴罢了,薛蟠又陪贾政去后面的图书馆看了看,贾政自诩为读书人,对古籍善本,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要摆出些喜欢的姿态。

    薛蟠虽然知道这些古籍善本的珍贵,但是他对读书,着实没有什么兴趣,在姐妹们面前还能强装样子,在贾政面前,就没必要逞强了。

    现在薛蟠的官阶,只比贾政低了一等,又身兼三职,京城天津两边跑,做了不少事情,相比之下,贾政在工部干了十多年,成绩还没有刚进官场一年多的薛蟠亮眼。

    贾政能做到现在的工部郎中,也是靠了薛蟠让给他的功劳。

    对薛蟠,贾政虽然的长辈,却没有什么可以教导的了。

    与薛蟠一比,站在一旁的贾宝玉,就显得一无是处起来。

    一看到贾宝玉无精打采、畏畏缩缩的样子,贾政就气不打一处来,只是这里毕竟不是荣国府,他们来在做客的,贾政不好在这里发火,只能呵斥道,“孽障,来到这样的文华汇聚之地,仍然是这副模样,你这几年书是白读了!

    “你不要在这里现眼了,去后面看看你母亲,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贾宝玉垂首应是,迈步出了图书室,离了贾政的视线,精气神立即焕然一新,一蹦三跳地往后边去了。

    王夫人此时也亲自帮薛母安顿好,笑着说道,“妹妹虽然搬到这里来了,但是蟠儿有心,找的这个院子离府上不远,日后妹妹可要经常过去。”

    薛母说道,“姐姐放心吧,妹妹会经常去看望你的。”

    又说了几句闲话,王夫人便带着王熙凤、林黛玉、史湘云、三春姐妹等人,告辞回荣国府去了。

    薛家虽然搬出了荣国府,但是和那边府上的联系,并不比之前少。

    薛母三不五时,就会过府去和王夫人说话;林黛玉等姐妹也会时常过这边来,整理薛蟠寻来的古籍善本。

    薛蟠更是经常会被贾珍、贾琏叫过去,讨论省亲别院的建造事宜。

    贾政不耐庶务,贾赦也是个甩手掌柜,修建省亲别院的事情,全由贾珍、贾琏二人负责。

    他们两个之前也没有经手过这样的大工程,未免中间发生疏漏,导致工期延误,便拉了薛蟠的壮丁。

    薛蟠年纪虽然小,但是经的事,却不比贾珍、贾琏少,而且刚刚在城外修建了一座好大的山间别墅,对园林建造,要比贾珍、贾琏了解许多。

    再加上,薛蟠在一开始,就识破了赖大、来升想要在修建省亲别院的工程款中捣鬼的企图,把原本过百万两的预算,直接打到了六十万两。

    省亲别院的修建势在必行,不论是花六十万,还是一百万两,这个钱都得花。

    可是,宁荣二府现在在经济方面,都有些外强中干,要让他们在短时间内筹集一百万两银子,着实为难!

    最后为了凑出来这笔钱,两边府上的家底都要被收刮得干干净净。

    现在,因为薛蟠,省亲别墅的预算从一百万两降到了六十万两,又没有动用宁荣二府的公账,而是由几家众筹出了这笔钱。

    这份情,别人可以不领,贾珍却要领下。

    原本,作为贾家的当代族长,宁国府的家主,贾珍是应该在修建省亲别院的费用上出大力的,现在却只掏了五万两银子,占了好大便宜。

    为了避免下面的人虚报费用,从修建省亲别院的工程款里贪污,贾珍甚至要把账目交给薛蟠管理。

    薛蟠哪里会接这样得罪人的活计,但是耐不住贾珍、贾琏的纠缠,最终还是把这个活接了下来,但是转手就把核对账目的事情,交给了众姐妹负责。

    这时就显出薛蟠的先见了,早就让姐妹们代管薛家商号的店铺,已经熟悉了账目核对的事情,现在审计起省亲别院的开支,可谓是驾轻就熟。

第124章 零售指导价

    林如海见薛家搬离荣国府,也有意从荣国府搬出来。

    林家在京中,自然也有产业,只是林府此前已经多年未有人住,内里难免败落;而且林家现在只有林如海和林黛玉两个人,住在偌大的林府,也显得太过寂寞。

    更重要的是,林府是林如海与贾敏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林如海难免会有睹物思人之念。

    林府不想回去,借住在荣国府也不是长久之计,林如海便也想在荣国府附近买一座小院子,像薛家一样搬出去。

    这一天,林如海把薛蟠叫过来,问起此事。

    薛蟠说道,“如果姑丈确实想要搬出去,小侄这里正好有一个地方,就在小侄家中新府的旁边,也是一座三进的院子,规模虽然不算很大,但是姑丈家里人口简单,倒也能住。

    “那里小侄也一并买下来了,本意是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宅子,就把那里和小侄家中新府合并起来,拆掉旧屋,起盖新屋。

    “若是姑丈愿意,那小侄就以原价,把那处宅院转让给姑丈。”

    之所以没说借给林如海的话,是因为林如海想要从荣国府搬出来,就是不想寄人篱下了,若是搬到薛蟠名下的产业,还不如一直在荣国府住着呢。

    林如海闻听此言,跟着薛蟠去那处宅院看了看,对那里颇为满意,于是辞别贾母、贾政,在年关之前,也搬了过去。

    林黛玉自然也跟着搬过去了。

    虽然贾母一直挽留,不过林如海既然在京城,林黛玉跟着父亲生活,是人之常情。

    当然了,因为贾母关爱,所以林黛玉接下来会在两边轮着住,在荣国府住一段时间,陪陪贾母,也在林家新府住一段,陪陪林如海。

    林家因为没有正经的女主人,所以后院只有林黛玉一个人住,她就请示过林如海和薛蟠,在后院的墙上开了一个小门,与一墙之隔的薛家新府打通。

    这样的举动,若是被外人所知,势必会被非议,毕竟薛家这边,是薛母寡居,而林家这边,则是林如海鳏居。

    但是,林黛玉没想这么多,薛蟠则是不太在意这些封建礼教的糟粕,林如海则是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况且,这是薛家和林家之间事情,只要自己不往外边传扬,外边哪能知道?

    而薛蟠、林如海对各自家人的管理,可不像荣国府那么宽厚,另外他们两家的人口,也要比荣国府简单许多,管理起来也容易很多。

    荣国府里里外外,足有三四百人,人多自然口杂,府里有任何风吹草动,外边都会传得沸沸扬扬。

    薛家和林家两边的新府人口加起来,也不过七八十人,其中大半还是薛家的。

    林家这边,主人家只有林如海、林黛玉两个人,林如海身边有一个陪侍多年的侍妾,还是贾敏当年的陪嫁,侍妾手下有两个贴身丫头;林如海原本来个伺候读书的书童都没有,还是薛蟠从去年收养的逃荒灾民孤儿中选了一个机灵的,暂借给他听用。

    外边,林如海只从姑苏原籍带来一个老总管,现在因为从荣国府搬出来单住,才聘用了两户人家,男仆负责前院的洒扫,女仆则负责后院的洒扫。

    林黛玉当初进京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奶母和一个小丫头,住到荣国府后,才被贾母按照府中女孩儿的配置,添了贴身大丫鬟紫娟,另有四个教引嬷嬷,两个掌管穿戴的丫头,还有五六个负责房屋洒扫的粗使丫头。

    贾母给林黛玉添的人,都是荣国府的下人,林黛玉若是在荣国府住着,她们自然方便跟着,现在林黛玉随着林如海搬了出来,她们的身份,却变得不方便了。

    于是林如海请示过贾母,又征求过那些下人自己的意见之后,把这些下人的户籍身契,从荣国府转到了林家,如此一来,她们就可以一直跟着林黛玉了。

    实际上,这件事情,在林如海进京之后,就应该办妥的。

    只是林如海作为外男,一时没想到这件事,贾敏早亡,林如海又没有续弦,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帮他想着这些,才拖到现在,才把林黛玉身边下人的身份问题确定下来。

    从此往后,林黛玉便不再从荣国府的公中领取月银,她身边下人的月银,也不再由荣国府公中支出,而是全由林家负责。

    林如海听说了薛蟠让林黛玉代管薛家的铺子,借此提前接触管家事宜,在从荣国府搬出来之后,索性把林家的管家大权,全都交给了林黛玉。

    林黛玉虽然对料理家事,没有太大兴趣,但是耐不住天资聪慧,林家又人口简单,没有多少杂事,所以林黛玉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竟然把家管得很好,让林如海省了不少心。

    临近年关,史湘云也被史府接了回去,原本聚在一起的几姐妹,便分居各处了。

    薛家和林家一墙之隔,后院又开了个小门,林黛玉和薛宝钗、薛宝琴,倒是比在荣国府时更近了一些。

    薛蟠虽然为姐妹们专门准备了往来陪护的妈妈们,但是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三姐妹,都不是那种性子活泼的人,轻易不会用这些人,都是林黛玉、薛宝钗、薛宝琴几人,跟着薛母一起去荣国府,她们来薛家新府的次数很少。

    时间匆匆,转眼又是新年。

    这个春节,薛蟠本来是想邀请林如海一起单独过的,但是林黛玉早早就被贾母接到荣国府,林如海也接到了贾政的邀请,连薛蟠也被叫过去一起吃年夜饭。

    所以,薛家和林家虽然都先后搬出了荣国府,但是永昭五年的春节,依然是在荣国府过的。

    此时的荣国府,虽然正在大兴土木,荣国府这边的东大院、东边下人的裙房,以及宁荣二府之间的院墙,和宁国府会芳园西侧的亭台,都已经被拆除干净。

    各种木石建材,也陆续运到荣国府内,省亲别院的图纸,几经调整,也在年前最终定稿,只等春节过后,就要兴工建设。

    所以,今年的荣国府,相比起往年,显得格外杂乱。

    荣国府上下人等,喜气洋洋中也透着些疲惫。

    春节过后,过了正月初五,薛蟠便又暂时辞别家人,离京前往天津。

    这次离京,时间要长一些,因为薛蟠不仅要安排好长芦盐业公司今年的发展规划,还要南下山东、河南,亲自沿着黄河北宋故道走一走看一看,对治河新策的重中之重——黄河人工改道之后的北流河道,有一个直观的了解。

    薛蟠虽然在河道总督衙门,并没有兼任职务,只是在长芦盐政上,负责治河新策的经费筹措。

    但是,治河新策如果成功,他的功绩,会占相当大一部分。

    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薛蟠也并不是只处理煤务提举司和崇文门税关衙门的公事,也连带着,为长芦盐业公司做了一些前期工作,在京城找好了几处铺面,作为长芦盐业公司设在京城的分销点,批发零售兼备。

    薛蟠回到天津之后,里面命令马腾组织人手,把长芦盐业公司第一生产基地前段时间生产出的食盐,正式对外发售。

    长芦盐业公司如今只是草创,没有那么多可用的人手,所以在京城之外各州县的分销,依然多半借助原有盐商的力量,只是在京城,才设置了几处分销点。

    薛蟠上任长芦盐政,至今已经有两个月了,长芦盐业公司与开平煤矿的建设生产,已经初具规模,煮盐法在源源不断的开平煤矿的煤炭的支援下,取得了非常好的生产效果。

    开平煤矿在薛蟠的大力支持、梁鹏的用心经营之下,在年前趁着农闲,招募了近两万名工人,全力生产。

    开平煤矿的开采难度,要远比西山煤矿低,所以虽是初创,但是经过两个月的发展,如今的日产量,已经赶超了西山煤矿。

    产量不仅能够满足长芦盐业公司第一生产基地的燃料需求,还能供应给临近州县。

    现在开平煤矿的生产,已经稳定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开始盈利,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薛蟠从河道总督衙门挪借来的启动资金赚回来了。

    长芦盐业公司第一生产基地,经过一段时间的调试,如今也进入到全力生产阶段,只是受制于冬季汲取海水困难,生产效率仍然有提升的空间。

    同时,薛蟠又规划了第二生产基地和第三生产基地,厂房建设也已经开工了,在不惜人力的赶工之下,相信很快就能建成。

    在薛蟠的规划中,长芦盐业公司,一共要新建八个运用煮盐法的生产基地,同时天气转暖之后,长芦盐场原本的晒盐场,也会继续生产,作为煮盐法的补充。

    薛蟠给长芦盐业公司制定的第一年的产量目标,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增长五倍!第二年要再翻一番。

    长芦盐政今后将不再发放盐引,也不再向盐商收税,而是直接由长芦盐业公司对外批发食盐。

    薛蟠给长芦食盐定的出厂价,是一斤十五文!

    而由长芦盐业公司自己组织人力运到京城的食盐,每斤在出厂价的基础上,还会增加五文钱的运费,批发价就是二十文。

    薛蟠给长芦食盐定的零售指导价,是一斤三十文。

    盐商再在零售指导价的基础上,根据距离远近的不同,适度增减。

第125章 黄河大堤上

    薛蟠对京城的食盐售价,曾经做过一番调查,在此之前,京城的盐价大致维持在一斤二十五文左右,虽然常有波动,但是相差也不过三五文钱。

    京城毕竟是首善之地,天子脚下,盐价不可能涨得过高,影响民生,朝廷这点颜面,还是要维护住的。

    薛蟠现在为长芦食盐定的零售指导价,是一斤三十文,比照的是往年的高价。

    不过,通过煮盐法制成的食盐,杂质含量要比晒盐法少很多,食盐精度的提升,足以弥补售价的提升了。

    而是,这个零售指导价,只是暂时的,随着长芦盐业公司的生产步入正轨,产量大增,后期定价是可能会降下来的。

    并且,就算零售指导价不降,在长芦食盐的批发价不变的前提下,零售商为了增加销量,也会根据实际情况,灵活调整具体售价。

    在批发价与零售指导价之间,薛蟠给足了十文钱的利润空间,有经商头脑的零售商,本着薄利多销的原则,可能会自主制定出低于零售指导价的售价。

    薛蟠之所以没有强制统一零售价,就是想让这样的市场行为,自发形成,从而自发地活跃市场氛围。

    长芦食盐正是发售之后,需要薛蟠亲自处理的事情就不多了,有马腾盯着,薛蟠可以放心南下。

    薛蟠先来到开封府,治河新策定下之后,张鹏翮便请示朝廷,在这里设置了一个治河总督分部,统筹负责治河新策的实施推进。

    薛蟠来到开封府的时候,张鹏翮却不在这里,而是在位于兰考县的治河前线。

    薛蟠又辗转来到兰考县,张鹏翮也不在县城,而是在城外的河堤上。

    此时虽然已经过了正月十五,受小冰河时期影响,河南之地,依然残冬未去,积雪未融,北风依旧凛冽。

    薛蟠浑身上下,裹得结结实实,骑马来到兰考县外的黄河大堤上,看到这里正有无数衣衫褴褛的河工,正热火朝天地做着工。

    走得近些,薛蟠看到,许多河工的脸颊、手脚之上,都生着冻疮,还有很多看着才十来岁大的少年,也在冒着寒风做工,头发眉毛上,因为哈气而结出了冰霜。

    看到衣着华贵、骑着高头大马的薛蟠,河工们都自觉地推到路边,给薛蟠让路。

    薛蟠来到此方世界之后,自觉也算见识过一些民间疾苦,去年刚刚上任崇文门税关衙门的时候,在京城九门税关巡视的时候,也曾看到过衣食无着的逃荒灾民。

    不过那些灾民,随后就被薛蟠通过各种新设的产业吸收过去,不仅解决了生存问题,命运也因此改变。

    年前去长芦盐政上任,召开第一次长芦盐业全员大会的时候,也曾看到生活困苦的盐户。

    不过那些盐户,随后就被长芦盐业公司悉数吸收,成为此方世界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产业工人,短短两个月之后,生活条件和生存境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看到冒着严寒,仍然在黄河大堤上努力做工的河工,薛蟠也想为他们做些事情。

    只是,放眼看去,单是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河工,便成千上万。

    而据薛蟠了解,张鹏翮为整个治河新策定下的用工数量,足有数十万之多!

    这么多人,单靠薛蟠的一己之力,想要改变他们的生存现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张鹏翮在黄河大堤的施工现场,看到薛蟠的时候,见他的脸色,就略显沉重。

    张鹏翮此时,完全是一副老农打扮,身上穿着粗布衣衫,看着十分单薄。

    薛蟠见了,连忙脱下身上披着的大毛斗篷,给张鹏翮披上,说道,“老大人可要保重身体呀!治河新策若是没有您老的操持,最后不知道会办成什么样子呢!”

    张鹏翮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笑着说道,“文龙,你我虽然相识不久,但是老夫却觉得与你颇为投契,现在又一起在做这样一件大事,老夫就不跟你瞎客气了,这么好的大毛披风,老夫还是第一次披,果然暖和。”

    薛蟠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不知道老大人在施工前线,条件这么艰苦。”

    张鹏翮笑着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能来黄河大堤上亲自走这一趟,已经超出老夫的预料了,朝廷给文龙你的任务,是为治河筹措资金,具体的修河事务,若是也要你来操心,那老夫就显得太尸位素餐了。”

    薛蟠说道,“小子又不懂修河的具体事务,这次来只是想亲眼看一看,对修河事务有个直观的了解,回去之后,也好为老大人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这个后勤保障,不只是筹措资金,也要保证老大人的身体健康,您老现在毕竟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可不能有什么闪失,治河新策可离不了您。”

    张鹏翮笑道,“老夫看你比我那的不成器的儿子,还要关心老夫的身体呢,放心吧,老夫的身体还算硬朗,不把黄河治理好,老夫是舍不得死的。”

    张鹏翮的长子张懋城,如今也在朝中为官,曾在安徽怀宁县做了十年知县,政绩卓着,现在已经升任江苏海州知州。

    怀宁县也处在大运河沿岸,张懋城治内,对怀宁县之下的运河河道,大力治理,取得不错的效果。

    海州在黄河夺淮入海之下,也处在黄河的影响范围之内,这些年饱经河患,张懋城家学渊源,上任之后对海州辖内的河道大力治理,效果卓异。

    只是,张懋城只是举人出身,而非两榜进士,所以即使有官居从二品治河总督的张鹏翮作为靠山,张懋城入仕以来的经历,也颇多坎坷。

    若是换成进士出身的官员,有张懋城这样的政绩,早就升迁为三品以上的朝廷重臣了。

    薛蟠在结识张鹏翮之后,对他的家世,就进行了一番了解,心中也有了些盘算。

    这些事情不需要摊开来讲。

    薛蟠笑道,“老大人一定要长命百岁,不仅要把黄河治理好,还要看着黄河两岸的百姓,不再经受河患之苦,变得安居乐业。”

    张鹏翮哈哈笑道,“文龙说的是!老夫会等到那一天的。”

    当下,薛蟠便在张鹏翮的引领下,视察了一番正在修建的黄河大堤。

    黄河在出了河南桃花峪之后,由于地势变得平缓,所以水流也跟着平缓下来,而随着水流速度降低,河水中从中游黄土高原上裹挟的泥沙,便沉积下来,令黄河下游淤积严重,形成地上悬河。

    这也是黄河水患难以治理的最大原因。

    黄河历史上的几次大改道,就是因为下游河道淤积严重,河堤难以支撑大洪水的冲击,导致溃堤改道。

    若是没有这次的治河新策,黄河也会在一百多年之后,因为现在夺淮入海的河道淤积,又在兰考境内溃堤,河道转为北向,从而形成后世人们熟悉的河道走向。

    薛蟠提出的治河新策,就是趁着如今黄河干流,在兰考境内向南流,北向的支流水量较少,利于施工,先行把北向河道修筑完成,再人为促使黄河改向北流。

    如此一来,当下饱经河患的安徽、江苏流域,将根除河患,千里黄泛区,可以在短时间内,转化为良田。

    而北向河道,因为事先施工,挖深了河道,加固了堤防,至少也能保得数十年平安。

    张鹏翮现在,就是在加固黄河现有的南流堤防,以免在北流河道修建完成之前,黄河在此处溃堤,影响北流河道的施工进度。

    这个时候,由于没有钢筋混凝土,河堤的修筑,用的多是泥土,即便中间掺杂了石块,和树木篱笆,但是坚固程度,自然远不能与后世的钢筋混凝土河堤相比。

    薛蟠这才来,也有一个目的,是向张鹏翮献出水泥这样修筑河堤的神物。

    水泥在后世已经司空见惯了,在后世人眼中,或许没有什么神奇的。

    但是在这个时代,水泥确实配得上“神物”之称。

    视察过河堤,薛蟠和张鹏翮一起回到河道总督衙门设在黄河大堤上的临时衙门,说是衙门,实际上不过是三间土房子。

    房子东厢,是张鹏翮在此的临时居所,西厢则是办公室,中间的正屋,堂内摆着一个偌大的沙盘,沙盘呈现的是黄河下游的流域图。

    这个沙盘是张鹏翮亲手制作的,代表着他对黄河下游流域的熟悉程度。

    张鹏翮在河道总督任上已经做了八年,不过之前主要是在黄河的南流河道沿岸活动,所以沙盘上呈现得最精细的,就是这一片区域。

    在制定治河新策之前,张鹏翮亲自考察过黄河的北流故道,但因为时间有限,了解得还不全面,呈现在沙盘上,也比较粗略。

    不过,薛蟠一眼看去,已经能从沙盘上,对治河新策,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了。

    张鹏翮指着沙盘,对薛蟠说道,“从兰考到预定的入海口,约有一千四百里的路程,以每年修建两百里河道计,治河新策想尽全功,至少也得七年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中间发生什么事情,完全无法预料,所以老夫又给工期预留出了三年的缓冲时间,总共就是十年。

    “一年修建两百里河道,南北两岸加起来就是四百里的河堤,至少也需要两百万两银子,折算下来,一里河堤的费用只有五千两银子,已经不能再少了。”

第126章 举贤不避亲

    “老夫刚才见文龙刚来的时候,面色略有不善,可是在治河费用的筹措上,有什么难处?”张鹏翮问道。

    薛蟠摇头说道,“一年两百万两的治河费用,下官必定会如数送过来,只会多不会少!”

    张鹏翮闻言,神情舒展,笑道,“能够得到文龙这样的保证,那老夫就安心了。”又追问了一句,“不知文龙烦忧,所为何事?”

    薛蟠叹息道,“是下官看到外边的河工,在这样的天气里,衣着单薄,手脚全是冻疮,却依然在卖力做工,令人触目惊心,不忍卒视。”

    张鹏翮闻言,也叹气说道,“河工在这样的天气里做工,确实辛苦,老夫也想尽可能地保证他们的生活,但实在是能力有限。

    “不过,现在招募的这些河工,都是备受黄河水患之苦的,在修河之事上,积极性还在我们这样的官员之上,其中有很多是不要工钱,趁着农闲,自发来帮忙的。

    “就是因为这些百姓,老夫才立下必须治理好黄河的誓言,要还这些百姓一个平安的家园!”

    薛蟠说道,“是啊,百姓们都是好的,所求其实也很简单,只要能有一日三餐,逢年过节菜里多些荤腥,就已经心满意足,对陛下和官老爷们,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可是,我们这些做官的,却连这一点,都无法满足百姓,实在是愧对身上的官袍!

    “我这次回去,先给河道总督送一千担食盐过来,总不能让河工连一碗咸汤都喝不上!

    “另外,黄河改向北流之后,现在南向流域内的黄泛区的大片淤田,也不能任人侵占,老大人最好先行上书朝廷,把那些暂时无主的田地,统一归到河道总督衙门治下,可以充作对河工的额外奖励。

    “治河新策未来若是能够得竞全功,功劳总不能被咱们这些官老爷全占了,咱们是能因公升迁,辛苦多年的河工,总不能只挣些许微薄的工钱。

    “老大人现在就可以先规划好,把那些淤田划分成一二十亩的小块,奖赏给做工勤快的河工,如此不仅能够极大地激发河工的做工积极性,还能为朝廷增加数十万税户。

    “那些淤田,若是任人侵占,最终都会流入世家大族手中,朝廷和百姓为治河新策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总不能最直接的好处,全被那些不相干的人占去了。”

    张鹏翮闻言,拍着大腿说道,“没错!没错!文龙若是不说,老夫还想不起这个,现在黄泛区的淤田,在黄河改道之后,不出几年,就能养成上好良田,这项好处,确实不能任凭他人侵占!”

    张鹏翮趴在沙盘上,手上比比划划,嘴里念念有词,说道,“现在安徽、江苏两省的黄河沿岸,黄泛区的涉及范围,足有上千万亩,这些田地在北宋时,都是上好良田,现在土层上虽然覆盖了一层黄河带来的泥沙,但是地力依然肥沃。

    “实际上,在河道清平的年份,已经有人,在黄泛区抢种抢收,老夫前几年巡视河道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大片农田。

    “那个时候,老夫还只是沾沾自喜,认为自己治河有成,护得了一方平安,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些土地,如今都是无主之物。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既然无主,自然归属朝廷,这些淤田,若是能够利用得当,治河新策的经费,就不需要再发愁了。”

    张鹏翮越想越是兴奋,拍着薛蟠的胳膊说道,“文龙啊文龙,老夫确实是年纪大了,思想僵化,只能看一是一,看二是二,白白把这个摆在眼前的好处,虚抛多年!

    “老夫若是能有你这样的思路,那这几年的治河过程,会比现在顺畅得多!

    “老夫在京城的时候,听几位同年老友提及文龙,总是说你有点石成金之能,后来见你敢在陛下面前立下军令状,一年为治河新策筹集两百万两的经费,本以为已经算是见识到你的本事了,却没想到,你的目光,看得比老夫长远得多。

    “老夫近来收到的书信中,多有提及文龙在扬州以雷霆手段惩治不法盐商的事迹的,大家对的称赞,不是你赶在盐商们有所觉察之前,就动用大军抄了他们的老巢,而是你事后的安排。

    “尤其是对从盐商家中抄没的田产的处置手段,着实令人耳目一新,竟是把数百万亩良田,切割为二三十亩的小块,分散卖给百姓,既能保证朝廷的利益,又能为朝廷增加税源。

    “你现在提到的对黄泛区淤田的处置方式,和那算是一脉相承了!”

    薛蟠笑道,“老大人谬赞了!晚辈只是凡事先站在朝廷、百姓的立场想一想,要保证朝廷和百姓都能从中获益。”

    张鹏翮拂须笑道,“老夫听闻,文龙你出身原是豪商,又和京城的宁荣二府,在金陵祖籍并称‘四大家族’,家世显赫,按照常理,应该是站在权贵豪商的立场上,怎么反而事事先想着朝廷、百姓呢?”

    薛蟠笑道,“如果晚辈没有进入官场,自然会站在自家的立场考虑问题,做事先私后公,或者有私无公;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进入官场,做事的原则,自然要随之改变,先考虑报效国家,做事先公后私,虽然做不到大公无私,但也不能因私废公!”

    张鹏翮抚掌笑道,“说得好!没想到文龙你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到这些,老夫尚且是在多年宦游之后,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的,看来你这个忘年之交,老夫没有白交!”

    薛蟠笑道,“宽宇先生言重了,晚辈能得附骥尾,已经足堪荣幸。”

    张鹏翮经过这封交谈,与薛蟠愈发投契,真正把他视为同道中人了。

    这份认可,对薛蟠而言,弥足珍贵。

    薛蟠之前虽然因为做事,先后得到过顺天府尹邓浩然、内阁次辅户部尚书石淼文、内阁首辅吏部尚书王汝霖的赏识,但是在这些朝廷大老眼中,薛蟠仍只不过是一个能做实事的官场后进。

    至于贾政、林如海对薛蟠的看好,则有很大成分基于彼此间的亲戚关系。

    张鹏翮的这份认可,却是从人格品性方面,对薛蟠的全面认同。

    接下来,薛蟠又在兰考的黄河大堤上呆了几天,旁观了张鹏翮制定的修河方略的施工过程。

    其间,薛蟠把水泥,献了出来。

    张鹏翮原本对水泥不以为意,但是在亲眼见证到水泥凝结之后的坚固程度之后,连连顿足道,“文龙怎么不早把这样神物拿出来?若是早几年有它,那老夫的治河成果会比现在更好!”

    治理黄河,最紧要的就是修筑堤坝。

    而这个时代的河道堤坝,大都是用的泥土,即便是有些河段用到了砖石,因为缺少黏合剂,坚固程度也十分有限。

    水泥作为一项用途广泛的黏合剂,用在河道堤坝修筑上,确实是能发挥奇效的。

    有些险要的河道,若是有了水泥,堤坝的坚固程度,就能从抵御十年一遇的洪水,提升到抵御三十年一遇,甚至五十年一遇的大洪水!

    水泥运用到修河上,能够极大地降低溃堤的风险。

    有了水泥,即便没有治河新策,张鹏翮也有信心,保证黄河南流河道的堤岸数年不溃。

    有了水泥,新修的黄河北流河道,堤坝就能束得更紧,如此一来,黄河改道北流之后,因为堤坝束河冲沙的效果,能够更好地减少黄河下游的泥沙淤积。

    薛蟠这次来,接连给张鹏翮带来意外之喜,让他竟有些应接不暇之感。

    既想赶在豪门权贵看上黄泛区淤田的好处之前,把淤田的所属权收归朝廷;又想立即借用水泥,赶紧把几次险要的河段堤防加固一番,分身乏术。

    薛蟠劝道,“宽宇先生,单靠您一个人,是无法把事情做得面面俱到的,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您也需要找几个副手,来帮您分担一下。”

    张鹏翮叹道,“治河是个苦差事,哪有人愿意来跟着老夫吃这份苦受这份累呀。”

    薛蟠说道,“其他人不好说,但是张世兄得您教导,足能担当此任!举贤不避亲,宽宇先生不能因为避嫌,就任世兄大才,无以施展呐。”

    张鹏翮的长子张懋城,如今也年过五十,已到知天命之年了,却因为不是两榜进士出身,入仕多年,依然只是区区从五品知州,若是没有机缘,此生可能无望入朝,升迁正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

    张鹏翮信不过其他人,不放心把治河要务,交给那些他眼中的酒囊饭袋之手,但是对他亲自教导的儿子的品性,却了解至深,无可指摘。

    只是因为避嫌,才始终没有想过把张懋城调入河道总督衙门。

    薛蟠说道,“即便不能把张世兄调入河道总督衙门,亲自做老大人的副手,但也可以把他调到治河新策涉及到的沿岸州府,借重他的能力,为治河保驾护航!

    “老大人若是坚持避嫌,那就由晚辈来为张世兄作保,您老意下如何?”

    张鹏翮如今已经年逾七旬,这些年与张懋城始终宦游各处,不得相聚,父子连心,怎么可能不挂念?

    见薛蟠这样说,张鹏翮终究没再坚持避嫌原则,默认了薛蟠为张懋城筹谋的举动。

第127章 突闻战事起

    薛蟠又为张鹏翮举荐了一位人才,说道,“下官在崇文门税关衙门的上官,原在翰林院任职,他在翰林院有一故友,名叫嵇曾筠,乃是万靖三十一年进士,入选庶吉士,如今已经迁升为侍讲。

    “此君在治河方面,颇有见地,老大人若是有意,下官回京之后,请他写一折治河方要,请大人审阅,若是可用,可以调来河道总督衙门,做大人的副手。”

    嵇曾筠在历史上,也是一位着名的水利专家,之后也曾担任过河道总督之职,在黄河治理方面,颇有建树。

    黄河治理不是一日之功,治河新策完成之后,也需要有得力人手,善加维护,方能保得长久平安。

    张鹏翮虽然老当益壮,但是现在毕竟已经六十七岁高龄了,能不能撑过治河新策的十年工期,都未可知。

    现在开始培养接班人,并不算早。

    张鹏翮闻言说道,“若是此君不在乎治河辛苦,愿意来河道总督衙门任职,老夫自然倒屣相迎。”

    说定此事,薛蟠便向张鹏翮告辞,沿着他划定好的黄河北向河道,一路视察,回天津去。

    张鹏翮则安排好黄河兰考段堤防的修建工作,也要南下,去处理黄泛区淤田的问题。

    相关奏折,在张鹏翮南下之前,就会递到内阁,以永昭帝的圣明,与内阁众大臣的睿智,不会反对张鹏翮对黄泛区淤田的处置。

    现在的内阁六大臣,虽然都是太上皇当初任命的,并不算是永昭帝的人,不过在永昭帝继位之后,内阁对永昭帝政令,还算比较配合。

    刘汉帝国朝堂虽然两帝并立,但是万靖帝和永昭帝之间,在权力交接方面,都表现得比较克制,并没有形成太过激烈的政争。

    刘汉帝国如今内忧外患,若是朝堂再不安稳,那就是亡国之兆了。

    万靖帝晚年,虽然在执政策略上,出现了不少失误错漏,才导致刘汉帝国的运势,在这几年,上升势头受到遏制,呈现出盛极而衰的迹象。

    不过,继位的永昭帝,颇有明君之象,若是君臣相得,励精图治,不是没有把刘汉帝国的运势,重新扭转回来的可能。

    薛蟠这次南下,往返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返回天津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三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北方草原,却在这个时候,闹起了倒春寒,好不容易熬过寒冬的牛羊,在倒春寒中大批倒毙。

    损失严重的蒙古各族,别无选择的情况,只能在残冬未尽的情况下,兴兵南侵,企图冲破刘汉帝国的北方防线,到长城以内劫掠一番,好应付接下来青黄不接的季节。

    一时间,九边沿线,战报频传。

    连处在后方的天津三卫,被得到军令,整训队伍,做好随时出站的准备。

    这个时候,渤海沿岸的海冰,也开始融化,在港口困守了一整个冬天的船只,终于可以扬帆出海了。

    而满清的辽东水军,以及朝鲜水师,也在这个时候,配合蒙古的入侵行动,把战船开到天津卫外海,耀武扬威。

    史鼎执掌的天津左卫,治下正有一支水军营,这支水师,还是当初荣国公在此监造海船时的遗留,战船都已经有几十年的船龄了,年久失修,根本出不得海,只能在海岸戒备,借助海岸炮台,防备来敌。

    薛蟠闻听外海出现满清鞑子的船队,忙来到天津左卫的驻地看稀奇,根本不担心满清的水军入侵。

    刘汉帝国的水师力量薄弱,满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的战船,都还是当初撤出京城,北返祖地时,劫掠去的,船龄比天津左卫的水军营还要老。

    薛蟠通过望远镜仔细瞧看,只见满清的船队,船身破破烂烂、修修补补,能开出海来,都是冒着天大风险的,航速快点,都怕船身自我解体,根本谈不上交战。

    实际上,满清的船队来到天津外海耀武扬威,这并不是第一次,往年每年也都会有几次,看到天津左卫的将士们严阵以待,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自我退去。

    不过这一次,满清的船队虽然也在预料之中,不久就主动撤退了,却没有直接撤回辽东,而是沿着渤海海岸线向北驶去,在长芦盐业公司生产基地外海又停了下来。

    显然是生产基地冲天直上的烟囱和滚滚浓烟,引起了满清水军的注意,想要一探究竟。

    薛蟠见状,丝毫不慌。

    他既然敢把长芦盐业公司的生产基地,设在渤海沿岸,就没打算瞒着满清鞑子的探查。

    薛蟠来天津上任的时候,从煤务提举司保安队抽调了八十人过来,可不是全做自己的贴身保卫的。

    在长芦盐政上任,成立了长芦盐业公司之后,薛蟠便以那八十人为骨干,组建起了一个人数多达五百人的保安队,负责盐业公司的安全保卫。

    因为长芦盐业公司生产基地范围颇广,又毗邻海边,防卫难度,要比西山煤矿高很多,所以薛蟠对盐业公司保安队的设置,与煤务提举司有很大不同。

    除了每位保安都配备一长一短两杆自发火统之外,还专门培训了一支炮兵队,在盐业公司生产基地的沿海,建设了多做炮台。

    薛蟠亲自上书朝廷,请求特批下八门铸铁大炮,作为盐业公司生产基地的保卫力量。

    除了这八门大炮,薛蟠还请工部军器局的能工巧匠,彷制出大量小钢炮。

    小钢炮的威力虽然没有铸铁大炮大,射程也不如铸铁大炮远,但胜在数量足够多,而且操作也简便。

    若是满清鞑子的水军胆敢前来侵扰长芦盐业公司的生产基地,光是那八门铸铁大炮,就够他们喝一壶的,即便是有漏网之鱼逃过大炮的射击,后面上百名小钢炮,也足以让他们有来无回。

    不止是盐业公司,开平煤矿那边,薛蟠也设置了一支两百人的保安队,保证煤矿生产,不受外敌侵扰的影响。

    另外,盐业公司的数千名盐户,以及开平煤矿的上万名矿工,每半个月,也会组织起来,进行一次军事训练,虽然不求人人都能像全职脱产的保安队队员一样,熟练操作自发火统和小钢炮,但是每个人也都开过几枪,开过几炮,了解自发火统和小钢炮的操作规范。

    万一将来战事发展到开平煤矿和盐业公司这边,这些接受过军事训练的盐户矿工,端起火统操起小钢炮,就都是正规军。

    天津三卫,每卫的兵员定额,都是三千人,三卫加起来也不过九千人,就算加上军官文书,人数也不足万人。

    而薛蟠治下的长芦盐业公司,和开平煤矿两处,工人数量就多达两万人。

    这两万人,都是体格健壮、吃苦耐劳的壮劳力,可以说是最好的兵源。

    史鼎上任天津左卫之后,就先在长芦盐业公司治下的盐户中,挑选了二百多人,补足了天津左卫之前的兵员缺额。

    长芦盐业公司和开平煤矿进行的军事训练,也都是请天津左卫的正规教官,前来指导。

    这两万名盐户矿工,现在已经算是合格的民兵了。

    所以,要论在天津辖境内的权势,官职官阶只是从五品的薛蟠,实际上已经超过了天津三卫的正三品指挥使。

    只是,对盐户矿工进行军事训练的事情,薛蟠并没有请示朝廷,而是与史鼎商议之后,征得他的同意,自行其是。

    对外,自然也不会把半个月一次的训练的军事目的宣扬出去。

    所以,外人对薛蟠掌握的力量,几乎一无所知。

    这正是薛蟠面对满清鞑子水军的窥探,安之若素的底气所在。

    盐业公司生产基地沿岸的炮台,明晃晃地摆在那里,满清鞑子的水军不可能视而不见,也不敢驶入大炮的射程范围试探,但是也不退走,看架势似乎想要驻扎下来。

    薛蟠见状,便下令让八门铸铁大炮,来了三轮齐射,一时间炮声轰轰,虽然因为射程问题,达不到满清鞑子的战船,却也吓了满清鞑子水军一大跳。

    天津左卫的水军营,也把仅剩的几艘老掉牙的战船开了过来。

    满清水军见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又在外海滞留了两天,最终还是退去了。

    等到外海军情解除,薛蟠又找到史鼎,对他说道,“三叔,满清水军可以到天津外海巡视,我们却只能在这里被动防备,这事儿太令人郁闷了。”

    史鼎说道,“我也气闷,但是水军营的战船太过老旧,贸然出海,完全是在用将士的性命冒险,如之奈何?”

    薛蟠说道,“那就建造新船!”

    史鼎说道,“新船好建,水军营里就有老练船工,船图也可以向朝廷或者荣国府借用,难在造船的银子从哪里来!前任指挥使已经无数次向兵部、五军都督府上国造船的奏折,申请经费,但是朝廷没钱,又对水军不重视,那些奏折都石沉大海了,我现在上奏折,命运应该也是一样。”

    薛蟠说道,“朝廷没钱建造战船,那就由小侄出钱建造商船,船造好之后,闲时可以出海去朝鲜、倭国、琉球等地开展贸易,一旦起了战事,可以暂借给水军营,用于出海作战,三叔以为如何?”

    史鼎说道,“战船建造费用,可不是个小数目,一艘就要几十万两银子,若想形成战斗力,至少也得十艘,那就是几百万两银子了。”

第128章 海军初定计

    薛蟠笑道,“小侄在京中的玻璃作坊,这两年着实挣了些钱,那些银子放在手里也没什么用,不如用来造船。

    “小侄其实早就有意涉足海贸,正好现在有了机会,便先把船队建造起来,若是三叔嫌造船慢的话,那小侄就先从南边买几艘海船来。”

    史鼎刚到天津左卫上任的时候,也不太重视水军营,他作为传统武将,更习惯在马上立功、陆上作战。

    但是这一次,被满清鞑子的水军堵在门口耀武扬威,泥人还有三分性,史鼎的脾气虽然没有史鼐那么火爆冲动,但也在心中憋着一口气。

    此时听薛蟠这样说,反正对水军营而言没有什么损失,便点头同意了。

    于是天津沿海的造船厂,都被发动起来,兴造海船,薛蟠专门从京城调拨过来一百万两银子,作为海船建造的启动经费。

    薛家商号的玻璃作坊,自开门营业以来,便日进斗金,现在虽然已经不再负责具体的销售,而是把这部分利益分润给了王家、史家、冯紫英冯家、卫若兰卫家,但是玻璃作坊作为生产方,每个月的净利润,至少也要五万两。

    薛蟠调动的这一百万两,只是玻璃作坊兴办一年多来的累积盈利。

    薛蟠又给金陵的二叔薛猥去信,在信中暗藏了几个之前从八大盐商口中敲来的秘密藏银地址,请二叔薛猥派妥当人手把那些银子起出来,用于购买海船。

    八大盐商的秘密藏银,总数足有过千万两银子,薛蟠这次只给了二叔三百万两的份额,也够买几艘大船了。

    薛蟠想要为刘汉帝国开发海权,船队是必不可少的,之前是一直没有腾出手来,现在借着被满清鞑子的水军威逼的机会,索性把这个事情先做起来。

    水兵队伍的建设,本就要比步兵、骑兵难上几分,海军又要比内陆水军的难度高一些。

    想要建成一支足有保卫海疆,甚至对外开拓的合格海军,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必须要做好长期的准备。

    这也是薛蟠没有向朝廷请示,得到授权,才组建海军的原因,因为投入太大、收效太慢,朝中诸公就算意识到了海权的重要性,也会受限于朝廷的财政状况,不会批准。

    但是海军建设等不得人,西洋各国现在都在大力发展海军,殖民者的触角已经伸到了刘汉帝国的海域,若是不能尽早组建起一支至少要有自保之力的海军,刘汉帝国的命运,难保不会重蹈历史上满清的覆辙。

    所以,哪怕没有朝廷的许可,薛蟠也在这个时候,把建设海军,提上了日程。

    而在海军正式成立之前,薛蟠先在渤海沿岸,组织起了一支海洋捕捞队。、

    这是从去年冬天,用炸药爆破冰层汲取海水的时候,顺便收获了大量海洋鱼获中得到的启发。

    这个时代,海洋渔业资源,由于捕捞技术的落后,十分的丰富。

    去年冬天,只是在海岸沿线爆破冰层,就收获了巨量的鱼获,不仅极大地改善了长芦盐业公司的盐户,和开平煤矿的矿工的生活,还趁着天冷,海鱼出水便被冰冻上,可以长时间保鲜,运了不少海鱼进京售卖,受益良多。

    这个时代,总体而言,物资还是十分贵乏的。

    这个贵乏,当然是相对的,像宁荣二府这样的权贵人家,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而在普通百姓之家,可能一年都见不到几次荤腥。

    海鱼海鲜,就更难得一见了。

    现在,长芦盐业公司的第二、第三生产基地,也相继建成投产,并且天气回暖之后,原本的晒盐场,也重新开始作业,盐的产量迅速增加。

    虽然暂时依然难以满足方圆几百里州县上千万人口对盐的需求,但是按照这样的产量增速继续下去,等到规划中的八个生产基地全部建成,长芦盐业公司的产量,必然会扭转现在食盐供不应求的局面,造成生产过剩。

    当然,若是把长芦盐政的销售范围扩大,再多的产量,也能被消化掉。

    但是,朝廷在见识到长芦盐政的改革成效之后,必然不会让长芦盐政专美,而是会把长芦盐政行之有效的改革措施,推广的其他盐场。

    就是朝廷诸公看不到这一点,薛蟠也会主动上书,要求朝廷这样做。

    现在户部主管盐政的,正是右侍郎林如海,他本来就是因为在两淮盐政上实行改革,卓有成效,才因功升迁。

    必然不会视长芦盐政的改革措施而不见。

    可以想见,为了几年,刘汉帝国现在的几处盐政,产量必然会在现在基础上,出现一个质的提升!

    现在,内陆缺盐的州县,制约盐价的要素有二,一是产量,二是运输。

    在产量提升上来之后,运输就会成为制约盐价的最大要素。

    而长芦盐业公司的食盐,想要销往各地,也必须要先解决运输的问题。

    冬季的时候,还有冰道可以利用,在天气转暖,冰雪融化之后,运输又成为一个大问题。

    天津与京城之后,还有运河,运输的问题还不算大,不过薛蟠也已经上书朝廷,要在天津与京城之间,修建一条铁路,提升运输力量。

    在运输的问题无法得到彻底解决的情况下,长芦盐业公司所产食盐,想要销往既定销售范围之外,在价格上并不占优势。

    而且,盐是朝廷专营的,各个盐场的销售范围都是固定的,轻易也不好改动。

    所以,薛蟠要在长芦盐业公司产量大爆发之前,为所产食盐,提前想好销路!

    而开海捕捞,发展海洋渔业,就是薛蟠为长芦盐业公司所产食盐,找到的一条出路。

    现在,百姓吃水产鱼获,都讲究一个新鲜,一个不得不说的原因,就是这个时代,保鲜不易。

    尤其是各种鱼类,就算能够捕捞上来,若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销售出去,都要面临腐烂变质的问题。

    这里又不得不说运输的问题了,正是因为运输的制约,所以才导致沿海渔业,一直发展不起来。

    因为,就算渔民冒险出海,捕捞大获丰收,但是鱼卖不出去,最终只会砸在手里,白费了一场辛苦。

    而在长芦盐业公司的食盐产量提升上来之后,首先鱼的保鲜问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得到解决——可以用盐把鱼腌制起来,延长保鲜。

    等到天津与京城之间的铁路修建起来,运输的问题也得到解决,天津沿海渔民捕捞的海产鱼获,多了京城这个多达百万人口的庞大市场,销路也不再是问题。

    如此一来,渤海湾的海洋渔业,就有了发展起来的机会了。

    天津沿海,能够出海的大型战船,只有天津左卫水军营那几艘,年久失修,经不起风浪颠簸,只能守在近海,但是小型渔船,还是不缺的。

    靠海吃海,长芦盐政就是靠着渤海,沿海的百姓,自然也不会放过海洋这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宝库。

    尽管在此之前,无法凭借海洋资源发家致富,但是至少也能做到养家湖口。

    现在薛蟠以长芦都转盐运使司衙门的名义,号召渔民出海捕鱼,盐政衙门对渔民的鱼获包销包售,价格公道。

    薛蟠上任长芦盐政虽然才短短几个月,但是大刀阔斧的改革,已经彻底改变了盐户的生活。

    被悉数招人长芦盐业公司的盐户,现在衣食住行,都有公司负责,每个月还都有一吊钱的工钱,按时发放,从未拖欠。

    不止是男性壮劳力,老少妇孺,也都被长芦盐业公司招收起来,老有所养幼有所教,老人也都有力所能及的工作,孩子则被送入免费学堂,识字读书。

    妇孺也都各司其职,进不了生产车间,但却承担起了后勤工作,洗衣做饭,甚至还在生产基地旁边搞起了养殖,喂养了大量鸡鸭鹅、猪牛羊。

    原本辛苦劳作一年,攒不下几个铜钱的盐户,现在却摇身一变,不仅吃得饱穿得暖,工钱也比之前单干的时候多很多,生活好了不知多少。

    长芦盐业公司在起建生产基地的同时,也在基地周边,同时开建了各种配套设置,首先就是工人宿舍。

    经过几个月的发展,长芦盐业公司已经有了后世大型国企的样子,盐户们作为第一批产业工人,也都受益良多。

    原本,只有生活实在过不下去的百姓,才会来做盐户;而盐户手里但凡有些闲钱,总是先想方设法地买几亩田地,好做回自耕农。

    现在,长芦盐业公司的职工们,虽然手里的工钱基本上都能攒下来,闲钱多很多,也在想办法买地,却再也没有做回自耕农的念头了,就算买了田地,也是租给佃户,做起了收租的小地主。

    长芦盐业公司的正式职工,也像后世国企员工一样,成为人人羡慕的对象。

    盐户说亲都要比以前好说了许多。

    因为长芦盐业公司有规定,招募新工人会优先在现有职工家属中选择。

    由于这个规定,盐户们的儿子不用说了,连女儿都十分抢手,而且不是嫁人,而是入赘,为的就是拥有“职工家属”的便利。

    盐户们生活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

    现在,盐户们生活变化的始作俑者,长芦盐政的新任上官薛蟠,亲自发出发展海洋渔业的号召,渔民自然踊跃响应。

    尤其是在第一批出海的渔民,满载而归后,一船鱼获,真的在长芦盐政衙门换来了实实在在的铜钱,渔民的积极性就更高了。

    长芦盐政衙门收上来的海产,除了满足长芦盐业公司和开平煤矿两处数万职工的需求,其他的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就地装船,沿着海河、运河,以最快的速度转运入京,丰富京城的物产。

    一部分则是晒成鱼干,最后一部分,则是用盐腌制起来,制成咸鱼,鱼干与咸鱼,也主要销往京城。

    京城百万人口,需求甚大,以如今渔民的捕捞能力,只要能运过去,根本不愁销路。

    薛蟠当然不会忘记向皇帝献媚,永昭帝吃到薛蟠命人送进宫的新鲜海鱼,笑着对戴权说道,“这个薛蟠,本是上任长芦盐政,现在竟然卖起鱼来,不务正业!”

    戴权代为分辨道,“薛大人可没有不务正业,长芦盐政的改革推进的十分顺利,现在宫中膳房用的食盐,就是长芦盐政进献的,用煮盐法制出的精盐,不禁盐味纯正,杂质也要比之前少很多呢。

    “锦衣卫奏报,长芦盐业公司如今建成的三个生产基地,十数个生产厂房,煮盐炉火长燃不息,盐户十二个时辰连班倒,产量节节攀升,开平煤矿黑漆漆的煤炭流水般运进去,白花花的食盐流水般生产出来。

    “往年开春时节,长芦盐场原本采用的晒盐法,由于天气缘故,产量供应不及,京城往往会出现一个食盐供应的空白期,盐价会因为供不应求而上扬,直到新盐制出来,盐价才会回落。

    “现在因为实行了煮盐法,产量不再是天气因素制约,生产效率也远胜晒盐法,所以今年京城的盐价一直非常平稳。

    “薛大人本来给盐商定了一个零售指导价,一斤盐的售价不得高于三十文,现在盐商为了打开销路,不仅不涨价,售价反倒还较指导价低上几文钱呢。”

    永昭帝点头说道,“如此看来,薛蟠确实是心有成算,才敢在朕面前立下军令状,长芦盐政一年为治河新策筹集两百万两银子的经费,看来是难不住他了。”

    戴权陪笑道,“不止是难不住薛大人,现在因为盐政衙门又卖起鱼来,算是额外多了一份收入,说不定还能多筹集到一些经费呢!”

    永昭帝点头说道,“长芦盐政衙门卖鱼,虽然看似与本职无关,但是薛蟠的奏折中说得明白,新鲜海鱼毕竟运输不易,他会借用盐政的便利,把更多海鱼制成咸鱼,如此即可长期保鲜,又能方便运输。

    “更重要的是,发展海洋渔业,既能增加沿海渔民的收入,改善百姓的生活,又能为京城丰富物产,让京城的百万百姓,能有更多肉食,此乃一举数得的善政,薛蟠果然没有令朕失望。”

    戴权凑趣道,“最重要的是,此项善政,不仅不用朝廷支出经费,反倒能给朝廷多收一些赋税呢。”

第129章 少女怀心事

    薛蟠这次离京,先是南下巡视了一番黄河故道,又遭遇到满清水军的威逼窥视,从而下定发展海军的决心。

    又因为海军建设是长久之计,为了提前培养水手,便先行发展海洋渔业。

    如此一来,返京的时间便一拖再拖,等到再次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底了。

    如今薛母已经搬出荣国府,不过薛蟠回京之后,依然是常住在城东薛府这边,在新府那边只是偶尔暂住。

    这是因为,薛蟠回京,也有崇文门税关衙门和煤务提举司两个衙门的事务,需要处理。

    薛蟠现在的房中,有四大丫鬟,分别是王夫人给的金钏儿、贾母给的玻璃,从金陵带过来的香菱,以及捡漏得来的茜雪。

    当初与冯渊争买香菱,就是打算纳她为妾,只是因为她刚进薛府时,年龄尚小,薛母也不放心在薛蟠房中早早安排人,所以就暂时把她收在身边管教。

    现在两年过去,香菱已经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这两年在薛母身边,规矩学了不少,身条也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

    搬出荣国府之后,薛蟠把自己在新府的房间,安排在了前院东厢,西厢则被设为图书室,交由香菱管理,薛母便顺势把香菱从身边放了出来,虽然没有正式为她开脸,但却在实际行动上,不再阻止薛蟠收用她。

    香菱和玻璃,在搬到新府之后,便一起住到了前院东厢,心里也有了给薛蟠侍寝的准备。

    但是,薛蟠却迟迟没有收用她。

    十五岁的香菱,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姑娘,及笄之年,可以嫁人了。

    但是,作为后世人的薛蟠,香菱在他眼中,依然是个初中生,实在是下不去手。

    再则就是,薛蟠已经有了金钏儿做通房,生理需求基本能够得到解决,和香菱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免不了,但是真个入巷,却并不着急。

    还有就是,金钏儿平时毕竟离史湘云、林黛玉等姐妹比较远,姐妹们虽然猜到了她做了薛蟠的通房丫头,但是因为见不到面,虽然乐得眼不见心不烦。

    香菱却就在身边,薛蟠若是真的收用了她,史湘云作为已经和薛蟠定了亲的薛家未来主母,碍于贤惠的名声,不会明着说什么,但是心中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更不要说尚未得到林如海许可的林黛玉,性子比史湘云更敏感,薛蟠现在正想方设法俘获她的芳心,自然不会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出收用香菱的事情。

    也好在香菱这个丫头,心性方面比较晚熟,一直不被薛蟠收用,她也不着急,平日里服侍薛蟠,都尽心尽力。

    现在被薛蟠委以管理图书室的职责,香菱做得十分用心,前院西厢的三个房间,香菱都不用其他婆子丫头进去打扫,里面的卫生全由她一个人负责。

    姐妹们来图书室借阅书籍,香菱也会认真记录,若是要带出图书室,更是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妥善保管,并尽快返还。

    闲暇时间,香菱也都泡在图书室里,按照史湘云、林黛玉为她开的书单,挨着

    读到什么不理解的地方,会一一记录下来,看到史湘云、林黛玉、薛宝钗、薛宝琴、贾探春等姐妹谁有空闲,她就见缝插针地凑过去请教。

    香菱的好学态度,首先得到薛蟠的大力支持,这也是薛蟠把图书室交给她来管理的原因。

    要想管理好图书室,首先要打心眼儿里喜欢读书,喜欢书,喜欢这份工作。

    香菱就做到了这一点。

    林黛玉、史湘云都是好为人师的性子,见香菱真心向学,又学得虚心,对她的讨教,都来者不拒。

    贾府的大丫头,都是识字的,所以贾元春、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四姐妹身边的大丫鬟,才分别以抱琴、司棋、侍书、入画为名。

    反倒是王家,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对家中女孩的教育不太上心,或者说上心的方向不同,王夫人和薛母姐妹二人,都只是粗识几个大字,文理就不精通了;王熙凤更是大字不识几个,完全是个睁眼瞎子。

    薛家这边,薛宝钗和薛宝琴虽然都是女孩,但是由于从小便聪明伶俐,深得薛狸、薛猥的喜爱,薛狸为薛宝钗广邀名师,悉心教导;薛猥更是在游览各地途中,都把薛宝琴带在身边,让她在读万卷书之前,先行了万里路。

    史湘云因为从小被养在贾母身边,和迎春、探春、惜春一起长大,读书识字自然也都在一起。

    虽然史府作为将门,对女孩读书不甚上心,但是史湘云却从小接受了比较好的教育,才天资聪颖,所以在学识方面,在一众姐妹中名列前茅。

    林黛玉更不用说了,林如海自己就是两榜进士出身,蒙师贾雨村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单论教育背景,在众姐妹中,就是首屈一指的,林黛玉又心思灵巧,虽不敢说过目不忘,但也能做到举一反三。

    林黛玉、史湘云虽然年纪比香菱还要小几岁,但是在学识上,做香菱的老师,确实绰绰有余的。

    另外,薛蟠请西洋教师,教授众姐妹西洋文字语言的时候,姐妹们的大丫鬟,都在书桌旁服侍,薛蟠也不禁其他丫头旁听学习,所以在姐妹们这里,可以说是形成了刘汉帝国历史上第一批西洋学学者。

    姐妹们平时说笑,都能时不时地蹦出几个西洋单词了。

    林黛玉、史湘云、贾探春、薛宝琴几人,转过年来,都已经十二岁了,林黛玉生日最早,是二月十二;贾探春次之,生日是三月初三;薛宝琴是四月二十六的生日,史湘云的生日则是六月十八日。

    薛蟠这次出京,接连错过了林黛玉和贾探春的生日,不过即便来不及回京,礼物却都没有少,薛蟠特意派身边小厮招财回京,分别给她们送上了精心准备的礼物。

    林黛玉和贾探春也都知道薛蟠公务繁忙,对他还能记得自己的生日,特意派人送来礼物,已经足够欣喜了,至于薛蟠无法亲自回来,参加她们的生日宴会,实在是无法强求。

    薛宝琴和史湘云的生日都还没有过,薛蟠这次回京,应该能赶上薛宝琴的生日,史湘云的暂时还说不准。

    薛蟠离京之时,京城刚刚下了一场大雪,一片银装素裹,现在回京,则已经春回大地,鲜花似锦。

    可惜的是,宁荣二府原本的花园所在,现在正在大兴土木,修建省亲别院,乱糟糟一片,尚看不出什么景致。

    林黛玉等姐妹,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到别院里游逛。

    薛家在荣国府近左置办的新府,则是规制有限,府内没有规划花园,只种了几棵寓意吉祥的石榴、枣树,也没有什么景致可供赏观。

    薛家新府隔壁的林家新宅,因为人口简单,府中空闲地方颇多,林如海和林黛玉又素来喜爱清雅的花草,倒是请花匠整治了一片花圃,不过面积也着实有限。

    本来,天气回暖之后,众姐妹可以去城外的山间别墅,呼吸一下山间清新的空气,欣赏一番春风拂过,叶绿花红的景致。

    可是,北方草原上的蒙古各部,由于在今年春天的倒春寒中损失惨重,为了生计,悍然对刘汉帝国的九边防线发起冲击,企图越过长城,到内地劫掠一番。

    虽然因为九边诸军镇严阵以待,应对得当,没有让入侵的蒙古占到什么便宜,尤其是毗邻京城的诸关隘,没让蒙古各部的一兵一马越关而过,护住了京城的平安。

    但是,京城内外闻听战事骤起,依然一日三惊。

    薛家的山间别墅位于京城西北的燕山余脉,距离长城更近,若是蒙古越关,自然是首当其冲的。

    所以,众姐妹即便有心,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提出去山间别墅的动议。

    只能在府里呆着。

    好在还有薛蟠经常会派人送回来各种新鲜玩意儿,以及在各地收罗的书籍,可供姐妹们聊以打发时间。

    薛蟠离京期间,不论距离远近,每个十天半个月,总会派人回京一趟,除了送回来在外边看到的新鲜玩意儿,还会给姐妹们带来书信。

    书信分了三类,一是给薛母的平安信,儿行千里母担忧,薛蟠在外任职,薛母在京必然日日担忧,薛蟠经常送信回来保平安,也能稍解薛母的忧虑。

    二是给所有姐妹的家书,内容都是薛蟠在外宦游的所见所闻,既能让姐妹们籍此了解他在外边的工作日常,也能给深居闺中的姐妹们涨涨见闻。

    第三种,则是专人专属的私信了,这种信本来只应该是史湘云的特权,因为她与薛蟠的关系,非同寻常,是已经定了亲的未婚夫妻,总会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密话。

    其他姐妹对史湘云的这项特权,都没有什么看法,只有林黛玉,心里面有点小别扭。

    林黛玉如今已经情窦初开,尤其是在学习了西洋文字语言,看了薛蟠收罗的西洋戏剧、小说,对男女之情,有了一些懵懂的认知。

    因为一直深居闺中,林黛玉平日里能够接触到的男子,只有薛蟠和贾宝玉二人。

    贾宝玉是天天都能相见,彼此也颇投契;薛蟠因为在外任事,不能经常陪着她身边,但是对她的关心爱护,一点儿也不少。

第130章 家书情切切

    贾宝玉和薛蟠是既然不同的两种人。

    用后世的说法,就是贾宝玉是适合谈恋爱的小奶狗,薛蟠则是适合结婚的暖男。

    虽然这个暖男,有点中央空调的架势,并不是只对林黛玉一个人好。

    甚至现在已经与别人定了亲。

    若是没有薛蟠做比较的话,林黛玉九成九,还是会像《红楼梦》文本中写的那样,钟情于贾宝玉,因为接触不到别的同龄男子,别无选择。

    现在有薛蟠作为鲜明的对比,林黛玉对贾宝玉的感觉,就发生了相当的偏差。

    林黛玉虽然不像薛宝钗、史湘云、贾探春那样热心于仕途经济,在这一点上颇合贾宝玉脾气,让贾宝玉对她格外亲近。

    但是,有林如海摆在那里,林黛玉对自己的如意郎君,自然也会有设置一定的标准。

    如果严格按照林黛玉心中的标准来设限的话,贾宝玉和薛蟠都不符合。

    而且不符的标准也差不多。

    薛蟠和贾宝玉作为姨表兄弟,二人的母亲是亲姐妹,在相貌上,二人可以说的难分伯仲。

    贾宝玉身上多了几分富贵公子的风流,薛蟠则是小小年纪,便在外边支撑家业,身上多了几分坚毅果敢。

    对怀春少女而言,各具魅力。

    贾宝玉虽然不喜仕途经济之说,对科举正途,可能是小时候,亲眼目睹了亲兄长贾珠刻苦苦读的境况,有些天然的畏难情绪,但是四书五经,都还是熟记于心的,在学识方面,在同龄人中,算得上佼佼者。

    薛蟠则有点不学无术,四书五经一知半解,诗词歌赋一窍不通,在学识方面,算是半个文盲,和林黛玉这样的学霸,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好在薛蟠在英语上,扳回了一城。

    但是,林黛玉在学了大半年西洋文之后,英语的听说读写,都直追薛蟠,让薛蟠压力山大。

    所以,单论学识,薛蟠要略逊贾宝玉半筹。

    在与人相处方面,贾宝玉是能说出“女儿是水做的”的天生情种,对所有女孩子都甘于俯身做小,温柔小意;薛蟠在姐妹们面前,也一直表现得和蔼亲善,可靠大哥的形象深入姐妹们心中。

    在这方面,二人也算是各有千秋。

    二人最大的区别,是在做事方面。

    薛蟠只比贾宝玉大了四五岁,却已经在外边做了好多大事,独自支撑起了薛家的门楣,让薛家家势止跌反升。

    贾宝玉已经十二三岁了,却仍然每日只会在姐妹们中间厮混,完全没有长大懂事的迹象。

    所以,在林黛玉这里,薛蟠虽然也不符合她如意郎君的标准,但是相比起贾宝玉,还是显得更可靠一些。

    而且,贾宝玉的温柔小意,往往只停留在言辞上,能陪着玩耍说笑,是个好玩伴。

    薛蟠虽然无法经常陪着姐妹们身边,但却为姐妹们做了许多事情,做的更多,对姐们们的好,都体现在实际的行动上了。

    是以,若是必须让林黛玉在他们两个人之间选择的话,林黛玉会更倾向于薛蟠。

    但是,薛蟠已经和史湘云定了亲,林黛玉的少女情愫,只能藏在自己心中。

    在知道薛蟠有给史湘云的单独私信的时候,也只能暗自生气,闷闷不乐地转回家中。

    刚回到房中,想要歪在床上暗自神伤一回,雪雁却走进来说道,“姑娘,老爷刚才叫我去前边,说是有东西要交给姑娘,我去取了,是一封信,姑娘快看看是谁的。”

    林黛玉本没有什么精神,但是听是林如海转交过来的,还是强撑着坐起身,从雪雁手里接过信封,一眼便看到信封上写着的“黛玉妹妹亲启”六个字。

    林黛玉一眼便认出来,那是薛蟠的字迹,心中不由地砰砰乱跳起来,强作镇定地打开信封,抽出信纸,摊开一看,见果然是薛蟠写给她的。

    这份信,竟然不是与姐妹们的家书在一起,而是从林如海这里转交,显然是要避过姐妹们。

    林黛玉心中的小小烦闷,此时早已经烟消云散,嘴角不自觉地泛起微笑,一字一句详细观看信中所言。

    薛蟠在这份私信上,其实也没有写什么私密情话,说的也只是一些日常的小思绪,只是间或提及一句“看到海上的晚霞,就想起了妹妹的笑容”之类的言语。

    但是林黛玉却能从字里行间,看出薛蟠对她的与众不同。

    其实单从这封信的来源,就能看出来薛蟠的心思了。

    薛蟠想要让林黛玉和史湘云两女共事一夫,是已经在林如海那里过了明面的,虽然尚未获得林如海的首肯,但是像这样借他之手,传递书信的事情,林如海也没有禁绝。

    而且这封信先过了林如海的手,更说明薛蟠的光明磊落。

    林如海实际上已经先看过信中的内容了,经他审查信里没有出格的内容,才放心转交给林黛玉。

    林如海在知道薛蟠的心思之后,进京与林黛玉团聚之后,也曾偷偷试探过林黛玉的心意。

    林黛玉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通过说到薛蟠时的情绪变化,林如海能够感受到,她对薛蟠,已经有了几分认同。

    只是因为薛蟠已经先和史湘云定了亲,林黛玉只好把自己的心思深埋心中,在最亲近的林如海面前,才没有防范地透露一二。

    林如海进京之后,也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考察了一些与林黛玉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却没有找到一个比薛蟠更好的。

    于是心中也更倾向于接受薛蟠的提议,让林黛玉名义上嫁给薛蟠,实际上却是让薛蟠入赘。

    薛蟠的这个提议,算是拿捏住了林如海的七寸——林家香火的延续。

    不论是让林黛玉嫁给任何人,林家的香火,都会就此断绝;而要是为林黛玉招婿的话,且不说能不能找到符合心意的人选,林如海也无法保证,在自己死后,招来的赘婿还能不能全心全意对待林黛玉。

    综合考虑,薛蟠的提议,对林如海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了。

    所以,林如海现在对薛蟠主动与林黛玉亲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开方便之门了。

    林黛玉满脸笑意地把薛蟠的信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

    雪雁之前看到林黛玉从那边府上回来,心情怏怏不乐,情绪低落,现在看了一封信,心情就豁然开朗,情绪也高涨起来,不禁对信里的内容充满了好奇,探头探脑的,也想看一眼。

    林黛玉觉察到她的动作,连忙把信纸捂在胸口。

    雪雁和林黛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名为主仆,实际上感情比姐妹也不差什么,林黛玉对她极为宽厚,雪雁在她面前也颇肆意,见状笑眯眯地央求道,“姑娘,蟠大爷在信里都写了什么,让姑娘看了这么高兴。”

    林黛玉惊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封信是哥哥写的?”

    雪雁说道,“信封上不是写着呢嘛。”

    林黛玉拿起信封,上下翻看,说道,“这上面又没有写着哥哥的名号。”

    雪雁说道,“信封上虽然没有写着蟠大爷的名号,但是只有蟠大爷才会这样称呼姑娘,而且会给姑娘写信的,除了蟠大爷,也没有第二个人了,不是他还能有谁?”

    林黛玉笑着在雪雁的肉都都的脸颊上捏了一把,笑着说道,“哎哟,这还是我们的小迷湖雪雁嘛,竟然能想到这么多。”

    雪雁咧嘴笑道,“我可不是小迷湖,我这些年侍奉姑娘可用心呢,姑娘自己说是不是这样?”

    “是是是!”林黛玉把信纸小心折好,塞回到信封中,说道,“哥哥给我写信的事情,你可不许到外边乱说!”

    雪雁闻言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闷声闷气说道,“姑娘,我的嘴最严了,你不让我说,我绝对不会说。”又迟疑道,“只是,连紫娟姐姐也要瞒着吗?”

    林黛玉还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就见紫娟从外边进来,看到林黛玉,舒了一口气,说道,“姑娘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在那边好一通找。”

    林黛玉说道,“我是有点乏了,就回来躺一躺,看姐姐和司棋、侍书她们正在说笑,就没有打扰你们。”

    紫娟被贾母派到林黛玉身边服侍也有两三年了,对林黛玉的脾性,也了解得七七八八,笑着说道,“姑娘不是乏了,是看到蟠大爷给史大姑娘单独写了一封信,心里有点别扭吧。”

    林黛玉被她说中心思,连忙失口否认道,“我哪有?我不是!姐姐不要乱讲。”

    紫娟还要打趣,雪雁却在一旁快言快语道,“我说姑娘回来怎么怏怏不乐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现在看了蟠大哥给姑娘的信,这不又快乐起来了么。”

    林黛玉一眼看来,雪雁连忙又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紫娟惊讶问道,“蟠大爷也给姑娘写了信么?”

    林黛玉手里还拿着信呢,躲也躲不了,索性认了,说道,“这封信是哥哥托父亲转交过来的,姐姐知道的,不要出去到处说。”

    紫娟这几年一直陪在林黛玉身边,对她的心思,自然了如指掌,闻言笑道,“姑娘放心吧,既然蟠大爷没有把这封信通过那边府上送来,而是托老爷转交,必有深意,我哪敢出去乱说?”

    伸手接过那封信,找了个匣子放好,说道,“可惜蟠大爷先和史大姑娘定了亲......”话说了半截,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言下之意,却已经彰显无余。

第131章 兄妹叙闲话

    薛蟠上任天津,是带着金钏儿、茜雪,在身边服侍的,回京的时候,也会把她们一起带回京,不过是安置在城东薛府。

    来新府这边探视薛母及众姐妹的时候,就不会带着她们两个了。

    宁荣二府那边为了修建省亲别院,大兴土木,虽然工地与前面的院子有专人隔绝,不会影响到前面主人家的日常生活。

    但是终究不比平常,尤其是对林黛玉、史湘云、贾探春这样的大家闺秀而言,显得更不方便。

    这个时代,对大家闺秀的要求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动空间只有后宅。

    除了家人、至亲,外边的人一概见不得。

    宁荣二府作为武勋权贵之家,对家中女孩的要求,相比起那些所谓书香门第的道学之士,远没有到变态的程度,所以才会允许姐妹们一起跟着去城外的山间别墅暂住。

    现在,贾母开口同意,王夫人作为荣国府的当家太太也没有劝阻,所以姐妹们才得以在荣国府和薛家新府之间往来不断。

    三春姐妹和史湘云小时候,原本和贾宝玉一样,都是养在贾母院子里,她自从把管家大权交给王夫人,退居二线颐养天年之后,就不再管事,每日只是逗弄姐妹们为乐。

    不过在姐妹们年纪渐长,史湘云被时常接回史府,后来林黛玉被送进府里,也被安排在贾母房中之后,三春姐妹就因为贾母院子里人太多了,便被安排到王夫人院子后面的三间小抱厦里居住。

    贾母房中只留下贾宝玉、林黛玉二人日常解闷儿,史湘云来了,就和林黛玉住在一起。

    之后薛家进京,寄居在梨香院,姐妹们之中又多了一个薛宝钗,后来薛宝琴也被薛蝌送进京来,姐妹们的人数就更多了。

    大家在一个院子里住了一年多,因为年纪相彷、脾性相投,相处十分相得。

    史湘云因为史鼐、史鼎相继出京外任,就被贾母接到荣国府来常住,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史府去与两位婶母一起过节。

    现在先是薛宝钗、薛宝琴从梨香院搬到薛家新府,林如海搬出荣国府之后,林黛玉也跟着时常到这边住,姐妹们就分成了两处。

    三春姐妹中,贾迎春和贾探春都是庶出,虽然名义上在贾母这里都是一样的孙女儿,可是终究还是会有些差别。

    尤其是林黛玉进府之后,三春姐妹就从贾母院子搬了出去,荣国府里那些碎嘴的下人,暗地里不知道说了多少怪话。

    贾惜春虽然是嫡出,是贾珍的同胞妹妹,但毕竟是东边宁国府的,和贾母并没有直接的血脉关系,日常生活在荣国府里,也多少有些拘束。

    只有在薛蟠这里,才对众姐妹一视同仁,哪怕是有薛宝钗、薛宝琴这样的亲妹妹,对其他姐妹,也都是一样的好。

    即便是有些特殊对待,也会背着众人,不会让其他人察觉,免得横生枝节。

    薛母对姐妹们也是一样的关爱,因为薛宝钗自幼性子冷清,所以面对性子活泼的史湘云、林黛玉,就更加喜爱了。

    史湘云和薛蟠定了亲之后,一开始心中还有些别扭,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薛母这个准婆婆,但是薛母对她一如既往的关心爱护,于是史湘云也就卸下了心防,也像以前一样,和薛母亲热相处。

    本来,史湘云作为待嫁之身,成亲之前,是不好与薛家有过多来往的,更不用说住在薛府了。

    但是,史府那边没有说话,贾母也对史湘云和薛母这点准婆媳提前相知相处乐见其成,薛家这边对史湘云这个未来的当家奶奶也都是由衷喜爱,所以她就不在意那些传统,跟着姐妹们一起常来常往。

    关键还是,薛蟠对她一直以礼相待,定亲之后再见面,也一直恪守礼节,让史湘云感到十分安心。

    像给史湘云的专属私信,里面也没有什么逾规言语,都是一些日常闲话,甚至都没有像给林黛玉的信中一样的心意袒露。

    这是因为,定了亲之后,薛蟠和史湘云就已经是未婚夫妻了,薛蟠是以夫妻的方式,来与她相处。

    而林黛玉这边,却尚未确定关系,薛蟠还处在追求的阶段,所以给林黛玉的私信,更多地带着一些情书的色彩,只是碍于礼教的束缚,信里不敢肆意,心意也表露得隐隐约约。

    史湘云和林黛玉给薛蟠的回信,风格同样截然不同。

    史湘云的信中,更多的是循循叮嘱,希望薛蟠在外边照顾好自己,因为薛蟠辛苦外任,也有一些“悔教夫婿觅封侯”的意味。

    林黛玉的信中,则要文艺很多,说的多是她近来读了什么书、又有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甚至还有一些文学探讨的成分,说了一些她的读书心得、学习看法。

    薛蟠这也是初步体验了一把后世所谓的“海王”,同时与两个钟灵毓秀的女孩谈情说爱,乐在其中,颇为享受。

    抵达京城,薛蟠先把金钏儿、茜雪安置在城东薛府,便只带着招财进宝这两个贴身小厮,横穿京城南城,往城西薛家新府来。

    到了新府,先去后院向薛母请了安。

    薛蟠这才离京足有两个多月,比上一次要长很多,其间又遇到外敌入侵之事,天津虽然没有受到袭扰,但也进行了军备,薛母在京中,也为薛蟠一直担着心。

    母子相见,免不了一番唠叨。

    不巧的是,贾母近日偶感风寒,薛宝钗、薛宝琴、林黛玉三人,这几天天天过去请安探视,此时不在府上。

    薛蟠从薛母口中得知此事,等和薛母说过话,也到荣国府来,给贾母请安。

    贾母见了薛蟠,也自欢喜,说道,“蟠哥儿才从外边回京,就过来看我这个老婆子,足显亲戚情义,单凭这一点,就比我们家里几个哥儿都强!”

    王熙凤笑着说道,“是呀是呀,像蟠兄弟这样偶尔来看老太太一次,自然什么都是好的,像我们这样每天都在身边伺候的,老太太都视而不见了。”

    贾母笑道,“我又没有挑你们的理,说的是外边的哥儿们。”

    王熙凤说道,“珍大哥和我们家琏二爷,现在为了修建省亲别院,整天忙得摸不着影子,前天闻听老太太身体不爽利,也来请了安的,还是老太太自己说,他们在外边事情多,不用每天都过来了,现在却被老太太挑理,我都替他们抱屈。

    “不说他们,只说宝兄弟,这几天每天从家塾散学回来,也都在老太太陪侍,难道他的孝心,也比不上蟠兄弟么?”

    贾母笑道,“好你个凤辣子,我不过是夸赞了蟠哥儿一句,就被你抓住了话头,说了这么大一通,我说不过你,反正蟠哥儿就是个有孝心的,在外边做着那么多的事情,还始终记挂着家里,这几日我听她们姐妹说了蟠哥儿好多事情呢。”

    王熙凤说道,“蟠兄弟自然是有孝心的,我也听说了,蟠兄弟如今在盐政上,也做得风生水起,产的盐在京城已经卖脱销了,咱们府上现在吃的盐,也是蟠兄弟送过来的呢。”

    贾母说道,“可惜,今年北边不太平,不然这几天春光正好,我们一起再去蟠哥儿的山间别居住几天,可不是好?”

    薛蟠说道,“多赖将士用命,草原蛮子这次没能讨得什么便宜,已经退走了,老太太如果有兴致,那小子就先安排一番,过几天请大家再去山里住几天,看一看这大好春光。”

    贾母摆手说道,“算了算了,我只是这么一说,没得让你们又是一场麻烦。”

    薛蟠见她推辞的并不坚决,心中便知起意,和王熙凤对视一笑。

    此时,得到薛蟠回来消息的众姐妹,一起从外边进来,莺莺燕燕许多人,贾母偌大的房子,竟被挤得有点水泄不通了。

    贾母挥手说道,“你们兄妹多日不见,也要叙叙旧,都去外边吧,别在我这里乱糟糟的挤作一团了。”

    薛蟠便辞别贾母,和众姐妹一起来到贾母院子后面的大花厅,在这里坐着说话。

    兄妹们叙过别情,林黛玉先问道,“哥哥,你上次来的信中,说满清的水军,开到了天津外海,后来如何了?”

    薛蟠回道,“他们见我们这边严阵以待,找不到什么机会靠岸,最终自然是只能灰熘熘地退走。”

    贾探春说道,“哥哥只是长芦盐政,怎么会去对敌前线呢?太危险了吧。”

    薛蟠哈哈笑道,“三妹妹放心,哥哥我惜命得很,是确信满清鞑子的水军不敢与我军交战,才去的三叔营中,而且也只是在停靠在港口里的战船上,用望远镜远远地看了一回,满清鞑子的船离得远着呢。

    “满清鞑子要是真的敢开战,我指定第一个跑得远远的。”

    姐妹们看到薛蟠搞怪的样子,都嘻嘻哈哈笑得开怀,并没有把薛蟠的话当真。

    以她们对薛蟠的了解,他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之后,做的可就会不一样了。

    姐妹们对战争的险恶了解不多,只是见薛蟠在信中提到此事,便问了一下后续,并没有想那么多。

    薛蟠自然也不会把自己对海军建设的策划,说给姐妹们听,没得让她们跟着一起操心。

第132章 蕙质兰心意

    史湘云说道,“哥哥在信里还说到,在海边看到的日出,壮美得难以言表,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壮美法儿。”

    贾探春说道,“是啊,去年我们在山居住的时候,哥哥就带着我们一起看过日出,那时的景象,已经足够壮阔了,哥哥说海边的日出,比山里还有壮美,我却想象不出,究竟是什么样子。”

    一向不太言语的贾迎春,此时幽幽叹道,“若是我们也能亲眼看一看就好了。”

    林黛玉说道,“我记得,琴妹妹好像说过,看到过海边日出。”

    薛宝琴点头说道,“我前年跟着父亲在广州,父亲出海去南洋,因为我年纪小,就没有带着我,把我安排在广州城,后来收到父亲的信,说他何日返回,我就天天去海边码头等着,有一天起得早,到码头的时候,正好赶上日出,气象确实与别处不同。”

    薛宝钗说道,“我前年跟着母亲、哥哥一起进京的时候,曾经在运河上,看到过多次日出,那时已经觉得不负平生了,去年看过山间日出,又有不同的感受,现在听哥哥说到海边日出又大不相同,怎不令人心生向往?”

    薛蟠笑道,“妹妹们想看海边的日出还不容易,等得了闲,我带妹妹们去海边看一看就是了。”

    贾探春说道,“哥哥不要哄我们开心了,现在我们连山间别墅都去不得了,何况是海边呢?”

    薛蟠笑道,“我刚才还在跟老太太说,要请她带着妹妹们再去山居住几天呢。”

    史湘云说道,“外边不是说,今年北边又不太平么,山居就靠着长城边儿,若是草原蛮子杀过来,哪还了得?”

    薛蟠笑道,“今年开春早,草原上闹起了倒春寒,刚刚熬过冬天的牛羊,正要长膘,却在倒春寒里大片倒毙,草原蛮子是过不下去了,才悍然南下。

    “但是朝廷每年上千万两的军费,花在九边之地,可不是白花的,舅舅前年被派去巡边,就是要视察九边重镇的备战情况,今年草原蛮子挑在这个不同寻常的时间点发动战事,虽然有点意料之外,但是九边严阵以待,应对得当,没有让他们占到什么便宜。

    “我回京的时候,已经收到九边战报,各地都击退了来敌,没有让草原蛮子一兵一马越过长城。

    “草原蛮子这次入侵,本来是想在内地劫掠一番,弥补他们在倒春寒中的损失,但是攻势受阻,只能退走,但是内部矛盾并没有解决,所以今后两年,草原蛮子内部,肯定会出乱子,九边的压力要轻省不少。

    “估计这两天,朝廷邸报上就会把九边的军情通报下来,战事警报已经可以解除了。

    “我等下就吩咐人去山居那边,先收拾一番,再请凤姐姐派人过去打好头阵,等把一切安排好了,挑个春和日丽的时间,请老太太带着妹妹们过去。

    “正好府中现在正在修建省亲别院,闹哄哄的不得清净,这次可以请老太太在山里多住些日子,索性等接下来的盛夏过去,等到秋高气爽,那个时候府里的省亲别院也应该修得差不多了,府里清净下来,大家再回来。”

    林黛玉拍手笑道,“真是这样可就好了,现在我们虽然能经常在两边府上走动,但是终究有些不便,若是去了山居,就又能在一起了。”

    史湘云说道,“那我们这几天,要从图书室里选好接下来要读的书了。”

    薛蟠说道,“妹妹列好书单,交给香菱,让她把书装箱,一并带过去就好了。”

    于是姐妹们一起叽叽喳喳,开始讨论要带什么书。

    薛蟠从八大盐商家中贪墨的古籍善本,足有几百上千本,这些时日又从各处收罗到不少书,薛蝌也在南边一直帮着收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过来一批,现在薛家新府的图书室,藏书已经有两三千本了。

    其中还有几十本西洋书籍。

    藏书数量,虽然和那些着名的藏书楼暂时还没法比,但也足够姐妹们品读消遣了。

    薛蟠的目标,是把薛家图书室,最终建成一座图书馆。

    薛蟠又和姐妹们一起说了些闲话,正要告辞,去前院见一见贾政,却被林黛玉偷偷拽了拽袖子。

    薛蟠看过去,见林黛玉向他使了个眼色,薛蟠默契于心,点了点头。

    去前院请见过贾政,又去东府见过了贾珍,被拉着去正在修建的省亲别院里巡查了一番,在荣国府吃过了晚饭,薛蟠才和薛宝钗、薛宝琴、林黛玉一起回这边府邸。

    先把薛宝钗、薛宝琴送进薛府,薛蟠又陪着林黛玉到林府来,进了林府院门,护着林黛玉在二门处下了车,陪她走到后院门口,薛蟠才问道,“妹妹是有事情跟我说?”

    林黛玉点了点头,让薛蟠在门口稍候,她匆匆跑到自己房间,不多时拿着一个荷包出来,递给薛蟠。

    薛蟠意外道,“这个荷包,是妹妹给我绣的么?”

    林黛玉说道,“才不是呢!我要给哥哥的是荷包里的银子——这是我这两年,从铺子里领的月钱,一直攒着没有花——荷包哥哥用过了,还要还给我的。”

    林黛玉帮着代管薛家商号的布铺账目,和其他姐妹一样,每个月都有二两银子的月钱。

    林黛玉作为林家独女,自然不会缺钱使,尤其是林如海进京之后,一段时间内,甚至有林家、荣国府和薛家三份月钱,她久居闺中,又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自然都攒了下来。

    现在只是把从薛家商号领的月银拿了出来。

    薛蟠让姐妹们代管铺子账目如今也有一年半的时间了,林黛玉先后一共领到了三十两银子的月钱,三十两银子,放在一起也是沉甸甸一大堆,把小小荷包撑得鼓鼓囊囊。

    薛蟠托着荷包,不明所以道,“妹妹把这些钱交给我,是何用意?”

    林黛玉说道,“哥哥前番的信中,不是说过,在黄河大堤看到修河的河工,生活困苦,其中有许多幼童,衣食无着,十分可怜。

    “我当时就想着,好歹出一份力,帮一帮那些孩子,妹妹能力有限,长这么大,也只靠自己的能力,挣了这些银子,哥哥拿去,不拘怎么使,能帮到那些孩子就好,算是妹妹的一份心意。”

    薛蟠没想到林黛玉竟然会这样做,一时间感佩莫名。

    林黛玉手中,肯定不止这些银子,但是其他银子,都是林如海,或是贾母给她的,只有这三十两银子,是因为帮薛家代管铺子账目,算是她亲自挣来的。

    这点银子虽然不多,却足以代表林黛玉的一片赤诚之心。

    薛蟠便把荷包拢入袖中,笑着说道,“妹妹放心,我一定把你的银子,妥妥当当地用在那些孩子身上。”

    林黛玉笑道,“哥哥做事,妹妹哪有不放心的。”看着荷包没入薛蟠的袖口,也没提要回的事情。

    薛蟠说道,“现在已经是掌灯时分了,姑丈还在衙门,没有回来?”

    林黛玉说道,“是呀!父亲这些天,一直都是这样晚回,回来之后也会秉烛到半夜,每天只睡两个时辰。”

    薛蟠皱眉道,“妹妹要多劝姑丈,顾惜自己的身体,不能这样煎熬,长此以往,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呀。”

    林黛玉说道,“我劝过父亲,他口头上答应得很好,转过天还是这般,让人无可奈何。”

    薛蟠说道,“既然姑丈不听劝,那妹妹只能在其他方面,多费些心思了,明日我请成朋先生过来,给姑丈号号脉,开个调养身子的食疗方子,妹妹亲自盯着,让姑丈照方服用。”

    林黛玉现在也在一直吃着张友士开的药方,和食疗方子,身体被调理得越来越好,今年开春乍暖还寒,林黛玉往常在这样的季节,都会病一场,今年却只轻微咳嗽了两日。

    所以对张友士的医术,十分推崇,闻言笑道,“我正要和哥哥说这个事儿呢,哥哥先说了。”

    薛蟠说道,“今后我不在京中,妹妹有事,只管命人捎信给成朋先生,不用专门等我回来。”

    林黛玉笑着点头道,“知道了。”

    薛蟠说道,“晚上风寒,妹妹先回房去吧,我在这里等姑丈回来,向他请了安再回去。”

    林黛玉摇头说道,“我不冷,我也要等父亲回来。”

    薛蟠无奈,只能挪动身子,站到上风向,给林黛玉挡住夜风。

    紫娟这个时候拿着一件披风过来,对林黛玉说道,“姑娘,晚上风凉,来加一件衣服。”

    林黛玉顿足道,“哪里就能冻着我了?”

    薛蟠从紫娟手里接过披风,亲自为林黛玉披上,笑着说道,“妹妹的身体如今虽然大好了,但是小心无大错。”

    林黛玉抿着嘴,不让嘴角的笑意泛开。

    正在此时,前面院子一阵嘈杂,林如海下衙回来了。

    薛蟠连忙迎过去,先向林如海拱手施了一礼,口中说道,“小侄见过姑丈。”

    林如海点头说道,“文龙回来了!长芦盐政上个月的销售账目,我已经收到了,按照现在的进度,似乎难以完成一年二百万银子的盈利目标吧。”

    薛蟠回道,“现在长芦盐业公司才刚有三个生产基地建成投产,等到八个生产基地全部建成,产量会大幅增加,今年即便达不到二百万两的盈利,应该也相差不多,明年是肯定能完成这个目标的。”

第133章 佳偶已天成

    林黛玉此时也迎了上来,插话道,“父亲已经忙了一天公事了,这么晚才回来,就不要再和哥哥说公事了吧。”

    林如海本来还想再问一问薛蟠对长芦盐政改革的事情,闻言笑道,“玉儿说的是,不谈公事了,文龙若是没事,陪老夫小酌几杯可好?”

    薛蟠说道,“诚所愿也,不敢请耳。”

    林黛玉听薛蟠吊起书袋,不禁掩嘴失笑,忙命人去准备酒菜。

    今日天气晴好,一弯新月悬在天幕,四周繁星点点。

    林如海和薛蟠凭窗对面而坐,桌上摆着四样下酒小菜,一壶老酒,林黛玉也被叫着陪坐在一边。

    林如海和薛蟠都没有替林黛玉安排座位,让她自己选择。

    林黛玉没有想那么多,选择坐在薛蟠身边,与林如海对面而坐,执壶斟酒。

    林如海见了,心中暗暗叹息。

    薛蟠和林黛玉并肩而坐,此情此景,用“爱女佳婿”四字来形容,最和林如海心意。

    要是薛蟠没有提前与史湘云定亲,林如海现在就可以做主,把林黛玉许配给他!

    薛蟠这次回京之前,京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永昭五年的科举会试,在京如期进行。

    林如海以户部右侍郎的身份,被选为此次会试的主考官,算是对他在两淮盐政任上劳苦功高的额外奖赏。

    按照科举制度,虽然在会试之后,还有殿试,才算完成科举取士的全流程。

    但是,因为殿试没有罢黜,所以通过会试的贡士,已经可以算是准进士了,只是进士的等级尚未确定,需要在殿试之后,才会有三榜排名。

    所以,林如海作为此次会试的主考官,本届科举取中的三百多名新科进士,全都算是他的门生。

    林如海当初之所以没有立即答应薛蟠的提议,让他名为迎娶,实为入赘到林家,变相让林黛玉和史湘云共事一夫,就有进京之后,亲自为林黛玉挑选一番夫婿的打算。

    而本届科举取中的新科进士,就是林如海考察的重点。

    不过,三百多名新科进士看似不少,但是因为科举不限制年龄,所以新科进士的年龄可以说是五花八门,既有二十来岁的青年才俊,也有六七十岁的耄耋老者。

    摒除那些年纪太大的,已有家室的,剩下可供林如海考察的新科进士,数量就少很多了。

    但是,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盯上这些新科进士,京中但凡有适龄女孩的大户人家,无不想找一个新科进士做女婿。

    虽然没有帮下捉婿的好戏,但是殿试的皇榜公布之后,尚未婚配的新科进士们,就成了热门人物,整日宴请不断。

    林如海还是仗着自己主考官的身份,才见缝插针地邀请到几个还比较入眼的新科进士,来林府做客。

    虽然没有正式安排林黛玉与他们相见,但是相亲的意味是很浓重的。

    林黛玉作为女学霸,对新科进士,自然有几分好奇,带着紫娟、雪雁,偷偷窥视了一番被邀请来的几位新科进士。

    不过,林如海事后装着不经意地问起林黛玉对那些新科进士的印象,林黛玉的回应澹澹的,显然没有看中任何人。

    也可能是林如海没有把话挑明,所以林黛玉根本没有往相亲那方面想。

    但是,在林如海这里,这样的结果,就代表着林黛玉与那些新科进士没有缘分。

    林黛玉现在才十二岁,再过三年,才到及笄之年,可以谈婚论嫁,所以按理说,还可以再等到下一届科举。

    可是,林如海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不能撑那么久。

    林如海进京在户部任职之后,经常处理公务至深夜,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

    不是他不懂得养生,而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想要在有生之年,多为朝廷做些事情。

    对林黛玉,则是一定要在身体坚持不住之前,把她的亲事说定,给她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

    兜兜转转之后,薛蟠依然算是首选。

    所以,现在林如海对薛蟠和林黛玉亲近,便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了,若是薛蟠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俘获林黛玉的芳心,让她情愿下嫁,林如海也乐见其成。

    此时,薛蟠和林黛玉并肩坐在林如海面前,俨然一对璧人,让林如海对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更少了几分芥蒂。

    本来,在这样的时候,最好是说些风花雪月,以诗词歌赋左酒,才符合林家书香门第的风范。

    不过,林如海和林黛玉都知道薛蟠不擅此道,也没有让他出丑的意思,便舍了诗词歌赋,转而说起薛蟠比较在行的西洋文学。

    主要是薛蟠和林黛玉在说,林如海虽然学贯古今,但是对西洋文学,确实了解不多。

    薛蟠和林黛玉讨论的是莎士比亚的戏剧《仲夏夜之梦》,这是一部讲述反对封建婚姻,追求自由恋爱的浪漫主义喜剧。

    薛蟠收罗来的西洋小说、剧本中,林黛玉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部,已经尝试着进行翻译。

    薛蟠倒是不担心,受到这部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戏剧杰作影响的林黛玉,转变成为女权斗士。

    东方的传统习俗,对女性的束缚,远超西方,这一点即便是在几百年后的新社会,依然没有彻底扭转。

    而且,薛蟠也不认为一两本书,就能对林黛玉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林黛玉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自幼读书,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观、认知观,虽然对西洋文学有好奇,但要说完全倒向西方,远不止于。

    另外,作为后世的灵魂,薛蟠实际上更习惯与这样与林黛玉平等地进行交流,对那种唯唯诺诺的女性,反倒喜欢不起来。

    这个时代,给薛蟠这样的男性,提供的便利,已经够多了,他不介意在自己身边,也给像林黛玉这样的惠质兰心的女孩,创造出一些自由的空间。

    林如海虽然听不懂他们两个在讨论什么,不过从他们的对话之间,还是略有所得。

    尤其满意的是,林黛玉论点中,在这个时候女性中算是大逆不道了,林如海听了都有些惊心动魄之感,薛蟠的态度却一直温和平顺,与林黛玉的讨论,也一直保持的是一个平等的姿态。

    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男人,见识比深居闺中的林黛玉多一些,就对林黛玉的论点横加指责、不屑一顾,而是用自己的理解,来完善林黛玉的论点。

    最终因为时间有限,薛蟠和林黛玉的这次讨论,没有争出什么结果,不过他们两个并没有因为意见相左,而心生嫌隙,反倒愈发默契于心。

    这一点,比所谓的举桉齐眉、相敬如宾,更令林如海欣慰。

    林黛玉作为林如海在这个世上仅剩的唯一亲人,还是贴心小棉袄,林如海自然希望她能够快快乐乐的度过一生。

    而林如海作为权贵后裔,又靠科举入仕,如今官居高位,对这个时代的方方面面,都了解至深。

    非常清楚,在这样的时代,大户人家的女人,有诸多难为之处。

    能做到像林如海和贾敏那样,意趣相投,先婚后爱,已经实属难得的。

    更多的还是像贾政和王夫人那样,相敬如宾;或者像贾赦和邢夫人、贾珍和尤氏那样,东风压倒西风,女方只是一味奉承。

    像王熙凤和贾琏那样,西风压倒东风,女强男弱的,十分罕见。

    而且,贾琏也并不是惧怕王熙凤,只是大男子主义性情,不想与王熙凤理论,王熙凤真把他惹急了眼,贾琏也是能支棱起来的。

    林如海对自己的这个女儿的脾气,十分了解,知道她聪明伶俐过了头,难免有些忧思过甚,若是遇到一个温柔体贴的良人,后半生还好过一些,若是遇到一个脾气刚硬的,今后会有生不完的气。

    在这方面,薛蟠又要令林如海另眼相看了。

    进京之后,离得近了,林如海虽然忙于公务,但是只从林黛玉的身上,就能看出来,薛蟠对她们这些姐妹,是真心实意的关爱。

    若说关爱薛宝钗、薛宝琴,是因为她们是薛蟠的血亲;关爱史湘云、林黛玉,是因为薛蟠对她们有爱慕之心,那么对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三姐妹,也是一样的关爱,就足以证明,薛蟠的真心实意了。

    这一点,连林如海自己,都自叹弗如。

    林如海自然也有姐妹,想当初,他只一心向学,对姐妹们的关心,确实少了一些,现在大家飘散各地,想见一面都难,有的甚至多年音信全无,如今想来,怎不令人嗟叹遗憾?

    若说林如海当初是全心求学,无暇旁顾,那现在薛蟠如今身兼三职,京城天津两地跑,公务繁杂,也不的清闲,却依然时刻记挂着众姐妹,在外边看到什么新鲜玩意儿,都会买下来,派专人送回京,讨姐妹们的欢心。

    所以,越是了解薛蟠,林如海对他就越满意。

    心情舒畅的林如海,不知觉间多喝了几杯,最后竟然有了些醉意。

    薛蟠见状,命人撤掉残席,把林如海扶到他的房中,交给他的侍妾,服侍安歇。

    回过身来,才向林黛玉告辞,要回那边院子歇息。

    林黛玉说道,“夜已深了,哥哥今晚不如就在这边住下吧,前院也给哥哥准备的有房间。”

    薛蟠说道,“这样太麻烦了,我会那边也就几步路而已,妹妹不需多礼,你也早些安歇吧。”

    林黛玉说道,“现在外边已经宵禁,哥哥出去,若是遇到巡街兵卒,还要费一番口舌,实在要回去,不如走后院的小门。”

    薛蟠说道,“小门是供妹妹们用的,我怎么好走那里!妹妹无需多言,我的五城兵马司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就算遇到巡街兵卒也不怕。”

    林黛玉见状,只能目送薛蟠从二门向前面走去,她自己不好远送,便让雪雁跟着出去,看着薛蟠出府,转到那边府上的角门进去,才回转后院歇息。

    接下来,薛蟠用了几天的时间,处理了一些崇文门税关衙门和煤务提举司积压的公务,其实都是一些不太要紧的小事,真有紧要大事,韩涛和贾芸,会命专人,紧急传递给天津的薛蟠。

    其实,像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被薛蟠留在京中的幕僚张友士,完全可以代他先行处理了;韩涛和贾芸也能帮着拿主意。

    不过,还是留着让薛蟠回来处置,完全是为了彰显薛蟠在这两个衙门中的地位!

    薛蟠现在的主要精力,要放在刚接手的长芦盐政上,回京之后,也不会像林如海那样,一直泡在衙门公事里,对仍然兼任的崇文门税关衙门和煤务提举司,难免有些松懈怠慢。

    而且,这两处衙门,经过薛蟠前面一年多的调理,诸事已然顺遂,政务都定好了规矩,有韩涛、贾芸盯着,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差错。

    崇文门税关衙门,经过薛蟠的调理之后,现在一年的税银,从原本的八万两,增长到了二十多万两;煤务提举司现在每个月上缴户部的利税,也有四五万两。

    但是,和一年最少也要盈利两百万两的长芦盐政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且,盐政相比起关税、煤炭,关系更加重大。

    薛蟠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这边,也是情理之中。

    处理公务之余,薛蟠也亲自到崇文门税关衙门的各处散关,以及西山煤矿、广安门堆场巡视了一番,与税丁、矿工亲切会谈,了解他们的所需,有问题现场就为他们解决。

    这是薛蟠从后世人民公仆那里学到的亲民方法,效果显着。

    当然,效果之所以如此显着,还是因为薛蟠给税丁、矿工,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原本卑微到尘埃里的税丁、矿工,经过薛蟠的一番整治,现在都成了热门职业,工钱高福利好,自然人人效命。

    薛蟠虽然嘴上把功劳都推给了当今圣上,但是当今圣上深居紫禁城中,深入群众之中的,是薛蟠,所以税丁、矿工们,只认薛蟠。

    甚至已经有受到薛蟠恩惠的税丁、矿工,在家里供起了薛蟠的牌位,给他立起了生祠。

    现在,薛蟠在上百名税丁,和上万名矿工之中,恩威并重,一呼百应。

    其实,受到薛蟠影响的,不只是税丁和西山煤矿的矿工,西山工业基地的工人、户部治下的北山铁矿,还有京城内数以百计的蜂窝煤小商户,都因为薛蟠,命运得到了改变。

    如今还要加上长芦盐业公司的盐户,以及开平煤矿的矿工。

    未来还有数十万河工。

    薛蟠来到此方世界两年的时间,已经悄然之间,带来了许多变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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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薛霸王介绍:
后世资深书虫,穿越成“呆霸王”薛蟠,怎能坐视红楼好女子一个个命运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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