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告知
沈玄卿看着气鼓鼓的妻子，嘴角弯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看着谢初婉怒目圆睁，沈玄卿只觉得可爱，他忍不住戳了一下才收回手，而后开口说道，“不算劳财费力，润舟脚程快，一来一回也不过半日。”
谢初婉点点头，“没有就好。”说完之后她将羊腿喂到沈玄卿嘴边，似是嘉奖他。
沈玄卿也不客气，低头咬了一口。
不远处的南荣凌看着这对夫妻，摇摇头后和蒋鸿说，“这一盘青菜我也吃不完，来，分点给你。”
蒋鸿应声，而后端着碗挪过去，夹了一筷子青菜，“驸马看着冷冽疏离，但还是很孝顺，长公主殿下眼光很好。”
南荣凌睨了一眼蒋鸿，“区区一点青菜就把你收服了？行了，来回也麻烦，坐在这儿吃吧。”
蒋鸿点点头，吃下青菜后说，“臣可没有，只是细节见人心，摄政王殿下不也很满意吗？”
南荣凌应了一声，“确实。”
这边的君臣两如老友一般，谢初婉时不时看上一眼，然后和身边的沈玄卿嘀咕两句。
等吃完晚饭，沈玄卿和谢初婉就去散步了。
草原上的晚风很舒服，一抬头就是漫天星辰。
夫妇两走了一会儿，不远处的润舟已经在侯着。
见沈玄卿看过来，润舟走上来抬手一礼，“主子，曼纳部落准备了不少骏马，似乎是打算诚心谈和。”
沈玄卿应了一声，冷声开口，“其他部落如何？”
“除去几个已经臣服曼纳首领的部落以外，其他部落都有小动作。”润舟开口回答。
沈玄卿抬手一摆。
润舟一礼，然后就退下了。
次日。
一大早，柯辕带着几个心腹在南启的军营门口等候。
柯辕身后的一个心腹看着柯辕，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开口说道，“首领，我们真的要……”
“昨天看那位镇国长公主和安越王的态度，只怕还会有变。”柯辕说完，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那两位都不是仁德好脾气的，又是位高权重的，东夷做在前，如今没有与之对抗的本事，就只能受着。”
柯辕说完，他身后的几人也是面色稍微变得沉重，可最后还是有一个人低声，“首领，我们所有部落联合起来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何必这么……”
不等这个人将话说完，柯辕侧头看了过去，那个人对上柯辕温和的目光，话卡住喉咙里，他默默低下头眼里浮上些惧怕，顿时不敢再说半个字。
“别忘了去年我们在两国手上吃了多少败仗。”他身边的一个男人低声提醒。
南启和承瑞单拎出来一个国家就足够让他们忌惮，而如今两国联手，他们更如何抵抗？用什么抵抗？
“而且如今的东夷四分五裂。”另一个人开口说，“首领有心整合东夷，可那些部落的首领配合吗？他们一个个恨不得成为东夷王。”
柯辕低咳两声。
几人不敢再说话。
没一会儿，就有士卒走出来，士卒先抬手一礼，“长公主殿下已经在等候，这边请。”说完之后，士卒抬手做请。
柯辕也不多问，带着几个心附就进去了。
等到帐篷门口，柯辕只看到了谢初婉一人没有看到沈玄卿，顿时无声松了一口气。
柯辕走进来后，就发现谢初婉身后站着一个老熟人，蒋鸿。
“镇国长公主殿下，蒋副将。”柯辕抬手一礼，彬彬有礼。
蒋鸿抬手回礼。
而谢初婉则是微微颔首，看上去矜贵又从容，她温声开口说道，“曼纳首领，请坐。”
柯辕坐下来，温声开口提起了南荣凌，“今日冒昧前来拜访，便是想和南启谈一谈，长公主殿下，不知摄政王殿下可好？”
“父王一切都好。”谢初婉温声开口说，“父王让本宫代南启与曼纳首领以及诸部落会谈。”
柯辕了然。
和这位长公主殿下谈，还真是需要一定的勇气，不过幸好那位安越王殿下不在，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继续谈了。
“我此次前来，带了些诚意。”柯辕温声开口。
等他话音落下，其中一个心腹拿出一张羊皮卷递过去。
蒋鸿接过来，粗略检查一下后才递给谢初婉。
谢初婉接过羊皮卷，看了一会儿后开口说，“曼纳首领的诚意本宫看到了，但本宫有件事…不是太好的事情要告知曼纳首领。”
纤细的手指将羊皮卷放在桌上，谢初婉靠在椅子里，说，“本宫和承瑞的晔王商议了一下，最后决定平分东夷。”
柯辕面色一沉。
平分东夷？
他们是想要将东夷纳入各自的疆土里吗？
谢初婉微微一笑，很是善解人意的开口，“本公所言就是曼纳首领理解的那个意思。”
柯辕呼吸微微一窒，他看着笑容春风和煦的谢初婉，心沉到了谷底，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这对他而言，着实是一个坏到顶的消息。
柯辕极力维持住面上的温和，他开口说，“我可否问问，两国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为了两方百姓。”谢初婉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战事一起最苦的是百姓，南启泱泱大国，不必担心是否会东夷百姓，朝廷必然会一碗水端平。”
“……”柯辕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柯辕带来的心腹也是一个个面色沉重难看。
其中一个急脾气的忍不了了，他开口说，“东夷就是东夷，岂能变成南启的一部分！南启如此行事是否太过分了！”
“成王败寇，如果不服，本将可以带着骑兵来和你们谈一谈。”蒋鸿冷声开口。
“你！”
“你搞清楚，不是本将求着你们来谈和，是你们求上门谈和，求和就拿出求和的态度。”蒋鸿冷冷的开口说，“如果不是顾虑到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孺，你以为南启的大军会在这儿晒太阳？”
柯辕抬手一摆，而后坐直身体向蒋鸿微微颔首，“蒋副将息怒，这是这个消息太过惊讶，有关这个消息我需要想一想。”
谢初婉温和的声音响起，“曼纳首领，本宫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告知你。”
谢初婉温和的声音就如同索命符一般萦绕在柯辕几人耳畔。
看这位镇国长公主如此强势，这件事根本没得谈啊！
柯辕那点不好的想法是成真了。
甚至于，他隐隐约约还有些果然如此的想法。
第四百九十六章：没有选择
“长公主殿下，东夷野蛮之地，与南启是格格不入，将东夷编入南启的国土只怕不太妥。”柯辕还是不死心，他试图挣扎一下。
“南启包容万象，东夷只是偏僻了一些，到时候编入南启，南启自然不会忘了这里。”谢初婉可谓是油盐不进。
柯辕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曼纳首领是个聪明人，本宫相信曼纳首领会给出一个令两方都满意的答案。”谢初婉温声开口。
温和有礼的声音落下，便有士卒拿着一炷香走进来，士卒将香和香托放在桌上，接着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线香后就出去了。
“在这一炷香燃尽之前，本宫想听到曼纳首领的答案。”谢初婉笑了笑，看着面露愠色的几人，不紧不慢开口说，“如果答案让本宫不满意，本宫可不敢保证几位是否能走出军营。”
温和之下的威胁过于明目张胆。
柯辕很想生气，可他没有生气的资格，亦或是说他不敢生气。
身居高位，除了权利还有百姓，他不敢用那些百姓去赌，而且也怕死。
谢初婉一句话惹得柯辕身后的几个男人面色愈发难看，可却没有一个人敢再说什么。
别看这位镇国长公主和煦有礼，她可以曾经力挫东夷的女人，低估不得啊！
帐篷内的气氛逐渐冷凝起来。
柯辕看着一点一点燃烧的线香，苦涩一笑。
与其说是给他时间思考，还不如说是给他一点时间缓冲然后好答应这件事，因为除了归顺，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如果曼纳部落归顺南启，曼纳部落会如何？”柯辕开口，“曼纳部落的百姓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税收如何，冬季缺粮会如何？”
既然反抗不了，那还是选择接受好了，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
谢初婉对于柯辕的觉悟很满意，她拿出一卷帛书递过去。
“东夷地理条件比较特殊，针对东夷，还是实行部落制，念及东夷前科累累，南启会派遣一些军队和官员驻扎，避免部落之间的战事，断绝养虎为患的可能。”谢初婉的声音慢条斯理。
柯辕拿过那一卷帛书，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心情一度很复杂。
这是早有准备啊！
“基于东夷每年冬季粮草会短缺一问题，税收一事本宫会在朝堂上为东夷争取一些，等正式通商后解决这一问题，税收会根据此地的经济来指定。”谢初婉的说法还算是比较让柯辕放心。
既没有画大饼也没有许诺一些空口承诺，而是设身处地的为东夷百姓考虑到了。
“我会代南启…，我会代我国向诸部落转达最新的情况，尽量说服他们归顺南启。”柯辕说完，起身抬手一礼。
谢初婉点点头，面露几分满意。
“曼纳首领很识时务，说不定到时候这边还会让曼纳首领与南启的官员一同管理。”谢初婉说完，而后带着微笑说道，“那就有劳曼纳首领转达其他部落，他们只有七天的时间，七天后如果不来归顺南启，那么我国将会发兵。”
柯辕一礼，而后简单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走出南启军营，柯辕脸上的温和神色再也维持不住了。
“首领……”
柯辕抬手摆了摆，他翻身上马，等走远之后才开口说，“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首领，我们东夷男儿宁可战死也不愿意归顺南启！”一个男人愤愤开口说。
柯辕看了一眼，“你想过你的妻女老母吗？”
“……”男人一脸不甘。
柯辕看了眼一望无际的草原，慢悠悠开口，“我们战死，她们没有庇护，最后会成为南启的奴隶。”
想到自己的老母和妻女，男人忍不住低下头，他不甘，可是又忍不住为了亲情妥协。
柯辕叹了一口气，面色有些惆怅复杂我，“其实这样的结果也不失为最好的结果。”
和平，才是所有人最向往的东西。
“南启的这个长公主不得了。”一个类似于军师的男人开口，“仁德却狠辣，她是一位会考虑到百姓是否安居乐业的掌权者。”
东夷频频发动战事，打了胜仗还好，可若打了败仗那就是一笔很大的损失，而战事有输有赢，这么些年来，很多百姓都厌倦了战事。
如今归顺南启，希望南启真的可以解决冬季粮草短缺一事，如此百姓可以好好的过个冬季，也不用再受战火纷扰。
“是啊。”柯辕开口，“至少对待百姓这一方面，我还是自愧不如。”
很多事情换位思考一下，就能明白了，反正他站在那位镇国长公主的角度，是无法做到这一步的。
归顺南启，对他们这些首领来说弊大于利，但对于百姓而言只会是好事。
回到部落，柯辕迅速召集了那些首领，而后转达了一下南启“友好”的态度。
看着想要掀桌的几个首领，柯辕不紧不慢复数了一下谢初婉的话。
“为了曼纳部落的百姓，曼纳部落已经归顺。”柯辕开口说，“这一次南启的态度很强势，如果诸位不信的话，那就等七天后见真章。”
说到这儿，柯辕觉得自己是仁至义尽了。
但总会有那么几个不信邪的部落首领，他们觉得这就是唬人的。
柯辕也不会好心的提醒。
七天的时间，南启的军营也算是热闹。
不少部落首领来来往往，归顺的契约谢初婉是签了一张又一张。
七天后，谢初婉将统计好的名单交给南荣凌，南启的大军出征。
五天的时间，不肯归顺的六个部落被强制归顺南启。
剩余的部落都不需要再说什么，一个个送上来，求着谢初婉让他们归顺南启。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谢初婉将那一摞归顺的契约整理好，然后伸了一个懒腰。
“这边倒是差不多了，但承瑞那边还乱着。”南荣凌说了句，“你明天要回京城了？”
承瑞那边可不像是这边有个柯辕能稍微整合一下那些部落。
为此，沈玄卿过去承瑞那边好几天了。
谢初婉点了点头，“快去快回，将这些事情和皇兄说一下，顺便商量下对东夷统治的方案。”
这件事他们弄得迅速，消息也没报上去。
她和阿爹一致觉得，直接回去和皇兄说，顺便给皇兄一个惊喜。
“路上注意安全。”南荣凌叮嘱了一句，而后又说道，“不去和沈玄卿说一句吗？”
“收拾收拾东西就走了。”谢初婉开口说，“不说了，顶多就是个把月的时间，没什么的。”
南荣凌点点头。
次日一早，谢初婉带着亲卫策马回京汇报这边的情况。
第四百九十七章：回京汇报
六月初，谢初婉带着亲卫抵达了京城。
她回长公主府简单收拾一下，然后就入宫了。
御书房。
南荣瑾看着桌子上那像是不要钱的归顺帛书，沉默了很久，最后试探的伸出手，“这是什么？”
他们干了什么？
“归顺的契约啊。”谢初婉说得那叫一个轻描淡写，“如今东夷一半是南启的国土了！”
说完之后，谢初婉还露出一副求夸奖的笑容。
“……”南荣瑾的心情过于复杂，看着孩子模样求夸的谢初婉，摆了摆手，让自己在缓一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是让你们去讨伐东夷吧？”南荣瑾开口。
当初她也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让皇叔领兵出征。
可能他忘了，这妇女两的脾气还是很相似的。
谢初婉点了点头。
“你这……”南荣瑾指了指桌子上的那些帛书，“你……”
谢初婉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皇兄你不开心吗？”
“这不是开不开心的问题。”南荣瑾伸手整理了一下桌子上乱糟糟的帛书，“你怎么会想着让东夷归顺南启？”
“一劳永逸。”谢初婉开口说，“战事频起，苦得是百姓，而且南启不是很缺东夷的良驹骏马吗？”
南荣瑾将那些帛书放在一边，而后和柯益说，“召集几个重臣入宫，商议国政。”
柯益抬手一礼，而后就出去传达命令了。
等柯益离开之后，南荣瑾摇摇头，似乎缓过来了，“你还真是给我带回来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没有任何一个帝王不喜欢扩张国土。
谢初婉眼睛弯如月牙，“那东夷的国玺……”
“拿回去垫桌角。”南荣瑾摆手，而后露出一抹笑容来，“意料之外，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说说吧，怎么做到的？”
谢初婉将东夷那边的情况和南荣瑾说了一下。
“如何管制东夷，你有想法没？”南荣瑾问了一句，而后他端起一边的点心起身送到谢初婉面前。
“东夷比较特殊，还是先以他们的部落制吧。”谢初婉拿起一块点心，“对于东夷的管控不能忽视，毕竟不能养虎为患，那些不安分的掌权者可以一步一步的剔除掉。”
南荣瑾点了点头，他就端着点心碟子站着，听着谢初婉阐述自己的想法。
“东夷冬季粮草短缺，这一方面也是个问题。”谢初婉说完，低头咬了一口点心，等咽下去后继续说，“归顺倒是简单，后续如何管理确实是问题。”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南荣瑾不紧不慢开口，“东夷是游牧，和东夷不一样，后续的问题不会少。”
谢初婉抬头看去，见南荣瑾眼里的目光，沉默了一会儿。
看起来，他丝毫不绝对棘手，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感。
“有挑战性的事情，会让生活变得不枯燥。”南荣瑾慢悠悠的开口说，他微微眯了眯狭长的眼睛，“平淡枯燥的日子虽好，但有一点挑战性的事情，能让生活多姿多彩一点。”
如何管理好东夷，对于他而言可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皇兄，你可以说得直白一点。”谢初婉明亮的眼睛看着南荣瑾，“你就直接说，我给你找事了！”
南荣瑾看着谢初婉那理直气壮的骄傲样子，哑然失笑，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你知道就好。”
这还是给他找了一件无法摆脱的事情。
谢初婉将手里的点心吃完，而后又拿了一块，“我出去溜达一圈。”
南荣瑾应了一声，“差不多就回来。”
谢初婉点点头。
等她吃完点心离开没一会儿，几个重臣就急步而来。
当他们知道前线的摄政王父女两干了什么大事后，几个重臣目瞪口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说什么。
不是，这，这个……
就归顺？？
南启的国土又扩大了？？？
这才多久？！
这合理吗？这还是让他们忌惮的东夷吗？
看着呆若木鸡的几个重臣，南荣瑾心情忽然大好。
不能让他一个被震惊住。
……
御花园。
谢初婉没带宫娥婢女，但她一身黑色的长裙和那张面容也足够表明身份了。
“这花不错。”谢初婉看了一眼盛开的牡丹，伸手就折了一枝。
一旁伺候花木的奴才见状，权当没看到。
虽然这些花花草草金贵的很，但也不必上长公主殿下，旁人折花或许会触怒皇上，但在长公主这里，只怕皇上反手就连花带盆送去长公主府了。
谢初婉简单修理了一下花杆，而后将那一朵牡丹别在了发髻里。
南启没有簪花的习惯，但承瑞是有的，很久不曾簪花的谢初婉如今也是忍不住想要臭美一下。
“那是……”穿着绯色宫装的李美人见不远处折花甚至还簪花的谢初婉，一脸错愕和不解，“这，她怎么敢折花的？那可都是皇上亲自下令要好好照看的牡丹花，平日里我都是绕着走！”
“美人，那是镇国长公主。”一边的宫娥低声开口。
李美人看着站在牡丹花从里如未出阁少女一般明媚灿烂的谢初婉，愣了一下。
她没见过这位长公主，只听说她生得好，只是早早的嫁了人。
看她如今这样，真是半点都看不出为人妇的样子，眼角眉梢满是明媚自信，这就是没出阁的少女嘛。
“她就是长公主？”李美人语气里有些不敢相信，“她不是去东夷了吗？”
宫娥摇了摇头，而后低声开口，“奴婢曾见过长公主殿下，不会认错。”
“就算她是长公主，可那是皇上时常都会来看看的牡丹花，据说还是千里迢迢运到宫里来的，她就不怕惹皇上生气？”李美人的语气里透出几分对南荣瑾的畏惧。
宫娥看了一眼这位身怀龙嗣的妃嫔，低头恭恭敬敬说，“美人有所不知，这些牡丹是皇上为了长公主殿下才运来的。”
皇上那等……暴君怎么可能会喜欢花花草草，还不是长公主之前说御花园不漂亮，皇上便命人好好打点一下，然后才有了如今这愈发漂亮的御花园。
李美人愣住了。
谢初婉早就注意到这一行人，见这位妃嫔凸起的肚子，她也就猜出这是那位妃嫔了。
谢初婉放下手，微微整理了一下袖子后走上来，“李美人。”
李美人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抬起手向谢初婉一礼，“妾参见长公主殿下！”
“免了。”谢初婉温声开口。
李美人道谢后才站起来。
第四百九十八章：遇见李美人
“李美人盯着本宫看，是本宫有什么不妥吗？”谢初婉温声说，看上去温和谦虚，没有一点架子。
李美人摇摇头，而后微微低下头小声说，“妾，妾只是惊讶长公主殿下居然敢折这里的牡丹花。”
说完之后，李美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而后提着裙子就要往地上跪。
谢初婉伸手扶住了李美人，“你有孕在身，要注意身体。”
李美人惶惶不安的看了一眼谢初婉，而后连连应声。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位长公主很温和有礼，可是她就是惧怕，这位长公主身上有一种无声的压迫感，和皇上身上的很像，令人忍不住畏惧。
“本宫有簪花的习惯。”看着李美人站稳了，谢初婉收回手温声说，“李美人入宫这段时间，可还习惯？”
李美人斟酌了一下语调，而后才开口说，“皇上待妾很好，这里就像是妾的家。”
谢初婉简单的和李美人说了两句，然后就离开了。
看着慢悠悠走远的谢初婉，李美人有点摸不清头脑，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
“你说，这位长公主殿下为什么会忽然来找我说话？”李美人似是自言自语的问了句。
她只是个美人，就算如今怀着龙嗣，也不足够让镇国长公主来驱寒温暖吧？
这位长公主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
一边的宫娥也不敢啃声。
“给皇上的炖汤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李美人也不纠结这个问题。
反正她如今有孕在身，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的保命符，就算是镇国长公主，也不敢伤害皇嗣。
等谢初婉回到御书房，几个重臣还在抓耳挠腮的想着如何管理东夷。
见‘罪魁祸首’回来了，几个重臣行礼问安。
谢初婉摆摆手，而后在一边坐下来。
南荣瑾动了动鼻子，而后打量了一眼谢初婉。
看着施施然落座的长公主，几个重臣的心里不免有些复杂。
长公主她去了一趟就和摄政王将二分之一的东夷变成南启的一部分了，这，该说东夷真不行了，还是该说长公主有本事？
但你要说长公主有本事，她好像也没做什么，可又好像做了很多。
哎，谁说女子不如男，简直是瞎胡说！
谢初婉回来了，也阻止不了重臣们抓耳挠腮想如何管理东夷的方案。
等好不容易商讨出一点眉目，南荣瑾就赶人了。
重臣们也不多留，打算回去和各自的属下在继续商量一下。
人走了，御书房又只剩下兄妹人。
“在御花园里见到人了？”南荣瑾开口，而后看了一眼谢初婉鬓发里的牡丹，“挺不错的。”
牡丹明艳大气，压得住牡丹花的人不多，簪牡丹花容易显得艳俗，更何况是这种艳红色。
但在谢初婉身上，就真是人比花娇，人比花明媚大气，花成了衬托。
“是吧？”谢初婉也不谦逊，而后颇有遗憾的开口，“承瑞御花园的那些花也好看，等有机会……”
南荣瑾打断了谢初婉的花，看着一脸垂涎的小丫头，好笑的开口，“我这里御花园的花还不够你祸祸呢？”
“这叫做贼心不死！”谢初婉挑了挑眉，美滋滋的想到，“遥姐姐掌管后宫，她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南荣瑾摇摇头，懒得说这个一肚子坏心思的小丫头。
“不过，皇兄你怎么知道我遇上李美人了？”谢初婉问了一句。
南荣瑾端起茶盏不紧不慢抿了一口，“你身上的脂粉味儿太重。”
来的时候还没有，去逛了一圈回来就有，而且这个脂粉味儿他还算熟悉，所以，根本就不用猜。
谢初婉小声嘀咕了一句。
南荣瑾睨了一眼这无法无天的小姑娘，“说大声点。”
“我夸皇兄鼻子灵呢！”谢初婉说完还顺带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南荣瑾幽幽看着谢初婉，“你以为我没听到？”
居然敢当着自己说自己是狗鼻子，啧，真是无法无天了！
谢初婉眨眨眼睛，决定打死都不认。
“见过人，我好像有点明白皇兄为什么会选择她了。”谢初婉开口岔开话题，“美丽却愚笨。”
南荣瑾嗤笑了一声，“这宫里可没有愚笨的人。”接着他话锋一转说，“和你一比，那确实是愚笨。”
谢初婉哽了一下。
这是夸她吧？是吧？？
“这段时间也有几个还不错的人选。”南荣瑾喝了一口茶水，“不过不急，等到时候呱呱落地再看。”
“嗯？”谢初婉一时间没跟上南荣瑾的想法。
南荣瑾放下茶盏，语调缓慢，“如果是女儿，那就继续。”
虽然他想要个女儿，但皇位不能没有儿子继承。
谢初婉沉默了一会儿。
“是觉得残忍？”南荣瑾不紧不慢开口，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眸色略微暗了一瞬。
谢初婉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你会把孩子给谁带？奶娘和嬷嬷找好了吗？”
南荣瑾的情况和别人不一样，再则，留子去母从某些方面来说，还是会有好处的。
南荣瑾的目光落在谢初婉身上。
谢初婉愣了一下，而后有些不敢相信的抬手指了指自己，“我？”
“不然？”南荣瑾开口，“难不成你指望我？”
“那你觉得指望我就可以了？”谢初婉无语的开口，“我都没养过孩子啊！”
“不是还有沈玄卿？”南荣瑾摆摆手，“让他提前适应一下。”
谢初婉：“……”
南荣瑾语重心长的开口，“如果是女儿，让沈玄卿亲自体验一下带女儿的感觉，说不定他就想要孩子了？”
“……”谢初婉居然要被这个歪理说服了，但是，“万一孩子不和你亲怎么办？”
“打一顿？”南荣瑾开口。
谢初婉抬手扶额，已然是无话可说。
“不能这样，你要温和耐心的去教导孩子。”谢初婉语重心长的开口，最后无力的摆了摆手，“算了，还是我们带吧，我真怕孩子在你手里遭罪。”
皇兄这看上去就显然不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啊！
毕竟他要孩子的初衷不是喜欢，只是为了继承皇位。
南荣瑾给了谢初婉一个赞赏的目光。
很有觉悟。
“这事就再说吧。”南荣瑾开口，“说不定我以后还真会是为好父亲？”
谢初婉没开口。
这个可能性是真的很小！
第四百九十九章：不寻常
谢初婉的沉默引得南荣瑾一记刀眼。
“皇兄，这人呢……”谢初婉也不怕，笑眯眯的开口，只不过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外面小太监通传的声音给打断了。
“皇上，李美人求见。”
声音传到殿内，谢初婉看了一眼南荣瑾，而后就很有眼力见的准备起身离开。
“坐着。”南荣瑾说完，才开口询问，“何事？”
殿外的小太监看了一眼身边的李美人，恭恭敬敬的开口说，“回皇上的话，李美人来给皇上送银耳莲子羹。”
南荣瑾没有应答，殿外的小太监也不敢多言，低着头站在那儿。
谢初婉抬头看了一眼南荣瑾，而后端过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
虽然皇兄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但还是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并没有那么好。
“让她进来。”过了一会儿，南荣瑾才开口说。
小太监无端松了一口气，而后抬手做请引着李美人走进去。
李美人走进去就看到坐在一边低眸喝茶的谢初婉，而后她恭恭敬敬的抬手一礼，“妾参见皇上，长公主殿下。”
“免了。”南荣瑾的语气淡淡。
李美人低垂着眼眸，态度恭敬谦卑，“如今天气炎热，妾特地做了一些清淡的银耳莲子个送来给皇上。”
南荣瑾看了一眼柯益，似是关切似是警告的说，“这种事有御膳房操心，你有孕在身就乖乖的呆在宫里养胎。”
李美人应声，而后识趣的抬手一礼就出去了。
等李美人离开之后，柯益拎着食盒一礼就出去了。
“都不尝尝？”谢初婉放下茶盏，看着柯益走出去的背影，目光落在南荣瑾身上，“应该没毒。”
南荣瑾淡淡开口，“不习惯。”
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他都是让柯益拿出去处理了。
谢初婉也不再多嘴。
“说起来，还没见过你下厨房。”南荣瑾好整以暇的看着谢初婉，“你这不去做点莲子羹来孝敬一下？”
不都说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要抓住他的胃吗？
这些个贵女，应该或多或少会做一点简单的。
但他好像从没有见谢初婉靠近过厨房。
“我敢做，但就是怕你不敢吃。”谢初婉双手一摊。
犹记得她上次下厨做了点菜给沈玄卿吃，沈玄卿那时候说，做的还不错，但下次还是不要做了。
她不信邪尝了一点，而后觉得沈玄卿能面不改色的咽下去是真的厉害。
不过幸亏没上吐下泻，不然她还真的背上个行刺的罪名。
南荣瑾嘶了一声，“你不会做饭？”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谢初婉居然不会做饭！看上去无所不能的她居然不会做饭！
怎么回事，心情忽然大好了！
谢初婉指了指自己，“我看上去像是会做饭的吗？喂喂喂，我好歹曾经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啊！”
“长了一张贤妻良母的人，没想到没想到啊。”南荣瑾戏谑开口，“沈玄卿就没有因为这个嫌弃过你？”
“他敢吗？”谢初婉瞪了一眼南荣瑾，没好气的开口，“你让貌美如花的我去下厨，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南荣瑾想要反驳一下，但看着谢初婉那张脸还真不好说。
确实是貌美如花，但，是不是太骄傲了？
“虽然但是，你看看你，除了脸还有什么优点？”南荣瑾掰着手指，“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工于心计，口腹蜜剑……”
“我也善良过好不好！”谢初婉打断了南荣瑾的话，她抬手捂着心口，伤心道，“只是被伤得太深，所以我才变成了这样！”
南荣瑾：“……”
行吧，耍嘴皮子他还真是比不上谢初婉。
谢初婉看着南荣瑾无语凝噎的样子，慢悠悠开口说，“他只想让我远离厨房。”
毕竟她做出来的东西，确实……难以下咽。
南荣瑾看着谢初婉坦然接受自己不会下厨一事，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你没少荼毒过他啊！”
“就一次。”谢初婉纠正。
一次？
只是一次就让沈玄卿顶不住了？
嘶，那这小丫头的厨艺不应该用差来形容了。
“好了好了，你就当我之前说了句空话，不必往心里去。”南荣瑾语重心长的开口。
为了自己还能再活自己，还是让谢初婉别下厨了，那种孝敬他可真无法承受。
谢初婉眼睛一弯，一看就是满肚子的坏水，“别啊，皇兄不是让我好好孝敬你吗？我这就去准备！”
说着，她作势就要起身。
南荣瑾赶紧起身走过来拦住谢初婉。
闹了一会儿，南荣瑾就将尚未批阅的奏折送到了谢初婉面前。
在谢初婉念念碎下，奏折倒是被她迅速处理好了。
……
次日。
金銮殿上，南荣瑾将东夷那边的情况说了一下，而后询问起不少重要的官员对于关于东夷的方案。
不少朝臣还有些云里雾里的。
这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怎么忽然就回来了？东夷怎么忽然就成南启的了？？
等早朝结束，不少朝臣才堪堪回过神。
谢初婉照惯例被留下来用早膳，其余臣子则是朝宫外走去。
“这位镇国长公主不简单啊，功绩是一桩接着一桩，如今居然还和摄政王将一半东夷归顺南启，如此栋梁，是我国的福气啊。”
“确实。”
“我家那女儿正闹着要学武读书呢，嗐，以前还能阻拦一下，如今长公主殿下在，我可没有接口阻止了。”
“阻止了做什么，你看看，要是出了一个像长公主殿下一般的人，你还能给你们家光宗耀祖呢！”
……
几个相交甚好的官员有说有笑的离开。
自然，有人崇敬也会有人觉得女子摄政始终都是不合适的，甚至还有人觉得，这哪儿长公主的功绩，肯定是驸马出力，长公主享福。
这边。
吃过早饭，谢初婉就很自觉地的拿过奏折批阅起来。
南荣瑾坐在一边磕着瓜子，看上去好不悠闲。
“东夷归顺这件事倒是没人有什么异议，只不过……”南荣瑾将手里的瓜子皮丢在碟子里。
看着说话只说了半截的南荣瑾，谢初婉叹了一口气，“只不过什么？”
“你说啊，我一个暴君，会不会有人打着替天行道的口号推翻我啊？”南荣瑾冷不丁的开口。
谢初婉拿着毛笔的手微微一抖。
她就不应该多嘴。
不过，皇兄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不寻常啊。
第五百章：未雨绸缪
谢初婉将手里的毛笔放在桌上，看着不远处闲适悠然的南荣瑾，揉了揉有点酸的手腕，然后试探的开口，“皇兄，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南荣瑾将手里的瓜子放回去，而后拍了拍手坐直身体，看着目光里带着试探探求神色的小姑娘，“这人有时候还是不要太敏锐。”
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还真就察觉到了，太敏锐了。
谢初婉闻言就知道自己是说对了。
“难不成真的有人想要……造反吗？”谢初婉还是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南荣瑾瞥了一眼谢初婉。
谢初婉默默闭嘴，然后重新拿起毛笔继续批阅折子。
这种问题，她还是别问了。
“你也是经历过的人，来说说看，你觉得什么情况下会有人替天行道。”南荣瑾肯定是不可能怎么轻轻松松放过谢初婉的。
毕竟这人恶劣的因子是刻在骨子里的。
“……”谢初婉抬手拍了拍嘴，很真诚的忏悔道，“皇兄，我不应该多嘴。”
南荣瑾眼一眯，压迫感猛地就来了。
谢初婉垂着脑袋有些丧气的开口，“各种情况在南启都没有，我说什么？”
“嗯？”
“你看啊，能打替天行道的口号，说先是不是民不聊***臣当道？”谢初婉开口，而后她指了指外面说，“可如今的南启百姓安居乐业，没有天灾也没有人祸，所以，替天行道就是扯淡。”
“还有呢？”南荣瑾抓起瓜子，继续嗑瓜子。
谢初婉看了一眼南荣瑾，幽幽开口说，“再则就是皇子之间争夺皇位，但问题是，皇兄你还有什么兄弟姐妹存活于世吗？”
“不好说啊。”南荣瑾露出一抹笑容，“万一有个什么狸猫换太子之类的，谁知道呢。”
看着皮笑肉不笑的男人，谢初婉愣了一下，而后目光沉了起来。
无缘无故的也没有人敢造反，虽说南荣瑾有时候确实像个暴君，但也只是像，毕竟他没有实施苛政，也没有大兴土木劳财费力。
除了杀的皇室宗亲多了点，嘴欠的官员多了点，也没什么大问题。
谢初婉愣了一下，她抬手捏了捏眉心，虽说说道，“你别给我说真是有个皇子要跳出来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推翻你。”
“哎呀呀，真聪明。”南荣瑾笑眯眯的看着谢初婉，一脸夸赞的样子，看着谢初婉有些无语的样子，“就是这样的呢，你都说对了。”
“……”谢初婉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了。
南荣瑾的笑意不达眼底，他嗑了几颗瓜子才开口说，“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自称南荣皇室的血脉，斥责我屠戮皇室乃暴行，要替天行道推翻我。”
“……”谢初婉嘴角抽搐了一下，最后没好气的开口，“这不是扯淡吗？相当皇帝就直说，还替天行道，老天爷听到了会不会降个雷劈死他啊！”
南荣瑾略有惊讶的看着谢初婉。
这小丫头骂人还挺狠。
“百姓的日子过的好好的，冷不丁冒出来造反，战火一起民不聊生，还替天行道，这不有病吗？”谢初婉将手里的奏折丢在桌子上，眼里冒出一些火气。
“别气别气。”南荣瑾端了一杯茶水递上去。
谢初婉瞥了一眼南荣瑾，“皇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
“前不久，也不是什么大事。”南荣瑾不紧不慢开口，“想造反就让他来吧。”
谢初婉一脸疑惑看去。
“这个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稳的。”南荣瑾抓起一些瓜子，“生活太无趣，希望他能或者打到京城来。”
他修生养息这么多年，是真的很想活动一下筋骨。
可惜一直没有什么机会。
“皇兄是想要抓出背后之人？”谢初婉开口问了句。
南荣瑾可不是什么仁慈宽容的人，身为帝王，他不可能容许有人惦记着他的帝位，可以说，帝位算是南荣瑾的一处逆鳞。
他如今这么做，无非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南荣瑾瞥了一眼谢初婉，“你啊你，太聪明是活不长的。”
“不聪明也活不长。”谢初婉不紧不慢开口。
无缘无故的冒出一个南荣皇族的人来，实在是过于怪异。
而且就凭南荣瑾的狠辣和谨慎，他怎么可能会留下一个活口。
总之，这事处处透出不寻常的气息。
“说不过你。”南荣瑾将手里的瓜子皮放在碟子里，“我的意思是你就别回去了，这边走不开人。”
谢初婉摇摇头，开口说道，“不行不行，我得回去和沈玄卿说一声，我宁可劳累点速去速回。”
南荣瑾不理解的目光落在谢初婉身上。
来回奔波不累吗？
“你不懂。”谢初婉摆了摆手，“总不能这一个月就能发动兵变吧……等等，他哪儿来的兵？”
南荣瑾睨了一眼谢初婉，“我怎么知道？”
“现在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你就知道了，这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谢初婉说，说话的时候，她还没忘记处理一下折子。
南荣瑾一时间不知道这小丫头是夸他还是损他。
“我又不是万能的。”南荣瑾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谢初婉无奈，“我明天一早就回去，快一点的话，月底就能回来。”
“行。”南荣瑾知道自己阻拦不了谢初婉，索性也就不拦了。
……
就如谢初婉所言，次日一早，她就带着亲卫走了。
朝臣们知道之后只觉得这位长公主殿下真是个风风火火的脾气，才来就走，说句行踪不定也不未过。
谢初婉赶到南启军营的时候，南荣凌正在和蒋鸿商讨着事情。
看着风尘仆仆的谢初婉，南荣凌愣了一下，“婉婉？你怎么就回来了？”
“我……”谢初婉张了张嘴，最后说，“我回来看看沈玄卿，然后就得回去。”
“嗯？”南荣凌不明所以的看着谢初婉，而后摆了摆手让蒋鸿出去。
蒋鸿抬手一礼，而后就出去了。
蒋鸿离开后，南荣凌看着自家女儿，“急匆匆来急匆匆回去，京城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初婉知道肯定是瞒不过自家父亲的，她简单的说了一下京城那边的事情。
听完之后，南荣凌将手里的文书放在一边，面色冷沉了些。
谢初婉乖乖的坐在一边。
“承瑞那边情况逐渐明朗，你和沈玄卿一起回去吧。”南荣凌开口，“我这边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去，你们两在京城我放心。”
谢初婉点点头，“好。”
第五百零一章：过于了解
见谢初婉往外走去，南荣凌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开口喊住了谢初婉，“婉婉。”
谢初婉驻足回头看过去，“阿爹，怎么了？”
“你要是去承瑞的军营记得让蒋鸿陪你过去。”南荣凌开口说。
谢初婉看了眼南荣凌，虽有疑惑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等走出主帐，谢初婉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蒋鸿。
“长公主殿下可是要去承瑞军营？”蒋鸿抬手一礼，恭恭敬敬的开口。
谢初婉点了点头，“蒋副将随本宫一道去？”
蒋鸿点头，然后让人去给准备东西。
马匹很快就准备好了，谢初婉和蒋鸿带着亲卫来到河边，然后就渡河过去了。
等一行人到承瑞军营门口的时候，守在军营门口的士卒先核对了一下蒋鸿的身份，然后又询问谢初婉。
见如此细致的审问，谢初婉心里也有些猜想。
等士卒引着一行人往主帐走去，谢初婉冷不丁开口和蒋鸿说，“承瑞这边不太平吧？”
蒋鸿侧头看了眼谢初婉。
见蒋鸿眼里一闪而逝的惊讶，谢初婉不紧不慢开口，“上次本宫过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的谨慎细致。”
蒋鸿微微低头，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听到了谢初婉又说，“难不成是有人趁本宫回去的时候冒充本宫来承瑞军营？”
“……”蒋鸿张了张嘴，最后点了点头，“长公主殿下真聪慧。”
当初这件事也是恶心到了摄政王，以摄政王的脾气，他应该是不会主动和长公主殿下主动说。
自己甚至都没有说几句话，长公主殿下就猜到了，还真是聪明。
“故技重施。”谢初婉嗤了一声，“东夷就只会用这点计策？”
蒋鸿微微低头，而后开口说，“那件事情臣也是听晔王说得，当初好像是驸马他们一眼就识破了，时候臣来过一次见了那个人，长得确实像殿下，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谢初婉侧头看了一眼蒋鸿。
“驸马脾气算不上太好，之后臣在听说的时候，那个人好像是被划花了脸。”蒋鸿恭恭敬敬的开口。
谢初婉丝毫不觉得惊讶，而后慢悠悠开口说，“这人啊，骗谁不好去骗沈玄卿，这不是自作自受吗？”
蒋鸿笑了笑。
谢初婉还没有走到主帐，就看到沈玄卿大步而来。
“停！”谢初婉伸出手来喊住了沈玄卿，笑眯眯的开口，“你看我是真的假的？”
沈玄卿适当的停住脚步，看着笑眯眯一脸蔫坏的妻子，配合着她面色清冷，开口说，“假的。”
士卒一愣，而后就转头去看蒋鸿和谢初婉。
“你居然连自己的妻子都认不出来了？”谢初婉脸一垮，而后生气的转身就走。
沈玄卿走上去拉住谢初婉的胳膊，看着板着脸的妻子，抬手捏了捏她的脸，“我这不是在配合你吗？”
“不听不听，反正你就是没认出我来！”谢初婉拍开沈玄卿的手，摇头晃脑，“沈玄卿我生气了，很生气的那种！”
沈玄卿倒是真的很久没见过这么作的谢初婉了，他眉微微一挑，看上去没有嫌弃反而还有些隐秘的开心，随后，他哄人的话张口就来，“一只烤全羊能哄好吗？”
说着，他身后拉着谢初婉往主帐那边走去。
“不能。”谢初婉哼了一声，而后跟上了沈玄卿的脚步。
蒋鸿看着这夫妇两，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引路的士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而后默默腹诽，想不到安越王殿下遇上了安越王妃就像是铁树开花，冬雪消融。
沈玄卿握着谢初婉的手腕，他走的不快，语气温和，“那怎样才能哄好婉婉？”
“哄不好了！”谢初婉哼了一声，看上去颇为傲娇。
沈玄卿的眼里沁满了温柔，他微微侧头挨过去，“能哄好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玉佩在谢初婉晃晃。
谢初婉拿过玉佩。
“不生气了。”沈玄卿温声说。
谢初婉看着不算多么精致的玉佩，动动脑就猜到可能是他亲自雕刻的，虽然心里甜滋滋的，但面上还是勉勉强强的开口，“嗯。”
谢初婉不好哄，但对于沈玄卿来说自己的妻子是很好哄的。
沈玄棠喝完了一杯茶才见这夫妇两走进来。
硬生生拖了一盏茶的时间，这夫妇两做的可真慢。
见蒋鸿候在外面帐内没有别人，谢初婉微微颔首开口说，“三皇兄。”
“算算时间，你这个时候应该还在路上。”沈玄棠摆手示意谢初婉随便坐。
回京城汇报这些事情需要时间，就算再快也不是这个时候来。
这么急着赶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谢初婉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来，而后伸手接过沈玄卿递来的茶水，“去的时候没和沈玄卿说，怕他生气，将事情交代给皇兄我就赶回来了。”
沈玄棠听到这个解释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是谢初婉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沈玄卿可不信谢初婉这话。
“这边的情况如何？”谢初婉问了一句。
沈玄棠抬眸看了一眼沈玄卿。
论打仗的话，他很在行，但要是玩阴的，还是得五皇弟啊。
至少五皇弟在承瑞的这一个月，他们兄弟两联手几乎是所向披靡。
“尚可。”沈玄卿说。
谢初婉喝了一口茶，“短话长说。”
沈玄卿在一边坐下来，“很多部落都来签订归顺契约了，还有几个部落不同意，我们打算动用武力。”
身为泱泱大国，先礼后兵的态度还是要有的，不然有失大国风度。
谢初婉打量了一眼沈玄卿，“你怎么说服的？不对，你怎么威胁他们屈服的？”
沈玄卿：“……”
这就是彼此过于了解的好处吧？
沈玄棠嘴角一抽，极力忍住了笑声。
五弟妹不愧是五弟妹啊，一句话总结到位。
沈玄卿说得轻描淡写，“我就和他们坐着心平气和的谈了几次，可能是被我给出的条件打动了，所以就归顺了。”
有没有可能不是你给的条件诱人，而是你的威胁到位，所以他们屈服归顺？
就沈玄卿这脾气，怎么可能会给出条件，肯定是一上来就和那些人说，你们现在没有第二条路，要么自觉归顺，要么被打归顺，选吧。
承瑞的兵力就摆在这儿，有点脑子里的肯定都不想在硬碰硬。
毕竟乔副将带兵出去一趟，一个部落就几乎没了。
更别说这犹如战神转世的晔王了！
第五百零二章：“友善”的谈判
沈玄棠实在是忍不住了，慢悠悠开口，“嗯，你是心平气和的说，你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要么自觉归顺来把契约签了，要么就是我们把你们打服摁着你们签。”
沈玄卿和那些部落首领谈判的时候，他和乔娇娇还有几个副将躲在外面听了一下。
当听到沈玄卿这开口就来的谈判，他们都懵了。
你这是谈判？？
你管这叫做谈判？！这难道不是通知吗？！
那些部落首领是很想掀桌的，但沈玄卿又说，他这个人脾气不好，脾气不好的时候就容易闹出一点血光之灾。
这话一出，就差赤果果的告诉那些部落首领，你们要是不同意的话，有可能会被抬出承瑞的军营。
沈玄卿这人吧，看着就是冷血无情的家伙，那些部落首领也是很惜命的，面对这位杀东夷王如探囊取物的男人，在堪称“友善”的谈判里，不少首领只能乖乖签字画押。
至于哪些而不肯屈服的首领，最后还真就是被抬出去了。
这么看来的话，沈玄卿还是有一点优点的，那就是言出必行。
谢初婉一脸果然如此。
沈玄棠简单和谢初婉描述了一下他这位五皇弟谈判的场面。
谢初婉毫不意外，甚至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你们夫妇真是相似的很。”沈玄棠说，“摄政王知道之后也同我说了一下你与曼纳首领的谈判，你也是这样。”
谢初婉摊手，“不强势一点，就很容易让人觉得南启的外交软弱。”
你这叫强势一点？？
沈玄棠觉得这夫妇两可能对强势与霸王这两个词儿有什么误解。
“而且，两军谈判不斩来使。”沈玄棠开口，“五皇弟，你可知道你如今在东夷人嘴里是个什么样子了？”
“青面獠牙，饮血如毛。”沈玄卿淡淡开口。
谢初婉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侧头看着沈玄卿那张清冷俊美的脸，笑得放肆。
沈玄卿见谢初婉开心，目光只是有些无奈。
“虽然有不斩来使的习俗，但也分事情轻重，他们是部落首领，如果他们死了部落群龙无首，对于我军而言是百里无害。”沈玄卿开口，“既然是百里无害的事，为什么不做？”
沈玄棠点点头，“有理。”
沈玄棠和沈玄卿都不算不上是君子，是以很多事情他们的想法都能不谋而合。
“看来承瑞这边收服东夷也快了。”谢初婉开口说。
沈玄棠点点头，“我已经拟了折子递回去，差不多就是这两天能收到回信。”
也不知道皇兄看到折子的时候会不会大吃一惊。
沈玄棠想。
谢初婉应了一声，而后与沈玄棠简单说了几句就离开主帐了。
回到沈玄卿的住处，谢初婉一头栽在床上，喟叹开口，“总算能躺床上了。”
“京城那边出了什么事？”沈玄卿坐在床边，而后弯腰见谢初婉的靴子给脱了，让她舒舒服服的躺上去。
谢初婉滚了一圈滚到里面躺着，“有人要造反，京城那边走不开人，我们得回去。”
“造反？”沈玄卿蹙了蹙眉，看着一脸疲倦的妻子，有些心疼，“你写信过来就好，何必亲自再跑回来。”
这一来一回多累人啊，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想你了。”谢初婉蹬了蹬腿，而后拉过被子盖着，“根据皇兄得到的消息，应该是南荣皇室的一个皇子，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起兵造反。”
直白的表达弄得沈玄卿耳根微微泛红，看着滚来滚去不老实休息的人，沈玄卿躺下来将人圈在怀里。
“哪儿来的兵？”沈玄卿问。
“不知道啊。”谢初婉翻了个身，伸手抱住了沈玄卿，而后心满意足的眯着眼睛。
只有再沈玄卿身边，她才能踏踏实实的睡一觉。
沈玄卿也不再问，陪着谢初婉睡觉。
等谢初婉睡足了起来，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沈玄卿从外面进来就看到睡眼惺忪的妻子坐在床上，看上迷迷瞪瞪的，一副随时都能睡过去的样子。
“外面的烤全羊刚好。”沈玄卿说。
谢初婉目光一亮，而后睁大眼睛看着沈玄卿。
沈玄卿走上来伺候着这个小馋猫起床。
等谢初婉和沈玄卿走到篝火这边，沈玄棠和几个副将已经坐在那儿了。
至于蒋鸿，他与晔王说了几句后就回去了。
看着蹲在篝火前烤羊的乔娇娇，谢初婉走上去蹲在她身边，“厨艺渐长啊，闻着就已经很香了。”
“那可不。”乔娇娇骄傲的开口，“来草原这段时间，别的没学会，烤羊的本事倒是日渐增长。”
谢初婉抬手捏了捏乔娇娇的脸，煞有其事的开口，“确实是吃胖了。”
乔娇娇瞥了一眼谢初婉，威胁道，“你再埋汰我，今晚上的烤羊腿就不给你了。”
谢初婉顿时老实了。
乔娇娇转了一圈手里的羊羔子，“我听安越王殿下说，你厨艺不佳？”
谢初婉点点头，“嗯。”
见谢初婉如此大大方方承认了，乔娇娇咋舌，“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还以为你厨艺会很好呢，毕竟浅浅和皇后娘娘的厨艺都不错。”
“可能我的天赋都在其他方面吧。”说到这里，谢初婉也很无奈。
乔娇娇摇摇头，“倒是安越王殿下，他这厨艺真是厉害，看我烤了一次就学会了，味道还不比我烤的差，你以后想吃可以去找他。”
“来找你不行吗？”谢初婉望着乔娇娇，“你还欠着我酒呢。”
“行行行，随时欢迎！”乔娇娇开口。
看着蹲在篝火前窃窃私语的两人，沈玄棠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等阿凡再大一点，他要带着浅浅来草原，看看这辽阔的地方，吃一次烤全羊，晚上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为了让浅浅开心，到时候约一约这两人也不是不行，只不过，皇嫂那边就算了，毕竟一国之母不能瞎跑。
“三皇兄，你在想什么？”沈玄卿冷不丁开口。
沈玄棠喝了一口茶水，“我在想，等阿凡长大一点后，我要带着你皇嫂来草原，她会喜欢这里的。”
沈玄卿应了一声，“到时候可以修书过来，婉婉也很喜欢草原，她很想来玩玩。”
婉婉每次来，都是因为正事，若说好好玩一玩，她还真没有。
沈玄棠点点头，“可行。”
人多也热闹，浅浅看到他们夫妇两还有乔娇娇的时候，肯定会很开心。
沈玄卿看了一眼这位三皇兄。
如今的三皇兄与上辈子的沈玄棠，可谓是判若两人啊，不可思议得很。
第五百零三章：破罐子破摔
等乔娇娇的烤全羊考好了之后，她将烤好的羊羔子放在盘子里，而后迅速的分了一下。
都不需要乔娇娇动手，谢初婉就很自觉的端着羊腿回来了。
她坐在沈玄卿身边，将装着烤羊腿的盘子递过去。
沈玄卿看了一眼谢初婉，而后拿起羊腿喂到谢初婉嘴边。
谢初婉也不和沈玄卿客套，低头咬了一大口。
看着吃得很香的谢初婉，沈玄卿收回手咬了一口。
吃得差不多，谢初婉就和沈玄棠说起回去的事。
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五皇弟不在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沈玄棠点点头，叮嘱，“那一路顺风，日后再见。”
谢初婉颔首，而后端起桌前的茶杯示意。
沈玄棠端起茶杯举了举回礼。
……
次日一大早，谢初婉和沈玄卿就回去了。
夫妇两和南荣凌聊了一会儿就启程回京了。
夫妇两快马加鞭，可算是在六月底赶到了京城。
才到京城，夫妇两就被禁军请到了宫里。
御书房。
风尘仆仆的夫妇两站在殿内看着漫不经心批阅折子的南荣瑾。
涉及国政的奏折在他手里就像是不值钱的话本一样，一旦他不开心就能随手丢弃。
南荣瑾将手里的奏折丢在一边，看着眉宇间藏不住疲倦的两人，慢悠悠开口说，“回来了？”
谢初婉点点头，“这一路上来，好像没什么情况，京城也挺太平。”
南荣瑾看着要在一边凳子上坐下的谢初婉，坐直身体从一边堆积的文书里掏出一份密函让柯益送过去。
谢初婉才坐下来，柯益就捧着密函递过来了。
她接过来一看，面色微变。
谢初婉将手里的密函让沈玄卿过目，自己则是看着南荣瑾，“就起兵了？”
“嗯。”南荣瑾应了一声，他不慌不乱，看上去对这件事不是很放在心上。
谢初婉蹙了蹙眉，“算算日子，地方上的奏折也该送上来了，为何此事没有传来？”
南荣瑾静静的看着谢初婉。
“地方上的官员和他们勾结，想要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谢初婉又说。
南荣瑾点了点头，“还不算太笨。”
谢初婉瞪了一眼南荣瑾。
沈玄卿将手里的密函放下来，抬头看着龙椅里的南荣瑾，“皇上有何想法？”
“没想法。”南荣瑾说。
沈玄卿眸光不变，他看了一眼南荣瑾，而后思索起来。
谢初婉看了一眼自家夫君，而后和南荣瑾说，“算算时间，就算他们能打到京城，那也是年底甚至是开春的事情，入秋之后父王就会撤兵回来，那时候……”
“直说。”南荣瑾悠悠开口。
“关门打狗？”谢初婉开口说，看着南荣瑾嘴角微微一抽，想了想又换了一个词，“瓮中捉鳖？”
南荣瑾无奈的看了一眼谢初婉，“你这两个词有什么区别？”
“不要在意这些。”谢初婉摆了摆手，“这个问题他们不可能想不到，除非是他们有办法拖住父王。”
南荣瑾眯了眯眼藏住一闪而逝的杀意。
敢打皇叔的主意，呵。
“七月将至，父王八月底肯定撤兵，两月时间，不算紧迫但也不算宽裕。”沈玄卿不紧不慢开口。
他没有看到南启的地形，但跟着婉婉东奔西跑，对于南启的大致地图心里还是有数的。
照密函所写，从满庆到京城，快马加鞭需要十多天，若是行军则需要月余，如果是起兵打入京城，那要另当别论。
如果两军实力相当，那战况胶着，拖个半年不成问题。
如果叛军兵力强于驻守军队，那么两月的时间打到京城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大多兵力都在南荣瑾手里面，他一声令下，这叛军根本不成气候。
所以究竟会如何，还是要看南荣瑾的态度。
“皇兄，你该不会是打算让他们两个月内打到京城吧？”谢初婉开口，“你要这么做岂不是告诉他们你在请君入瓮，那些人也不是傻子。”
“这不是在思考吗？”南荣瑾看着这夫妇两，“你们倒是给我出出主意。”
沈玄卿看了一眼谢初婉。
这种事情，还是让婉婉来说会比较好，他开口，可能效果就不一样了。
“一则，可以让军队暂时驻扎在全牟城，既避免了关门打狗，也能震慑那些部落。”谢初婉开口说道，“至于父王，让他带着亲兵赶回来过年即可。”
南荣瑾点点头，“然后呢？”
“没了。”谢初婉双手一摊，神色理直气壮，“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总不能真让他们两个月内打到京城吧？
这是个人都能知道不对劲好吧！
南荣瑾瞥了一眼谢初婉，而后目光落在南荣瑾身上。
“臣拙见，皇上可以去坐下来谈谈，不过以皇上的脾气，怕是不太合适。”沈玄卿的用词比较委婉。
“那让这丫头去？”南荣瑾看了一眼谢初婉，而后摇摇头开口，“不行不行，这丫头的脾气好不到哪儿去。”
“……”沈玄卿看了一眼谢初婉，默默赞同南荣瑾的话。
“皇叔更不可能了。”南荣瑾摆了摆手，而后话锋一转，“那还有谁，好像没人了，总不能让你去吧？”
沈玄卿这人的脾气更不行了，就怕三句话没说话他就掀桌子开打，然后不出一个月就拎着人头回来了。
沈玄卿摇摇头，“臣自知脾气孤僻，不合适。”
这件事，还得挑选出一个举足轻重的，脾气好的，这一时间还真是想不到能有谁。
他们几个的脾气是一个比一个差，如果派遣朝臣的话，那还的派遣一个南荣瑾信得过的，在朝堂里地位高的，脾气好但手段不俗的。
这样的人，真难找啊。
看着颇有自知之明的沈玄卿，南荣瑾点点头，而后开口说，“这样不行，那也不行，要不直接灭了吧？”
原本想着放长线钓大鱼，如今看来，太麻烦了，要不还是灭了吧？
“皇兄，你不是要要引蛇出洞吗？”谢初婉开口说。
南荣瑾懒洋洋开口，“这不是太麻烦了吗？”
但凡没有这么的麻烦，他也想，但这也太麻烦了，谁去都不合适，既然没人去，那就直接灭了，合情合理。
谢初婉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们去不合适，那可以让朝臣去啊，你想想看，谁去比较合适。”
“都不合适。”南荣瑾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
谢初婉：“……”直接灭了算了！
第五百零四章：秋末入冬
沈玄卿看着破罐子破摔的妻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和南荣瑾分析了一下权衡利弊，将想要破罐子破摔的帝王给劝回来。
七月中旬，起兵谋逆的消息才传到了朝堂上。
那形容自满庆出发，途径满狄，满狄的知府和驻守将军极力抵抗叛军，顺便上奏求朝廷派军支援。
这个时候，朝堂上的官员这才知道了满庆有一支乱军要攻打入京。
一时间，朝堂上人心惶惶。
九月中旬，南荣凌带着亲卫回京。
至于军队则是驻扎在全牟城，由蒋鸿为主将统领全军。
暖阁。
看着蜗居在暖炕上不肯挪动一下的谢初婉，南荣瑾语重心长的开口，“这才初雪，还没有那么冷呢，你这样寒冬腊月怎么过。”
前几天初雪一落，这臭丫头就直接不来早朝了。
朝臣们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懒得说了，那些个史官也上上奏参一本，但最后还是罢休了。
于是，在君臣的默认下，这位长公主殿下就开始不去早朝了。
“我就在暖炕上过。”谢初婉缩成一团，手里捧着一个红薯，一边吃一边说，“今年这么这么早就下雪了，这才九月中下旬啊，十月都没有呢。”
不远处坐在凳子上的沈玄卿手里拿着一卷孤本。
“这在南启很正常。”南荣瑾靠在一边，不紧不慢开口，“九月中下旬初雪，然后就开始下雨下雪，然后就是寒冬腊月。”
“太冷了。”谢初婉吃了一口软糯香甜的红薯。
看着裹得和个球差不多的谢初婉，南荣瑾翻了一个白眼，“可拉倒吧，我呆在这里都觉得热。”
坐在一边烤红薯的南荣凌瞥了一眼南荣瑾，“说起来，李美人十一月就临盆了吧？”
南荣瑾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也快。”
也就是个把月的时间，嗐，他这个孤家寡人也快要有孩子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谢初婉呼出一口热气，她捧着烤的淌油的红薯，惬意的眯着眼睛继续吃，“等生下来在准备点。”
南荣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盯着谢初婉，“你还没给我做过身衣服呢。”
谢初婉无辜的看着他。
“皇叔有，沈玄卿不必说，就我没有。”南荣瑾板着脸，“如今连未出世的孩子都有了你都不给我做一套衣服，谢初婉你要造反？”
南荣凌看着幼稚到和没出世的孩子争东西的南荣瑾，摇摇头，继续烤自己的红薯。
谢初婉吃了一口红薯，慢悠悠开口说，“准备了准备了，给你准备了一件大氅，明天就送来给你。”
她这个人呢，肯定是会一碗水端平的。
东西是准备好了，不过她才不会一口气就送过来。
南荣瑾缓和了面色，“这还差不多。”
南荣凌拿起一个红薯递过去，“多吃少说话。”
南荣瑾接过来，而后就将红薯放在一边的碟子里，“皇叔，你才从火炉里拿出来的吧？”
南荣凌点了点头。
南荣瑾看着南荣凌理直气壮的样子，无奈得很。
偏心，太偏心了！
给婉婉皇叔知道晾凉一点，给自己的就是从火炉里现拿出来的。
“说起来，叛军那边如何了？”谢初婉问了一句。
南荣瑾一边给红薯扒皮一边说，“算算时间，年末应该可以打到京城来。”
他如今给叛军一种朝廷打仗打得已经缺粮的错觉，加上秋末入冬，粮草供不上，州地驻守军队只能认输。
如今的叛军气势正高，已经连破几城直逼京城。
“那挺热闹。”谢初婉随口一说，她将剩下的红薯皮放在碟子里，而后几口将红薯给吃下去。
沈玄卿拿着浸湿的帕子走过来给谢初婉擦手。
看着腮鼓鼓囊囊的人儿，沈玄卿说，“不要急，一口一口吃。”
谢初婉点点头。
看着左耳进右耳出的人儿，沈玄卿没再说什么，只是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她手边。
“热闹？”南荣瑾开口。
谢初婉将红薯咽下去，喝了一口茶水开口说，“你即将要有子嗣，那位‘皇兄’也即将打到京城，加上年末，可不就是热闹吗？”
这么一想，南荣瑾不可否认的笑了笑，“那确实是，不过这孩子的满月酒席怕是只能翻过年了。”
“不能再年底吗？”谢初婉好奇的问了句。
南荣凌开口，“年底事情多，年初也能讨个好寓意。”
谢初婉点了点头。
南荣瑾看着谢初婉，眼珠子一转，一个馊主意顿时就上来了，“这样，是个儿子就在年底，女儿就在年末，如何？”
“……”谢初婉悄悄看了一眼自家阿爹的面色，没说话。
南荣凌淡淡开口，“不如何，做父亲首先要做的就是一碗水端平。”
“可人心都是偏的。”南荣瑾开口说，“偏爱谋一个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南荣凌微微叹了一口气。
确实，这种事情在皇室是司空见惯，但南荣瑾的子嗣不会有多少，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不一碗水端平。
谢初婉拐了拐沈玄卿，“你会如何？”
沈玄卿低眸看了一眼谢初婉，“偏向你。”
孩子之间肯定一碗水端平，但孩子和婉婉他依旧只会偏向婉婉。
谢初婉一愣，而后抬手捂着脸缩成个球，她小声咕哝道，“我是问你，你对孩子会如何？”
“严苛一些吧。”沈玄卿若有所思的开口，“骄纵任性不可取。”
对于孩子，他肯定是会严厉些，奢靡浪费不行，为人处事不能太差，也不能骄纵任性。
谢初婉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沈玄卿。
“没说你，你除外。”沈玄卿抬手点了点谢初婉的额头。
一旁的南荣瑾吃了一口红薯，看着这夫妇两，他转头和南荣凌说，“皇叔，你女婿要虐待你外孙。”
南荣凌看着南荣瑾，“你们半斤八两，比起沈玄卿，我更怕你会虐待孩子。”
沈玄卿那种脾气看着就不像是什么会溺爱孩子的父亲。
溺爱也不好，严厉一些，对他们以后没坏处。
“既然皇叔如此不放心……”南荣瑾说。
“我放心。”南荣凌木着一张脸打断了南荣瑾的如意算盘。
南荣瑾咂咂嘴，“皇叔，好歹也是你孙儿。”
“所以我会督促你。”南荣凌说。
南荣瑾：“……”
谢初婉看着过于悠闲的场面，靠在软枕上，说道，“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太不把叛军放在眼里了。”
“一群杂碎还值得你放在眼里？”南荣瑾看了一眼谢初婉。
该布的局都布好了，“君”也快入瓮了。
这空出来的时间不就该这么舒舒服服的过吗？
第五百零五章：意外惊喜
谢初婉捧着一杯热茶，总觉得自己提前过上了老年生活。
整日就是吃吃喝喝，什么都不用操心。
南荣凌将放凉一些的红薯递给了沈玄卿，而后开口说，“还是不可轻敌。”
南荣瑾点点头，而后说，“承瑞那边来了一封密函，铭帝说，照这个局势下去，明年开春后就会和北临爆发战事。”
说到这儿，南荣瑾将那封密函从袖子里掏出来递给谢初婉，“刚收到的。”
谢初婉伸手接过密函。
“对了，你小叔叔的商队快入京了。”南荣瑾又说。
谢初婉愣了一下。
“一般来说，这个季节商队是不会跑这么远的。”谢初婉的注意力顺便就被自家小叔叔这件事给吸引过去了。
而且南启也不是很太平，这个时候过来，风险真的太大了。
南荣瑾点点头，他吃了一口红薯，“正常情况是这样，但谢二爷上次来没见到你，可能是放心不下吧。”
除了这个可能，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一个精明且不缺钱的商人不顾巨大的风险再来南启做生意。
谢初婉心里暖滋滋的，但想到如今的局势，她的开心就变成了担忧急躁。
“叛军那边……”谢初婉快坐不住了，“不行不行，我得让亲卫去接小叔叔入京。”
看着就要起身下暖炕的人，沈玄卿伸手将人给摁回去。
“皇上命我派人去了。”沈玄卿开口。
谢初婉看着沈玄卿，正要开口控诉两句，只听清冽的声音说，“没告诉你是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算算时间，他们也就是这两天到。”
谢初婉到嘴边的话只能咽回去，她瞪了一眼沈玄卿，“那我跟不能闲着了，我的去给小叔叔一行人安排一下住处，这南启的冬天寒冷，他们怕是要过个冬才能回去。”
一边说，谢初婉一边起身，然后迅速的穿上绣鞋就往外面走去。
走到木架子前，她拿起大氅披上，而后回头看着几人，“今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出去了。
南荣瑾和南荣凌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沈玄卿身上。
沈玄卿从这叔侄两的目光里看出了询问的意思。
你们夫妇一贯是形影不离，怎么现在你不跟上去了？
“红薯没吃。”沈玄卿举了举手里没动的红薯，声音清清冷冷。
他总不能捧着一个红薯跟着婉婉去吧？
再则，婉婉的意思也是让他留下来，而非是让他跟着去。
南荣瑾眼里的惊讶闪过，他审视了一眼沈玄卿，“这可不像是你啊。”
“婉婉想一个人去。”沈玄卿不紧不慢拔了红薯皮，他的动作慢条斯理，有说不出的优雅矜贵，“他们叔侄叙旧我在不好。”
南荣瑾喝了一口热茶，“入京了也好，再过几天可就不太平了。”
“嗯。”
……
这边，谢初婉从暖阁里出来后带着也千回长公主府了。
她吩咐婢子收拾好住处，而后就去看自己的家底了。
看着站在桌前放着地契的谢初婉，也千走上去，“主子，你要找什么，奴婢帮您。”
“我记得我在京城还有一处民宅来着。”谢初婉抬头看着也千，“小叔叔的商队住在客栈不是长久之计，那个民宅不小，一个商队正好住得下。”
也千想了想就知道谢初婉说得是什么了，她拿过盒子，没一会儿就把地契给找出来了。
“对了，让人去城门口看着了吗？”谢初婉接过也千递来的地契，而后问了句。
也千点了点头，“是亲卫，一旦看到二爷便会立刻来报。”
谢初婉应声，而后开口吩咐道，“让厨房准备着小叔叔爱吃的，算了，他们做不出做那个味道，让也乐那丫头亲自去做。”
也千点点头，看着事无巨细的谢初婉，好笑的说，“主子可许久没这么精神了。”
看看这眼角眉梢的欣喜期待，主子是真的很期待二爷来。
“小叔叔很重要，不能慢待了！”谢初婉认真的说。
也千应声，“那奴婢……”
“长公主殿下，亲卫刚刚回府，奴婢前来回禀，谢二爷到京城了。”屋外响起了婢子的声音。
谢初婉将地契揣在袖子里，而后披上大氅大步走出屋子。
“走走走，迎接小叔叔。”谢初婉和也千说了句，主仆两带着一队亲卫往城门口骑马往城门口去。
半路上，谢初婉一行人就遇上了谢知书的商队。
谢知书坐在马背上，披着竹纹斗篷带着一顶斗笠遮雪。
“小叔叔！”谢初婉跳下马背，她随手整理了一下大氅就跑了过去。
幸而如今细雪纷纷，加上叛军作乱，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
谢知书看着笑容灿烂的侄女，目光一下子就柔和了，“婉婉。”
谢初婉站在两步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谢知书翻身下马，而后伸手拂去谢初婉头上肩上的雪花，看着她冻得红扑扑的小脸，略带责备道，“下着雪呢。”
“没事没事，不冷的。”谢初婉说着，从袖子里掏出地契，“小叔叔，这里就给商队歇脚吧！”
谢知书是不想接的，但他深知自家侄女的脾气，伸手接过来，“那小叔叔先去将商队安置好，然后来长公主府找你？”
“我陪着小叔叔一起去！”谢初婉抬手拍拍胸膛，“我可以带路！”
谢知书哑然失笑，而后抬手示意，“长公主殿下还不带路？”
谢初婉一愣，而后拂袖抬手，“这边来！”
看着雪有越下越大的架势，一行人加快的脚程。
等到民宅，谢知书吩咐了一下，商队的人就开始卸货。
“小叔叔，你们路上遇到了什么吗？”谢初婉冷不丁开口询问。
谢知书看过去。
谢初婉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开口说，“先前搬下来的箱子有些破损，我看着像是刀剑划过的痕迹。”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知书也不瞒着了，“快要入京的时候遇到了叛军的埋伏，好在安越王殿下早就派人暗中保护我们，没事，商队无伤亡，也没有损失。”
谢初婉点点头，在谢知书看不到的时候，眼里的冷色闪过。
那位‘皇兄’知道小叔叔对自己的重要程度，所以想着用小叔叔来要挟自己。
毕竟要挟了自己可就相当于可以拿捏父王。
父王手里的兵权，只怕是那位‘皇兄’梦寐以求的东西。
好在皇兄和沈玄卿提前准备。
第五百零六章：叔侄再聚
谢知书看了一眼越下越大的雪，“婉婉，南启的叛军是怎么回事？”
他也是来到南启才知道了叛军这件事。
他和商队到全牟城的时候，全牟城的知府特地找上来，和自己说了一下南启如今不太平不太建议去京城。
奈何他放心不下婉婉，执意要来。
知府无法，只能给他一张文书，让他形式方便一些。
当然，这些可都是看在婉婉的面子上，不然他一个南启的商贾怎么可能会让全牟城的知府如此善意提醒。
谢初婉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眼下也快打到京城了，小叔叔你知道吗，我今天知晓你来了的时候被吓个半死。”
谢知书抬手拍了拍谢初婉的脑袋，“小孩子家家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小叔叔我是文武双全，我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别担心。”
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商贾，他可是从小就被拽着练武的谢家二公子。
不说骁勇，但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
谢初婉拉下谢知书的手，“小叔叔，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好好好。”在谢初婉严肃的目光下，谢知书毫无底线的妥协了。
看着小姑娘冻得通红的脸，他接过小厮准备好的汤婆子塞给谢初婉，“要是让哥哥他们知道我能陪你过年，他们肯定要嫉妒死我。”
看着得意起来的谢知书，谢初婉有些哭笑不得，她抱着汤婆子说，“小叔叔，你可要小心回去之后被父亲追着打。”
“没事，我跑得快。”谢知书笑了笑，“我去看看，你在这等会儿。”
谢初婉点点头。
谢知书去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和商队的人交代好，然后就折回来了。
叔侄两迎着回到长公主府。
风尘仆仆的谢知书被引到住处收拾一番，等他来到正厅这边，就看到谢初婉坐在火盆边烤着红薯。
见谢知书过来了，谢初婉招招手开口说，“刚好熟了，小叔叔快来！”
谢知书走上去在一边的矮凳上坐下。
看着没有烤糊的红薯，谢知书颇为欣慰的开口，“咱们婉婉可算是学会烤红薯了。”
以前婉婉跟着自己东跑西跑，露宿野外的时候自己就烤过红薯给她吃，毕竟红薯这粮食好存放，也管饱耐饿。
曾经婉婉也烤过红薯给自己吃，只是那个红薯…一半糊了一半还夹生。
如今看着没烤糊的红薯，谢知书是真的很欣慰。
谢初婉气呼呼的开口，“小叔叔！这烤红薯有什么难得，你不要小瞧人！”
谢知书点点头，而后拿过红薯，放凉了一些开始扒皮。
软糯香甜的红薯驱走了一身的寒意，谢知书喝了一口热茶，“我瞧着安越王殿下好像不在府上？”
“在宫里。”谢初婉说，“如今人心惶惶，我们暂时住在宫里。”
谢知书点了点头。
“不过小叔叔你放心，我接下来就住在长公主府陪你！”谢初婉笑眯眯的开口。
谢知书好笑的看着谢初婉，“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哪儿需要你陪，你去忙正事就好，我正好去看看能不能开个铺子。”
如说如今的局势不易做生意，但该考察的东西还是得像考察了。
谢初婉摇摇头，“我在宫里也是吃吃喝喝睡大觉，没什么事，我就跟着小叔叔！”
谢知书看着乖觉又认真的小姑娘，似无奈道，“越大越粘人。”
谢初婉晃了晃脑袋，可爱俏皮。
次日。
一大早，柯益就登门了。
谢初婉看到柯益的时候掉头就往回走去。
柯益走上去抬手一礼，恭恭敬敬开口，“长公主殿下，奴才这次来，除了皇上的意思还有驸马的意思。”
“不去不去，这次说什么都不去。”谢初婉双手抱在一处，“本宫不会让小叔叔一个人在长公主府。”
“皇上的意思，谢二爷是难得的才俊，皇上想见他。”柯益继续开口说。
谢初婉目光落在柯益身上，“你说什么？”
“长公主殿下，皇上的意思是让谢二爷也入宫小住。”柯益恭恭敬敬的开口。
让长公主殿下一人住在长公主府，皇上他们肯定不放心，长公主殿下入宫又放心不下谢二爷，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叔侄两都入宫，反正宫里的住处挺多。
这就是皇上他们商议时候的意思。
谢初婉抬手扶额。
看着无奈甚至是无语的谢初婉，柯益抬手一礼，“长公主殿下，奴才就在外面等候，不过皇上还等着长公主殿下和谢二爷入宫用午膳。”
“……”谢初婉摆了摆手，“知道了。”
行吧，入宫就入宫，就是希望小叔叔别太震惊。
事实上，谢知书何止是惊讶，他听完谢初婉的话一时间都失语了。
最后，他还是跟着谢初婉入宫了。
等到宫里，便有一个宫娥走上来行礼，“长公主殿下，奴婢是李美人身边的婢子，李美人想请殿下去坐坐说说话。”
谢初婉想了想，侧头与身边的两人说了几句，而后就跟着宫娥离开了。
柯益抬手引着谢知书往暖阁的方向走去。
“谢二爷的住处已经收拾出来了，眼下要去的地方是暖阁，下雪之后天冷，长公主殿下就喜欢呆在暖阁。”柯益的声音透出几分尊敬。
谢知书微微颔首，“有劳。”
等到暖阁，谢知书就只看到了沈玄卿一人。
在谢知书行礼问安之前，沈玄卿开口，“坐。”
谢知书依着规矩抬手一礼，而后才在一边坐下来。
“长公主殿下去了李美人那处。”柯益和沈玄卿说了一句，而后抬手一礼就告退了。
沈玄卿的目光落在谢知书身上面，“商队一行平安无事？”
“多谢殿下派人前来，我们一行人无事。”谢知书开口说。
沈玄卿也不会给自己揽工，他说，“是皇上的吩咐。”
谢知书心里了然，对这位暴君的印象又好了一些。
“承瑞那边，情况如何？”沈玄卿问。
祖母的两个儿子一个驻守边境一个来了南启，今年的年，谢将军府怕是要清清冷冷了。
谢知书知道沈玄卿问的是什么，他说，“来南启这件事我修书和母亲说过，母亲并未反对，初昀和初微都在，母亲那边无需担心什么。”
用母亲的话来说就是，婉婉一个人在南启过年，如果有个亲人在，她肯定会很开心。
事实证明母亲说得很对。
他这一趟是来对了。
第五百零七章：庸人自扰
这边。
谢初婉随着宫娥走到了李美人的住处。
李美人的住处不算多好，处处都是刚好适合阶品的样子，看上去竟有些低调。
这倒是让谢初婉有些许意外。
毕竟这是第一个怀上龙嗣的嫔妃，住处居然不见半分奢靡。
谢初婉随着宫娥走进屋子，就看到李美人穿着棉袄长裙，她双手撑着腰挺着大肚子，有些缓慢的在走动。
见谢初婉走进来，李美人面上藏不住惊喜，她抬手就要行礼。
“你如今身子重就不必多礼了。”谢初婉伸手扶住了李美人，温声说道。
李美人应声，而后一双美眸看着谢初婉，“妾没想到长公主殿下真的会归来。”
谢初婉笑了笑，温声，“虽说本宫和李美人只有一面之缘，但也算是一见如故，李美人邀本宫前来，不只是有什么事情相谈？”
李美人看着面前和煦温柔的长公主，虽然还是有说不上来的惧怕，但也有些莫名的安全感，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在这位殿下身上感受到恶意吧。
“长公主殿下这边请。”李美人抬手做请，引着谢初婉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谢初婉坐下来，李美人一手撑腰一手扶着椅子扶手坐下来，随后她摆了摆手让跟前伺候的宫娥都出去。
等宫娥出去之后，李美人看着谢初婉，“太医说妾生产的日子就是十一月初，这就只剩下两月不大的时间，时间越来越近，妾总是不安心，这几天一宿一宿睡不好。”
看着李美人不算太好的气色，谢初婉关切的开口，“这是怎么了？本宫瞧着你都憔悴了不少呢。”
李美人看着谢初婉，一股脑的将心底话给说出来，“妾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是担心到时候出事，许是怕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公主。”
“莫怕，公主没什么不好的。”谢初婉温声开口，“皇上很喜欢公主的，而且这可是皇兄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他都喜欢。”
有了谢初婉的这句话，李美人心里也算是踏实了一些。
“听方才的意思，可是有人给你使绊子？”谢初婉面露几分关心，“你莫怕，你尽管和本宫说，本宫给你做主。”
难不成是有人在李美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吗？
可若是李美人知道了去母留子，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李美人看着谢初婉关心自己的样子，摇了摇头说，“他们都很好，只是妾……，妾的母亲生妾的时候难产，最后撒手人寰，妾也怕自己……”
“……”谢初婉看着李美人眼角眉梢化不去的忧愁顾虑，心里复杂了一瞬。
其实她对李美人的观感并没有那么差。
而且，看着这副样子，自己竟想要去找皇兄求情，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去，而且，她去了没用。
李美人一碗碗的安胎药已经喝下去了，时至今日早就无力回天了。
定局，早就写好了。
“宫里的太医医术高明，你莫要多想。”谢初婉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良心不安，但她也只能继续说，“忧思过重对你对孩子都不好，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李美人点点头，而后抿唇露出一个笑容来，“与长公主殿下说了几句，妾感觉心里没有那么惶恐了。”
谢初婉笑了笑。
“殿下……”李美人抿了抿唇，而后还是开口说，“妾日后还可以请殿下过来坐坐吗？就一会儿时间，妾绝对不会……”
“好。”谢初婉温声开口。
李美人目光一亮，看上去很是开心。
看着李美人那欣喜的样子，谢初婉几乎是要坐不住了。
她和李美人说了几句后就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走出暖呼呼的屋子，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谢初婉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她脚步极快的走出李美人的中出，走到路上。
走着走着，她有些愣愣的抬头看着飘雪的天空。
站在长公主的角度，这件事皇兄做的没错。
可站在一个女子的角度，她看着李美人那样子，还是会心软，还是会动恻隐之心。
沈玄卿找到谢初婉的时候，就看到她漫无目的的走在御花园里，头上身上已经有不少雪花堆积。
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妻子，沈玄卿微微叹了一口气，而后撑着伞走上去，给她挡住飘洒的雪花。
沈玄卿抬手拂去谢初婉头上的雪花，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脸，“心软了？”
谢初婉望着面前的男人，没说话。
沈玄卿拂去她毛领上的雪花，而后将怀里的汤婆子拿出来递过去，“你不该去的。”
婉婉心软，这点毛病是改不了的。
李美人这件事不好评判，不插手是最好的，奈何婉婉选择了插手。
“我知道。”谢初婉捧着汤婆子，手指微微用力，似是在努力汲取着汤婆子的温度。
她低垂着眼睑藏住眼里的神色，声音平淡的没有感情，“我是镇国长公主，这件事对于皇兄对于朝政有利无害，而且定局已成，我就像是在庸人自扰。”
沈玄卿伸手圈住谢初婉的腰，单手将她给捞起来。
谢初婉凌空，而后伸手扒住沈玄卿的肩膀，眼里有些呆滞不解。
沈玄卿调整了一下姿势，而后像是抱小孩一样，单手抱着谢初婉往住处走去。
谢初婉坐在沈玄卿的胳膊上，而后大半个人趴在肩上，她拎着汤婆子晃了晃，有点不合时宜的开口，“臂力不错？”
贴了不少秋膘，自己都长胖了，没想到沈玄卿居然还能单手抱起自己，臂力过人！
沈玄卿到嘴边的安慰变成了无奈的弧度。
谢初婉默默伸手接过油纸伞，“我都长胖了，你还是双手抱着吧，我怕摔了。”
“没有，还是轻飘飘的。”沈玄卿一手托着谢初婉的背，似乎怕她摔了也似是在无声安慰她，“一只手就能拎起来，你胖得到那儿去。”
谢初婉耷拉着脑袋，没再说话。
“婉婉，这不是庸人自扰。”沈玄卿缓声说，他知道自家妻子很容易钻牛角尖，很多事情如果不会说出来，她会憋在心里，这对她不好。
“你心软不是坏事。”沈玄卿开口说，“因为你的怜悯之心，你会顾及百姓的死活，你会牺牲小我稳定大局，这不是坏事。”
谢初婉耷拉着脑袋没作声，她手里的汤婆子晃来晃去，就像是她摇摆不定的心。
第五百零八章：生产
沈玄卿走得不快，他每一步都很稳，那样子似是碰着稀世珍宝，怕摔坏了。
没有得到谢初婉的回应，这是在沈玄卿的意料之中。
小姑娘闹脾气或者是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缩起来不理人。
“你是一个女子，你会怜悯同样身为女子的李美人，你日后还会是母亲，你怕日后想到这件事，你会更愧疚自责。”沈玄卿说，“你明明有能力可以阻止，但你没有做，你觉得自己冷漠。”
谢初婉哼哼两声似乎是在表达被看破的不满。
“可是婉婉，你不只是女子，你还是镇国长公主，你理应辅佐皇上治理好南启，如果留下李美人会造成无数的弊端，你还要留吗？”沈玄卿开口说。
“不会。”谢初婉没有犹豫。
可她话一出口，心里却愈发的纠结。
“婉婉，你有想过吗，有时候你的仁慈也会害了别人。”沈玄卿继续开口说，“假设你真的去找皇上说了，你觉得皇上会如何？”
“……”谢初婉眸色暗了一些。
以皇兄的脾气，或许他嘴上会答应，可背地里照样还是会杀了李美人，甚至自己会因为这件事引火烧身。
先不谈会不会牵扯自己这件事，但凡自己开了口，皇兄肯定觉得自己被李美人蛊惑了心智，到时候李美人讨不了好处，甚至李美人的亲族也会因此遭殃。
谢初婉用手里的汤婆子不轻不重敲着沈玄卿的背脊。
“在闹脾气？”沈玄卿抬手拍了拍谢初婉的背脊，声音温和趋近温柔。
谢初婉应了一声，“我可以打你吗？”
“对自己的夫君动手不可取。”沈玄卿煞有其事的开口。
谢初婉瘪了瘪嘴，“明明以前你还会让我咬你两口撒撒气呢，成亲之后就不让了，果然是感情淡了。”
想到至今还在胳膊上的牙印，沈玄卿就觉得胳膊隐隐作痛。
没办法，谁让那时候的婉婉在气头上，不让她撒撒气，自己自己追妻啊。
“不许胡说。”沈玄卿拍拍谢初婉的背脊警告开口，而后还是妥协了，“真是拿你没有一点办法，要咬就咬吧。”
“算了，到头来看着我还得内疚，我才不会做这种事！”谢初婉说完，哼哼两声觉得自己可真是聪明。
听着那傲娇的语气，沈玄卿说，“不闹脾气了？”
谢初婉想到李美人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卿卿你是不是故意的，看看李美人那样，我都不太想要孩子了。”
“真的？”沈玄卿目光一亮。
谢初婉脸一垮，而后用汤婆子敲着沈玄卿的背脊，有些恼怒开口，“沈玄卿！你有没有抓住重点！”
隔着大氅，敲打起来倒是不疼，就是…沈玄卿的目光满是遗憾。
“唉……”谢初婉叹了一口气，手里的汤婆子晃来晃去，“卿卿，你看我这样，我就是庸人自扰，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没有。”沈玄卿说。
婉婉怎么样都很可爱，他都很爱。
这件事，自己说得也差不多了，剩余的事情就让婉婉自己去想吧。
抱着谢初婉回到住处，沈玄卿将人放下来，而后催着她去沐浴，更衣。
等谢初婉收拾好穿着袄裙出来就看到沈玄卿手里端着姜汤。
那一瞬间，谢初婉就想夺门而去。
“你过来还是我过去？”沈玄卿拿起调羹，慢条斯理的开口。
最后，谢初婉还是一步一步挪过来。
喝下姜汤，沈玄卿拿过一件崭新的大氅给她穿上，而后就同她往暖阁走去。
之后的日子里，谢初婉隔三岔五就去李美人那一趟。
有时候是看着李美人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衣服，有时候是闲聊几句，总之，谢初婉隔三岔五的来，李美人的心情倒是纾解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色看上去也很不错。
入冬的时间过的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是十一月了。
南荣瑾桌子上有不少关于战事的奏折。
“嗯，意料之中。”南荣瑾两指间夹着一封奏折，“叛军总算是打到京城了，三天内就会攻城。”
谢初婉放下手里的瓜子仁，抬头看了过去。
“按理说，我是不是应该去见一见，谈判一下？”南荣瑾将手里的奏折甩在桌子上，语调极为散漫。
谢初婉点了点头，“不过，关在大牢里的那几个官员要怎么处理？”
就在前不久，南荣瑾抓住了几个与叛军里应外合的官员，朝堂上更是人人自危，加上南荣瑾反常的没有处理那几个官员，其他朝臣觉得南荣瑾憋着什么大招，更是缓缓不安。
事实上，南荣瑾留着那几个官员就是让他们传递一下假消息。
“不着急，再说。”南荣瑾坐直了身体，“那就传令出去，说我要和叛军的那位‘皇弟’谈一谈。”
一旁的柯益应了一声，谢初婉则是继续剥瓜子仁。
旁边的南荣凌看了一眼两人，而后继续和沈玄卿下棋。
这时候，一个太监小跑了进来，他跪在地上开口，“皇上，皇上，李美人要生了！”
谢初婉剥瓜子里的动作微微一顿。
南荣瑾瞥了一眼谢初婉，“朕忧虑朝政无暇分心，让长公主去吧。”
谢初婉抬头看去，而后起身一礼捎上大氅就出去了。
来到李美人的住处，谢初婉就看到这里的宫娥都有些慌乱，幸而有产婆在，局面才灭有混乱。
谢初婉走进屋内，就看到宫娥搀扶着李美人，而李美人站在一边，疼得面色惨白，额前全是细密的汗。
谢初婉问了一句，“昨个太医来看还说要过几天，怎么回事？”
“有个婢子和李美人说了几句，而后李美人就动了胎气。”一旁的宫娥恭恭敬敬的开口回答道。
谢初婉侧头看了一眼也千。
也千屈膝一礼，而后就出去了。
李美人看到谢初婉的时候，脚步有些蹒跚的走上去，她伸手抓住谢初婉的那毛茸茸的大氅，疼得声音哆嗦，“长，长公主殿下，还请殿下，告，告诉妾，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去母留子！”
看着李美人攥紧发白的骨节，谢初婉面容依旧温和，她说，“你如今动了胎气，若在这下去只怕情况不好。”
对于谢初婉顾左右而言他的做法，李美人的心沉了沉，“殿下，长公主殿下，告诉妾，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她生下这个孩子就要死了？！
第五百零九章：血崩
“不是。”谢初婉昧着良心开口，“叛军已经攻到皇城脚下，若你和孩子出事会让皇兄心神大乱，与你说这句话的人其心可诛。”
看着李美人有些空白呆滞的面色，谢初婉微微叹息了一声，“太医很快就到，你如今动了胎气情况不容乐观，你在继续胡思乱想，后果你知道的。”
李美人信了谢初婉的话，她点点头，正开口打算说点什么，可一阵又一阵的剧痛折磨得她吃痛呻吟出声。
谢初婉和旁边的产婆交代了几句，而后就转身出去了。
谢初婉走出屋子就看到也千候在一边。
“主子。”也千恭恭敬敬的开口。
谢初婉应了一声，而后走出屋檐站在庭院之中。
“又要下雪了。”谢初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阴沉沉的天空看上去有些压抑，扑面而来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吹得脸颊生疼。
也千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而后望着身边的主子。
“主子……”也千知道谢初婉此时的心情不太好，但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初婉伸出手。
也千伸手握住了谢初婉的手，“主子。”
谢初婉握着也千的手，低声开口，“上次是遥姐姐，那时候我就在跟前，陪着遥姐姐生了无忧，如今……”
也千默默握着谢初婉的手。
“既知结局，何必在看着呢。”谢初婉看了一眼天色，声音低得像是要被吹散在风中。
也千望着自家主子，没有说话。
这件事或许除了李美人与几个宫娥外产婆、太医等人全都知道。
“主子，天冷，咱们到侧屋吧。”也千轻声开口，她抬头看着谢初婉，“主子再担心也要主意身体。”
谢初婉点点头，而后往侧屋走去。
走到侧屋，也千就让宫娥去端个火盆过来。
谢初婉伸手将身上的大氅脱下递给也千，然后在一边坐下来。
也千将大氅放在一边的架子上，然后站在谢初婉身边，“再过一会儿就要用午膳了，主子想吃什么，奴婢叫人准备。”
“都可以。”谢初婉靠在椅子里，自言自语的开口，“也不知道皇兄那边怎么了。”
这里是李美人的住处，沈玄卿他们几个大男人也不好过来，那边的情况如何她不知道。
也千接过宫娥递来的茶盏，而后递过去，她说，“主子是担心二爷吧。”
谢初婉应了一声，她伸手接过也千递来的茶盏，说道，“我过来的时候也没和小叔叔说一声，在这儿咬呆多久也不知道，就怕小叔叔担心我。”
也千看着谢初婉，“主子要是不放心，奴婢这就去找二爷与他说一声。”
谢初婉想了想，点了点头。
也千离开后，侧屋里安安静静的，唯有主屋那边会传来李美人时不时的吃痛声。
等也千在回来的时候，她顺道带来了午饭。
“主子，奴婢已经和二爷说了，二爷与殿下在一处，主子放心。”也千先将事情与谢初婉说了，而后抬手一礼，“奴婢去御膳房给主子准备了一下吃的，主子来吃点。”
谢初婉点头，而后走到桌边等着布膳。
摆好饭菜，谢初婉端起了碗筷，只不过她才吃了几口，便有一个宫娥急匆匆跑进来跪在地上说，“长公主殿下不好了，李美人难产！”
谢初婉手一顿，而后放下碗筷起身就往主屋那边走去。
也千看着疾步而去的主子，伸手拿过一旁架子上的大氅追着谢初婉出去。
谢初婉踏进主屋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很浓厚的血腥味。
躺在床上的李美人面色惨白，一旁的产婆正忙着给她接生。
上头的命令，大人不必保，但孩子不论男女一定要保住。
血腥味窜入鼻间，加上屋子里的压抑气氛和李美人细微的吃痛声，谢初婉只觉得鼻息间的血腥味有些令人反胃。
一旁的太医见谢初婉过来了，抬手一礼，“长公主殿下。”
谢初婉点了点头，而后看了一眼李美人那边，用眼神询问着。
太医随着谢初婉的目光看了一眼，而后摇摇头，继而低声说道，“再这样下去，只怕孩子也很难保住。”
谢初婉抬手捏了捏眉心，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如今之计，还得取来百年老参的参片吊着李美人的一口气让她将皇嗣生下来。”太医抬手一礼，“百年老参罕见，臣不敢擅自去动。”
“去取吧，皇兄那边有本宫。”谢初婉摆了摆手。
见谢初婉如此好说话，太医松了一口气，他抬手一礼就去取人参了。
看着站在角落里的谢初婉，也千抱着大氅走上去，她将大氅披在谢初婉身上。
谢初婉看了眼也千，一言不发。
也千就安安静静的站在谢初婉身边。
外面的情况如何谢初婉不知道，她就站在那儿，看着太医和产婆拼劲浑身解数将李美人肚子里的孩子给接生出来。
产婆迅速洗干净手上的血，而后拍打了一下婴孩儿的脚底。
看着面色憋得铁青的婴孩发出哭声，产婆悬着的心算是落下了。
她迅速的洗干净孩子，然后用襁褓包裹好，接着朝谢初婉跪下去，“恭喜皇上，恭喜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李美人诞下一女！”
屋子里的宫娥跪了一地向谢初婉开口道喜，无人管李美人的死活。
谢初婉正打算走上来看看李美人，这个时候，异象横生。
一个宫娥忽然扑向产婆，目标是她怀里的小公主。
谢初婉反应极快，她一脚踹飞那个宫娥，而后从产婆怀里抱走了婴孩。
哭声细弱的婴孩皱巴巴的，双目紧闭，面色有些青紫。
“拿下！”谢初婉冷斥一声，而后看着怀里哭声细微的婴儿，缓和了几分面色，“去看看李美人。”
太医抬头看了一眼谢初婉，而后抬手一礼起身过去看李美人。
都不等太医走到床边，跪在床边的宫娥看着被褥上沁出来的血迹，哆嗦着身体，“不，不好了，李美人血崩了！”
这一声吆呼，屋子里瞬间就乱了起来。
谢初婉看着那蔓延出来的血迹，瞳孔骤缩，眸色复杂又暗沉。
李美人有些涣散的目光看着谢初婉，她蠕动着唇瓣，“殿，殿下……”
“妾，妾好冷，好冷。”李美人想要朝着谢初婉抬起手，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的声音也细若游丝，在杂乱的环境之中，并未传到谢初婉耳朵里。
谢初婉抱着婴孩儿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