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梦想可在两天内实现
点击完“兑换”之后，网页上又跳出了一个倒计时的界面，倒计时60秒。
并且还有一行字：正在估算成就值。
在字的下面还有一个“取消”按钮。
“哥，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方鱼轻轻地说了一句，但他其实已经知道了结果。
方正认真地盯着倒计时数字，数字越来越小，方正越来越紧张。他紧张的是，自己的成就值够不够多。
很快，倒计时的数字“0”闪过之后，页面上出现了一行字：是否需要扣除60点成就值？
下面有两个选项，一个“是”，一个“否”。
“60点成就值？换！”方正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下来，毫不犹豫地点了“是”。
这时，网页又弹到出一个窗口，上面有一行字：经过综合评估，此梦想可在两天（包含节假日）内实现，请注意查收梦想结果。
“两天？”方正有些惊讶，这个时间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完全是东风快递的感觉。
“小鱼，两天时间是不是有点……”
“太慢了？”
“不是，是有点快！我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方正有些顾虑。
“哥，放心吧。咸鱼网站诚信第一，童叟无欺。现在啊，你就不用再分心考虑王奶奶的事情了，还是把所有精力放在学习上吧。”
“嗯，也只能这样了。”
眼下，咸鱼网站既然已经接了他的单，而且也没有客服，方正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两天后的结果。
于是，他把王奶奶这件事暂时从脑中清空，继续开展他对于报刊发行工作的学习。
这个过程中，他按照沙大爷之前的建议，尽量保持呼吸均匀。
方正利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从网上搜索了124篇与报刊发行有关的文章。
这些文章中有一半是全国各大报业集团的报刊发行专业人士编写的经验，而且有多个实例，是非常宝贵的内容。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方正为了节省时间，给自己做了一份西红柿鸡蛋面吃。
在以前的话，他吃完饭基本都不会立刻刷碗，往往是等着把家里的碗用的再也找不到新的时，再去处理。
自从有了《咸鱼救世指南》的指导后，他只能做到日事日毕。
好处是，他吃完饭立刻刷碗刷锅会得到生命奖励，虽然只有一两个小时，但总胜过没有。
吃完饭之后，他简单活动了活动，便拿出上午买来的书刊学习。
由于那些书刊时间较早，与当前社会的发展有些偏差，所以，方正跳着看，一晚上看了八九本。
他将一些基础知识和常识性内容做了记录，并做到熟记于心。
有了这些基础知识，他就可以跟邮政局的人对话了。报社自主发行，将会耗费较大的人力与物力，最终结果还是要依托邮政局这个渠道。
只是，当前《城市周报》的发行量并不是很大，邮政局不一定愿意接这个活，而且报社还养着一批人，所以，报社领导才会采取了自主发行的模式。
方正既然要去发行部工作，那就要做好一切准备。
与此同时，他开始规划一份发行部工作纲要。
在没有数据和事实作为支持的情况下，任何规划都是空谈。所以，他又设定了调查走访的计划。
忙到晚上十一点时，他洗漱一番便睡去，他决定第二天一早再去看望王奶奶。
第二天六点左右，方正醒来，习惯性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却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是李茂李警官在凌晨12点半打来的。
这么晚还打电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是王奶奶发生了不好的情况？
方正吓出了一身冷汗，心脏跳得极快。
不过，他又立刻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仔细想了想，如果王奶奶有什么不测，李青、李泉也一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尤其是那呃李泉，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找他要赔偿。
所以，他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难道李警官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了？
那也不至于大半夜打电话过来。
方正拿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拨回去，他担心再有更麻烦的事情发生。
犹豫了一分钟时间，他还是回拨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三声，那头就听李茂打着哈欠说道：“方记者，你好，起得挺早啊。”
“李警官，昨晚我睡得早，没听见你的电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正说话有些小心翼翼。
“年轻人睡得早是好事，别总是熬夜。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二婶，也就是你的王奶奶，昨晚做了一个不小不大的手术，已经没什么事了……”
“什么？王奶奶醒了？太……太好了！”方正喜出望外。
“什么醒了？哪能那么快就醒了，是身体基本没什么问题了，但是还在昏迷中。不过啊，医生说了，情况好的话，上午就能醒过来。”李茂边说着边打着哈欠。
方正虽然猜测李茂没怎么睡，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李警官，我知道你很困，但是，你能不能跟我简单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之前不是说医生都不建议给年龄这么大的老人做手术吗？”
李茂呵呵一笑，说道：“困是困点，不过呀，给你说说也花不了多长时间。”
于是，李茂用两三分钟的时间给方正讲了讲。
方正听完后，让李茂挂掉电话赶紧休息，他自己则有些出神。
潍州市是一个介于二级和三级之间的地级市，虽说医疗水平也不低，但是和一线城市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像王奶奶这种情况，一是年龄大，二是出现了骨折情况，三是脑部受到了一定损伤，四是身体本就有一些慢性疾病。
所以，潍州市人民医院的医生对待这件事的时候，更多的则是采取了谨慎的保守治疗方案。
不过，昨天傍晚的时候，突然从帝都来了两位专家，他们参与了此次会诊，并且提出了一些比较新颖和大胆的想法。
由于两位专家亲自操刀，潍州市人民医院的医生便有了主心骨，一起协助完成了王奶奶的手术。
不过，令人非常奇怪的是，从帝都来的两位专家在做完这台手术后，又连夜赶回了帝都。
他们来做这台手术就像是完成某个任务似的。
047 五星好评（求收藏、推荐）
王奶奶做完手术后，医生经过术后分析和诊断后，说王奶奶已经基本无碍，只需要后期多注意休养就行。
情况乐观的话，王奶奶第二天上午就能醒过来。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看望王奶奶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茂既是王奶奶的亲属，也是一名人民警察，所以，他做事情的时候更严谨、公正。
考虑到方正是此事的一个怀疑对象，所以，为了让方正心里不必有那么大的负担，李茂便决定先跟方正说一声。
实际上，听到这个消息后，方正觉得比自己又恋爱了还要高兴。
高兴之余，他更惊奇与这件事的过程。
突然出现的两个帝都专家，十分可疑。
于是，他立刻跑到书房打开了电脑，快速登录咸鱼网站查看了一下，顿时让他惊呆当场。
在他的个人信息里面闪着一封未读邮件，他虽然还没有打开看具体内容，但是从标题上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邮件标题显示，他的愿望已经完成。
“小鱼，这是怎么回事？”方正喊了一声“咸鱼翻身”，将方鱼唤醒。
“哥，怎么了？什么怎么回事？”方鱼一头雾水地问道。
“看邮件。”方正说道。
“哇！好神奇哟！”方鱼兴奋地叫了一声，震的方正耳朵嗡嗡响，“哥，这这这就是说，你的梦想实现了？”
听方鱼这个语气，看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方正只能点头说道：“对。刚才我给李警官回电话了，王奶奶的手术很成功，如果理想的话，今天上午就能醒过来。”
“哇！哇哇哇！好神奇哟！这个咸鱼网站到底是******，请收下我的膝盖！”
方正一阵疑惑，问道：“小鱼，你刚才说了什么？怎么滴了六声。”
“嗯？真的吗？叮了个咚啊！幸亏上一次做了敏感词屏蔽处理，要不然这一次我又要死机了！”方鱼语气有些紧张。
方正尬笑一声，心想，还能这么玩？
恐怕也就只有方鱼的脑子才能想出这种方法。
“哥，你快打开邮件看看里面还写了什么。”方鱼催促道。
方正既然没有从方鱼这里获得更多有用的信息，也就作罢，便打开了邮件。
邮件内容很简短，和标题所表达的意思差不多，就是告知方正，他的愿望已经实现，此订单交易完成。
最底下还有一句提示：亲，给予五星好评，会有惊喜哟！
这句话后面还有一个咸鱼呲牙微笑的图标。
方正轻轻一笑，自言自语道：“不管帝都来的两位专家是不是你们派来的，反正王奶奶的手术非常成功，这就足够了。五星好评，必须的！”
方正立刻用鼠标点亮了五个星星，顿时，五个星星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并且撞在了一起，撞出了满屏幕的星光。
在金色星光中跳出了一个红色的圆圈，圆圈内有一个数字：30。
数字小面有一行小字：舍己为人，爱心无私，返还30点成就值。
“哥，又返还了一半的成就值！赚了啊！舍己为人、爱心无私……哈哈，真是说得到位！我哥是谁啊，棒棒哒好儿郎！”方鱼在喊着，比方正都激动。
方正也是喜出望外，并快速查看系统内的成就值，在返还30点之后，还剩下45点。
他只需要再触发5点成就值，又可以达到兑换梦想卡的基础要求了。
在体会到成就值的能力之后，他越来越有触发成就值的动力了。如果攒了几千的成就值，他是不是可以把梦想放到江少坤身上？
比如，梦想着江少坤软而无力……
呃，有点邪恶了。
方正赶紧将这个念头放弃，并继续留意电脑屏幕上的变化。
这时，红色圆圈、数字以及那行小字一闪而过，跳出了一个10秒倒计时。
“哎哎哎……这是干什么？我们还没欣赏够呢。”方鱼喊着。
但是，倒计时仍旧运行，等到了0的时候，整个屏幕一闪而过，再看时，已经返回到了咸鱼网站的主页。
方正尝试着再次从兑换梦想卡的位置登陆进入，却发现无论怎么更换随机密码，进入界面后，看见的只有梦想卡的兑换界面。
他进入个人信息界面，已经找不到刚才那封邮件。
“这保密工作……挺到位！”方正评价了一句。
“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方鱼问道。
“你继续休眠，我收拾收拾后去看望一下王奶奶。”
“哥，带着我呗。万一那个李泉又对你不客气，我可以帮你出谋划策呀！”方鱼有些急促。
昨天，方正与方鱼达成了一个共识，只要方正不让方鱼出现，方鱼就进入休眠状态，不得干扰方正的私生活。
方鱼呢，考虑到可持续发展，不想被主人讨厌，就同意了。
所以，当方正提出又让方鱼休眠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休眠状态的方鱼有些不太乐意了。
“有任务给你安排，不是让你无事可做。”方正说道：“你把我昨晚上看书时浏览过的内容归纳整理一下，我到时候会用。而且，这个任务非常重要，关系到我日后能不能再创辉煌。知道吗？”
“呃……好吧。”方鱼不情愿地答应着。
但是，他却在想，有系统的故事里面，不都是系统给宿主下达任务吗？为什么在我这里却反过来了？
算了！既然主人把任务说得那么重要，就好好干去吧。
于是，方鱼安安静静地去处理方正安排的任务。
接下来，方正熬了点白米粥，又用鸡蛋糊上馒头片炸了几块馒头片，就算是早饭了。
吃完饭，他并没急着赶往医院。
他猜测王奶奶年纪大，动完手术后，即便上午能醒过来，起码也得很晚了。他如果去的太早，再遇到李泉跟他闹，场面将会十分尴尬。
所以，他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老刘饭馆，让刘老板帮着炖一份鸽子汤，说是给老人喝，这样一来，刘老板就知道怎么做了。
方正查过资料，说是鸽子有“动物人参”的美誉，可以提高人体免疫力，使身体更强健。鸽肉的蛋白质含量是非常丰富的，含量大概为24%，比一般肉食的含量都要高。
而且，鸽子的脂肪含量非常低，是一种低脂肪食品。另外在鸽子肉里，含有一种叫做胆素的物质。这种营养，可以有效的降低胆固醇，预防动脉硬化的出现。对于术后的病人，鸽子肉也可以起到益气补血的效果。
离开老刘饭馆之后，方正又去了一趟水果批发市场，买了点新鲜的水果。
这时，他想起鸽子汤怎么说也有点油腻，便又打电话给刘老板，让他算好时间，再帮他熬一份小米粥。
拿到鸽子汤和小米粥之后，方正再次赶往市人民医院。
048 让你受委屈了
在十点半左右，方正出现在了市人民医院的一楼大厅。
他正在考虑是不是要过一会再上去，却突然听见电话响了起来，是李茂打来的。
“喂，李警官，你好。有什么指示？”方正客气地说了一句。
李茂单刀直入，直接说道：“两件事。一，我二婶摔倒一事初步排除了你的嫌疑，确定是有一块香蕉皮引起的，我们正在查香蕉皮的来源。二，我二婶已经醒了，李青刚才给我打了电话，你要是……”
“我接着上去！”方正异常激动。
“你在哪？”李茂问道。
“我现在就在住院楼一楼，马上上去看王奶奶。谢谢李警官了。”说完，方正也没听见李警官又说了什么，便挂掉电话急冲冲地进了电梯。
上了12楼之后，方正一路小跑赶往病房，大老远你就看见病房门口站着一堆人，比昨天他来的时候还要多，明显多了几个年轻人，还有几个孩子。
他也看见了守在门口的李泉，但还是快步跑了过去。
李泉也看见了方正，哼了一声，一脸不情愿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看看王奶奶，犯法吗？”方正正色回道。
“你跟我妈什么关系！我们一大堆亲戚在这，用不着你一个外人献殷勤！”李泉的态度虽然还是比较冷漠、强硬，但至少没有昨天那么冲动，看来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方正反问了一句：“王奶奶都已经醒了，你作为他儿子，怎么不进去？难道不是亲生的？”
“你他么才不是亲生的！”李泉骂了一句。
方正没当回事，继续刺激李泉，说道：“你为什么还不进去？你先进，我后进。”
“我……”李泉脸色有些难看，突然扬了扬脖子，说道：“医生说了，我妈刚醒，需要静养，不能让太多的人进去。”
方正伸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看，病床旁边围着三四个医生、护士，再就是李青、李茂的父亲以及另外一个家属。
方正对着李泉挑了挑眉，说道：“里面这不是不少人吗？”
李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头不高，有点胖，说话时处处透着一股不成熟。
听到方正的讽刺之后，瞪眼说道：“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我妈要静养，你赶紧滚蛋！”
既然方正已经洗清了嫌疑，他就没有什么内疚感了。
所以，对李泉也不客气了，直接回了句：“你教教我啊。最好是手把手的那种。”
李泉一愣，脱口问了句：“教什么？”
“你不是让我滚蛋吗？你不教，我怎么会？”
“你是不是想找事啊！”李泉提高了嗓门喊道，立刻引来周围人的注目。
旁边另外一个年长的男人说道：“李泉，你小点声！你妈好不容易醒过来，你别再气你妈了！”
李泉回头，很不耐烦地回道：“小姨夫，我小姨都没说话，你瞎起什么哄？再说了，这是我们李家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哼！等你小姨出来，让她教育教育你！”
李泉哼了一声，回过头，又对着方正说道：“你怎么还不走？听见了吗？这是我们李家的事，你姓什么来……对对对，姓方。你一个姓方的，对我妈这么献殷勤，安的什么心思？”
方正现在真想沙大爷附体，给眼前这个傻叉甩上一巴掌，教教他如何做人。
“我安的什么心思，你别管，跟你呀，没有半毛钱关系！”方正怼了一句。
李泉抬起拳头吓唬着方正，还想再次说话时，突然闭嘴闪到了一边。
这时，只见病房的门被打开，几个医生护士走了出来，然后是李青。
李青看见方正后，立刻对他说道：“正打算让我二哥联系你，没想到你已经来了。快进来，我妈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你。”
方正赶紧拿着保温饭盒和水果进了病房，并且扭头对着李泉哼笑了一声，气得李泉直咬牙。
一进病房，床上的王奶奶就看见了方正，面露笑容，喊道：“小方啊，快过来，快过来……”
方正赶紧往前跑了两步。
“小方啊，奶奶实在对不住你了，这两天让你受委屈了。”王奶奶脸有愧疚地说道。
方正立马露出灿烂的笑容，回道：“奶奶，您想多了，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您的身体好了，一切都好！我给您带了点鸽子汤、小米粥，还有一点水果。您看看医生让不让吃……”
说着，方正看向了李青。
李青赶紧接过来，说道：“谢谢小方了，你真是有心啊。医生刚才说了，可以喝一点清淡的米粥，我这正打算去买点，结果呢，你就送来了。”
她又看向她妈，说道：“妈，你不知道啊，昨天小方就来看过你了。今天又来，还带了吃的。正好，咱也不客气了，就喝小方带来的小米粥。”
边说着，李青边把保温饭盒打开，里面的小米粥还热乎着，她便倒在了一个保温饭盒自带的小碗里，坐在了床边。
王奶奶眼神慈祥，说道：“小方啊，我生怕给你带来麻烦，所以啊，那天就没告诉你我摔着的事。结果呢，没想到这个身子骨不行了，回家没一会就倒下了。”
“唉，我倒下了，倒是什么都不用管了，你呀，肯定会被人当成坏人了。”王奶奶叹了口气，说道：“刚才我问了问小青，还真是，派出所的人把你当成撞我的人了。”
“妈，您慢点说，不急。我先喂您喝两口粥。”李青喂了两口粥。
王奶奶又继续说道：“我这一倒，就担心起不来，那指不定让小方你委屈到什么时候呢。”
方正笑道：“奶奶，没事了。刚才李茂李警官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找到让您摔伤的原因了。对了，奶奶，那天您到底怎么了？我扶您上楼的时候，可是好好的。”
王奶奶又喝了两口粥，说道：“你追上来扶我的时候啊，我就已经摔倒了。也不知是谁在一楼的台阶上扔了块香蕉皮，我呀，一是老眼昏花，二呢急着回家，一个不留神就踩上了。唉哟，当时摔得那叫一个惨呢！”
王奶奶性格非常乐观，说话的时候还带着表情，将几个人逗得都是开心一笑。
049 善恶到头终有报
等大家笑完之后，王奶奶喝了两口粥，继续描述当时的情景。
“摔倒之后，我就感觉这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好在，缓了一缓，才好多了。我担心香蕉皮再被人踩到，就捡起来扔到了门口前面的垃圾桶里面。”
王奶奶看向方正，眼神中充满感激，“没过多久，你就追过来了。也幸亏有你扶着，要不然呀，爬到三楼的时候，我这把老骨头可能就散架了。”
“妈，你瞎说什么呢！”李青故作生气，又看着碗里的小米粥，说道：“是不是没味？要不要加一点咸的？”
“还是闺女懂我。”王奶奶点着头。
“那就麻烦小方把带来的鸽子汤打开，给小米粥倒上一点，加点咸味。妈，你看人家小方想的多周到，连鸽子汤都给您带来了，这可是有助于术后伤口愈合。”李青夸着方正。
方正摆摆手，说道：“李姐别客气，我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着让王奶奶早些好起来。”
“小方啊，你王奶奶要是有这么一个好儿子就好喽……”说着，王奶奶往门口那边看了一眼。
李青则赶紧舀了一勺混合着鸽子汤的小米粥送到她妈嘴边，说道：“妈，尝尝。您最喜欢在粥里面加菜汤了，怎么样？”
“嗯，还是熟悉的味道。比刚才好喝多了……”王奶奶一脸笑容，又看向方正，说道：“小方，太感谢你了。你说，咱俩素不相识，最多呢，算是同一个小区的邻居，你不但救了我，现在还让你这么费心，奶奶实在过意不去。”
“奶奶，您可别这么说，尊老爱幼是中华传统美德，我嘛，这是在弘扬传统美德。能帮到您，我心里也高兴。”方正突然觉得自己正能量爆棚。
“哎哟，你看看，谁说现在的年轻人冷漠、无情啊？眼前就有一位热情四溢、奉献爱心的好小伙嘛。对了，小青，小方还没对象，你在你们单位给物色几个啊。”
“几个？妈，你也不问小方愿不愿意。”李青打趣道。
“哎呀，你这孩子说话就是不着调！让你多找几个，是让小方挑一挑，又不是都跟。”
说到这里，王奶奶故作沉思，缓缓说道：“咱们小方一表人才，不但人长得帅，心地还善良，也不是不可以多找几个。”
这一句话又是逗得几个人笑声不断，方正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妈，妈……求您啦，别再开玩笑了。您刚动完手术，话不易过多。来，多喝点。”李青赶紧喂了几口粥。
方正下意识看了看门口那边，虽然门上的玻璃有些反光，但是他还是看见了李泉。
他虽然不知道李泉此时的表情，但却能猜得到李泉的内心一定不好受。
人心都是肉长的，不管他们家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但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
一道门隔开了两个世界，里面的世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外面的世界阴暗而孤独。
方正又跟着聊了几句，嘱咐王奶奶好好休养后，他就离开了。
李青要送他，被他拒绝。
靠在门口外面的李泉还是那么一副拧眉瞪眼的表情，就像是不揍方正两拳，他不解恨一样。
方正压根就没有理他，只是站在门口扭了扭脖子，又活动了活动胳膊腿，最后才扭头看向李泉。
“你瞅啥？”李泉冒出一句。
方正轻轻笑了一声，没有按照套路接话，而是说道：“和你刚才说的一样，王奶奶现在需要静养。不过，王奶奶说了，一会会让你进去照顾她。”
“啊？”李泉下意识喊了一声，满脸惊讶。
“啊什么啊！会照顾自己的老婆，难道不会照顾自己的老妈吗！”
说完，方正就走了。
李泉张着嘴还在发愣，反应过来之后，嘴角微微一翘，眉头也舒展开来，不由扯着嗓子喊了句：“你说的是真的吗？”
喊完后，他意识到不对，立刻捂住嘴巴闪到门的一边。
快要走到拐角处的方正没有回头，而是高举胳膊做了个OK的手势。
……
从医院离开之后，方正如释重负。
这种感觉，不仅仅是他被洗清了嫌疑，而是觉得王奶奶能够醒过来，而且，看状态还非常不错。
看到王奶奶，他就不由想起自己的奶奶。
他的奶奶还健在，年纪比王奶奶要大上几岁，现在眼花耳聋。他每次回老家看望奶奶，都是扯着嗓子吆喝上一阵，他奶奶才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他们家族人多，父亲那一辈共计兄弟姐妹九个，五个儿子、四个女儿，他奶奶则由几个儿子轮流赡养，每个儿子养一个月。
遇到奶奶生日的时候，谁家赡养，就在谁家举办生日宴。
每每奶奶过生日的时候，是全家族最热闹的时候，儿子、孙子、重孙子都会来，可谓是子孙满堂。
那时，屋里、院子里摆满了桌子，怎么也有五六十口子人。
奶奶虽然看不清谁是谁，尤其是小一辈的孙子、重孙子，他有时候认不出来。但是，在过生日那一天她都会乐呵呵地张着嘴，一直在笑。
方正回家的次数少，又加上奶奶轮流被赡养，所以，他见奶奶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他再次想到自己绝食自杀一事，下意识给自己了两巴掌，骂自己太脆弱。
看到王奶奶，又想到自己的奶奶，他才明白一个道理：生命到了尽头，什么也不重要，只有圆圆满满才重要。
方正感慨了一番，又在大街上遛达了一段时间，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就打车回了家。
刚到家，他又接到了李茂的电话。
李茂告诉他，事情都调查清楚了，造成他二婶摔倒磕伤的原因的确是那块香蕉皮。
经过挨家挨户走访调查，又加上监控视频为证，确认楼梯上那块香蕉皮是二楼的一个租客乱扔的。
二楼的房子被房东租给了一个年轻人，他又瞒着房东招来了另外三个人。
这四个年轻人游手好闲，整天在屋子里打游戏，而且乱扔垃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曾被物业上门警告过。
听到这里，方正顿时记起了馄饨店老板说过的，支付宝二维码被调换那件事。
他不由问向李茂，那四个人是不是早已经被抓起来了。
李茂非常惊讶，问方正是怎么知道的。
方正便把那四个人偷换小吃店支付二维码的事情说了一遍，气得李茂骂了几句。
乱扔垃圾，本来只是一个德道层面上的事情，即便是用香蕉皮滑到了王奶奶，也最多是一个民事案件。
事情发生后，无非就是道歉赔钱。对于那四个年轻人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震慑作用。
李茂还担心无法好好教训教训那四个年轻人。
没想到，那四个家伙还犯了事，他便决定让兄弟单位的同事好好关照关照那四个没有良心的家伙，让他们深刻地记住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课。
至此，整个事情终于结束。
方正终于想起一句话，叫做善恶到头终有报，用到那四个年轻人身上，还真的再合适不过。
050 学习 筹划
方正跟李茂又简单聊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此时，系统的提示音出现了。
“叮叮咚！大吉大利，恭喜宿主获得了999个小时的生命！由于宿主表现超凡，额外奖励99点成就值！“
这个收获是方正始料未及的。
按照这个数量级的生命来计算的话，显然是把救治王奶奶的功劳算在了他的身上。
于是，他赶紧查看了一下生命记录。
奉献、爱心、无私、善良，是他获得此次奖励的主要关键词。
从小到大，这些关键词他听过很多次，尤其是在学校，老师更是耳提面命。
但是，自从踏入社会之后，他听到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反倒是，累、烦、无奈、苦逼、熬夜、加班、挣钱、车房、压力等这些关键词或关键字，听得越来越多。
所以，突然看到系统罗列出来的几个关键词，尤其是放在自己身上来用，让他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和荣耀感。
他实在憋不住，竟然偷偷笑了起来。要是在外面，准让人把他当成傻子。
虽然没人表扬他，但是他心里还是非常舒服的。
他算了算现在的成就值，已经不少，他本想兑换点人民币花花。不过，一想到王奶奶那件事，他又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再遇到非常特殊的事情，他的成就值还是可以派上大用场的。
而在这种大用场上，又往往会给他带来丰厚的生命奖励与成就值，这就像是鸡生蛋蛋生鸡一样。如果上升到理论层面的话，则是可持续发展。
所以，他决定先攒着成就值，等到需要的时候再说。
被系统表扬、夸赞后，方正在吃饭的时候，把一碗大米饭吃出了皇家御膳的感觉。
吃完饭后，他看了一会书便去午休。
下午2点左右起床，他继续研究报刊发行工作。
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断尝试让呼吸均匀，争取达到沙大爷所说的那个水平。
既要看书学习，又要保持呼吸均匀，一心两用后，时间竟过得飞快。
方正在下午的时候基本把买来的书看完，晚上又开始研究那些从网上下载下来的各种资料。
这时，他才发现，那些资料远比书刊来的实用，毕竟，网络上的资料都是适时的，而且符合当前发展环境。
当他查看这些资料和内容的时候，才发现报刊发行竟然是一门大学问。
他原来只知道广义上的报刊发行，就是扩大报纸销售渠道。
实际上，侠义来讲，报纸发行，包含了读者受众群的分布、读者的年龄段、报纸摆放或悬挂位置、报纸的标题及封面的吸引程度、自主发行的费用、外包发行的价格、每一份报纸的成本运算等等，都需要认真考虑。
说白了，报纸就是一个产品。
发行部的工作就是如何将产品铺设到受众群所在的区域，并且，让受众群在琳琅满目的同类产品中首先选择你的产品。
这，对方正而言，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尤其是，这个工作更多的是体力工作。与之前他从事的采编工作相比，更要考验人。
而且发行工作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个工作，在报社中的地位比较低下。因为，内容由采编部产出，利润由业务部产出，发行部只需要跑腿卖报纸就行。
方正也曾经打过退堂鼓，但是在他背黑锅那件事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是没有脸面继续留在采编部的。
退无可退，只能迎难而上。
理论知识的掌握，对他而言，并不是太难。
知识被实际运用，只需要多跑几趟市场，也能完成。
最难的是发行部如今的人员构成。
他既然要全力提升发行工作，必须注入新鲜血液，正如杨明之前说的，得换成一批小伙，而且，必须听他的话。
现在发行部的那几个家伙，个个是大爷，连现任发行部主任都无法差遣他们，更何况是方正这么年轻的一个毛头小子。
看来这一场人事战役，必须周全考虑，小心对待。
端午节当天，也是假期最后一天，方正在上午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又去了一趟市人民医院看望王奶奶。
这一次，他带了份鱼汤。
此时，那些年纪大一些的家属已经离开，只有几个年轻人和孩子在病房里待着。
李青已经回家休息，替换她的则是她老公以及孩子。
原来，她老公和孩子本打算趁着节假日出去旅游，结果听到老人出事后，又匆忙赶了回来。
除了李青的老公和孩子之外，还有几个年轻人，应该都是王奶奶的小一辈亲戚。
方正简单聊了几句，等着王奶奶喝完鱼汤后，他便拿着餐盒离开了。
在外面简单吃了点饭之后，他便赶回家睡了会。
起床后，他又继续学习并规划发行工作的开展。同时，还要开动脑筋，想一个万全之策换掉那一批老人。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这时，他才想起忘了跟报社领导说一声自己要回报社上班的想法。
于是，他给报社总编王建设打了个电话。
王建设接到方正的电话时，非常惊讶，他知道方正得了重度抑郁症，而且与他有很大关系。
所以，他一直觉得很内疚。
他根本没有想到让方正背黑锅的时候，方正刚刚失恋，而且还因为房产证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
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开导方正，万万没想到方正竟然主动给他打了电话，而且，听起来一切正常。
他没有问有敢问方正的身体状况，而是开玩笑说方正是不是在家憋坏了，准备出山。
方正既然已经走出了阴霾，也就没有什么太多的顾忌，便自嘲了一番后，说是想着明天继续回单位上班，并且一切工作都服从安排。
王建设说工作的事情，等上班再商量，并且非常欢迎方正再次回归。
王建设其实对方正的期望非常高，他一直想着培养一批有能力、有想法，尤其是能听话的年轻人，方正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如果不是当初那件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集团领导又急着要结果，他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决定。
如今，听到方正主动提出再次回归，他心里非常高兴。他表示，第二天上班后，直接到总编办公室找他。
方正并没有多说一些没用的话，只是一一答应，然后挂了电话。
051 过去的榜样
在入睡之前，方正在床上又想了一个多小时，他在想过去三年在报社发生的事情。
无论他怎么想，都绕不过他背黑锅那件事。
他出了事，有人维护他，自然有人要落井下石。
维护他的人，大多是觉得他非常能干、能拼能冲，是报社员工的一个表率。尤其是，他年纪轻轻就成了采编部的副主任，而且在业务单位中又有很好的口碑。
落井下石的人，则认为他是在装逼出风头，像是全报社就他一个人会干活似的。这回，他出了事，终于可以看他笑话了。
无论哪一种情形，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方正刚到报社参加工作时，主要工作就是“打杂”。
所谓打杂，就是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比如，某个记者手写了一份稿子，来不及输入电脑，便把这个活交给了他。
比如，编辑部打印了几份样稿，需要有人帮着校对，也让他帮忙。
又比如，发行部送报纸，人手不够了，还会叫上他。
还比如，采编部的大桶水没了，会喊他换大桶水。
再比如，单位的电脑出问题了，也要找他修理……
对于这些工作，方正都不在意，他觉得大家找他是觉得他有用。无论在哪个行业，只要这个人有用，那就有存在和提升的价值。
他会把经历的一切都当做是一种磨砺和经验。
所以，他干的非常起劲，虽然有时候会很累，至少会非常充实。
除此之外，他还利用下班时间，偷偷学了方正飞腾排版软件的使用以及photoshop的基本操作。
在他打杂两个月后，有位编辑因为工资问题闹情绪请了病假故意不来上班，导致那位编辑所负责的版面没人编排。
由于工作重、时间紧，当时的编辑部主任娄凯旋无奈之下找到了方正，意思是让方正帮着组出三个版的稿件出来，最后，再让其他人进行版面编排。
方正为了缓解采编部的工作压力，便说自己会使用方正飞腾软件，可以边组稿边排版。
娄凯旋半信半疑，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处理这件事，便只能将工作交给了方正。
结果，方正不负众望，圆满完成工作，而且版面编排的还很美观。
这让娄凯旋心中有了想法，又能干活，还听话，不用方正还能用谁？
于是，娄凯旋故意跟请假同事打电话，让其下一周尽快赶回来。结果呢，那个同事继续称病不上班。
于是，他就再也没来上过班，由方正代替了他的工作。
方正在编辑部工作了半年后，恰逢一件全国性的大型活动在潍州市举办，报社将大部分记者都派到了现场。
这就导致了原有的常规稿件没人采写，于是，有写作经验的方正被派上了用场。
他在三天时间内，赶出来了一篇人物采访、一篇专题报道、五篇各业务口的新闻稿，同时，又利用剩下不多的时间编排出来了四个版面。
此次事件，让他彻底出了名。
既能采写稿件，还会版面编排，这正是报社对人员发展的一个最终要求。
之前，总编王建设曾经提出过几次这方面的想法，但都被记者部和编辑部委婉否决，他们认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能分心。
他们还说，既要采写，还要排版，这在其他报社是没有过的事情。
在潍州市没有，但不代表全国的报社、杂志社中不存在。
实际上，很多报业集团早就采取了采编一体化的改革，既能精简人员，还能强化专业技能，这是一个最终的发展方向。
王建设的这个想法竟然让方正误打误撞给实现了，他自然是趁热打铁，大力推行采编一体化制度。
在采编一体化制度推行时，还会遇到很多人提出异议，这时，他就会把方正搬出来。
“方正一个新人都能做到，你们为什么做不到？你们比他少胳膊少腿，还是少了脑子？”王建设终于发飙了，用这么一句话终结了所有人的质疑。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两名记者、一名编辑辞职了，他们认为任务重、工作压力大，而且工资还没涨，决定另谋高就。
剩下的人，则是非常苦逼的学习从来没有碰过的东西。
记者，要学习方正飞腾排版软件以及简单的photoshop设计技巧；编辑，则要学会写作和采访技巧。
总之，一堆人叫苦连天。
苦逼的他们，一致将方正当做了罪魁祸首。
他们之前对方正的认可、赞许、夸奖，在这件事之后，都变成了埋怨。
所以说，方正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一大批人。
作为当事人，他也是心知肚明的。
不过，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努力工作是个错，非要说错在哪里，那就是因为他而让大家多干了工作。
只是，他已经被总编王建设当成了一个榜样推在前面。王建设不会停下来，他自己更是停不下来，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经过了两个月的阵痛期，报社采编一体化工作有了明显的进步，又经过末位淘汰制的考核后，有一名记者和两名编辑因为没有达到要求，被调岗去了业务部。
如此一来，人员得到了精简，工作还没有被耽误，王建设达到了预想的目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方正在报社主管会议上主动提出给采编部人员加薪的提议，王建设竟然很爽快地批了。
由此，之前埋怨和憎恨方正的人又立刻对他大大赞赏。毕竟，人不能跟钱过不去。
实际上，这不过是王建设的一个套路而已。
他难得遇到一个工作至上的好员工，自然要善加利用。
不但如此，他还要将方正打造成一个先进典型，让所有员工都向方正学习。有榜样存在，才会给人方向；有榜样存在，也才能好好画饼。
所以，他是不会让方正树敌太多的。正因为此，他才顺水推舟，听从了方正的提议，给采编部人员涨了工资。
从此以后，方正继续勤奋、努力、认真工作，而王建设也没有亏待他，将他提拔成了采编部副主任，协助已经成为报社副总编辑的娄凯旋，分管编辑部和记者部的一部分工作。
三年时间，成就了他，三年后的一个错误，却让他成为了一个弃子。
如今，他既然决定重新回归，那自然是要继续有一番作为。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会再被动下去，而是要主动争取一切能争取的利益。要不然，江少坤再找他麻烦，他拿什么来斗？
拿定主意后，方正清空了大脑，开始均匀呼吸，好好睡觉。
052 勇敢地出门
第二天六点左右，方正来了个自然醒，只觉得全身有说不出的舒服，这种感觉也就只有小时候才有。
他起床后快速洗漱一番，在穿衣服时，他很不情愿地找出了一件白衬衣和略有休闲感觉的黑色长裤。
报社有规定，非外出人员，衣着可以休闲一些。
但是，外出人员必须着正装，男同志往往都是衬衣、T恤搭配西裤或版型较正的休闲裤，同时，必须穿皮鞋。
对于这一规定，很多人觉得穿着既不舒服，还古板，但是又能怎么样？有本事辞个职啊。到头来，还得老老实实遵守。
方正之前担任采编部副主任一职，是需要经常外出采访的，而且，他所对接的业务单位有好多都是政府单位，所以，他也只能要求自己穿正装。
白色衬衣扎在腰带内，搭配黑色西裤和黑皮鞋，虽然觉得不舒服，又古板，但是整个人看起来还是非常干净、整洁的。
这时，系统提示音又出现了：“叮咚！恭喜宿主获得20个小时的生命！”
方正微微一笑，镜子中的他阳光而精神。
人靠衣裳马靠鞍，衣着打扮能给人最直接的外观感受，看来，系统也是认可这一点的。
换完衣服，他又到书房找到了自己的挎包，他简单翻了翻，采访本、中性笔、录音笔、折叠的A4纸、口香糖、耳机、优盘、硬币、钱包、卡包等物品都静静地躺在里面。
除了这些工作必需物品外，挎包里面还有一本非常励志的书，叫做《我是咸鱼会翻身》。这本书是一个客户一月个前送给他的，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咸鱼，也从来没有看过。
现在的话……他得好好学习学习了，听说看完这本书的人都咸鱼翻身走了好运，他也决定试一试。
在将自己写的关于发行部的规划方案也装入挎包后，他勇敢地出门了。
在跨出门口的一瞬间，系统提示音又出现了：“叮叮咚！恭喜宿主获得了100个小时的生命奖励！由于表现优秀，额外奖励10点成就值！”
方正在门口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意外惊喜？
勇敢地迈出大门口，也能获得100个小时和10点成就值？
要是这样的话，他还可以退回去再重复几次。
显然，这次奖励跟他出不出门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他前两天学习的内容已经在大脑中被分类规划并完美记住。
这个功劳是方鱼的。
他作为方鱼的主人，自然要替方鱼收下这份功劳。
“谢谢，小鱼。今天我有重要事情处理，就不叫你出来了。”方正言语了一句，不理会方鱼在脑中的无声抗议，继续让方鱼歇着。
下楼后，他还特意看了看不远处那颗法桐树，沙大爷并没有出现。
看来，沙大爷转移阵地了。
他在小区门口的馄饨店吃了点早饭后，走了15分钟路程，才到达公交站点。
由于这个公交站点离公交始发站不是太远，所以十多分钟后，当公交车来的时候，车上的人不是太满。
方正赶紧上车，于是发现了好几个和他穿着一样的男同志。白衬衣、黑裤子、黑皮鞋，还有黑色皮革挎包，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他们是一个公司的。
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各种声音彼此起伏之时，还伴着包子、肉火烧、油条、面包以及人之肉体等所散发出的各种味道，一辆公交车包含了大国小民的真实写照。
一路之上，方正在公交车上收获不少。
主动给老大爷让座，获得50个小时的生命。
被人踩了一脚后，露了个笑脸表示“没事没事”，获得了10个小时的生命。
公交车急刹时，他用胳膊快速挡住了后仰的中年大姐，获得了80个小时的生命。
下车时，顺手帮一位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提了下行李箱，获得了30个小时的生命。
总之，他只要从事正能量的行为，都会获得一定的生命奖励。都说时间就是生命，对他而言，助人为乐才是生命。
当然了，当听到别人对他真诚地说一句“谢谢”时，他心里还是有些成就感的。
大概在七点半的时候，方正到了报社所在的纺院大楼。
纺院大楼，顾名思义，是潍州市纺织职业学院的办公楼，建成时间较早，只有九层。
在纺织职业学院迁到郊外大学城之后，这座楼基本空闲了下来。纺院领导为了不让大楼闲置浪费，这里除了留下一个招生办公室之后，就全部租赁了出去。
《城市周报》的总编辑王建设与纺院院长多次沟通后，终于以置换和付费相结合的方式租赁了这座大楼四楼的整整一层。
所谓置换，就是《城市周报》会拿出相应的版面来宣传纺织职业学院，而纺院要做的就是为报社减免一半的租赁费。
所以，报社只需要拿出一半的费用，就可以租赁到近千平米的办公楼。
实际上，报社根本用不到这么大的地方。
只不过，王建设不想与其他单位或公司同处一层楼，认为不方便也不安全，所以，最终导致有几个办公室是闲置的，被当成了仓库。
在走到四楼台阶的时候，方正下意识摸了摸包里的钥匙，然后，他苦笑了一声。
在他休病假这段时间，办公室早已经把他的钥匙回收了。
报社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钥匙由几个部门主管和办公室人员负责，按常规，七点半这个点，报社的大门是锁着的。
今天，大门却被打开了，方正猜测应该是总编辑王建设早早赶来了。
他能理解王建设的深意。
一呢，没人的时候，两个人可以聊一下深层次的话题，而不至于被人打扰。
二呢，他之前犯了错，又重新回来上班，遇到同事时难免尴尬，也需要一个缓冲和适应的时间。
三呢，能体现出王建设对他的重视。
看来，王建设对于当初让他背锅一事，还是心有内疚的。
王建设既是总编，又是社长，内容与业务同时抓。
在采编一体化施行后，内容基本稳定，他让副总编辑娄凯旋具体负责内勤和采编工作，他则把主要精力倾斜到了业务部门。
为了拓展报社业务，他晚上经常应酬，熬夜、喝醉是家常便饭。
所以，他第二天到报社时基本都是九点以后。
今天，在七点半就出现了，还真是难为他了。
053 城市淫报
方正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报社大门，正对大门的那一面墙上贴满了报社自创立以来的每一期报纸的封面。
对于这面墙，他再熟悉不过。
此刻，他就像是一名功不成名不就的战士，在巡视着战斗过的每一个场景。
《城市周报》是一份以生活、娱乐和当地信息为主的周刊类报纸。
为了吸引人的眼球，为了做“有品位的报纸”，总编辑王建设大胆地将封面由新闻纸改为铜版纸印刷，而且每一期的封面都是明星或者模特图片，称之为“封面女郎”。
这个变化看起来不是太大，但是却给报社增加了不少费用和麻烦。
首先，铜版纸的价格以及印刷成本都比普通新闻纸高不少；其次，铜版纸印刷需要单独的印刷机器，要与新闻纸分开印刷；最后，还要将印刷出来的铜版纸与新闻纸放在一起进行装订。
不过，这个变化的的确确让《城市周报》与其他一些报纸有了明显的区别，也真实地提升了报纸的发行量。毕竟，人们对于美的事物，尤其是女人，还是有很大追求的。
再者，王建设还特别交待，在寻找封面女郎的时候，只要在法律允许范围之内，一定要寻找那种衣服布料最少的女郎。
于是，“封面女郎”一经问世就受到了同行的质疑和非议，他们认为报纸在哗众取宠，在降低整个媒体行业的档次。
这哪里是一家具有省级刊号的媒体所体现的态度？完全是一家三流小报的风格！叫什么《城市周报》，直接叫《城市淫报》得了！
也正因为如此，报社被人举报了。
举报人虽然是匿名，而且相关单位也对举报人的信息进行了保密，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举报人一定是竞媒或者是竞媒授意的。
举报人并没有拿图片本身来说事，因为，这并没有违法。
举报人认为报社使用的每一期封面女郎的图片都是盗版，涉嫌侵犯版权，同时，还涉险侵犯了那些明星或模特的肖像权。
实际上，《城市周报》所属的鲁众报业集团早已经跟一些机构签署了具有法律保护的协议和合同，集团旗下各个媒体都可以随意使用那些机构所提供的各类资源。
王建设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很早之前就打了申请，让集团总部开具了相关证明。
他直接让人将证明交给相关部门，并让相关部门加强举报制度的审核，因为这种诬蔑行为会对报社的声誉造成极大影响。如果再出现类似诬蔑事件，报社有权诉诸于法律。
相关部门了解事实真相后，表示会认真对待此事，尽量避免再次发生。
由此，也可以看出媒体之间竞争的激烈程度。
在方正看封面女郎看得出神的时候，左前方的办公室里突然出来一个人，手里端着一个盘子。
“王总好！”方正率先打了个招呼。
“哟，方正来了，来的还是那么早！赶紧到我办公室坐一会，我去洗一洗茶壶茶杯，给你泡壶好茶喝。”王建设面带笑容，疾步行走。
方正快速上前，说道：“王总，我来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去等着，一会就好。”说着，王建设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方正，一脸笑意，“气色不错呀！”
方正打趣一句：“毕竟养了一个月。”
“嗯，好好好……状态不错。”王建设由衷地说了一句，并示意方正去他办公室等着。
这些事，平时都是办公室人员负责，今天王建设来得早，只能自己干。
方正也没矫情，就进了总编办公室。
进屋之后，他习惯性地看了看饮水机，看来王建设也是刚来，饮水机还没开。
他随手将饮水机的开关打开，又到前面把窗户推开透透气，接着把旁边两个沙发上的杂志、报纸收拾了收拾。
三分钟后，王建设回来了，感到办公室的味道明显好闻多了，不由看了一眼窗户，脸上明显有笑意。
“沙发上的东西都是你收拾的？”他问向方正。
“顺手收拾了收拾，杂志和报纸都简单整理了一下，放在你桌子上了。”方正回道。
王建设将茶具放在茶几上，拿着热水壶去饮水机接水，下意识要摁饮水机旁边的开关，却听方正说道：“王总，我已经打开了。”
“嗯，好，还是那么细心。饮水机开关这个事，像老娄、老杨他们，进了我办公室，我不说，他们绝对不会主动打开。”
王建设接着水，继续说道：“还有这些杂志和报纸，我跟办公室小沈说过好几次了，让她收拾的时候，分开放。她呀根本听不进去，每次收拾都是给我摞在一起就不管了。哎，跟你一比，差远了。”
方正只是笑笑，没有多说。
小沈名叫沈萍，说话刻薄，性格乖张，脾气倔强，一直都是那种爱谁谁的样子。
她之所以能来报社，是因为他小舅的关系，而他小舅与王建设是同学。
王建设在潍州市创立报社初期，小沈的小舅没少帮忙，所以，让沈萍来报社上班也算是王建设的报恩之举。
如果要求报社所有员工匿名投票选出一位印象最深刻的同事，沈萍必会榜上有名。
沈萍最经典的一句话就是：你叫谁叫姐？你骂谁呢！你哪只眼看见我像姐了！
很多年轻人刚进入报社需要办理入职手续，第一个遇见的人就是沈萍。
他们直呼沈萍的名字，觉得不够尊重，但是又不知道她的具体职务，便习惯性地喊一声“沈姐”，以表示尊重
而他们换来的就是沈萍的一阵怒怼。
在一堆人不知所措时，沈萍会来一句：可以叫我叫沈姐姐。
虽然只多了一个“姐”字，却让沈萍觉得自己至少年轻好几岁。
沈萍也就是对一些普通员工耍耍脾气，至于主管一级，她大多数情况下还是知道收敛的。
方正在还是一名普通员工的时候，无意中给沈萍惹了点小麻烦。
于是，沈萍处处针对、步步紧逼、不依不饶，而血气方刚的方正在忍无可忍后，进行了全面反击。
终于，两人之间爆发了一场波及全员的大战。
那一战，沈萍怒怼总编辑王建设，气得王建设拍了桌子。
那一战，王建设直接让沈萍卷铺盖回家，要想继续回来上班，拿五千字的检讨书回来。
那一战，报社中高层管理人员及普通员工，被处罚的有十多人。
那一战，刚刚被提拔为副总编辑的娄凯旋直接被降职处理。
那一战，方正被立为了学习典型，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处罚，却被表扬的人。
那一战的起因，就是因为方正上班时早到了半个小时。
054 回忆：遇上大领导
2011年11月，一个非常普通的早晨。
方正像往常一样，在七点十五分到达了纺院大楼楼下。
天气好的时候，他都会在楼底下遛达二三十分钟才上楼。
遛达的时候，他会想想昨天干了什么，今天要干什么，哪里需要注意，哪里需要加强。
总之，都与工作有关。
他热爱这份工作，所以，非常投入。
他之所以在楼下遛达，一是不想因为自己来得太早让人说闲话，就像他多能干似的；二是不想给负责开门的张玉秀等人带来压力。
不过，这一个早晨，天气阴沉沉的，温度也比较低。
他实在挺不住，便在七点半上了四楼，在电梯口等候张玉秀来开门。
但是，他却不知道办公室主任张玉秀因为身体不舒服请了病假。
所以，在七点三十五分的时候，他等来了总编辑王建设。
刚来报社不久的他，单独遇见那么大的领导，难免有些紧张和局促。
王建设见到方正时，有些惊讶。
只是，方正不知道王建设惊讶的不单单遇见了他，更是因为到了这个点，报社的大门竟然紧锁着。
王建设自然知道张玉秀请病假的事情，更知道每天负责开门的还有办公室文员沈萍。
按报社规定，办公室人员，尤其是拿钥匙的人员，必须提前半个小时抵达报社开门。正因为此，王建设才给负责开门的人员每个月多发二百块钱。
此时，已经是七点三十五，报社大门紧闭，门口只有一个员工，让王建设有些生气。
王建设在拿钥匙开门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问方正一般几点到报社。
方正那个时候很单纯，又遇到这么大的领导问话，有些紧张。
即便紧张，他也是知道轻重的，所以，他没有说实话，而是延后了十五分钟，说是七点半左右来。
听到这句话时，王建设竟然淡淡笑了一声，让方正说实话。
当时把方正吓傻了。
他虽然紧张，但撒谎的时候还是感觉自己挺进入状态的，为什么还能被王建设看透？
领导果然是领导啊！
都有一双透过现象看本质的眼睛！
方正钦佩总编辑功力深厚时，还如实做了回答，说自己一般在七点十五左右到达报社。
他后来才知道，王建设跟张玉秀是夫妻关系。报社创立初期，张玉秀是过来帮忙的。
方正几点来报社，张玉秀是非常清楚的，她还多次夸奖过方正。她看到有如此敬业和勤恳的员工，回到家后，自然会跟王建设提起。
但当时的方正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隐秘关系，只是觉得总编辑非常厉害。
接下来，王建设又问他住在哪里，他便说自己住在顺安路那边。
王建设皱了皱眉头，顺安路可不近呢，坐公交车至少四十分钟。
于是，王建设又问方正几点起床，几点出发，早来之后都干什么，方正都一一回答。
听完之后，王建设又问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报社的大门一般几点开。
方正深知这句话的严重性，但是，他想撒谎也没办法。因为，已经这个点了，门还没有开，显然平时也早不了。
他只能说有时候早，有时候晚。
王建设自然能看出方正的真实意图，目的是为了不想让拿钥匙的人难以收场。
王建设没有怪他，也没有觉得他心眼太多，反倒是觉得他心地善良，更为报社能有这么勤奋和敬业的员工而感到一丝欣慰。
王建设把门打开后，让方正拿着他的钥匙和包在总编办公室等着，他则去了旁边的会议室。
会议室靠近走廊的那一面是巨大的玻璃墙，从外面往里面看是反光的，而里面的人则能把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方正在王建设的办公室待着，如坐针毡。
王建设则在会议室坐着，双眼盯着大门口，脸上的气色十分难看。
在七点五十的时候，大部队开始涌现。
他们说说笑笑，不紧不慢，有人嘴里吃着饭，还有人嘴里叼着烟。
大门内侧右手边有一面仪容镜，不少女员工来了之后，不赶紧去各自的办公室，却在仪容镜面前漫不经心地化妆，不时打打闹闹。
他们谁也不知道会议室里面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那双眼睛已经被满满的怒火占据，来多少消防车都不管用。
十分钟过后，整八点，报社规定的上班时间已到，但还有几个同事才刚刚进门口。
看得出来，他们知道自己迟到了，慌慌张张、急急忙忙冲向了办公室去签到。
更离谱的是，负责开大门的沈萍竟然在八点十分才出现，而且一手拨弄着没干的头发，一手拿着一袋早餐，胜似闲庭信步一般走向办公室。
当沈萍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时，王建设才从会议室走出来。
他脸色铁青，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后，开始拿笔在纸上哗哗地写字。
方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如坐针毡，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他能听见笔尖划在纸上的声音，就像是要撕裂那张纸一样。
他一点也不敢动，只觉得嗓子越来越干。
他感觉空气几乎要爆炸，一旦爆炸，可能会炸死很多人。
他费力制造了点口水，润了润嗓子。
这时，他听见王建设没有任何感情地说了一句：“茶几下面有纸杯，自己倒水喝。”
他刚想随口说一句“谢谢王总，不用了”，但还是硬生生憋回去了。
他觉得，他现在最好一句话都不要说，让空气冷静冷静，让王建设也冷静冷静。
他缓缓后仰了一下脖子，看见了茶几底下的纸杯，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拿出来接水喝，王建设又说了一句：“要我给你倒吗？”
“不用不用……王总，不用……”
方正吓了一跳，赶紧弯腰拿起纸杯，尽量不发出脚步声，蹑手蹑脚走向旁边的饮水机。
他背对着王建设，在水流声音的掩盖下，大口呼吸了几次，才觉得身体舒服多了。
他连喝了三杯水后，才又缓缓坐回去。
这时，王建设停下了手中的笔，拿起电话，语气平静地打给了刚提拔为副总编辑的娄凯旋。
他让娄凯旋通知所有人五分钟后开会。
通知开会这种事不都是办公室的沈萍负责吗？
为什么直接打给了副总编辑？
方正不敢细想，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055 回忆：可怕的会议
不出半分钟，方正便听见外面嘈杂声一片，从总编办公室望出去，可以看见对面的会议室，有几个同事拿着抹布跑了进去。
“你先去会议室等着吧。”王建设说了一句。
“啊？噢，好的……王总。”方正站起身，用极其平缓的语气说道：“王总，您的包，在这里放着。”
“嗯。”王建设的脸色继续惨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方正赶紧快步出了王建设的办公室。
这时，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如获大赦”，被掏空的身体又渐渐恢复了生机。
不过，以他敏锐的洞察力来看，这只不过是雷暴来临前的平静。
一会，不知有多少人会经历最为血腥而又残酷的天劫，他只希望大家渡劫的时候别被雷暴炸得粉碎。
五分钟后，除了三个外出有事的业务员以及请假的张玉秀没到场外，报社所有员工七十三人出现在了会议室内。
会议室平时看起来不小，但是当所有人都出现时，却显得十分拥挤了。所以，有三分之二的人坐着，还有三分之一的人站在两侧和靠近门口的位置。
像这种全员参加的会议，报社自成立以来还从未开过，所以很多人都很好奇，不时在私下里窃窃私语。
王建设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大家在窃窃私语小声说话的时候，王建设在低着头看面前的那几张纸，没有任何举动。
方正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仰着脖子偷偷看了王建设一眼，越发觉得要有大事要发生。
两分钟后，娄凯旋才站起身，用手中的笔轻轻地敲了敲桌面，面带微笑说道：“大家都安静一下，要开会了。”
说完，娄凯旋扭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王建设，询问道：“王总，会议开始？”
王建设这才抬起头，双眼如炬，没有看娄凯旋，而是巡视着目之所及内的所有人。
他直接问了一句：“老娄，我几点给你打的电话？”
娄凯旋一愣，赶紧看了看桌上的手机，回道：“应该是八点三十五分。”
“我当时说的是几点开会？”王建设又问了一句。
娄凯旋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套路，但还是回道：“五分钟后，应该是八点四十分。”
“应该？我问了两句话，你给我答了两个‘应该’？什么叫应该？”王建设扭头看向了娄凯旋，眼神凌冽。
娄凯旋赶紧说道：“是八点四十开会。准确时间是八点四十分！”
“那我再问你，现在几点了？”王建设继续盯着娄凯旋。
娄凯旋斜眼看了一下手，回道：“八点四十三分……噢，是八点四十四分。”
王建设又非常奇怪地问了一句：“我通知的是几点开会？”
娄凯旋何其聪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赶紧说道：“是我组织不力，工作没到位，没有提前让大家做好准备。”
说完，娄凯旋阴沉着脸对着大家喊了一句：“大家都安静，手机一律调成静音，现在马上开会！”
“王总，开始吧？”娄凯旋小心翼翼地征求道。
王建设“嗯”了一声，双眼扫视着众人，就像是要把每个人都看清楚一般。
直到周围静得可怕时，他才缓缓说了句：“老娄，把签到本拿过来。”
“啊？好……”娄凯旋答应了一声。
他看了看自己的位置，紧挨着王建设右手边，在会议室最里面，周围被其他人挡得严严实实。
他微微起身，看了看门口，喊了句：“小李子，麻烦你去办公室帮我把签到本拿来。”
娄凯旋的话音刚落，突然一声巨响传出，将所有人吓了一跳，有几个女同志被吓得哎哟了一声，小心肝都快吓破。
他们齐刷刷地扭头寻找声音的源头，然后看见了总编辑王建设，以及他拍在桌子上的手。
“娄总，我是不是让你去拿？”王建设瞪眼瞅着娄凯旋。
他平时叫娄凯旋都叫“老娄”，这次却用了“娄总”这个称呼，可见其中的讽刺意味。
娄凯旋脸色极其难看，赶紧起身，回道：“好的，王总，我亲自去拿。”
听到这句话，旁边本来堵得水泄不通，立刻被闪出了一条两车道，两边的人垫着脚挤在一起，吓得大气不敢出。
娄凯旋出去后，一阵疾跑，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刚才拥堵的地方立刻又变成了两车道，让娄凯旋进去，却只听王建设大声说了句：“你不用进来了，在门口站着就行！”
王建设瞅了一眼闪出两车道的那帮人，那帮人顿时恢复正常，该坐的继续坐着，该站的继续站着，个个提心吊胆。
难道给娄总让个路也错了？领导的世界实在搞不懂啊！
王建设手掌握拳，敲了敲桌子，说道：“娄总，你把所有人签到的时间读一读。”
娄凯旋轻轻咳嗽了一声，此时，他已经知道了王建设发火的原因，只能硬着头皮开始念。
等他念完之后，王建设问了句：“一共有多少人签到？”
“七十……”娄凯旋快速翻着签到本，回道：“七十三人。”
“有几个人迟到？”王建设又问道。
“有……五个人迟到。”娄凯旋虽然这么回着，但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何止五个人，起码有十几个人迟到。
王建设握成拳头的手伸开，又握住，再伸开，再握住，如此反复几次后，才说道：“除了业务部张勇，其他四个人回去干活吧。”
娄凯旋不知道王建设的意图，只能执行，便说道：“八点之后签到的那四个同事回去吧。好好工作。”
那四个人不知道这是要玩哪一出，都是一脸茫然和惊吓，这是直接被开除了？
“你们四个人实事求是，没有弄虚作假，这次就不处罚了，回去好好干活，下不为例。”王建设很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句话，那四个人如释重负，本来想说几句感谢领导不杀之恩的话，但看到眼下这个极其压抑的场景，只能低头乖乖走了。
王建设敲了敲桌子，说道：“张勇，你身为业务二部的主管，比自己的员工来得都晚，有什么话要说吗？”
张勇站起身，脸有愧色，回道：“王总，我迟到了，无话可说，按照公司规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行！娄总你记一下，按公司规定对张勇进行处罚。张勇坐下吧。”
王建设说完，又看向娄凯旋，问道：“娄总，今天到底有几个迟到的，你心里有数吗？”
“王总，我……”
娄凯旋正在犹豫时，王建设猛地站了起来，一把将他左手边记者部主任杨军的记事本拿过来，直接砸向了娄凯旋。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举动，令所有人惊愕不已。
056 回忆：算账
娄凯旋毫无防备，只觉得眼前一闪，伴着呼的一声，就只见一个本子砸了过来。
本子直接砸在了他的胸前，让他下意识发出了“哼”的一声。
“娄凯旋，你这个副总就是这么给我当的！你的职责里面，其中一项就是纪律和考勤，就是这么管理的！你他么对得起我吗！你是记者出身，什么叫实事求是，什么叫用事实说话，你心里没点数吗！”
王建设彻底暴躁了，怒火蹭蹭地往上涨，猛地拍了拍桌子，吼道：“今天这是让我无意中给碰上了，我之前没碰上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就是这么糊弄我的！签到，签到，迟到了还敢去签到！签个屁到！弄虚作假！自欺欺人！真以为你们王总好欺负吗！”
“娄凯旋，你现在告诉我，今天早上到底还有谁迟到了！说漏一个，你这个副总也别干了，直接去办公室管考勤去吧！”王建设气得满脸涨红，瞪眼看着所有人。
这帮人从来没见过他们的王总会发这么大的火，纷纷吓得低头不敢动弹，有几个胆小的吓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小心脏蹦蹦地跳。
此时此刻，娄凯旋已经彻底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今天到底有谁、有几个人迟到了。因为，办公室的门是他开的。
况且，他还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并跟大家闲聊了几句。
他也很清楚今天这个状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是没有被王建设碰上，只能说明大家运气好。
这一次，他不知道王建设是怎么知道众人迟到的事情，但是，他却知道他无法再装作不知道。
说起来，娄凯旋整个人的功利心比较重，非常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所以，他随时都在扮演一个“老好人”的角色。
报社员工，只要犯的错不是太严重，在他那里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便有人犯了比较严重的错误，只要王建设不过问，他最多警告两句，绝对不会拿出规章制度去处罚。
也正因为如此，他在员工心目中树立了很好的形象。
就拿今天这件事来讲，明明很多人迟到了，他也在办公室看见了，但他却从来没跟迟到的人说过迟到的事，权当是没有看见。
也正是这样，那些迟到的人才敢肆无忌惮地修改时间，把签到时间改到了八点之前。
“怎么，堂堂一个副总，在办公室待了十多分钟，难道还不知道谁迟到了？要不要我告诉你！啊！”王建设又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几个人都是打了个哆嗦。
这句话一出，娄凯旋彻底萎了，快说说道：“知道，王总，我知道……”
娄凯旋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这次无法再做一个“老好人”。
尤其是，他刚刚被提拔为副总编辑不久，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引起重大变故，那也太丢人了。
他拿着考勤本，字正腔圆，念着名字，包括沈萍在内的十二个人被揪了出来。
“以上十二个人，扣罚当月工资，半年之内不得升职，不得参加集团或报社组织的任何奖励活动。如果有人不同意，马上滚蛋，我立刻签字！”王建设直接下达了处罚结果。
他又看向沈萍，说道：“沈萍，你先回家歇着吧。我看你头发没干，饭也没吃，赶紧回家忙去吧。这里是报社，不是你家。”
一听这句话，沈萍就知道自己迟到的时候被王建设看见了，想抵赖也没办法。
她低头不语，在想着如何跟他小舅说这件事。
王建设瞪着眼，用指头敲着桌面，毫无节奏。
十几秒钟后，他才说道：“今天早上，我来报社拿资料，到报社门口的时候是七点四十分。你们知道我看到谁了吗？”
方正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大佬，千万不要提我的名字啊，要不然我会成为公敌的！我可不想还没出实习期就死得不明不白啊！
“我看到了刚来报社不久还在实习期的方正。而且，紧锁的大门口仅有他一个人。”王建设苦笑了一声，“你们知道我当时的内心有多么痛苦吗？”
他突然握拳，猛地砸了几下桌子，怒道：“全报社七十多名员工，在七点四十的时候，竟然只有一个员工出现在了报社门口。我就在想，我的那些兵都在干什么？他们去打仗了吗？还是在打仗的路上拉稀了？”
“对，报社规定八点上班，七点四十不来也很正常，但是，为什么人家方正就能来？方正住在顺安路，你们有谁比他住得远？站出来我看看。”
王建设环视一周，没人动弹。
“你们可能会说，方正来得早是他的事，跟你们无关。对，你们这么想一点错都没有。你们只要做到按时上下班，按时完成任务就行。可是，我问你们一句，你们做到了吗？做到按时上下班，做到按时完成任务了吗？”
王建设用拳头继续砸着桌子，看着那几个部门主管，问道：“业务部的广告任务完成了吗？记者部的采写稿件完成了吗？编辑部的版面编排完成了吗？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有几个人将这份工作认真对待过？”
说着，王建设看向了方正，喊道：“方正，站起来。”
方正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不知道要渡什么劫。
“看看！大家都看看！人家方正就做到了！他比大多数人进报社的时间要晚，可是，他比大多数人都勤奋、努力、认真！他不是只有今天来得这么早，而且他几乎每天都来得这么早！”
王建设巡视一周，继续说道:“这件事你们张玉秀主任跟我提起过几次，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因为我觉得这点小事所有的员工都能做到，方正那么做没什么大不了的。唉！今天可真是打脸了！我信任你们，你们却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他沉默了一会，指了指娄凯旋手里的签到本，说道：“我之所以采用这么原始的签到方式，就是希望大家能自觉。我觉得我们报社应该是一个有人情味的单位，大家偶尔迟到的时候，可以改写一下时间。你们娄总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的王总为什么不可以？”
“但是！你们又是怎么做的！签到本我根本不用看，我就可以断定每一天的签到记录都有问题。”王建设指着娄凯旋，说道：“娄总，你翻翻签到本，是不是每一天的签到记录都有问题！”
娄凯旋根本不用翻，自然知道签到本上一大堆问题。
他没敢回答，只是低着头，异常尴尬地翻着签到本，好像在翻一本满是耻辱的账本。
057 回忆：秒杀
报社的签到本是按序号排列的表格，第一列是姓名，第二列是时间，非常简单。
表格从上往下，签到时间只能是越来越晚。
如果有一个员工的签到时间是八点整，那说明跟在他后面签到的所有员工都已经迟到。
如果在八点整这个时间后面，出现了几个七点五十几分的签到记录，就说明这几个人偷改了时间。
另外，在一个时间段密集签到的，也是有问题的。
这对王建设来讲，其实都是小事，他只需要让办公室人员抓一抓考勤就能解决。
他最生气的是所有人员的懒散状态。
尤其是办公室文员沈萍，迟到了不说，还漫不经心、不紧不慢，这简直就是一个最大的负面表率！
另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副总编辑娄凯旋，竟然无动于衷，也令他十分失望。
正如他刚才所说的，他这是碰上了，没碰上的时候，是不是每天都这样？他不敢想象。
“娄总，你是不是需要给我一个交待？”王建设没有给娄凯旋留任何面子，他就是要让娄凯旋知道耻辱，要不然以后的工作根本不敢交给他。
娄凯旋皱着眉头，不知道如何回答。
“行。给你时间考虑。”王建设扭头看向沈萍，说道：“小沈，你是不是也得给我一个交待？”
沈萍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说话。
王建设哼笑了一声，说道：“按报社规定，你们办公室人员每天要早来半个小时开门，你做到了吗？”
沈萍继续低头不语。
“据我说知，每天早上来开门的都是你们张主任，我也不说什么。她既然干这个办公室主任，要么有本事让下属来开门，要么自己来开。但是，你们张主任身体不舒服，请了病假，是不是早来开门这个工作就得你来干？”
“你替你们张主任分担点工作，不行吗？”王建设的语气虽然比较平静，但是明白人已经听出了其中的愤怒。
“更何况，你们办公室人员每个月还要比其他人多拿二百块钱，你觉得拿得心安理得吗？”
王建设这句话刚说完，只见沈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说道：“王总，这二百块钱我大不了不拿了。”
周围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沈萍挺了挺身，毫无悔意，说道：“王总，今天我迟到了，被抓住了，我认！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毫无怨言！我承认，我以前没替张主任分担工作，我不对，我也经常不按时上班，我也不狡辩。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
说着，沈萍看向了方正，气哼哼地说道：“他方正能干、勤奋、努力，愿意早来，那是他的事。凭什么他早来了，我就要早来给他开门！他要是凌晨五点来，我也要五点来给他开门吗？”
周围人第一口冷气还没吸完，便觉得一股冰风暴突然席卷而来，要将这个会议室冻住。
这个沈萍可真是猛女一枚啊！
连报社一把手都敢怼！
不是胆子的事，一定是脑子的事！
“小沈，你怎么说话呢？赶紧给王总道歉！”娄凯旋故作生气地说了一句。
“娄总，你也别装什么好人了，你要是早认真管起来的话，也就没今天这件事了。”
卧了个槽！
周围所有人都感觉沈萍今天要释放嘲讽大招，准备渡劫飞升，去当个疯仙人。
娄凯旋被怼得竟然无言以对，脸色异常尴尬。
王建设知道沈萍性格乖张、说话刻薄，却万万没料到竟然在全员会议上如此嚣张。
他不由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沈萍，你现在马上卷铺盖回家！报社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王总，我会离开的，不过，离开之前，我也得弄明白刚才的问题。”沈萍恶狠狠地瞪着方正，“你早上凌晨五点来的时候，也需要我五点来给你开门吗？”
在沈萍看来，造成这一切问题的所在就是方正。
如果方正没有来那么早，王建设来了报社，可能拿了资料就走，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正是方正与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才让王建设找到了由头来教训大家。
“沈萍，你闹够了没有！”王建设虽然语气愤怒，但还是看在他同学的份上，对沈萍留了一些脸面。
“王总，既然沈萍这么想知道答案，那还是由我来告诉他吧。”方正突然说了一句。
他不想把事情闹僵，却没想到沈萍一而再再而三的步步紧逼、针锋相对，他也是血气方刚，自然不会一忍再忍。
“沈萍，你听好了。”方正不惧沈萍，但毕竟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难免有些紧张。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一，我几点来报社跟你几点来开门是两码事，你最好自己先弄明白两者之间的关系。”
“二，我凌晨五点来，是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这和你来不来开门，没有任何因果或逻辑关系，更没有人强迫你必须来开门。”
“三，让你早上来开门，是你办公室文员这个岗位所应有的职责，在其位就要谋其职。”
“四，刚才说的那二百块钱是王总额外奖励的，即便没有这二百块钱，你也要早来半个小时开门，因为你拿了那份工资。拿了钱就要做事，这是一个员工最起码的要求。”
“五，报社是一个集体环境，是所有人共同维护的一个单位，不是某一个人的家。你既然主动进入这个环境和单位，就要遵守这里的所有规定。如果我没记错，所有入职员工都要在规章制度上签字吧？签了字，就要遵守，违反了，就要处罚，这是规矩！”
“六，你不进步，但请你不要阻止别人进步。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之所以每天来得早，是因为我热爱这一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我想全身心的付出，这有错吗？”
方正语速平稳，句句有理，一气呵成，让包括总编辑王建设在内的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哟呵，这小子才是金罗大仙呢！直接秒杀沈萍这个仙渣！
听完方正的话，不少人开始内疚、惭愧。
他们很多人谈不上对这份工作有多么热爱，可是，至少每个月都拿到了工资。既然拿了钱，那就要好好做事，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了。
想当初，他们刚来报社工作的时候，也是提前几十分钟赶到报社筹备一天工作。
可是，不知不觉中，每个人为什么变得越来越懒散了呢？
058 回忆：追责
沈萍本来就是胡搅蛮缠，被方正一番义正言辞地轰炸之后，毫无还手之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方正又补了一句：“沈萍，你可能觉得是因为我才让你受到了这样的委屈，那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你只需要按照规定在七点半来开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顿了顿，说了最后一句，也是最有份量的一句话。
“所以，我觉得，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由你造成的。”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先是愣了一会，然后才觉得这句话好有道理。
可不是嘛？
如果沈萍正常执行公司规定，正常开门，哪有后来发生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想明白一切的他们，对方正的埋怨、憎恨等负面情绪，顿时消失了。相反，他们开始憎恨沈萍。
此时此刻，沈萍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她好像被人剥了个干净，又被一堆熟悉的人指指点点。
一瞬间，她的傲慢、自尊和仅有的胡搅蛮缠被击碎，她咬了咬嘴唇，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方正看着沈萍离去的背影，明显看到她用手在擦眼泪。
他深深地知道，他与沈萍之间的矛盾已经打了个死结，短时间内是解不开了。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大家刚才还低着头，现在都缓缓抬了抬，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还没有出实习期的方正。
王建设也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方正，心中诞生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可能会改变员工们懒散的工作状态。
“方正，你坐下吧。”王建设没有表扬，也没有批评，只是语气平静地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又将目光重新注视到娄凯旋身上，说道：“老娄，把今天的值日生也给我念一念。”
娄凯旋一时有些尴尬。
由于报社部门多，面积大，值日生有多个部门同时负责。
记者部和编辑部各选出一人，负责各自的办公室以及室外走廊。
业务部则由三个分部各选出一人负责各自的办公室、室外走廊以及会议室。
发行部每天由两人负责剩余走廊以及厕所的卫生。
办公室则负责自己屋子的清洁以及总编办公室的卫生。
所以，每天的值日生有好几个，而且每天都换，娄凯旋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王总，我说下我们业务部的值日生吧。”业务总监郎栋清了清嗓子，请示王建设。
王建设点了点头。
郎栋这才说道：“今天的值日生是业务一部的纪民、业务二部的李倩、业务三部的马冬冬。按照规定，值日生每天必须提前十五分钟到单位打扫卫生，以上三人都没有做到，每人扣罚当天工资，并且，连续打扫一周的卫生。”
郎栋又抬头看向王建设，说道：“三个部门的业务主管没有起到监督作用，每人扣罚当天工资，并且写检查。我，作为业务分管总监，也没起到监督作用，我扣罚当天工资，并写出深刻检讨。”
“嗯！按照你说的执行吧。”王建设对郎栋的自我检讨非常满意。
有了郎栋作为开头，发行部主任李平原咳嗽了两声，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们发行部……也没有按照报社规章制度严格执行，也……也存在一些问题。我作为主要……主要领导负有直接责任，为了避免以后……咳咳……再出类似的情况……”
“直接说结果！”王建设不想听李平原啰嗦，催促道。
“好的，王总。结果就是，今天的值日生扣罚当日工资，我也扣罚当日工资，并且写出深刻检讨。我们以后……”
“老娄，你要等所有人说完才能弄明白今天的值日生吗？”王建设直接打断了李平原的话，问向娄凯旋，并补充了一句：“你分管记者部和编辑部，要是连谁是值日生都搞不清楚，你以后还怎么管理！”
众人到现在已经看出了一下端倪，总编显然是拿副总娄凯旋开刀，对他的工作非常不满意。
娄凯旋手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是记者部主任杨军刚刚写的，上面写着今天记者部和编辑部的值日生，是杨军趁王建设没注意时，快速推到娄凯旋手里的。
听到王建设问话，娄凯旋赶紧说道：“弄明白了，弄明白了……”
娄凯旋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的值日声，记者部是方蕾蕾，编辑部是寇长虹，她们两个人没有按照报社规定提前……”
正在娄凯旋说话时，旁边突然有人怯怯地举起了手，等王建设看过去的时候，那人才说道：“王总，娄总，今天……不是我的值日生。”
王建设又是朝着桌子猛地拍了一巴掌，清脆而响亮，将一堆人吓得再次全部低下了头。
寇长虹低下的头几乎撞到了前面同事的后背，暗自后悔举手。
“娄凯旋，你整天在忙什么？忙着当大好人？就两个值日生，你还记错了！你的脑子是用干什么的！”王建设怒斥道。
娄凯旋直接懵了，脸色涨红，他立刻看向刚才举手的寇长虹，寇长虹使劲摇了摇头。
这时，记者部主任杨军才低声说道：“娄总，编辑部更换了值日表，今天是常言的值日，刚才弄错了。”
娄凯旋欲哭无泪，心想，这是要把我玩死里坑啊！
他清了清嗓子，也不说值日生的问题了，直接说道：“王总，我辜负了您的期望，是我工作不到位，让您失望了。我主动请辞这个副总编的职位，另外，其他问题，严格按照报社规定执行。”
王建设哼笑了一声，说道：“行，成全你。办公室记一下……”
刚说完这句话，王建设突然苦笑了一声。
办公室只有三个人，主任是张玉秀，请了病假。
还有一个是沈萍，刚被教训完，已经气得背包走人了。
如今，仅剩下一个刚来不到一周的李林林。
“小李，你记一下吧。”王建设对着一脸单纯的李林林说了一句。
“啊？噢……好！好的，王总。”李林林又激动又紧张，在拿笔的时候，本子掉地上了，捡起本子的时候，笔又掉地上了。
王建设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告诉自己要坚强，然后才说道：“从今天起，娄凯旋不再担任报社副总编辑，暂时担任编辑部主任，另外，今天成立纪律委员会，由娄凯旋负责。以后，所有的考勤、纪律、卫生都有娄凯旋管理。”
“老娄，你不是一直喜欢当老好人吗？今天我就改改你的脾气！”王建设两眼冒着怒火，对娄凯旋非常失望。
娄凯旋点着头，认认真真地说道：“我一定会尽职尽责，绝不会让王总失望。”
王建设哼了一声，说道：“先不要给我承诺，拿结果给我看！”
“好！”娄凯旋应了一声。
这时，王建设又看向李林林，说道：“小李，再记一下，编辑部方正表现优秀，从今天起正式转正。”
059 想法
在短时间内回忆完过去的一些事情后，方正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系统的提示。
“洪福齐天！恭喜宿主获得了50点成就值！”
方正顿时一愣，满脑子疑惑。
没有获得生命，直接获得了成就值？这是什么操作！
他还没来得及去查询原因，却听王建设问了一句：“吃早饭了吗？”
“吃了。”方正立刻回了一句。
“吃了的话，我就给你泡壶茶喝。空腹可不能喝茶。”
王建设说着，从茶台旁边拿出一个茶饼，开玩笑道：“你在家养病这段时间，看着胖了。就喝点普洱吧，刮油。”
方正欠了欠身，说道：“王总，你就别麻烦了，喝点清水就行。”
“不麻烦，你什么都别管了，坐着就行。”王建设用茶刀挑了几个小茶块放在壶里，用刚烧开的热水洗了洗，又倒上水泡着。
这时，他给自己的玻璃杯倒了半杯热水，又起身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了一袋牛奶扔进了玻璃杯内。
“哎呀，昨晚上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回家，又喝了不少酒。早上起来后什么也不想吃，喝包牛奶垫一垫吧。”王建设边说边给方正倒着茶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之前犯错误的那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就对你定了性，太武断了，你不怪我吧？”王建设笑着看向方正。
听到这句话，方正心里有所触动。
王建设作为报社总编辑兼社长，权力是最大的，完全没有必要跟他解释这些事情。
王建设之所以不顾个人颜面而跟方正如此坦诚，可见他对方正的重视。
方正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回道：“错了就是错了，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我拿不出证据证明不是我干的，那就得认。我要是拿出证据来证明不是我干的，我相信王总也会还我一个清白。对吗？”
“哎，这么想就对了。我打心底里相信不是你故意出错的，但是，悠悠众口，不堵不行。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待，我也只能按相关规定执行。你能理解就好。”
说着，王建设将那袋奶撕开，喝了一口，开始进入主题，说道：“首先呢，非常欢迎你回来继续上班，这是我的真心话。你跟了我也有三年时间了，咱们之间就不必遮遮掩掩，所以，我想知道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吗？”
方正明白王建设这句话的深意，如果他想继续回采编部，就得有个由头，而且，即便回去了，采编部副主任这个职位显然是保不住了。
如果他不回采编部，那又想去哪个部门？
方正没有给王建设制造麻烦，以一种咸鱼的心态说道：“服从报社安排。”
王建设“嗯”了一声，点着头，说道：“就喜欢你这种态度。不过呢，我还是尊重你的个人意见的。”
“王总，你放心，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服从。”方正都已经把发行工作熟悉清楚了，怎么也要实战一下。
王建设没有立刻说明自己的安排，而是端起茶杯，示意方正喝茶。
方正喝了一口茶，说道：“王总，你有什么安排尽管说就行，我都能接受，而且一定会尽职尽责，完成报社下达的各项工作指标和任务。”
王建设还是没有点明主题，而是问了一句：“你对发行部有什么看法？”
“具体是指哪一方面？”方正故作糊涂。
“人员、工作、问题、渠道等等，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就当咱们在闲聊。”王建设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明显皱了一下，看来，发行部的工作的确是他的一块心病。
方正将身子坐直，说道：“发行工作我也不怎么了解，跟李主任那边也没怎么接触，既然王总想听，那我就简单说说我的看法。说的不好，王总别笑话。”
王建设低头看着茶台，嘴角轻轻一笑，“畅所欲言。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方正又喝了一口茶，说道：“我先说一下发行部最大的问题吧，那就是发行渠道不健全，严重影响了报纸的覆盖面，导致很多市民不知道潍州市还有我们这么一份报纸。”
王建设深深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很对。自从我将工作重心放在业务上之后，参加的活动就多了起来，你知道我最尴尬的是什么吗？不是我们报纸的内容不行，而是很多领导和客户竟然不知道咱们这份报纸。真是可笑啊……”
他又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网络已经进入了一个高速发展时代，我们在三线城市，受到的冲击没有那么明显。所以，在真正的冲击到来之前，发行工作必须开展起来，必须让百分之六七十的市民知道我们这份报纸。”
他顿了顿后，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即便将来我们要推出网络报刊，也离不开前期的渠道推广。有了群众基础才有一切可能。而这一切，都需要发行部去开展工作。”
“王总，我这两天看了些与发行工作有关的书，其中有句话总结的非常到位，叫做：内容为王，渠道为先。所以，就像你说的，没有渠道，我们内容做得再好，也没有人能看见。”方正直接表达了自己心中的观点。
王建设猛地抬头看向方正，呵呵一笑，说道：“总结的非常到位，就是这个道理。现在呢，目标有了，就是拓展发行渠道，但是，问题来了，怎么做，才能拓展这个渠道？”
王建设一直盯着方正，方正看了一下王建设的眼神，从里面看到了期盼。
方正也不想继续卖关子，从口袋里面拿出手机，找到了备忘录，并将手机递给了王建设，说道：“王总，这是我这两天的一点想法，你看看吧。有不足之处，还请指正。”
王建设赶紧将手里的牛奶放下，迫不及待地接过方正的手机，认真地看着上面的内容，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而且不时点头露笑。
大概一分钟之后，王建设立刻起身，从办公桌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本子，快速翻了起来，并拿着笔不时画着。
060 一切由你说了算
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半分钟后，王建设突然会心一笑。
他说道：“方正啊方正，都说你得了重度抑郁症，吓得我都不敢给你打电话。不过，现在来看，你哪里得病了，明明是在修炼嘛！”
说着，王建设将自己那个本子拿起来，说道：“来，看看，这是端午节期间我写的东西，都是关于发行部的，你自己看看。”
方正赶紧起身接过本子，尤其是对画了线和画了圈的内容做了特别关注，原来，他写的方案中，有好几条与王建设所写的大致相同。
“方正啊，报社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知道，新闻稿件那件事的确让你受了委屈，不过，只要是人为的，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答应你，一定查清楚是怎么回事。你呀，能从那件事情里面走出来，我非常高兴。”王建设发自肺腑地说道。
方正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那件事从长计议。现在我的工作重心应该是在发行部了，对吗王总？”
王建设点点头，将手机还给方正，说道：“马上把你写的这些东西发到我手机上，就按你说的执行。不过，方法有了，但是你以什么方式去发行部，你有没有考虑过？”
方正还是那句话：“服从报社安排。”
“发行部李平原现在负责整个部门的工作，他虽然没有什么突出业绩，但是，也没犯什么错误。我如果突然把他拿掉，有些不太合适。所以，我想让你以副主任的身份过去，主要工作是辅助李平原。你有什么想法吗？”王建设没有遮掩，将对李平原的看法说得非常明白。
“噢，对了，有什么想法尽管提，咱们开诚布公，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发行工作做好。只要能把发行量提上去，你尽管提要求！”他又补充了句。
方正也不拖泥带水，还是回了一句非常官方的一句话：“服从报社安排。”
王建设的手指头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你之前是采编部副主任，按理说应该越走越高，现在去了发行部，还是一个副主任，是不是有点……”
“王总，这只是一个名声而已，我不会在意的。只要……我的工资没少就行。”方正打趣道。
“那当然不能少！工资待遇一律不能降！前方战士打仗，后面的粮草供应可不能出问题。这个啊，你放心好了。”王建设认真地说道。
方正笑了笑，说道：“我相信我只要能把工作做好，王总会给我把那个‘副’字去掉的。”
“嗯？你的意思是？”王建设好像听出来了其中的深意。
方正故作神秘，说道：“一切制度的根本，在于人；一切工作的开展，也在于人。”
“话虽然如此，但是，你还年轻，有些事情要慎重才行。我的意思呢，好人你来做，坏人由我来做。”王建设在社会上待了那么多年，尤其是业务员出身，已经明白了方正的意图。
“王总，你放心吧，只要你信任我，我有办法解决发行部现有人员的问题。到时候，我需要新鲜血液注入的时候，你只要能给我提供人就行了。”方正胸有成竹地说道。
王建设愣了一会，有些不太认识眼前的方正了，说道：“行！今天的谈话内容只有咱们两个人知道，我把所有权限都放给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钱要人，我都给你。至于公司的规章制度，只要你做的不太过，我也当没看见。”
说完，他强调了一句：“但是，你要给我出成绩！用成绩来堵住悠悠众口！”
“我没问题。”方正将茶一饮而尽，算是一个承诺。
王建设笑了一声，拿起牛奶喝了一大口，回道：“我也没问题。”
听到这句话，方正心中便有了计较。
他要的就是王建设这句话，本来他还想了几个计策从王建设那里要点权限，却没想到根本没用上，便有了最大的权限。
这只能说明王建设已经非常重视发行工作，恨不能马上来个人请战。
接下来，方正又把自己的一些详细想法跟王建设沟通了一下，不时令王建设喜出望外。
最后，王建设给方正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与发行工作有关，可以不用跟他汇报，一切都由方正说了算！
方正非常客气地感谢王建设对他的信任，并表示三个月之内让发行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王建设却表示不要三个月，只需要在年底的时候方正能拿出一份满意的答卷即可。
从这个答复来看，方正看得出王建设对发行工作没有太大的底气。
正因为此，只要他有办法能提高报纸发行量，他就可以跟王建设去谈任何条件。
心中早就有了打算的方正又跟王建设简单聊了几句，便说去编辑部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到发行部上任。
王建设本就有愧于方正，又见方正在关键时刻去挑起发行部的重担，他打心底里是感激方正的。
所以，还是他刚才承诺的，只要方正有需要，他全力支持。
客套的话，已经说完了，具体工作规划，也谈得差不多。王建设便让方正去自由发挥。
方正离开王建设的办公室之后，直接去了采编部整理自己的东西，然后等办公室的调岗通知下来后，他再正式到发行部走马上任，以发行部副主任的身份。
报社记者部和编辑部整合之后，统称为采编部，但是两个部门的办公室仍旧分着。
两个部门位于一个狭长型的办公室内，中间隔了一道不透明玻璃墙。为了方便两个部门及时沟通，玻璃墙上还单独开了一个没有门的门洞。
编辑部与设计部在里面的房间，记者部则在外面的房间，
里面的房间比较大，除了各自的工位之外，还配备了一张较大的桌子和两个沙发。
桌子平时主要是用来堆放每期出来的报纸大样、小样以及设计稿所用，沙发则是用来休息的。
在这个房间里面还单独用隔断隔出了一个比较大的工位，就是采编部副主任方正的位子。
外面的房间是记者工作的地方，除了工位之外，在旁边还有一个小型会议室，方便开会、讨论所用。
另外，紧挨着会议旁边，也有一个比较大的工位，是记者部主任杨军的位子。
至于副总编辑兼采编部主任娄凯旋的办公室则是单独的，在办公室与采编部中间的屋子。
对于采编部，方正是非常熟悉的，没想到还没有多大进展，就要更换战场，他心中多有不甘。
不过，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他坚信，只要不忘初心，砥砺前行，一定还会让自己闪闪发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