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红楼之薛霸王TXT下载红楼之薛霸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红楼之薛霸王全文阅读

作者:西门888     红楼之薛霸王txt下载     红楼之薛霸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4章 黛玉学英文

    可惜的是,毕懋康壮年时期,时逢宦官魏忠贤专权,等到崇祯帝继位,前明又内忧外患,实在无力推广燧发枪这种新式武器。

    刘汉立国之后,毕懋康的《军器图说》,也没有受到朝廷重视,以至于薛蟠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偶然得到一本《军器图说》,一时间惊为天人。

    泱泱中华,不是没有能人志士,只是有许多划时代的发明创造,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受到应用的重视。

    这个世界,驱逐满清,复我中华衣冠的刘汉,虽然各方面,都要比历史上的满清开明不少,但是历史的惯性使然,没有强大的外力催动,刘汉帝国依然可能会在即将开启的工业化大时代,被西洋诸国后来居上,全面赶超,到一两百年之后,重现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境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在,薛蟠来到了这个世界,自然不能让东方巨龙,再次沉沦。

    虽然他小胳膊小腿的,能力有限,但也要力所能及的,为华夏民族做些事情,改变泱泱中华的命运走向。

    前面的蜂窝煤、玻璃镜,以及对崇文门税关衙门、煤务提举司的改革,都只能算是牛刀小试。

    真正的大手笔,还在后面。

    薛蟠现在虽然混进了文官队伍,但是对军队建设,其实也有关心,借着宁荣二府的军中势力,接触过刘汉帝国的枪械。

    京营十二卫中,就有一个火器营,用的还是落后的火绳鸟统。

    以薛蟠现在的官场能量,还做不到为刘汉军队换装燧发枪,但也可以提前做些准备,让枪匠罗夫,和薛蟠从工部军器局请来的匠工,中西合璧,共同研制更先进的枪械。

    名义也有,薛蟠的煤务提举司治下的西山煤矿,如今已经是年产值一二百万,净利润五六十万的大产业,管着上万矿工,数千运夫,配备自己的安保力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新式火枪,就是薛蟠给煤矿保安队配备的武器。

    薛蟠给西山煤矿配置的保安队,人数只有两百人,只是京营十二卫一部的十几分之一,虽然配备了新式火枪,但人数太少了,所以并没有引起各方面的警觉,从而得以猥琐发育。

    这算是薛蟠掌握的第一支军事力量,寄予厚望,福利待遇给得很好,队伍建设也抓得很紧,是按照以一当十的特种兵的标准训练的。

    招募的兵士,是从数万灾民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为了让这些名为保安,实为特种兵的兵士能安心从军,薛蟠把他们身后的两百个家庭,都安排妥当,不仅在工业基地、山间别墅等处,给他们安排了工作,提供了住房,甚至还分发了田地,让他们能扎下根来。

    所以,西山煤矿的保安队,实际上也可以说是薛蟠的私兵,只是挂靠在西山煤矿名下,养兵的钱,都是薛蟠从西山工业基地特别调拨的,并没有占西山煤矿的便宜。

    薛蝌收集来的西洋什物,都被薛蟠分发给了众姐妹,王熙凤、李纨,甚至王夫人、邢夫人,也都分到了一份。

    收集的西洋书籍,因为都是原版,除了英文的,还有法文、意大利文的,连薛蟠都看不懂,只能等爱德华编好《万国词典》,再试着让他翻译。

    不过,薛蟠还是经常捧着一本英格兰大文豪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文集,用自己一知半解的英文功底,连蒙带猜的阅读,聊以打发时间。

    虽然薛蟠连英语四级都没有考过,英文功底可想而知,但现在竟然从这本莎士比亚的经典诗集,读出了一些趣味,有些爱不释手了。

    一次回到梨香院,也带着这本诗集,被林黛玉等姐妹看到了,林黛玉先抿嘴笑道,“哥哥也开始读书了么?”

    薛蟠这个哥哥,最为妹妹们诟病的,就是不学无术,少学少识,连四书五经都没有通读过,更不用说浩若烟海的历代诗词文章了,和姐妹们说话的时候,说到什么文学典故,往往都是一头雾水。

    前几次妹妹们还以为他是故意出丑,逗姐妹们开心,但是时间长了,姐妹们就知道了,他是真的没文化,再和他说话,就不会故意用什么典故了。

    只有林黛玉,仍然会时不时的出个典故,让薛蟠说出处,看他出糗的样子,乐不可支。

    薛蟠虽然不在意被妹妹们取笑,但作为一个大男人,面子还是要的,于是便把这本英文诗集打开给姐妹们看,洋洋自得道,“我不仅在看书,看的还是西洋书呢!”

    姐妹们都凑过来看,看那英文字母如同画符一般,自然不明其意。

    只有薛宝琴,在南方各处游览的时候,接触过西洋人,还在广州十三行里,跟一位西洋女人学了几句西洋语言。

    林黛玉狭促问道,“哥哥连四书五经都读不通,竟然能看得懂西洋文?再说了,西洋蛮荒之地,能有什么好文章!”

    薛蟠正色道,“妹妹此言差矣,西洋虽然诸国分裂,不似我朝天下一统,但是历史也源远流长,也是有一些先贤闻达的,就说我读的这本诗集,就是英吉利国一百多年前的大文豪莎士比亚所作。”

    史湘云闻听薛蟠此言,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说道,“啥是笔呀?这位大文豪,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

    林黛玉也斜眼审视着薛蟠的表情,质疑道,“别是哥哥胡诌出来,哄骗我们的吧!”

    薛蟠失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妹妹?再说,我编出这么个人,又能骗妹妹什么呢?就算人是我编的,这诗集总不是我的编的吧!”

    贾探春这些天,帮薛蟠代管薛家书铺,对印书一时,颇有些了解,把诗集接过去看了看,说道,“这本......西洋诗集的用纸,与众不同,似乎确实不是我朝所产,而且看这诗集的新旧程度,应该有些年头了,期间还是经常被人翻阅的,书页都褶皱了。”

    林黛玉不再纠缠莎士比亚此人的真假,拿着诗集翻了翻,确实看不出什么,递还给薛蟠,好奇道,“哥哥说这是本诗集,那里面都写的是什么诗。”

    薛蟠便把诗集翻开,给妹妹们读了一首,“ShallIparetheetoasummer’sday?......”

    众姐妹听薛蟠虽然读到磕磕绊绊,但确实说的是她们从未听过的语言,薛宝琴能听懂其中一两个单词,但是对整首诗,就无法理解了。

    众姐妹不明觉厉,看向薛蟠的眼神,便有了些变化,显出些小小的崇拜。

    林黛玉问道,“这首诗写的是什么?”

    薛蟠便按照自己的理解,代为翻译了一下,“这是一首情诗,翻译过来,应该是这样的:我怎么能够把你比作夏天?你比它更加可爱与温柔......”

    林黛玉听了,不禁皱眉说道,“情诗这样写,太过浅显直白了吧,有失诗词应有之美。”

    薛蟠凝神想了想,说道,“那这样翻译,妹妹以为如何:夏日纵好怎及君?清丽温婉自超群......”

    林黛玉、史湘云、薛宝钗、薛宝琴,乃至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虽然都是深闺女子,但是单以诗文才情论,比薛蟠不知道高出多少,鉴赏能力也自不凡。

    把薛蟠翻译的这首诗文誊录下来,讨论了一番,还是由林黛玉先开口说道,“我们也不懂西洋文字,所以不好评价这首诗的原文如何,不过单就哥哥的翻译来看,确实有些可读之处。”

    又忍不住掩嘴笑着刺了薛蟠一句,“哥哥要是能有这样的诗才就好了。”

    薛蟠不以为意道,“我虽然自己作不出诗,但是能读到这样的诗歌,也足堪安慰了。”

    姐妹们说笑了一回,便自去忙了,只有林黛玉,对这本莎士比亚的诗集,却产生了一些兴趣,缠着薛蟠,让他又读了里面的几首,并且让他翻译。

    读诗简单,虽然有些单词不认识,但是连蒙带猜,也能混过去,反正林黛玉也不懂。

    但是让薛蟠翻译,可就太难为他了,前面那一首已经烧死了许多脑细胞,被林黛玉逼着又翻译了几首,总是词不达意。

    林黛玉蹙起眉头说道,“要是我自己能读懂这些西洋诗歌,翻译得一定比哥哥好。”

    薛蟠对这话举双手赞成,道,“妹妹如果有时间,倒是可以学一学西洋文字,我那里还有一些西洋的戏剧本子、小说之类,妹妹学会了西洋文,也能看一看,籍此了解了一下世界之大,西洋的风土人情。”

    林黛玉闻言,确实生出些兴致,说道,“那哥哥能教我么?”

    薛蟠抱惭道,“我其实也只是跟着新请的通译,学了没几天,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的,要是就这样教妹妹,不免误人子弟。

    “不如这样,等年后,我便请通译正式教我西洋文字,妹妹如果有兴趣,可以在一边旁听,相信以妹妹的聪慧,学得一定比我的快,到时候我可能还要反过来请教妹妹呢。”

    于是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薛蟠虽然给众姐妹找了不少事情做,又是让她们代管店铺账目,又是请她们排版文字,又搞出冰壶、滑冰等游戏运动项目,但是总的来说,姐妹们空闲的时间,还是很多。

    姐妹们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学习的好时候。

    贾家自第二代起,便有弃武从文的计划,宁国府第三代的贾敬,就曾高中进士,给兵伍起家的贾氏一族,带来了不少文气。

    可惜贾敬因故避世,抛却家业,去城外道观修道去了。

    和贾敬同辈的贾政,本来因为只是荣国府的二公子,按照惯例,是继承不得荣国府爵位家业的,想要自立门户,只能走科举之道。

    后来却阴差阳错的,没能承袭荣国府爵位,却继承了荣国府家业,还被太上皇荫封了一个工部主事,直接进了官场。

    不过贾政对家中子弟的学业,还是颇为重视的,嫡子贾珠,便在他的言传身教之下,小小年纪便进学中了秀才,迎娶的还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可惜英年早逝。

    嫡次子贾宝玉虽然生性不喜读书,又有贾母、王夫人溺爱,但是依然早早便在族学中读书;庶子贾环、嫡孙贾兰,也都小小年纪,便开蒙读书了。

    就连女孩儿们,尽管贾母曾说过“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的话,但是贾府四姐妹,读的书却不比贾宝玉少。

    日后大观园里起诗社,探春是主力,表现不比林黛玉、史湘云、薛宝钗差多少,迎春、惜春虽然文采稍逊,但也偶尔也能胜过贾宝玉。

    只是,让她们读四书五经,总没什么大用,唐诗宋词,读得多了,也绝乏味。

    而时下市面上流行的小说话本,讲的多少男女私情,在大户人家眼中,不啻与洪水勐兽,不是大家闺秀能看的。

    就算薛蟠再开明,不认为姐妹们读了《西厢记》、《牡丹亭》,就真的会怎么样,但毕竟也要考虑时下物议,梨香院毕竟不是薛府,薛家在这里只是借住。

    但是姐妹们如果学会了英语法语,读读西洋书籍,就算里面也不乏《罗密欧与朱丽叶》之流的爱情悲剧,但是旁人不知道,就没什么影响了。

    要说薛蟠和这个时代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经过后世二三十年的教育,已经潜移默化认定的诸多民主观念。

    具体到姐妹们身上,薛蟠就颇为唾弃“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把它归为封建糟粕之列。

    虽然暂时没有能力,在这个时代真正的实现男女平等,但是对几位钟灵毓秀、才情智慧都过于常人的妹妹,薛蟠却不想让她们,向王夫人、邢夫人,乃至王熙凤那样,将来只能作为男人的附庸,在深宅大院里勾心斗角,空耗青春。

    即便不能把她们都培养成易安居士李清照那样名留青史的女文豪,至少也要帮她们培养起一些真正有益身心的兴趣爱好,大好年华,不能虚度。

    林黛玉把要学西洋文的事情和姐妹们说了,获得大家一直响应,表现最积极的,自然是样样不甘落后的史湘云,薛宝琴也对此兴致颇浓。

    薛宝钗,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几人,虽然对学习西洋文兴趣不大,但是左右闲来无事,也愿意来凑凑趣,借以打发时间。

第75章 佳节共欢度

    临近年关,诸事繁忙,姐妹们学习西洋文的事情,只能等到年后,清闲下来,才能实行。

    薛蟠这里,虽然前段时间,已经把崇文门税关衙门和煤务提举司的事务,都理顺了,这些时日两个衙门诸事平顺,没有什么波澜。

    但是临近年底,薛蟠还是要到处走走看看,查漏补缺一番。

    而且,还要把承诺各处的新年福利,亲手发放下去——这样邀买人心的事情,薛蟠当然不会假于人手。

    薛蟠准备的新年福利,其实不算贵重,不过是些油粮米面之类,但是一则这样的东西才最实在,二来薛蟠此举,也算是开了上官给下属发放福利的先例,又是亲自发放的,颇有些礼轻情意重的意味,于是收获了满满的感恩。

    尤其是薛蟠直辖的崇文门税关衙门的税丁,煤务提举司的保安队,更是因为跟了薛蟠,生活与之前可以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税丁从被看不起,变成了京城各衙门中最炙手可热的岗位;保安更是从一介流民,成为虽然没有正式的官方身份,却实实在在是刘汉帝国辖下福利待遇最好的兵士,也是这个世界第一支成编制的特种兵。

    甚至连西山煤矿上万名矿工,薛蟠也特意用了几天时间,一一见过,亲自握了每一个人的手,把新年福利交到每一个人的手里,真挚地对每一个人都说了一声“辛苦”,把矿工们感动得手足失措、稀里哗啦。

    等薛蟠再说出请大家春节期间,也要保证京城煤炭供应的请求时,矿工们个个没有二话,拍着骨瘦嶙峋的胸脯应喏。

    薛蟠也没有亏待春节期间坚持生产的矿工,把这几天的工钱,翻了三倍!

    包括运煤的运夫,春节期间的工钱同样增加了一倍。

    在广安门堆场的原煤售价不变的情况下,春节期间这几日,西山煤矿每生产一担原煤,煤务提举司不仅赚不到利润,还要倒贴不少。

    好在补贴的时间只有几天,不然非得把家底不够厚的煤务提举司搞破产不可。

    处理好两个衙门的事情,薛蟠又以东家的身份,去西山工业基地、山间别墅、陶窑砖厂采冰厂等薛家产业,亲自慰问了数九寒冬,依然坚持生产劳动的灾民。

    这些自家的产业,因为包吃包住,就没有什么春节福利一说了,不过春节期间,薛家商号给各处安排的伙食,标准也比平时高了不少,虽然做不到每顿都是大鱼大肉,但是荤腥却是每日可见。

    大年三十当晚,还在各处,把大家都聚在一起,让这些背井离乡的灾民,热热闹闹地过了一个新年。

    在薛蟠带着薛蝌,和几个家人仆从小厮,去城外西北的燕山里,巡视已经开工建设了两个多月的薛家山间别墅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小事。

    这处山间别墅,是薛蟠买了一座低矮山头,借着山势修建的,围墙把整个山头都包围起来了。

    开工建设之后,山上的野兽野禽,或被驱逐赶走,或被捕捉杀掉改善伙食,围墙之内本应该是绝迹了。

    但是薛蟠一行人沿着新铺的石板路,往山上走的时候,山道旁的灌木丛中,突然窜出一只野鸡,振翅低飞,慌不择路,直奔薛蟠面目而来。

    薛蟠被吓了一跳,刚要闪身躲开,忽听得耳畔连续数声扳机响动,随即一声炸响,野鸡应声而落。

    薛蟠扭头看去,见是他当初进京时,从金陵老宅的家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两个仆从中一个,名叫吴洋。

    薛蟠在金陵的时候,作为薛家家主,身边仆从小厮尽多,足有二十来人,但是进京的时候,却大都留在金陵了,只随身带了两个仆从,两个小厮。

    两个仆从,一个年纪略长,三十多岁,是薛父的老人,忠厚可靠,名叫任宁;一个年纪稍轻,二十来岁,为人颇为机灵,但是却笨嘴拙舌,就是这个吴洋。

    两个小厮,都是十六七岁年纪,性格也都沉稳老实,名字也颇为朴素,分别叫做招财、进宝。

    当初跟着薛蟠在金陵横行霸道,在争买香菱之事中暴打冯渊的一干小厮仆从,都被留在了金陵,一个也没带来。

    薛蟠之前之所以恶名昭彰,与身边一干助纣为虐、扇风点火的小厮仆从,有很大的关系。

    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坏事做尽又能伤害几人?没有那些人在一旁给他助威壮胆,他可能什么都做不出来。

    所以进京的时候,薛蟠挑选随身人手的原则,首重老实本分。

    任宁和吴洋,名义上是薛家仆从,但是实际上,承担的却是保镖的职责。

    薛家前面两代人,从官宦之家沦为商贾,少不了走南闯北,互通有无,如此才能从中渔利。

    而这个时代,在刘汉帝国治下,虽然朝局时政大体平稳,但是国境之内,却也不算十分太平,尽管没有像梁山伯那样拉起旗号的悍匪,但是剪径小贼,还是不少见的。

    薛家豪富,在外行走之时,总不能孤身涉险,身边会有几个身手敏捷的仆从,充为保镖。

    任宁和吴洋,身手都很不错,一人对付三五个大汉,不在话下,但也称不上武林高手,此方世界毕竟不是武侠位面。

    相比起老练沉稳的任宁,吴洋年纪稍轻,比较容易接受新鲜事物,薛蝌这次进京,不仅带来了一个法兰西的老枪匠,还搞来了三把西洋的燧发短枪。

    其中一把,薛蟠交给法兰西老枪匠,和工部军器局的匠工,让他们研究改良彷制。

    剩下两把,薛蟠自己留了一把,时常把玩,也曾在城外僻静处试射过几回,这具身体底子不错,有被天道洗礼了几回,手眼协调性不错,射击颇有准头。

    另外一把,被吴洋讨了过去。

    吴洋可能就是那种天生的神枪手吧,虽然才刚接触燧发枪这种火器,但是上手非常快,跟着薛蟠试射了几回,不仅准头远超过薛蟠,更重要是弹药装填速度,更是比薛蟠快了不知多少。

    这个时代的燧发枪,虽然已经实现了自生火,不需再用火绳引燃,但是弹药装填,依然还是前装式的,不仅要一发一填,还得先把火药倒进枪管,用捅管压实,再装入弹丸,才能扳机发射。

    弹药装填耗时还在其次,关键是不熟练的话,一次可能还装不好,那就更浪费时间了。

    以薛蟠的手速,一分钟能完成一次射击,已经够快了。

    吴洋却能做到一分钟完成三次射击,在薛蟠对火药的装填方式,进行了改良之后,他的装填速度更快了,一分钟甚至能完成四五次射击。

    这一次,就是吴洋看到野鸡突然飞出之后,从怀中掏出燧发短枪,瞬间装填好弹药,连续扣动扳机,保证击发成功率,最终在野鸡扑到薛蟠身前之前,把野鸡当空击毙。

    虽然最终击毙野鸡的距离不远,只有三四米,但野鸡在空中飞行,算是移动目标,急切之间一击而中,已经能够说明吴洋的枪法了。

    薛蟠身边的人都是见识过吴洋的枪法的,见状不以为奇,倒是带着薛蟠登山巡视的此间管事,被枪声吓了一跳。

    还有数九寒冬,依然冒着严寒,仍在工作的灾民,也被枪声惊动。

    吴洋却喜滋滋地跑上前去,弯腰捡起倒毙在地的野鸡,对薛蟠说道,“大爷,今天又可以打打牙祭了。”

    薛蟠笑着说道,“咱们总不能吃独食,而且我看这野鸡也没有二两肉,不够我们这多人吃的,吴大哥如果有兴致,就带着几个人去山里多打些野物,不仅咱们能打打牙祭,也可以给工人们改善一下伙食,还有多的,还能带回府里,让大家都尝尝鲜。”

    吴洋听了,真的带了几个人,出了山间别墅,往山间更深处去打猎去了。

    再回来时,自然是满载而归。

    时间匆匆,转眼便到了永昭三年的除夕之夜。

    荣国府上下,从几天前,便张灯结彩,迎接新春佳节,薛家借住的梨香院,同样披红挂绿。

    但是,薛家并没有在梨香院过除夕,薛蟠请示过贾政、王夫人,把薛母、薛宝钗、薛宝琴、香菱,并一种丫鬟婆子,都请到了城东薛府,和薛蝌一起,一家人在在那里,守岁过年。

    此乃正理,贾政、王夫人也不好强留。

    宁荣二府这边,在大年三十晚上,怎么阖府到宁国府的贾家祠堂,不多赘述。

    且说薛府这边,虽然人口简单,主人家只有薛母、薛蟠、薛蝌、薛宝钗、薛宝琴五人,丫鬟也不过香菱、金钏儿、同喜、同贵、莺儿、玻璃、茜雪等人,算是婆子下人,也不过三五十口。

    与宁国二府单是京城八房的主人家,就有四五十人,丫鬟婆子下人加起来,足有大几百上千人的泱泱富贵景象,远不能比。

    但是,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共度佳节,倒也得趣。

    第二天一大早,薛蟠便起身,穿上朝服,去宫中参加一年之中,最为盛大隆重的元旦大朝会。

    这次大朝会,连退位之后,一向深居龙首宫的万靖帝,也出现在了太极殿上,与永昭帝一起,接受百官朝贺。

    薛蟠依然只能站在殿外,冒着寒风,行三跪九叩大礼,连远远看一眼万靖帝的机会都没有。

第76章 煤矿生事故

    万靖帝二十八岁继位登基为帝,御极三十七年,退位三年,如今已是六十八岁高龄,却依然精神矍铄。

    太极殿中三品以上的朝中重臣,大都是他退位之前任命的,他也正是借着这些由他任命的大臣,才能在退居龙首宫的情况下,依然牢牢把持着朝局大势。

    永昭帝继位三年以来,皇帝做的,总体而言,还是能够让万靖帝满意的,这说明他当初让永昭帝继位的决定,是正确的。

    但是,万靖帝依然不愿意尽早把朝政大权,悉数交与永昭帝。

    不是不信任永昭帝的能力,而是国无二主,体验过一言九鼎、权力至上的滋味,谁都不会轻易交出这样至高无上的权力。

    哪怕接班的是自己选择的亲儿子。

    永昭帝继位三年来,虽然也在想尽各种办法,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手,但是从今日元旦大朝会太极殿中众臣看,依然任重而道远。

    大喜的日子,当然不会有不开眼的御史添乱。

    朝贺之后,万靖帝、永昭帝,又留殿中众臣在宫中饮宴,外边四品以下的小官,就各回各家了。

    薛蟠来不及回府补觉,先去跟着贾政,回到荣国府,正式拜见了贾母、贾赦、王夫人等人。

    大年初二,又和薛母、薛宝钗一起,汇同贾政、王夫人、贾宝玉、李纨、贾探春、贾环、贾兰等人,去王子腾府上拜访。

    接下来几日,也是连场宴席。

    过了大年初五,送走了财神,薛蟠送薛母、薛宝钗、薛宝琴三人回到荣国府,她们三个女卷,依然借住在梨香院。

    薛蟠和薛蝌,则日常住在城东薛府。

    正月初八,崇文门税关衙门和煤务提举司开印办公,不过在十五之前,都没有什么正经的公务,不过是今日你请我,明日我请你,在酒桌上增进同僚之间的感情。

    过了初十,在正月十五元宵节之前,薛蟠又抽出三天时间,专门去西山煤矿、以及薛家商号治下各产业,亲自探望春节期间依然坚守岗位,坚持生产的工人。

    正月十五日元宵节,整个京城,又是好大一场热闹。

    不比大年三十除夕夜,人们要留在各自家中守夜,元宵节却是个与民同乐的好日子,京城内的百万民众,出动了大半,甚至还有不少城外百姓,也在这一晚,来到城内,凑个热闹。

    像荣国府这样的权贵豪族之家,虽然不能像小门小户的百姓一样,出去看花灯游灯河,但也在府中大摆延席,阖府同乐。

    薛蟠虽然是外姓宾客,但是在席间,本应也有个座位。

    可惜的是,这一晚,薛蟠治下的崇文门税关衙门的税丁,还有煤务提举司的保安队,都被顺天府衙门、五城兵马司借调过去,在城外维持秩序,保障安全。

    崇文门税关衙门的税丁,在薛蟠上任之后,经过连续几个月的训练,纪律性和应激反应能力,已经超过了顺天府衙门的衙役,和五城兵马司的兵卒,虽然人数不多,但是运用得当,能抵大用。

    煤务提举司的保安队成立时间尚短,还没有整合出战斗力,不过在这样的时候,多一个人就能多一分力量,于是也被调过来了。

    这次借调,是顺天府尹邓浩然,亲自向薛蟠下的命令,薛蟠虽然和邓浩然没有直接的上下级关系,但毕竟是上官,对他的命令,薛蟠不好推拒。

    况且,邓浩然在朔日大朝会上,亲自为薛蟠请功,虽然没能让薛蟠升官加职,但却为薛母讨来了一个诰命。

    这样的示好行为,是和薛蟠有过牵连的朝中重臣,绝无仅有的。

    薛蟠进京,捐官谋缺之后,虽然在很多事情上,帮了邓浩然这个新任顺天府尹的大忙,让他的日子,比以往历任顺天府尹,都要好过许多。

    邓浩然为薛蟠请功,也算是礼尚往来。

    但是,薛蟠做的事情,帮到的并不止薛蟠一个,户部、工部,也都获益良多。

    可是,真正公开为薛蟠说话的朝中重臣,目前为止,却只有邓浩然一个。

    其实,像薛蟠这样非科举出身的杂流小官,不受待见,再正常不过了。

    因为这本就是官场的惯例。

    薛蟠虽然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自己是个能做实事的干臣,但是因为跻身官场的渠道是捐官,不是科举正途,就注定了他在官场上的前程有限。

    就算得皇帝青睐,又有邓浩然这样的重臣看重,背后还有一门两国公的贾府,和武将序列中,排名非常靠前的王子腾,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薛蟠未来跻身三品大员的概率,依然非常低。

    更不要说执掌六部,跻身内阁了。

    非翰林不得入阁,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却是刘汉帝国的一个众所周知的潜规则。

    薛蟠如今在朝中,真正结交的科举出身的文官,只有韩涛一个。

    林如海外任,不在京中,不算数;邓浩然虽然对薛蟠有所看重,但是二人之间官阶官职都相差甚远,远远谈不上平等的结交。

    薛蟠对自己的前程,心中有底,不会因为邓浩然表现出一些善意,就上赶着巴结攀附。

    不过,借调税丁、保安队,维护元宵节的京城秩序,算是公事,薛蟠倒是没什么理由拒绝。

    不仅没拒绝,薛蟠还亲自上阵带队,被邓浩然分配专管了一块区域。

    元宵节的花灯,让京城之内,处处都是火灾隐患,薛蟠带着一二百名税丁、保安,严阵以待,还真的发现、扑灭了几次火情。

    一夜忙碌,总算保得京城安全顺利地过了永昭四年的元宵节。

    元宵节过后,新年便算过去了,各衙门开始恢复正常办公,薛蟠作为两个衙门的主官,大事没有,小事却不少,也连着忙了几天。

    一直到出了正月,才得以清闲下来。

    从二月开始,薛蟠请通译爱德华,每隔五日,在梨香院的西厢房里,教授他两个时辰的西洋文,先从英语开始,后面也会涉及到法语、德语、俄语、拉丁语。

    而林黛玉、史湘云、薛宝琴,以及薛宝钗、三春姐妹,则在屏风后面,跟着听讲学习。

    果然像薛蟠说的那样,林黛玉、史湘云、薛宝琴三人对学习西洋文兴致颇高,学得认真,学习进度要胜过薛蟠不少。

    薛宝钗和三春姐妹,对学习西洋文本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是跟着来凑热闹,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学的竟然也不慢。

    倒是薛蟠这个正经的学生,学习进度和效果,都比较拉胯。

    爱德华也是个人精,虽然隔着屏风,看不到林黛玉等姐妹的身影,但也知道,他教授的对象,正主儿应该是屏风之后的一众女孩,薛蟠只不过是个幌子。

    爱德华不过是小商人家庭出身,他成年之后,家里已经破产了,他只能在欧洲各国之间流窜,到处寻找机会,靠着过人一等的语言天赋,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之前跟薛蟠说自己是一个“旅行作家”,不过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之所以跟着远洋商队奔赴远东,只是为了搏一搏罢了。

    现在得到给薛蟠做通译的机会,爱德华非常珍惜,虽然通过他这些天的了解,知道薛蟠的官职在刘汉帝国,并不算高,甚至都没有爵位,还算不上真正的贵族。

    可是,能在普遍排外的刘汉帝国,找到一个像薛蟠这样,能给他留下来的机会的人,已经不容易了。

    爱德华虽然知道,刘汉帝国的朝廷中,也是有西洋人官员,还去钦天监拜访过在那里任职的两位西洋传教士。

    但是,荷兰人爱德华,虽然也信耶稣上帝,但是受洗的教派,却和那两位西洋传教士不是一家。

    虽然在东方,他们都算是西方老乡,可是西洋人之间,可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一说,不同教派之间甚至会互相攻伐。

    爱德华与那两个西洋传教士话不投机,一拍两散,现在更要紧抱薛蟠这位金主的大腿了。

    所以,尽管知道教授西洋文的正主儿,是几位连面都见不得的尊贵女孩,爱德华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况且,在西洋人的传统观念中,贵族本就是不分男女的,从十四世纪开始,欧洲各国,甚至陆续出现了多名女性国王。

    就在薛蟠穿越到此方世界的前一年,也就是1714年,英国刚刚结束了历史上第五位女王的统治。

    时间很快来到三月,已经被寒冬笼罩数月之久的京城,终于迎来了一缕春风,积雪融化,树吐新芽。

    就在这个万象更新的好时候,西山煤矿突然传来一个噩耗——一处窑口突然发生塌方事故,有二三十个矿工,被塌方掩埋,生死不知。

    这样的事故,如果放在以前,已经可以宣布被埋矿工的死讯了,私人煤窑主,可不会费力费钱拯救这些不名一文的矿工。

    甚至因为在矿工下窑之前,都签过生死文书,私人煤窑主对被埋矿工,都没有额外的抚恤补贴。

    但是现在,西山煤窑是由煤务提举司直接管理的,薛蟠虽然没有煤矿管理经营,对原煤开采,采取的是矿工自治的方式,煤务提举司只是派人现银收煤,并且也按照惯例,和所有下窑矿工,都签署了生死文书。

    不过,薛蟠还是在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赶到西山煤矿,现场指挥救援行动。

    倒不是薛蟠狠不下心,放弃矿洞里被埋的矿工,也不是看窑口外,被埋矿工的家属哭天喊地可怜,而是要用这次的救援行动,为西山煤矿往正规的产业化方向发展,打下基础。

    西山煤矿虽然在煤务提举司直管之后,产量逐日提升,如今已经达到了日产三百万斤的水平,但是在薛蟠的认知中,仍然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

    三百万斤看似不少,但是换算一下,也才不过一千五百吨而已,全年保持这样的日产量,一年的总产量,也不过才五十五万吨左右。

    只能面前支应京城日常用度,远远满足不了薛蟠计划中的产业化需求。

    按照薛蟠的计划,要在今年(永昭四年),把西山煤矿的日产量,从现有的基础上,再提升一倍,达到日产六百万斤,全年总产量要超过一百万吨。

    要完成这样的目标,建设一支职业化的产业工人队伍,是必由之路。

    现在的西山煤矿,下窑矿工数量已经超过了一万人,但是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临时招募的逃荒灾民。

    随着冬天过去,春天临近,灾民们已经在计划着返乡去了。

    虽然这些时日以来,薛蟠已经想了各种办法,要把已经在煤矿上干了几个月,成为熟练矿工的灾民,尽可能地留下来,但是效果却并不是很好。

    对这些灾民来说,故乡虽然连年灾荒,但仍然故土难离,在煤矿上挣得再多,却总没有家的感觉;故乡虽然残破,却永远都是家,是根。

    因为西山煤矿自打煤务提举司直管后,一直采用的都是现银结算的方式,所以没有欠款的灾民,其实已经有动身返乡的了。

    现在突然发生这样的塌方事故,让灾民们见识到了在煤矿工作的危险之处,更加促使他们要尽快离开返乡去了。

    薛蟠坚持救援被埋矿工,也是要用实际行动,来向灾民们展示,煤务提举司衙门,对矿工生命的珍惜爱护,绝不会因为救援困难,就轻易放弃任何一位矿工的性命。

    为了尽快,也尽可能多的拯救被埋矿工,薛蟠不仅把重金打造的保安队,悉数派出,还从崇文门税关衙门,抽调了几十名税丁,参与到救援行动之中,日以继夜挖掘塌方土石方。

    三天三夜过去,救援行动迟迟不见进展,连那些被埋矿工的家属,都渐渐放弃希望了,薛蟠却在坚持。

    终于,救援行动持续到第五天,坍塌的土石方,被挖通一个缺口,救援人员与被困矿工,取得了联系。

    并且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被困的二十七名矿工,只有两位伤势过重,不幸离世,其他二十五人,虽然被困了五天五夜,精神萎靡、身体孱弱,但是靠着矿洞里的积水,都活了下来。

    等二十五位获救矿工,被救援人员或搀或扶或抬出来,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数百上千矿工,都欢欣鼓舞,欢呼出声。

第77章 母子话婚姻

    薛蟠不失时机地,站出来扬声说道,“乡亲们,我早就说了,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名矿工的性命!现在我做到了!”

    围观人群自发地跪倒在地,齐声对薛蟠喊道,“多谢青天大老爷!”

    薛蟠振臂说道,“诸位的这声谢,本官不敢当!此次塌方事故,虽然的天灾,但也算是给了我一个警示,从今以往,我会更加重视煤矿的安全生产工作,让这样的事故尽量少发生!

    “就算天有不测风云,再有这样的事故发生,我也会像这次一样,不抛弃任何一个人,不放弃哪怕再小的机会!

    “大家来此做工,都是为了养家湖口,本官保证,一定尽最大努力,让大家开开心心上工来,平平安安回家去!

    “对本次事故中不幸离世的两位乡亲,衙门也有专门的抚恤,每人都有一百两的抚恤金,并且衙门还会为罹难者家属,安排一份合适的工作,保障他们今后的生活。

    “大家既然来到此次做工,那这里就是诸位的家!也希望大家能把这里当成家,安心留下来,本官保证,一定不会亏待诸位!”

    此前,任薛蟠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这一次实实在在的把被困矿工的性命比作天大,全力救援,给大家的触动多。

    经此一事,愿意留下来继续做工的灾民,比原来要多了许多。

    等到坚持要返乡去的灾民,陆续离去,剩下来的矿工人数,仍然保持了五千人左右。

    矿工人数减少,日产量不可避免的下降,不过好在随着残冬渐去,春风拂来,京城内取暖煤炭的需求也随之减少,西山煤矿的产能,依然能够维持京城所需。

    这次突发的事故,令薛蟠在西山煤矿驻守了七八天,好在最终取得了一个毕竟好的结果。

    带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城内,薛蟠先到梨香院,见过薛母,报过平安,又在香菱、玻璃的伺候下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从里到外换了身新衣,整个人才像又活过来一样。

    薛母不免唠叨了他两句,“衙门里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把你累成这个样子?”

    薛蟠去西山处理煤矿塌方事故,并没有告诉薛母实情,免得她太过担心,此时才把事情跟她说了,笑着说道,“其实本不会这里累人的,只是孩儿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经验,下一次就好了——希望没有下一次。

    “而且要说累,更累的还是那些参与救援的保安和税丁,他们才是冒着再次塌方的生命危险,下去挖掘土石方救人的,孩儿不过是在上面坐镇而已。”

    薛母知道了此事,不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说道,“我儿也要顾惜自己,咱们家如今只有你一根独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为娘怎么活哟。”

    薛蟠笑着说道,“母亲放心,孩儿惜命着呢!母亲和孩儿都会长命百岁,为薛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让母亲做祖母,太祖母,太太祖母,不要说三世同堂、四世同堂了,五世同堂、六世同堂都不在话下。”

    一句话把薛母说得喜笑颜开,悠然神往。

    幸好这只是母子二人之间的闲谈,众姐妹并不在旁边,不然林黛玉、史湘云又要说薛蟠不知羞了。

    薛母却因为这番话,起了一些心思。

    薛蟠过了年,已经十六岁了,虽然相对而言,年纪并不算大,但也到了可以成家的时候。

    常言道:立业成家!

    薛蟠现在已经有了官身,为薛蟠更换了门楣,事业已经有所立,下一步是该考虑成家的问题了。

    按照这个时代的相亲结婚流程,三礼六聘整套流程走下来,两三年都不在话下,那时薛蟠就已经十八@九二十来岁了。

    此时相看好人家,定好亲事,正是时候。

    薛母把自己的意思跟薛蟠提了提,薛蟠笑道,“孩儿理解母亲急着抱孙子的心情,但是现在孩儿一则还小,二来刚进官场,正是努力上进的时候,实在没有闲暇考虑这些事情。”

    薛母说道,“这件事又用不到你什么,自然由为娘请你姨妈、姨丈,舅舅、舅母,帮你物色人家,代为相看,你只需要定亲的时候出个面就好了,能费得了你多少时间?”

    这个时代,婚姻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结婚当事双方,真没太大干系,只需要在各个流程节点出个人就好了。

    薛蟠却不想这样盲婚哑娶,他对自己的婚事,早有安排,当即说道,“孩儿的婚事,本来是应该请姨妈、舅母代为相看,姨丈、舅舅出面操持,只是孩儿已经相看好了一户人家......”

    薛母闻言,登时来了兴致,急声问道,“哦?我儿相中的哪家的姑娘?”

    薛蟠笑着说道,“说起这位姑娘,母亲也是相熟的,就是史大妹妹!”

    “云儿!”薛母惊呼出声,“你看中的竟然是她?”

    薛蟠反问道,“母亲看,孩儿为您找的这个儿媳妇怎么样?”

    “云儿自然是极好的。”薛母点了点头,又摇头说道,“但是,为娘实在没有想到,我儿竟然看上的是她,我原还以为......”

    薛蟠问道,“母亲以为孩儿看中的是谁?”

    薛母笑着说道,“我见你对黛玉,与其他妹妹有所不同,还以为你看上的是她呢。”

    薛蟠闻言顿了顿,才开口说道,“林妹妹自然也是极好的,甚至在孩儿心中,林妹妹和史大妹妹不分伯仲,如果可能的话,孩儿倒是想把她们两个都娶进门来。”

    薛母失笑道,“傻孩子,你一个人怎么能娶两房正妻呢?云儿和黛玉都是侯门出身,也没有与人为妾的道理,我儿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薛蟠也笑了,说道,“所以,孩儿才先说了史大妹妹,相对而言,孩儿更喜欢史大妹妹的性格,爽朗大气。”

    薛母点头说道,“我儿此言倒是有点道理,黛玉和云儿比起来,性格是要孤傲一些,而且黛玉的身体,也要比云儿娇弱许多,只怕将来不利于子嗣。”

    薛蟠连忙说道,“林妹妹年纪还小呢,现在吃了张先生配的药膳,身体已经明显好转,再仔细调养几年,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薛母笑道,“我就说了吧,我儿对黛玉,是要比其他妹妹更着紧一些。”

    薛蟠说道,“孩儿进京时路过扬州,不是去拜见过林姑丈么,他有请孩儿代为照看林妹妹,孩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再则林妹妹远离故乡家人,孤身寄居外祖母家,也更惹人怜爱。”

    薛母笑道,“那云儿还襁褓之中便父母双亡,如今只能跟着叔叔婶母生活,不也可叹可怜?”

    “这......”薛蟠说道,“正是因为史大妹妹有这样的出身经历,却从不自怨自艾,反倒养成如今阔达爽朗的性子,才更让孩儿喜爱么。”

    薛母点头说道,“云儿的性格,确实难得!我听你姨妈说过,云儿和你三妹妹一样,并不是嫡出,而且她的嫡母还因为她刚出生不久,家里就遭了难,导致她的父亲早早亡故,所以对她并不喜爱。

    “这边的老太太是最喜欢云儿父亲的,对他留在这个世上的唯一血脉爱屋及乌,怕她的嫡母苛待,便从小把她接到这边府上抚养,等到她的嫡母逝去,才让她回府去住。

    “如此一来,云儿虽然是侯府千金,却是庶出,我儿现在也是六品官身了,倒还相配——若是我儿没有捐官谋缺,即便她是庶出,咱们两家的门楣也相差得太过悬殊,想求婚配,是不敢想的。”

    这其实正是薛蟠进京之后,立即寻觅机会,捐官谋缺,进入官场的原因之一。

    这个时代,士农工商,阶级分明,婚姻又讲究门当户对,薛蟠如若还是商贾身份,确实无法企及史湘云这样的侯门千金。

    即便薛蟠现在已经有了六品官身,薛家和史家的门第,依然有很大的差别,若是没有强力人物从中调和,想要实现联姻,可能性也不高。

    在这件事上,贾政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

    其实贾政和史鼐、史鼎兄弟二人,关系并不亲近,这与贾政弃武从文,如今在工部任职,而史鼐、史鼎兄弟却继承祖业,军伍出身有一定关系。

    文武殊途,在一起没有什么话题可说。

    不过从贾母这边论,贾政和史鼐、史鼎兄弟,是嫡亲的表兄弟,血缘关系比薛蟠和贾宝玉还要更近一些呢。

    史湘云的婚事,因为她父亲早亡,现在自然是由史鼐、史鼎兄弟做主,不过贾母作为把史湘云从小抚养长大的姑祖母,也有一定的建议权。

    如此一来,贾政出面说亲,成功的概率就更高了。

    薛蟠父亲同样早亡,能在他的婚事上说得上话的长辈,一是舅舅王子腾,二是叔叔薛猥,三就是姨丈贾政。

    王子腾如今被派往九边巡视,什么时候返京尚未可知;二叔薛猥如今在金陵老家一边调养身体,一边代管薛家祖业,能够劳动的,就只有贾政了。

    薛母、薛蟠母子二人议定此事,决定先让薛母去向王夫人透个口风,看看这个亲姨妈对此事的意见,如果能够得到王夫人的认可,那此事就成了一多半了。

第78章 求娶史湘云

    在薛母看来,王夫人没有不同意此事的道理。

    薛蟠倒是没薛母这么笃定,不过以眼下的形势看,王夫人确实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即便王夫人对此事另有想法,在薛蟠率先表面自己态度的情况下,她多半也会顺水推舟。

    主意已定,薛母这就要起身,去找王夫人,临走之前,随口提了一句,“你妹妹现在也十三四岁,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了,不知道将来能许配个什么样的人家。”

    薛蟠笑着说道,“妹妹的婚事,孩儿会放在心上的,她还小呢,再过一两年再谈及婚嫁也不迟,正好明年又是大比之年,孩儿会留心,看明年的新进士中,有没有什么少年才俊,人品相貌能与妹妹相配的。”

    薛母说道,“若真是能给你妹妹找个新科进士,那为娘就能放心了。”忽然奇怪道,“你妹妹进京之前,不是把名字报到宫中,等待遴选陪读赞善么,怎么一直都没个动静呢?”

    其实,宫中遴选公主郡主陪读赞善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薛宝钗自然是落了选的,薛蟠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只是忘了跟薛母说了。

    当即笑着说道,“孩儿前些时日,得到宫中消息,遴选已经完毕,妹妹落选了。”

    薛母闻听,也不在意,说道,“落选了也好!你元春姐姐当初被送进宫中,这么些年来,你姨妈都没再见过她一面,只有老太太能在每年的元旦进宫去给太后朝贺的时候,远远地见一面,却也说不上话。

    “你妹妹自出生,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为娘一步,要真是被选上了,要进宫陪侍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为娘怕是要想得整日以泪洗面不可。”

    薛蟠笑着说道,“正是如此!况且,给公主陪读,算是怎么回事?妹妹就算是要进宫,也得是正儿八经嫁进去,如今圣上的几个皇子,都到了婚配年纪,说不定妹妹将来能做皇子妃呢。”

    薛母掩嘴大笑道,“为娘可不敢这么想,咱们家哪有那么大的福分,能和皇家联姻?”

    薛蟠也只是这么一说,目送薛母在同喜、同贵的搀扶下,出了梨香院,坐上由两个婆子抬着的步辇,晃晃悠悠地往王夫人院子去了。

    薛蟠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香菱,笑着对她说道,“刚才我和太太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香菱点头说道,“听见了!爷要娶史大姑娘做咱们家大奶奶。”

    薛蟠笑着说道,“你认为此事如何?”

    香菱笑着说道,“自然是极好的!史大姑娘为人和气,将来一定会是个极好的当家奶奶。”

    薛蟠笑着说道,“那你可要从现在开始,多巴结巴结她了。”

    香菱笑着说道,“我和史大姑娘关系很好的,她在这边府上的时候,常来这边住,我们一起玩得很开心,史大姑娘还教我读书认字呢。”

    薛蟠笑着说道,“如果这桩亲事定下来了,那么你和她的关系,就不一样了。”

    香菱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薛蟠笑道,“若是亲事定了下来,她就是爷未来的正妻,而你却是爷的小妾,还是成婚之前就收房的妾,如果不能讨得她的欢心,将来她要刁难你,爷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所以爷才让你趁早巴结好她,这样你将来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香菱虽然早已知道,自己小妾的身份,将来是一定会被薛蟠收房的,但是被他当面这样调笑,还是羞红了脸。

    不过薛蟠这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史湘云真的嫁进了薛府,成了薛蟠的正妻,那么对香菱这个小妾,就也有了支配的权力。

    小妾就算再受宠,但是正妻若是想要整治的话,也有的是办法。

    于是香菱的脸上,真的露出些忧愁的神色。

    惹得薛蟠哈哈大笑,看她我见犹怜的样子,心痒难耐,伸手勾住香菱的下巴,探身在她娇嫩的嘴唇上啄了一口,哈哈笑道,“别担心了,爷逗你呢!你也说了,史大妹妹是极好相处的,将来你们一定能够和睦相处——就算她将来容你不下,爷也会想办法护着你,大不了就像金钏儿一样,让你别院另住,不在她面前碍眼就好了。”

    香菱却还是有些担忧,暗下决心道,“我接下来,要和史大姑娘相处得更好一些,多讨一些她的欢心。”

    对香菱这样的小妾自觉性,薛蟠真是越看越喜欢。

    正要再调笑她几下,突然听到玻璃在外边通禀道,“爷,西府的珍大爷和琏二爷知道爷回来了,派人来请爷过去相见。”

    薛蟠回了一声,“知道了。”

    正好是新换的衣服,薛蟠不需要再更衣,直接出门,到前面找贾珍、贾琏去了。

    来到宁国府前厅,看到不止有贾珍、贾琏,贾蓉、贾蔷也在,甚至还有冯紫英、卫若兰等一干交情好的亲朋好友。

    今日,薛蟠终于把求娶史湘云的心思,说与薛母,现在薛母正在王夫人处,请她促成此事。

    而在《红楼梦》文本中,史湘云是一干姐妹中,最早定亲的,虽然没有明确交待结亲的对象,但是经后世学者的推论,认为卫若兰的可能性最高,冯紫英也有可能。

    不论是卫若兰,还是冯紫英,现在都被薛蟠提前撬了墙角了,所以再见到他们,薛蟠心中,不免有些异样情绪。

    卫若兰祖上,也是刘汉帝国的开国功臣,封了伯爵,不过三四代承袭下来,到了他这里,家世已经落魄了。

    冯紫英的冯家,出身要比贾家、史家、卫家这样的开国功臣低一些,到他父亲冯唐这一辈,做到京卫一营指挥使,才有了与贾家、卫家平等相交的资格。

    卫若兰年纪小些,比薛蟠还小了一岁,未来前程如何,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人如其名,相貌十分英俊,颇有深谷幽兰的飘逸之气,和贾宝玉一样,不似武将出身,反倒更像是个文弱书生。

    冯紫英年纪稍长,比薛蟠大了两岁,现在身上已经补了个大内侍卫的缺,生得同样相貌堂堂。

    此时宁国府前厅之内,不论是年纪大的贾珍、贾琏,还是年纪小的贾蔷、薛蟠、卫若兰,都是一副好相貌,可以说是一屋子帅哥。

    薛蟠进来之后,先作了一圈的揖,和大家都见了礼,才坐下说道,“小弟这些天因为衙门突生事故,脱不开身,少见诸位,甚是想念呐,今日就是珍大哥、琏二哥不去请,小弟也会来叨扰一二的。”

    贾珍笑道,“我就说,文龙要是没有事情,绝对不会这么长时间见不得人的。”

    冯紫英问道,“文龙兄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这么久?这几天正是冰球联赛收官的日子,我们兄弟承蒙文龙兄的建议,才过了这么个热闹的冬天,都说要做个东道,好好地请文龙兄喝一杯呢。”

    薛蟠说道,“是西山煤矿那边发生了一点事故,我去处理了几天,这才刚把事情料理完毕,今日刚进城来。

    “冰球联赛的事情,小弟只是提了个建议,所有的事情,都是珍大哥、链二哥你们这些人在忙,小弟哪里敢居功?

    “说到做东,自打过完年,小弟便想做个东道,请诸位一起好好乐一乐,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择日不如撞日,今天的东道,便由小弟来做如何?”

    贾珍摆手说道,“来到我府上,哪里有让文龙你做东道的道理?我已经命人准备了酒席,现在应该已经准备好了,诸位且随我移步,咱们到席上边饮酒边说话。”

    众人一起移步到后面会芳园的登仙阁,入席坐下,酒过三巡,才各自说话。

    薛蟠问贾珍道,“珍大哥,不知这一届的冰球联赛战况如何?”

    贾珍拂须笑道,“昨天的半决赛,我们贾府的冰球队,险胜镇国公府,与北静郡王府的冰球队会师决赛,三日之后的决赛,文龙可不能缺席了。”

    薛蟠当即拱手祝贺道,“小弟一定会到场,为府上冰球队加油助阵的。”

    这边饮宴的同时,王夫人房中,薛母把薛蟠意欲求娶史湘云的事情,与王夫人说了。

    王夫人闻言略显讶异,笑着说道,“我这几日也正要和老爷说一说蟠儿的婚事呢,转过年来,蟠儿已经十六岁了,到了说亲的年纪。

    “蟠儿这孩子倒是有眼力,云儿确实是个好姑娘,虽然父母双亡,如今只能跟着叔叔生活,身上却丝毫不见孤女的冷僻,反倒生得豪爽大气,与蟠儿的少年老成,倒也相配。

    “云儿是侯府出身,门第高贵,但是蟠儿现在也有了官身,年纪轻轻便是六品官,未来不可限量,两家的家世,也颇相当。

    “此事如果能成,真不失为一桩好婚事。”

    薛母笑着说道,“姐姐也是这边想的?我之前也担心,我们薛家虽然祖上也做过官,但是蟠儿祖父和父亲,却都是白身,做的又是商贾之事,怕是不好高攀史家侯府。

    “也是想到蟠儿小小年纪,便做了官,实现了他父亲多年的夙愿,为薛家更改了门楣,颇有些志气,这才壮着胆子,来讨姐姐的主意。

    “姐姐既然也认为此事可成,那妹妹就放心了,还要请姐姐带我去老太太那里,先请她老人家示下,再请姐夫出面去史府上提亲,这桩亲事应该就妥当了。”

    王夫人看到薛母喜不自胜的样子,心中略微动了动。

    她前面说,有想到薛蟠的亲事问题,倒不是虚言,而是真的想过。

    薛家现在虽然仍然寄居在荣国府,但是因为薛蟠捐官谋缺,做出了些成绩,又给薛母谋到了诰命,薛家和荣国府的关系,与薛家刚进京的时候,已经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

    薛家此番进京,不管名义如何,实际上就是来寻求王子腾、荣国府的庇护的。

    恰逢王子腾被委派外人,薛家便就势借住在荣国府,实际上已经成了荣国府的附庸。

    王子腾、王夫人力邀薛家进京,打的是薛宝钗、贾宝玉联姻的“金玉良缘”的主意,只是因为贾宝玉年纪尚小,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上面又有贾母坐镇,此事才尚未被提起。

    但是,随着薛蟠进京之后,一系列超出王子腾、王夫人预期的表现,薛家尽管仍然寄居在荣国府内,但是却已经摆脱了附庸的身份,和荣国府成为了合作者的关系。

    如此一来,虽然让薛宝钗和贾宝玉之间的“金玉良缘”的成色,更足了一些,但是薛家对此事的自主性,也要高一些。

    王子腾作为舅舅,王夫人作为姨妈,虽然对薛宝钗和贾宝玉的婚事,有一定的建议权。

    但是,真正能给贾宝玉的婚事做主的,是贾母和贾政;真正能给薛宝钗的婚事做主的,也是薛蟠这个长兄。

    于是,到这个时候,王子腾、王夫人兄妹之间,对“金玉良缘”的态度,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王子腾自然仍然想要促成“金玉良缘”,好让王家人进一步控制荣国府,籍此掏空荣国府家底。

    王夫人虽然偏向娘家,但是更看重的,还是贾宝玉这个儿子,为了儿子的未来着想,促成“金玉良缘”的目的,就从王家人控制荣国府,变成了借贾家薛家联姻,让薛蟠这个已经彰显出才干的,现在的姨表兄,未来的大舅哥,能成为贾宝玉的依仗,为贾宝玉遮风避雨。

    而想要进一步捆绑贾家薛家,只靠薛宝钗和贾宝玉联姻,尤显不足,王夫人有意更进一步,亲上再加亲,再加一道保险。

    荣国府现在也有两个快要到婚配年纪的女孩,一是年纪稍长的贾迎春,一是贾探春。

    迎春探春姐妹,虽然都出身国公府,但因为都是庶出,将来的婚姻行情,并不看好。

    薛蟠既然显露出了做事才干,是个能成事的,不如用迎春探春姐妹来联姻。

    以年龄论,年纪稍长的迎春,自然与薛蟠更加相配,不过迎春却是荣国府长房的,父亲的贾赦,王夫人作为婶母,做不了她婚事的主。

    探春虽然年纪稍小,但却是荣国府二房的,王夫人作为她的嫡母,对她的婚事,拥有很大的话语权的。

第79章 贾母论缘分

    却不想,就在王夫人还在纠结,该把迎春、探春,哪一个许配给薛蟠呢。

    薛母却先主动找上来,为薛蟠求娶史湘云。

    与迎春、探春想比,史湘云与王夫人的关系就远了,如果让薛蟠娶了她,就失去了贾家薛家联姻的味道。

    不过,王夫人虽然是姨妈,但是对薛蟠的婚事,也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

    如果她先把迎春、探春许配给薛蟠的话说出来,不怕薛母、薛蟠不同意。

    但是现在薛母先把薛蟠求娶史湘云的事情说出来,王夫人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只能接过话头。

    好在她先前所想,把迎春、探春许配给薛蟠,只是为了给薛宝钗、贾宝玉的“金玉良缘”多加一道保险,现在不成了,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只要薛宝钗、贾宝玉的婚事能成,薛蟠成了贾宝玉的大舅哥,两个人成了亲上加亲的实在亲戚,尤其是等到薛宝钗生下贾宝玉的孩子,薛蟠当了舅舅,未来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贾宝玉的。

    王夫人便依薛母所托,先带她来见老太太贾母。

    到了贾母房中,只见林黛玉、史湘云、薛宝钗、薛宝琴,并三春姐妹,都在这里,陪贾母玩笑说话,自然也少不了从家塾散学回来的贾宝玉。

    薛母先向贾母请了安,众姐妹又向薛母见了礼,贾母请薛母坐下,笑着说道,“姨太太今日怎么想到来看老婆子我了?”

    薛母陪笑道,“我是一向都记着来向老太太请安的,只是她们姐妹经常来老太太这里叨扰,我再来得多了,怕老太太厌烦,正赶上我这几日身上不爽利,就没来请老太太的安,还请老太太勿怪。”

    贾母笑着说道,“姨太太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们在府上住着,本来就是客人,只有我们怠慢,招待不周之处,哪里会挑你们的道?

    “我年纪大了,喜欢热闹,她们姐妹经常过来给我解闷儿,都是孝心,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姨太太也尽管常来,咱们一块玩牌做耍,既能打发时间,又能消除寂寞,岂不两得!”

    薛母陪笑道,“既然老太太这样说了,那我以后就常来,多沾沾老太太的福气。”

    王夫人陪笑了一回,见她们客套过,才开口说道,“老太太,妹妹今日过来,是有一件正经事,想求老太太施恩开口。”

    贾母闻言,挑眉说道,“哦?我一个深宅老妇,哪里还有能让姨太太求得到的地方?她有什么事,你帮着做了,也就是了。”

    薛母笑着说道,“这件事只有老太太认可,才能成事呢!”

    贾母笑容澹了一些,问道,“是什么事?还得先让老婆子我认可了?”

    王夫人往正在和姐妹们挤在一处,说着悄悄话的史湘云身上看了一眼,笑着说道,“是蟠儿的婚事。”

    “蟠哥儿的婚事?”贾母听了,心中讶异,不禁问道,“蟠哥儿的婚事,自然由你们做长辈的做主,怎么求到老婆子我这里来了?”

    众姐妹听到这边的对话的,提及薛蟠,还说道了婚事,都把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

    薛母说道,“蟠儿转过年来,已经十六岁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我今日与他提及此事,他突然告诉我,已经相中了一个人,我连忙问是哪家的姑娘......”

    说到此处,薛母顿了一下。

    贾母活了六十多岁,在荣国府里从重孙媳妇做起,到现在熬到也有重孙媳妇了,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早就从王夫人、薛母二人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些端倪,闻言插嘴道,“是哪家的姑娘?难道是现在在我这屋里的人不成?”

    众姐妹闻听此言,都莫名惊诧,相互对视,面面相觑。

    王夫人笑着说道,“正是呢!蟠儿相中的,正是从小跟着老太太长大的云儿。”

    “云儿?”贾母虽然对此已经有所猜测,但是真的确定了,却仍有些诧异。

    心念急转,盘算此事可否,想了半晌,也暗自点头,认为这是一桩不错的婚事。

    薛家虽然是商贾出身,但是现在薛蟠已经有了官身,薛母也封了诰命,门楣已经更换,虽然比起史家侯府,仍然要低上不少,但之间的差距,也不是无可弥补。

    弥补点之一,史湘云虽然是侯府千金,但却是庶出,父母又双双早亡,命格上并不算好,在婚配上是一大劣势。

    弥补的之二,薛蟠虽然出身稍逊,但是少年老成、年少有为,未来可期,在婚配市场上,算是潜力股。

    如此算来,薛蟠求娶史湘云,虽然仍算高攀,但也不是胡乱攀扯;史湘云虽然仍是下嫁,但是薛家豪富,薛蟠又年少有为,下嫁得倒也不算委屈。

    贾母思量半晌,开口说道,“你们不提,我也想不到此事,现在你们一提,我仔细一想,蟠哥儿和云儿,倒真是一对良配。

    “云儿命苦,襁褓之中便父母双亡,我把她抱过来的时候,她才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我起初还担心能不能养活呢,没想到转眼间,她就这么大了,虽然现在就谈婚论嫁,有点太早了......”

    薛母插嘴道,“先把亲事定下,等再过几年,到云儿及笄了,再成亲也不迟,正好蟠儿也说,他现在刚入官场,正是做事业的时候,这几年也不急着成婚。”

    贾母点头说道,“现在定亲也好,三聘六礼的流程也要走个两三年,那个时候云儿正好也快及笄了。

    “我当初把云儿抱过来抚养,只是看她可怜,没想到她长大时候,性子竟和我一般,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偏爱她一些,她的婚事我虽然做不得主,但也想她能许个好人家。

    “姨太太进京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你的为人老婆子我也算有些了解,知道你个心善的,等云儿过门之后,一定不会刁难与她。”

    薛母又插嘴说道,“云儿这些时日,经常去梨香院住,我们娘儿俩处得与亲母女不差什么,我爱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刁难她呢!”

    贾母笑着点头说道,“云儿也与我说过,姨太太对她的关爱,让她感觉像是自己的母亲一般,哈哈,这桩亲事要是成了,姨太太就是她的婆婆,婆婆也是妈,可不就是她的母亲么!”

    薛母喜不自胜道,“这也是我和云儿这孩子的缘分。”

    “缘分确实妙不可言。”贾母说道,“蟠哥儿我也了解,是个少年老成的,既能做事,又不张扬,比我们府上这些公子哥儿们都强,性子也好,对这些妹妹们是真的关爱,为她们鼓捣出了许多玩意儿,我看他是好意,也就懒得理论了。

    “把云儿交给他,老婆子我是放心的。”

    薛母连忙双手合十,诚挚谢道,“有了老太太这句话,这件事就成了大半了。”

    她们在这边对话,众姐妹那边却早就炸开了锅。

    大家把史湘云围在中间,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史湘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贾母、王夫人、薛母谈及薛蟠的婚事,竟然能扯到她的身上,涨了个大红脸,用帕子捂住脸,又把头埋在被子里,装成鸵鸟,不听姐妹们的调侃。

    心中却不禁盘算着,若是和薛蟠的亲事真的成了,会怎么样。

    她是众姐妹中最晚见到薛蟠的,又因为不能在荣国府久住,所以与薛蟠见面的机会、次数,相比起其他姐妹,都要少一些。

    但是通过仅有的几次相见,史湘云却能感受到,薛蟠对她们一众姐妹发自肺腑的关爱,具体的事例不胜枚举。

    就连她被接回到史府的日子,薛蟠给姐妹们寻来什么新鲜玩意儿,也从不会少了她的一份儿,或是命人专门给她送过去,或是保存下来,等她到荣国府来时,再送给她。

    于是,史湘云后来也和林黛玉、三春姐妹一样,不再客气地称薛蟠为“蟠大哥”,而是和薛宝钗、薛宝琴一样,直接叫他“哥哥”。

    万万没想到,她把薛蟠当哥哥,薛蟠却想要娶她做老婆!

    尚未过十一岁生日的史湘云,还是一个小女孩,情窦未开。

    不过,乍闻此事,却也不禁芳心萌动,把薛蟠这个“哥哥”之前,再加上一个“情”字,似乎也不坏。

    虽然薛蟠身有官职,要常在外边忙碌,不能像贾宝玉那样,和姐妹们经常厮混在一起,也没有贾宝玉那么知情知趣。

    但是,薛蟠对姐妹们的好,并不止停留在言语上,而是都化为实际行动上。

    相比起贾宝玉的不思进取,薛蟠真算得上年少有为了,与史湘云如意郎君的形象更加相符。

    如此一想,史湘云更觉羞涩,扎在被子里的头,埋得更深了。

    史湘云要与薛蟠议亲,便不好继续在荣国府住下去,当天便被送回到史府。

    史鼐、史鼎对史湘云突然被送回来,略感讶异,让夫人一问方知,薛蟠竟然要求娶史湘云。

    史鼐和史鼎,现在虽然想要明哲保身,不想与日渐堕落的贾府往来过密,在此之前,自然也没想过与薛家联姻。

    现在得知此事,兄弟二人坐在一起商议了一番,也发觉,这桩亲事,虽然算不上极好,但也不能算差。

第80章 登门自提亲

    自薛蟠那次亲自到府拜访,请身为京营一卫指挥使的史鼐出兵相助,整治西山煤矿示意,被史鼐当面拒绝之后,史鼐、史鼎兄弟虽然和薛蟠没有什么直接的交流,但是对他也多了些关注,对他后面做的事情,了解颇多。

    知道他是个能做实事的人。

    史鼐、史鼎兄弟二人,自家中遭遇变故之后,也改变家风,只以实事求赏,不再试图幸进,对薛蟠这样能做实事的人,自然高看一眼。

    史湘云作为他们兄长的唯一血脉,虽然只是庶出,史鼐、史鼎兄弟二人却不以出身论高低,同样视如己出。

    从没想过借史湘云的婚姻,去攀附他人,为史家谋利。

    现在薛蟠想要求娶,虽然与史鼐、史鼎兄弟二人既定的——远离四大家族的错综纠葛,独善其身——方针,略有冲突,不过,在没有更好选择的前提下,史鼐、史鼎兄弟二人,还是愿意给薛蟠一个机会。

    这对薛蟠而言,已经足够了,最怕的就是史鼐、史鼎兄弟二人连机会都不给,直接断然拒绝。

    当天下午,贾政散衙回府之后,王夫人与他说了薛蟠意欲求娶史湘云的事情,贾政便把薛蟠叫过来问话。

    贾政问道,“文龙,你真的要娶云儿?”

    薛蟠正色回道,“是的,姨丈,小侄与史大妹妹虽然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她是一个知书达理、性格豁达的好姑娘,更妙的是,史大妹妹与我母亲脾气相投,相处融洽,如果能娶她过门,小侄家的后宅一定能够和睦和美。

    “史大妹妹现在虽然年纪尚小,按理说还不到婚配的年纪,小侄怕得却是夜长梦多,像她这样的好姑娘,以后一定会有人家排着队上面提亲。

    “小侄现在初入官场,正是努力效命,力图上进的时候,实在不想在婚姻大事上,纠结太过,既然认定了史大妹妹,不如先把亲事定下来。

    “至于什么时候成婚,小侄却不急切,等到史大妹妹及笄之后,再进门也不算迟,四五年的时间,小侄还是等得的。

    “此事还需姨丈出面,望姨丈能够成全。”

    薛蟠的回话,把所以需要考虑的问题,都考虑到了,贾政听了,也没有其他的话要问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明日我就带文龙去史府跑一趟,舍出这张老脸来,定要让你心想事成。”

    薛蟠大喜,连忙起身,跪倒在地,哽咽道,“小侄父亲去得早,来到府上之后,多赖姨丈看顾,大恩大德小侄铭记在心,无以为报,请姨丈受小侄一拜。”

    贾政等薛蟠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才起身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微笑着说道,“文龙不需如此,如今你在我这里,和宝玉、环儿是一样的,这些事情本就应该由我来做,如果文龙找了别人,我反倒会生气呢。”

    这个头贾政应该受。

    婚姻是人生大事,不仅关护个人幸福,还对家族延续,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薛蟠父亲早亡,最该依靠的舅舅、叔叔都不在身边,贾政这个姨丈,自然要承担起长辈的职责。

    贾政便先命人,给史府送去名帖,约定明天过府去商议提亲之事。

    第二天,贾政早早下衙,回到荣国府,带着薛蟠,和一应礼物,坐轿前往史府。

    史鼐、史鼎兄弟,昨日收到贾政的名帖,今日也早早等着府内,此时更是迎到门外,专门等着贾政。

    史鼐、史鼎二人虽然和贾政这个姑表兄长的关系并不亲近,史府现在也有意与贾府、王府疏远,但是血脉亲缘却割舍不开。

    荣国府的老太君贾母,是史鼐、史鼎兄弟二人的嫡亲姑母,也是他们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长辈了,只看在她的面子上,就要对贾政以礼相待。

    贾政的轿子在史府门前落下,跟着后面的薛蟠,早就马上跳下来,快步过来亲自帮贾政撩开轿帘,伸手把他扶出来。

    贾政出了轿子,看到迎到门外的史鼐、史鼎兄弟,脸上不禁堆满了笑,拱手对他们说道,“两位表弟一向可好?”

    史鼐、史鼎兄弟拱手回礼道,“小弟见过二表兄,多赖牵挂,我们都好。姑母身体可好?”

    贾政笑着回道,“母亲平日里有你们侄女她们姐妹相伴,说话玩乐,笑口常开,身体也健朗,一切都好。”

    薛蟠等他们表兄弟见过礼,才向史鼐、史鼎深施一躬,拱手见礼道,“小侄见过两位叔父。”

    史鼐、史鼎兄弟面对他,面上的笑容就澹了下来,史鼐只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史鼎倒是伸了下手,开口说道,“贤侄不需多礼。”

    史鼎又向贾政说道,“二表兄,咱们先进府去,坐下说话。”

    贾政伸手说道,“两位表弟先请。”

    史鼎说道,“二表兄此来是客,理当由你先行。”

    贾政伸出双手,分别抓住史鼐、史鼎的胳膊,笑着说道,“咱们兄弟,谦让什么,一起走一起走。”

    薛蟠垂首缓步跟着他们三人身后,从正门旁边的侧门进到史府,穿过前院前厅,来到侯府正堂。

    贾政到了这里,又和史鼐、史鼎推让了一番,才在上首左侧的交椅上坐下,史鼐坐到上首右侧,史鼎陪坐在下首。

    厅中虽然还有多的交椅空着,薛蟠却没敢坐下,只在贾政的身侧束手而立。

    等下人奉上茶水,贾政又和史鼐、史鼎二人说了几句闲话,主要和史鼎交谈,史鼐只是坐着喝茶。

    贾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放在几桉上,这才笑着说明来意,“愚兄此番登门,是受蟠儿所请,来府上向云儿提亲的。”

    史鼎澹澹笑着回道,“云儿现在尚未过十一岁的生日,年纪还小,现在议亲,为时尚早,再过两年也不迟。”

    贾政说道,“云儿年纪是还小,不过以愚兄拙见,可以先把亲事定下,成亲的事情,尽可以等个三五年,等云儿及笄之后再说。”

    史鼎看了老老实实,站在贾政身旁的薛蟠一眼,笑着问他道,“贤侄多大年纪了。”

    薛蟠连忙躬身拱手,恭敬回道,“小侄的生日是五月初三,再过两个月才过十六岁的生日。”

    史鼎说道,“贤侄现在已经十六岁,再过五年,已经二十一了,你又是家中独子,如此晚婚,恐有非议呀。”

    贾政笑着说道,“三表弟此言差矣,再过四五年,蟠儿也不过才及冠而已,成婚正当其时,如果让他现在就成亲,还怕他年幼无知,贪图享乐呢。”

    薛蟠也拱手说道,“小侄刚刚出来为官做事,正要努力上进,等三五年后,官位官职若是能更进一步,史大妹妹下嫁,也能少些委屈。”

    贾政也说道,“正是如此。蟠儿年纪也不大,却是个踏实能干的,前途不可限量,云儿与他,着实是一桩好姻缘。”

    史鼎看向史鼐,此事成与不成,最终的决定权,在史府家主史鼐的手里。

    史鼐双手在膝盖上搓了搓,开口说道,“云儿是大哥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我与三弟都对她视如己出,对她的亲事,我们兄弟没有别的奢望,只愿她能够幸福喜乐。”

    薛蟠闻言,连忙闪身而出,来到正堂中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史鼐、史鼎二人正色肃声道,“小侄斗胆,今日请姨丈和两位叔父做个见证,若是能够迎娶史大妹妹,今后一定会全心全意对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如若食言,甘愿受姨丈和两位叔父任何惩罚!”

    史鼐虎目圆睁,厉声说道,“好小子,你的话我记下了,若是将来胆敢食言而肥,休怪我刀下无情!”

    贾政抚掌笑道,“如此说来,二表弟是应下这门亲事了?”

    史鼐“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史鼎笑着说道,“贤侄的行事为人,我们兄弟这些时日,也有所了解,与云儿倒还相配,今日又有二表兄亲自登门,云儿这些年,常被姑母接过府去,也是二表兄看着长大的,婚姻大事,二表兄必然不会无的放失,这门亲事,我们应下了。”

    薛蟠闻言,大喜过望,忙在正堂地青石板地面上磕了一个响头,朗声说道,“多谢两位叔父成全!”

    史鼎起身,走过来把薛蟠从地上扶起来,拍着他的胳膊说道,“希望贤侄能够记住今日所言,日后对云儿好一些,就不枉我们把她托付给你了。”

    薛蟠束手恭声说道,“小侄一定不会让两位叔父失望的。”

    亲事议定,贾政和薛蟠便被请着,移步到后面的花厅,那里已经摆好了宴席,在这里,就有薛蟠的座位了,虽然只能陪在末席。

    薛蟠和史湘云的亲事,虽然尚未过定,交换婚贴,还没有实际上确定下来,但是史鼐、史鼎已经应下,这事儿就已经成了。

    这个时代,婚姻大事,讲究三礼六聘。

    三礼指的是谢允礼、财礼、茶礼;六聘指的是冰聘、财聘、告聘、过聘、纳聘、正聘。

    谢允礼,指的是男方答谢女方同意订婚所送的彩礼。

    按照正理,三礼六聘,都要在事先算好的黄道吉日进行,若是不凑巧,一整套流程走下来,真的能拖好几年。

    贾政、薛蟠此次登门,也是带着礼物来的,实际上已经算是谢允礼了,因为他们此来,就没有想过,史鼐、史鼎会不同意这门亲事。

    正式的冰聘,也就是订婚,就要真的在算好的黄道吉日进行了。

    不过,谢允礼送过,这桩亲事已经算定了下来,薛蟠的身份,即刻摇身一变,成了史府的姑爷。

    姑爷在这个时代,可是贵戚,所以才能在末席陪坐,与贾政、史鼐、史鼎一起饮宴。

    席间,贾政突然开口问道,“三表弟赋闲在家也有些时日了吧。”

    史鼎苦笑道,“小弟是当今圣上继位之后,就去职赋闲了,如今已经三年多了。”

    贾政说道,“不知三表弟是否有意重新出仕,为兄或可代为筹谋一番。”

    贾政自己的官职虽然不高,但是作为荣国府现如今的当家人,承袭了荣国府的官场人脉,为别人谋官,倒是有些手段。

    贾雨村、薛蟠,都是拜他所赐,才能有现在的官职。

    史鼎闻言心中一动,斜眼看向史鼐。

    史鼐却开口说道,“我日常军务繁忙,不能常在府上,三弟虽然闲赋,但是府中上下事务,却多赖他操持,他身上又有旧伤,时常反复,需要静养,谋缺之时,还是等他身体养好了,再说不迟。”

    史鼎便趁势咳嗽了两声,苦笑道,“小弟当初在战阵上,胸部中过一箭,伤到了肺,天气变幻之时,总会感觉胸口憋闷,透不过气,即便谋到了缺,也难全心为陛下效力,倒不如在府上休养调息的好。”

    薛蟠连忙说道,“小侄有一幕僚,颇通医术,明日小侄带他到府上来,为叔父诊治诊治。”

    贾政也说道,“三表弟正值壮年,正是为国效力的时候,要赶紧把身体养好,日后陛下或有大用呢。”

    史鼎唯唯称是。

    宴罢,贾政带着薛蟠告辞,回到荣国府,先去向贾母禀报了此番前往史府提亲的结果,贾母听闻亲事已定,也自欢喜,看薛蟠的眼神,也比之前亲近了几分。

    贾政又找清客,翻开历书,确定十日之后,是个黄道吉日,便向史府下帖,说明十日之后,过府去下定,交换婚书,为薛蟠、史湘云正式订婚。

    实际上,按照京城当下的婚姻习俗,在订婚之前,要先请媒人保媒,再把薛蟠和史湘云的生辰八字,请算命先生推算,看二人是否合适,是为“合媒”。

    在合媒之前,男女双方,还要对各自家世人品,进行一番查访、探视。

    只是,史家和薛家是故交,薛蟠和史湘云又早就认识,两家对彼此的家世,也都了解,所以“保媒”就省略了。

    至于“合媒”,只要钱给得到位,算命先生是不会算出来个“不合婚姻”的结论的。

    所以才这么快就进行到冰聘,也就是订婚,京城俗称“放定”的环节。

    此番只是放小定,大定要等到史湘云及笄之后,才能进行。

    小定的规模较小,只有至亲和媒人参与就可以,不过放过定,交换过婚书之后,这桩婚事就在事实上确定了下来,女方从此就是待嫁之身了,所以至关重要。

第81章 媒人作月老

    放定,需要有专门的媒人在场见证,讲究些的人家,媒人甚至要在婚书上签字留名,以作监督。

    本来,贾政作为史薛两家的亲戚,是最适合做这个媒人的。

    带着薛蟠前去提亲,也实际上做的正是媒人的活计。

    可是,薛蟠父亲早亡,舅舅、叔叔又各自因故不能参加订婚礼,贾政要承担起男方长辈的角色,就不好再做媒人了。

    薛蟠只能另外请一位媒人。

    这个媒人也不是随便请的,最好是德高望重之人,才能显出薛家对这桩亲事的重视。

    薛蟠认识的长辈中,当得起“德高望重”四字的人,屈指可数,目前来说,可能只有林如海和顺天府尹邓浩然,能当此任。

    但是林如海如今在杭州,邓浩然也贵人事多,和薛蟠明面上的关系,也颇平常,薛蟠不知道该不该登门去叨扰。

    除了他们二人,第三人选,就是薛蟠在崇文门税关衙门的上官韩涛了,韩涛年龄是不小,但是德高不高,望重不重,却着实难讲。

    几经思量,薛蟠最终还是试着给邓浩然下了个拜帖,想先当面请他来做自己的媒人,他要是实在脱不开身,再退而求其次,劳烦韩涛出面。

    邓浩然收到薛蟠的拜帖,十分痛快地答应了薛蟠的见面请求。

    薛蟠得到回信,心中欢喜,认为请他做媒人的事情,有了三分希望。

    在登门拜见邓浩然之前,薛蟠先去了宁国府在北城的冰球院子,今日正是京城首届冰球联赛总决赛的日子。

    薛蟠在过年之前,为了给妹妹们找点冬日的乐趣,命人打造的冰场冰鞋,赖贾珍大力推广,在京城的高官显贵中间,大行其道。

    由薛蟠提议举办的冰球联赛,也吸引了众多权贵的参加,虽然大家都才刚接触冰球这项运动,都是此中菜鸟,但是参与的兴致,却没因为水平差而衰减,反倒越菜越爱玩。

    也是漫漫严冬,能够聚众作乐的乐子太少了,在薛蟠把冰球鼓捣出来之前,大家只能听听戏,打打牌,着实无趣。

    这也是冰球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的重要原因。

    而且,因为冰球激烈的对抗性,以及涉及到胜负,更能激发权贵之间的比拼意识。

    以至于,在过去的这个冬天,京城的权贵人家,要是没有组建起冰球队,就代表着落伍,会受到无形的排挤。

    就连已经制定下独善其身的家规的史府,府库空虚,也咬牙挤出一笔银子,买了十来双冰鞋,从府中子弟中选出了一支冰球队,由史鼎带着,参加了冰球联赛。

    贾府冰球队,能够跻身首届冰球联赛的决赛,靠得更多的,是先行的优势,冰场冰鞋,毕竟是从贾府流传开的,在冰球园子建成之前,贾府的小厮仆人们,已经开始学习滑冰了。

    而跻身决赛的另外一支冰球队,则是来自北静郡王府。

    北静郡王和贾府,开国之初,并称“四王八公”,贾府虽然只是国公府,但是一门两国公,声势并不逊色“四王”多少。

    但是几十年后的今天,宁国府的爵位,已经降到了三等将军;荣国府的爵位也降到了一等将军。

    北静郡王,却依然还是王爵。

    现任北静郡王水溶,年方弱冠,人物风流,人品行事在京城的权贵之间,有口皆碑。

    此番,北静郡王府的冰球队,能够力压群雄,一路过关斩将,挺进决赛,是因为在冰球联赛期间,不断吸收其他各府冰球队的菁英球员。

    冰球是一项体育运动,十分讲究天赋。

    贾府为了能够组建起一支实力足够的冰球队,选拔球员的范围,从宁荣二府,扩及到京城八房,甚至城外田庄的佃户子弟,也都被列入选拔,涉及到的人数足有上千人。

    北静郡王府的选拔规模,更在贾府之上,又不断地从世交好友之家,招揽菁英球员,接触冰场冰鞋,练习冰球的时间虽然晚于贾府,冰球队的实力,却已经赶上来了。

    这场决赛,对阵双方,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在冰场上逗了个旗鼓相当。

    最终,还是汇集了数府菁英球员为一队的北静郡王府,因为板凳深度足够,才略胜一筹,夺得了京城首届冰球联赛的冠军!

    夺冠之后,水溶喜形于色,与一干故交亲朋交相庆贺。

    贾珍输了比赛,却没有输人,赛后笑容满面地亲自去向北静郡王水溶表达了祝贺。

    他没办法不笑,水溶作为刘汉帝国如今仅有的四位异姓郡王,在朝中的地位,远超已经落魄的贾府。

    在此之前,贾珍就算是亲自去北静郡王府拜见,能不能见到水溶的面,都在两可之间。

    现在,因为冰球园子,冰球联赛,水溶竟然屈尊亲临,可谓是给了贾珍这个主人天大的面子。

    在这样的荣耀面前,一场比赛的输赢,能算得了什么?

    贾珍虽然生性放浪,但是作为贾府的现任族长,见识还是不浅的,在与北静郡王府这样现如今的贾府,难以企及的顶级权贵交往之中,懂得分寸。

    要是连这点分寸都没有,贾府在京城之内,也支撑不到今天。

    时至三月,冬去春来,积雪已经开始融化,冰场也难在维持了,这个时候结束冰球联赛,正是时候。

    再晚一些,冰化为水,冰球就要变成水球了。

    一场汇聚了大半京中权贵的盛会,圆满落下帷幕,贾珍作为主人家,也自心满意足。

    对薛蟠这个始作俑者,自然多有感激,再三强调,要薛蟠留下来,等众人散去之后,兄弟几个一起喝酒庆贺。

    薛蟠不好推拒,便留到了最后。

    等贾珍、贾琏亲自送走了一干权贵,带着浑身的疲倦,和满心的欢喜,返身回来,瘫坐在交椅上,对薛蟠说道,“文龙,我们这个冬天能多了这些趣味,还要多谢你呀。”

    薛蟠笑着摆手道,“珍大哥,此事再也休提。”

    贾珍笑着说道,“好好好,你我兄弟,本就不该这么客套。”

    贾琏也笑着说道,“文龙的心思,本就不在这些闲事上,先是忙于衙门事务,近日又忙着定亲,哪像我们,整日无所事事,只图玩乐。”

    贾珍哈哈笑道,“文龙议亲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小子倒是好眼力,竟然看上了云妹妹,云妹妹可是老太太从小抚养长大的,老太太常说,云妹妹的脾性人品与她最像,在我们一干兄弟姐妹中都是首屈一指的,能娶她进门,文龙你就偷着乐吧。”

    贾琏笑着说道,“云妹妹自幼在府中长大,对我们来说,和迎春、探春、惜春她们没什么两样,文龙能与她结亲,咱们也算是亲上加亲,是一桩大好事。”

    贾珍笑道,“这样的好事,文龙可不能忘了请我们喝酒。”

    薛蟠笑道,“我上一次便说要请客做东,现在便两次合一回,一起请了算了。”

    贾珍哈哈笑道,“这可不成!上次欠的是上次,这次是这次的,怎么能混作一谈?正好此间事了,我们都有空了,可要多吃你几回东道。”

    贾琏笑着说道,“文龙家的商号如今做着好大生意,还能缺了几次东道的钱?”

    薛蟠笑道,“咱们兄弟,谈钱就远了,在一起喝酒,关键是要有趣有味,正好我城东府上,这些时日准备了一些新鲜玩意儿,正要请两位兄长去品鉴品鉴。”

    贾珍、贾琏被勾起兴致,于是立即定下了日子。

    次日,薛蟠手持名帖,来到邓浩然的私宅。

    邓浩然如今虽然做着正三品的顺天府尹,但因为不是京城人士,所以在京中,并没有置办产业,这处私宅只是一座三进的院子,还是租的。

    薛蟠到了府门前下马,让跟着的小厮招财送上自己的名帖,邓宅的下人手持名帖进去通禀,不一会儿,有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跟着下人迎出来,对薛蟠说道,“薛世兄,伯父有请。”

    薛蟠和青年互通了姓名,原来这青年名叫邓森,乃是邓浩然的侄子,如今被邓浩然带在身边,料理家中庶务。

    薛蟠便叫了一声“邓世兄”,跟着他进府。

    薛蟠被邓森带到邓浩然的书房,薛蟠进门之后,抢先拱手见礼道,“小官冒昧来访,有所打扰,还望邓大人勿怪。”

    邓浩然摆手说道,“这是在家中,老夫托大,叫你一声贤侄,不用太过拘礼,请坐看茶。”

    薛蟠便顺杆爬道,“那小侄就斗胆,称大人一声世伯。”

    邓浩然说道,“我听闻,前几日西山煤炭发生了一些变故,如今如何了?”

    薛蟠回道,“确有其事,是一处窑口因积雪融化,渗水严重,导致塌方,正在井下采煤的二十几位矿工,皆被坍塌的土石方堵塞住来路,困在井中,生死不知。

    “小侄闻讯,立即前往西山,亲自坐镇,组织人力物力救援,经过五天五夜不眠不休的挖掘,终于挖通了塌方,得到矿工仍然活着的消息。

    “最终,只有两名矿工,在这场事故中身故,其他矿工都被救了出来,身死的矿工,给予了重金抚恤,家人也被妥善安置好了。

    “经此一事,原本从逃荒灾民中招募的矿工,感受到煤务提举司对他们的关怀爱护,很多人选择留下来,小侄正要去找大兴县,为留下的灾民办理户籍呢。”

第82章 夏竹起冰舞

    邓浩然本来不过是闲问一句,听到薛蟠原原本本的回答,对他的处置,深表赞同,说道,“此事我会嘱咐大兴知县,妥善处理。”

    薛蟠拱手称谢。

    邓浩然这才问道,“贤侄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薛蟠笑着说道,“小侄近日正在议亲,说的是保龄侯史府的大小姐,前日已经请荣国府的政老爷,也是小侄的姨丈,前去提亲,保龄侯、忠靖侯两位叔父,已经应下婚事,议定七日之后,前去下定,需要一个媒人作保,小侄进京不过半载,结识有限,多赖世伯看顾,此番冒昧前来,是想请世伯出面,为小侄的亲事做媒左证。”

    邓浩然拂须笑道,“我道是何事,原是如此,贤侄想让老夫来做你的媒人,是老夫的荣幸,怎么能推辞呢?此事老夫应下了。”

    薛蟠一听,大喜过望,连忙拱手称谢道,“多谢世伯厚意,小侄感佩在心。”

    于是便商定了前去史府下定的确定时间,邓浩然提前安排好日程,到日子好拨冗前往。

    薛蟠对邓浩然谢了又谢,经此一事,二人之间的关系,终于又了质的飞跃,不再仅限于朝廷同僚,也有了个人私谊。

    邓浩然还特别交待邓森,让他经常和薛蟠来往,好在薛蟠的身上,多学一些经世之道,将来出仕做官,不至于成为被皂役蒙蔽的无知昏官。

    议定此事,薛蟠没敢多打扰邓浩然,起身告辞,邓浩然要留饭,也被薛蟠婉言推辞了。

    从邓府出来,薛蟠又去了一趟韩涛的府上,请他下定之日,一同前往史府,也为薛蟠和史湘云的这桩亲事,做个见证。

    韩涛的《韩济桓公文汇》此前,已经凋版印刷装订成书,薛蟠下了好大手笔,第一批次就印制了一万册,不止在京城销售,还借由薛家商号的渠道,发往各省,尽可能在全国范围内都铺了货。

    率先印成的一百册,被薛蟠亲自送到了韩涛府上,请他审阅,收藏或赠送亲友。

    韩涛看到自己的诗词文章,真的印成了书籍,不禁眼角湿润,等翻开书页,看到精致的排版插画,更是连连感叹薛蟠的用心,对薛蟠那由衷的感激。

    二人之间虽然相差了四十多岁,现在却俨然成了忘年至交,韩涛甚至要去拜见薛母,与薛蟠真正成为通家之好,被薛蟠再三劝说,才放下心思。

    薛蟠此次前来请他去做自己订婚的见证,韩涛自然责无旁贷,一口应允。

    小定的重要性很高,但是规模很小,薛蟠这边有邓浩然作为媒人出席,有韩涛作为见证出场,再加上贾政和薛蟠,以及贾赦、贾珍、贾琏、贾宝玉四人作陪,总共八人,排场已经不小了。

    本来,贾赦、贾珍、贾琏和贾宝玉,薛蟠都是不打算劳烦的,只有邓浩然、韩涛、贾政,加上他四个人。

    只是,在下定之日之前,薛蟠在城东薛府旁边的独门小院,请贾珍、贾琏、冯紫英、卫若兰等至交好友的东道的时候,贾珍、贾琏深感薛蟠盛情,事后主动要求为薛蟠的订婚出力,薛蟠也不好推却。

    且说薛蟠请东道的那一天,贾珍、贾琏几人来到城东薛府,看到府内什么都没有安排,心中还觉得奇怪,以为薛蟠忘记了要请东道的事情。

    被薛蟠带到旁边的那处小院之后,看到那里别有洞天,才恍然大悟。

    他们几人和薛蟠已经熟惯了,把薛蟠的地头,当成自己家一样,进到院内,随意坐下。

    贾珍先扬声说道,“文龙就是会享受,竟然偷偷整治出这么个地方来,咱们兄弟们一起饮宴,在各自府上虽然也好,但终究不如有这么一个专门的地方方便。

    “只是此地在城东,我们要来往一趟,也颇不便,若是安排在城西,就更便利了。”

    贾琏笑着说道,“此处是文龙置办来自己享用的,他如今常住在自家府上,自然是安排在这里,才更方便,安排在城西,是方便珍大哥你吧。”

    贾珍哈哈笑道,“我们兄弟,何分彼此?”

    冯紫英也凑趣说道,“这座院子清幽澹雅,好是好,却也没有珍大哥说的这样好吧,而且,单只一所空院子,与文龙先前所说的新鲜玩意儿,也不相符啊。”

    贾珍说道,“正是,文龙,你说的那个什么新鲜玩意儿,究竟是什么,现在可以让我们见识一下了吧。”

    薛蟠笑着说道,“几位兄长稍安勿躁,小弟已经命人准备了,有何好耍,等下就见分晓。”

    说话间,忽听得院子里叮叮冬冬,传出一阵悠扬的音乐声。

    贾珍笑道,“这就是文龙说的新鲜玩意儿?”

    话音未落,忽见院子里的冰场上,飘出一位身着纱裙的女子,穿着冰鞋,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冰舞,也就是后世的花样滑冰,正是薛蟠要让几人见识的新鲜玩意儿。

    春兰、夏竹、秋菊、冬梅四女被安置到这座院子之后,薛蟠没有让她们立即开门迎客,而是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用心打造。

    四女在扬州“养马人”手下,已经被培养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舞蹈弹琴,样样精通。

    不过,这么多的才艺,每个人不可能都拿手,四女也各有偏重。

    春兰善歌,夏竹善舞,秋菊作画最佳,冬梅抚琴最优。

    于是,善舞的夏竹,便被着重培训了这项冰舞技巧,这次是第一次拿出来表演,果然起到了一击制胜的绝佳效果。

    贾珍、贾琏、冯紫英、卫若兰几人,都出身富贵之家,在京中交游广泛,也算得上见多识广。

    但是对冰舞,却仍是初见。

    薛蟠之前鼓捣出冰场冰鞋,供林黛玉、史湘云等姐妹玩耍,到了贾珍、贾琏这里,演变成速滑和冰球,已经让他们大开眼界了,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因此一事,比往年多了许多乐趣。

    却也都没有想到,让歌女舞者穿上冰鞋,在冰场上舞蹈为乐。

    此时,在冰面上翩翩起舞的夏竹,身上穿的是薛蟠特意命人专门定制的舞蹈服装,虽然仍然没有后世花样滑冰运动员那么开放大胆,但是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惹眼了。

    夏竹要不是因为本身就是以色侍人的“扬州瘦马”,誓死也不会穿上这样的服装。

    而如此装扮的夏竹,果然也让贾珍、贾琏、冯紫英、卫若兰几人大开眼界,看得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贾珍本就是色中饿鬼,过去这个冬天,因为把心思都放在了冰球联赛上,实在抽不开身,才消停了一些。

    现在冬季过去,冰球联赛结束,贾珍又恢复到无所事事的状态,只能在府中与侍妾饮酒作乐了。

    贾珍的那些侍妾,有从外边买的,但更多的还是从府中的丫鬟中选相貌出众者收的,温柔和顺是足够,但要是知情知趣,多才多艺,哪里能和经过专门培训的“瘦马”相比?

    甚至连那些青楼的头牌、教坊司的清倌人,相貌身段与“瘦马”可堪比拟,但是要论才情艺能,仍要略逊一筹。

    夏竹在冰场上的一举一动、一抬手一踢腿、一颦一笑,都直击贾珍色心最敏感处,令他色授予夺,情不自禁地从交椅上起身,走向窗边,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贾琏的表现,其实也不比贾珍好多少,嘴巴张的老大,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冯紫英、卫若兰年纪稍轻,尚未成亲,虽然房中少不了通房丫头,但是那样青涩的小丫头,哪能和夏竹这样的热烈奔放相比,也都看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了。

    其实,薛蟠特意为几人准备的这场表演,主角当然是冰场上的夏竹,但是春兰、冬梅也都有参加,春兰的歌声,也半晌着音乐悠扬传来,伴奏的古琴,就是冬梅在弹奏。

    一曲终罢,夏竹的身影,从院子里的冰场上飘然而去,也把贾珍、贾琏几人的魂儿都带走了。

    半晌,贾珍才喟然叹道,“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贾琏、冯紫英也纷纷向薛蟠竖起大拇指,连连感叹道,“我们生长在京城这繁华之地,自认为见多识广,平时的生活,也算富足,但是今日,文龙还是让我们开了眼界,长了见识,原来真正的享受,是这个样子的!”

    薛蟠笑着说道,“实话与几位兄长说,这场歌舞,小弟今天也是第一次得见,你们都知道,我平时公务繁忙,前些时日因为西山有事,在那里住了好多天,现在又忙着议亲下定,如果不是要请几位兄长的东道,小弟也没空到这座院子来。

    “小弟今日还是沾了几位兄长的光呢!”

    说话间,院子来的婆子丫鬟们,已经流水般的端上酒菜,然后便听得一阵环佩响动,四位娇娥从后面联袂而出。

    薛蟠请贾珍、贾琏、冯紫英、卫若兰四人入坐,才向他们介绍春兰、夏竹、秋菊、冬梅四人。

    “这四位姑娘,是小弟特意耗费重金,从扬州聘请而来的舞者乐师,为的就是咱们兄弟在此聚宴时,能为酒宴增色一二。

    “这位春兰姑娘,最善歌唱,方才的歌声,便出自她口;这位夏竹姑娘,最善舞蹈,刚才在院中献舞的就是她;这位秋菊姑娘,最善丹青,稍后要请她把今日的盛宴场景记录下来;这位冬梅姑娘,最善操琴,方才的古琴,便是由她所奏。”

    又向四女介绍贾珍几人,“这几位,都是我在京中的至交亲朋,这位珍大哥,乃是宁国公府家主,世袭三等将军爵位;这位琏二哥,是荣国公府长房长孙,也是我的表姐夫;这位冯大哥,是神武将军之子,这位卫世兄,也是伯爵府出身。”

    四女忙向四人见礼,贾珍四人也都拱手回礼,把刚才的色予魂授的模样都收了起来,一个个都装得道貌岸然。

    薛蟠命四人入住,分别陪侍四人。

    贾珍抢先出声道,“夏竹姑娘,请到我身边来。”等夏竹如言坐到他身边,又笑着说道,“小可方才深为姑娘的舞姿倾倒,这里借花献佛,先敬姑娘一杯。”

    夏竹轻启朱唇,言语软糯道,“大人过奖了,小女子不敢当。”也端起酒杯,陪着喝了一杯。

    夏竹知趣有礼的回应,把贾珍那些侍妾都比到尘埃里去了,就连他的正妻,以及续弦的尤氏,与之相比,也大有不如。

    贾珍早逝的正妻,同样是大户人家出身,端庄贤淑尽够,知情知趣全无;续弦的尤氏,相貌出众,却笨嘴拙舌。

    宁国府里的那些侍妾,样貌身段比得过夏竹的,也有几个,但是且不说舞蹈才艺了,就是这番不卑不亢、知情知趣又谨守礼数的回应,就甩开她们几条街了。

    贾珍把贾琏、薛蟠等人都抛在一边,只与夏竹说笑,越说越是投机,不知不觉间就喝多了,借酒买醉,拉住了夏竹的手,倾诉衷肠道,“我与夏竹姑娘一见如故,今日能与姑娘相见相识,实乃三生有幸。”

    夏竹也陪着喝了几杯酒,俏杯脸绯红,闻言澹雅笑道,“小女子德薄福浅,今日能得大人青眼,才是小女子的荣幸呢。”

    贾珍手里握着夏竹的小手,见她面上带笑,色胆更加炙热,伸出胳膊,想要搂抱。

    夏竹连忙扭身闪开,起身告罪道,“大人恕罪,小女子要去后面更衣。”

    贾珍咂咂嘴,不好阻拦,只能任她去了。

    正和贾琏、冯紫英、卫若兰三人相谈甚欢的其他三女,见状也起身告罪离去。

    贾琏、冯紫英、卫若兰三人还只是心有不舍,贾珍却已经挪到薛蟠身边,拉住薛蟠的手叫道,“文龙救我。”

    薛蟠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珍大哥怎么了?可是今日的酒水不对,喝坏了人?”

    贾珍说道,“愚兄现在已经病入膏肓,再好的美酒,喝到嘴里,都澹若清水,只有一味药能解此症,这味药就在文龙手中,愚兄厚颜请文龙割爱。”

    薛蟠笑着说道,“珍大哥在说什么,小弟怎么听不明白?”

    贾琏在一旁哈哈大笑道,“珍大哥是看上夏竹了,想要让文龙你割爱想让。”

    薛蟠笑着说道,“夏竹姑娘是小弟重金聘请来的舞者,并不是府中下人,她的行止,自有她自己决定,哪里轮得到小弟割爱不割爱?”

第83章 登门下定礼

    贾珍问道,“夏竹不是你府上的舞姬么?”

    薛蟠回道,“自然不是!她乃自由身,是小弟从扬州聘请过来的,只签了三年雇佣合约,期满之后,她去留尽可自便的。”

    贾珍击掌悔道,“唐突了!是我唐突了!我还以为她是文龙你府上的歌姬,刚才唐突了佳人!等下要自罚三杯,向夏竹姑娘谢罪。”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夏竹几人回来,却有一个小丫头过来禀报道,“几位姑娘说,方才在席间喝多了,出去经风一吹,醉意上来,头昏脑涨,不便来陪侍贵客了。”

    贾珍几人连忙说道,“是我等孟浪了,还请姑娘们勿怪,姑娘们且安心休息,我等在此等着姑娘们醒酒。”

    贾珍搓了搓手,对薛蟠说道,“文龙,愚兄对夏竹姑娘一见钟情,想要纳她进府,不知夏竹姑娘心意如何,文龙可能为愚兄探听一二?”

    薛蟠笑着说道,“此乃好事,小弟倒不介意为珍大哥牵个红线,只是如若夏竹不愿的话,还望珍大哥能够顺从她的心意,不要勉强。”

    贾珍连声说道,“这是自然!愚兄虽然行事孟浪,但也不会做那等强人所难之事!就算夏竹姑娘一时不愿,愚兄也不会轻易放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相信终有一天,能够叩开夏竹姑娘的心扉的。”

    贾珍敢于当着众人的面,尽述衷肠,一是爱夏竹爱得热切,顾不得被兄弟们嗤笑了;二来也是在宁国府中,他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人,上面虽然还有父亲贾敬,却一味好道,只在城外观中修炼,并不管家事。

    贾琏、冯紫英、卫若兰三人,经过和春兰、秋菊、冬梅三女一番对饮交谈,也各自倾心,但是纳妾这种事,他们做不得主,便不好向贾珍一样,直接向薛蟠开口。

    薛蟠招来院子的管事婆子,让她去后面问夏竹对此事的意见。

    过不多时,婆子转回来回禀道,“夏竹姑娘愿意给珍大爷做妾,不过她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不想做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外室贱妾,而却做明媒正娶的良妾,不知珍大爷意下如何。”

    贾珍闻言大喜,对夏竹的要求一口应允,笑着说道,“夏竹姑娘冰雪一样净洁的人儿,小可求娶,自然是要正式对待的,明媒正娶理所应当。

    “这样,今日小可先留下一块随身玉佩,权作信物,等回去算好黄道吉日,再用八抬大轿,把夏竹姑娘抬进门去。

    “成婚当天,小可还会遍邀亲朋好友,昭告诸亲,言明夏竹的身份,是正式妾室。

    “文龙、琏二弟、冯兄弟、卫兄弟都是见证,文龙就是我们的媒人,到了迎娶之日的酒宴上,文龙是要做上首的。”

    薛蟠、贾琏、冯紫英、卫若兰对贾珍的康慨豪爽,都大为赞叹。

    薛蟠摇头笑道,“珍大哥是称心如意了,倒要让小弟受府上大嫂子的责难。不过珍大哥能和夏竹姑娘一见钟情、情投意合、喜结连理,小弟也为你高兴,些许责难,小弟就代珍大哥生受了。”

    贾琏、冯紫英、卫若兰也纷纷举起酒杯,向贾珍表示祝贺。

    贾珍喜不自胜,来者不拒,很快就醉倒了。

    贾珍醉倒,这次聚宴便顺势结束,薛蟠送走几人——贾珍喝醉了骑不得马,薛蟠特意叫了一辆马车,送他回府。

    目送几人走远,薛蟠才返身回到院子,由小丫头伺候着洗了把脸,清了清酒。

    不多时,夏竹端着一碗醒酒汤出来,薛蟠笑着说道,“夏竹姑娘,再过几日,你就是宁国公府的贵妾了,怎么还敢劳烦你亲自端汤上来。”

    夏竹连忙跪倒在地,挺直上身说道,“小女子三生有幸,能被爷买到府上,爷不仅从未苛待我们姐妹,还耗费精力,把我们的家人找来,虽然暂时还不能和家人团聚,但是能看到他们都还活着,小女子已经感激不尽了。

    “小女子从来没有伺候过爷,但是在心中已经认定,生是薛家人死是薛家鬼,任凭爷驱使。

    “即便现在已经被许给他人,小女子也还是爷的人,唯爷马首是瞻。”

    薛蟠澹然笑道,“夏竹姑娘不必如此,其实说句真心话,我真的不求你们做什么,日后你进了宁国府,就安心侍奉珍大爷,把你之前的出身经历全都忘掉,就按照我为你安排的新身份行事。

    “我让你进宁国府,也不是为了图谋什么,或者说,图谋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今后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可以,最好把我也忘了,把今天这些话也都忘了。

    “宁国府虽然是国公府,但是如今人口简单,珍大哥就是当家人,你只要能够讨得她的欢心,在府上的日子不会太难熬。

    “当然,如果你有本事,把珍大嫂子也一起搞定,将来再能给珍大哥生个一儿半女,那么什么样的富贵,都尽能享得!

    “如果说我有什么要你做的,那就是笼络住珍大哥的身心,使出她所以的争宠固宠手段,不让他除你之外,再有它念,仅此而已。

    “如果你担心只凭孤身一人,无法做到独享珍大哥恩宠,那么春兰、秋菊、冬梅三人,你尽可以选出一个,陪你一起过府去;或者自己买几个身家清白的小丫头,亲自调教出来,借以固宠。

    “今天这位醒酒汤,是你进府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服侍我,也是最后一次,回去之后,你就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你了,进了宁国府后宅,鞭长莫及,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希望好自为之。”

    夏竹恭声回道,“是!小女子谨记爷的教诲,一定会尽心尽力,不然爷失望。”

    薛蟠这才郑重其事地,打量了一番夏竹,只见她的相貌,在他所有认识的人中,只有王熙凤一人可堪比拟,林黛玉、史湘云、薛宝钗、薛宝琴、贾探春等姐妹,也都是美人坯子,不过如今都年纪尚小,相貌尚未张开,与夏竹的风情,暂无可比性。

    更不要说夏竹拥有的绝美舞姿,是林黛玉、史湘云这样的大家闺秀,不可能具备的。

    说实话,刚看到冰场上夏竹的冰舞时,薛蟠也怦然心动了一下。

    如果是原来的那个薛蟠,怎么也不会让这样的美人儿,落入他人之手。

    现在么,为了收拢住贾珍的心思,让他没有闲情逸致去攻略秦可卿,搭上一个身世也算可怜的夏竹,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况且,以贾珍对夏竹的喜爱,和夏竹从“养马人”那里学来的争宠固宠、收拢男人身心的手段,夏竹进了宁国府,只要不骄纵过甚,被贾珍厌弃,前程命运可能不会太差。

    贾珍确实是对夏竹上心了,第二天酒醒过来,立即便请人算了黄道吉日,到了日子,真的遍撒名帖,邀请亲朋好友,参加他的纳妾宴。

    虽然没有真的用八抬大轿,把夏竹招摇过市的抬进宁国府,却也换上了吉服,亲自带了马车过来,在贾琏、薛蟠、冯紫英、卫若兰等至亲好友的陪伴下,把夏竹郑重其事地请进府去。

    并在宁国府内,给夏竹专门安排了一个院子住,派了几个老实的婆子,几个机灵的小丫头伺候,一应吃穿用度,比宁国府的正牌奶奶尤氏还要高一等。

    夏竹进府之后,贾珍便在她的院子里常住下来,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相处得时间长了,贾珍发现,夏竹不仅舞姿婀娜动人,掌握的技能不胜枚举,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可谓是样样精通,让贾珍每一刻都有新鲜感,对她更加爱不释手了。

    贾珍活了三十几年,直到这个时候,才算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爱情的滋味,颇有些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意思,和夏竹爱得如胶似漆。

    连宁国府的日常事务都懒得管了,全都交给贾蓉、贾蔷代为打理。

    原本对秦可卿的觊觎之心,也都抛到爪哇国去了。

    秦可卿的样貌身段,不输夏竹,但是要论才情艺能,就没什么可比的了,虽然攻略她,有冲破封建礼教束缚的刺激感,但是一时的刺激,哪有夏竹给予的浓浓爱意,更能抚慰人心?

    贾珍成年之后,经手过的女子,包括两任正妻在内,也有一二十人了,但是没有一个,比得上夏竹的。

    古代的文人为什么喜欢青楼女子?是因为在花魁这里,能体验到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正堂妻子那里,感受不到的爱情滋味。

    夏竹这样被“养马人”花大力气专门培养的“瘦马”,魅惑人心的手段,要比青楼花魁更胜一筹,贾珍现在已经深陷在夏竹编织的温柔陷阱里,无法自拔了。

    宁国府上下,以及故交老亲,一开始都对贾珍大张旗鼓的纳妾行径,不以为然。

    但是夏竹进府之后,贾珍一改之前在宁国府的任意妄为,整天和夏竹腻歪在一起。

    宁国府的下人们,一开始还纷纷猜测,贾珍在夏竹的院子,能腻歪多久,有人还为此开了个盘口。

    有下注十天的,有下注半个月的,有下注一个月,最大胆的一个,狠着心押了一个三个月!

    结果冬去春来,春走夏至,夏过秋临,秋去冬又到,贾珍对夏竹的珍爱,依然不见衰减。

    薛蟠虽然没有亲自体验过夏竹这样被专门训练出来的“瘦马”的手段,但是从“扬州瘦马”一词,能在浩渺的历史中留下名号,就能知道,“瘦马”以色侍人的手段,指定不凡。

    对夏竹收拢贾珍的心思,还是有些信心的。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这些事情,都是为了秦可卿而做,但是她却对此一无所知。

    而且薛蟠也迟迟没有收到上苍的反馈,不知道如此作为,对扭转秦可卿的命运,究竟有没有用。

    不过,秦可卿暂且先放在一旁,先把史湘云命运逆转的事情坐实,才是正经。

    贾珍接夏竹进府过后没两天,就到了去史府下定订婚的日子。

    这一天,薛蟠理所当然地翘班,根本没去如今任职的两个衙门点卯。

    薛母、薛宝钗、薛宝琴也被提前接到城东薛府,为薛蟠打点下定的礼物。

    本来,按照当下的时俗,男方下定的礼物,不需要太过繁多贵重,只需要准备一套黄金制成的首饰就可,真正的聘礼,要到纳征的时候,才会送过去。

    不过,薛家豪富,薛蟠又是家中独子,下定的礼物,也是从重而设,主礼自然还是一整套的黄金首饰,附礼就多了,林林总总准备了两大车。

    就是那套黄金首饰,薛家准备的,也不同于别家,说是一套,就真的是从头到脚一整套!

    单是这一套黄金首饰,所用黄金总重量,就多达上百两。

    礼物之所以准备这么多,主要是考虑到,史湘云年纪尚小,从下定到迎娶,怎么也要三五年。

    史湘云自幼父母双亡,如今是依靠两位叔父过活,史鼐、史鼎虽然对她不错,视如己出,从未苛待,但是叔叔家的,总不比自己有的。

    况且,史府经过那场大变故,祖上积攒的家业散了大半,如今不过是勉强维持侯府门面,内里其实已经空了。

    要不然保龄侯史鼐,和忠靖侯史鼎,一门两侯爵,也不会一直住在一座府上。

    薛家现在送去的订婚礼物,自然都归史湘云所有,她可以自行处置,有了这些东西,她今后在史府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薛蟠可以借事翘班,邓浩然、韩涛却不能像他一样任意妄为,好歹去衙门点了卯,处理了半天公务,等到过午,才早早散衙,被早就在顺天府衙门和崇文门税关衙门外边等着的薛府仆从带到薛府来。

    邓浩然、韩涛和薛蟠这个事主见了礼,韩涛又和邓浩然见了礼,三人便乘轿骑马,后面跟着两辆礼车,往城西来。

    到荣国府这边,汇合了贾政、贾赦、贾珍、贾琏、贾宝玉等人,一起往史府去。

    史府这边,史鼐、史鼎兄弟二人,早等着了。

    今日薛府来为薛蟠与史湘云的亲事下定,乃是正经大事,所以史府打开了中门,把来宾迎进府去。

    史鼐、史鼎兄弟,对薛蟠能请来顺天府尹邓浩然,做这桩亲事的媒人,也觉得意外惊喜。

    别看顺天府尹只是正三品,在朝廷重臣序列中,排名并不靠前,但是因为这个职位的特殊性,可是能够越过六部侍郎,直接升任都察院都御史、六部尚书,甚至直接入阁的。

第84章 豪奢赠重礼

    邓浩然的这个顺天府尹,更为特殊,特殊在他是由当今圣上永昭帝任命的。

    如今朝中的文武重臣,大半还都是太上皇万靖帝任命的老臣,太上皇正是籍此,才在退位三四年之后,仍然牢牢把持朝局。

    不过,永昭帝继位三四年来,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也在试着在各处安插自己的亲信。

    邓浩然就是因为得到永昭帝的信赖,才能坐上顺天府尹这个重要的职位的。

    虽然,邓浩然并不认为自己是永昭帝的亲信,不愿意牵扯进太上皇和当今圣上的朝局之争,只想做一位纯臣,用心为天下百姓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

    但是,在外人眼中,不管邓浩然愿不愿意,都被归为永昭帝的阵营了。

    史府自从十来年前那场大变故之后,一来是自愿主动,二来也是被迫无奈,已经退出了朝廷的中心,被边缘化。

    府中恐有保龄侯、忠靖侯两个侯爵,却没有什么实权,史鼐在京营中,也颇不合群,执掌的振威卫,在京营十二卫中,也最不受重视,兵卒素质堪忧。

    史府已经多年未曾接待过像邓浩然这样的三品大员了。

    当然了,爵位等同一品的贾赦、爵位等同三品的贾珍,因为也无实职实权,所以并不在讨论范围。

    史鼐的保龄侯,史鼎的忠靖侯,还都是超品爵位呢。

    现在见了邓浩然,还是要抢先见礼,并且落座的时候,邓浩然也被众人公推到上首——除了因为他是三品实权大员,是厅内众人中位最高权最重的,也是因为他还是这桩亲事的媒人兼证婚人,正该坐在上首。

    厅中几人中,贾珍、贾琏、贾宝玉三人,与薛蟠平辈,比其他人都要晚一辈,落座的时候,只能陪坐末席。

    韩涛和薛蟠平常与平辈论处,但是在厅中众人中,他的年纪是最大的,比贾赦、邓浩然都还要年长十来岁,又是薛蟠特意请来的见证,即便他一再谦让,还是被推到邓浩然的下首坐下。

    几句闲话说过,贾政作为男方长辈,先从袖中取出写有薛蟠家世履历、生辰八字的婚贴,双手递出。

    史鼐作为女方长辈,也取出写有史湘云家世履历、生辰八字的婚贴,一起交给证婚人邓浩然。

    邓浩然接过男女双方的婚贴,按照流程,说了几句吉祥话,然后提起笔来,挥笔泼墨,写就一式两份婚书,最终郑重其事的落名留款。

    韩涛也在婚书上附署名号,以作见证。

    婚书写就,薛蟠和史湘云的这桩亲事,才算正式落定。

    不管在《红楼梦》文本中,写书人的原笔原意,史湘云的官配是卫若兰、还是冯紫英,现在都作不得数了。

    史湘云从这一刻起,已经成为薛家人,是薛家未来的当家奶奶。

    天道馈赠,在婚书写就的同一瞬间,从天而降,在薛蟠的头上灌顶而入。

    史湘云不愧是“金陵十二钗”正册中的人物,得上苍卷顾,比香菱、金钏儿、玻璃、茜雪几人要多得多,扭转了她的命运,获得的天道馈赠,也远超前面几次。

    薛蟠一时间竟愣在当场,半晌没有反应。

    还是贾珍、贾琏起身过来向他贺喜,才看出他的异样。

    贾珍笑着说道,“文龙这是欢喜得傻掉了!”

    大家循言看过来,看到薛蟠的窘态,都笑出声来。

    薛蟠这才收下天道馈赠,来不及细细感受不同,连忙起身陪笑道,“让大家见笑了,小子出身卑微,职小官微,自觉配不上史大妹妹,现在能得两位叔父青眼,让史大妹妹下嫁,小子实在是感激不尽,一时失态,还望勿怪。”

    婚书已经定下,这桩亲事已经无可变更,史鼐、史鼎对薛蟠的态度,自然与以往有所不同。

    史鼐开口说道,“你对云儿的真心,我们都看到了,只希望你以后能够不忘初心,和云儿琴瑟和谐,白头偕老。”

    邓浩然拂须笑道,“文龙年纪虽小,官也不大,但是做的事情,却不可轻视,你如今定下亲事,以后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衙门上了,眼下国事艰难,正是像你这样的少年才俊大展身手的时候啊,切不可耽与温柔乡,消磨了意志。”

    正是定过,接下来便是大摆延席。

    且不说众人这边的饮宴,且说史府后院,史湘云的房中,她的两位婶婶,在帮着查看薛家送来的下定礼物。

    史湘云的两位婶婶,作为侯夫人,也都是大户人家出身,不是没有见识的,但是看到薛家的下定礼单,依然连连咂舌。

    保龄侯夫人先开口说道,“我向来听闻,薛家豪富,但也不知道究竟富成什么样子,现在看了这份礼单,才算见识了真正的大富之家的豪奢气度。”

    忠靖侯夫人也笑着说道,“可不是呢!今日之事小定,薛家的礼单就如此之厚,要是到了纳征之期,礼单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这礼单看得人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欢喜的是这份礼单,足见薛家对云儿的重视,云儿将来过了门,想来也不会被亏待;担忧的是,薛家聘礼如此丰厚,咱们府上到时候该如何陪嫁呀!”

    史府这里,自然为史湘云准备有一份嫁妆,但是受限于府库空虚,嫁妆并不算多,实难匹配薛家的聘礼。

    保龄侯夫人笑道,“云儿出嫁还有几年呢,嫁妆慢慢添置就好了。”

    忠靖侯夫人没有搭话,以史府现如今的情况,连维持府中生计都颇为艰难,又哪里来的出息为史湘云添置嫁妆?

    不过这件事,现在多些也没有用,忠靖侯夫人也只能暂且放下心思,继续查看薛府的订婚礼物。

    忽然看到有一个锦盒,并不在礼单之中。

    忠靖侯夫人好奇问道,“这个锦盒是怎么回事?”

    史湘云认出了这个锦盒,乃是此前她回到史府的时候,薛蟠用来与她偷偷传递信件、代管的粮铺账目的,她也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订婚礼物之中,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性格爽快的忠靖侯夫人,却已经把锦盒拿起来,见上面没有落锁,便径自打开了,往里一看,见里面装着几本账簿。

    保龄侯夫人也好奇地凑过来瞧看,见状惊讶道,“难道薛家送来的下定礼物中,还包括店铺田庄不成?”

    店铺田庄,在聘礼、嫁妆中出现,是大户人家的惯例。

    但这毕竟只是小定,送店铺田庄,就显得太过贵重了。

    忠靖侯夫人拿起一本账簿,翻开来看,见里面并不是空白,而是密密麻麻记录着数不尽的账目,涉及到的银钱金额,更是触目惊心。

    也看到的保龄侯夫人,不禁惊呼出声道,“这本账簿里,记录是似乎是玻璃镜的生产售卖,难道薛家送来的,竟然薛家商号里的玻璃工坊不成?”

    薛蟠第一次来史府拜见的时候,送的礼物,就是薛家商号玻璃工坊出产的玻璃镜,区区几面镜子,市价就高达万两。

    要是这些账簿,真的是玻璃工坊的,那涉及的银钱金额,指定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这送来的哪里是几本账簿,实乃是一座金山呐!

    保龄侯夫人、忠靖侯夫人就算再见多识广,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手笔。

    连忙把账簿放回锦盒,看着史湘云,欲言又止。

    起初,她俩知道薛家来求娶史湘云的时候,也曾对薛家的商贾出身,略有微词。

    薛家虽然是史府的故交,两家在金陵并称“四大家族”,但是在此之前,并没有实实在在的联姻关系。

    史家留在金陵的几房旁支,可能有与薛家联姻的,但是旁支联姻,可影响不到嫡系主脉。

    薛家现在因为薛蟠的一番筹谋,已经更换了门楣,薛蟠做了六品官,还为他早逝的父亲薛狸请到了五品奉义大夫的诰封,薛母也被封为五品宜人诰命。

    但是单就家世而言,薛家与一门两侯爵的史府相比,依然存在相当大的差距。

    也就是史湘云父母早亡,又是庶出,才让这桩亲事,有了成的可能性。

    现在,看到薛家送来的小定礼单,保龄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就不知道,这桩亲事,史湘云究竟是下嫁,还是高攀了。

    二人留史湘云在房中整理礼物,出来商议了一番,最终还是觉得,此事不能瞒着史鼐、史鼎兄弟。

    便有忠靖侯夫人出面,把史鼎从前面的延席上中途请出来,与他说了此事。

    史鼎闻听,薛家送来的礼物中,竟然有玻璃工坊的账簿,也大吃一惊。

    他曾特意了解过薛蟠的行事,知道单是玻璃工坊,每个月上缴给崇文门税关衙门的税银,就有数万两,以三十税一的比率计算,可以推测出玻璃工坊每个月的大致产值,就算没有一百万两,也得有七八十万两。

    这么大一个产业,就算是放在正式聘礼中,也算出格,更不要说是在小定中送出来了。

    薛家是豪富,但也不能豪奢成这样啊!

    此事如果传扬出去,让其他人家怎么看史府?

    难道史府是在卖女儿不成?

    好在史鼎的脾性,不如二哥史鼐那么火爆,也知道薛蟠不会有这样的心思,才能勉强按捺住情绪,回席继续饮宴。

    等宴席结束,送众人出门的时候,史鼎出声留下薛蟠。

    换过婚书,薛蟠现在就已经坐实了史府姑爷的身份,关系非比以往,贾政等人以为史鼎是有什么事情,要与薛蟠商议,便留下他,先行离去了。

    薛蟠跟着史鼎回到史府前厅,史鼐也从夫人那里得到消息,在这里等着薛蟠了。

    等薛蟠坐下,史鼎开口说道,“文龙,我听你婶母说,今日送来的下定礼物中,有玻璃工坊的账簿,不知你此举,所为何意?”

    薛蟠笑着说道,“此事且容小侄详细说来,早在年前,小侄为了让妹妹们打扰闲暇时间,也为了让妹妹们早些接触庶务,便把家中在京城开设的几家店铺的账目,交由几位妹妹代管,云儿妹妹当时也代管了一家粮铺。

    “现在,小侄与云儿妹妹的亲事已经定下,她将来本就是要掌管家业的,玻璃工坊是小侄进京之后,独自开设的,并不在薛家祖业之中,算是小侄的私产。

    “叔父也知道,小侄身上现在有两个衙门的差事,事务繁忙,着实无力管理这些庶务,便把玻璃工坊的账目,也请云儿妹妹先帮着管起来。

    “玻璃工坊涉及到的银钱虽然不少,但是工坊事务,小侄已经理顺,又有家中老人照看着,并不需要云儿妹妹亲力亲为的管理,只需要把账簿账目核算清楚,了解工坊每个月的出息,不要让下面的人蒙蔽就可以了,事务并不繁重。

    “当然了,若是云儿妹妹觉得下面的人不得用,想要调换,府上若是有合适的人手,还请两位叔父不吝赏赐。

    “我们家在金陵老宅,虽然也有几房族人,但是族中子弟,没什么成器的,京中只有小侄一人,二叔家的蝌弟,都要被委派在京城、金陵之间往来奔波,手下实在无人可用了。”

    史鼐听了薛蟠这番真挚的言语,沉默无言。

    还是史鼎开口说道,“玻璃工坊每个月涉及到银钱,足有七八十万两银子,一年下来,就是上千万两,这么大的数额,云儿怎么能料理得好呢?”

    薛蟠笑着说道,“三叔可不要小瞧了云儿妹妹,小侄却相信她的能力,这点小事,难不住她。”

    史鼎又说道,“你和云儿虽然已经定下亲事,但是云儿毕竟尚未过门,你现在就把这么大一个产业,交到她的手里,传扬出去,好听不好说呀。”

    薛蟠笑着说道,“无关人等的闲言碎语,理会它作什么?太过顾忌这些,势必会让自己过不痛快,岂不是自寻烦恼?

    “云儿妹妹本来就会是薛家主母,薛家的家业,将来都会由小侄与云儿妹妹的孩子继承,云儿妹妹执掌起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有什么好听不好说的?”

    史鼎见薛蟠是铁了心要让史湘云把玻璃工坊的账目代管起来,最终也只能无奈笑道,“我和二哥,倒也不是怕那些闲杂人等的闲言碎语,人言虽然可畏,但此事从文龙你说的这方面看,也自有其道理。”

    史鼐最后一锤定音道,“三弟也要管好府中下人,此事若是能传扬出去,势必是府中的下人碎嘴,咱们自家管好自家事,其他的只能随它去了。”

第85章 黛玉情倦懒

    按照习俗,薛蟠和史湘云定下亲事,交换了婚书之后,夫妻名分已定。

    但是,在正式迎娶之前,薛蟠和史湘云是不能私下见面的。

    若是严格遵守封建礼教的话,史湘云从此就要在史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心做待嫁女了。

    薛蟠却不想让史湘云过那种束缚天性的日子,当即拱手说道,“两位叔父,小侄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两位叔父能够应允。”

    史鼎说道,“文龙但讲无妨。”

    薛蟠说道,“云儿妹妹脾性天真烂漫,活泼好动,最受不得约束,若是到迎亲之前这些年里,只能在府中学习规矩,必会烦闷。

    “云儿妹妹从小被史老太君抚养长大,与荣国府里的几位妹妹都是一起长大的,彼此已经熟惯了,如今小侄母亲,和两位妹妹,也借住在荣国府内,几位妹妹平常一处学习玩乐,彼此陪伴,颇为相得。

    “小侄如今常住在城东府中,并不在荣国府住,只是赶上休沐,才会回去探看一下母亲、妹妹。

    “所以,小侄斗胆,想请二位叔父,仍能像以前那样,让云儿妹妹能常到荣国府去暂住些时日,不要过于约束她。”

    史鼎闻言迟疑道,“这个......文龙此请,恐怕于理不合吧。”

    史鼐在此事上,却比史鼎更加豁达,开口说道,“我们武勋之家,对儿女没有那么多的约束,云儿之前就会常去荣国府暂住,现在虽说定了亲,身份不同了,但再过去住,也没什么。

    “况且,我也相信文龙,是知礼守规的,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薛蟠连忙说道,“这是当然!两位叔父且放一万个心,小侄想让云儿常去荣国府,只是希望她待嫁这几年,能够像之前一样开心快乐,绝无半点私心,更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

    史鼎说道,“此事还有看姑母的意思,明日我们去荣国府拜见姑母,请她示下吧。”

    薛蟠在这里为史湘云争取待嫁期间的快乐生活,那边的贾宝玉,跟着贾政、贾赦、贾珍、贾琏几人回到荣国府,先一起来到贾母的院子,向贾老太君禀报定亲事宜。

    贾母听说薛蟠请到顺天府尹邓浩然来做这桩亲事的媒人和见证,也颇欣喜。

    于是从史湘云的亲事,联想到府中几位女孩儿的身上,贾母说道,“二丫头、三丫头她们姐妹,年纪都还小,不急着议亲,且等两三年再说。”

    贾赦、贾政躬身领命,又奉承了贾母几句,见贾母精神略显倦乏,便各自告退。

    贾珍、贾琏也都跟着退了出去。

    贾宝玉等贾政走远,整个人才又活了过来,扑到贾母怀中痴缠了一回,出来往三春姐妹住的小抱厦去。

    林黛玉和三春姐妹,不在贾母房中奉承的时候,基本上就在小抱厦里读书写字下棋闲谈。

    贾宝玉到了小抱厦,只看到三春姐妹在那里,和几个丫鬟一起绣着女红,却不见林黛玉的身影,问过方知,林黛玉精神有些不济,回自己房中歇息去了。

    原本,林黛玉刚进府的时候,被贾母安排在她房中的碧纱橱里安歇,那里原本是贾宝玉的住处,贾母原要贾宝玉搬到套间暖阁去,被贾宝玉劝说了一番,便安排林黛玉和贾宝玉同在碧纱橱里住着。

    林黛玉是在去年(永昭三年)年初进的京,到京的时候,残冬尚未过去。

    等到冬去春来,贾母便命人把院子里的空房间收拾出来,让林黛玉搬了过去,贾宝玉仍在碧纱橱里住着,而原本也在贾母院中住的三春姐妹,被安排到了王夫人院子北面的三间小抱厦里。

    贾宝玉从小抱厦转回到贾母院子,径自来到林黛玉的房中,看到紫娟、雪雁都坐在外间,紫娟手里做着针线,雪雁给她打着下手。

    看到贾宝玉进来,紫娟和雪雁都作势要起身见礼,贾宝玉却似没有看到她们一般,径自进到里间,看到林黛玉正歪在床上。

    紫娟跟着进来,对林黛玉说道,“姑娘,宝二爷来了。”

    林黛玉已经听到了动静,只是懒得睁眼,闻言才睁开眼睛,扫了贾宝玉一下,又闭上了,没有说话。

    贾宝玉对她冷澹的反应并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妹妹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林黛玉说道,“我只是昨晚睡的晚了些,现在精神有些不济,躺一躺就好了,不用劳烦那些。”

    贾宝玉说道,“如此便好。”

    林黛玉问道,“你今日不是跟着去史府了么,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贾宝玉说道,“我原还想着定亲是什么样的,今日经历了,才知道也不过是那些事,怪无聊的,席间都是老爷们在说话,珍大哥、琏二哥都插不上话,更不要说我和蟠大哥了。

    “云儿妹妹也没见着,席罢我们就回来了,才回了老太太,我都没有回房去更衣,就先来找妹妹了。”

    林黛玉问道,“哥哥也一起回来了么?”

    贾宝玉知道她口中的“哥哥”,特指薛蟠,当即回道,“蟠大哥临走的时候,又被三表叔叫住,不知有什么话说,没有与我们一起回来。”

    林黛玉听了,心中莫名又是一阵烦躁。

    她今天一整天都怏怏的没有精神,并不全是因为昨晚睡得晚了,有点失眠,也有一点原因,是知道今天是薛蟠和史湘云的亲事下定的日子。

    昨晚失眠,也是因为想到这个,才迟迟不能入眠。

    刚过完十一岁生日不久的林黛玉,尚不知人事,不过这个时代,女孩子都早熟,情窦却已经含包待放了。

    她小小年纪,便远离家人,孤身赴京,寄居在外祖母家,虽然上有贾母疼爱,下有贾宝玉并三春姐妹陪伴玩耍,但是总难免有思亲之念。

    薛蟠进京之后,不仅给她带来了父亲林如海的书信,其后还经常帮着传递家书,让林黛玉对父亲的思念,得到相当程度的缓解。

    薛蟠其后虽然常在外边忙碌,与她们姐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却为姐妹们做了不少实事,又是让她们代管账目,又是鼓捣出冰壶、冰鞋,来给姐妹们消遣解闷。

    在姐妹们的心目中,薛蟠的所做作为,比贾宝玉这个能经常陪她们一起玩耍说笑的,更显珍贵。

    薛蟠,才是姐妹们认知中,为人兄长应该有的样子!

    在外能支撑家业,在内能孝顺母亲,厚待姐妹。

    贾宝玉和薛蟠相比,完全是没长大的小孩子。

    就连贾珍、贾琏,也都被薛蟠比下去了。

    林黛玉从小就想有个哥哥姐姐,能够关心爱护自己,在薛蟠身上,夙愿得以实现。

    现在得知,薛蟠和史湘云定了亲,林黛玉和他们两个的关系都极好极亲近,本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的。

    却不知怎的,林黛玉就是高兴不起来。

    林黛玉们心自问,得出一个结论:在此之前,她自觉在薛蟠心中的位置,仅次于薛宝钗,比后来的薛宝琴还要高一点,史湘云、三春姐妹都排在她后面。

    现在,薛蟠和史湘云定亲之后,史湘云在薛蟠心中的位置,一下子便跃升到了第一位,不仅超过了她,连薛宝钗都超过去了。

    林黛玉性子本就极敏感,生怕薛蟠在定亲之后,对她不再像以前那般好了。

    林黛玉对薛蟠,已经生出了一种依赖感,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份依赖不在了。

    贾宝玉陪着林黛玉说了一会儿话,林黛玉精神仍然怏怏的,便催着他回房去更衣,让她一个人再躺一躺。

    贾宝玉无奈,只能起身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薛蟠把薛母、薛宝钗、薛宝琴送回梨香院,便和贾珍、贾琏一起,到荣国府大门外,等到史鼐、史鼎到来。

    今日,史鼐、史鼎兄弟,会带着一家老小,一起来荣国府拜见姑母贾老太君。

    不多时,便看到史鼐、史鼎骑马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里面坐的是两位侯夫人和史湘云。

    薛蟠和贾珍、贾琏一起,上前为史鼐、史鼎二人拢住马首,伺候他们下马。

    两位侯夫人和史湘云坐的马车,却直接从角门进了荣国府前院,在二门处停下来,换上三顶小轿,才和史鼐、史鼎一起,往贾母院子来。

    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东府的尤氏,以及王熙凤、秦可卿,林黛玉并三春姐妹,都在贾母的房中等着。

    史鼐、史鼎,和在门外下了小轿的两位侯夫人和史湘云,在薛蟠、贾珍、贾琏三人的引领下走进贾母院子正屋。

    史鼐、史鼎等人先向贾母正式见了礼,又与贾赦、贾政、邢夫人、王夫人互相见了礼,才各自坐下。

    贾母拉着史湘云的手,把她抱在怀中,感慨道,“老身现在仅剩的期盼,就是看着你们这些姐妹,都能寻到如意郎君,嫁个好人家,没想要竟然是云儿先定了亲。

    “蟠哥儿是个好孩子,你们这桩亲事,在老身看来,是极好的,希望你们能相亲相爱,相伴一生。”

    薛蟠闪身出来,跪在当堂,对贾母说道,“小子谨遵老太太教诲,一定和云儿妹妹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史湘云也羞红了脸,“姑祖母的抚育大恩,云儿铭记在心,永远也不会忘记,只愿姑祖母能长命百岁,让孙儿们能长长久久地承欢膝下,多孝敬您老人家。”

    贾母笑着说道,“好好好,老婆子一定好好活着,将来还要看着你们的孩子出生呢。”

    屋中一时欢声一片。

    史鼎夫人等众人笑过,才开口说道,“姑母,云儿是您从小抚养长大的,如今她已经定亲,成了待嫁之身,还要请姑母多费心,多教教她为人妇的规矩。”

    贾母笑着说道,“这个不用你说,云儿本来就是在我这里住惯了的,现在虽然已经是待嫁之身,但是今后也可以常来这边住,她从小就最像我,有了我的耳提面命,一定能够继承我的衣钵,成为一个能兴家旺夫的好媳妇!”

    王熙凤插嘴逗趣道,“薛家如今已经好生兴旺了,云妹妹过门之后,指定能够旺上加旺,蟠兄弟未来指不定能靠着云妹妹的旺夫运,出将入相,高居庙堂呢!”

    这话说得屋内众人虽然也在笑,但是笑容意味,却各不相同。

    众人又说了一番闲话,贾母便让贾赦、贾政等人,陪着史鼐、史鼎去前面喝酒,她们女卷则在贾母院子后面新盖的大花厅里摆开宴席。

    贾母又命人去把薛母、薛宝钗、薛宝琴请来,让薛母和两位侯夫人亲家相见。

    幸好薛母现在也有了五品宜人诰命,虽然两位侯夫人的一品诰命仍然有很大差距,但也算有了说话的资格。

    如果薛母仍然只是商贾出身的话,那在两位侯夫人面前,不要说说话了,连坐都是不能坐的。

    女卷人多,分了两桌,贾母、两位侯夫人、邢夫人、王夫人、薛母几人一桌,由尤氏、王熙凤、李纨三人在旁服侍。

    史湘云这边,却由林黛玉、三春姐妹、薛宝钗、薛宝琴等姐妹陪着,秦可卿在旁照看。

    按照贾宝玉的心意,是想要和姐妹们厮混在一起的,但是今日这样的正式场合,他只能去到前边,和薛蟠、贾环、贾琮一起,陪着史鼐、史鼎、贾赦、贾政等人枯坐。

    史府上下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向贾母这个在世的唯一长辈,以及史湘云的抚养人,禀报史湘云的定亲事宜。

    宴散席罢,史鼐、史鼎与两位侯夫人便告辞离去,史湘云却被贾母留了下来。

    等到只有姐妹们单独相处的时候,林黛玉才率先狭促地对史湘云说道,“祝贺云妹妹大喜——不对,从今往后,我们该称你为‘嫂子’了。”

    众姐妹闻听此言,哄堂大笑,叽叽喳喳地争论不休。

    史湘云这些天其中一直蒙蒙的,不知道薛蟠怎么突然会求娶于她,还征得了两位叔父了同意,短短时间内,就定下了亲事。

    不过,夜深人静之时,史湘云细细想来,也认为这门亲事,对她而言,算是一件好事。

    好在其一,和薛蟠素来相识,知道他的为人秉性,这一点就胜过了这个时代大部分的盲婚哑娶。

    好在其二,史湘云与薛母相处得也颇融洽,了解薛母宅心仁厚,不是那种惯能拿捏人的婆婆,这就让她将来的婆媳关系,提前打下非常好的基础。

第86章 分利拉同盟

    这个时代,别人家的媳妇,不是那么好做的。

    远的不提,只说荣国府,李纨、王熙凤做为媳妇,不仅要在老太太贾母,大太太邢夫人、二太太王夫人面前立规矩,甚至还要奉承林黛玉、三春姐妹这样的小辈儿。

    单只吃饭这一样事情上,李纨、王熙凤就要先服侍过贾母及众姐妹,再服侍邢夫人、王夫人,然后才能吃上自己的饭。

    史湘云能摊到薛母这么一位和蔼可亲的婆婆,实在是一件大幸事。

    史湘云性格豪爽大气,在长辈面前,要表现得乖巧和顺,在姐妹们之间,就不用遮遮掩掩了,被姐妹们取笑,俏脸虽然绯红,但回复的言语却颇硬气,“现在你们叫我‘嫂子’,本就是应当应分的,就像我们要叫珍大嫂子,是因为珍大哥;要叫琏二嫂子,是因为琏二哥。

    “林姐姐不想叫我嫂子,倒也容易,你也一起嫁给哥哥,那我还叫你姐姐,大家也都要叫你嫂子了!”

    林黛玉“呸”了一声,说道,“云妹妹定了亲,果然和以往不同了,脸皮都要厚许多——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想要这么早就定亲,嫁给哥哥么?”

    史湘云犀利反击道,“林姐姐不想嫁给哥哥,那想嫁给谁?难道是宝二哥么?那样的话,三妹妹和四妹妹倒是要叫你嫂子了,但是你还是要我嫂子的。”

    林黛玉被史湘云把她和贾宝玉拉郎配,更觉不满,作色道,“谁要嫁给宝二哥?嫁给他,还不如嫁给哥哥呢。”

    史湘云哈哈笑着拍手道,“我就说了嘛,反正大家将来都是要嫁人的,不如我们一起嫁给哥哥,以我们现在相处的这么好,到时候也不会争什么宠,大家和和美美的,永远在一起,岂不是好?”

    年纪最小的贾惜春举手说道,“我也要嫁给哥哥,和姐姐们永远在一起。”

    贾迎春和贾探春都已经略通人事,不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薛宝琴笑着说道,“我和姐姐难道也要嫁给哥哥么?”

    史湘云作难道,“哎呀,算漏了宝姐姐和琴妹妹你们两个,可是琴妹妹是早就定了人家的,宝姐姐,你可以不嫁人么?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薛宝钗抿嘴笑道,“云——你还没有过门,我还是先叫你妹妹吧——云妹妹,不要说傻话,我们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

    史湘云被薛宝钗一句话打击了兴致,噘嘴叹道,“为什么非得要女孩子嫁人?难道男的就嫁不得么?咱们姐妹,现在相处得这么好,但好景难常,总有一天,会各奔东西,到那个时候,想要再见一面,都很难了。”

    林黛玉、贾探春几人,闻言也都沉默下来,各自想着心事。

    正当此时,薛蟠找了过来,林黛玉看到他,不禁又掩嘴笑道,“哥哥怎么来了?可是和某些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么?”

    史湘云在姐妹们面前大胆敢言,见到薛蟠,却害起羞来,连忙躲到薛宝钗身后。

    薛蟠呵呵笑道,“我与云妹妹已经定了亲,彼此牵挂思念,不是应该的么?不止对云妹妹,对几位妹妹也是一样,几日不见,都想念得紧,每日都盼着休沐呢。”

    林黛玉嗤鼻说道,“哥哥过来,眼睛一直黏在云妹妹身上,还说想我们呢,明显口不对心,原来哥哥你是这样的人。”

    薛蟠嘿嘿笑着,把瞟向史湘云的目光收回来,对林黛玉说道,“妹妹这可是冤枉我了,我这次过来,真的不是特意来见云妹妹的,而是来找妹妹你的。”

    林黛玉惊讶道,“哦?哥哥找我做什么?”

    薛蟠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递过去道,“林姑丈又给妹妹来信了,我一收到,就赶紧巴巴地过来给妹妹,连口茶都没喝。”

    林黛玉闻言,连忙起身,先亲自给薛蟠倒了一杯茶,才从他的手里接过父亲的书信,迫不及待地立即打开。

    林黛玉现在和父亲林如海,又薛家商号这个便利的渠道,几乎每隔一个月半个月就能互通一封信,虽然信中没有什么大事,林黛玉这边不过是把自己借住在荣国府,与姐妹们相处的日常,给林如海说一说;林如海也不会在信中,给她说政务方面的事情,不过写一些日常琐事。

    即便如此,这样的一封封普通家书,对林黛玉而言,依然能抵万金。

    看过了信,把信纸重新塞回信封,拢入袖中收好,林黛玉抬头看向薛蟠,见他正在与姐妹们说笑,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因为和史湘云定了亲,就对她与其他姐妹明显不同。

    虽然肯定会有不同,但是薛蟠至少表现出了仍然一视同仁的姿态。

    林黛玉凑过去,嘻嘻笑着赶众姐妹,“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能都被咱们缠着?哥哥虽然没有明言,但是咱们也要乖觉一些,咱们去那边,让哥哥和云妹妹也能说说知心话。”

    薛蟠朝林黛玉笑着拱手施礼道,“多谢妹妹厚意。”

    众姐妹便都掩着嘴笑,躲到一边去,留薛蟠和史湘云在这里说话。

    这还是二人定了亲之后,第一次单独相处——其实之前单独相处的机会也不多,都是姐妹们在一起。

    史湘云终究是个女孩子,羞怯地飞快抬头扫了薛蟠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双手把手绢拧成了麻花状。

    薛蟠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心中感叹,这就是他的妻子,将来要和她携手共度一生。

    定了定神,薛蟠开口说道,“妹妹看过玻璃工坊的账目了,可还清楚么?”

    史湘云听他说起正事,便也收起羞怯之心,抿嘴说道,“看过了,里面有几条账目,像是记录的时候忙中出错,写错了数字,我已经捎条子出去让他们改正了。”

    薛蟠点头说道,“妹妹之前就把粮铺的账目,料理得十分清楚,想来玻璃工坊也难不倒你,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他们去做,我现在衙门事多,实在顾及不到这些。”

    史湘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能为哥哥分忧,我很高兴。”

    薛蟠也笑着说道,“有妹妹帮我料理这些事情,我就能放心去处理衙门的政务了。”

    二人相视一笑,油然而生出男主外女主内的一家人之感,默契在心。

    薛蟠又说道,“下面的人,妹妹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尽管调换,我手里没有那么多合用的人,妹妹只管去找两位叔父,请他们派几个信得过的人,给妹妹使用。”

    史湘云连忙说道,“这些产业,都是哥哥的,哥哥安排的人都很好,没有什么需要调换的,再说即便要调换,也应该换成薛家人,怎么好安排我们府上的人进来。”

    薛蟠说道,“什么你们我们,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句话。我手里现在是实在缺人使用,像蜂窝煤、玻璃工坊这样已经理顺的产业,我之后必然会从中抽调人手,去其他地方,开辟新产业,接班的人手,妹妹也要早点准备好,免得到时候无人使用,误了事。”

    史湘云讶异道,“哥哥还要在别处开辟新产业?”

    薛蟠说道,“这是自然!天下如此之大,妹妹的眼光,可不要只局限在京城一地,京城虽然人口多市场广大,但是毕竟只是一座城市,我们要放眼大江南北,甚至要放眼海内外,现在妹妹不是也在跟着学习西洋语言文字么,将来咱们还要和西洋人做生意呢!”

    史湘云倒没有被薛蟠描述的远景吓到,也是出于对自己能力的信任,点头说道,“如果真要这样,是要早早安排人手。”

    薛蟠又说道,“而且,妹妹看了账簿,应该也了解清楚了,玻璃工坊盈利的丰厚程度,这样的厚礼,本不应由一家垄断,也就是薛家商号,背靠宁荣二府、舅舅王家,现在再加上两位叔父,才能保住这样的局面。

    “即便如此,眼红的人,依然大有人在,现在,在京城售卖玻璃窗、玻璃镜,只有薛家商号,和王家,我一直想着多找些合作者,已经和冯紫英、卫若兰说好,他们今后也能从玻璃工坊进货自行售卖,从中玻璃产业中分一杯羹,也为薛家商号分担一些压力。

    “既然能分给他们,自然更能分给史府,咱们两家以后就是至亲了,正该有好处一起拿。

    “此事妹妹不好做主的话,那就由我直接去找两位叔父商议。”

    史湘云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不劳哥哥出面了,等我再回府去,把事情原委跟叔叔们说了,想来他们不会反对的。”

    薛蟠笑道,“如此最好!另外妹妹也可以想一下,还有其他关系亲厚的人家,可以分润利益没有,咱们尽量拉更多人坐上玻璃这条大船,也能让这项产业,更能抵御风险。

    “薛家商号这边,尽快要从直接售卖玻璃窗、玻璃镜的行当中退出,只专心经营好玻璃工坊,掌握好玻璃生产的核心技术就好了。”

    史湘云虽然才刚接触玻璃这项产值高达千万两银子的新兴大产业,但是经薛蟠这么一说,便理解了其中门道,对薛蟠的安排,深表赞同。

    史湘云和林黛玉、薛宝钗等姐妹,虽然同为大户人家出身,但是性情却截然不同。

    史湘云对待仕途经济的态度,既不像林黛玉那么孤傲清高,也不像薛宝钗那么热切期盼,懂得在这样的时代,不在仕途经济上有所成就,便难以立足,但又不过分强求。

    这样进退有据的姿态,更合薛蟠心意。

第87章 林如海遇刺

    薛蟠给林黛玉送信,他自己也收到了林如海的最新来信。

    与给林黛玉的信中,只有些日常琐事不同,林如海给薛蟠的信中,更多的是谈论公务。

    在几个月的信件往来过程中,薛蟠帮林如海把对两淮盐政的改革,制定得更加详尽,并与日前付诸实施,取得了令人满意的效果。

    林如海这次对两淮盐政的改革,主要是在扬州八大盐商之外,增加了更多中小盐商,来承销盐引。

    之前,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发放的盐引,基本上全由扬州八大盐商包揽,如此虽然为盐运使司减少了许多麻烦,但也让两淮盐政,困与大盐商之手。

    每年,八大盐商从两淮盐运使司缴银买到的盐引数量,只有七八十万担,占了全国盐引的四分之一强,但是从八大盐商手中,销售出去的食盐,却被盐引数量多了不止一倍,多出来的,就是私盐。

    私盐不需缴税,盐商售卖虽然冒着很大风险,但是为了攥取更多利益,自然不想放弃这条财路。

    林如海现在改革盐政,在八大盐商之外,引入众多中小盐商,盐引发放的数量,初步定为一百万担,但是有余盐商购买踊跃,最终卖出去的盐引,多达一百五十万担。

    此举虽然冒着滥发盐引的风险,但是根据林如海几个月的明察暗访,两淮盐运使司掌管的三十多处盐场,每年产出的食盐数量,足够如数兑换这么多的盐引。

    只是把之前的私盐,也纳入到了官盐的行列。

    在此之前,中小盐商都是从八大盐商手中买盐,盐引在八大盐商手中多过一道手,就让他们从中赚取巨额利益,令扬州八大盐商一个个都富可敌国。

    现在,中小盐商也能直接从盐运使司衙门直接缴银买入盐引,省略了八大盐商中间那道手,买盐的成本,反倒比之前低了一些。

    盐运使司衙门多卖盐引,收取的盐税,自然要比之前高。

    利益受损的,只有八大盐商。

    林如海的改革策略,虽然没有彻底断掉八大盐商的根基,但也是从他们身上割肉,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薛蟠在之前的信件中,就屡次提醒林如海,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防备八大盐商狗急跳墙、铤而走险,直接对他动手。

    林如海却对此不太在意,认为八大盐商就算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对他这样的朝廷大员直接动手!

    薛蟠却不相信八大盐商的操守,实在放心不下,年后安排薛蝌回男方的时候,让他的仆从护卫吴洋,带着法兰西枪匠罗夫,和工部军械局大匠一起彷制出来的燧发短枪,一起跟着南下扬州,贴身保护林如海。

    林如海之后的来信中,还对薛蟠的安排略有微词,不过终究是薛蟠的好意,林如海还是让吴洋跟在了身边。

    实际上,在去年薛蟠进京途中,路过扬州,拜见林如海的时候,就曾暗示过林如海,日常要注意饮食,不要被人所趁,在饮食中捣鬼。

    林如海对这一点,其实也早有怀疑,他上任扬州巡盐御史短短一两年间,先是幼子早夭,接着爱妻早逝,唯一的女儿林黛玉也身体一直不好,要说毫无缘由,谁都不会相信。

    林如海在那之后,就对自己的饮食颇为注意,把后衙厨房里的人手换了一遍,甚至让管事给他另辟了一个小灶。

    经过这样一番调整,林如海这几个月来,感觉自己的精力,要比之前充沛了不少,可见调整确实有效果。

    林如海的最新来信中,详细说了日前进行的,本年度盐引发售的情况,两淮盐运使司衙门卖出了一百五十万担盐引,一担盐引的税银是一两银子,今年两淮盐运使司衙门收缴的盐税,就是一百五十万两!

    比去年的八十多万两,足足多了将近一倍!

    这可是一项大政绩,指定能让林如海今年的履历得到一个“上佳”的评价。

    正在进行的京察,薛蟠因为任职的两个衙门,崇文门税关衙门每个月的税银,从之前的七八千两,增长到了两万两;新设的煤务提举司,更是每个月能上缴四万两的税银。

    功绩卓着!

    虽然崇文门税关衙门的政绩,提举韩涛要分润大半,但是谁都知道,事情其实是薛蟠做的。

    而煤务提举司的功绩,就是薛蟠这个首任提举的了。

    所以,韩涛和薛蟠,乃至薛蟠在工部的顶头上司贾政,在此次京察中,都早早预定了一个“上佳”的评价,官职无忧,官阶甚至有往上提一提的可能。

    林如海现在在两淮盐运使司衙门任上,已经干了三年,按理说到了转迁的时候。

    两淮盐运使司衙门,品级是从三品,林如海如果要是转迁的,至少也能官升一级,成为正三品的朝廷大员。

    而正三品,在朝中就是六部侍郎,或者都察院左右副都御史,另外,位列九卿的大理寺卿、太常寺卿,也都是正三品的官职。

    在地方上,正三品则都是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的主官,或者是一省巡抚、总督这样的重臣了。

    在给薛蟠来信的同时,林如海也向内阁进了正式奏章,把他对两淮盐政的改革、取得的效果,禀报给帝国的最高管理层。

    永昭帝、内阁首辅王汝霖、内阁次辅石淼文,以及其他阁臣,收到林如海的奏章,心情都非常愉悦。

    现在,刘汉帝国朝局最大的困扰,就体现在财政不足上。

    刘汉帝国自立国以来,就内忧外患不断。

    在外,东北有退守祖地的满清,北方有一直是中原掣肘之患的蒙古,西边高原上,吐蕃人也不安生,南方的安南,也渐有不训之意,东南沿海,也时常遭遇倭寇海盗的侵袭。

    在内,西南土司时叛时顺,北方持续大旱,黄河一年数决,在河南、河北、山东、安徽、江苏等地形成了大片的黄泛区,百里无人烟,原本应该是农税重要贡献的地界,却每年都需要朝廷赈济。

    幸好还有江南数省的赋税,能让偌大一个帝国,勉强支撑下来,虽然每年都会落下财政赤字,但经过君臣多方筹措,还是能维持下来。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情况断不可持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发一次黑天鹅事件,导致朝廷财政破产,那个时候,国将不国。

    于是,就更显出薛蟠对崇文门税关衙门和煤务提举司的革新,以及林如海对两淮盐政改革的重要性了。

    他们二人,一年能为朝廷,增加一两百万两的收入。

    这一两百万两,与全年赋税总量四五千万两相比,似乎不算多,但因为是凭空生出来的,却能顶大用。

    至少,靠着崇文门税关衙门和煤务提举司的贡献,户部就过了一个好年。

    现在,两淮盐运使司衙门的一百五十万两盐税,已经输送上路,不日将运抵京城,对要到六月,才能收取夏赋的朝廷来说,这可是一笔救命的银子。

    薛蟠收到林如海来信的时候,心中却突然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似乎近期将有大事发生,却又不知道会是什么事。

    如此惴惴难安的,过了一个月,时间已经来到永昭四年的四月,地处北地的京城,已经进入盛春时节,百花怒放,万物复苏,南雁北返,人也跟着精神了不少。

    薛蟠这些时日,日常在两个衙门摸鱼,把薛家商号的生意,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收缩,蜂窝煤产业,化整为零,下放给诸多小商家;玻璃产业,引入更多的合作者,薛家商号只管生产,不再负责具体销售。

    另外,组织从两个产业中精简下来的人手,投入到拓荒扩产之中,在京城周边,或买或租,置办了许多荒地、坡地、河滩、山谷等贫瘠土地,大力推广红薯、玉米等外来高产粮食作物的种植。

    甚至找到专门负责皇家庄园管理的上林苑监,与他们合作,进行红薯、玉米,以及小麦、水稻、大豆等作物的品种改良。

    红薯、玉米这类亩产高的可食用作物,早在前明,就从海外传入,官服也一直在大力推广此类作物,在东南沿海的丘陵地带,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但是在广大的内陆,北方各地,选择种植红薯、玉米的农民,依然是少数,而且还没有把这类外来作物,当成正经的粮食。

    对这个时代的百姓而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让他们见识到红薯、玉米的产量,并且为产出的红薯、玉米,找好销路,能抵赋税,他们会自觉主动地选择种植的。

    薛蟠此举,正是要给广大北地百姓打个样儿。

    这一天,薛蟠去京城北郊的一块红薯地,查看了一番春地红薯的生长情况,还没从北边的安定门进城,就从城门口的税丁处得知,府中的孙总管有急事找他。

    薛蟠连忙快马加鞭,赶回到城东薛府,孙总管果然焦急万分地等着他了。

    不等薛蟠发问何事,孙总管便急匆匆把薛蟠迎进府内,带他来到前院西厢。

    前院是府中下人的住处,西厢住着的是薛蟠的两名贴身小厮招财、进宝,和两位仆从侍卫任宁和吴洋。

    吴洋此前跟着薛蝌南下,被派去贴身保护林如海。

    薛蟠进到前院西厢房,却看到吴洋出现在这里,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几时进的京?所为何事?”

    吴洋起身拱手禀报道,“东家,小人五天前从扬州出发,一路上快马加鞭,在各处驿站换马不换人,日夜兼程,今日己正(上午十点)时分终于赶到京城。”

    扬州到京城两千多里路,吴洋只用了五天便赶了回来,一路之上,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虽然已经在府上休息了两三个时辰,洗了澡吃了饭,还小睡了一会儿,但是依然精神萎靡。

    薛蟠来不及安慰他的辛劳,急声问道,“你这么急切返京,可是扬州发生了什么事?”

    “正是。”吴洋回禀道,“六日钱,小人虽林大人出城,去盐场巡视,途中遭遇歹人刺杀,幸好小人得东家嘱咐,随身带着足够的短统,察觉不妥之后,连发数枪,当场射杀两人,射伤三人,剩下几名歹人见状,畏惧不敢上前,又被小人换弹射击,悉数逃窜了。

    “歹人带有弓弩,箭失上还沁有剧毒,小人和林大人所骑马匹,都中箭倒毙,身边的衙门差役,也被射杀数人,林大人的胳膊也被一只弩箭擦伤,万幸救治及时,性命无碍。

    “小人护着林大人回城返回盐运使司衙门之后,林大人立即命人封闭了衙门,并派人向扬州知府通报了情况,扬州卫所立即派兵把林大人保护了起来,小人也把所带短统,分给林府可靠的下人,让他们贴身保护好林大人,便按照林大人吩咐,即刻返京把此事告于东家。”

    薛蟠闻言,眉头紧锁,再三确认道,“林姑丈中了毒箭,当着性命无碍?”

    吴洋回禀道,“小人在林大人中箭之后,便立即按照东家吩咐,对伤口进行了紧急处理,又在伤口上部用布带扎紧,按照东家所说,减缓了毒素随着血液的流动,回城之后请医生对林大人进行救治,医生称赞了小人的处理,说若是没有那样的处置,林大人怕是支撑不住。

    “经过医生紧急处理,林大人的神志已经恢复,在小人离开进京的时候,已经能够喝些米粥了,医生说已无大碍,只需要调养些时日,拔除余毒,就能康复了。”

    薛蟠却仍不放心,立即命孙总管为他收拾行装,他要立即南下,亲自去扬州探查情况。

    临行之前,薛蟠先给戴权写了一封密信,向他通禀了林如海的情况,之所以没有直接向永昭帝禀报,是因为此事毕竟只是吴洋带来的私信,具体情况不明,薛蟠不好妄言。

    刘汉帝国朝廷机构设置,全面承袭前明,自然也设有锦衣卫这样直接向皇帝负责的监察机构,虽然名字不叫“锦衣卫”,但是做的却是一样的事情,这里为了方便大家理解,便以锦衣卫相称。

    想来永昭帝也能很快通过锦衣卫的渠道,获知林如海遇刺的消息。

    薛蟠在京中身有官职,本来无令是不可私自离京的,不过因为煤务提举司的业务范围,涵盖了全国的煤矿,倒是给了薛蟠离京的借口——巡查各地煤矿。

第88章 薛文龙赴急

    除了给戴权的密信,薛蟠也给薛母、贾政、林黛玉、史湘云,各自留了一封简短信件,通报了自己的去向,命孙立分头送去。

    让来日赶路,劳累不堪的吴洋,暂且在京中休息两天,身体缓过来,再行南下。

    薛蟠只带着任宁一人,趁着城门尚未落锁,连夜出城,快马加鞭,南下去了。

    薛蟠自打穿越到此方世界,一直没有断了身体锻炼,但是身体素质,依然与从小打熬身体的吴洋没法比。

    吴洋只用了五天四夜,便从扬州赶回京城,薛蟠从京城南下扬州,同样的路程,却用了六天七夜,直到第七天的凌晨,才赶到扬州城门外。

    在京中休息了一天,晚一天出发的吴洋,甚至在薛蟠赶到扬州之前,赶了上来,和薛蟠、任宁,一起进的扬州城。

    薛蟠三人在扬州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便进入城内,在吴洋的引领下,来到盐运使司衙门的后门,只见这里仍有兵士把守。

    兵士看到薛蟠三人,忙竖起手中标枪,喝问道,“来者何人?”

    吴洋上前扬声说道,“我们爷乃是林大人的内侄,听闻林大人有事,特意从京城赶来的,烦请通禀府中老总管,就说薛大爷来了。”

    兵士进内通禀,不多时林府老总管便急匆匆跑出来,看到薛蟠,大喜过望,连忙把他迎进府去,问道,“表少爷怎么过来了?我们家姑娘呢?”

    薛蟠说道,“我得到吴洋传来的消息,第一时间便赶了过去,因为不清楚姑丈的具体情况,没敢跟妹妹言明此事,不过给她留了一封信,说明了我此行目的。”又急声问道,“姑丈情况如何?”

    老总管神色暗然道,“老爷多亏吴小哥保护,救回府之后,经过诊治,本来以无大碍了,但是两天之后,突然病情反复,这些天一直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老爷自言命不久矣,已经给京中捎信,让荣国府派人把我们姑娘送回来,让他临去之前,能够再见我们姑娘一面。”

    说着,情难自禁地抬手拭泪。

    薛蟠大惊失色道,“怎会如此?医生是怎么说的?”

    老总管回道,“医生说,老爷这次遇刺受伤不重,虽然中得毒性情勐烈,但幸好有吴小哥及时处理,本应不会危及性命的,可是谁知,老爷体内竟然还藏有一种暗毒,那毒的性情迟缓,本来也不碍事,可是两种毒素在体内发生了冲突,才导致老爷情况反复,医生虽然想尽了各种办法,但都不见成效。

    “老爷如今已经不过是在挨日子罢了。”

    薛蟠眉头紧皱,忧心忡忡,他之所以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立即赶过来,就是怕有这样的发生,没想要事情还是发生了。

    说话间已经来到林如海的正屋外,薛蟠看到门外站在几个青年人,看到他来,都投来探询的目光,老总管也没闲情给他们介绍彼此,径自带着薛蟠进入正屋,转进北边的卧室。

    卧室内,由林如海的一房侍妾,在贴身照顾,看到老总管带人进来,侍妾轻声说道,“老爷又睡过去了。”

    老总管这些时日,经常替薛蟠、林如海传递书信,知道林如海看待薛蟠,不同他人,等不及林如海自己醒来,上前轻声唤道,“老爷,薛家蟠哥儿来了。”

    连着说了几遍,林如海悠悠睁开眼睛,先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才提起气来,说道,“文龙不是在京城么,怎么来了?可是送黛玉回来的?黛玉何在?”

    老总管禀报道,“小姐还没回来,蟠哥儿是得知老爷的事情之后,第一时间便快马赶过来的。”

    薛蟠此时也上到床边,朝林如海拱手说道,“姑丈,小侄在此。”

    抬眼看到,林如海面色灰白,脸颊消瘦,双目无神失焦,听到薛蟠的生意,眼珠缓缓转动,才看过来,嘴角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文龙来了,很好!

    “老夫深悔没有听信文龙之言,方有今日之噩,没想到真有目无王法之人,如果不是文龙派来的吴小哥,老夫已经像那些护盐侍卫一样,当场身死,连再见文龙的机会都没有了。”

    薛蟠连忙说道,“此正是姑丈吉人自有天相之兆,说明姑丈命不该绝,姑丈且放宽心,您的病情必定会好转的。”

    林如海叹息道,“老夫的身体,老夫自己清楚,如今不过在挨日子,能熬到黛玉回来,临去之前能再见她一面,亲眼看到她的近况,等与你姑母相会之时,也有话说,不然就只能遗憾终生了。”

    薛蟠说道,“妹妹很好,姑丈和她不是时常通信么,妹妹的信中,应该把自己的近况如实说明了,再说还有小侄在,不会让妹妹在荣国府受委屈的。”

    林如海说道,“黛玉的信中,屡屡提到文龙你,说你对她关心备至,照顾有加,老夫要多谢你呢。

    “现在,老夫在这个世上,唯一牵挂的,就是黛玉了,如果文龙不嫌弃,老夫就把她托付与你,希望你以后能够代老夫好好待她,这样老夫即便到了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薛蟠连忙跪倒在地,朗声应道,“小侄谨遵姑丈嘱托,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姑丈现在不要多想,只管安心养病,姑丈的病情虽然略有反复,但是能支撑这些时日,说明并不致命,此间的医生没有良策,小侄这就派人去广邀名医,总有能妙手回春的。

    “小侄的二叔,年前不也在扬州病体沉重,后来因为找到对症之药,现在已经痊愈了;实在不行,还有广州、泉州的西洋人,西洋人虽然粗鄙,但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说不定就对了姑丈之症了。”

    林如海对此却不抱什么希望,但总归是薛蟠的一片好意,只能任他去了。

    林如海病重,他姑苏老家,也派来了几个人探看,正是门外的那几个青年,只是都是林氏旁支,和林如海的关系并不亲近。

    虽然从血缘上讲,薛蟠比那几个林家子弟,和林如海离得更远,但是薛蟠却在为人做事上,深得林如海之心。

    况且,薛蟠又是官身,身有实缺,在林如海病重,不能理事的情况下,可以代为处理衙门事务。

    于是,薛蟠来了之后,立即成为林家后宅的主心骨,有老总管在旁帮衬,把林如海的前衙后宅,都代管了起来。

    薛蟠先命吴洋,前去金陵,让二叔重金请来几位名医,为林如海进行会诊,经过药方调整,林如海的病情得以控制。

    虽然体内余毒无法拔除,但却能控制住两种毒素,不再互相纠缠,对林如海的身体进一步侵蚀。

    林如海不再时常昏迷了,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却已经可以正常作息,吃些流食。

    薛蟠又让在金陵的薛蝌,给广州、泉州、宁波三处市舶司去信,从西洋人那里寻找解毒良药。

    还真的从一个西班牙老冒险家的手里,买到了一种蛇毒的特效药。

    林如海中的箭毒,正是一种罕见的蛇毒,西洋特效药正好对症,使用之后,林如海体内的蛇毒得以肃清,只剩下一种慢性毒药,由于天长日久,毒性已经深入肺腑,不能速除,只能慢慢调理。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林如海的性命,已经彻底无忧了。

    早在薛蟠紧急离京,南下扬州的时候,得到密信的戴权,立即把林如海遇刺的消息,禀报给了永昭帝。

    永昭帝闻听此事,大发雷霆,怒斥道:“岂有此理!无法无天!骇人听闻!胆大包天!”

    又对戴权说道,“锦衣卫干什么吃的?这么大的事情,竟然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朕还要从别处,才能第一时间,获知此事?”

    戴权虽然的大明宫总管太监,在内宫十二监中位高权重,又是永昭帝的心腹,但是刘汉帝国的内监,并没有像前明那样,握有监察百官的大权,东厂西厂都是没影儿的事儿,锦衣卫也不归内监管辖。

    戴权也没有为锦衣卫分解的义务,当即垂首回道,“奴婢这就去宣锦衣卫指挥使进宫,听陛下圣训。”

    等现任锦衣卫指挥使郑昀被宣进宫来,永昭帝又向他发了一通火,郑昀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看到薛蟠留的密信,才知晓两千里外的扬州城,竟然发生了朝廷重臣大庭广众之下遇刺的大事。

    重臣遇刺,虽然少见,但是单论此事,和锦衣卫还没有太大干系,可是锦衣卫作为朝廷特设的监察机构,消息传递速度,竟然还比不上别人的普通家丁仆从,这就难辞其咎了。

    郑昀遭受这一番责难,虽然有点是被殃及池鱼,但也不算是无妄之灾,连忙领错道,“微臣知罪,出宫之后,会第一时间给扬州卫所去信,彻查此事!”

    永昭帝脸上怒色难消,沉声说道,“据朕所知,国朝定鼎以来,单是扬州盐运使司衙门,就有三位巡盐御史横死任上,在任期间遭受各种意外的,人数更多,现在竟然发展到光天化日之下刺杀的程度,这股邪风,断不可再放纵,锦衣卫这一次一定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郑昀肃声领命道,“微臣领命!微臣会亲自南下调查此事,一定把此事原委查个清清楚楚。”

    永昭帝又说道,“煤务司提举薛蟠,是此事中遇刺的林御史的后辈,得知此事,已经南下去了,你带一道旨意给他,朕特命他为钦差,全权负责此事,你去了扬州之后,与他一明一暗,把此事给朕办好。”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6051/ 第一时间欣赏红楼之薛霸王最新章节! 作者:西门888所写的《红楼之薛霸王》为转载作品,红楼之薛霸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红楼之薛霸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红楼之薛霸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红楼之薛霸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红楼之薛霸王介绍:
后世资深书虫,穿越成“呆霸王”薛蟠,怎能坐视红楼好女子一个个命运多舛?
帮助那些红楼好女子们扭转命运,是我薛蟠义不容辞的使命!
随便也为这个腐朽的旧社会,带来一点改变的气息......红楼之薛霸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之薛霸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之薛霸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