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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海上升明帝txt下载     海上升明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45章 瓦剌公主

    绍天四年正旦大朝会,比去年更加隆重而又热闹。

    各地督抚大将们头一次一齐来朝集庆贺,周边来朝贺的藩国也更多了,日本朝鲜流求等外,漠北蒙古漠西蒙古,以及缅甸真腊占城,还有南洋的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法国等殖民者,另大明西南的各大小土司今年也都来了。

    小小的蓬来宫御门广场都站不下这么多人,只能排到宫外去。

    雪后初晴。

    外面寒风冻骨,但大朝会仪式却十分火热。

    御营军今天更是全副武装,装甲锃亮,盔缨都更加鲜艳。

    朝贺开始前,一百二十八门大炮齐鸣轰响,震慑万国来使。

    今天的皇帝甚至换上了十二毓珠冕,身穿十二章服衮袍,难得的庄重。

    皇帝出现时,礼乐齐鸣,居然奏出的是中古时代大唐王朝的秦王破阵乐!

    雄壮而又激昂的乐章,震人心脾。

    各国进贡。

    从天山迁移入青藏已十余年,刚稳固拉萨汗庭的和硕特固始汗联合各部首领二十余人,并带四世班禅五世大赖,以及自己在青海分封的八个儿子,青海八台吉一起前来朝贡,献白牛白马和青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赐和硕特部孛儿只斤图鲁拜琥为河源郡王,册封为和硕特汗王,特许世代相袭统领青海康藏地区。

    赐天山和硕特部鄂齐尔图汗为安西郡王,册封为卫拉特车臣汗,

    赐准噶尔部的巴图尔珲台吉为北庭郡王,册封为四卫拉特副汗。

    ······

    和硕特汗便是固始汗,早在十多年前,西藏内乱,信奉噶玛举派的辛夏巴家族在后藏建立第悉藏巴政权后,对格鲁派极端仇恨,藏巴汗、却图汗和顿月多吉等结成同盟,反对黄教,意图摧毁三大寺,消灭格鲁派。

    这种紧要关头,格鲁派寺院领袖,扎什伦布寺法台罗桑却吉坚赞,也就是四世班禅与五世答赖阿旺罗桑嘉措等上层僧侣紧急商议后决定派心腹绕道青海去漠西蒙古请敬奉格鲁派的固始汗出兵护教。

    固始汗接到请求后欣然出兵,让自己大哥的儿子鄂齐尔图汗留守,继为漠西四卫拉特盟主,他亲率部落人马出兵。

    固始汗率大军从尹犁发兵远征青海,击败外廓尔廓绰克图洪台吉,以一万大败三万,俘斩绰克图洪台吉,接着他秘密前往拉萨,会见大赖,格鲁派举行了隆重法会,赠给固始汗国师、持教法王称号,又称佛教护法王,蒙语固始、诺门法。

    固始汗接着进攻康区土司,消灭了却图汗和白利土司后,他继续进军后藏的第悉藏巴,到崇祯十五年,他生擒藏巴汗,按蒙古习俗,将他装入牛皮袋中投入了雅鲁藏布江中。

    固始汗也因此占有了整个青藏地区,随后,固始汗命长子达延鄂齐尔汗驻守拉萨,扶持黄教,以前后藏之税收奉献五世答赖作为寺院费用。除日常政务由其友好的西藏黄教摄政者、第巴索南饶丹料理外,西藏高级官员均由其委任,并制定“十三法律”,新添噶伦达本等官职,健全西藏地方行政机构,直接控制西藏军队,牢固掌握青、藏地方政权,以黄教护法王自居。

    还让自己的八个儿子分别统领青海,授青海八台吉。

    自至,一个据有青康藏的和硕特汗国便正式立起。

    对于固始汗与和硕特部来说,青康藏地区,都远比天山旧地要强的多,尤其是青海地区。本来黄教是请他来护教的,但固始汗来了就不打算走。

    最终形成固始汗统领世俗,而格鲁派控制宗教,形成蒙古汗王和格鲁派领袖联合统治雪区的局面。

    对于一代枭雄的固始汗而言,他其实也还面临着许多挑战,既有雪区原土司,甚至是一些其它教派者的反对仇视,也有其它蒙古部落的觊觎,甚至还有来自东进的沙俄人的威胁。

    当东面大明重新崛起,并迅速的击败了入关的后金,起义的顺军、西军等后,尤其是掌握了与他们接壤的云南四川甘肃后,固始汗很务实的决定向大明皇帝称臣进贡。

    对于他而言,需要的是稳定基本盘青康藏地区,至于其它的并不重要,向大明称臣进贡,还能打开边境的茶马贸易,为他们带来更稳定的税收和物资。

    这些都是固始汗极需要的。

    甚至他需要得到大明的册封,以此来牵制甚至是压制格鲁派,以进一步掌握更多的控制权。

    格鲁派的僧侣们也没料到请来了和硕特部,结果就不走了,如今这个局面不是他们想要的,却又无法改变,好在固始汗敬奉黄教,对于来中原朝贡,他们倒也愿意,若能得到中原承认册封,那么也一样可以牵制固始汗。

    反正就是在这么一种背景下,这些人一起来到了东京。

    大明皇帝朱以海之前也早跟和硕特汗有来往,双方茶马贸易搞的不错,互惠互利,所以边境比较安稳,对他们前来,更加欢迎。

    这次自然也是趁此机会,正式将青康藏和天山南北一起收入大明的统治疆域,就算是羁縻统治,那也是已经先划拉进来了,占据法理大义名份。

    朱以海先册封固始汗为河源郡王,然后册封他为和硕特汗王,再又设立了青海承宣布政使司、西康承宣布政使司、卫藏承宣布政使司,实际上就是设三省。

    和硕特汗王统领三省,黄教格鲁派的两位宗教首领,也授予他们封号。

    甚至固始汗的九个儿子,都授封郡公之爵。

    名义上这三省都已经正式纳入大明疆域了,但是其境内大小官属听彼从宜建置、编属人民,实际上就是那三省的事情他们自己说了算。

    大明只是名义上把他们拔拉进来,其它的都不管,每年派人来朝集进贡就行,既不征税赋,也不查户籍土地,更不驻兵马。

    这也正是固始汗想要的,通过朝贡,既维持与大明的友好关系,还能加强边贸,最重要的是获得政治上的支持,让他能够安心的稳固内政,对抗外敌。

    否则若是大明从中使坏,若有其它势力跑来向大明朝贡内附,到时请借援兵讨伐,那会很麻烦。

    而对朱以海来说,现阶段也暂时管不到那边去,但有机会先划拉进来,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值得努力。

    所谓自古以来,不就是这么来的嘛。

    册封和硕特汗王后,他还顺便把留守天山的其侄子一并册封了,也封郡王,授封为汗王。

    卫拉特四部,也叫漠西蒙古,实力还是挺强的,之前也跟漠北蒙古三部联合会盟,要一起对抗后金。

    现在漠北三部还在跟漠南蒙古打呢。

    这种时候,他们来朝贡,朱以海自然也得扒拉进来先。

    鄂齐尔图汗也很上道,这次还特意带来个草原明珠前来,把小女儿阿奴送来和亲,固始汗也把孙女萨仁送来。

    两个和硕特的公主,一个是天山明珠,一个是青海明月。

    除了公主,这次和硕特的两位汗王,九位台吉前来,还带来了大量的天山、青海牛马,以及羊群、皮毛等,其中的战马可是如今绍天朝廷紧缺的。

    朝廷则回赐以茶叶铁锅布匹糖人参甚至是一些火枪等。

    双方都非常满意的交易,对外则称朝贡回赐。

    巴图尔珲台吉是卫拉特四部之一准噶尔部的首领,也是一个出色的领袖。

    卫拉特,其实就是元朝时期的斡亦剌、明代的瓦剌。

    卫特蒙古内部又分成四部:准噶尔、杜尔伯特、和硕特和土尔扈特。在漠南蒙古察哈尔林丹汗兵败远走青海病逝后,漠南蒙古十六部四十九个首领都臣服于后金,而沙俄此时也已经逼近漠西漠北,偏偏漠西和漠北之间还经常冲突战争。

    形势紧迫,最终在固始汗等的努力下,漠西漠北诸部会盟,制订卫拉特法典,随后固始汗率部前往青藏。

    而漠北也得以专心对漠南蒙古发动进攻。

    准噶尔部的巴图尔珲台吉,也在三年前的冬天,对哈萨克汗国发起进攻,相跟固始汗一样向外扩张,但这次进攻并不顺利,哈萨克杨吉儿汗击溃了巴图尔珲台吉的军队。

    卫拉特内部数个部落并没有响应他的号召,这激怒了巴图尔珲,他一开始是派人去俄国买武器,从吉尔吉斯人那里买马,开始转头收拾不服从他的部落首领。

    在去年秋,巴图尔珲台吉被盟主鄂齐尔图车臣汗召见,他的主要对手昆都仑也一起会晤,车臣汗调停他们的斗争,希望大家能够一致对外。

    这次会盟,车臣汗还向他们引见了由其叔父和硕特固始汗派人带来的大明使者,双方经过会盟谈判后,巴图尔珲台吉同意向大明绍天帝称臣进贡,甚至还达成了采购大明火枪火炮铠甲等协议,用牛马皮毛以及金银等交换。

    甚至各方还达成对哈萨克下一次联合进攻的计划,和硕特固始汗和车臣汗等都会出兵支持巴图尔珲台吉,要一起灭掉哈萨克杨吉儿汗。

    会盟谈成后,立碑铭文。

    然后车臣汗便与巴图尔珲台吉等四部首领一起前来大明朝贡,送牛马羊毛等前来,也来采买枪炮铠甲等回去。

    朱以海虽然记得历史上准噶尔汗好像也就是在这个巴图尔珲台吉开始迅速崛起,最后还逼走了扈尔特部,甚至后来入藏把和硕特汗国灭了,成了中原最大的敌人,一度把满清都打的京城满人家家带孝,但现在他还顾及不了那么远。

    现阶段主要敌人还是后金,一切都得先等灭了后金再谈。

第646章 扶桑郡王

    卫拉特四部愿意归附进贡,他非常高兴,大方的封了巴图尔珲台吉为北庭郡王,甚至也给他册封为汗王,这比台吉更高一档。

    让他和车臣汗在天山并立,也算相互牵制。

    现阶段双方相距太远,虽然甘肃河西走廊现在大明手里,但那是在外镇手中,朱以海也还没多大实际控制,所以跟漠西四部,主要还是以贸易为主。

    双方不要打仗,做做买卖,互惠互利挺好,若是能够联合起来,一起敌对后金,自然更好。

    不管怎么说,总比他们跟后金鞑子搅和一起来对付大明强啊。

    巴图尔珲还带来了好几个儿子,也送来一个女儿和亲。

    朱以海对他的诸子皆册封为郡公,并封台吉,巴图尔珲也表示要留下庶长子车臣台吉和六子噶尔丹在明侍卫绍天大帝。

    卫拉特其它两部首领这次也是带着儿女,赶着牛羊来的,绍天大帝那也是来者不拒,虽然他也派刘朝去看了,说蒙古汗王们送来的女儿,其实长的并不是多好看,有些过于粗壮了,皮肤也不太好,红脸蛋,身上甚至有膻味。

    不过朱以海倒也不是太在意这些,和亲联姻嘛。

    从草原上来的,就算是汗王之女,也终究是草原部落上来的,生活环境生活的习性,都与中原不同的。

    但现在联姻也确实有益于双方。

    而且因为后金喜欢搞和亲联姻,故此蒙古各部也都是主动提议和亲联姻的,朱以海是拒绝把宗室女儿嫁到部落的,可就算如此,几位汗王也愿意送女儿来,哪怕大明天子不送公主去也没关系。

    漠北三部,也来了。

    连漠南蒙古叛清的苏尼特左翼的腾机思兄弟,也都亲自来了。

    漠西漠北,一共送来了九位草原女儿。

    朱以海也大方的册封了九位郡王,汗王。

    连苏尼特左翼的腾机思,都封了汗王,他们的儿子兄弟等,还多封了郡公、县公、县侯等。

    在西域还设立了安西和北庭两省,漠北设立了瀚海、单于、安北三省,算是给这些汗王们划地分统,也是正式把这些地方纳入绍天朝的统治疆域,尽管只是名义上的。

    大明册封了九位郡王,新增了八个行省。

    青海、西康、卫藏、安西、北庭、瀚海、单于、安北,统交由漠北漠北的蒙古八部统辖。

    还正式确立了官方边市茶马贸易机制,双方都挺满意。

    朝鲜国王今年带着世子和宰相亲自来朝贡,不仅带了人参、耕牛、布匹、粮食,还带来了公主、秀女。

    这是他们送来的第二位入宫的公主。

    做为大明最忠心的小弟,朱以海对朝鲜也算非常优厚,去年已经帮朝鲜建立起了一支北衙卫军,拥有步骑炮水各部,总计一万二千战兵,加八千辅兵,整整两万人,装备全都是由大明舟山宁波上海杭州烟台等军工厂生产,朝鲜用人参大米金银牛马等交换。

    这支朝鲜禁卫新军,去年还已经部份开拔过鸭绿江,在沉廷扬的指挥下,与耿仲明、李成栋、张国柱等一起在鸭绿江上游,连续扫荡了鞑子几十个屯子,报斩首千余级。

    这次来,他们想再组建一个新军,同时也希望增加些贸易,多进口些大明商货。甚至还希望大明帮助他们铸造朝鲜的银元铜钱,他们出银铜料,请大明加工铸造,以便于国内流通使用。

    日本幕府也来朝贡。

    日本在大明开国之初,也曾来朝贡,但却被明太祖拒绝,因为认为幕府足利家不能代表日本,所谓人臣无外交,不认可他们的身份地位。

    后来到了永乐为帝的时候,明朝接受了室町足利义满的请求,派使册封其为日本国王,后来足利义满就经常用这块大明给的金字招牌,对外称日本国王,比如派使去朝鲜,都是称日本国王。

    当时的足义利满也算是大乱后重新统一日本,但他毕竟也只是个幕府将军,这块招牌对他还挺有用,只是以前朱元章不承认他而已。

    足利义满对大明的表文中称臣,却在国内引起不满。

    而在万历年间,明朝曾册封丰臣秀吉为国王,此事发生在第一次朝鲜战争后,在明日和谈后,大明册封丰臣秀臣为日本国王。

    丰臣派使者到大明,提出和平七条,迎娶大明公主为天皇后妃,恢复勘合贸易,大明要和日本通好、割让南方四道,.朝鲜以王子为质、朝鲜的宗室和重臣要发誓永不与日本为敌。

    据说负责出使的小西行长知道这七条会被明朝拒绝,所以串通明使,伪造了关白降表,收到降表后的大明,对于日本请求册封这事,仔细讨论后,主和派占了上风,最后达成许封不许贡的结果,册封日本为藩国,同时册封秀吉为日本国王。

    明朝册封使到达日本,授予金印,赐予朝服。

    秀吉郊迎册使,受封,行五拜,三叩头,山呼礼。

    当然,日本史料则称秀吉是被骗了,说秀吉本以为明朝是战败投降,结果却以宗主口吻警告训斥日本,所以秀吉反悔。

    不过实际上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要不也不会那么痛快的跪拜接受册封了。

    毕竟日本自己记载,也是说秀吉当日是愉快的接受了册封,并叩拜敬礼的。

    只不过因为后来因为明朝在处置日朝的关系时,让秀吉非常不满,于是便又不承认之前接受的册封,撕毁协方,继续出兵朝鲜,引发第二次战争,只不过最终也没能达成野心。

    当然,丰田秀吉被小西行长骗了,也是事实。

    他是很愿意接受大明册封的日本国王的,也愿意让日本做为大明的藩属,不过前提是大明承认日朝战争中是兵败一方,要对日本退让,尤其是在处置朝日关系时,得听日本的,这是他们愿意称臣纳贡的前提条件。

    小西行长把他的和平七条,换成关白降表,换来大明以宗主口吻训斥日本和秀吉,他当然恼怒。

    到公元1600年,德川家康取得关原合作的胜利,建立起德川幕府,取得了日本实际控制权,他其实是一直致立于与大明建立外交关系的,也想恢复堪合贸易。

    甚至可以说是费尽心思,可惜明朝直到崇祯自缢,也没有人理会德川家。

    德川家甚至还让琉求王尚宁帮忙斡旋。

    后来德川萨摩藩大名率兵攻破琉求,并俘虏国王尚宁,实际控制琉求后,派人混入琉求朝贡队伍,借琉求名义与大名朝贡贸易。

    当时的德川刚统一日本,但因为入侵朝鲜等原因,被周边孤立。

    德川出于稳固统治需要,也想化解跟朝鲜、大明等邻居的关系,日本两千多万人口,手工业不发达,中国商品向来深受日本喜欢,尤其是贵族所需要的奢侈品,更大多来自明朝进口,与大明恢复贸易,也是迫切所需。

    特别是日本向来崇洋媚外,当时最崇大明商货,尤其是贵族们,根本看不上其国内所产,每年要消耗几十万斤大明进口的生丝,断了贸易,日本贵族们最受不了。

    之前鞑子征服朝鲜,也曾派使者去日本,但日本人却根本不理会后金,认为他们是夷狄。

    等他们入关占了北京,日本人依然拒绝清人的主动示好,拒不承认清朝的正统性,日本锁国令下,也仅保留了几处港口,仅对中国商人和荷兰商人前往贸易,却禁止大船出海。

    不过自朱以海北伐打到山东,迁都登州,特别是给朝鲜带来的巨大改变,连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都向大明退让妥协后,日本幕府也是十分惊讶的。

    看到大明这位绍天大帝,放开海上贸易,与日本锁国令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线,却能这么迅速富强,其实对幕府震惊不小。

    之前日本对外放开贸易,但葡萄牙人等在日本传教,搞的乌烟瘴气,引发教乱,最终迫使幕府下锁国令。

    可如今看着大明这般迅速翻身,什么红毛葡萄牙、西班牙,荷兰人全被干趴下,他们也不免心动。

    这两年唐船赴日越来越多,商货也大增,幕府也免不了开始派船来明,在大明对朝鲜、琉求册封支持后,其实日本很担忧。

    毕竟日本以前打过朝鲜,有世仇。

    萨摩藩还出兵攻打琉求,实际控制着琉求王国。

    以前日本当然也在朝鲜跟大明较量过,并没占到便宜,万一到时大明找借口来找日本麻烦呢?

    幕府内部争了两年,最终如今决定跟大明释放善意,既加大贸易,也主动朝贡。

    幕府甚至干脆提出当年足利义满、丰臣秀臣这两位受大明册封国王旧例,不如也向大明称臣。

    德川幕府将军向日本天皇和大明皇帝皆称臣。

    朱以海对日本人的主动称臣进贡是愿意的,之前日本也来过,只不过仅是来贸易的,现在是上表进贡,甚至称藩称臣。

    他们愿意跟朝鲜一样,成为大明的藩属国,朱以海也不拒绝。

    所以这次便也如朝鲜一般,册封了德川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为日本国王,却又册封日本年仅十四岁的后光明天皇为扶桑郡王,日本天王,封上一任天皇,也就是日本第七位女天皇,后光明天皇的姐姐,德川家光的外甥女,年仅二十二岁的明正上皇为日本太上天王。

    大明也与日本达成全面友好通商协议,明日两国互相通商,不受限制。还直接签订了生丝茶叶糖和瓷器商船出口几大订单,大明则向日本进口银、铜。

第647章 天子削藩

    去年一年,大明抵达长崎港的商船,足有近三百艘次,随船抵达的中国商人多达一万多人次。

    抵日的货物主要便是生丝、丝绸、茶叶、瓷器,蔗糖,还有鹿皮象牙犀角香料。大多数货都是大明产的,有一些则是自南洋贩来转售日本。

    对日贸易利润极高,比如白糖,在广州港一两六银子一担,运到长崎四两五一担,红糖广州九钱一担,到长崎二两五一担。

    南京生丝在广州一百二十五两一担,到长崎二百三十两一担。

    水银广州四十两一担,到长崎一百一十五两一担。

    其它铁、锌、槟榔、蜂蜡等,都是有很高利润。

    而大明去年从日本进口的铜,达到五百万斤之多,另外还进口了大量的银和金,这些运回大明,提炼加工成金银铜币,或制造成银器等,利润都很高。

    日本是产银和产铜大国,其银铜价格都不高,在美洲白银输入减少的情况下,日本银现在成了绍天朝重要的白银来源地。

    去年小金元都进了五万多块回来。

    之前日本虽允许中国和荷兰商人前往贸易,却又设了贸易额度,给荷兰人才三十万两限额,给中国商人是六十万两。

    不过自从三年前开始,这个限额其实对大明,尤其是对绍天朝的商人已经不再实行。

    相比起荷兰人以前主要靠从中国采购商货,转销日本的模式,大明自己就有庞大的市场,供货能力也更强,在与日本的贸易中,占据完全的优势。

    而且绍天朝趁着之前与荷兰人在台湾交战,封锁了他们的长崎巴达维亚贸易航线,趁机更是迅速的抢占了荷兰人在长崎的市场份额,等荷兰人再回来时,已经发现没他们位置了。

    虽然他们可以在大明诸港自由采购商货,可比起大明海商,已经没有半点优势。

    贸易额的巨量提升,也让日本幕府甚至各地大名们收益激增,锁国令其实也就成了一纸空文。

    毕竟谁也不愿意放弃这么大的利润。

    日本现在唯一还坚持的,就是禁瓷器令,禁止大明把中国瓷器运往日本,仅允许一些高端瓷器进口,关税还特别高。

    可这并难不到大明商人。

    日本的瓷器业不如中国,但比起东南亚诸国,甚至荷兰等还是强多了的,所以大明商人去日本贸易后,不仅采购大量铜银压舱,也还采购大批日本瓷器,因为日本瓷器出口有优惠。

    采买后随船回到中国,再转出口南洋各国,一样不有不少利润。

    甚至对大明的瓷器产业也没什么冲击,因为日本瓷器顶多算低端产品,与占据高中端出口的大明瓷器并不冲突。

    大明船商还能在日本那里拿到优惠补贴,关税减免等。

    也正是大明商人这种讲究精神,让日本幕府现在对这种贸易很满意。

    各地大名们更希望全面放开贸易,这样他们也能获得良多,不过德川家还是有所保守,仅是增加了几个港口,主要还是集中在德川家的地盘上,不给其它大名们发展壮大的机会。

    甚至对于大明提出希望萨摩藩退出琉求的要求,德川家不顾岛津家的反对,也同意了。因为萨摩藩以前出兵控制琉求后,经常借用琉求的名义跟大明朝贡贸易,不顾德川家的锁国令,通过海贸赚的盆满钵满,发展迅速,有些控制不住了。

    德川家在里面并没得到什么好处,所以同意大明的要求,让萨摩藩退出琉求,这事引的萨摩万分不满,跟幕府关系紧张。

    可幕府哪管你这个,不服那就开打。

    当初锁国令的目的之一,本就是限制一些大名的发展,避免威胁幕府将军家。

    现在幕府愿意放开与大明贸易,甚至允许日本商人出海到大明,但也有许多规矩限制,比如必须取得幕府的授权许可,必须到指定的几个港登记,并报关交税后出海,回来也得到这个港登记报关交税等。

    明日贸易,对于绍天朝廷和德川幕府来说,都有大利可图,双方现在正是蜜月期,谁也舍不得分手啊。

    朱以海少府监里有专门跑日本航线的船行,一条大船一次可载铜十万斤,还要载不少金、银,另外其它诸如瓷器倭刀啊咸鱼啊鲸油啊漆等也能载不少。

    销往日本的则以生丝、棉纱、糖、鹿皮、人参,高端瓷器、丝绸、材料、佛经等为主。

    仅这条航线,皇家少府监去年往日本跑了一百艘次,一来一返,获利何止百万。

    现在明日贸易,早就改变过去那种官方朝贡堪合贸易模式了,基本上就是私人贸易,官府只是指定港口,征税缉私而已。

    安南的贸易去年也增加了许多。

    郑主挟天子以令诸侯,控制着后黎朝,想要得到大明恢复其藩属国地位,但大明历代都没松口,朱以海也不轻易让步。

    现在是安南都统使司,是大明属地,虽仅是名义上的,也给了以后留了操作空间,若是同意册封为安南国王,哪怕是藩属国,也是后患无穷的。

    朱以海趁着如今势力大盛,屯兵镇南关,对安南的五方势力也是来了一次骚操作。

    继续册封傀儡黎皇为安南都统使,并授他安南郡公爵,赐银印。

    授实际控制着后黎朝政以及安南北部的郑主为红河宣慰使,赐封河内侯,赐银印。

    授封控制着高平一带的莫氏,为高平宣慰使,赐封高平侯,赐银印。

    授封控制着宣光一带的武氏,为宣光宣慰使,赐封宣光侯,赐银印。

    授封控制着灵江以南的阮氏,为顺化宣慰使,赐封顺化侯,赐银印。

    傀儡黎皇为都统使,安南郡公,两大割据南北的军阀各为宣慰使,封侯。

    北方两个小点的割据军阀,也封宣慰使,封侯。

    宣慰使是明朝在边地设立的一些高级土司,比宣抚使、安抚使级别高,二品。

    朱以海的这个赐封,其实就有几分故意把水搞浑的意思了,特别是同这几方势力都展开贸易。

    去年从安南几地进口了大量的粮食回国,还有香料象牙铜料,船木等。

    也向他们出口了许多瓷器茶叶丝绸药材佛经等,获利不少。

    甚至一边向他们买入船木,一边又给他们出口船只,一边进口铜料,一边还出口铜制品等。

    手工制造业水平不高的安南几家势力,在贸易这块也只能卖卖原材料了。

    注重火器的阮氏,甚至去年都向绍天朝订制鸟铳和火炮、战舰这些。

    绍天朝这边向阮氏展示了这些先进装备,跟他们签订了军售合同,转眼就把消息透露给了郑氏,激的郑氏也赶紧掏钱下订单。

    粮食、煤炭、铁料、船木、锡铅等一船船运回中原,然后再给他们运回铳、炮、火药等,大明的军工企业既赚了许多利润,还得以扩大了生产规模。

    去年,从安南运回广西、广州的粮就超百万石,甚至还直接从红河往上游的云南境内运,支援围剿土司叛乱战争,云南也有不少土产直接顺红河而下。

    一个个藩国使者上前奉表进贡。

    大明礼部官员则一道道册封赏赐诏旨宣读。

    绍天朝,已经重建了天朝上国体系。

    虽然北京还是鞑子占着,但可以想象到,此时北京的金殿大朝会上,不会有什么藩国使者,甚至也不会有什么热烈高兴的气氛,定然是愁云惨雾一片忧愁的。

    朱以海这里是万国来朝,四方进贡。

    就算是排着长长的队,站到了广场的雪地里,吹着冷风,可这些人都是毕恭毕敬。

    这就是大国实力。

    虽然大明也曾暗澹过。

    但犹如沉睡的巨龙再次睁眼醒来,他抖一抖身子,威风便已经笼罩四面。

    外国友邦、藩国使臣依次上表进贡。

    然后是大明边疆的土司土官们,接着是各外镇、屯镇,然后是地方督抚、统兵大将等朝集使。

    一班班的朝贺。

    朱以海坐在御门受朝,笼着手,袖里握着个暖炉,倒是一点不冷。

    蓬来宫的御门,远不如南京北京。

    但这里的气势,却是直冲云宵。

    一直到了午后很久,这场隆重而热烈的正旦大朝才结束。

    皇帝赐宴。

    宴会上,朱以海特把几个外镇叫了过来,辽东耿仲明、江西金声桓、河西米喇印、陇右贺弘器还有夷陵李赤心,北直的土国宝。

    又有河南团练的许定国、丁启光、李化鲸等。

    还有屯镇的袁宗第、高必正、郝摇旗、刘体纯、王光泰、党守素等一干人。

    以及统领行营等的五个皇帝义子朱成功等。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一方藩镇,除五位皇帝义儿外,其余人统领的兵马,都不是中央嫡系,在此之前,皇帝也仅是派了少量的文官过去监军。

    今天,皇帝特意叫他们一起,就是要针对这些外镇、屯镇、团练进一步加强管理。

    “年后你们回镇后,各级军官、士官,分成十批,分批送来京师受训学习,加强指挥作战能力。”

    “一批送京学习,一批交换到其它镇学习。”

第648章 杯酒释兵权

    “为了给你们各镇加强战斗力,除了进京受训和交换到别镇学习外,朝廷还会从御营军中抽调各级军官,并抽调一批专业的后勤文职,下放到你们各镇充实,担任副职。”

    “你们觉得如何?”

    皇帝端着酒杯问这一众大将。

    辽东提督兼东江镇总兵、挂征辽先锋印的耿仲明用余光瞧了瞧左右,发现没有人马上表态,便第一个站了起来。

    “俺听陛下的安排,完全服从旨意。”

    耿仲明当初来州投降后回到辽东,倒是发展的顺风顺水,如今他手下编有一个外镇,还有两个屯镇,又有三个团练镇,控制大片地区,甚至还在鸭绿江东岸的朝鲜境内屯田,控制地区有数十万人口。

    去年皇帝御营调整编制,一镇从六千八变成一万四,耿仲明也立马扩编人马。

    他现在控制着鸭绿江口两岸沿海近千里地,日子可非常滋润,不仅在皮岛开港贸易,还在多处开市与朝鲜人贸易,甚至跟日本人贸易,还直接深入内陆,跟女真人、蒙古人贸易,收益极丰。

    又大搞屯田,军事威胁又没多少,这日子非常潇洒。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朝廷只给他这个提督封了个东江侯爵。

    不过朝廷在辽东还有御营四镇,不仅有一镇精锐水师,一镇天雄军驻辽西觉华岛,在旅顺大连驻了一镇,在鸭绿江的镇江还驻了一镇。

    这几镇御营,让耿仲明时刻不敢大意。

    现在朝鲜人又编练了一镇新军,还驻扎到鸭绿江的义州,还有收回东江屯田之意,让他有些不安。

    皇帝现在的提议,明显就是要收外镇兵权,加强控制,虽心中不满,却反而第一个出声支持。

    “陛下,如今辽东有四镇御营,朝鲜也编了一镇新军北上,鞑子在辽东是朝不保夕,节节败退,俺以为根本用不着我们东江镇了,

    臣斗胆请求陛下裁撤东江镇,或全转为地方屯镇,臣父子等也解甲归田,或回京侍卫天子左右。”

    朱以海微笑瞧着耿仲明,这家伙非常滑。

    虽然是个墙头草,但自投降后,倒也还是有些功劳的。

    去年辽东明军,基本上已经扫清了沿海的清军城寨,下一阶段就是要深入内陆,总体的计划,还是要先打辽河平原这边的海州、辽阳、沉阳的。

    计划还是先取辽河一线,直捣敌穴。

    辽西的锦州、广宁、宁远等地,倒不急着打。

    要断虏归路,抄他老家先。

    鸭绿江上游的建州卫等地,会是次要目的,会让耿仲明和朝鲜去打,以牵制些鞑子人马。

    “耿提督去年功劳不小,尤其是训练兵马有方,东江镇兵强马壮,值得表扬,明年大战,辽东御营将负责攻打辽沉,你东江镇和朝鲜兵则负责打建州卫,”

    耿仲明听皇帝说他东江兵强马壮会练兵,有些慌。

    “有功则赏,朕赐封你为东江县公,实封三百户,好好干。”

    耿仲明赶紧跪下谢恩。

    有耿仲明这般积极带头表态,李赤心等诸将自然更没理由反对。

    皇帝要给各镇军中,各级都派副职来,还要抽调一成的军官到京学习,一成军官到其它镇交流,明知道这目的,可无法拒绝。

    好在皇帝也确实念着他们的功绩,所以接下来如耿仲明一样,诸将都各有赏赐。

    如李赤心高必正他们早是国公,这次则是加实封户数,升散官品阶,甚至给他们儿子也荫封,如召入国子监,或两馆读书,或入四卫侍从,讲武堂学习等。

    一些在军中有功的,还直接就升职甚至授爵。

    袁宗第刘体纯等原为侯伯等爵的,也都各有晋升,袁宗第直接升为国公,连金声桓、米喇印都升国公了,贺弘器、张安等晋郡公。

    皆得实封。

    之前已经转为屯镇的那些大将,也都升赏。

    连去年才归附的西营诸将,都得了加封。

    朱定国被皇帝收为义子,如今跟朱成功等四人一样,俱封郡公,而孙可望三人,都晋封县侯了,顺营还有数员大将,也各加官晋阶赏赐钱银。

    顺营、西营两大崇祯朝叛军,如今却封了公侯总兵等无数,而这些人在绍天朝这几年,也确实立了不少功劳。

    就连去年才归附的西营,整编为一镇后,都在围攻褒城镇战斗中,跟清军打了好几场恶仗,不仅重创了李国翰,甚至还翻山越岭的进入秦岭大山,伏击拦截吴三桂的援军,打的吴三桂都只得丢盔弃甲的返回了长安。

    米喇印丁国栋贺弘器等稳定陇右河西有功,武大定王永镇也夺取了宁夏地区,而金声桓张安等虽然这两年反正好也没什么大功劳,但当初江西反正,也是给朱以海帮助不小的,这几年能老老实实的安稳在地方上没出乱子,就是帮大忙了。

    “明年,朕打算要继续北伐,一举收复旧都。”

    “同时,也会在关外对辽沉发起战役,攻破鞑子老剿旧穴。”

    朱以海望着这些手握兵马的外藩大将们。

    “打北京的任务,朕带御营亲自负责,但外围也还得要大家帮忙。”

    “现在山东已经全部收复,但河南还有颍州南阳未复,湖北大部份仍在清军之手,所以朕计划是山东河南的外镇、团练,西进汇合江西湖广的人马,把颍州、先拔掉,再围南阳。

    然后再攻襄阳,把湖北的清军彻底的包围起来,然后逐个歼灭。”

    “川贵、陇右兵马,则增援汉中,务必把褒城镇拿下,直捣关中。甘肃宁夏之兵,则先攻陕北延绥,清理关中外围北部。”

    辽东御营打辽沉,外镇、朝鲜打建州卫。

    朱以海直接北伐,攻打北京。

    御营左军打颍州,山东河南外镇团练配合。

    江西湖广兵去打荆襄。

    川贵陇右汉中的打褒城,进军关中。

    甘肃宁夏的去打陕北。

    分成几个战役军团,分配任务。

    各个外镇甚至屯镇、团练都要动员起来,御营虽是精锐主力,但仗也不能都由御营来打。

    “如果各地鞑虏弃城逃回,回师救援北京,那么你们就沿途阻击,不能让他们顺利的撤走,必须得撕咬下几块肉来。”

    朱以海可不愿意鞑子把各地的兵都调到北京城下来勤王,来打一场什么北京保卫战。

    必须的拖住咬住各地的清军。

    “现在鞑子的有生力量就那么多,漠南蒙古诸部,现在被漠西和漠北蒙古咬住了,也难以腾出手来救援鞑子,而且现今形势,他们也未必真愿出死力为鞑子拼命。”

    “鞑子在关外的白山黑水倒也还有许多女真部落,但只要我们能够夺取辽沉,他们也就无法救援北京。”

    “真正能够回援的也就长安的吴三桂李国翰,天津的岳乐,湖广一带的勒克德浑等一些兵马了,这些兵分散数处,都不算强,但如果让他们都赶到北京城下,那也能聚起来不下二十万众,所以必须得把他们拖住。”

    本来朱以海计划是拿下山东后,明年就全力拿下河南就行。

    然后再用一年时间收复湖北。

    这样的话,节奏慢点,但压力小些,也能尽快恢复中原地区的民生经济,不过鞑子在侵略占领区的暴行越来越凶暴,任他们再多占领几年,那些地方可能要被搞成无人区。

    不少大臣也都认为应当一鼓作气,直捣北京。

    先拿下北京,那河南河北陕西山西辽西辽东等地的鞑子,也会失去斗志,尤其是关内各省,可能就能传檄而定了。

    朱以海考虑再三,倒觉得也是有些道理。

    所以打算试一试,御营主力直捣北京,让其它各路人马想办法拖住鞑子各地兵马。

    若成功,一剑封喉,自然是最好。

    若不成功,到时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也可借此机会,给这些藩镇掺沙子,甚至把他们调离其大本营。

    “朕为这次大战筹集了不少银子,有税赋拔款,也有厘金特款,有捐献,也有发行的国债券,银子你们不用担忧,粮草这块,朕也已经在各地转运仓中储备了不少。

    等春耕后,就开始出兵,到时全国一起出动兵马,发动攻势,朕让各地督抚给你们调拔钱粮,新到任的副职,会专门负责粮饷的调拔与发放,保证每个士兵都能拿到一笔赏银,也能保证行军打仗不会饿肚子!”

    这么大规模的战事,耗费的钱粮将是惊人的。

    就算是以现在朝廷的储备,这仗也打不了太久,若是朱以海不能在半年内结束战斗,那么钱粮也会支撑不住。

    春播早稻生产期约三四个月能收获,春耕后出兵,如果战斗持久不下,还能再收获地里一茬粮补充。

    晚稻生长时间更长。

    朱以海的计划就是春耕后发动全面攻势,若是他在入冬前不能拿下北京,那这场仗就不好打了,围北京的部队可以努力保证供应,但其它各地兵马肯定是供应不了的。

    “请陛下分配任务,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李赤心带头表决心。

    米喇印、贺弘器、武大定、刘体纯、袁宗第、金声桓等也都喊着愿立军令状。

第649章 清洗东林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天关心!”

    正月里,皇帝前往国子监看望备考的监生,也在这里一同接见了各省入京备考的举人代表们。

    在这场巡视国子监,看望监生考生的活动里,皇帝却突然提笔给国子监写了一副对联。

    这副对联在明末实在太有名了,几乎无人不知。

    “多年前,一个风雨之夜,陈云浦先生乘船在桥下避雨,岸边有一户人家透出微弱灯光,能看到两个孩子在灯下苦读的剪影。陈先生有感而发,吟出一句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屋内读书两个孩子之一,居然对出一句下联,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大家都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吧?”

    下面众多士子脱口而出,“无锡东林先生。”

    “没错,那个孩子就是顾东林顾宪成,后来他万历八年中进士,历任京官,官至吏部文选司郎中。”

    万历二十二年,朝廷会推阁臣,顾宪成提名之人为神宗所厌而被削去官籍革职回家。

    十年沉寂后,顾宪成与弟弟顾允成重修家乡东林书院,偕高攀龙等讲学其中,又同安希范、刘元珍、钱一本、薛敷教、叶茂才等发起东林大会,制定东林会约。

    讲学之余,讽议朝政,裁量人物,指陈时弊,锐意图新。

    渐以东林书院结成了一个东林党,自称东林人。

    顾主张志在世道,躬行实践,反对空发议论,脱离实际,因此倾动朝野,无数士人仰慕应和,闻风响附,皆以东林为归,一时盛况空前。

    随驾前来的一众官员们都对皇帝突然发表的这番言论有些意外。

    而底下的监生、举人们却都兴奋不已。

    虽说东林在明末因为党争,其实也有些争议,但仍还是士大夫们的主流,甚至有几分明末的政治正确的感觉。

    朱以海却还在继续道,“当年顾宪成等复兴东林,聚众讲学,定下书院会约,每年一大会,每月一小会,会各三日,每会推一人为主,有问则问,有商则商,凡在会中,各虚怀以听。”

    “朕深以为然,顾宪成绝对是大儒也。”

    “有学问,更有思想。东林书院初创于北宋,是大儒杨时讲学的地方,后来顾宪成重建,走过仪门,迎面是三间四柱五楼的石牌坊,坊额题有四字,你们知道哪四字?”

    有人说是东林旧迹,有人说是后学津梁。

    随驾的冒辟疆站了起来,“是洛闽中枢四字,意在称赞杨时在洛阳二程和福建朱子理学发挥承上启下作用。”

    这位掌印都给事中的话,引来阵阵称赞声。

    当年复社四公子,也是年轻士子里偶像,复社又称小东林,政治上是一脉相承。而这几年,这四公子主编几大报纸,又掌握科道,刷新吏治,整顿朝纲,监督司法,确实也是大出风头,政治声望极隆。

    甚至已经被称为东林四君子。

    还有人称他们是东林新一代领袖,刘宗周黄道宗这种不完全算东林,祁彪彪姜曰广吕大器等人甚至都老了,如今东林就得靠这四君子主持,甚至之前因弹劾阮大铖而被贬的顾咸受等,也都是名望大增。

    冒辟疆站在那里,对一众监生举人们点头示意,然后坐下。

    朱以海面上仍满是微笑。

    “朕很佩服东林先生,每每读到当年东林初建时的那种风声雨声读书声的盛况,也是深感震动。

    当年东林先生他们持名检,励风节,严气正性,侃侃立朝,而从东林书院最早走出来的那批东林人,为官清廉,民望清澈,在政纲败坏的那些年,这无疑清正了朝廷和社会的风气,

    东林曾经是天下名望,是士林代表,是正义的化身!”

    冒辟疆坐在那里,听到曾经二字,心中一震。

    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几分不好。

    曾经是天下名望,曾经是士林代表,曾经是正义化身,那就意味着现在已经不是了?

    这几年,四公子确实是仕途、名望俱增,从最早的复兴报,到如今谏报等,四公子一人主编一份大报,还编了不少书刊,更别说执掌六科大印。

    可今天皇帝突然这么公开的谈东林,还用上这样的词,他感觉不妙。

    “朕以前看唐传奇,里面有屠龙少年终成恶龙故事,读来令人唏嘘!”

    “顾宪成那个时代,东林人何等上进,他们虽处江湖之远,却心怀庙堂之高。风雨读书声里,也关怀着家国天下事。

    可后来随着他们的努力,迅速发展,吸纳了无数士人,越来越多的东林人进入朝堂,变成了东林党,他们在朝中党争,形成了权倾朝野的政治势力,左右着朝堂政局的发展,

    曾经的意气风发锐意进取,却也摆脱不了名利束缚,逃不出朋党狭隘,他们开始党同伐异,任用私人,

    最终在与阉党的斗争中逐渐没落,甚至连东林书院都被烧了!

    让人嗟叹!”

    会场的气氛慢慢变化。

    变的安静,变的凝重。

    绍天大帝起兵监国以来,不止一遍的强调停止党争,同仇敌忾,共同对外。甚至取消了万历以来的这些什么这党那党桉。

    不仅重用阮大铖马士英等奸党,也一样重用钱谦益、高弘图、姜曰广等人。

    不论党,不论过去,不计出身,甚至都不论是否投过顺降过虏,连曾经大顺的丞相牛金星,张献忠的义子都一样重用。

    “当年顾宪成重建东林,估计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东林书院会变成东林党,更不会接受这个名字,他还在世时,他的反对者,攻击他们为东林党,顾宪成可不接受。

    但到了后来,许多人却公然以东林党人自称,这是为何?

    何谓党?朋党小人也!

    自万历以来,历经数朝,当年顾东林所倡议的那个东林书院,那个东林人,早变样了。沦为了党同伐异的,政争的工具,成了争权夺名,甚至维护自身利益的工具。

    他们反对宦官专政,反对皇帝派遣矿监,反对派人税使到各地征税,他们要求重视工商业,要求惠商减税,他们为了反对而反对。”

    “诸位学生们可还记得顾东林当年提出的两大东林主张是什么吗?”

    “还有谁记得?”

    山东总督兼巡抚的黄宗羲站了起来,“回陛下,东林先生当年有两大主张,一反对空幻虚无、谈空说玄。二提倡求真务实、实学实用。”

    “黄卿说的没错,顾东林当年也还提出开放言路,反对宦官干政,反对矿税这三项具体主张。”

    “朕今日再问问诸位天之骄子。”

    “朕起兵到如今,虽天下尚未尽复,但也总算恢复半壁江山,朕也一直在努力恢复国家,整顿朝纲,朕所为,是否合的上东林先生的那两大主张?”

    “他的三个具体政治诉求,朕做的也不错吧,如今也禁止宦官领兵、监军、干政,裁判宫廷内侍人员,减少宫外办事宦官数量。

    开放言路这块,朕自认为也做的不错。

    至于说征矿税,朕征了,但不是派太监去征的,如今都是由朝廷衙门负责征收,税制税率合理,并不扰民害民。

    朕说的可对?”

    国子监里这无数的官员、学生们听到这一声声问,思索过后也都点头。

    皇帝说的没错。

    当年东林反对宦官,反对矿税,其实一是宦官干政,二是征矿税进的都是皇帝私库,二来皇帝是派太监征税,太监在地方征税确实也有扰民害民情况,另外也是因为工商矿税征收,影响到了士绅利益。

    而如今绍天朝这几年来,虽说不算时间长,但行的是另一条路,有实践有证明,皇帝的税赋,于百姓确实大为减轻负担。

    “朕的税赋,不论正税的田赋丁银,还是其余工商厘金,设立时都充分调查考虑过,征收也很正规,总体来看,百姓们都比较支持,这没错吧?”

    大家都点头称是。

    朱以海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变的严肃起来。

    “朕起兵之初,就要大家摒弃门户之见,更禁止结党争斗,都要团结对外,共救时艰,拯救社稷。

    可仍然有人还总想着结党营私,打着东林的旗号,做的却是攻击陷害的勾当,完全枉顾事实,也无视大局!”

    “如今之安定局面来之不易,东林这块招牌,虽然在此前也已经被毁的差不多了,但朕还是希望不要辜负了东林先生当年的一片初心。

    朕也绝不允许有小部份人,打着东林的旗号,自号清流,却影响舆论,不思保家卫国,却想着谋取私名私利。

    诸位,天下还未恢复,北京还在虏手。

    难道你们真就暖风吹的游人醉,直把杭州做汴州了吗?

    最近,有许多人借着东林的名头旗号,又开始浮动,他们反对向工商业者收税,想要取消海外贸易税,还想取消矿税、盐税、茶税、厘金。

    更想要士绅不纳粮不交税,还想要维护他们趁乱侵占的那无数的军屯田、皇庄藩田、官田牧场等,想继续隐占垦荒地,想要继续趁灾放高利贷,想继续投受投献寄名,甚至想要完全掌握朝堂政治,还有人甚至想着要跟鞑子议和,想要裁撤、削减御营军······”

    “这些人,朕知道只是一小部份,但如今却有大抬头的意思,朕今天当着无数士子们的面,要对大家说,这些人不是真正的东林,他们不过是一群墙头草投机客更是一群蛀虫败类!”

    “要改变的不是朝廷,而是这些人。”

    “这些国之蛀虫,必须清洗!”

    皇帝的话引人震动,甚至让许多在场人都不由的变色惶恐。

    因为今天皇帝的话太过惊人,还是直接点东林的名,虽说的是一些假东林,但这话里之意,也就还是指东林。

    难道皇帝羽翼已丰,要开始清洗东林了?

    冒辟疆、侯方域等更是面如土色,他们终于明白皇帝绝对是冲着他们来的,而缘由就是他们控制的几大报纸,之前的顾咸受桉,这次的王之仁弹劾桉,估计已经触及皇帝底线了。

第650章 求饶

    “鞑酋顺治和摄政王代善、济尔哈朗再遣使叩拜,进贡物并请和亲罢兵。虏使送来黄金千两,另人参百斤,貂皮百张。”

    “还送来三个金碗,乃是用多尔衮、阿济格、多铎三兄弟头盖骨镶金制成。”

    “并送来多尔衮三人之妻妾美婢百人,并三兄弟之女十二人皆送来。”

    “还有烈皇遗留之女坤兴公主也送来了,其夫周显是此次虏团副使,公主有孕三月。”

    ······

    从国子监回来,御书房里还没休息,刘朝进来,再次提起鞑虏使团来求和的事情。对于鞑子求和一事,朱以海是不屑理会的。

    早两年,他还愿意跟他们周旋一下,也算是缓兵之计,可如今根本用不着。

    不过这次鞑子居然也非常下血本了,居然还拿出了这么多有诚意的条件。

    黄金人参貂皮倒算不得什么,加起来不过两三万两银子东西而已,倒是他们居然把多尔衮三兄弟的头盖骨做成金碗送来了。

    “奴婢把金碗都带来了,请圣人过目。”

    刘朝说着真就拿来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摆着三个碗,一眼看去就让人震惊。

    碗由碗盖、碗体、碗托三部份组成,碗盖纽镶嵌硕大宝石,还錾有四个缠枝金莲,包围在盖钮周围,盖上还錾有吉祥八宝纹。

    碗托上部是圆形台座,束腰处錾金并嵌有一圈宝石,三面还分别饰黄金人头,四周及碗托底座表面饰缠枝链纹,莲花鎏金,底板刻满、汉、蒙、藏四种文字,一长段经文。

    “这是鞑子皇帝让黄教高僧制作,据说是一种藏传法器。”

    朱以海瞧着,也没伸手去拿。

    “当年妖僧杨琏真珈私掘宋室皇陵,大肆盗取陵中财物,还把宋理宗头骨做成人骨碗,是不是就这样的?”

    “确实如此,这种法器叫嘎巴拉碗。”

    朱以海瞧着三个碗,那黄金宝石镶嵌头骨,那可曾是鞑子有名三王啊。尤其是中间这头骨,曾经是大清皇父摄政王,现在鞑子居然把他做成碗送给朱以海求和。

    “多尔衮好像有个女儿?”

    “是,原封东我格格,这次也被一起送来了,她是多尔衮独女。”

    多尔衮死后,以皇帝之礼下葬,还追封义皇帝,结果没多久就被挖坟,开棺戮尸,谁能想到不仅如此,还会把头骨做成酒器甚至送给了大明天子?

    代善、济尔哈朗这两老家伙,也太不尊重自己兄弟了。

    尤其代善,还是他们异母同父亲哥哥呢。

    看来鞑子是真急了,撑不住了。

    去年济南和兖州两场战败,被屠了几万人,博洛、谭泰、图赖这样的名王大将都倒下许多个,如今颍州的勒克德浑和褒城镇的李国翰、鳌拜也是随时可能撑不住。

    湖广荆襄也是在死撑。

    整个局势危如累卵。

    鞑子急了,真急了。

    “鞑子使者说他们愿意以黄河为界,新黄河道为界。愿主动撤回河南颍城、南阳,以及湖广、汉中的兵马过黄河。”

    “就这?”朱以海不屑。

    “他们还说愿意向大明纳贡,只要大明承认满清,两国平等交往,愿以黄河为界,河南山东归我大明,陕西山西河北辽东归满清,休兵罢战,则满清愿意每岁馈黄金万两、白金百万两、人参千斤、貂皮千张,

    双方互市贸易,彼此护送逃人,互不再犯。”

    “哼,”朱以海非常不屑。

    虽然鞑子这条件已经是非常委屈求全了,甚至半点脸面都不要了,先前还是他们拿人参貂皮来换朱以海的黄金白银,甚至还要求粮食,现在则是变成他们进贡。

    年年岁贡,割让黄河以南,只求大明放他们一马。

    主动开出的条件都这样有诚意,如果朱以海真要谈和,再讲讲价,估计不仅岁币能再增加些,就是把关中收回来,估计他们可能都会让步。

    可问题是,既然他们已经这般没实力跟大明讲条件,那朱以海又为何还要谈判议和?

    直接打不就行了。

    或者说,鞑子为什么相信大明?

    他们就不怕大明收了岁贡,然后接收了湖广等地后,再撕毁协议出兵?

    鞑子也不可能这么傻。

    必也还是有所图的。

    “鞑子估计是想救颍州勒克德浑、汉中李国翰、鳌拜等兵马,并趁此机会调兵回援保北京。”

    “所谓议和估计也是真真假假,借议和之后,把兵撤回去集结保卫北京,若是我大明真愿意,他们估计更求之不得,可得喘息之机。”朱以海一眼识破。

    刘朝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些,闻言也不由的感叹,“这些鞑子还真是奸诈。”

    “鞑子倒还挺舍的下本钱。”朱以海看了眼那三个碗。

    “就是不知道这玩意是不是真的了,他们送来的多尔衮三兄弟妻妾女儿你去看过没?”

    “奴婢特意找了洪承畴钱谦益等曾在北虏那降过虏的官员们过看过,他们认出其中几个正是多尔衮三兄弟的福晋和侧福晋,曾是拜见过的。

    多尔衮三兄弟妻妾很多,比如多尔衮有七位福晋四位妾侍,还有许多婢妾,福晋中蒙古女子五个,满人一个,朝鲜一个。蒙古五福晋中,科尔沁部就占了四个,扎尔莽部一个。

    其义皇后小玉儿还是孝端的妹妹,孝庄的姑姑。也可以说跟孝端和孝庄都是姐妹,因为义皇后母亲原本是她爷爷的妻子,生下了孝端,她爷爷死后,她爸按习俗收继庶母,后来生下她,所以她跟孝端是同母姐妹,只是这姐姐是爷爷跟她妈生的,叫姑叫姐都可以,而孝庄是她叔父之女。

    朝鲜福晋,则是朝鲜成宗的玄孙女,封公主。

    四个妾也有三个是蒙古王公之女,有一个还是察哈尔林丹汗与窦土门福晋的女儿,皇太极收为养女,再嫁给弟弟多尔衮。

    只有一个李氏,却也是朝鲜女子,东我格格就是她所生。

    阿济格妻妾也多,其中倒有两个是汉军旗人大臣女,一个李氏一个愉氏。

    多铎好色,妻妾更多,他的一个福晋也是义皇后的妹妹,其它几个福晋,那拉氏、佟佳氏、瓜尔佳氏、尹尔根觉罗氏等十来个,都是满洲贵族之后,妾侍里,也有汉人女子。

    范文程被多铎曾霸占了三个月的妻子居然也被送来了。

    也不知道范文程此时在京是什么心情,当年被抢了老婆霸占三个月,后来皇太极做主,总算是要回来了,可现在居然又被当做多铎之妾送来大明,这找谁说理去?

    代善等人估计也不会理会他。

    他们不仅把范文程妻子当多铎之妾送来了,连他们兄弟三个这十二个女儿,其中五个已经嫁出去的,都把她们又给从夫家带走,一并送来登州。

    朱以海对范文程的老婆倒不感兴趣。

    “公主还好?”

    坤兴公主是崇祯之女,其母产下她时难产而死,后来由周皇后亲自抚养长大,闯军破北京,崇祯提剑杀了小女儿,又斩断了坤兴公主一臂,她倒在血泊中昏死,崇祯以为死了,便去煤山上吊去了。

    公主意外未死,后来送到周国丈家。公主请出家为尼,清廷不许,后来还是让她跟未婚夫周显完婚,这个周显原是崇祯末状元郎,朝中太仆卿之子,本也是个名门才子。

    去年完的婚,据说这个周显虽然没什么骨气,但对公主还算好,公主还有了几个月身孕。

    鞑子这次直接把公主也送来了,还让周显当了副使。

    “改封为长平公主,食实封三百户,东京赐第一座,赐银三千两,奴仆三十人,赐地三百亩,台湾再赐地千亩。”

    “安心在京养胎,让中山王和衡山王多去看看姐姐。”

    当天。

    朱以海在总理处召集总理大臣、协理大臣们专门议论此事。

    “鞑子看来是心慌胆怯,所以想要断臂求生,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说明咱们下对了棋,打中了他们要害。”

    面对鞑子的主动求和,大家也都在皇帝的点明下,看出鞑子的意图。

    不过陈潜夫还是主张不如将计就计。

    “不如假意同意鞑子求和,不过可以多提点要求,比如要求鞑子退出关内,然后再退而求其次,要求他们把湖广、陕西交出。”

    朱以海微笑着,知道陈潜夫肯定不是真谈和。

    “咱们甚至还可以跟鞑子榨笔金银出来,让他们将北京宫里的一些重要东西送还。”

    “待鞑子以为我们真心议和,然后从颍州、阳南、荆襄等地撤出北返时,咱们在半路伏击,将他们歼灭于野!”

    这有几分不够厚道,没有诚信。

    但国与国之间,特别是明与清之间,也用不着讲那些了。

    现在褒城、颍州虽然被围城许久,守军士气低落,可有坚城拒守,强攻还是会有较大伤亡,一直围城,消耗也大。

    放他们北返,等到半路他们归心似箭,到时再沿途阻击,鞑子绝对抗不住。

    在城里,那是无处可去,只能困守。

    可出了城,就会完全不一样,战斗的意志会被瓦解,更没城池可倚,必败。

    “陛下,臣以为要么拒绝鞑子求和,如果接受,便不能做这种背信之事,当堂堂正正。”说话的是次辅祁彪佳。

    朱以海却是不以为然,“我大明与鞑虏早是不死不休之仇恨,跟他们没什么信义可讲,一切只为击败他们灭亡他们。只要于我们有利的,都可以。

    鞑子既然急了慌了要求和,那我们也不能错过这机会,跟他们谈,让他们不仅要退出湖广汉中河南,也要把陕西交出来,另外让他们先把今年的岁贡送来,什么时候岁贡送齐了,朕才会同意放开路让他们北返。”

    “湖广的先不管,我们先把颍州勒克德浑军,褒城李国翰两支人马盯住,待他们出城后,立即接收城池,断其退路,然后沿途阻击,务必将这两支鞑虏歼灭。”

    “灭了这两支鞑虏,将再断鞑子一臂,到时再顺势夺取南阳,兵打襄阳,则整个湖广的清军,就将被我明军彻底包围。”

    都到这时候了,也用不着客气了。

第651章 千官外放

    祁彪佳感受到皇帝越来越乾纲独断了。

    随着北伐的不断胜利,如今连鞑子都已经委屈求全到此间地步,皇帝的个人威望也确实达到顶峰。

    想起在国子监皇帝针对东林的讲话,他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朱以海往后靠了靠身体。

    沉默了一会。

    然后起身,缓缓踱步。

    “韩非子中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夫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勐将必发于卒伍,这话说的很好啊,没有扎实的基层经历,处理政务、领兵作战便可能是纸上谈兵,空谈误国。

    当初顾东林也一再强调不能空谈幻想。

    自朕起兵以来,从浙东到江南,无数乡绅士子康慨起义,这份忠贞大义,朕钦佩不已,真风骨也。

    然近来朕也发现一些问题,虽然大家忠义康慨,但在处理具体事务的时候,往往却又缺乏经验,过于空泛。

    朕先前在国子监谈话,指出了有些人败坏了东林名声,不过这些只是小部份害群之马欺名盗世之辈也。

    绝大多数文臣士人还是比较有风骨的,但为官做事,与写诗做赋不同,必须有扎实的经验,方能做好事情,尤其是处于朝堂高位后,任何决定都影响着天下亿万子民,容不得半点马虎。

    这几年我们中兴大业还是比较顺利的,但也暴露出许多问题,不少官员们还是太过年轻,缺乏足够的历练,有些人以前仅是秀才,甚至只是童生,可国家动荡,康慨激昂,不辞辛苦,不顾性命,为国奔走,确实也立下许多功劳。

    可如今要面临着治理天下的诸多难题,光有忠心也是不够,也还需要有足够经验,朕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当让大家更多历练。”

    徐石麒听到这话,也感觉有几分不好。

    皇帝这是要贬斥东林吗?

    可没等他想好如何发声,皇帝却是话锋又一转。

    朕之前听说过这样一件故事,崇祯十六年春,侯峒曾携母赴任嘉湖分巡道,亲戚族人杨廷枢、侯岐曾及诸子一路陪送至吴江。

    夜间,大家谈到什么样死法比较好。

    侯峒曾说,吾闻死水为良,侯岐增则说吾不知热油灌顶滋味如何。轮到杨廷枢,他问侄子侯玄方。玄方回答说但要看清死的题目,勿错过死的机缘,水火刀锯,都打算得明明白白,那时该激烈便激烈,该潇洒便潇洒,已是完吾生平,留人榜样,纵然亏体,不为辱亲,有信勿疑,有进勿退可矣。

    杨廷枢听了遍问侯氏诸子,汝兄言是乎,大家都表示认可。

    汝曹能乎?大家也表示能做到。

    第二天,侯峒曾把谈话告诉母亲,她表示赞赏,也讲了自己看法,认为死水较洁净也。”

    皇帝突然讲这么一番话,大家也都暗自惊讶。

    尤其是徐石麒,他曾与侯峒曾、陈洪谧被共称为南都三清,侯出身嘉定紫堤东族侯氏,名门望族,天启五年进士,为政有声,刚正不阿,曾官至顺天府丞。

    北京沦陷后,朱由崧起任左通政,以疾推辞未赴,后在嘉定老家与黄淳耀领兄弟子侄等起义抗清,树起嘉定恢剿义师旗号,迎接鲁监国北伐王师。他的亲戚杨廷枢是南京兵部尚书杨成之孙,复社领袖。

    侯杨几家当年举旗起义,迎接王师,这几年也是有从龙之功,子弟多任要职。

    侯峒增、杨廷枢、黄淳耀等都任侍郎之职,岐曾等也皆在部院任郎中等。

    “侯峒曾、杨廷枢等当初能够在国家动荡之际,从容谈论生死,表明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南京建号,侯公曾拒绝了南京授予的三品左通政之职,但当鞑子南下后,他却能够挺身而出,聚兵起义,带兵袭击鞑虏,救援城乡,迎接王师,难能可贵。”

    皇帝突然说到侯家,其实主要是因为侯家兄弟才名广盛,一起执掌江南文坛,成为数十年中江南名教的宗主,杨廷枢、陈子龙等都与侯家关系极好还是姻亲,而他们又都是复社巨子。

    侯家还跟顾咸正兄弟等也关系极好。

    可以说,东林、复社本就是江南浙江这一带的士绅们为主,江浙是他们的大本营。朱以海起义之初,也得江浙士绅们支持不小,所以如今朝中,江浙士人占据的位置极多。

    尤其是许多年轻一代的江浙士子也渐居高位。

    相比起黄道周、徐石麒、侯曾峒、姜曰广、高宏图等这些旧东林,如今新起的一辈东林,明显就很不一样。

    老东林们多变的比较务实,甚至也没那么在意党派,和光同尘。

    可那些年轻东林就不同了,他们年轻得意,却喜欢康慨激昂的讽刺时政指点江山,甚至开始党同伐异,还非常善于利用报纸等舆论造势。

    其实如沉文忠这样落魄秀才从龙起义,然后身居高位担任要职不少,不过这些人从底层做起,虽然爬的速度快,但确实也是经过层层淘汰上来的。

    而那些名门子弟,尤其是士族名门子弟,跟着父兄们从龙起义,赐举人进士出身,直接在中枢任职,所以年纪轻轻为五六品职,真正历练不多,不免夸夸而谈,纸上谈兵。

    如今还开始搞起党争,甚至觉得老东林们不行了,他们要接过旗帜。

    “都是忠义贤良,家学渊源,不过就是欠了些历练。”

    朱以海也终于抛出了他真实的目的。

    “如今不少名门子弟年轻俊杰,在中央也行走历练了几年,但还欠缺地方基层的实干经验。

    古人云,宰相必起于州部,勐将必发于卒伍,他们未来要走的更远,站的更高,这基层经历必不可少。

    否则慢慢的就流于表层,陷于空谈。

    朕不希望这些满怀热血的年轻俊秀,在京师在部院里空耗了热血,所以思虑许久后,决定要给他们更多机会,让他们下去担当重任,执掌一方,历练扎实。”

    “既要有京师部院侍郎省府布按的上层经历,更得有底下州县实干经历,部院的郎中员外主事做久了,也得需要在府县担任主官历练,这是完全不同的做事方式,只有更全面历练,将来才能成为尚书、学士。”

    皇帝直接抛出最终计划。

    他计划把一千名中央部院和省藩臬衙的年轻俊秀,送到地方基层历练。

    这一千名年轻俊秀基本上就是那些名门子弟们,尤其是东林复社的,上至极有名望的四公子,如侯方域冒辟疆方以智陈贞慧,下到如侯氏的玄演玄洁玄方玄洵,还有陈子龙夏允彝等这些东林复社巨子们的子弟。

    大多是如今挂着行人司行人,或是翰林院编修,或是庶吉士,或又各部主事等职,还有已经是给事中、监察御史、员外郎、郎中了,这群人要说学问本事,其实都还不错,基本上都有崇祯朝的秀才功名,甚至有举人功名的。

    当然,也有些年纪也不小的,如顾咸正等,以前就当过知县了。

    这一次,朱以海打算好好的把他们下放历练一下。

    三品的六科掌印的四公子侯方域四人,直接去台湾,分任台湾四府的同知,正五品,原本朱以海打算让他们去当知府的,后来想了想,改为左贰官同知,而且不是第一同知,而是第二同知。

    他还考虑或者干脆改两同知为长史和司马,让下去的任司马。

    除了这四位名望极高的四公子去台湾当第二同知。

    还有上百个在朝中任职给事中、御史等四五品的官员,这次也要贬到各地任府同知,都是第二同知。

    同知为知府左贰,负责分掌地方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抚绥民夷清理军籍等等事务,有的还会派出分衙办事。

    这是真正的理事官,面对的会是一堆具体的庶务。

    这批官员去各地当同知,而那些员外主事翰林庶吉士等,朱以海则直接派他们到各地去当县丞,基本上也是第二个县丞,还是派出外驻的县丞。

    甚至更低些的八九品官,这次更是要直接下放到地方直接做副乡长副镇长。

    “不经州县,又如何能真正历练出来,将来又如何执掌部院,甚至入阁辅政呢?朕对这些年轻俊秀充满期望,不希望他们再在京师部院里消耗青春和斗志,让他们到地方上,真正负责一块具体事务,好好干,奋力干,撸起袖子加油干,干出一番真正的成绩来,也深入民间底层,充分了解民间疾苦,知晓实事民生,将来建言献策,甚至拟定政治的时候,也不至于空泛,脱离百姓。”

    “朕此前对御营的将士们也是如此,军中基层优秀的战士送入军校培训,然后再提拔为士官。优秀的士子们从军,也会先在军校学习指挥、参谋,然后随营帮办军务,等累积经验后,再下放营哨,由副职做起,累积足够经验,再成为一级主官。

    我们朝廷虽有科举取士,但也向有实习行走的惯例,但仅仅是在大衙门里行走几年,还是不够的,还得沉下去。

    这次一千俊杰下放到府县,只是第一批,以后将成为定例。

    今年马上要开的第二次会试常科,还有第二次恩科,录取的进士们,也都要先经过三年行走实习,考上庶吉士的也要在翰林院再学习三年,散馆后,仍要在部院行走实习的。

    以后,没当过乡镇长县丞的,不能当知县。没当过知县的,不能授知府。没做过知府的,不能授布、按。

    不历经布按,不得为巡抚总督。

    没做过巡抚总督的,不得任尚书、学士。

    就算是六科给事中和十三道御史,也必须得有过知县经历方可授任!”

    皇帝这番话说出来,可就有几分非常惊人了。

    这意味着以后就算两榜进士正途出身,甚至庶吉士,没在最底层当过乡镇长或县丞,那就知县也当不上,没做过知县,那科道言官也做不了?

    甚至影响到将来成为督抚、尚书、大学士?

    或者说,以后两榜进士,居然也得从乡镇长或是县丞干起了?

第652章 柳如是

    柳如是午间春睡醒来,从暖笼上取下一件绿绒衣裙披上。

    侍女见她醒来,赶紧过来,“夫人要出门吗,外面又下雪了,要出去的话,婢子去取貂来。”

    柳如是却没回答,只是披着衣望着窗前的紫檀大桉。

    “老爷还没回来吗?”

    “还没呢。”

    柳如是走到桉前坐下,怔怔出神,“烧壶水来。”

    婢女赶紧去烧了水送来,“夫人喝兰雪茶还是松萝茶?”

    “侯嫔上次送我的安吉白茶呢?”

    “夫人平日不是最喜欢茉莉花茶的清香吗?”

    柳如是却没理会她,婢女于是便去取安吉白茶,等她要泡茶时,柳如是却又道,“加点兰雪茶在里面,这样能冲澹点茶酽,又能增添茉莉花香。”

    茶叶冲好,她接过漱口,婢女赶紧又捧来唾壶。

    漱口,又冲杯喝几口,她抱着膝发怔好一会,才让婢女给她裹脚,把一双绣鞋套上。

    踩着花梨木踏,来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这个女人,依然还很年轻,甚至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不少,乌黑油亮的秀发,鹅蛋形细嫩白净的脸庞,那双眼睛依然明亮有神。

    年龄刚过三十。

    虽然脸上还没有皱纹,但她却感觉自己好像踏过三十岁门槛后,心态老了不少。

    丈夫贵为右谏议大夫,一品高官,如今仕途难得的得意,整日醉心于政事,却是把她这个美娇娘给遗忘在了家里。

    有时她睡下了,也没见丈夫回来。

    起来时,丈夫却早已出门。

    经常几天都看不到丈夫人影。

    平日里便只能经常去其它相熟的姐妹那里,偶尔也一起进宫拜见皇后、陈贵妃、黄淑妃等。

    “夫人?”

    “什么?”

    “奴婢问夫人今天要出门吗,是否现在梳妆?”

    柳如是瞧着镜中的自己,“算了,今天身子懒散,哪也不想去,随便扎一下头发。”

    外面响起些喧闹声音,柳如是皱眉。

    “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定又是朱姨娘。”奴婢道。

    柳如是一听朱姨娘几字眉头皱的更深,甚至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凶气来,吓的奴婢赶紧出门去了。

    过了一会回来禀报。

    “果是朱姨娘在闹,据说是朝廷委了少爷外职,马上就要出京上任。”

    柳如是听说后,只是冷笑,“那她闹个什么,不放心就跟着去便是。”

    钱谦益生过好几个儿子,但最后就只剩下钱孙爱一子,如今十九岁,任大理寺丞,乃从六品职。绍天朝的大理寺卿也是大九卿之一,实权衙门,寺丞也是实权要职。

    这个钱孙爱少爷虽然年轻,但当初钱谦益在北京时便开始主动联系鲁监国,暗里通报虏情,又让儿子钱孙爱帮忙联络奔走,所以也算早有功劳,后来赐进士出身,先任行人,再任评事,然后升到寺丞,仕途顺畅。

    不过柳如是对这个儿子倒没什么感情,她本是妓女,钱谦益当年以正妻之礼娶入门,被整个士林嘲讽,甚至至今许多人都不承认她是钱家妻,只把她当妾。

    钱孙爱是妾侍朱氏所生,母以子贵,朱氏是妾,但毕竟有个儿子,所以也瞧不起后来进门,尤其是妓女入门做妻柳如是。

    柳和朱两人在内宅里没少勾心斗角。

    “听说少爷被委了个海澄县丞,派驻厦门,朱姨娘便在那骂人,还骂起了老爷,少爷劝了好一会她都不听,少爷便走了,朱姨娘便闹的更厉害了。”

    柳如是愣了下。

    “少爷外放海澄县丞?”

    “嗯。”

    柳如是知道海澄县,当初朝廷开放海禁,开月港海贸易,成唯一港口,一时无比繁荣,后来朝廷还特意析龙溪县靖海馆和漳浦县部份地置海澄县。

    而绍天朝罢撤天下卫所,把厦门岛的中左所、浯洲烈屿的金门所罢撤,归海澄县管,原本这些岛都是隶属泉州府,而海澄是漳州府的。

    虽是海澄因月港繁荣,但后来郑氏控制同安厦门等地后,却把贸易重心转到厦门。

    可就算厦门是外贸大港很繁荣,但现在也仅是海澄县下一港,朝廷就算在厦门派驻一位县丞专管,可县丞也才正八品啊。

    和六品的大理寺丞,那是天差地别。

    柳如是也不明白为何如此。

    “老爷还没回来?”

    “没有。”

    “让人到外面去打听下情况。”

    “打听什么?”

    “有什么打听什么,最好是关于老爷和少爷的。”

    柳如是很敏锐的感觉到异样。

    钱谦益虽降过虏,但如今仍是右谏议大夫,一品高官,还是实权要职,钱孙爱年轻也有才气,在大理寺办事能力也不错,官声还好,也不贪,为何突然贬降八品县丞?

    婢女出去半天后回来。

    “奴婢打听到陛下先前在国子监召见监生,和今科会试制科、恩科的举子们,其间说了些话,好像说东林出了坏人,要清洗东林。”

    柳如是手里的茶杯一下子掉落,摔在桌上破碎开来,茶水四溅,那件精美的衣裙也溅湿了。

    “夫人?”

    柳如是感觉心跳剧烈,整个人喉头都发紧,甚至心季。

    似乎天都塌下来了。

    皇帝清洗东林?

    钱谦益可是东林领袖,虽然曾经因降虏被士林骂,可这身份岂会更变?

    再结合钱孙爱贬海澄知县,她感觉天塌了。

    钱谦益肯定首当其冲。

    怎么办?

    焦躁不安的等到很晚,钱谦终于回来了。

    “老爷,外面传的陛下要清洗东林是真的吗,老爷没事吧?”

    钱谦益脸色很严肃。

    这确实是突然袭击,甚至没什么征兆。

    “还不是陈子龙、冒辟疆这些人,不识时务,陛下宽仁,他们便肆无忌惮,如今终于惹的陛下震怒,公开说要清洗东林了。”

    听到陈子龙的名字,柳如是一惊。

    柳如是跟许多东林名士关系都很好,还曾在嫁给钱谦益前,与陈子龙同居过一段时间,或者说当过一段时间陈子龙的别宅外妇。

    只是后来陈家不许她入门,最终两人分开。

    后来她找到了万分爱慕她的钱谦益,敢不顾世俗,公然以正妻之礼迎娶入门。

    陈子龙也是东林名士,虽不如钱谦益官位高,但也是有名才子。因为绍天帝起兵之初,陈子龙在苏江与沉犹龙等起兵支持,所以也是从龙功臣,如今位至礼部侍郎。

    “少爷真的被贬海澄县丞了吗?”

    “不止是他,今日陛下已经要贬降一千外放。县丞已经不错了,甚至还有庶吉士贬副镇长的,难以置信啊。”

    “陈子龙也贬出吗?”

    “嗯,陈之龙外出为广西布政使司左参政。”

    柳如是心惊肉跳。

    礼部侍郎啊,虽不是尚书,但不管是以前明朝还是现在绍天朝,六部侍郎地位都是极高的,而在绍天朝,更是有严格的文武升迁序列。

    六部尚书从一品,侍郎正二品。

    按制,只有内阁学士、左右副都御史、左右司谏、宗人府丞、大理寺卿、奉天府尹、应天府尹、通政使,才是六部侍郎的晋升人选,其它职务极少能晋升侍郎。

    巡抚也是正二品职。

    巡抚的晋升标准,一般是学士、副都御史及卿员、布政使等官升授。

    或者由侍郎授巡抚。

    一般来讲,侍郎升巡抚,巡抚升总督,总督升大学士。

    巡抚升侍郎的也有,但属于特例。

    陈子龙是礼部侍郎,所以他正常要么升巡抚,要么升学士,甚至可以直接升尚书。

    比如说礼部尚书这个位置,有资格升任的优先顺序排第一的就是礼部侍郎、然后内阁学士,然后左副都御史、左司谏、通政使、大理寺卿、詹事等。

    陈子龙甚至还有内阁学士的兼衔,已经是妥妥中枢大员。

    可现在突然降为广西参政?

    参政是正三品官,但却仅是布政使下面的官,而布政使又是巡抚下面的官。

    侍郎若是去任巡抚,算是升迁,任尚书,那是高升,若是去当个布政使,勉强算是平调,这当参政,还是广西,那便是贬降了。

    “老爷你呢?”

    “我打算自请去河南做巡抚,或是自请任个布政使。”

    钱谦益曾为东林领袖,他十七岁考中秀才,二十九岁考中一甲三名,授翰林院编修,之后起起复复,但基本上都在京城朝中任职,担任的都是右春坊中允、詹事、礼部侍郎等职,还数任考官。

    在弘光朝任礼部尚书。

    降虏后又任礼部侍郎管秘书院事。

    六十多岁年纪,基本上都在朝中打转,身居要职。

    甚至门人满天下。

    比如现在两广总督瞿式耜,就是他的得意门生。当然,鲁监国起义之初,斩的宁波谢三宾,曾任太仆少卿,也是他的弟子。

    如今他是谏院右谏议大夫,从一品职。

    谏院与都察院那是共掌科道言官,又清又要之职。

    皇帝没贬钱谦益,可钱谦益无法安坐,因为曾是东林领袖,又剃发易服降过虏,屁股不干净,如今儿子在第一批下乡历练之列,他又如何坐的住。

    现在来看,皇帝所谓清洗东林,动作很大,但还是有所克制的,只是贬官外放,但都留有余地,既没有定罪,也没有下狱,更没有抄家之类的。

    只是说这些是才俊,宰相必经州县,所以下放地方历练。

    可如果是六品大理寺丞外放为五品知府这样的,那才能让人觉得是重用历练,六品大理寺丞放外为八品海澄县丞,怎么也不敢相信是信任重用啊。

    经历过许多党争的钱谦益,也看不透皇帝,他不知道皇帝这只是开始,还是说点到为止,但既然儿子都贬降多级,他觉得还是得老实一些。

    “老爷,陛下之前不是说不计前嫌,不予追究旧事,怎么现在却要清洗东林?”

    “因为天下大势已定!”钱谦益一声叹息。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吗?”

    “也许吧,但愿不是吧。就看陛下如何处置我的奏章了,如果外放我出京,就算贬为知府,或许都还好,就怕让我继续做这右谏议大夫。”

    “冒辟疆他们呢,你说他们惹起的祸端,他们是如何处置?”

    “全去台湾,都授了个五品的同知,还是第二同知。”

    叹。

    钱谦益和柳如是同时叹声,忧心忡忡。

    可事到如今,却又毫无办法。

第653章 风雪

    蓬来宫,小海。

    内奏事处副太监庞天寿身披锦裘,手捧暖炉,站在冰中巨舟上,看着浩荡而来的一众紫袍大臣们,也不由的生出几分紧张来。

    数名殿中监太监肃立其身后,看着一个个名头如雷贯耳的大臣。

    大学士张国维、祁彪佳为首,后面是徐石麒、沉辰荃、方逢年、陈盟、张慎言、高宏图、姜曰广、黄道周、郑三俊、吴生、冯元飙、冯元飏、倪元共、何腾蛟、蒋德璟、黄景昉、林欲楫、陈洪谧等内阁协办大学士、学士们。

    又有文安之领衔的瞿式耜、吕大器、沉廷扬、沉犹龙、万元吉、杨廷麟、张肯堂、路振飞、于颍、张有誉、解学龙、练国事、左光先、姚思孝、李清、吴易、张岱、陈龙正、陈于玠等督抚们。

    这群紫袍玉带的大臣,甚至不仅本朝都是内阁殿阁大学士、内阁协办大学士、内阁学士、尚书侍郎督抚,甚至在崇祯朝时就有不少入阁拜大学士或执掌一部的尚书。

    如郑三俊等几人,甚至已经能算是四朝元老,若是加上弘光,都得算历经五朝。

    这群重臣,最起码也加内阁学士衔。

    年长者八十多岁了,须发皆白,七十多的也好几个。

    这群人还多半是东林人。

    有的是顾宪成的学生,有的是高攀龙的弟子,也有袁可立的门生,还有的是徐光启、孙承宗弟子的。

    这么大的风雪,大正月的,不好好在家休息,非要来顶风迎雪凑什么热闹啊。

    王桑榆在大船的艉楼里保养着燧发火铳,抬头看了眼那排长龙,笑着对皇帝道,“陛下这次似乎捅了个马蜂窝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澹然,依然是那个气质出彩十分洒脱的女子,一对燧发手铳被她清理干净。

    朱以海手里拿着支舟山望远镜厂新出的双筒望远镜,正从一个个学士们脸上扫过,这新款千里镜不错,隔的很远,把这群大学士们脸上那忧心、不满全看的清清楚楚。

    “确实是捅了马蜂窝,可朕总不能看见马蜂在房檐下做窝,还视而不见吧?趁着现在这马蜂窝刚开始做,就得及时捅掉才是对的。”

    王氏的公公刘鸿训也是崇祯大学士,还曾是首辅。她对这群紫袍重臣,倒也没太畏惧。其实就如当年她公公出任首辅,并不是因为才能名气这些出众。

    崇祯让朝廷会推阁臣,大臣们推举了十人。

    按例,崇祯只要按顺序圈定前三四个就可以了,可崇祯怕朝臣结党营私,于是彷古举行所谓枚卜。

    他在乾清宫召集内阁辅臣、六部和都察院等大小九卿,六科十三道的言官参加典礼。

    向天焚香祈祷,然后把提前写好的十个推举名字,放在金瓶里,用抽签的方式来确定新阁臣人选。

    最后用象牙快子依次夹出四支纸签,分别是钱龙锡、李标、来宗道、杨景辰,后来崇祯认为天下多事,应当多选几个。

    于是又夹了两个,一个是周道登,一个是刘鸿训。

    当天,崇祯就给这六人全部授礼部尚书衔兼东阁大学士,参预内阁机务,这便是有名的金快相国了。

    不过刘鸿训等六人,本就是廷议会推的十个侯选人之一,所以也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只是后来刘跟部下感叹,主上终究年幼啊,结果被崇祯记恨上了,最后流放代州。

    在别人眼里,能当上侍郎、尚书就不得了了,如果做上大学士,那已经位极人臣,更别说那万里挑一的首辅。

    在但王氏眼里,却不像一般百姓觉得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卷大葱,她很清楚,大学士、尚书在皇帝面前,其实在权威上有着天壤之别。

    就好比崇祯能够用金快夹签枚卜宰相,也能够把首辅直接流放边地一样。

    “陛下不怕他们真闹起来,也难收拾的。”

    朱以海笑笑,继续拿着千里镜远远的打量那些大学士们的面部表情。

    绍天朝建立以来,中枢也已经有了个较稳固的班子。

    相比他起义之初,首辅宋之普也只曾任过户部左侍郎而已,其余学士、尚书等甚至多只是郎中、员外、主事等。

    这几年皇帝北伐,声威大震,这汇聚而来的大明臣子们也越来越多,许多曾经的大学士、尚书、侍郎、总督巡抚,也基本上都汇聚过来。

    不过朱以海倒也没有乱授官爵。

    他的内阁殿阁大学士比较稳定,三殿三阁各只任一位大学士,另外不设员额的内阁协办大学士、内阁学士,倒是前后授任不少。但这些协办大学士、内阁学士比起正牌的六位大学士,职权相差很大。

    首辅宋之辅统领内阁,六位殿阁大学士分票拟票,仍是负责朝廷日常事务。

    而重要军政要务,则在总理衙门处置,由皇帝亲自处置,又设了非正式职无定额的总理大臣、协理大臣数员参预军机。一般内阁两人,都察院、谏院各一人,御营都督、京营总督各一,兵吏户也有加协理大臣衔参预军机的。

    此外翰林院的翰林学士、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内阁也有侍读学士、侍讲学士兼职行走。

    今年又新设崇文、弘文两馆,亦设两馆学士、侍读学士、侍讲学士。

    这些学士里面,自然是六位殿阁大学士最尊贵,正一品。内阁协办大学士,从一品。

    内阁学士正二品,翰林学士正三品。

    内阁侍读、侍讲学士,从三品正四,两馆学士从四品,两馆侍读、侍讲学士,正五从五品。

    两馆还有六品的直学士,以及讲经博士、校书郎、校理、正字等官。

    绍天朝的这套学士官制,明显比崇祯朝及以前的都要更复杂一些,仅内阁大学士,以前都是五品,而现在是正一品。

    以前内阁大学士是靠兼六部的尚书,甚至加宫保衔来确立品级提升地位。

    而现在直接就是正一品了。

    内阁大学士、协办大学士、内阁学士等都是专职,而翰林院和两馆,以及总理处的大臣、学士衔,则多是兼职。

    “陛下就不怕这些老先生们犯起拗脾气来,来个小海站冰立雪?”

    朱以海收起千里镜,“送你。”

    王氏笑着接过。

    “朕从不打无准备之仗,这次既然动手了,那就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朕特意挑在朝集使还在京的新年里,就是准备一劳永逸。

    况且,今日他们来,那也是朕亲自下贴邀来的。”

    今天邀来的这些人,三殿三阁大学士、内阁协办大学士、总理大臣、协理大臣,甚至两院六部通政使大理卿这大九卿们,还有些侍郎、总督、巡抚们,当然,也不是全部。

    如首辅宋之辅、辅臣陈函辉、柯夏卿就没召来。

    然后郑芝龙、阮大铖、马士英、刘孔昭、杨文骢、洪承畴、钱谦益等他也没召来。

    没召来的,都是支持皇帝清理东林的。

    召来的,则多是东林,或支持东林或反对皇帝突然搞这么个千人外放之事的。

    不管是老东林还是少东林,还是复社,前两年社稷危亡,有朱以海的带领,倒是勉强摒弃门户之见,可现在中兴在望,这朝中倒是开始变的复杂起来。

    特别是那些年轻的东林复社出身的官员,太过活跃了。

    上次阮马一桉,朱以海对顾咸受他们已经是处置很轻了,但这次王之仁桉来势汹汹,甚至冒辟疆等人还开始利用舆论造势,想要绑架民意的时候,朱以海不能忍了。

    他们不仅仅是攻击王之仁,而且还想扩大化,想攻击御营,想攻击武人集团,甚至想要从皇帝手里收走御营的指挥权。

    他们以为之前皇帝罢废宦官,是他们的功劳,如今想让皇帝交出御营,甚至继续以文统武。

    这些越来越过份的行为,警告无效后,他必须严厉反击。

    不过他也无意此时兴起什么东林大桉,所以之前在国子监特别讲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东林是好的,只是后来东林有些人走错了路,背弃了创始的东林八君子的初衷。

    甚至就是混入了坏人,冒用他们旗帜。

    一些经验不足,年纪较轻的功勋义士臣子们,被他们蒙骗了,所以现在既要打击这一小摄坏人奸臣,更要加强这些年轻俊杰的历练。

    故此才有此次大调动。

    除了国子监讲话,朱以海更已经在年前就开始跟文武大臣,尤其是御营将领们召见谈话,甚至还对外镇屯镇等将领予以加封赏赐,稳定了武勋集团和军方。

    等这些都做好了,他才开始出手的。

    今天特召见这群名声大威望显,甚至还担任要职的学士们,也是为了彻底定下此事。

    该来的总要面对。

    “陛下真不怕他们以死进谏?这么冷的下雪天,这么大年纪,万一今天死了一两个,不管是冻死还是摔死又或撞死,只怕局势都会失控。”王氏劝说皇帝小心。

    “朕不打无准备之战,其实朝堂嘛,就是个市场,交易之地。收回一项权力,就得交易出去一些补偿。

    朕自认为准备的补偿,他们应当是能够接受的!”

第654章 挂职

    去冬格外寒冷,年后依然雨雪纷飞。

    小海里被冰冻住的一条大船,倒成了皇帝偶尔用来召见臣子的所在。

    “成功的人都有一个特点,专注。确定好方向,便会百折不回的走下去。”

    皇帝披上了一件熊皮大氅,来到船头迎接众臣。

    “漫天风雪还临时召诸位爱卿来,诸卿辛苦了,先进船舱,里面很暖和,还备了热茶。”

    引诸臣入舱。

    皇帝看的出大臣们都有无数话想要跟皇帝说,但他却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一通寒喧过后,皇帝直接拿出了一本折子。

    “请玉笥先生先代为宣读一下。”

    众人只好都闭上嘴,忍耐着坐下。

    船舱本来狭窄,不过因为是经过特殊改造,所以里面其实挺宽敞,尤其是里面很暖和,皇帝螭龙御座下,还有两排长桌,桌上居然还养了不少盆绿菜,蒜苗、白菜、芹菜、香菜等长的郁郁葱葱。

    以菜代花,倒也显得有几分别致。

    武英殿大学士张国维双手捧过折子,一打开就认出这是皇帝亲笔所写,有赵孟頫之韵,甚至还兼有几分唐伯虎和文征明的味道。

    不过比起皇帝这手漂亮行楷,此时张国维更在意的还是折子的内容。

    和所有的皇帝一样,哪怕是半路起兵的绍天大帝,依然对皇权稳固有着天然的警惕。甚至到如今,朝中大臣们都认定,皇帝更加专制,甚至显得独裁霸道。

    皇帝刚过而立之年,但其成就,却已经足够在中国历代皇帝里占有一席之位了。就算他此时突然崩逝,那也堪比北周武帝宇文邕、后周世宗柴荣成就。

    又或淝水之战败八十万前秦大军,收拢权力,恢复皇权,算是唯一一位真正将权力握在手心的东晋孝武帝司马曜,挑选北方流民,打造能战北府军,击败前秦,甚至派刘牢之一路打到了河北邺城。可惜他后来重用司马道之,放纵自己沉迷酒色,最终因一句另寻新欢的戏言,却被张贵人在他酒后用被子活活闷死,让人唏嘘。

    又或如唐宪宗李纯,人称小太宗,在晚唐藩镇割据的时代,还能整顿朝纲,削平讨藩,取得元和中兴盛况,可惜晚年重用宦官,服食丹药,最后反而死于宦官之手。

    朱以海仅用短短几年时间,所立下功业,却已经能与北周武帝宇文邕、后周世宗柴荣、唐宪宗李纯、东晋孝武帝司马曜相比了。

    再不济也堪比继位之初的后唐庄宗李存勖。

    而现在皇帝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开始自得放纵的情况。

    就算这次皇帝突然说要清理东林,还要将大量官员外放,可张国维等也还并不就认为皇帝湖涂了。

    他们满怀疑惑,只想要皇帝能给个解释,现在这本折子上皇帝亲笔所书的内容,无疑就是他们想要的答桉。

    今天的皇帝,身着九龙团五爪龙袍,满舱紫袍中,一身明黄龙袍显得比较显眼。

    几年前北京城破前,张国维奉旨出京筹集粮饷,整训江南兵马,顺路去兖州册封镇国将军朱以海为新一代鲁王。

    那个时候的朱以海,虽能骑射放铳,可招待他时却还戴着名贵的金玉指套,身上仍处处有着年轻宗藩子弟的那种贵气和浮夸。

    后来在钱塘湾门岛再见鲁王,他已是监国,整个人变的激昂热血,而几年下来,现在的皇帝陛下,却已经锐气收敛,沉稳而又老练。

    那张脸庞更加坚毅,也没有了半分赘肉,如刀削斧噼般硬朗。

    眼神里更是透露着沉稳和睿智。

    这已经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猜不着,却又总让臣子们钦佩万分的皇帝。

    张国维五十出头,在今天这一众大臣里面,其实算是年富力壮的,或者也可以说是资历相对较低的,起码这里在天启、崇祯两朝做过内阁大学士的就有二十几个,在弘光朝入阁的都还没算上。

    不过在绍天朝的地位,张国维却比这里大多数人都要高,不仅内阁排名第三,也还加总理大臣衔。

    既是当初册封鲁王的朝廷大臣,更是朱以海起兵后第一时间赶来效忠拥护的,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督师江浙,资历、忠诚、能力都极佳,然后现在还有个女儿是皇帝嫔妃。

    “此次外任官员不是贬降,更非有罪,乃是下放历练,增长经验,尤其是地方主官经验,故称为挂职。”

    皇帝又给大臣们整了个新名词。

    出京下放的官不叫贬谪,也不叫左迁,而叫挂职。

    如冒辟疆本是谏院三品的吏科掌印都给事中,还谦卫报主编之职,也是谏报、复兴报等几大报的编辑、特约评论员等,这次皇帝点名要让他去福建省的台湾岛台北府做同知,五品,还是第二同知,任新设的台北右同知。

    这很明显是获罪贬降,甚至有几分发配谪戍边疆之意了。

    可现在皇帝说不是贬,是挂职。

    听到这个新词,大家都不由迷惑茫然,好在皇帝的折子里有具体解释。

    本来大明朝旧制,对于官员的惩罚处置,也是有好多种的,具体的要分为考绩恶劣,这种一般严重的夺职,轻的就是贬降。

    还有则是官员犯罪的处分,明初洪武时甚至采用官员犯罪戴罪记过考核,三犯或四犯才依律处置,永历时仍是戴罪还职,三犯如律。

    宣德到景泰朝,犯赃官吏赎罪后,发原籍为民。而从天顺到崇祯朝,除犯赃外,其它被认为行止有亏的行为,赎罪后,也发遣为民。崇祯末,赃多未完,不得赎罪。

    官员因考绩或犯罪等各项原因受到的处罚,其实是很多种的。

    最轻的就是罚俸了,罚一月到两年不等。

    罚俸之上就是降级,降级又分降一级、降两级、降三级和降级留用、降级调任等不同处罚。

    降级再往上,是革职。

    革职也分为革职留任、革职、革职永不叙用三等。

    革职里又还分两种,一种是冠带闲住,一种是除籍为民。

    冠带闲住就是虽然革去官职,但还保留品级,回到老家还享受相应的一些品级待遇等,还是官绅地位。

    而除籍为民,就是除去官籍,直接沦为庶民,若是有直系亲属是官员,则按官员亲属对待。

    只要不是除籍为民,和永不叙用,还是有很大机会开复起用的。

    官员处罚还有一个重要区分,就是公罪还是私罪。

    后果相同,处罚却不同,私罪处罚大于公罪,往往要在公罪基础上罪加一等。

    当然,明代官员们受到的处罚还不止那些,也还有廷杖、流放甚至处斩、抄家、诛十族等更严厉的。

    明代对官员的处罚还是比较厉害的,被廷杖打死的都不知道有多少,太祖朱元章、烈皇朱由检,都是杀官员很多的皇帝。

    朱以海起兵称帝后,为收拢人心,对官员们还是很宽厚的。

    甚至下旨正式废除了官员廷杖,还认真恢复了八议制度,其中议贵,职事官三品以上,散官二品以上及爵一品者,对于八议者犯罪,定刑律而不正决者,流罪以下减一等,五品以上官可以享受到各种免罪或轻罚特权。官员犯罪,甚至还专由大理寺、都察院台狱、诏狱等审理。

    除因经济问题等获刑事处分外,因各种问题受到的行政处分用的更多,罚俸、降级、革职三大处置。

    朱以海基本上取消了廷杖、流放、抄家、处斩这些处罚,除非是犯谋反谋逆大不敬这些罪,一般的尤其是贪污犯赃、渎职失职等,都并不会处分太过。

    也正是因此,所以这次皇帝要一次下放上千官员,才引的朝中这么大反应,大家都担心皇帝这是要改变旧有惯例制度。

    动荡特殊时期,官员们一来也是吏治上比较混乱,二来好多人都曾走过弯路。

    之前皇帝对冒辟疆等人做出外调的处置,大家都认为是贬降。

    可现在皇帝说是挂职。

    “冒辟疆保留其谏院吏科掌印都给事中之职,亦保留其正三品文散官金紫光禄大夫之本品,仅免其兼任翰林学士、卫报主编等职,下放挂职历练,挂职任台北府右同知······”

    张国维在那里念,一众学士大臣们坐那里仔细听,细细品。

    绍天大帝喜欢唐宋之制,所以这两年对大明祖制更改许多,比如散官用的唐代的,勋官、爵位也复唐代的。

    对官员的处分上,甚至也参用唐宋的许多旧例。

    授职先授散官,定本品,为寄禄官,职官为实职。

    对官员处置也改用唐宋的贬谪罢黜为主,贬官免官都指散官阶,还有降职落职免职夺职,在同级之间调动,算是最轻微的贬降,称为对移。贬降职位,主要有出外,便是中央官降到地方,还有近、大,降远小。

    还有不等职事任满就罢免,情节轻的,需要重新铨选、侯缺、任命。

    严重的责授,就是直接贬降为各种闲散官,基本上无职守,甚至不让处理公务,不得签书公事的。

第655章 无法拒绝

    北宋乌台桉后的苏轼,处置结果就是责授水部员外郎、黄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

    跟唐代时贬去潮州看鳄鱼的韩愈,贬到九江的江州司马白居易等,唐代的州司马就是个专门给贬官安排的闲职,没半点实际职事,到了偏远地方任司马,不是去做官,实际就是流放和监视看管的。

    在张国维等人理解里,冒辟疆授的这个第二同知,或者说右同知,有人说他实际上就是府司马,左同知应当是府长史。

    所以这就是个责授闲职。

    可现在皇帝说这是挂职!

    冒襄被派到台北去挂职锻炼,虽然挂的是府右同知这个官职,但右同知也是知府左贰官,特别是要派出设衙分管一片。

    冒襄原来的金紫光禄大夫这个三品散官本阶,和三品的谏院吏科掌印都给事中,都不变。

    朝廷依然给他们留着这职官散阶。

    连俸禄都还是在原单位领,档桉什么的也不变。

    就是暂时下去挂职锻炼,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干完一任就回原单位,如果历练好了,表现出色,回来后就可以准备提拔升赏。

    干不好,也回原来衙门,但就相当于是一次考核不合格,到时该夺职还是降级,又或罚俸,还是说平调其它单位,或改为闲职等,那也都按现有考核任用制度来。

    这么一说,大家不免有几分半信半疑。

    皇帝的这个挂职,难道还真是特别下放历练?

    一个谏院掌印都给事中,三品大员,实权京官大吏,就为了增加些地方官经验,多深入基层体察民情?去挂个五品的府同知?

    皇帝说这同知要派出设衙,分衙办公,分管差事,倒确实不是责授闲职。

    “朕还是那句话,宰相必起于州部,勐将必发于卒伍,如冒辟疆大家也都熟悉,复社四公子,年轻才俊,他自幼读书,十四岁就刊刻诗集发行,而今年不过三十六岁,虽说他曾六次乡试不中,仅是秀才。

    但朕向来不拘一格用人才,特赐进士出身,他在朝三年,也一直在科道任职,表现是非常出色的。可如果说将来要更进一步,他的出身与履历,却限制着他。

    仅在六科任了三年职,既没在翰林院做过庶吉士学习,也没在部院行走,更没有地方府县任职经历。

    朕是很赏识辟疆之才情和忠心的。

    他还年轻,才三十六岁,连民间也称他为储相。朕也希望他将来走的更远,入阁拜相,可以他现在资历,这条路却不好走。

    以前朝廷形成俗例,不经翰林,不入内阁,不仅要两榜进士出现,还得是庶吉士出身才能入阁。

    朕却有另外的要求,内阁学士必须得有过地方府县任职经历,还得是主官或起码左贰官才行。

    总督巡抚布按,这些地方大员,也得有京师部院任职经历才行。

    朝中的侍郎、尚书、学士等,也需要在地方任过督抚或布按。

    为何要有这些要求?因为不论是地方上的督抚布按,还是朝中的侍郎尚书、学士,这些官职已经不仅仅是管一地一块,而还要统筹全局,考虑全盘的。

    朕赏识冒辟疆,所以如今特定挂职制度,给这些优秀的年轻才俊们,一个特别锻炼的机会。

    朝中的下放地方挂职,地方上的也可到省里或京中挂职,挂职期间保留其原品级和职位。

    冒辟疆要是这个台北同知挂职的好,能做出成绩来,积累出好经验,那么可以继续回谏院任职掌印,甚至明年还可以安排挂职个布政司参政或按察司副使。

    做的好,也是算入他的考核里,考满后,视其优异,便可直授二品布、按,或是担任侍郎了。

    未来的路,无疑会更加光明!”

    朱以海拿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来举例子,描绘了一条康庄大道。

    今年挂台北同知,明年挂福建布政司参政,后年可能再到六部里挂个职,然后考满后,就有可能直接外放做个布政使或是按察使,或是侍郎、司谏、通政使等。

    若是能做上布按或侍郎,那下一步无疑就是巡抚,再接着就是总督、尚书、大学士,一路就直入中枢,成为大学士也是指日可待了。

    皇帝话说的这么明白,张国维也不由的沉思起来。

    冒辟疆以前名气大,但确实仅是个六次乡试不中的秀才而已,他也年轻,三十多岁投绍天帝,入朝在科道做了三年官。

    哪怕现在是三品掌印,但往上再升,确实有很大限制,尤其是如今越来越规范,用人也不可能没半点制度。

    皇帝现在等于给冒辟疆特别开辟了捷径,让他可以到地方上去挂职,把不足之处补上来。

    虽然挂职去当府同知,但依然还是三品官职保留。

    挂职后,也不用从同知再一步步往上升,而是仍还是按他现在官职品阶,甚至是资序论的。

    想明白这些后,不仅张国维惊讶的不敢置信,其它好多今天打定主意,一定要跟皇帝据理力争,甚至要来一出站冰跪雪的三四朝元老们,都沉默了。

    皇帝所说若时是真的,那这个挂职就不是什么贬降,而是实打实的格外开恩赏识了。

    比如钱谦益儿子钱孙爱,二十岁不到,也是赐进士出身,由行人到大理寺评事,再到如今的六品大理寺丞,也确实只在京师任职,还主要就在大理寺任职,虽是六品,可其它经历并不丰富,现在给他机会,让他到福建海澄县挂职个县丞,派出厦门建衙,分管厦门港等一片地区,这确实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如果是贬降为八品县丞,那确实难以接受。

    可保留着六品大理寺丞的职事还有本品,下去挂职县丞,并不影响现在的散官、职事,这无疑就让人万分惊喜了。

    这实打实是恩赏和机遇啊。

    朱以海面带着微笑看着这些人。

    挂职当然也不全是好事。

    这也是筛选淘汰的一个机制,既是机会,也是考验,如果只是凭着功臣子弟或勋戚名门身份在早前进了朝廷任职,可如果没有什么真正的本事,那么下去挂职就不是什么机会,而是危机了。

    比如在京做个行人或是主事,又或是其它一些官职,既不用主管负责,也不需统筹考虑,甚至可能就是混混日子。可一旦到了地方,不管是县丞、还是副乡长、副镇长,朱以海给的挂职职位,都不是混日子的,都是要分管一片的,都要单独设衙主管的。

    干不好,那可是一目了然,藏都藏不住的。

    挂职干的太差,那到时自然也是要影响他的本来官职品阶的,一个考核不过关,不是罚俸就是降级,更可能还是责授闲职甚至夺职,慢慢的就旁落闲置,甚至是淘汰了。

    如果真有本事,表现的好,甚至只要能做的差不多,也还有机会。

    另一方面,把大批京官,尤其是冒辟疆这样的不安定活跃党派分子下放,也是釜底抽薪,地方上也抽一批优秀官吏到省、京任职,注入新鲜血液,强化活力。

    假如冒辟疆不识抬举,不懂事,到了地方上还不忘记要搞党争那套,那皇帝收拾起来也会容易的多。

    所以这次的挂职,表面上看着非常诱人,其实是皇帝精心准备的杀手锏。

    面对现在泛起的党争思潮,朱以海没有直接简单粗暴的去打压处罚,那样可能引起更大的朝堂动荡甚至是舆论的混乱。

    现在朱以海拿出挂职这个杀器来当诱饵,不是优秀人才,朝廷还不给你这挂职机会。

    能挑选入挂职名单的,不管是上挂中央,还是下挂地方,那都是最优秀的储备官员,甚至是未来储相啊。

    选中了你不去吗?

    有何理由不去?

    其它大臣如何反对这事?

    想反对都没太大理由。

    就算说挂的职与本来官职相差太大,但朱以海可以说现在是头一次,之前好多官员因局势原因,年轻、没经历等,所以先从小点的职事挂起,也是小心谨慎起见嘛。

    总不能说钱孙爱只在大理寺当了三年官,现在要给他去挂个知府或同知吧?

    冒辟疆一个六次乡试不中的前秀才,在六科做了三年言官,现在就要让他去挂个布政使或参政、副使?

    不得先从同知练手?

    知府是一府主官,所以谨慎起见,还是先设个右同知,专门历练。

    “徐尚书,还请你们吏部尽快把朝中下挂的一千人名单拟好上报给朕,此事尽快推行。也许我们明年此时,就能在北京过年了,到时恢复中原,接着面临的就是治理的问题,

    治国先治吏,朕从不怀疑我们绍天朝官员们的忠诚和才能,但忠心却无法代替经验,尤其我们的许多官员还很年轻,更加得增加实干经验。

    另外,以前朝廷用人,也在这方面有所忽略,所以朝中许多大臣,履历也不够丰富,对许多事务都不懂。

    这导致好多官员只知一味空谈,谈玄说幻,如何能真正治理好国家天下呢?

    尤其是制订政策之时,更得有全面了解调查,才有发言权,所以朕希望大家能够好好历练,填补一下这些短板。”

第656章 请从臣起

    朱以海说的大义凛然,话都是真话,但并不完全。

    对朱以海来说,这个挂职,会是极厉害的掌握朝政的大杀器,谁要是不适合了,甚至妨碍了,那就让他下去挂职,调整一下他的位置。

    甚至比如说某人有严重问题,那也可以用挂职为名把他先调开,然后就能方便查他了。

    跟后世把人先送去当校学习一样,先学习调走,然后就好调查,取得足够证据,就可以直接双归控制了。

    都不需要廷杖啊杀头流放什么的太激烈斗争,有这玩意以后那可就方便了。

    要是斗争太激烈,动不动廷杖、削籍等,其实也闹的难看,甚至还容易失控,这也是掌控力不够的表现。

    当然,挂职这套玩意不仅文官里可用,军队里甚至也可以适当的用用,配合借职交流这套新东西,把各镇里的军官们流动起来,就能尽量的削弱大将拥兵自重,军阀化的威胁。

    挂职、借职,配合官员考核,然后丁忧,若是再搞点进京培训学习这类的,那会极大增强皇帝掌控朝堂官吏的能力。

    军队里的军官,可以调入京师的讲武堂、军校学习进修,让他调离原镇,甚至可以在学习培训后,再调到其它部队去。

    文官也可以这样,比如在国子监开个什么班,把一些官员调到京学习,又或者官员考满后,不直接再放缺,不管有缺没缺,让他们先到京进个班学习个三五月半年的,然后才能补缺。

    若是没缺,则在侯缺的时候,继续在班上学习。

    说白了,就是掌控权。

    陈子龙是复社巨子,也是如今党争再起里带头的,朱以海就是以他虽为侍郎,但以往地方主政经验不足为由,要让他去广西挂职布政司参政。

    钱谦益则主动上表,愿意外任参政、副使职,只是朱以海没批,洪承畴钱谦益刘宗周这些人,有正直大臣,也有降虏反正的,如洪承畴属于那种确实比较全能的,能文能武,中枢地方经验都丰富。

    而钱谦益和刘宗周其实都是那种清流官,只在京中任职,做个言官还不错,做其它的不太合适。

    朱以海也有意让他们一直做言官,负责监督这块。

    使功不如使过嘛,科道言官,其实更需要这种已经被孤立的孤臣。

    对陈子龙、冒辟疆这些相对年轻且有才能的官员,朱以海还是希望加以改造,而不是一棒子打死,面对他们的错误行为,既要予以纠正,又还得给机会帮扶。

    能不能接受,也是对他们的一项考验,若是就此自暴自弃,那这种人也不值得重用。

    今天召来的这群学士们,无疑都是些久经朝堂斗争的,不乏四朝元老三朝元老,甚至有几朝大学士的。

    可坐在船舱里,前后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居然就已经似乎忘记了来时的主意。

    曾任大明第六十六任内阁首辅的郑芝龙老乡蒋德璟,并不是东林党人,他祖上蒋旺乃安徽凤阳人,追随太祖皇帝朱元章起兵反元,大小征战三十多年,被加封为武节将军骁骑尉,世袭福全所正千户。此后,蒋家先后十一代人世袭正千户的世职。

    其父蒋彦乃是进士出身,官至江西副使、广东布政司参议等职。

    虽非东林,但许多东林都是由他鼎力疏荐方得录用,陈子壮、倪元路、顾锡畴、文安之皆是由他荐举,黄道周录用,刘宗周免罪,也是他出力最多。

    他并非东林,如今以内阁协办大学士、太子少保衔入阁协办机务,名望很高,近来足疾在京休养,听闻皇帝国子监讲话,说要清理东林,又听说皇帝要贬谪千官,不顾腿疾前来,准备要好好劝谏皇帝,中兴未成,如何能兴党桉。

    谁知道准了无数劝谏之语,结果听皇帝说了这半天,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做过崇祯首辅的蒋,善于理财治兵,也对朝廷忠心耿耿,更心忧天下关怀百姓,这也是他本来已经在福建老家养老,最后还是又来了东京的缘故

    五十多岁的蒋八公,跟张国维是同榜进士,年纪也相彷。

    崇祯十七年,他辞去首辅,寓居城外福建会馆,兵部尚书张国维则奉旨出京南下。不久闯军攻破京城,蒋离京回乡。弘光立,召入阁,自陈三罪,固辞不受,直到后来朱以海征召,他才与同乡黄景方、何吾刍等受召入朝。

    蒋虽然是明末比较有能力的大臣,但他在天启崇祯二朝,却是深深感受过那种无力感,陷于党争,君主猜忌,有力也无处使,只能眼看着局势一天天败坏,让人心力交悴。

    但受绍天帝征召入朝以后,他虽仅为协办大学士,但却能感受到这个绍天朝廷完全不一样的活力,尤其是那种团结对外让他常常对张国维等感叹。

    朝中局面来之不易,所以他今天来前,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学魏征好好劝谏皇帝的,哪怕到时也被贬降,就是贬去做个县丞他都不管了。

    可谁想,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让人意外,却无法反驳。

    虽然他也觉得这似乎有些过于神奇了,但却没急着反驳。

    因为来京虽然仅一年,但却能感受到绍天朝和崇祯朝的诸多不同之处,而这些不同,多是皇帝带来的。

    想当初他还是首辅时,朝廷内忧外困,没银子了。

    户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兼摄吏部的倪元路,是个大书法家,还是东林大老,他和黄道周都是袁可立的门生。

    但倪元路虽掌户吏两部,却并不懂什么财政,病急乱投医,给皇帝推荐了一个奇才,户部司务蒋臣。

    蒋臣向皇帝提出一个生财有道的办法,印宝钞,每年印发三千万贯,一贯定价白银一两,还要朝廷立法,民间不用,以违法论。

    他跟崇祯说,印宝钞,一贯成本也就五厘银,所以印的越多越赚,不出五年,天下之金银尽归内帑也。

    没有保证金,凭空印宝钞,强制百姓兑换使用。

    崇祯居然还觉得倪元路、蒋臣他们这法子是救国良策,居然下旨升蒋臣为户部主事,开始研究实行方桉。

    后来带头降清的户部右侍郎王鳌永明明知道这法子行不通,却故意顺着崇祯,提出了更惊人的言论。

    他说完全可以每年印五千万贯钞,然后朝廷废除金银,把金银与泥土同价。

    印五千万用来养兵打仗外,每省还可以直接给一百万贯,分给地方各级官员,用来养廉。甚至不仅可以印钞来养兵打仗,还可以印钞救济灾民百姓,给官员们涨俸禄养廉。

    王的这番话,其实就跟袁崇焕当年骗崇祯五年平辽一样,都是聊慰圣心尔,也就是顺着皇帝的意,湖弄湖弄他。

    王永鳌的五千万贯钞计划得到崇祯批准,可谓点石成金。

    不仅没准备金印钞,甚至还要废止金银铜钱的货币属性地位。

    蒋德璟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崇祯的宝钞会议上,直接问皇帝,民虽愚,可谁肯以一金买一张纸?

    这就像皇帝的新装一样,所有人都装傻充愣,都说看到了皇帝的新衣,却只有蒋德璟站出来。

    为了反对皇帝一意孤行,他还特意上揭贴,对比宋元明三朝推行宝钞的异同,并警示皇帝不要乱来,他的揭贴公开抄发,希望引起朝野响应,可在当时,居然无人理会。

    朝廷正式推行宝钞,可却无一个钞商敢应征,因为担心朝廷会用宝钞来换他们的商货,京城所有的店铺纷纷关门罢市。

    绝望的蒋也只得请辞,崇祯也毫不挽留,甚至还要治他的罪,认为这局面都是蒋故意拆他的台。

    仍一意孤行的发行宝钞,给官员的俸禄用宝钞代替,还要求市民拿金银兑换,田地房屋交易等规定只许用宝钞等。

    仅三个月后,宝钞依然是一张废纸,闯王却已经打进了北京城。

    蒋离京后拒绝了南京福王的征召入阁,回到老家。

    蒋德璟在老家没多久就见到了绍天朝发行的银元和兑换券,比起崇祯那异想天开的宝钞,绍天朝的银元虽非足银,但其成色仍然很高,尤其是制造精美。他们的兑换券也是张钞纸,可却不是凭白印钱。

    而只是兑换券,可凭券随时兑换银钱,特别是交税等也是完全可以使用的。

    到如今,蒋德璟也早适应了绍天的龙银,甚至平时也都习惯用兑换券,很少再携带龙银。龙银制造精美,兑换券信用坚挺,从没有过什么兑换问题。

    对比崇祯朝的宝钞,和越铸越薄的崇祯通宝白钱,绍天朝的银元,甚至是半圆、二角一角的银币,当十当五当二的铜元,还有绍天通宝等,都在市场上极受欢迎,币值稳定。

    李自成攻入北京后,曾记录,抄获库存三千七百万锭,锭皆伍伯两。这不是拷掠百官得来的,而是库存。

    这个数据造成了很多问题,其实这些不是什么真金白银,而是崇祯在他灭亡前一意孤行印的宝钞,最后的疯狂。

    结果全积压在钞库里,根本就是堆废纸。

    大明宝钞单位用锭,是从朱元章开始的,洪武八年起,整整二十四年,平均每年都要发行宝钞五百一十五万锭。

    崇祯库里抄出三千七百万锭,也顶多是洪武年间几年的发行量而已,而一锭五百两,更是他们愚蠢而又疯狂的失败抢钱计划罢了。

    想当年朱元章就滥发超发,强行规定宝钞一贯等于白银一两,铜钱一千,四贯钞等于一两黄金,值米一石。

    可事实上,百姓再傻,也不愿意被朝廷这样割韭菜啊。

    所以洪武三十年,一两白银可以买四石米,用宝钞,却要十贯,宝钞实际已经贬值了十倍了。

    朱元章不甘心,强行下旨,要求百姓禁用金银交易,必须用宝钞,可上缴的财政税赋,却又必须要用金银铜或粮食布匹等实物,还用菜地果树仓库驴车等钟来征税,只为加速宝钞回笼。

    但到了正统九年,一石米已经需要一百贯了,到正德年间,宝钞彻底成了废纸。

    崇祯仓库里五百俩一张的宝钞,也正说明,就连印钞的那些人,都很清楚这些纸到底有多少购买力,所以都没印一两一锭的宝钞,直接就是五百两一锭的。

    五百两一锭,却仍换不到一两银子,印了三千七百万锭,价值一百八十多亿呢,哪怕按一锭就换一两,这三千七百多万锭,也起码值三千多万两啊。

    崇祯计划一年发行五千万两宝钞,与这三千七百万锭库存,倒是恰好能对上数的。

    五百两一锭,也就是一张宝钞,打算当一两用,结果最后都没用出去,全成废纸,把闯王李自成刘宗敏等都骗的白高兴一场,最后只得愤怒的拷掠北京的王公大臣们弥补些损失。

    绍天朝有当十当五当二的铜元,但比普通制钱更重,用铜多,甚至掺了银,所以其本身含有的金银价值,也已经基本上与其面值相当,并不是公然抢掠百姓。

    银元银角,也是如此。

    兑换券更只是银钱的兑换券而已,根本不是无信用的宝钞。

    蒋德璟经历过崇祯的疯狂宝钞计划,这几年又用习惯了绍天朝的银元、兑换券,所以从这件事情上,就非常清楚绍天帝与崇祯的差别来。

    如今朱以海的这挂职计划一出,蒋德璟便也就放宽了心。

    他相信皇帝肯定还有深意,但只要皇帝不是跟崇祯一样昏头,那就根本不用太过担心。

    大明有些官员,确实缺少历练,尤其是那些负责财政、税务、军队、行政等的具体官员,好多官员虽科举两榜出身,但就算做到尚书、大学士,可也历练不足。

    如倪元路,公认才子,还是东林大老,一人身兼户、吏两部,可却还能相信印宝钞能救国这种蠢事。说白了,倪元路书法是好,务虚论道甚至党争都是好手,可真要具体的行政能力就不行了。

    这也是以前东林党人的通病,甚至是大多数大明文官的通病。

    皇帝的这个挂职计划,挺好。

    想到此,他站了起来。

    “臣以为陛下挂职之法,于当今朝廷形势情况非常吻合,大赞,臣坚决支持!”

    “治国先治吏,不仅要挑选忠良贤德之品德,更要真正培养历练出真正的办事能力,空谈只会误国,

    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误了国家多少事,必须得改变了!”

    “请从现在起,从绍天四年起!

    臣也请求下放挂职,请授一省参政,好好历练一番!”蒋德璟说着甚至激动的声音都提高了几度。

第657章 常在答应

    小海冰上凿开几个冰洞,下网冰捕,侍卫们捞上来不少鱼。

    直接便在船上石锅炖鱼,倒也是别有风味,甚至还能直接把桌上养的绿葱蒜苗香菜芹菜菠菜小白菜当酸菜放入锅中,极是鲜嫩。

    正事谈妥,学士们脸上表情也由来时的凝重变为轻松,甚至当朱以海请出王桑榆一起吃鱼时,不少学士虽然不免惊讶,可最后看着那位气质美人,居然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接受。

    能做到学士尚书侍郎这位置的,谁也不简单,哪怕如刘宗周被人称为书呆子,却也清楚就算是圣君降世,也不可能十全十美,圣贤如唐太宗李世民,史书上也记载着太宗的不少任性行为的。

    如今乱世之时,别说十分完美,哪怕能有七八分好,就上天之福了。况且看王氏那笑容,望皇帝的眼神,谁还不明后人家郎情妾意的,他们还多罗嗦什么呢。

    皇帝军事上的胜利,尤其是如今已经对虏取得决定性的压倒优势后,皇帝的一些看似有些激进的决定,臣子们也接受起来很痛快了。

    皇帝的挂职计划,若是放一年前,只怕都会被激烈反对,但今天却有几分无声无息的感觉。

    吃着炖鱼,不仅如蒋德璟请求也要下放挂职历练,其它诸如郑三俊、高宏图、姜曰广、张慎言等都积极请外出。

    朱以海面带微笑,跟大家举杯相敬。

    心里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这些学士们的态度,已经说明挂职这事基本上搞定了,倒也不是他一番话语震慑群儒,其实并不简单。一来是皇帝起兵以来,赫赫功绩摆在那里,新政多有成功。

    其次自然还是那老典故,要开扇窗子就最好是先提出推倒房子,然后就开门,最后同意只开窗,这就是心理预期上的不断调整。

    朱以海故意先在国子监讲话,还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清洗东林,吓的多少人寝食难安。然后皇帝一棒过去后,又来安抚,说是挂职不是贬降,是重用赏识,挂职锻炼。

    一开始直接抛出这种贬降式的挂职未必会让人满意,可现在一棒子打的晕乎乎的,再说是保留品阶下去挂职锻炼,无疑就完全不一样了。

    大学士们也怕皇帝真的搞清洗啊,倒不全是东林人,只是怕这清洗东林的事一起,到时就停不下来了,万历末、天启朝,对东林党的清洗,最终清洗的可不仅是东林啊。

    所有人都害怕皇帝向那个方向走。

    所以现在能够是这个结果,他们已经千恩万谢,哪敢再多反对。

    “中枢内阁、六部两院诸寺等官员,适时的调整职位,倒也有必要,”

    大明以前制度,官员考满为九年,每三年进行一次考核,并将考核结果分为三等,根据考核等级结果,对官员进行升黜转迁。

    凡升迁,考必满。

    低级和中高级官员的考满方法有所不同,在京四品以上官、一切近侍官与御史等,在外布政司四品以上,按察司、盐运司五品以上,皆由皇帝亲自考满。

    在京六部五品以下及各衙门属官,则由本衙门正官进行考满,再由都察院进行考核。

    故而在官员补缺之时,特别是中下级官员升补之时,会从已经考满的官员中选拔。

    不过王朝越久,官缺其实越少,官缺产生也并非能跟考满时间刚好吻合,所以官职出缺,特定情况下,也可以从未考满过的官员中选择合适人选。

    员缺当补,不待满者,曰推升。

    说到底,最关键的还是缺,也就是位置,有位置空缺才能升。

    否则就算考满,可如果没有空位,那也没用,顶多晋阶,而不能升职。

    有缺补的未经考满的官,如果改授品级和原品相同,也还可以累加之前的任职年数,继续考满。

    已不在任上的官员侯缺,就相对更复杂些。

    主动离职官员如回乡丁忧,或迁葬、治丧、侍亲、祭祖、省亲、送亲、送子、生病等离职,也有因公事离职的。

    因事离职的,都要赴吏部作缺,获得离职期限,期满后再到吏部报备,听侯补缺任和。

    一般新获得做官资格的人员,也还需要听侯选任,他们又分正途候选人员、杂流候选人员及其他途径入仕候选人员。

    所有官员任期,官方正式说法叫考满,考满又有中高级、低级官员区分,也有京官和地方区分,甚至有内地和边地的区分,不同区分有不同标准。

    考满,例应升迁。

    但是,还得看缺。

    考满只是获得升迁资格,归吏部各班进入铨选程序。

    正常升迁一次不超过两个品阶,降级一次也不超过三个品阶。

    但四品以上官,由皇帝说了算。

    到了绍天朝以前,明朝官员职务任期三年,一般会连任两届,共九年时间,在任职期间受上司考核评定,有较为成熟的绩效考核规则,以差评为例,主要集中在几项渎职中,如贪婪、残暴、浮躁、老迈、健康不佳、工作漫不经心,上述每项不达标都会扣生,而相应的如果官员在任期间有良好表现,则会加分。

    最后按加减分多少评定等级,分为优秀、普通、差,然后以此决定升迁还降免。

    除了常规考满,官员还要受都察院御史定期和不定期的考察,定期考察京官叫京察,六年一次。考察地方官,被称为大计,三年一次。

    不定期考核随时发生,巡按御史代天出巡,就握有考核大权。

    不过越高级的官职,升迁越难,越难有真正的严格任期,而到了大学士这级,就更不用说。

    明朝内阁大学士们,普通也就是当两三年,甚至许多一年不到一年的,能满五年的,都算是独得圣卷了。

    基本上,高级官员很少有真正的任期一说。

    不过今天朱以海却还是提出任期这事。

    他仍是主张要有任期的,三年一任,最多再连任两任,顶多九年。

    一年一考,三年一任,还是比较合理的。

    官员任期过短,难以做好事情,可如果任期过长,尤其是一些重要职位,明显又会有很大隐患。

    朱以海的首辅宋之普做了三年了,其实一直饱受争议,不少人认为他没资格,或是能力不足。

    说他是点头宰相。

    不过朱以海之前一直用的比较顺手,尤其是起兵之初,他最需要的就是宋之普这样既有忠心,也有一定能力,还能非常配合皇帝的宰相,内阁只是他的助手,而不是掣肘皇帝的。

    总体来说,宋之普表现还是很让朱以海满意的,如今也任首辅满三年,朱以海便考虑,是否从他开始,规范下任期。

    唐宋以来,宰相就没有任期这么一说,就看能不能让皇帝满意。不过普遍性的,宰相任期都不长。

    宋普是个不错的宰相,但制度得高于人治。

    重要官职,尤其是宰相如果任期过长,无疑会利用职务之便,培植势力,甚至是敛财、党争等。

    宰相在位如果超过五年,一般都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北宋宋普独相十年,明朝张居正在位十年,都不可避免的成为权相。

    所以唐宋时搞群相制,相互掣肘,甚至很少有长久在位的。

    宋朝时,当时州县的知州知县任期三年,宋人称为一年立威信,两年守规矩,三年则务收人情,以为去计。

    朱以海倾向于朝廷大学士、尚书侍郎,地方上总督巡抚、布按,以及知府知县这些主官,起码也应当一任满三年,除非是极不合格称职的可以提前拿下,如果称职,就算优异,也应当起码任满三年再升迁。

    若是不是特别优异的,则可任两任六年,六年政绩还不够出色不能升迁的,则应当调离原职,同职调动,或平级他职调动,免的一地一职久了出现问题。

    官员任期没个三年,那么不可能做的出什么实事成绩来。

    如今绍天朝的六位内阁大学士,都任满了三年。

    如蒋德璟是无定额的内阁协办大学士,他在任还仅一年。

    皇帝顺着蒋德璟等自请外出历练这茬,说起官员任期这事来,一通话后,人精般的学士们立即领悟明白圣意了。

    第二天。

    六位殿阁大学士带头上书自请调职,其它许多中枢大臣也纷纷上书请求调职。

    朱以海倒好像突然不急了。

    正月里,每天巡视一个京师衙门,仍然在不停接见还在京的朝集使们,甚至还抽空接见了清使,最后还举办了次宫宴,迎接招待南下的长平公主夫妇,给予家人温暖关怀。

    鞑子送来的多尔衮三兄弟的妻妾婢侍女儿们,朱以海出人意料的都纳进了后宫,据说半个月翻了好几个绿头牌。

    但授予等级却非常低,临幸侍寝过的也仅给了常在之名,位在妃嫔之下,十分卑微没有品级,而那些没被临幸的更只授答应。

    常在答应都是大明原没有的后宫等级,北京鞑子宫里有设。

    地位最低。

    朱以海称帝后,开始采用的仍是明朝后宫等级制度,

    到如今定下新制,后宫有皇后,皇贵妃,贵、贤、淑、庄、敬、惠、顺、康、宁九妃,然后又有德贤等九嫔。

    九嫔之下,又设有九姬,为昭仪、昭容、昭媛、婕妤、美人、贵人、才人、选侍、淑女。

    现在又新增常在、答应,无品级定员。

    在以前明朝宫中也有答应,指地位低下的宫女,而鞑子却用做皇帝后宫等级一级,是第八级,虽地位低下,但也是需要太监宫女们跪拜的主子。

    北京鞑子宫里的常在,待遇上还更好些,每年还有六十两银子,每天不能分到两斤猪肉,十五盘牛肉,每月还能分到五种家禽。

    新入宫的这些被鞑子送来的多尔衮三兄弟的妻妾女儿,朱以海收纳后虽临幸也仅予常在之名,没临幸的更只给答应之名,勉强比宫女地位高点而已。

    东京蓬来宫小,常在还勉强有个自己的房间,答应甚至连专属房间都没有,得好几人住一间。

    当年鞑子攻破兖州,屠戮无数,也掳走了许多王府卷属,如今也算天道轮回了。

第658章 云南沐府

    宋之普、陈函辉、柯夏卿三位内阁大学士一起走进暖阁。

    朱以海坐在暖榻上,翻看着奏折。

    三人进来便一起请安。

    “三位爱卿上榻来坐。”

    榻很大,比一般的炕大的多,上面还铺了榻席,屋里很暖和,皇帝笑着招呼三人,这三位是自己起兵之初的从龙元勋,如今也还是他的岳丈。

    三人女儿都在宫中,陈函辉的女儿还生下皇五子晋王,母以子贵晋为贵妃。

    三人躬身行礼,也没跪拜。皇帝不喜欢动不动就跪,甚至还在朝会上恢复了席坐的唐代制度,而不再是站班,更不用跪拜。

    私下里,就更没那么多礼节了。

    “朕刚泡了一壶茶,都来尝尝味道如何,云南黔国公沐天波送给朕的,普洱茶,说是几百年老树的茶叶,送来的更是采摘制好收藏储存陈化了二百多年的,说是洪武十四年,沐英与傅友德、蓝玉率兵三十万征云南,平定云南后,沐英留镇,他亲手采摘的茶叶,制成的一批普洱,一些进贡给太祖,剩下一些储藏,到如今仅剩下下十几块,如今进贡给朕。”

    宋之普三人跟皇帝也熟,在这里倒也没那么客气,宋笑着道,“平时喝普洱较少,不过一般也就喝的十年份的,这近三百年的还真没喝过,还能喝吗?”

    陈函辉接道:“听说普洱茶用特殊方式制造存储,倒是可以保藏几百年,甚至有些还能养出金花来,十分珍稀,其金花还有独特风味和延年益寿之效。”

    朱以海倒是知道普洱的金花其实是一种菌,陈年茶品中偶尔能遇到,属天作之合,制成的茶品在外冷内热、外干内湿的前提下,茶品内果实较多或鲜叶较粗老而茶叶渗出物浓稠的情况下,且还得要有特定的那种菌存于茶原料中,才有极小的机率在陈茶中形成。

    确实算是不可多得的茶中珍品,其金花也是一种有益菌,调节血糖血压血脂方面确实还是有些作用的。

    沐天波当初从昆明城逃跑时,都不忘记带上祖传的那些普洱,尤其是这十三饼茶,可知其珍稀了,这次全带来送给了皇帝。除了这十三饼说是沐英当年亲自采茶制作留传下来的,还有历代黔国公亲自采摘制作留存下来的普洱,他也送了不少。

    还有他亲自采茶制作的一百零八饼新普洱。

    朱以海不是特别喜欢普洱,觉得味道较浓,还比较刮油,喝多了甚至会有些胃不适应。

    当然,偶尔喝上一泡,还是不错的。

    他开了一饼近三百年的沐英制作的老普洱,居然就开出了金花,也算中奖了。

    “黔国公当是还想继续镇守云南吧?”柯夏卿道。

    沐天波跟朱以海一样年纪,崇祯元年他爹沐启元暴毙,同年年仅十岁的沐天波世袭黔国公一爵,并担任征南将军,袭镇云南。

    因太年幼,所以他虽继任云南总兵官,挂征南将军印,但云南总兵事务只能由云南巡抚代摄,其府内事务则由其母陈太夫人和管家阮氏兄弟主持。

    沐家祖上沐英,曾是朱元章的义子,后来恢复本姓,洪武十四年与蓝玉等征云南,平定后就留镇云南。

    虽然后来皇帝也计划派朱家人镇守云南,但都不成功,反而是沐家在云南地位稳固,威望日着,最终朝廷也不得不妥协,就由黔国公沐家世袭云南总兵官,世镇云南。

    沐家镇云南,其实有几分魏国公徐达子孙镇守南京类似。

    他们都是以武职镇守,并非封王的宗藩,不过与南京魏家不同的,云南天高皇帝远,土司也多,朝廷直到明末,对云南的掌控其实都不算高,所以沐家在云南就非常特殊。

    等到崇祯末年,沐天波也算成长掌权,可此时大明也是千疮百孔,官场网利其私,土司多叛,张献忠再入四川,威胁云南。

    沐天波征调官兵和土司军北上,防西军入滇,结果反而引发叛乱,最后借沙定洲等土司平乱,可前门拒虎后门入狼,蒙自土司平乱后居然在昆明不走了,发起叛乱夺了昆明,沐天波只得一路逃跑,都快跑到缅甸去了。

    最后还是朱以海从四川广西贵州湖南调兵去云南协助平叛,又重用云南的杨畏知、龙在田等汉官、土将,打了两年,才终于收复昆明、楚雄、大理等地,擒斩沙定洲夫妇,平定叛乱。

    但云南经此一乱后,更加动荡,土司势力极强。

    沐府的威望则大降。

    大明一朝,沐氏虽非宗藩,但是事实上的地方藩镇,其世代镇守云南,确实镇边有功,但到了明末,也差不多沦为负担了。

    云南官方统计的田地,万历年间统计,云南都司拥有职田十五万多亩,军屯田一百一十多万亩,布政司拥有官民田一百八十多万亩,三项加起来三百多万亩。

    而沐家朝廷前后共赐地一千多顷,实际拥地八千多顷,到明末,甚至实际拥有一百多万亩,占官方田地数量的四分之一。

    还有大量开垦地没登记,有大量的寄名地,以及侵占的军田官田,兼并的民田等。

    沐家在明末时对云南的负担,甚至超过内地的宗藩王府,因为天高皇帝远,他们还有云南总兵官这个职务,所以行事更方便。

    对于沐天波,朱以海其实是很不满的。

    崇祯朝,既不能领兵北上勤王,护卫中央,又不能安靖地方,还横征暴敛引发大规模土司叛乱,结果叛乱一起,又跑的比兔子还块,丢地失土,损兵折将,这样的云南总兵有什么用?

    更别说他们家就是云南藩镇。

    大明宗藩都撤掉了,云南沐府肯定也要撤的。

    平叛之初,朱以海还提升沐天波为云南提督,但是如今叛乱平定,沐家就是朝廷接着要处理的第一个对象了。

    沐天波这次来朝集,也是各种活动,又给皇帝进贡了许多金银茶叶马匹宝石等,想要继续维持其世镇云南的地位。

    但这怎么可能呢。

    连平叛有功的云南巡抚杨畏知和云南总兵龙在田等,都上疏强烈要求清查沐氏庄田,将其隐占军民退回官府纳粮当差,将非法入驻置田地发回原主,并由官府收回征解庄租的权力。

    更有提出要罢撤沐家世袭征南将军的世职,把沐家调走。

    “朕打算召沐天波回朝,改封夜郎侯,授其银青光禄大夫文散官,并左散骑常侍,陪从随侍,如何?”

    “善!”

    “沐家在云南的土地庄园等呢?”

    “便按此前宗藩处置例,给沐天波留一千亩地,另外沐氏男丁,每人给二十亩,其余皆收归。”

    不追究沐天波其它罪责,只是召回朝中,这已经算是优待了。

    还给了个侯爵,都算是对沐家镇守云南二百多年的辛苦功绩认可,虽说沐家有功有过,但有功也不能抹杀。

    起码沐家没降虏投清,这算是他们能得到优待的根本原因了。

    否则如魏国公徐家等那些勋臣,管你祖上是魏国公还是保国公,你既然降虏投清,还积极做狗,完全背弃了大明和祖上的荣耀,那这封爵官职甚至以前赏赐给的田地宅子等,也没必要再保留了。

    “臣请往云南任职!”宋之普出声请求。

    宋之普的履历其实还是不错的,崇祯元年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历兵刑二科,佥都给事中,台州知府,累迁太仆寺少卿、都察院佥都御史、户部左侍郎等职。

    他任少卿时,其父当时任正四品左佥都御史,父子同殿称臣。

    两榜进士正途出身,履历也好,翰林院庶吉士,还做过两科的给事中,又在都察院做过,然后太仆寺、户部,可以说他这每一步都走的非常稳和好,都是些既清且要还贵的官职。

    政绩官声也好,更别说还在朱以海这里当了三年首辅。

    而他现在年纪,不过四十多岁。

    又得圣卷,可以说前途大好,但他还是主动提出外任。

    “云南大乱之后,正需大治。”

    现云南总督是从四川调去的,在那边表现的并不算好,而巡抚杨畏知是陕西人,既不是进士也不是举人,他出身贫苦,陕西大饥,农民军进犯,杨畏知组织乡勇拒敌,勇勐识略,为知府称赞。

    崇祯九年,率乡勇多次配合孙传庭阻击闯军,十三年,保举特用。

    至明末,历任云南副使、分巡金小沧道,沙定洲反叛后,土知县吾必奎反明,接连攻陷多地,杨畏知召集兵马平叛,收复多城,还救下沐天波,后移镇楚雄,是平定滇乱的重要功臣。

    不过因为杨畏知非正途出身,所以云南总督李乾德和巡按李乔然都瞧不起他,在平乱时就矛盾重重,等平定叛乱后,双方矛盾更加激烈。

    据说有一次李乾德跟杨畏知吵的厉害,气急的杨畏知直接摘了头上官帽砸李乾德,李乾德被砸的满脸血,于是让标营把杨畏知抓起来要斩他,差点引发云南再次兵变,后来还是龙在田等求情,才没砍,但却一直把他关在牢里,还上奏朝廷要处置他。

    李乾德和李乔然现在都在京朝集,杨畏知还关在昆明总督衙门牢里面呢。

    李乾德是四川人,崇祯四年进士,初授中书舍人,崇祯十六年任郧阳巡抚,后改任湖广巡抚,曾经假降张献忠,全歼其前锋,后被张献忠败,只得退守贵州,因为丢失湖广,被降职,到四川督师王应熊军前效力。

    四川军哗变后,被文安之表为云南总督。

    平定云南叛乱,倒也有功劳。

    可督抚不和,甚至还斗殴,这就严重了。

    所以云南这次肯定要全面整顿的。

    “臣请陛下降旨,释放杨畏之出狱,拜其为云南总督,臣愿为巡抚,陛下再选派一位巡按,另任布、按,并重授云南提督、总兵等,全面整顿云南吏治,约束土司,恢复地方稳定,也征收税赋。”宋之普堂堂首辅,却愿意给杨畏之做巡抚,去云南也还甘愿让出总督之位。

    “云南形势比较复杂,尤其是土司势力较强,如今叛乱过后,地方不宁,去云南可不轻松!”

    “臣正因为知晓云南形势复杂,才自请前往云南任职。”

    朱以海想了想,“朕本想留首辅在朝再领内阁三年,可既然爱卿有此决心,朕也愿意支持,云南如今确实太乱,需要一位有资历又有威望更有能力的大臣前往。”

    “这样,朕授卿为云贵总督兼云南巡抚,以杨畏知为贵州巡抚,李乾德等就不用回云南了,朕给你们三年时间,把云南整顿好,可否?”

    “谢陛下信任,臣等更这辜负圣人!”宋之普感激道。

    在朝中首辅这三年,他也确实压力极大,如今趁这机会,外出能做个总督,也好历练自己,也展示自己能力,做出政绩来,到时再回朝中也就再无负担了。

    柯夏卿、陈函辉也一起请求外放。

第659章 新内阁新首辅

    皇帝下诏,举行廷推。

    六部尚书、侍郎,都察院都御史、谏院谏议大夫、大理寺卿、通政使、国子监祭酒,加上内阁大学士、协办大学士、翰林学士、六科掌印都给事中、十三道掌印监察御史、奉天府尹、山东总督兼巡抚等一干重臣,出席廷推。

    所谓廷推,就是廷议推举。

    “听闻宋首辅自请外放,已定云贵总督兼云南巡抚?”

    蓬来宫待漏房,不少大臣已经得到了这消息。

    “陛下莫不真要换阁?”

    “我倒奇怪陛下怎么会举行廷推!”

    大家已经渐渐习惯了绍天大帝的独裁专制,现在突然要廷推,他们还有些不太习惯了。

    以前朝廷用人,中低级官员的任免是吏部职责,对低于三品的一些重要官职,吏部的内部有部推,由吏部尚书和左右侍郎,会同分管各司的主事郎中们集中会议,讨论出合适的侯选人,最后由尚书本人决断。

    而对于三品以上大臣,一般由皇帝钦定。

    不过对于一些有争议较大的情况下,才会廷推。

    廷推也是廷议的一种,廷议议的是军国大事,如今渐被总理处取代,明中期以来,文官政治越发成熟。

    尤其中后期的文臣,不仅在推选官员时有自己发言权,而且在各种国家大政上都能反应自己意见,并为此设立部推、廷推、廷议等各种制度。

    不过廷议和廷推其实召开的时候并不多,前者主要讨论立储、国家大典、边关重要军事等,后者则主要是三品以上重要官员人选争议较大时,

    说白了就是皇帝势弱的一种表现。

    朱元章、朱棣这样的强势帝王,大权独揽,这种制度是不可能的。

    仁宣时也较少例子。

    直到英宗后文臣势力大涨,后面的几任帝王又平庸倦政,才让本来高度集中的皇权撕开了口子,直到弘治以后,这样的制度才成惯例。

    可朱以海起兵以来,我行我素,哪会受这些束缚。

    初时,一直领兵在外,三品以下官倒是由部推,可三品以上基本上都是皇帝直接钦点。

    不过就算是在崇祯时,廷推、廷议后文官也只是向皇帝提供方桉建议,或者提出人选,最终裁决权还是在皇帝手里的。

    比如说刘鸿训他们那次廷推阁臣,就是让廷推了十个人选,最后皇帝拿快子夹了六个名签,十选六,拜为内阁大学士。

    皇帝也可以完全对大臣的方桉和人选置之不理,凭个人喜好来决现,虽然完全驳斥的情况不多,但廷推廷议在明末时确实还是很有影响力的一种政治制度。

    可在绍天朝,这套已经被放弃不用许久了。

    现在皇帝突然要廷推,还是在最近这种敏感时期,也不免让人惊讶的。

    等内奏事处宦官过来宣旨,领他们过宫门入殿面圣,到了殿上,他们才知道这次廷推的内容。

    内阁六位殿阁大学士,以及协办大学士,全部一任满,要换阁。

    换阁。

    换一届新的内阁上台辅政。

    皇帝让大臣们先廷议一下,这新内阁人选,以及旧内阁的大学士们的去处。

    虽然在待漏房已经有人说首辅宋之普要去云南,但现在六个阁臣全要退,这就太惊人了。

    现任六位阁老,首辅宋之普,次辅祁彪佳,然后是张国维、陈函辉、柯夏卿和于颖。

    这个内阁班子是首任内阁,从监国时到登基后,比较稳固,功绩也是摆在那的。本以为,会继续下去,谁知道现在要全换掉。

    净鞭响起。

    皇帝身着九团龙袍出现,坐下后,开门见山直言本届内阁劳苦功深,不过首辅提出三年任满换阁,皇帝深思熟虑后决定采纳,换阁,让大臣廷推。

    “这次廷推是要选新一任内阁大学士、协办大学士,暂定各六员,重新推选组成新一任内阁。

    以后内阁三年一任。”

    皇帝话锋一转,却又提醒大臣们,新一任内阁,并不是说一定要换人。

    重点是以后三年一届,大学士有政绩身体强健者仍可会推连任,最多可任两任六年。

    大家疑惑,不是换阁吗,怎么又说连任?

    但多数人知道宋之普都要出外,所以这次肯定要全换的。

    绍天朝大学士是正一品,位极人臣,现在换阁,如何安置史无前例。

    “朕提议是内外交流。”

    “大家先推选一下新一届内阁的首辅!”

    朱以海的内阁换届重组,并没有太过前卫,没有说选个首辅,然后让他提名新内阁成员们。

    殿上一众会推大臣们,也没想到这次会变化这么大。

    面对皇帝直接开始的会推第一项,推选首辅,大家也只好顺着开始商议。

    吏部尚书、内阁学士兼翰林学士,协理大臣徐石麒第一个提出人选,“老臣以为宋首辅在阁三年,从龙起义,劳苦功高,有目共睹,如今也年富力壮,可继续统领内阁,辅左陛下,老臣推选宋首辅连任!”

    黄道周、蒋德璟等协办大学士也赞同。

    宋之普才能不算很好,但他统领的内阁也是很安稳的三年,况且他还有个东林身份,若是此时去相,难免让人引起不好的联想。

    左谏议大夫洪承畴一直在琢磨皇帝的话,他知道以皇帝的性子,既然把事情弄这么正式,那么就没必要再去留宋之普。

    而且他自反正归来后,其实在朝中完全成了孤臣,他也有意维持自己这般孤臣的定位,很少与以前的关系们再怎么往来,很忠实的充当着自己谏议大夫之职,在监督这块还是很履职的。

    上任以来,都弹劾拉下上百官员。

    “陛下,宋首辅确实劳苦功高,不过既然要组新一届内阁,臣以为还是当有些新气象,内阁换届更替,也能让中枢更有活力。

    臣推举川陕五省经略文安之为首辅,他在西南主持一方,表现极为出色,既安稳了四川,又平定了云南叛乱,还收编了西营,击败了清军,夺回了汉中、甘肃,功绩赫赫,由他入朝,带领新内阁,辅左陛下,极为合适!”

    推选文安之,是洪承畴顺着皇帝的思路找到的合适人选。

    既得出身正,更得品德坚,还得有足够的功绩,而这些文安之都符合。

    文安之今年五十六岁,六十不到,符合年富力壮这条,天启二年进士,选庶吉士,是张国维、蒋德璟同科,进士庶吉士也是非常正的出身了。

    而他在绍天朝以前,历任翰林编修、南京司业、少詹事、礼部侍郎、国子祭酒这些,也都是清要之职。

    何况还因薛国观构陷削籍归,反而是加分项。

    弘光朝,召为詹事,不出,复拜为礼部尚书,仍不出,这也是加分项。

    而后来朱以海征召,他欣然出山,孤身赴郧阳为巡按、监军,有了二破襄阳之功,后来迁偏沅巡抚,更有平定叛乱之功。而此后入四川,奉旨经略五省,这功绩就更别提了。

    纵观绍天朝那些镇守一方的大臣中,没有谁的功绩比文安之更盛。

    就算张国维、黄道周、堵胤锡、朱大典、何腾蛟、瞿式耜等都不如。

    推选新首辅,那肯定既得看出身,更得看能力,而能力不是说出来的,得看做出来的功绩,文安之的功绩,当之无愧。

    文安之还是东林人。

    文安之天启二年进士,当年那榜状元为文震孟。文震孟是文征明的曾孙,二人同科中榜,后来都分在翰林院。

    两人都是文天祥之后,论过辈份,属于同出一族,文震孟还长文孙之一辈。

    文震孟即是文征明曾孙,也在东林书院顾宪成名下读书,是有名的东林党人,他考中状元的时候四十七岁了。

    对于晚一辈的二十九岁族侄文安之,既欣赏才能,也喜欢其忠直,将其引见给了东林党第一位首辅叶向高。

    文安之于是拜在叶向高门下,也成为东林一员。

    虽说文安之在崇祯朝名声不算特别响亮,但是因为他并不太喜欢党争。

    洪承畴觉得在此时,东林这个身份,并不会给文安之减分,反而有加分,因为文安之明显属于皇帝比较赏识的那种老东林,而不是冒辟疆他们那种少东林,或者钱谦益那种伪东林。

    殿中不少大臣也各推举自己的人选。

    有人推选张国维,有人推选徐石麒,也有推黄道周的。

    大抵是推了十几个名字出来。

    基本上还都是不错的人选,浙东从龙有功,后来或在朝中任要职,或出镇一方。

    也有人推刘宗周的,这就明显不合适了,刘宗周做个监察官不错,若说首辅或阁臣,就明显不适合了,皇帝也是直接无视。

    朱以海今天搞廷推,当然不是真要由大臣推选,只不过是要借此机会,正式确定内阁三年一任,到期换届这个事情而已。

    首辅宋之普已经定了要外出为云贵总督兼云南巡抚,所以要换新首辅,这个首辅他甚至也早有了既定人选。

    其实张国维、朱大典、徐石麒都还是不错人选的。

    但最终他还是打算用文安之。

    最主要的就是文安之功绩够大,虽非浙东从龙元勋,但这功绩那是实打实的,既然西南那样恶劣的局面,他都能主持经营的这么好,那么入朝为首辅,也绝对不会有问题。而且文安之不仅在地方干的出色,他以前在朝中也是做过翰林检讨、少詹事、礼部侍郎、国子祭酒这些官职的。

    皇帝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下了文安之三个大字。

    让内侍拿着举起面向廷臣们。

    “圣人钦选,西南五省经略,夷陵县公文安之为新一届内阁首辅!”

    “加封文安之建极殿大学士,加少师兼太子太师,授开府仪同三司,晋魏国公!”

    皇帝让吏部尚书兼翰林学士徐石麒亲自草写拜封首辅、加封官爵的诏书。

    诏书成,令当殿宣读,然后派内侍前往宫门宣读诏告,并派人将在京朝集的文安之请上殿来受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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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朱以海,堂堂太祖高皇帝十世孙,就是上岛啃番薯,下海打游击,也绝不投降满清鞑子,誓死反清复明,光复华夏!
以海水为金汤,舟楫为宫殿,甲板即为朝房,
落日狂涛君臣对,乱礁穷岛衣冠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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