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琳琅碎魂几人回
“……全部都死光了
。”
沉夜问休言简意赅的说道,“简直就像发生了一场横扫这里的火山爆发,连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这里应该就是梭罗堡了,但是……真是毁灭的够彻底的……”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楚离涯也不指望能马上得到解答,只是随口问问,周围的火灵浓厚异常,里面还夹杂着丝丝缕缕不断闪过的紫色电光,天空早已被渲染成了完整的黑红色看不到任何一点其他色彩,如同太阳消沉的末日。“和我们之前在那片森林里看到的那个……有关么?”
“已经来晚了,还能说什么呢,周围一点活人的气息……哦,是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就算想要找点线索,也实在是困难的狠。”沉夜问休心中倒是飞过无数个推测和可能,但是每一种似乎又都有漏洞,又有可能,一时间也没个决断,好在周围已经是死寂一片,虽然遗迹可怕了点但是基本没什么威胁。“可惜我们没有早一步到,只看到一片爆炸,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也难以知道,”
“梭罗堡……相当于葬华星宫在荒古吧,连妖族的王宫都毁了,妖王的尸体出现在梭罗堡附近的森林里,这种事情……真算得上天大的事情了,只是现在荒古天宫针锋相对,互相监视的不亦乐乎估计也是懒得管下界的死活,既然妖界的梭罗堡都已经被毁了,那几乎也没有什么能被利用被毁灭的了,罪魁祸首到底会是谁?下一步的动作又到底是什么?”
沉夜问休又站在原地很久,“……情况有点不对。”
“怎么了?”
“葬华星宫的书库里记载过,梭罗堡是妖族的王宫,一直是九位妖王居住的妖族王都,周围围着一层极其坚固的结界,内城里的九宫更是有无数阵法暗卫守护——对了我的意思不是说妖界王宫的守卫是多么的强悍和无敌,毕竟就算妖族的防守再强大。一个高等的天将或者魔使者带着少量神魔兵将就能直接破掉他们所有的防御,更高级别一点的独自闯过也不是没可能,重点是,梭罗堡是一座十分特别的建筑。妖族的传统是宁折不弯——一旦他们发现无论如何都守不住自己的尊严的时候,宁可和敌人同归于尽,宁可将种族多年的积累沉淀化成飞灰,都不可能屈辱的苟合。所以梭罗堡第一宫的最下层有一个巨大的禁忌法阵,当妖王们发现真的无法守住妖族的最后阵地的时候……”
“可是眼前的状况确实就是同归于尽后的废墟啊。”
“……恰恰相反,他们没有点爆那个法阵,我能够感觉到来自地心深处,凝聚了妖族千万年智慧和传承的巨大灵力运转……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手,不到灭族之灾的时候是不会使用的,但是现在这里已经彻底荒废。他们在最后关头竟然没有用那个东西吗?是对方真的强大到来不及,还是别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还有希望,所以没有做绝么?”
“但是你看看周围,根本没有任何的生气了。”
“……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楚离涯有些沮丧的摇头,“我们一来妖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个青云堕落说的还真对,不愧是上古魔尊,但是她为什么不多给一些提示呢,也免得我们在这里瞎猜了,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妖界,光是弄清楚状况都要花费不少时间,还有。能把梭罗堡毁于一旦的人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最麻烦的还是先在梭罗堡现在已经死光了,连打听个基本状况的人都找不到。”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桫椤林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应该不会毫无预兆——不如我们前往其他的地方,打听一下最近妖界发生的事情?”
楚离涯和沉夜问休确实都是第一次来妖界,心中也没底,瞅准一个方向便直接腾云而去。但见以梭罗堡为中心一大片地方都已经成了焦土,灰尘积累极其身后,热气从灰堆里冒出来,带着尸体一样的恶臭味,楚离涯和沉夜问休不知道又飞出了多久才渐渐的脱离了焦土地带。看到了点绿意,这里倒是以丘陵草地为主的地段,只有矮矮的几丛灌木,离梭罗堡也有相当的距离,星星点点的白色,有点类似于帐篷的建筑错落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不荒凉,但是也透着些许的寥落。
沉夜问休和楚离涯双双落地,这里的灵素总算平静了一些,不至于像是梭罗堡以及附近那么浓厚的让人窒息,而且还非常紊乱,楚离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到天边那道令人恐慌的黑红色,眼眶微微的有些发疼。
这片地方是桫椤林的芬兰草场,是距离王都桫椤林相当远的一个地方,桫椤林的环境以森林为上上之地,所以草原等于是不怎么受欢迎的贫瘠之地,但是因为梭罗堡的爆炸波及范围实在太大,周围拱卫王都的大小林中之城也基本毁光了,楚离涯和沉夜问休能找到的最近人烟便推到了芬兰草原。芬兰草原上没有太多高等或者血统高贵的妖精,只有一些大约算是平民的妖物,以兽类妖族为主,还有一些比较低等的昆虫妖物,但是这些小妖精基本都是作为奴隶被买卖的,最低等的妖物如果想要自由,就只能去那些最贫困、环境最恶劣的地方。
楚离涯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手中抱着一大捆甘草,头上两根荧光须须左摇右晃,身上穿着非常……简略的短衫,光着脚没有穿鞋,巨大的甘草垛比他瘦小的身子还要大,压的他几步一个喘息,两只小小的手扣在草垛里简直像是两根枯瘦的小鸡爪。大约是看到了前面两个太过显眼的人,小孩停下了脚步,小心翼翼的把甘草放在了地上,怯生生的看着沉夜问休和楚离涯不说话,大约是努力辨别对方是什么品种。
小孩的名字叫琳琅,是芬兰草地上一户白狼人家的小仆人,本体是一只绿蜻蜓,因为血统实在太过低微,只能依托于血统更强势一些的白狼。他被从奴隶市场买过来的时候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毛孩,连名字都没有,琳琅这个名字是白狼家的女主人给的,说是贵气,但是琳琅的命是真的一点不贵重,白狼一家虽说没有太过故意苛待,但是从小到大活从来没有少干过,毕竟是被买回来的仆人,当然不可能过的是少爷的日子。
楚离涯站在小孩的面前半天……然后发现自己不会说妖族的话。
所以她半天不开口,直到琳琅主动的开口疑问到,“卡索……一西塞?”
“……”
果然是听不懂,楚离涯有些无奈的看向身后的沉夜问休,但是沉夜问休毕竟也不是万能,身为夜之星曾经的最高特使魔皇最亲近的人,不代表他真的要把五界上至天宫下至幽冥的一切都修炼一遍——沉夜问休也没料到自己会有一天跑到语言完全不通的妖界,更何况妖界是魔界的下属世界,所以从本质上沉夜问休是不太看得起桫椤林的,所以不愿意学妖族语言也实在正常。
结果就是他们现在完全听不懂这个唯一出现在面前的小妖精。
“……容我想想……”沉夜问休微微苦笑,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自己的手臂,最后只好叹了口气走到琳琅的面前,蹲下,一根手指点在琳琅的眉心间,一道淡淡的紫气冒了出来,在琳琅的皮肤处稍微停留了一下,然后迅速钻了进去。
“你在干什么?”
“给他注入灵力,”沉夜问休回头解释,“我们语言不通,正常交流是不指望了,所以打算直接以幻象灵识和他进行精神交流,但是他的实力实在是太弱,就算我帮他完成一切牵线搭桥,让他只要回忆一下就行了,估计他的精神都受不了那个冲击直接身体崩溃而死,所以只能先给他注入点灵力强健一下身体,待会儿进行精神沟通。”
琳琅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嘴唇颤抖,但是身体像是被冰冻住一样一动不动,一股暖流从他的眉心间渗透而入,让他的四肢百骸里都涌出一股怪异的冲动,简直就像是春天初生的豌豆苗那样生机盎然,包含着生命的活力,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骼相互摩擦产生的咯吱声,有些像是在不断生长,又像是快要散架了。
等到沉夜问休觉得差不多了,撤回了手指站起身,伸手扶了一下差点踉跄倒地的琳琅,琳琅一抬头,正好和沉夜问休深沉如夜的眸子相互对上,那一瞬间,琳琅有一种突然沉入了无边黑色海洋的错觉,周围突然失去了别的色彩,从潮水到地平线,全部是温柔而窒息的黑色。
“我现在问你的问题,好好回答,不能有任何别的想法,知道了吗。”
第五章 笑谈末日怨憎会
无上圣地大约是五界最为神秘的一块地方。
之所以被称为无上圣地,不仅仅是因为它至高无上的神圣地位,还有字面意思——都在圣树顶端了还要怎么上?也没有可以更上的地方了。圣地本身倒不是很大,比起宽广的五界,体积就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水泡,里面的灵素绝对平衡,浓郁到极点,五座神殿都漂浮在半空,五道悬空的石梯连通着神殿,最后一起汇聚到中间的一块浮石上,浮石上有一面古老的墙壁,名为叹息之壁。
荒古界和天宫都有一条极其狭窄的圣境通道飞往无上圣地,但是这条通道里一切术法灵力全部被禁止,只能用最基本的身体机能走上去,;连督元者都不例外,相传走进无上圣地的除了督元者,只有远古三大神和上古三魔尊,这些被圣树感召过的使者。
当然,在历史的洪流里,总有那么几个名字打破所谓的定律。
督元者寿命短暂,除了极个别之外,很少有闲着没事干跑到无上圣地遛弯的,但是望川天穹大约要除外,当年的堕天河陛下正是想要和苏冥雨一起走进无上圣地,开启混沌神殿和雷毒神殿的机关,还有风地神殿的风部分,这样有一半的神殿本源被打开,上层圣树结界也是不攻自破,看似挺简单容易完成的事情,实际上却十分危险,因为五神殿,无上圣地,离圣树本体实在是太近,如果督元者本身就灵力溃散即将分解,那么这种耗费元神,只会加快生命的流失。
袁深雨仔细的看完了荒古界最古老的书卷对无上圣地的记载,最后一页留着一行小字,梦里寻寒手书。
无上圣地对于督元者来说是个忌讳,但是对袁深雨来说却是一件要实实在在面对的事情,苏冥雨给他的信息总是模糊不堪,很多事情还是要靠他自己去分析解决。得知那个叫做林落枫的家伙已经回来之后他一直在翻查各种书籍,甚至跑到葬华星宫的深处找到了很多年前苏冥雨的兵器过眼云烟,当然也只是看看,不可能真的把拿出来。
如果只是林落枫一个恶灵回来了。那当然不算个事,但是那种奇怪的不安感一直笼罩在袁深雨的心头,就像是一根沾满了毒汁的金针,细细的埋在心头,稍不注意就会被扎一下滴血的疼,他不知道那种不安到底是什么,是来自苏冥雨的阴影还是别的,但是袁深雨始终是个谨慎的人,自从听到望川天穹在镜宫里看到对未来的预测,一直忧心忡忡。向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望川天穹还是想要在他的灵力完全平衡之后去无上圣地一趟,两件事凑到一起简直有点力不从心。
最近都没有见到沉夜问休和楚离涯,那两个家伙跑到哪里去了?曾经去问过望川天穹,但是她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让他们两个去出使任务了。
袁深雨其实也知道望川天穹不怎么喜欢自己和别人太过亲近,她也就是那个性格,袁深雨不好说什么,所以也只能大部分情况下自己想想,于是就成了书库的常客。葬华星宫最大的书库里的管理者是一个叫做霜花的小魔女,头发和眼睛都是雪白的,看起来像是冰雪雕琢出来的人。她的态度和面貌一样冰冷动人,但是禁不住袁深雨天天去,一来二去好歹也算混了个脸熟。但是霜花在葬华星宫做了多久的事?心都是长了七个窍的,所以对袁深雨的态度也是止乎礼节。
好在自从去过过眼云烟身边一趟,苏冥雨的残留意识恢复不少,和自己沟通的机会也多了不少。很多时候能给他点帮助。
“陛下似乎对林落枫复活这件事不怎么关心
。”
“那是当然的,也就你忧心忡忡,她那种人难道会去在乎一个死了七千年的冤魂吗?而且林落枫复活又不在荒古,复活在红尘复活在桫椤林对她来说就不算是个事,就算那个恶灵很强。把桫椤林和红尘闹腾的一塌糊涂,他还能闹上荒古界和天宫?哦就算恢复了生前的实力,甚至更强,可以单挑天宫直接去砍死玉帝老儿,也打不过望川姐啊,所以你说她为什么要担心?”
“……可是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袁深雨摇头,“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多了,这种恶灵醒过来到底会干些什么?报仇?开玩笑,他仇人不早都死光了,还有我还没找他去给你报仇呢。”
苏冥雨哂笑,“生死有命,七千年前确实是我输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但是生命只有一次,他现在也逆天的重生了,大约也会做出些违逆天命的事情吧,你的担忧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因为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件事,还挺让人……苦恼的。”
“什么事?”
“你记不记得他是罪元者?被困在圣树根部以下,黑陵最深处无数的岁月,每天都要经历自己生前最痛苦的回忆,这样的刑罚足以把任何一个人逼疯无数次,所以他现在肯定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性情大变只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只是杀点人闹闹场消消怨气,那也不配被称为罪元者了,过分被压抑的人会产生报复一切的想法,简答的说就是不能我一个人这么难过,就算死了这么久也要把你们一起拉下水。”
“……我哥哥在桫椤林。”
“咳,我还没说完你先别乱插嘴,”苏冥雨知道袁深雨有个不是亲生的兄弟,要是林落枫真的在桫椤林大开杀戒了指不定袁深雨真的抄着个杖子就直奔下界救人了,“我的意思是他如果只是这种想法还不算什么,最多也就是个普通的冤魂罢了,但是如果他的目标还不止这些……唔,你听说过‘末日风暴’没?”
“有点印象,那场发生在淇水风皇朝之前两个皇朝,轰动五界的大灾变?但是即使是葬华星宫里书库里对那么久远的事情的记载也非常有限,看过只是觉得那真是类似于末日的爆发,但是详细过程根本就没有记录。”
“是啊,很遥远的事情了……那场灾变正是由罪元者牵扯出来的……”苏冥雨的声音有点无奈也有点好笑,“一个人一旦怨气太重,就是看不得美好的东西的,当然我也不是在骂林落枫,那个家伙,怎么说呢,我只能说他尽力了,换个人到他身上也未必能比他做的更用心更努力了,但是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付出没回报,甚至失去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到底还是看不透。”
“我记得末日风暴的起因是某个罪元者直接把圣树根部那个轰开了一条缝隙,然后黑陵里那些罪恶滔天的怨魂就集体出现了,渗透到了人间和妖界,这两界几乎灭族,后来是神魔两界也难以自保——因为那些怨魂生前是神魔的实在不少,实力极高,死后积累怨气更是强大的超乎想象,因为有圣树根部镇压才被压在地底深处永世不能翻身,一旦被放出来就是可怕无比的不死军团。”
“是啊,最后那场末日风暴是神魔两界各自派军血战,当时世上唯一一个督元者出身神界,牺牲自己填补了圣树根部的狭窄通道断绝亡灵的来源,最后才慢慢平复下去,四界都各自受到重创,荒古花了两任皇朝修生养息才恢复过来。”
“两任之后就派兵把天宫给屠了么?”袁深雨突然冷笑了一声,“我该说是天宫太废,还是……荒古实在有些残忍呢。”
“前面那个吧,”苏冥雨毫不介意的答道,“你要知道那段历史里神界真的是人才辈出,连续出了两个督元者都是神界的人,一个是舍身补树根了,一个战死于神魔之战,就这样天宫还沦陷的一塌糊涂,七千年前我和望川姐只是有点声势还没真的打起来呢,听说把天宫那个懒洋洋的皇帝都吓得披起战甲训练军队——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何天宫的军始终没有荒古凶悍的原因,天宫的兵,打不好最多被克扣奖赏,就算老弱病残都能进去充充数,真的打起来全都顾惜自己的性命,重逢的人死了几个便一哄而散,而荒古的军队,要是杀不了敌人,就只能被自己人后队斩前队了。”
“……我总觉得你背叛红尘背叛的很彻底,你看连人的思维都没有了,所以其实你真的是人身魔心吧?”
“说的你现在很留恋红尘是的。”
“我和人间又没仇,我在桫椤林还有个哥哥。”
“我有仇又怎么样,”苏冥雨的语气突然变得很轻佻,“我不喜欢我那些家人,看到他们死在火海里我可开心了,我也不喜欢那些两面三刀奸诈虚伪的人族,而且我本来就是督元者,愿意和同为督元者的魔皇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情,是什么错觉让你觉得我是人,就应该为人效力,还很爱人族?”
第六章 黑云腾腾御尸焚
楚离涯看着被直接精神沟通读取了记忆的琳琅软软的倒在地上,一个火灵暖魄盖了上去,安抚着小妖难免受创的神经。
“有什么发现没?”
“……”沉夜问休摇头,“他的记忆里只有刚才的一声闷响……毕竟太远了,梭罗堡的爆炸到这里只剩下一点动静了,还有他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奴隶,根本就不懂什么桫椤林的动向,我努力的在他的记忆里翻找关于最近桫椤林的异常,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
“什么都没有发现?难道桫椤林整个都没事,只有梭罗堡被人一锅端了?”
“没准儿是呢。”沉夜问休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回头又看了看梭罗堡的方向,“总觉得……!!”
楚离涯飞快向后退了一步,刚才还昏迷不醒软绵绵倒下的琳琅突然就站了起来,双眼泛红的对着一爪子挥了过来,如果不是楚离涯躲得快,脖子上得正好挨上一下子,刚才还是懦弱的小奴隶妖精,现在居然出手这般狠辣,简直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但是沉夜问休的反应速度还是非常快的——直接一伸手甩出几条黑色的触手将那个小孩捆了个结实,琳琅全身像是着了火一样炽热无比,阵阵红烟缭绕,尽管他此时形容狰狞精神狂暴,但是毕竟基本实力摆在那里,还是被沉夜问休死死控制住,动弹不得。
琳琅虽然倒在地上无法动作,但是还是在尽可能的挣扎,眼睛瞪大的像是铜铃,突然变长的犬齿尖锐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这是怎么了?”
“……”
沉夜问休没有立刻回答楚离涯,眉头越皱越紧,飞快的抽出沉夜剑,然后一剑插在了地面上,一缕灰黑色气息立刻顺着那个小小的插口盘绕上来,就像是一条灰色的线蛇。咝咝的吐着芯子,沉夜见此状立刻抽出剑喊了声,“快腾身!”便先冲天而上。
楚离涯看到沉夜问休被黑云缭绕着迅速飞上天空,当然不敢怠慢。也是张开火翅跟了上去,两人飞的极高,直到身边已经有了薄薄的云层流过,沉夜问休才停了下来,沉夜剑并没有收回剑鞘,一对黑色纤长的眉毛蹙起,下面那双秋水黑瞳此时莫名的泛着金黄色。
“……这真是……”
“怎么了?”
“……我不确定,还要再看看,”沉夜问休随手做了个手势,向着下方一指。一道精光飞速下射,化作一道连同云泥的光线,接着迅速手指一换方向对向天空,在天地和自己之间画出一个三角光线,楚离涯看着沉夜问休这种古老奇妙的手法。默默的想着这个家伙到底藏着掖着多少东西,还没从这种感觉里觉味出来,浮云上便缓缓凝聚起一道光幕。
“玄水投影。”沉夜问休解释道,“你能坚持在上空悬浮多久?别去地面,如果是我想的那种最坏的情况……我们不知道要在天上待多久了。”
光幕上渐渐投影出完整的影像画面——正是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随着沉夜问休的灵力不断凝聚画面也变得非常清晰,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地面一道一道裂开的细缝。灰黑色的烟雾不断从里面冒出来,而且那些裂缝还在扩大,所过之处花草枯死,水流干涸,只剩下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灰色雾霭,之前被沉夜问休放倒在地上的琳琅已经站了起来。身上的黑色触手好像被那些灰色的雾气给融化了似的消失不见,琳琅步履蹒跚的向前走了几步,身上的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肢解,他本来细瘦发黄的身体不断膨胀,逐渐变成了像是正在腐烂的肉质一样的颜色。身体周围黑云缭绕,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奴隶变成了身高十几尺的巨大怪物,挥舞着一双肿胀结实如同铁棍的双臂,疯狂的挥舞。
“……那是什么东西!”楚离涯有些目瞪口呆,毒?但是什么毒能让人立刻产生异变般的效果?还是别的什么邪法?但是这些黑气都是从地下冒出来的,难道施法的是在地下吗?
“鬼气。”沉夜问休淡淡的说道,“不是普通的那种。”
“鬼气不是只有幽冥才有吗?为什么会冒到桫椤林来?”
“鬼气本来是亡魂修炼的阴气,幽冥最为充裕,但是一般鬼气的话也最多就是阴寒森冷,对活人无益,但是……如果是来自黑陵里的鬼气……甚至是圣树根部附近的鬼气和那里的……那大概就要再次上演一次末日风暴了。”
“我看那个小鬼变得那么古怪,是被鬼气感染了?”
“没错,圣树根部的鬼气被称为御尸焚,是五界除了混沌督元者之外最强大的阴暗腐蚀之物,可以像是瘟疫一样感染活物,把活人变成毒尸,被御尸焚控制后实力会大幅上涨,但是意识全失,变成只会屠杀,怨气冲天的怪物,而且还不止这些,御尸焚的出现……意味着……很多那些被镇压的怨气酝酿发酵成千上万年的那些人……要回来了。”
沉夜问休制造出来的画面没有结束,黑色雾气还在继续蔓延,琳琅一边嘶吼一边到处狂暴的奔走,张开的嘴巴几乎能够裂开到嘴角,像是某种食肉动物刚刚暴食过一顿血肉之后的大口让人感觉到里面扑面而来的腥臭味。楚离涯看着那个孩子暴躁的用自己的双拳砸着地面,把地面砸开了更多的裂缝,黑色雾气快要浓的跟墨汁一样了。
周围慢慢的多了不少像是淋漓一样的巨大怪物,看得出来周围一些人家也是被感染到了,这里的妖族都不是什么高等血统,几乎是一接触立刻就会被异化,毒尸对一切有温度有生气的生命和*都无比的仇视,每当闻到新鲜*的味道都会像是狂喜盛宴一样冲上去,扯碎,撕烂,然后灰黑的御尸焚会负责把那些扯烂的破棉絮一样的一地血肉变成新的毒尸,周而复始,最后变成一个彻底的死亡地狱。
沉夜问休在历史里读到过关于那段末日风暴的记载,是五界的共同噩梦,人族和妖界几乎全部灭族,而神界和魔界是因为有下面两界当做缓冲有个准备,且地势浮空,才借着优势反击回去,将那些恶灵重新镇压回到地底之下,被御尸焚感染过的生物彻底失去生命,变成不死恶灵毒尸中的一员,嗜血狂暴,他们在没有可以捕杀撕裂的活物的时候,甚至会互相残杀,烂肉骨头碎了一地之后再度被御尸焚融合,再被那些恶灵操纵着再度厮杀搏斗,如同永不停息的修罗场。
魔尊者,您可真不够意思啊,沉夜问休在心底冷笑,感情您老人家把我扔到妖界来……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啊。
“林落枫那个家伙……”沉夜问休也不遮遮掩掩了,直接摇头道,“真没想到死了这么多年还能闹腾出这种级别的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简直是个无冕之王。”
“现在是说这种冷笑话的时候吗?”楚离涯对于末日风暴和御尸焚的意义以及过去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是眼前这种状况,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的的事情,或者说能够举手之劳间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不是,但是现在太严肃了对局面也起不到半点缓解作用啊,”沉夜问休很理所当然的说道,“我们现在连下去都不行,一旦太靠近地面就很容易受到御尸焚的影响,我要是全力运功,在御尸焚中行走半个时辰大概勉强还挺得住,但是时间再久估计也要完蛋。”
“……难道我们就一直在上面看着?”
“我只是说我不行,没说你。”
“我反而还不怕那些黑气了?我的功力还没你高。”
“御尸焚只是仇视活着的生命。”
“……”
也对,楚离涯心地莫名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连命都是假的,怕什么御尸焚。
“但是不是意味着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了,”沉夜问休继续说道,“御尸焚确实对没有真正生命的你有什么作用,更不可能把你变成毒尸怪物,但是御尸焚极其阴暗,你的体质灵力又是火性,相互克制,一旦进入御尸焚的包围,功力连现在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而且时间久了还会神智昏聩。”
“可是我们现在老是漂在半空也不是办法,桫椤林这么大,应该不会立刻全部被……不过这些御尸焚被释放出来的口子到底是在哪里呢,如果能立刻找到那个人,大约还能尽量减少带来的灾难。”
“你说找到林落枫?”楚离涯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迷惘,“我听说他生前是足以和玉帝魔皇相匹敌的存在,如果真的是他回来了,并且御尸焚、梭罗堡灭门,还有桫椤林的现状全部是他做的……我们两个也没办法能战胜他啊。”
“再拖就更战胜不了了,”沉夜问休回答的十分干脆,“御尸焚感染的*生命越多,林落枫身为罪元者的力量越强,从地底冒出的冤魂越多,受的限制越少。”
第七章 冰雪飞尘笑醉狂
林落枫抬头看了看天空,那里紫红的发黑,一圈怪异的熔金色在黑色最深沉的地方围绕了一圈,像是一轮黑日,或者日蚀。
他现在身体悬浮在一个巨大的紫红色透明光球里,长袍四散,姿态就像是君临天下的魔君,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炽金色,银发四散,俊秀的脸上全是藤蔓勾连的金红色花纹,就像是古老的符咒和梵语。
林落枫的身后还有一个小小的紫色光球,里面的螭吻满身血迹,但是显然精神已经恢复了过来,他的额头多了一道新鲜的红色印记——完整的枫叶形状,正在发出细微的光亮。螭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漠然的看着下面不断被黑色御尸焚侵蚀的妖族世界,连眼神光都没有变化。
“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不知道,请主上明示
。”螭吻很自然的回答了林落枫的话,口气恭敬顺从,完全是对待主人的服从态度。
“御尸焚,来自地底最深处罪人的愤怒和绝望。”林落枫闭上眼睛,嘴角噙着一丝新月般的笑意,美的有点妖冶,“人间有一句话,叫做年少轻狂,世上总有那么一群年轻人,抱着人定胜天的理想,以为自己能闯出前人无法到达的境界,逆天改命,掌控一切,但是到最后却发现自己也不过是天道循环中卑微的一节,但是这个时候他们通常都已经燃烧干净了自己生命最精华灿烂的部分,甚至已经沾染上了满身的罪恶血污,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再愿意听他们的辩解和理想了,罪人只有一个归宿,死亡和死后的惩罚。”
“我能感觉到这些灰黑色雾气里的怨气和不甘,这些都是来自那些亡灵的愤怒吗……”螭吻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感情波动起伏,好像只是在气定神闲的评价一下自己眼中所见。
“不是,是兴奋。”林落枫的笑声越来越明显,“这么多年的发酵的阴影。即将覆盖整个世界,把所有人都笼罩在其中,难道你没有感觉到无数的蠢蠢欲动和振奋的不能自已的心情吗?呵呵……”
“……”
螭吻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想这些问题,他的身体刚刚被改造过。现在血脉灵素倒行逆施,让他整个人都觉得十分难受,丹田处像是有一丛巨大的火苗在熊熊燃烧,脸庞上泛着诡异的红光,本来是水灵为主的灵力此时在不断的消退,取代而之的是一种全新的,极其暴烈的力量,仿佛要由内而外的把他扯碎,但是同时他又很清晰的感觉到体内源源不断增强的灵力。
饮鸩止渴,就算知道是毒药。但是如果能够给自己带来力量的话……那也无所谓吧。
螭吻默默的抬起头,看着乌云浊雾的下方,几个已经被感染的毒尸正在嘶吼嚎叫,还有一些若隐若现在黑色云雾里的诡异虚影也晃荡开了,如同末日之后的狂欢。
“我花了不少时间来定位。觉得这里实在是个合适的地方,”随着林落枫手指的勾动,两个紫色光球同时落地,他们所站立的地方,灰色的雾气自动散开,倒不是林落枫害怕御尸焚,只是能见度的问题。林落枫是个爱干净的人,还不至于把自己弄得浓墨渲染般肮脏。“很快妖界整个都会被吞并,幽冥在桫椤林和红尘之下,蔓延不受圣树结界的限制,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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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雪在冰雪天堑已经赶路了有半个月了,说起这冰雪天堑虽然叫做天堑。但是说是冰山更合适,周围的水灵极其浓郁,临风雪在上面御风而行了一阵子,被下面的寒气侵蚀的不断往下坠,最后只好服气的落下来。在冰川上赶路,虽说上面苦寒清冷,但是也不是不能行走。
也是走到上面临风雪才发现,原来冰雪天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雪山和雪谷——而是纯粹的巨大冰块,地面不是土层,往下凿的再深一点也看不到,临风雪甚至有些腹诽这样的自然奇观到底是怎么形成的,赶了许久的路,眼睛被白茫茫的冰雪似乎刺伤了,所以今天临风雪暂缓了行程坐在一块冰台上休息。
渐渐的他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本来冰雪天堑是极其阴寒的地方,但是临风雪不知怎得,身上一股怪异的燥热缓缓升起,就像是身处一个隐隐文火的蒸炉之上,他本来在闭目养神,不得不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身下,冰雪晶莹银蓝雪白的一大片,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那种修士的第六感却是不会骗人的,临风雪直接站了起来,有些狐疑的准备作出更多的探查,但是天堑没有给他更多的机会去观察,直接做出了反应——最剧烈的。
轰隆一声,好像是山体内部出了什么爆炸似的,临风雪只听得一声闷响,之后便是……整个地面都开始抖动,巨大冰块不断开裂的声音咔嚓作响,脚下的冰面愈发平滑冷冽,临风雪本能的向上一腾身,双脚刚刚才离开冰面,便看到下方那好像万古不化似的冰川四分五裂,雪沫飞扬,冰尘满天,还未等看到那钻石星辰一般的景象更进一步,赤红色的岩浆竟然从冰面下直接喷涌而出!
临风雪到底身负绝技,飞速撤出,不顾身体周围全部是呛人的浓烟和迷眼的冰尘,逃命一般飞快的向上撤离,但是很显然,有什么东西,比他更快!
又是几声巨响,临风雪觉得自己的耳朵周围全是嗡嗡嗡的鸣声,眼睛里也只有白茫茫的冰尘飞灰,身体就像是狂风暴雨里的一片小小的落叶,被吹得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
而冰雪天堑内部,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浓厚的岩浆自然还在滚滚而出,伴随而出的是硫磺气味的烟雾和炽热的红色光雾,还有……一种很奇怪的灰黑色雾气。
冰山崩碎,大地开裂,倾覆只是很短时间内的事情,冰雪天堑这个千百年都很寂静的地方,终于在这一天像是一个陷入狂暴的巨人疯狂起来,天地色变。
等到临风雪全身酸痛的恢复一点知觉的时候,眼睛立刻受到了寒冷的刺激,全身果露的皮肤也都是好像被寒冷的银针细细的刺了一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他躺在地上,身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尘。
但是似乎并不算特别厚,否则他现在也不可能还活着了,一抬手,那些冰尘似乎就被拨开,临风雪也顺势坐了起来,费力的向四周望了望,差点条件反射的重新躺了回去。
眼前是临风雪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
并不像是他想象中的,岩浆所过之处,一片焦土,事实上因为周围的温度实在很低,所以岩浆很快就顺着冰山体形成了一道一道倒挂的黑色石柱,晶莹剔透的冰山主体倒是已经跨了,大部分的冰已经变成了渣滓和沙砾铺展一地……上面有无数黑魆魆的影子在摇摇晃晃的步行,还有那些巨大的……
骸骨?
临风雪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修士的眼光比普通人要好上很多,他尽量动作放轻缓的向着四周扫视了一眼,发现自己好像被推飞到了天堑的边缘带,再往后就是冰山还没有崩塌前坐落的地方,那里正分布着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首先是人,没错,那里有很多人,而且身上都穿着盔甲,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好像都是一些练家子——尽管他们身上的铠甲不少都是支离破碎的,好像受过很严重的创伤,而且有一些……连肢体都是残缺不全的,若是说缺了胳膊和腿还能行动也算说得过去,可是临风雪偏偏看到,有些连脑袋都整个没了的居然还在那里慢慢前行!
这都是怎么回事?
临风雪当然不知道,七千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死伤无数,冤魂千万,在某个暮色降临的时刻,共同陷入冰雪封冻,魂魄都不能归入轮回,天上不断飘落下雪花,将一切的血腥战场全部定格在一个瞬间。
现在,七千年过去了,那个瞬间再度被开启,一切都好像穿越了时空,那个时代的人在冰雪封印之中沉睡了七千年,如今,他们以亡灵的姿态再度归来。
虽然他们还不一定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御尸焚的涌出地点是冰雪天堑之下,而这里正好是当年旷世大战的修罗场地点,苏冥雨随手以最强实力把战场冻成了一个大冰川,却没料到七千年后会有这么一个发展——那些因为低温几千年没有腐烂的尸体在御尸焚的感染下很快再度复活,虽然身体也被剧毒感染异变,记忆神智不服存在,但是,毕竟从完全不能动的死物重新被拉回人间。
这些人当中当然包括一个人——当年林落枫和喻明纱的战友,人间军团的领袖,冰雪天堑之战的指挥者,沉寂于此地几千年的,阿修。
第八章 破茧而出已成尸
阿修出身于偏远的蛮族部落,在人间一个十分荒凉贫瘠的高原地带,水源匮乏,黄沙满地,草木十分稀少,即使有也是泥土一样的灰黄色,没多少绿意。
那里的人们都住在兽皮帐篷里,脑袋上插着各种色彩的鸟的羽毛象征地位,脖子上则是各种兽骨雕琢成的骨链——当然这些还不是每个人都能戴的,只有能够一个人去狩猎那些凶猛的野兽的勇士才有资格佩戴,部落里的巫师们手捧着圆形的器皿,里面是草木灰混合和鲜血掺杂过的巫水,据说洒在即将出狩的勇士身上有辟邪庇佑的作用。
阿修从小就是部落里的骄傲,力大无比,能干活,又会打猎,身材伟岸容貌英挺,才十六岁便吸引了不少部落里姑娘的眼球,但是最后被无意间闯入的林落枫和喻明纱给遇到,蛮族部落,毕竟见识少,看到都是有手有脚的人,林落枫居然招手便喷出火焰,以为是神明来了,立刻崇拜无比——当然不止是他,还是部落里其他的男女老少,一番盛情邀请留下作为大巫祝延续神明血脉之后,林落枫和喻明纱吓得连夜落荒而逃。
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个部落,但是阿修居然跟了过来,铁了心要跟着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林落枫和喻明纱没办法,便带上了这个能打又憨厚的同伴。
阿修是在和林落枫和喻明纱交往不久之后,就知道了这两个人活的不是像神明一样轻松,而是像幽灵一样窘迫——有一伙人随时随地可能找上门来,不知道他们是谁,背后势力是什么,到底有多强大,和林喻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总而言之他跟上了两个倒霉蛋,朝不保夕。颠沛流离。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是自己选的路,自己想要到外面你的世界看看。
“所以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尽管去。人间的事交给我就可以了
。”
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后,阿修站在人族军团的面前和林落枫喻明纱告别,“我不会让这块地方失守的。”
他说到做到。
当年的阿修在人族中本来就算是天赋卓越的一类,加上在女娲遗迹被开发了来自古代的蛮族兽血,更是如虎添翼,生性淳朴没多少脑筋,在靠武力定地位的乱世倒是十分如鱼得水。
生于蛮荒,死于战场,倒也是传奇的一生。
但是阿修死去之后,并没有像是普通死人一样腐朽化为尘土——这只能怪当时的混沌督元者随手做了一件恶趣味的事情。他抽空了附近的阳性灵素,把温度降到了极寒,所以天堑峡谷最后生生变成了连绵不断的冰川,战死其中的人族妖界总共不知道多少,完整的残缺的成片儿的……统统冰封其中。没有幸免,没有辜负,全部被一场异样的寒冷冰封,然后穿越的时空。
阿修现在坐在一堆残缺的盔甲当中,运转着停止了几千年的思维,格外的滞涩僵硬——当然身体也是一样的僵硬,所有的关节就像是好久没有上过润滑油的卡结木头机关。动一下甚至会发出咔咔的响声,当年阿修的死因是内伤,所以他现在看到自己的身体好歹没有发现没有出现脑袋缺一半胳膊断一截等惊悚的事情。
但是阿修很有些疑惑。
在他的感知里,他前一秒好像已经死了,可是突然睁开眼睛,虽然觉得很冷。但是手又能动了,身体又能动了,好像又活过来了。
眼睛一睁一闭,其实已经跨越了七千年。
但是就算阿修单纯,到底是从战火纷飞的年代里摸打滚爬出来的。很快就反应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第一点就是周围和自己之前的印象不一样。
在他闭上眼睛,逐渐沉入黑暗的时候,明明是暮色降临,而且周围只是不断铺展开来霜花冰雪,和现在遍地冰渣,冰块,还是很有区别的,而且现在很显然是白天,一轮金黄的太阳正好悬在当空,更诡异的是……
人。
阿修一直以为自己是活下来的最后一个人。
在他彻底失去最后的力气之前,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脚下全部是成堆的尸体,分不清人的和妖的,血肉全部扭曲变形,阿修木然的坐在尸体堆上看着缓缓升上天空的苏冥雨招下一大片绝对的低温,但是现在阿修整个人都震惊了,他周围居然全部是那些死了的士兵!有人有妖!走来走去也就算了,还有些没有脑袋没有腿的居然也在若无其事的乱跑,有一个从脖子开始齐根断了的士兵手里抱着自己的脑袋,像是抱着一颗珍贵的金包子;还有一个脑袋倒是完整的,就是右手从手肘开始齐刷刷的没了,但是他完好的左手整举着右手的断臂,像是举着一件耀武扬威的武器……
等等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阿修站了起来,发现长矛还在自己的手边,十分庆幸,他向前走了两步,发现刚才还很生硬的躯体居然轻便了不少,一伸手,手掌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
他看到了一只,青灰色的,有点像是鳄鱼皮质感的手。
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肉质。
……这是怎么了?冥界?长这样?阿修愣愣的想到想着这可能是死者世界的可能性,也许自己和那些战死的人一起来到幽冥了呢?所以大家一起又能动又能说话了,问题是……怎么还是能看得出这里是天堑峡谷,人还是那些人,就像是……
“呜……!嗷!”
冰雪簌簌地面震颤,阿修差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回头一看居然是一个巨大的骸骨也站了起来,上面没有一丝血肉,阿修认得这个骸骨的主人,那是一只貔貅兽,勇悍异常,人族军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那头猛兽束手无策,但是有一小队的人族勇士敢死队站了出来提出办法,自动结罡风旋刃阵上前绞杀,最后把貔貅身上的肉全部绞了下来,血水溅出了百尺不止,但是结阵的人也悉数阵亡,现在那个动起来的骨架正是那个被弄成骸骨的貔貅。
貔貅骨架的动作似乎警醒了旁边的所有人族士兵,本来他们似乎也是为自己突然能动而感到非常奇怪,但是巨大的骸骨很快救你吸引了那些人的全部注意力。
阿修还是呆呆的,他在努力回忆自己失去意识之前的事情,他确信自己死了,而且死前看到了苏冥雨……那个人招来了冰雪,把周围的一切都冻住了,自己在寒冷中慢慢消亡,周围的气味由血腥变得寒冷,最后什么声音,什么气味都没有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到底是死是活?这里是哪里?人间还是鬼界?为什么自己好像被定格在了同一个地方,但是一睁开眼睛又什么都不一样、发生了很多事情的样子?
突然,阿修闻到了一股很不一样,很奇怪的气息,这种气息像是乌云浊雾中的一股清流,冲的人一阵神清气爽,或许现在不应该用这个词,但是……阿修甚至僵直的身体难得的产生了一点儿冲动……好像是,吞食的冲动?
好像很想吃东西……
阿修没有再管不远处的貔貅,而是循着自己感受到的那股气息的源头走去,那个方向并不远,他拖着长矛在冰块之间行走,动作灵敏的和他身体的僵硬完全不匹配,但是他现在也没那么多心思再管这其中的不合理了,一门心思只想找到周围那股怪异气息的源头。
不用说散发出这种气息的……正是当场唯一的活人,临风雪。
其他行走的人或者妖物都是七千年前,穿越时空的亡灵,当时的苏冥雨把所有人的尸体包括魂魄全部封印在了这里,连投胎转世都不可能,全部无声无息的被冻在了冰里,现在因为林落枫的归来,圣树根部动荡,御尸焚从地下顺着裂缝不断入侵上界,而在人间的切入点正好是冰雪天堑,御尸焚巨大的力量摧毁了存在七千年的冰雪天堑,而且这道天堑里正好又有无数被冻结的尸体,效果简直是*非同凡响,那些新鲜的干尸立刻全部被御尸焚所感染控制,但是因为死了太久身体组织破坏太严重所以外形上没有产生异变,但是意识全失,也是一群嗜杀狂暴的怪物罢了。不过出乎人意料的是,也因为这里气温太低而且督元者的力量保持时间太长,御尸焚竟然很完整的都被那些死去多年的尸体吸收了,没有再度蔓延。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阿修,阿修还保持着生前的神智,就像是死了,又被鬼气侵蚀死而复生了一样,实在是一种不知道是福是祸的事情,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变质的和毒尸差不多,但是到底还是保持着自己的思想,但是显然他本人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以为周围的人都和他一样。
“……”阿修看着坐在地上的临风雪,半天没说话,对方也很配合的沉默着,不说话。
第九章 一别不知君远近
临风雪很轻易的看出眼前的人不是个正常人。
没有人的皮肤会是青灰色,像是中毒已深,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面貌,阿修的身上穿着破碎的铠甲,一动便落下不少冰渣,像是从垃圾堆里刚刚站起来,一抖便落了什么一地,他的手上拿着一杆类似铁枪的东西,但是仔细看的话是一把造型古朴的长矛,现在已经根本没有那种样式的长矛了,看上去反而比较像长枪。
“……你是谁?”
阿修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沙哑,说话的声音和过去的自己都不一样了,更加低沉也更加厚重,活像是在冻土里埋了很多年,一出来便快要锈蚀在风里化成渣粉。
但是到底还没有随风风化,阿修很认真的看着临风雪,问道,你是什么人,他是很认真很诚心的在问,但是临风雪却显然警惕大于真诚,他站在阿修三步远的地方,身体紧绷着全神贯注的戒备,手上一片寒光长剑,和周围的冰雪碎渣正好呼应。“……这个问题我更想问你
。”
“我?我叫阿修。”阿修很痛快的说道,“这里刚刚结束一场战役……我以为我们都死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醒过来了……还有你的身上很干净没有血污,不是两方军队里的?这里很危险,为什么会想到路过这里?现在人间很乱,到处都是危机,你看起来有点修为,但是还很不够,还是不要到处乱跑,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吧。”
“……”临风雪现在只能是一头雾水,眼前这个疑似僵尸的东西很自然的对着自己指点起了江山,人间?人间确实最近发生了不少大事,但是也不至于到处都是危机,或者说还不至于是不能乱跑程度的危机,这个家伙看起来已经是很有些年头的活尸了,难道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临风雪被自己的想法惊讶了一下——这倒是很有可能的。看到那些肢体残缺的其他僵尸,好像都没有什么意识了,而这个家伙居然还能和自己交流对话没有障碍,除了外形有点怪异阴森其他方面和人真的没多少区别。而且居然还有点呆呆傻傻的,以为自己都死了……但是你们看起来已经死了很久了啊,只是因为一场异变诈尸了而已。
临风雪有些尴尬的慢慢说道,“我……叫临风雪,确实只是路过的……但是这里,冰雪天堑,之前一直是座大冰川,但是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就炸了开来,彻底崩塌,然后我就落到了地上。看到你们这些……你确实已经死了,根本不像是正常活人,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还能正常说话。”
“我……”
阿修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么……我也记得好像是苏冥雨那个家伙把我们一起给冻起来了…可是我们确实都已经死了。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还有……现在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大地女娲神庙的圣女叫做喻明纱,但是神庙已经毁了,如果我真的已经死了很久,那么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临风雪的眼皮跳了一下。
大地女娲神庙?那是非常古老的史记资料里才会有的虚影吧?相传在几千年前,女娲还在人间不断轮回转世,庇护众生,但是也是因为一场巨大的天地浩劫动荡。女娲立下功劳,被玉帝召回天界,转世不复存在,大地女娲神庙自然也随之泯灭在历史的洪流里,悄无声息,但是眼前这个傻头傻脑的干尸是怎么知道大地女娲神庙的?居然还说……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圣女喻明纱?
“大地女娲神庙最后的记载是在七千多年前。”临风雪干巴巴的说道,“我知道那段历史非常的混乱,也很少有过硬的资料证据流传下来……相传那个时代里下界的圣树结界突然消失,人妖两界厮杀的不可开交,最后明暗灵素彻底退出五界十大中坚灵素。总而言之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七千……”阿修哽住了,“……我算是活过来了?可是落枫和明纱现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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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阿修啊,我觉得这一次我们还能活着回去。”背心相抵另一边的林落枫的声音带着三分洋洋得意的活气说道,甚至还打了个口哨。
“当然!”阿修手中的长矛用力一挥,划出一道漂亮的银月光弧,沾染到的妖物躯体瞬间被切割成光滑的两段,而长矛上连一点鲜血都没有沾染,这把长矛的名字叫做望月,光华明亮的像是清冷的寒月,正当中天。
而阿修身后的林落枫也是一身血污,手上的血一叶早就成了真正的暗红色,剑柄被血染的滑腻无比,几乎快要握不住了,剑以轻灵飘逸见长,不能直接生劈硬砍,但是此时也确实顾不了那么多了,周围是白蚁潮水般的一波一波推进,将被包围在当中的两个人严严实实的围住,林落枫和阿修像是惊涛骇浪里的两片小小船帆,随时可能被淹没。
人间妖界开战不久,但是人族因为失去了稳定人心,精神领袖大地女娲神庙,节节败退,人人自危,好不容易被聚集在一起组成了一个联盟,如果联盟组成后的第一仗,这一波进攻都扛不住,人心涣散,联盟破裂,红尘被灭只是时间的问题,身为红尘最顶尖的几个人之一,林落枫和阿修自然是散兵游勇组织成的联盟军的首领级别。
只许胜,不许败!
阿修和林落枫二人凭着两人之力,牵制妖界数万军队,似乎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但是在这种年代里,奇迹就是用来被创造的,极限就是用来被超越的!
林落枫直冲天空,银光迸溅,同时在发出的那一刻沾染了无尽的血色,几乎要将半边天空染成血霞般的凄惨,气势恢宏!而阿修也像是能够领会到他的意思似的,将望月指向天空,片片雪花立刻形成,漫天飞舞,将另外一半天空映成深深的蓝色,一时间整个不大的空间地段里成了真正的冰火两重天。极冷和极热在狭窄的空间里碰撞爆破,最后化成了一红一蓝共同组成的光圈,像是飞速扩散的涟漪一样,轰隆炸开。
光圈所过之处,像是被一道巨大的刀刃收割过,整齐的留下一片血腥的断面——不少妖物都是被拦腰斩断,上半身下半身分离,刚才还是无数生命,现在全成了无数尸体。
阿修和林落枫倒在地上,鲜血不断从他们的嘴里汩汩流出来,林落枫一边急促的大口喘气,一边强颜欢笑的说道,“阿修,你看,我们果然都活着,可以活着回去……见明纱了啊。”
“活着就好,”阿修也笑,尽管他的胸口被豁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血溅的到处都是,手掌上一片湿腻腻的泥泞,还是抬起手看了看,然后挪开,任凭天光落在自己血污纵横的脸上,笑容也愈发的苦涩,“落枫啊,我们能够活到所有实情发生之后吗?”
“……可以……当然!”林落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挺起来更有气势,更响亮一点,但是没办法,他的伤也很重,所谓的尽量用力也不过是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虚弱,但是他现在也是站都站不起来,只能寄希望于恢复能力非常惊人的混血身体自我修复,再回到安全的地方去。
“阿修啊,尽量想点开心的事情,别睡着了,因为现在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啦,你再也回不到你的部落里去了,那里还有不少蛮族少女等你回去嫁人呢。”林落枫说,血一叶躺在他的身边,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暂时失去了光辉,黯淡无比,如同微弱的烛火在风里明灭。
“哈……你别光说我……老子没事儿,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要是你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扔到悬崖底下喂野狗……省的让明纱看到难过……”
“那怎么行……这死法多寒碜,怎么能配得上如此伟大帅气的我啊……”林落枫一边吐血一边胡言乱语,最后笑的十分开心。
最后他们是被喻明纱救回去的,用喻明纱的话说,当时把两个人拖回去的时候,不像是带回去了两个人,更像是两堆支离破碎的骸骨,稍微再乱动一下,大概就要变成粉尘随风而去了。
对阿修来说,与林落枫的生死与共绝对不止这一次。
只是自己真的死去那一次,他并不在身边,而阿修从死亡中再度苏醒过来,获得重生的时候,林落枫也不在身边,他实在有些迷惘了,但是或许又有些反应过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林落枫是人魔混血,大概也早就死了,从他过去的生长速度看,他没有得到魔族长寿的血统,寿命也就比普通人类长那么一些。
所以……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第十章 望卿盼断隔世信
沉夜问休和楚离涯前行的飞快,顺着黑色气流的方向。
好在桫椤林也是空间宽广异常,御尸焚以梭罗堡废墟为中心不断扩散,到底没有在短时间内彻底蔓延整个妖界,但是在天上观察地面情况的沉夜问休和楚离涯二人很快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御尸焚冒出的地点从一开始的中心扩散,只有一个源头变成了四面开花的节奏。
“林落枫那个家伙活着的时候倒算是个……用人的话来说,是个英雄
。”沉夜问休一边高速越行一边轻松的对楚离涯说道,“但是英雄都是很累的,而且有时候反弹的还很厉害,作起恶来也丝毫不逊于人,所谓的,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这叫什么死亦为鬼雄!”楚离涯的脸色很不好,她这几天一直精神恍惚,自从被女娲无预兆的精神入侵后,她的记忆一直都很不稳定,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有时候她会突然空白一段记忆,忘掉一些东西,沉夜问休也发现了这一点——至于是怎么发现的,就是在发现梭罗堡完全被摧毁,楚离涯竟然没有太多反应的时候。
要知道桫椤林可是有一个很特别的人,要是楚离涯的记忆没出现问题,基本不可能看到桫椤林危机四伏居然还能这样淡定。
那个人就是穆非城,第三妖王,嘲风。
当年楚离涯一直走在夏溪泽和沉夜问休的局里导致了南宫君知和穆非城的悲剧,结果最后才知道这一切,但是在袁深雨的帮助下穆非城直接回到了桫椤林,连一点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有一天能够回到妖界,沉夜问休毫不怀疑的楚离涯会第一时间内去见穆非城。
但是楚离涯问了御尸焚,看了梭罗堡,说了林落枫,感叹了这个经过……就是根本没提起穆非城这个人。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但是沉夜问休知道楚离涯没有自己真正的魂魄,唯一可以思考的化灵还因为女娲意识的影响非常不稳定,如果说之前只是不断强制性看到被人的记忆幻象,后来则是直接被女神的意识入侵操纵。现在甚至出现了记忆缺失——沉夜问休不知道这是不是暂时的,但是为什么看起来明明其他方面还算正常,偏偏穆非城的那部分不见了?
“当年苏冥雨死后,陛下的计划落空,其实是可以去找林落枫算账的,只是她没这么做,还真不像是她的作风。”沉夜问休好像顺口说道,“我还以为她就算追杀到幽冥最深处都要把林落枫挫骨扬灰,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的拿着苏冥雨的过眼云烟就回到了荒古,一言不发的重新坐回了龙椅上。然后吩咐我前往人间收集十彩琉璃光。”沉夜问休不紧不慢的说道,“炽羌,你觉得陛下为什么不去报仇呢?”
楚离涯听到这句话后很有点奇怪,无论是时间地点,还是沉夜问休一贯的语言习惯。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说这么……奇怪的话。
但是她还是问了,“为什么?因为她觉得皇帝的责任比为自己情人报仇更重要?”
沉夜问休却没有再回答了,过了一会儿说起了一句似乎很不相干的话,“如果是你的话,是更看重自己身后的千万平凡子民,还是一个最爱的知音情人呢?”
楚离涯突然身体震颤了一下,她脑子里像是有一道寒冷的水线切过。好像有一些影影绰绰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但是转瞬之间只有浓云从身边飞窜。
“停下。”沉夜问休突然说道,“下降,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应该是一个源头,下去看看。”
楚离涯闻声自然随着沉夜问休落了下去。果然不出沉夜问休所言,御尸焚的煞气极重,而且其中包含了不少从地底涌出的幽灵冤鬼,但是沉夜问休身上有望川天穹的天罡惊雷界护体,一罩罩俩人。那些阴煞之气暂时都被纯阳罡气隔离在了外面,楚离涯看了看周围,这里的御尸焚似乎才刚刚侵占不久,还不算是非常浓烈,所以两人还不算是太吃力,只是那股浓浓的阴煞之气真是可怖无比,连大地都被晕染成了青灰色。
“那个人是谁?”
在阵阵黑云缥缈里,楚离涯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影,他周围的黑色雾气不但浓烈,而且还像是一个漩涡一样规律的转动,从漩涡的正中央源源不断的吐出什么东西,仔细看像是一个巨大的没有眼睛,没有舌头的鬼脸,如同地狱里烈火焚身遭受酷刑的罪人。
“不知道,去看看。”沉夜问休既然这么说自然是有绝对安全的自信,先跨前一步,沉夜剑握在手上,将乌烟瘴气的周围切割出一片清朗。
“……什么人?”
螭吻回头。
对,只有螭吻一个人,林落枫并不在周围,因为林落枫去了更远的地方做更重要的事,所以将散播御尸焚源头的方式交给了螭吻,他正在认真的遵守命令,然后感觉到了自己身后的异样。
楚离涯看到转身的螭吻,觉得那个孩子实在是太小了,明明还是个小男孩的模样,脸部的轮廓都稚嫩异常,但是偏偏表情却像是玄武岩那样坚硬无比,默然的如同冰川,螭吻的手上拿着的是一把奇形唐刀,纤长如剑,但是却格外锋利柔韧,鲜红的滴血,把他稚嫩的脸庞映照的一片血腥。
楚离涯和沉夜问休很惊讶的是,这个家伙说的竟然是人话,难道这种时候在桫椤林居然还有人类,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螭吻本身自然不是人类。
但是他被林落枫强制灌输了灵力改造经脉,甚至是灌输思想,这样一套下来,能说人话也不稀奇了,倒不是林落枫多事,虽然博学多才当年纵横几界的林落枫听懂妖族语言不是问题,但是毕竟还是人话听着最顺耳。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说人话,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知道桫椤林最近发生的事情吗?”
“……”螭吻看着沉夜问休和楚离涯沉默,虽然他的外表看起来很幼稚,但是楚离涯和沉夜问休当然不会真的把他当做一个小孩子看待——他能站着活在这里,思维清晰,灵力充盈,这完全不是普通妖族或者人类小孩子能够做到的事情。
“我叫螭吻,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螭吻淡淡的说道,“奉主人的命令散播御尸焚到妖界各处。”
“……螭吻?”楚离涯就算对妖界不怎么了解,但是九位妖王之一的名字还是人尽皆知的,如果不是谐音的话,眼前这个小孩竟然是九位妖王之一的螭吻?可是他说的主人是怎么回事?还有……等等,散播御尸焚?奉命?奉谁的命?
虽然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林落枫真有意思,轰了整个梭罗堡,怎么留下了一个仇恨的种子,”沉夜问休笑道,“这个孩子也是,明明没有受到什么精神术法的蛊惑,难道是资源奉林落枫为主人的么?但是如果我猜的没错,林落枫就是摧毁梭罗堡的凶手啊。”
“那又有什么关系,”螭吻薄薄的嘴唇一上一下,“有力量的人才是主宰者,奉命于主人有什么不对。”
“……”
“……”
沉夜问休只能摇头了,虽然他也迷信力量,忠于望川天穹,但是那前提也是对象是望川天穹,如果换成林落枫,压力真大。
“你的亲人们可是都死了吧,”楚离涯也是无奈,“梭罗堡已经成了废墟,一个活口也没有,没想到我们居然在这里看到了最后一个,但是……你……居然……”
“他们不够强,所以死了。”螭吻的声音非常冷漠,就像在冰水里冰过,“报上你们的名字。”
“沉夜问休。”沉夜问休微笑着说道,“这个名字很难念我知道,如果你嫌拗口可以叫我叶初途,来自荒古界。”
“荒古界?”螭吻的眉头微微一蹙。
“我是荒古界葬华星宫的夜之星首席特使,不知道是什么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你的主人即将被我们处理就行了。”嘴上这么说,沉夜问休其实心里倒是没有太多的底,“现在你还是住手吧,妖王血脉断绝的话,很难办的。”
沉夜问休现在的实力,也就是一个天宫高级将领的水准——或许他是夜之星的首席,各方面素养极佳,但是这不代表他在武力值方面也一定有绝对的又优势——更何况对手是彻底恶灵魔化的林落枫,那个生前足以和最优秀一批的魔皇实力相提并论的变异体。现在这么多年的怨气,加上御尸焚各种恶灵的加成,单挑玉帝根本都没有问题,五界之内,能强过他的,一个叫袁深雨,半死不活的在荒古界呆着,一个叫望川天穹,也在荒古界。
远水救不了近火,不变的道理,等那两个人得到荒古临世的机会赶到桫椤林,红尘大概都覆灭了,天宫也根本管不了,所以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楚离涯。
第十一章 魂归来兮莫忘怀
螭吻如今不过三十来岁,在妖物中,还是个小孩子的那种。
但是出身和所处的环境让他从小开始就是个严谨不苟言笑的人,而且历经磨难,如今身体意识都被洗髓一般强行改了,面目全非,能失去的实在没有了,梭罗堡的毁灭让他彻底破灭了希望,他活了下来,但是他的亲人和一切都毁灭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呆呆愣愣的看着走到他面前的林落枫。
林落枫说,你想活下去吗?
活下去。
为什么要活着。
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螭吻当时心中莫名的想到的是这些,但是林落枫的笑容那样勾魂引魄,艳丽的像是红遍千里的枫林,夺目的晃花了他的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但是知道自己应该活着,所以他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一伸过去,就不可能再回头。
这一点他很清楚,此时的螭吻抿着嘴唇,看到直接欺身过来的楚离涯,后退一步,便祭出了手里的唐刀,反手一推,一道十字交叉凌厉无比的席卷而来,光亮如朝霞。
这当然不是螭吻自己的力量——螭吻的力量可以说是是很弱,一个楚离涯可以解决掉十个不成问题,现在的力量全部是林落枫直接灌输的,所以秉性为火,融合螭吻自己练成的身法,倒也契合,螭吻的身形动的其实并不算特别快,他的招式也不以速度见长,而是精准,一招一式精密的像是某种自动运行的机甲关窍,瘦小的身躯在楚离涯一上来就绽开四溢的剑花里穿梭,像是一只随时可能会被绞碎的蝴蝶。
还不熟。
楚离涯的第一感觉,自己是来试探对方实力的,自然不可能出全力,但是眼前这个孩子的一招一式虽然很精妙。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生硬感,以至于让人感觉那是一个机关木偶在舞刀,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楚离涯的剑是重剑。速度也不这么快,重点是每一招都是强悍无比,力拔千钧,螭吻的唐刀要是和楚离涯的重剑对上,转瞬之间大约就会折断成不知道多少碎片,所以螭吻也一直在避免楚离涯的正面锋芒,不断躲闪,挑,刺,削。巧劲暗渡,像是一把柔韧灵活的蛇,在重剑上借力打力,尽量将楚离涯带起的火灵剑气卸力。
楚离涯也不觉得奇怪,视线里的螭吻的动作越来越纯熟越来越迅速。简直像是穿花蝴蝶,她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好像胸有成竹的完全不紧张。
因为她只是在试探,根本没有用全力上,对楚离涯来说,眼前在这个小孩其实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虽然这份力量并不是他自己的。
“你为什么出卖自己的灵魂和种族?”楚离涯虽然在战斗中。但是把自己的声音扩大成一种波动直接送到对方的耳朵里,做的还是轻而易举,“你的意识明明是清醒的,换而言之你是自愿的
。”
“……”螭吻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立刻反扑回来,什么都不说。瞳孔里是死灰一样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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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夜问休和炽羌……陛下不愿意告诉我他们的去向么?”
望川天穹突然停下了脚步,御花园里的索罗花缓缓飘零,就像是燃烧成为灰烬的蝴蝶,这种话不好看,灰黑的颜色。但是香气却如同醇酒,闻一口都要醉了,袁深雨一身青白相间的长袍,手上的长杖洁白透明,影子倒映在又清又深的人工湖水里,被深绿色的苔藓染成别样的色彩。
“……这很重要吗?”望川天穹的口气相当生硬。
“离涯她被女娲附身的事情……其实知道的不算晚,但是我便是不知道女娲为何要去找上古三位魔尊,”袁深雨摇头,“你真的允许他们去倒生崖了。”
“倒生崖其实也没什么,真的遇上上古三魔尊,就算看在炽羌火琉璃的身份上也不会真的动手,更何况我分了一部分力量给沉夜,。”
“妖界出事了。”袁深雨的这句话是陈述句,但是却带着根本掩饰不住的急迫,“我哥哥在那里。”
“御尸焚所过之处……”望川天穹摇头,“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再说这个世上你除了我哪里还有同类。”
“……”
葬华星宫的御花园和它的名字不怎么相符,反而透着战场一样的粗犷苍凉,斜斜的几株血淋树插在巨大的石山里,和不远处的紫色电光交相辉映,叶子落进了湖里,引发出细小的涟漪,湖里倒影着电光闪过的天空,就像是无边的修罗。望川天穹站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背影高大挺拔的像是一个古老战士的丰碑。袁深雨看的甚至有些眼眶刺痛,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很模糊,时光错乱,一别经年。
“他们在桫椤林。”望川天穹终于说道,“大约很快就要和林落枫对上了吧。”
“林落枫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谁知道呢,”望川天穹说的十分模棱两可,“林落枫那个家伙确实也做得不错,御尸焚都被他调动从圣树根本纷纷破开地面冒出,还有那些和他一样受罚多年的罪人们,大约都要趁此机会浮上来报复了,轮回循环,也难怪,又是一场末日风暴。”
袁深雨侧过脸去看不远处的枯树,“林落枫生前的实力也不过比你和那个叫做浅眠的人差些,连普通魔皇玉帝都比不上他,现在死后有了御尸焚加成,如今五界,除了我和你之外,还有谁能制得住?”
“你想说什么。”
“这个时候不是对天宫开战的时候……难道不应该先去解决五界共同的危机?”
望川天穹冷冷的笑了笑,“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只要守得荒古平安就是了,青云堕落的术法倒是古老新奇的没见过,居然能把人直接穿越时空的传送,但是却有时间的限制,多少年只能用一次,她把沉夜和炽羌送到了下界,但是我们现在在荒古,想要下去的话还要慢慢等下一次荒古临世,或者不用等,直接顺着圣树前往下界,但是我们是什么体质?普通人靠近圣树很快就会被剥夺干净灵素,更何况我们圣树之子,你打算怎么去桫椤林?”
“……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管,沉夜问休和楚离涯也会死吧。”
“沉夜早就死了,只不过是身体的更换而已,他死了的话我有十种办法制造出新的躯体跨越空间召回魂魄重生,至于炽羌,她身为圣物,本来就没有生命,御尸焚对她没影响,没有命,又怎么会死,火灵素正好是五界并不匮乏的一种灵素,十彩琉璃光暂缺一个,也是无所谓。”
“其实你是在等,对么。”
其实都很好想,现在如果望川天穹放手不管,人间桫椤林毁灭只是时间的问题,打上天宫也是迟早,那个时候林落枫彻底力量融合,并且得到大量来自于各方冤魂的支持,还有被御尸焚感染的奴隶的供养,实力碾压如今的玉帝天宫根本没问题,到时候天宫简直是不用荒古界动手也会变成一片废墟。
然后望川天穹直接出手灭了林落枫,这样五界除了魔族全部族灭,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如果真的实现了,望川天穹大约是第一位一统五界的至尊者,而她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种前景的向往。
袁深雨也知道她的这种心态,但是望川天穹有这种想法实在是太正常了,人间桫椤林在她的眼里和蝼蚁没什么区别,牺牲掉蝼蚁的传承,坐等自己的死敌被恶灵剿灭,然后就能直接将五界收入囊中,这么好的事情实在没理由不顺理成章的接下来。
是啊,顺理成章。
但是袁深雨和望川天穹不一样,他心中牵挂的东西还有别的,不可能像望川天穹那么果断的选择最直观的利益。
当年的苏冥雨,难道也是看着望川天穹这样,然后站在她的身边协助她的吗?或许是被人间伤的太深,对那个红尘根本没归属感了,背叛毫不可惜,但是自己不同,不要说穆非城还在桫椤林,就连红尘里也有很多自己的回忆。
而这一切即将全部被摧毁,而自己是为数不多的,可以阻止的人,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成功,要论绝对力量,林落枫就是再强也不可能和哪怕再弱的督元者相比,但是袁深雨倒真没有绝对的自信会赢,毕竟当年苏冥雨都栽了,而且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运作大规模的灵力也越来越困难,到时候如果突然隐疾发作,说不定还真把七千年前的事情给重演了一遍。
袁深雨输不起,而林落枫根本没有什么能输的,望川天穹根本就不接受自己会输。
复杂错综的关系,让很多显而易见的事情都变得微妙起来,袁深雨自知大限不远,自己所有的机会只有在那个日子之前,否则就算是死,想必也无法瞑目。
第十二章 谁挽狂澜溯流光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总不能放着自己的本心不管
。”
林落枫坐在喻明纱的身边,身边是一片狼藉的战场,血肉的腥味被燃烧的烟火蒸腾出焦臭的味道,弥漫的到处都是。
“可是连浅眠都……”
“他也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然后去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林落枫说道,“我们或许不能阻止,但是能不能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一回事,明纱,就算失败了,也至少为自己的想法和寄托拼过,那就不会后悔。”
林落枫转身,看向遥远的天空,多日战乱,红尘的天空已经因为到处动荡的灵素变成了鲜血一样的红色,浓厚的像是随时会滴落下来的油彩,林落枫的身体此时已经异变到了一种新的境界,凭着他此时的力量,红尘的灵素对他来说已经太稀薄了,走起路来都带不起多少风。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妖界军队必然溃败,但是人毕竟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不可能不会累,不会饥渴,不会受伤。
身为女娲转世的通灵圣女,喻明纱和魔尊梦里寻寒一样有洞悉过去和未来的力量,对未来的预测让她清晰的看到望川天穹和苏冥雨的计划,无上圣地的五座神殿沉默无声的运转,掌控着世间一切灵力的平衡。如果望川天穹和苏冥雨真的到达了那里,再集合二人之力,打开圣树结界,让魔族军团进入天宫,神族即将迎来灭顶的灾难。
“再不做决定,真的一切都晚了。”林落枫说道,“虽然我是人魔混血,或许对天宫没什么牵绊……但是你不同,你是远古三大神之一,如果天宫毁灭了……也肯定会影响红尘倒也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会死很多人啊。”喻明纱最后也只能无奈的说出这句了。
林落枫微笑,“有什么好怕的,轮回之后又是一条好汉罢了。”
喻明纱不会告诉林落枫,他其实是这个时代战乱中唯一不会死。而且寿终正寝的人,不但如此,他连轮回也做不到。
那个时候林落枫还是个英雄,哪怕只有一个瞬间,他去对抗最强混沌督元者,去对抗桫椤林,荒古界,哪怕只有孤身一人,也曾经燃烧过,也不会后悔。
多年之后。受尽磨难的林落枫用着一副别人的躯壳,高高的驾驭着风站在浓云浊雾的御尸焚上,表情傲慢嚣张,艳丽的早就不像是多年以前那个明朗的光风霁月的他。
时间总是能改变很多东西。
最强督元者苏冥雨早已成为历史,他的双生姐姐喻明纱自杀后。同根同命的他身体几乎瞬间崩溃,望川天穹所有做的努力全部白费,林落枫在无上圣地这种苏冥雨力量被压制的地方总算把他一剑刺死在了叹息之壁上。
最后一任女娲传人已经成了历史,随着喻明纱的死去,大地神庙的覆灭,女娲被天宫的召回,领袖人间多年的神庙终于还是消失了。七千年后,人们只能在历史的废墟里看到那些影影绰绰的故事和传闻,或真或假,女神已经归附天宫,而她的意识却残存在了火琉璃,准确的说是荒古圣物化形楚离涯体内。虽然被望川天穹和沉夜问休发现,但是因为投鼠忌器并不敢立刻把女娲从楚离涯体内赶出去。
两位旷世奇才,浅眠和林落枫,以凡人之身躯和人魔混血,上升到足以和魔皇玉帝抗衡的战力。而浅眠重伤于望川天穹之手,之后陨落,尸体莫名出现在幽冥的一个独立空间结界里,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也无人知晓。
林落枫,刺杀苏冥雨成功,因此被打入幽冥最深处,接受七千年暗无天日的惩罚。
那么多人,来了,走了,聚了,散了。
留下的都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望川天穹。
六万年时光荏苒,很多人的来来回回,最后不过一个共同的结局,但是生命太过漫长,总难免有种幻觉,无数次轮回的尽头未必是重生。
如今的世间格局,和七千年前,有些像,但是又很不一样。
七千年前可谓是,从头到尾一团乱,打的也够乱,一开始是人间动荡,魔皇前往人间绞杀潜在的威胁,谁知道竟然好上了还把自己的佩剑送给人间防身,但是没想到女娲神殿的大祭司自己不积德种下种子,在十几年后开花结果,变成滔天火焰直接把女娲神庙烧成了一个废墟,人间失去了这个精神领袖变成一个无头苍蝇——这也是后来妖界入侵的一开始,人间损失惨重的重要原因,林落枫和喻明纱根据地图找到了女娲遗迹,总算是拿回了力量,但是在这期间在人间早就没有牵挂的苏冥雨直接破掉了人妖之间的结界去荒古界找望川天穹了。
后面的事情简直成了一锅粥,在荒古界的两个商量着怎么入侵天宫,在人间的几个带领着一堆散兵游勇的人间修士抵抗凶悍的妖物,好在阿修最后成了军队的统帅,并且独当一面的挡住了大部分妖物的进攻,喻明纱和林落枫总算是缓了口气,谁知道这时候又得知了浅眠私自前往荒古界挑战望川天穹然后陨落了……喻明纱的女娲力量不断觉醒,预知了望川天穹和苏冥雨的即将行动,但是这两个都是督元者,不可能战胜的角色,最后还是喻明纱想到了唯一的办法,而林落枫也只好接受。
凭着远古三大神的力量喻明纱将林落枫一个人通过圣树送上了无上圣地,自己在下界掐准时机自杀,让林落枫诛杀苏冥雨成功,一旦两个督元者死了其中一个,望川天穹自然不会冒险独自打开结界,这样一来天宫就安全了,林落枫趁着望川天穹还没有赶到无上圣地的功夫拖着重伤之躯回到下界,这个时候喻明纱已经死去,最后林落枫隐居,老死在某一个秋天枫红的日子里。
而现在的局势则更加有破坏性。
七千年前的动荡首先发生在红尘,而这次却首发在桫椤林,林落枫从圣树根本逃脱而出,本来就和那里的御尸焚有着特殊的联系,抛出一个就有带动大量御尸焚涌出的现象,林落枫附身于妖王穆非城体内,在短时间呢达到*和恶灵的融合,借助这种力量迅速摧毁妖界主力梭罗堡,迅速扩张整个桫椤林,更可怕的是御尸焚来自于地下,准确的说是幽冥,幽冥在圣树之下,中间内通……换而言之,五界只有一个地方没有圣树结界隔离阴阳的地方,那个地方就是幽冥。
既然能够在桫椤林爆发,那么渗透人间只是时间的问题,林落枫的本体可以随着御尸焚化作灵体随意转换,现在他不算是活物也不算死物,脱离于五界之外,死中之死,几乎不受任何东西的限制,疯狂嗜血,自由无比,等到屠杀完如果说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林落枫自己大约也说不清,造化弄人?太轻飘飘了,说出来林落枫觉得很没意思。
七千年的怨恨,压抑和不甘绝对不是用嘴能说得清的,如果真的要说用什么能补偿,大约就是屠戮和破坏。
这个世界一直很不公平,有些人就算做错了也不用受到惩罚,有些人就算什么都没做都会遭受无妄之灾,有些人就算做了好事但是却要承担所有罪孽。
确实不公平,林落枫生前很自然的接受了这种不公平,不代表他成为一个不算死人,也不算活人的怪物后还要无条件接受,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顾忌,就像一个初生没有任何是非观念的婴儿,肆无忌惮的抹杀那些仅仅是自己看不顺眼的存在。
种下一个恶因,必定会结出苦果。
如果当年的苏随心没有冰封自己的女儿,没有把苏冥雨作为兵器训练,没有把自己的子女通通变成自己夺取利益的道具。
如果当年望千山能够不要那么怠慢,在五界混乱到时候承担更多玉帝应该承担的责任。
如果当年的苏冥雨没有那么随性而为,直接跟着望川天穹走上了不归路。
如果……望川天穹没有那么的刚愎自用,独自登顶的*。
但是世上没有如果。
事实就是现在望川天穹依旧是将个人尊严野心看的高于一切的望川天穹,和她说五界苍生那都是废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事实就是苏冥雨虽然死了但是已经转世成了袁深雨,而且袁深雨也愿意站在望川天穹那边。
事实就是现在桫椤林已经彻底告急,人间沦陷只是早晚。
事实就是现在能直面对抗林落枫的只有两个人。
沉夜问休和楚离涯。
这两个人都不是活人,和林落枫倒是很像,一个死了很久被魔皇用人工制造的躯体套住继续活着,有督元者一部分的力量,这种实力放在五界都不容小觑,但是不可能和林落枫直接抗衡,而楚离涯则是真正的死物连灵魂都是虚拟的,实力和天将匹敌,也不如林落枫。
第一章 刀剑齐出烽火起
楚离涯和沉夜问休并没有在螭吻那里耽误太久。
是楚离涯先放开那个孩子的,她突然抬头,看向一个遥远的方向,眼眸里精光闪过,像是一道闪电,然后也不管沉夜问休,径自腾身而起直接奔往前方,沉夜问休并没有落后,看到这个状况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楚离涯一直是个喜欢做不喜欢说太多的人,沉默而喜欢行动,她现在动了,说明是真的发现了什么,或者知道了什么。
楚离涯从来没有移动的如此之快,周围的气流被割裂成两道相互隔绝的屏障,巨大的火翅膀仿佛和她的后背融为一体,不容置疑,那样浓烈的灵素全部凝聚成实体,楚离涯面部的表情变幻不定,不变的只有手上的动作。
沉夜问休的速度完全不会被她甩下,但是在离开螭吻的时候没有忘记在那个孩子身上种下一个人偶巫蛊,发作的时候身体崩碎成无数雪片,迟早一个死字。
等到楚离涯停下的时候,已经飞出了不知道多少距离,沉夜问休也没有刻意去计算,因为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知道楚离涯为什么会要到这里来。
红色,黑色。
乍一看沉夜问休也只能说出两个自己最直接的感官词语——红色的是光,黑色的是烟雾,彼此纠缠,彼此缠绕,最后一起盘旋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像是一个庞大无比的龙卷风把天空云层和地面给连接了起来,龙卷风的最下面好像插进了地里,贯穿了幽冥,磅礴无比的景象,像是末日进行的场景。在这个巨大的旋风面前,有一个身影高高的悬浮在半空,鲜红的长发四散飞舞,身体上像是有火焰在燃烧的红光锋芒毕露,像一个燃烧的蝴蝶。
下方是无穷无尽。密密麻麻如同白蚁一样被御尸焚感染,被冤魂缠绕着的异变妖物,他们壮硕的身躯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一个挤着一个像是波涛泛滥的潮水。在下方哄然有声。上方那团红色是他们敬仰的魔君,没有意识的异变怪物只有对着那团红色的邪光才露出类似于感情波动的神采,这就是御尸焚的效果。
“……林落枫
。”沉夜问休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并不认识真正的林落枫,对这个人所有的了解止步于望川天穹的叙述和在人间零星的资料,但是看到眼前这个人第一眼,他就是知道这个人必定是林落枫,除了他之外,五界之中没有人会有这么强烈的引戾煞气,驾驭一切阴暗的力量。
尽管那张脸,他……有点熟悉。
楚离涯则是整个人都呆了。看着对面那团红色发光的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连手中拿剑的力道都软了。
她的记忆一直都很不稳定,尤其是在被女娲入侵之后,还间歇性的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但是现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出现一些转瞬即逝的画面。里面只有两个人的影像不断反复。
“我是青州木村人,叫穆非城,你叫什么?”
“……我是本地梁州紫烟镇人,楚离涯。”
“离涯?那座房子怎么那么高!还有门也是!实在是太漂亮了!还有那个亮晶晶的东西是什么?还有那个……那块牌子上写的是什么字?”
“……你好吵。”
“离涯,我想要和阿雨一起去雍州,那里太危险,我非得一路盯着才行!……可是那里真的很乱。你一个女孩子要不要……”
“……我也想要去。”
“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只知道没做错就不应该被伤害,更何况是杀戮殆尽,几十年后连鬼魂都被人驱散……灵陵,我是否也是……帮凶?”
“非城?”
“我……一直都觉得你是很好的人,就算以后见不着了。我们也还是很好的朋友,对吧?”
“……是啊,你帮了我许多,我们当然是朋友。”
……
人都会被自己没有的东西吸引住目光,年老的人羡慕稚子。复杂的人向往单纯,生长在黑暗中的人的眼睛,永远遥望着太阳的方向,就算是眼睛被刺瞎,就算只有一瞬间的光明,就算在熊熊烈焰之中下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也要……看着……
看着……光。
楚离涯猛然惊醒般的望向浮沉于红色邪光中的那个人,破碎的回忆总算被整理完毕,格外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让她有一种五雷轰顶的错觉,楚离涯这一辈子,自从家乡惊变后少有情绪波动,情感内敛,唯有三次例外。一次是紫烟镇惊变,一次是泰山顶上桫椤林隧道通开,一次是……桫椤林里见到已经化身林落枫宿体的穆非城。
三次,每一次,穆非城都在他的身边,两次,都和穆非城相关。
真的算是命里的魔障了吧,但是楚离涯怎么也没想到,再度重逢穆非城会变成这副模样。
沉夜问休看到脸色不断变化的楚离涯,大约知道她想想什么,他当然看着穆非城那张脸格外眼熟,稍微联想一下大约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穆非城早已在妖界,而林落枫的恶灵想要自由行动必然需要宿体,现状看来穆非城必然就是这个宿体了。
有点出乎意料,不过也没什么关系。
“来自荒古界的两个人?”林落枫的声音像是来自远古的钟声直接响在楚离涯和沉夜问休的耳畔,格外清晰,就像是耳边突然炸响的惊雷一样,“要是望川天穹自己直接来我还算吃惊,怎么来了两只小猫。”
沉夜问休对于这种直接开启嘲讽的嘴炮没有任何回应,他知道林落枫很强,但是不代表无解,当年的苏冥雨都不是无解,说林落枫无解未免有点太过夸张,他在心中计算着双方力量的对比和各种可能性。
非城……
楚离涯被自己的回忆冲击的有点站不稳,但是她毕竟是像是钢铁一样强硬的人,就算心中再惊涛骇浪再难受,也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要干什么,该做什么,而不是完全凭着感情计量做些白痴的事。
林落枫的行为方式倒是比他们都要干脆,直接手一抬,连邪光血一叶都没拔出,他不怎么在意眼前这两个对手,他还有不少事情没做,比如说尽快扩张御尸焚上侵天宫的速度,现在很不想要被打扰,所以突然出现捣乱的人,最好是赶紧收拾掉。
虽然挥手的姿势很简单,但是带起的完全是一道红色风暴,像是一道平铺的火墙对着沉夜问休和楚离涯席卷而来,中间还夹杂着一道一道伤疤的电光,沉夜问休和楚离涯同时向着两边散去,各自拔剑召唤出护体灵素。
沉夜问休不敢怠慢,没有召出自己的暗灵护体,而是直接把望川天穹的雷灵给召唤出来,那种近乎实体化的雷灵素形成的结界强悍如同铁壁,即使在风暴中也纹丝不动坚若磐石,沉夜问休只是稍微躲了一下林落枫这一招的锋芒,剩下的全是靠雷灵直接碰撞消耗掉的,督元者的力量确实令人赞叹,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也足以把林落枫的力量给抵消掉。
但是楚离涯显然要吃力的多,她还不怎么会使用圣物的力量,身为人形本身就是对火琉璃力量的一种束缚——不过她当然也不是立刻就被击垮了,火琉璃和火灵招式天然的相融巧合让她受到的直接创伤量远远要比沉夜问休受到的少,红色的光盾周围泛起了涟漪水纹,把楚离涯保护的也是密不透风。
但是光防守并没有用。
抢攻。
沉夜问休已经完全不想再等了,多等一会儿都会让敌我势力差距拉的更大,所以只能更快,抓紧一切时间!
雷光闪动开路,十七八个紫色的电光球体像是精灵一样环绕在沉夜问休的周围,透着莹亮的光,沉夜问休黑色的长袍和倏忽变白的长发对比十分明显,他的身体是由望川天穹制造出来的,可以通过爆发升级为近似白魔族的体质,所以头发的颜色都会改变,身躯里的力量因为雷灵的爆发里在很短的时间内暴涨到十分惊人的境界,连刚才根本不在意这两个人的林落枫都微微有些吃惊。
毕竟沉夜问休可以依靠被人的力量作弊。
沉夜问休这一剑来的极其凌厉,带着天雷破空的气势,整个人都化作一道模糊的银光,拖着长长的残影直奔那个红色的小点。
楚离涯没有跟上去,她看得出来这一击威力很大。
但是,这不是全力,沉夜问休也只是在试探,一个非常拼命的试探。
沉夜问休不是那种一上来就亮尽所有底牌拼尽全力的人,这完全不是他的作风,他永远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所以现在的楚离涯还是静观其变,看看林落枫的实力到底有多深。
林落枫也做好了准备,但是他好像不打算躲。
他确实也没有必要躲,他现在的力量放在五界当中也是最巅峰之一,对付一个沉夜问休,确实连锋芒都不要可刻意的去闪避。
抬手,光起,风动,火燃。
第二章 末日风暴十之一
就算是敌人,楚离涯也不得不承认林落枫的每一招每一式妖冶艳丽的简直像某种艺术的升华,漫天的红色碎光真的像是秋天来临,霜染枫林,红遍千里。
美好的让人目眩神迷,但是同时也致命的难以想象。
林落枫双手对着前方伸出,邪光血一叶化成了一道格外明亮银红色的光,对着沉夜问休的一击迎了上去。
所有灵素高浓度碰撞挤压发生在一个瞬间,没有造成多大多夸张的效果,这一点楚离涯并不奇怪,这反而是因为这两个都是非常顶尖高手的原因,每一丝灵力都被十分充分的压缩集火在了一个非常狭小的面积上,不会光去拼华丽的爆炸式效果,而是在一个点上造成尽可能最大的杀伤力。
沉闷到极致的声响,好像是从地心里发出来的,传到人的耳朵里像是一声闷雷,压抑,但是惊悚。
“啧,躲躲闪闪的,有什么意思
。”林落枫摇头,把邪光血一叶收了回来,刚才和沉夜问休一个正面的对战对他来说只是一抬手的事情,但是他也很快发现了对方所谓的全力一击根本就是骗人的,一抬眼就看到一身黑衣的沉夜问休站在楚离涯身后的云上,银白的头发色泽清朗如同月光,沉夜问休的脸色并不怎么好,但是显然还是能把持的住。
刚才只是一个虚幻的分身出去而已,看似拼尽全力的爆发,事实上不过幻象。
这倒是让楚离涯吃了一惊,她真是有点低估了沉夜问休的实力,这个家伙到底还能让人有多少次意想不到?
“其实你的实力不错,被那个魔女给赐予督元者的雷灵之力了吧,”林落枫轻而易举的解析出沉夜问休并不是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解除这一招的,“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早就说过,如果是她本人来的话我服气。但是你一个连分身都算不上的赝品,真的以为能赢得过我吗?没功夫陪你们慢慢玩了。”
林落枫说到做到,红雾四起,就像是即将点燃的火灾现场。
地面上被御尸焚感染的活尸们一个接着一个爆开。溅出无数浓绿色的浆汁,黏糊糊的十分恶心,地面上灰扑扑的,被墨绿色一染无端透出诡异,加上红雾缭绕,极致的对比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但是沉夜问休倒是吃了一惊,林落枫直接认真了,因为他生前是杀死过督元者的人,最直到督元者力量的可怕,既然知道沉夜问休身上有一部分望川天穹的力量。那么就绝对不能怠慢,不能大意,直接用最大杀招消灭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末日风暴。”
沉夜问休的嘴里默默念出这四个字。
既是一个时代的名称,也是一个死亡的标志——末日风暴阵,也是从那个御尸焚几乎毁灭五界的时代开始有传说的极邪极恶的阵法。要么施阵者身死,要么进入法阵的人全部死光,这个法阵才会消失,恶毒无比,其中包含无数生机,但是每一条生路的背后又是死门,无数希望背后的失望。无数失望累积成的绝望,末日,像是风暴一样狂暴的末日。
末日风暴,阵如其名。
楚离涯显然是不知道这个含义是什么,但是看到沉夜问休的表情大约也能猜到个七八分不是什么乐观的东西,看到林落枫的施法范围楚离涯觉得现在逃避已经成了废话。
只能直面。
沉夜问休面色阴沉的看着周围的一切逐渐变得混沌。轮廓变得模糊,最后变成了灰红色的云铺天盖地。
楚离涯稍微抬了一下脚,发现鞋底好像被什么黏住了,用力一提终于拉断,再一看脚下居然莫名多出一条血淋淋的断臂。一只手躺在一边,碎肉被灰红色的云用力挤压了两下,然后吞没了进去。
“……沉夜问休,这是什么。”
“末日风暴,只听说过,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死亡阵法,”沉夜问休说的言简意赅,“只有里面的人全部死光才会停下来的阵法,林落枫真是一动手就做绝啊。”
“……可是我们算是活人么?”
楚离涯这句近似冷笑话的话让沉夜问休突然愣了一下,其实她说的还真没错。
“我们确实不算活人,但是不代表我们可以被弄死的更彻底一点,”沉夜问休对着四周看了看,“这个阵法我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原理,具体情况还要观察……在这期间要保证不能直接被杀了。”
“可是现在周围都是这种浓密的云,好像被突然扔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一样。”
“事实上也差不多,”沉夜问休点头,“末日风暴可以直接隔离出独立于五界的特异空间,让人根本无法救援,林落枫居然学会了这种东西……当真是……”
“也不奇怪啊,”楚离涯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想,末日风暴的那些罪人,说不定现在就是御尸焚中的一份子呢。”
“循环往复,何时尽头。”沉夜问休只是感叹了一句,“但是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我们要赶紧出去,不但如此还要阻止林落枫,虽然我不待见天宫,但是我也知道五界内部平衡的重要性,要是真的人间覆灭,天宫灭顶,桫椤林断绝,那么迟早有一天荒古也会堕入无穷的麻烦,虽然现在的陛下无比强大,可以镇得住任何灾难,但是陛下不是永生的。”
沉夜问休这话虽然说得还算含蓄,但是楚离涯已经不想多问了。
其实这个家伙好像也不是那么忠诚的无脑。
“但是我们到底怎么才能出去,这个阵法除了死人能有办法解吗?”
“有啊,”沉夜问休淡淡的说道,“其实天下阵法凡是靠灵素驱动破解的方法都可以用一种——用更强的灵力去压制,强者克弱,千古不变的道理,末日风暴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施展他的人都自信于自己的灵力和术法都是顶尖水平不会被反噬,否则后果极其严重。”
“……你简直说了废话,我们的灵力要是比林落枫高还会被困进这里吗?”
“废话也是话,”沉夜问休笑道,“先别说其他的了,保持最高戒备,马上……”
楚离涯和沉夜问休及时的向左右各跳一步,像是两个躲避突然迎头浇下沸水的蚂蚱,在他们之间的地方,灰色云层破开,一个巨大的,大约是毒尸的东西跳了出来,足足有七八人那么高,脑袋从脖子那里齐根断掉,肚子的部位长了一对血红色的眼睛,里面是空的,然后伸出四条舌头一样的东西,嘴巴的部位的那个洞则长满了一排一排整齐的牙齿,发出腥臭的味道。
“呵呵……小心了。”
楚离涯一把扛起重剑腾身而起,然后落下,正好在巨大怪人的正上方,一道巨大的光剑轰然落下,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凤凰化作了一道剑光,将毒尸削成了两半,然后绿色的浆液洒了一地,楚离涯向后一个翻腾丝毫没有停留,躲过了绿色的液体,沉夜问休则是飞退躲过,没想到那些绿色的水滴落在了地面上,变成了小一些的毒尸,和大毒尸长得一模一样,奇形怪状,形容可怖。
“……这是什么情况。”楚离涯觉得很有些恶心,看到那些怪物像是狩猎的野兽一样在地面上跑来跑去。
“别砍了炽羌,”沉夜问休说道,“砍不干净的,用雷火烧灼试试。”
楚离涯闻言同意,随手几团烈火跑出落在那些小毒尸的身上,立刻开启了一朵一朵红色的莲花,高温把那些怪物烧灼出嗷嗷的怪叫声,像是;乱跳的蛤蟆一样到处蹦,但是剩下的那些很快也被沉夜问休的紫色雷点劈成了灰烬。
“这阵法……怎么回事,有什么规律么?”楚离涯抹了把汗说道,“怎么刚才还是乌云浊雾突然冒出僵尸来了,虽然不是很强,但是花样倒是……”
“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末日风暴留下的资料太少了,末日风暴的时代本身已经很久远,加上七千年前的变故,五界动荡,留下来的资料更少,所以走一步算一步吧。”
楚离涯走到沉夜问休身边,“你有几成把握走出去?”
“一成。”
“……”
“为什么是这种表情,”沉夜问休无奈的笑笑,“很失望?但是这种古老的死亡阵法,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更何况是被灵力比我们高出很多的林落枫施展出来,九成的可能是走不出去,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你这么胸有成竹似的说出来不是很违和吗?”
沉夜问休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好像还是不会着急似的,只是微笑,“因为有一成把握可以走出去啊。”
“……”楚离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时候是在不是陪这个人说冷笑话的时候。
“放心吧,不会死在这里的,我的陛下还要我继续回去效忠呢,”沉夜问休说道,“还有你,穆非城变成那个样子了,你可是还没救他出来。”
“……我……”
第三章 光影双生别经年
巨大黑色的风刮起来了,但是那些灰色的云并没有退散的意思。
“所谓阵法,都是以一阵眼为中心,中布各种杀招,辗转其中的人因为各种障碍无法观瞻全局,所以一直被各种幻象或者迷雾牵着鼻子走绕的团团转
。”
沉夜问休一边默默的把沉夜剑收回剑鞘,悬在腰间挂好,楚离涯看到他这个姿势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用剑了?”
“我自己的力量已经派不上多大用场了,”沉夜问休简略的回答道,他看了看楚离涯,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还有你,别装了,有什么办法赶快说出来吧,楚离涯见到穆非城产生的情感或许会出乎意料的浓烈,但是绝对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什么眼神?”
“楚离涯没有自己真正的灵魂,而她刚才看林落枫的眼神,分明是分离了几千年隔着时光重逢才会有的目光,我说的对么,女娲,或者说……喻明纱?”
楚离涯稍微闭了一会儿眼睛,复而睁开,里面已经是一片沉静,“是啊,可是……他到底没认出来我来。”
“他早已经不是林落枫了。”
“看出来了。”喻明纱转过身目光游移不定,像是风里的蜘蛛丝,“现在的林落枫像是一团烈火,只要燃烧,根本不管会吞噬谁,不会管自己就是燃料也会被燃烧消耗殆尽,只是想穷极一切的毁灭,早就不是那个……想要守护一切为己任的他了。”
“你会解开末日风暴么?”
沉夜问休问的非常直接,刚才楚离涯的情绪动荡又是为喻明纱制造了机会,让她得以重新掌控身体,但是这样也有好处,因为论寿命和资历,实在没人能比得上这位远古三大神之一的女神,而且末日风暴时代还是女娲在人间轮回的时候,她多多少少都应该知道一点。
“末日风暴……”喻明纱向前走了两把。把重剑也收了回去,“能解,但是不是从里面。”
“什么意思?”
“当年此阵法才出来的时候,人间在很短的时间内几乎全灭。所以很难找到有效的办法去破除,我那个时候的名字我已经忘记了,但是这种阵法破解的方法还是被当时强大无比的人族给研究出来了,结论就是被困进阵内就等于无解了,只有从外面破除,或者,杀掉施法的人,没有第三种方法。”
“被困入阵内就无解……?”
“相对而言,如果是堕天河或者苏冥雨那种级别的存在当我没说,那是超越自然的力量不在考虑范围内。对一般种族来说,确实就是如此,一旦被困进来,就是死局。”
“但是你看起来好像很淡定的样子。”
“当然,这个阵法根本就没启动。”
“还没启动?”这下沉夜问休都呆住了。那刚才突然爆发出来的大规模毒尸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阵法中的杀招?
“末日风暴……施法者身死,或者身处其中的人全部身亡,才会中止,这种阵法的力量来源于死去多年的罪元者对活着的人的怨恨和控诉,换而言之,这是对活人才有用的阵法。”喻明纱摇头,“其实刚才楚离涯没说错。你们两个根本不算是活人,所以你们现在看到的末日风暴只是一个缓慢存在的死阵,最可怕的一面你们大约没有机会见识到了。”
“……难道林落枫不知道这一点?”
“他当然知道,你们的根底他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知道,所以也很清楚末日风暴对你们的作用不大,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喻明纱笑道,“你的身上有一小部分督元者的力量,他并没有那个自信很快的杀死你,而楚离涯本身就是个死物,连魂魄都不完整。杀了只是变回原型,荒古圣物原型反而更难对付些,还不如把这个阵法布置出来,让你们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只能被困在其中,等他的旋风直达天宫,遍布桫椤林,侵蚀人间,你们就算找到办法出去,也什么都完了。”
“我真是没想到……”沉夜问休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在七千年前明明是你们做的事情吧,为何这么多年后反而要我一个魔族来实行了。”
“造化弄人罢了。”喻明纱淡淡的说道,“你一定会做的,不是么。”
林落枫看着半空中那团规律旋转的灰色云层,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明纱……
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这个时间遇到你,这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但是我也很清楚,那不是真正的你,只是一个暂时被寄宿的躯壳,我会去找你,但不是现在。
星眸中闪出一丝清冽的光,就像是最纯真的最初,这一刻林落枫好像又不是那个嚣张的魔君了。
“哥哥,是你么。”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林落枫的身体突然僵硬了一下,这个声音很轻,好像都没什么力气一样,但是却把他全身叫的一个震悚,好像被洒了一身的冰渣。
他回头,看到自己三尺不到的地方,站着一个黑发绿衣的少年,眼睛里好像有着漫天的风雪,倒影了匆匆流淌过的七千年时光。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是最爱的,也是最恨的一张脸。
那两个人长着同一张脸。
苏冥雨,喻明纱。
百感交集,无悲无喜。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个人不会是以上的任何一个,而且他很快想到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没错,那个在穆非城记忆里挥之不去的,长着和喻明纱苏冥雨一张脸的,袁深雨,也就是现任的混沌督元者。
有一种东西叫缘分,把跨越了几千年的几个人,用另外一种方式,再度牢牢的绑在了一起,前世未结缘,今生不了因。
“袁深雨。”
袁深雨点点头,脸上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个实体化的幽灵,手上的法杖的光都是飘忽的。
“还有,林落枫,我们又见面了。”
当年,林落枫斩杀苏冥雨于叹息之壁。
当年,十彩琉璃光崩碎于无上圣地。
当年,最后一任女娲陨落,远古女神召回天宫。
“呵呵,我也没想到,这一次用的身体,居然和你的这辈子还有这层关系。”
“是啊,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袁深雨摇头,“我能什么人都不管,唯独放不下他啊,你实在是太让我为难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周围的风和空气好像都凝固了,无法流动,只有两个人的目光隔着无数的时光流淌,岁月纠缠,相互对应,相互叹息。
“几千年前我能杀你,这一次,照样可以,”林落枫的邪光血一叶已经出鞘,而袁深雨只是苦笑了一下,毕竟从圣树上直接下到下界已经对他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耗。
他知道林落枫说得对,自己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林落枫这个人,大约是唯一一个能够杀死两世督元者的人了吧,但是……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
“怕什么,上啊,身为我的后世。”他听到耳畔传来飘飘渺渺苏冥雨的声音,很安详,也很遥远,好像快要彻底消散似的,“居然有勇气下决心来到下界阻止这场劫难,还算有点胆识哈,没太让我瞧不起。”
“闭嘴吧,你这个背叛了红尘,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家伙,我不过是做点尽量弥补的事情。”袁深雨没好气的说道,也不知道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喂,我也要死啦,死前帮你报个仇好不好?”
“哦?你行吗?”
“我好歹也是督元者。”
“简直是丢我脸的督元者。”
“呵呵。”
林落枫能够感觉到袁深雨身上散发出的不祥的气息——那是督元者即将解体的前兆,依靠灵力维持着稀薄的整体,一旦再调动灵力打斗,身体崩溃只是眨眼间的事情,但是就是这样,他还是坚持着站在自己的眼前,明暗双灵素全面铺展开来,就像是一黑一白的两个世界同时重叠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袁深雨的身体后面突然升腾起了一个绿色半透明的虚幻身影。
那是苏冥雨的影像,手中还是洁白的过眼云烟,两世的魂魄在这一刻仿佛融为一体,保住这个即将溃散的身体再晚一点消失。
对不起啊……袁深雨在心底感叹道,上辈子没有完成你想做的事情,这辈子……主动离开了你,也不知道,我们到底谁对不起谁多一点,如果真的还有下辈子……
我还是……
想和你再度重逢。
一些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袁深雨闭上眼睛又睁开,分不清哪些情感是自己的,又有哪些是苏冥雨的。
但是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
黑色和白色的光在半空渐渐凝聚成了一把巨大的剑,那把剑足足能够和那股庞大的旋风相匹敌,似乎只要落下来,整个大地都会随之坠入幽冥的最深处,那里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长眠,就像是和林落枫一样的罪元者暗无天日无数岁月的地方一样。
“时隔多年,你的力量真是大不如前啊了,苏冥雨的脸真是被你丢光了。”
第四章 渺渺汤汤秋雨尽头
七千年前无上圣地的巅峰对决,注定在此日重现,无论到底是早已逝去的林落枫和苏冥雨,还是现在的穆非城和袁深雨。
创世之源,明灵素的极致,终于在今日再度出现,巨大的光幕无端被制造出现,漂浮实在袁深雨的身后,像是倒垂到人间的天河那样浮光掠影的动人。穆非城脸上的表情很微妙,看不出来是严肃多一点还是释然多一点,他看袁深雨的眼神倒真不像是仇人,更像是久别重逢的味道。
确实是太久了。
久到……所有人都遗忘了过去的两个人。
邪光血一叶已经彻底化成了无形无质的巨大红莲,以林落枫为中心缓缓盛开,每一片花瓣却又偏偏是枫叶的形状,这是纯粹的光明和极致的暗影的一场较量,来自无上圣地的古老呼唤和来自地底深处的怨魂缠绕,总归要有一个共同的归处。
林落枫和袁深雨身体周围突然出现了八个光点,四个红色四个白色,正好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矩形方体,十六个光点同时发出两道射线,分别对接,速度快如闪电,很快就构建起了一个完整的矩阵,十六条光线为边界,把两人封锁其中,周围没有一点声音,光线中央的时空已经因为过于厚重的灵素已经发生了某种时光错乱,和周围的时间流速也已经不一样了。
时间变得很慢,一切眼花缭乱的招式已经没有办法实战,林落枫知道这是袁深雨掌握局面的表现,创世之源的“时之流”把矩形光阵内的时间压抑的非常之慢,慢到什么程度呢,林落枫甚至能用眼看到自己刘海缓缓的抬起,再缓缓的落下,如果在正常的时间范围内,那只是一道轻微的风掠过,或者是一道灵素波动的冲击。
但是现在时间放缓了。一切都被拉长了,就像是黄昏落日下的光影,细细长长,好像通往着世界尽头的方向。
而从外部看。那个巨大的矩形空间好像凭空在桫椤林的半空挖掉了一块,成了一个星光朦胧的黑洞,里面只有一些光子像是萤火虫一样胡乱漂浮着——在刚刚莫名其妙从阵中脱离而出的楚离涯和沉夜问休眼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很荒诞,也很神奇。
楚离涯和沉夜问休出来的太突然,他们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周围的末日风暴阵法里的灰色云层像是潮水一般褪去消融,比春天的残雪速度还要快,灰色化尽之后周围再度出现了被关入阵法之前的样子,乌烟瘴气的天空和御尸焚横生的地面。还有……那个奇怪的缺口。
“……有人救了我们。
楚离涯这么说的,她的眼神里似乎有水光闪动,“……这种级别的效果……是他啊……”
自然是袁深雨,在降临桫椤林那一刻就直接从外部化解了那个显而易见的,末日风暴。对于袁深雨来说,这是很好破解的一个阵法,因为他的本身实力比林落枫就高出很多,又有苏冥雨的帮助,所以在第一时间内把楚离涯和沉夜问休给救了出来。
“为什么他回来这里
。”沉夜问休的脸上阴晴不定,他抬头看了看上方晦暗的天空,厚重的像是随时会塌下来的云层。压抑的让人根本喘不过气来,“他不应该是和陛下在一起么?”
喻明纱看着那个缺失的黑洞,“那里面在进行一场战争,输赢会决定外面所有人的命运。”
“你好像很平静,”沉夜问休冷冷的说道,“林落枫赢了。天宫必定被御尸焚所侵蚀,你身为远古三神之一,神界守护者,竟然无所动容?如果是袁深雨赢了,呵呵……罪元者再被毁灭。你知道是什么结果。”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难道不自量力的跳过去拖后腿吗?不管是给哪一方?”喻明纱还只是笑。
沉夜问休算是很明白了喻明纱真的和望川天穹是同一类的女人,总有什么比她们的感情更重要,永远有一个东西压在她们重要的人之上,地位使然,还是本性如此,早已不重要。
“你说,谁会赢?”
“……没有人会赢。”喻明纱摇头,双手交叠在一起,楚离涯本来一直漠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倒是异常的柔和平静,好像在等待着心爱的人归来的普通女子,“袁深雨快要死了,他是直接借用圣树本体来到下界的,对于督元者来说,靠近圣树比普通人还要危险很多……”
“就看能不能在那之前解决掉林落枫了么。”
“说起来真是讽刺,几千年前,也是这两个人面对面做最后的对决,现在又是他们……但是立场却彻底调换过来了,世事无常,天道永恒,不过如此。”
沉夜问休看到那个黑洞竟然有逐渐扩大的趋势,这是当下五界之中两个顶尖角色的对决,掌控所有人命运的分水岭。
成,败,都不会有真正的赢家。
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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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么。”
偌大空旷的宫殿里没有任何其他人,好像空荡荡了几千几万年那么久,冷的没有一丝活气,但是心中只有至高地位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喜欢上这座宫殿的,因为它实在是太过宏伟高绝,高高在上,孤独无边。
但是望川天穹在其中待得实在是太久太久了,久到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她斜斜的依靠在龙椅上,微微阖着眼睛,大约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她的面前既没有沉夜问休,也没有袁深雨。
“……果然是过去了,终究就是过去了,就算长得一样,力量一样,也绝对不是以前的那个了……不可能有那样的真心了。”
轮回再世,或许什么都还能一样,但是失去的,无非是那份和前世的生命一同消逝的真心。
再也不可能复制,再也不可能回来,即使有苏冥雨回忆的影响,也只是尽义务的本能,身为袁深雨,终究还是有更重要,更亲爱,更不能放弃的人。本来像望川天穹这种人去理解别人简直是不可能的一件事,但是或许……这个和她纠缠了两世的人,到底还是特别的。
她开始回忆那些模糊不堪的画面,第一次见面,打完后两个人脱离的瘫倒在地上,天空是蓝的,流过了无数飞云,薄如蝉翼,美好的不像话。
女娲神殿的大火是她点燃的,那是囚禁他的最后牢笼,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那么便毫不犹豫。
如果……真的能永远这样,好像也挺好。
但是身为堕天河,注定还是要向着更高更远的地方奔去,那么就一定会牺牲掉身边的很多东西,包括最亲近的人。
一个没有爱的人当然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爱,就像望川天穹杀光了自己的全部家人就注定不会有亲情,震慑了一切对她的地位有染指意图的异类便不可能有朋友,为了自己的尊严地位可以什么都不管当然也不无法有不顾一切的爱。
上辈子苏冥雨的牺牲没有让望川天穹回头,这辈子的袁深雨倒是选择了在最后的走开。
这条路,终究是,还要一个人走下去。
不就是,早就习惯了么。望川天穹的手握成一个拳头,是,早就习惯了……
心如铁石的王者,早已不知道什么是难过,什么是悲伤,她也不会允许自己有多余的无用情感,情感就像是风和水,会慢慢的磨蚀掉铁石,再强大的魔皇,一旦动了真感情,并且沉溺其中,最后只有毁灭一条路,最好的例子,就是那位第一任魔皇,葬星轨。
“林落枫,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望川天穹自言自语道,这个名字在她的生命中算是一个跨度比较长的人类,这个孩子是她同族的后代,是杀死自己爱人的凶手,又是这么多年后再次站到自己面前的一个对手,实力上望川天穹完全可以鄙视他,但是在另一种层面的破坏力上,望川天穹还真不会太小看这位。
想林落枫这一生,大起大落,跌宕起伏,辉煌灿烂,暗无天日,正义光正,魔君临世,全部占全了,也真算是个传奇的人,做一个坏人不难,做一个好人也不难,难的是做一个极致的好人或者绝对的坏人,更困难的是一点是在这两重身份之间自由的切换。
但是林落枫还真是做到了,过去的英雄,现在的恶鬼,当年守护的东西现在只想全部摧毁。
做人做到这种地步,也算是不容易了。
但是……望川天穹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向下方走去,银色的白发在烛光的倒影下掠过几点碎光,质感如同光一样的铠甲上烛光冷冽。
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
我……你……
或许会在某个和平的时代,某个普通的地点重逢。
就像很多年前的初见一样。
没有最开始的相遇。
就没有最后的别离。
再见了。
再也不见了。
世上再无苏冥雨。
自述·袁深雨·天连水尾栖于云
终于是结束的时候了。
我看到自己的身体从足尖开始,缓缓的一缕一缕逸散,化成无数的光点在风里消失,好像一群萤火虫向着天空的方向飞去,天空上封闭了不知道多久的灰色云顶终于渐渐散去,放晴,变成了深蓝的色彩,地平线的地方一轮暗红的太阳正在缓缓沉入,艳丽的彩霞散落的到处都是。
对面的穆非城,或者说是林落枫,也是这样,从背后穿出一截鲜红色的剑刃,他的身形逐渐变得虚幻起来,渐渐透明,就像是当年的我。
再见,哥哥。
再见,望川。
给林落枫最后一击的不是我,是楚离涯,那个最喜欢哥哥的人,我的力气已经用完了,眼看着林落枫脸上露出近乎疯狂的笑,说这一次总算是,真正的赢了,但是我在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将歃血天恨的暗灵释放出来,把林落枫和我的灵力共同形成的固有结界给打碎了,楚离涯毫不犹豫的冲上来给暂时失去灵素平衡的林落枫一剑穿心。
我知道喻明纱附身在楚离涯身上。
但是那个女人不管是楚离涯还是喻明纱,面对的都是穆非城或者林落枫,捅出这一刀到底需要多大勇气,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决心不会比她们少,因为对面那个人是我的哥哥,但是他被我的仇人给附身了,我不努力杀掉他那么很多东西都会被他摧毁。
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我和很多人一样难免的回忆起了自己的一辈子,和前世的大起大落波澜起伏相比,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很普通,甚至有些没用的督元者,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牵绊,自己在这个世上好好的活过一次,这样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真要说遗憾,大约就是自己还不够强不够聪明,很多事情一开始能够想到,或许能够避免,但是终究还是发生了。
重来一次的话,我是不是能够做的更好。
但是督元者的命运终究还是没办法打破,我的寿命在督元者中或许已经算是长的了,不是每个人都是望川天穹,在快如流星的生命里,我在前世的阴影里徘徊了很久,但是在最后我还是选择了今生。
袁深雨总不能永远背着苏冥雨的光辉走下去,尽管这个永远可能也没多远,可能很短很短。
在我还不是督元者的时候,在我还不会任何术法灵力的时候,在我的体质没有觉醒的时候,在我的梦里还没有出现望川天穹和苏冥雨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大约才是真正的袁深雨,我只是一个父母早亡的普通孤儿,被我哥哥的娘亲收养,我们一起生活在一个很遥远的小村庄里,每天淡淡的蓝色炊烟从烟囱里冒出来,就像是稀薄的云,黄昏的太阳颜色艳丽的让人无法直视,哥哥踏着夕阳的光辉走入院子里,手上提着猎物和弓箭,说,我回来了。
我坐在院子里呆呆的看着他,手上拿着娘亲新鲜采下来的花,好像这样度过了好几个夏天和冬天。
时光匆匆流过,我们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路,我心中埋藏的秘密一直在吸引着我的解开,但是在这过程中我失去了我的哥哥和我的娘亲,后来想起了,后悔么?不悔么?其实也说不清了,既然已经走过,就不可能回头。
我终于找回了过去的自己,但是心中依旧五味杂陈,苏冥雨,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人,我不能说他做的到底是对是错,只能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我们易地而处,我又能比他做的好多少,如果我的母亲像是苏随心那样一个可以把自己的亲生子女当做棋子使用毫不可惜的人,现在的我,到底又是什么样的人呢?如果在那种情况下,这个世上我唯一的同类,愿意对我好的人对我伸出手,我是不是也毫不犹豫的把手伸过去,从此再不分离?
只是望川天穹的心中始终不可能只有苏冥雨。
皇帝的心总是很大的,那样宽广,但是因为要容下的东西太多,所以一个人的分量相比之下,相形见绌。
无所谓对或者不对,只是……选择的不同罢了。
望川天穹在很多人的眼里都是一个无论是实力还是性格都是当之无愧的魔皇,傲慢,残忍,暴戾,狠毒,不可一世,或许在普通人眼中这一切都是不可理喻,但是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都是苦衷和欲望冰存,对和错都是可以随意转换的事情,荒古界的流云流淌了千万载,之前有无数的皇帝,之后也会有更多,望川天穹站在最高的山峰上,看着那些来来去去的亡灵,身影孤独的像是一个虚影。
我很想让她不那么孤单,但是我又没有任何办法,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她,站在那里,就要有那个准备,道理谁都懂。
但是苏冥雨提起她的眼神会变得那样温和灵动,那是我没有的眼神,或许是因为我没有过他那样真正的爱的缘故,他的爱到底是绝望的,因为除了魔皇的怀抱,他无路可走,上天入地,再也不可能遇到另外一个望川天穹了。
所以他可以毫无顾忌,毫无原则的帮助望川天穹,就算会对很多人造成灭顶之灾都无所谓,望川天穹想要打开圣树结界,他就开始实践自创的创世之源,歃血天恨,最终撞碎下界圣树结界,给无数人带来了无止境的灾难。
“你问我后不后悔?”苏冥雨对我嗤笑,“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而已,再说后悔有什么用,做都做了,而且就算时间倒回去重来一遍,我还是会……”
还是会这么做。
苏冥雨算是活出了自己,可是我呢。
当我站在被林落枫选作宿体的哥哥面前,久违的心痛感终于苏醒,我不是别人的影子,不是转世的投映,而是一个真正的曾经在这个世上活过,留下了牵绊和痕迹的人,袁深雨,也是有自己的生命和意义。
林落枫很强,我的身体已经溃散了一半,生命像是流水一样消散,或许督元者的力量真的是碾压,但是也要看有没有命去使用,我知道我已经来不及把自己的力量使用出来了,而林落枫那个家伙变得更强了——来自死者绝望的力量,我真是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正是我的克星,两世最后都是在和他的对战中死掉。
林落枫倒了下去,身上的红光逐渐冷却下去,就像熄灭的火焰,身体的形状也在逐渐消散,这一次他死的真的很彻底,大约是永远也不会有再现的机会了,会彻彻底底的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在这个世上存在过,只存在于那些曾经的记忆里。但是如果那些曾经见证过的人也老了死了,林落枫就真真正正的不存在了。
其实我突然觉得自己也是一样,苏冥雨之所以一直在,是因为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忘记他的存在,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归来,尽管我永远不可能变成真正的苏冥雨,有人死了,还能以另外一种形式活着,有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等待着下一场轮回,未免太遥远,也太缥缈。
楚离涯跪坐下来,抱住林落枫快要彻底散掉的形体,嘴里似乎喊了一个名字,但是我不知道到底是“落枫”,还是“非城”。
那个女人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都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像是石头一样,但是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或许早已练成了一张面具,不管内心是什么样都不会丝毫的表露出来,她的手指在林落枫的脸上掠过,然后缓缓的捏成了一个拳头。
我知道那个手势意味着什么——我到底该恨谁呢。
谁也无法恨,这就是命。
楚离涯那个小姑娘,心中的恨大约是太多了,而女娲,则也是经历了无数次的生离死别,爱的能力早在岁月的流逝里被一点点消耗干净,创伤这种东西,都对她们而言太熟悉了,或许比别人要好受一点吧,还有沉夜问休,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七千年前我在葬华星宫里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这么觉得,没想到转世后居然能和他有过一段旅程。
在意识最后消散的时候,我再次看到了那个算是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的人。
“算你有点良心,我也给你解决了。”
“呵,都是一个人,为什么要说这种话,盛衰枯荣,不过是天理循环,如果真的让望川姐搞成了……后面的平衡就太难办了。”
“望川她不知道会有多严重的后果么?”
“她知道。”
我和苏冥雨站在一起,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白色光芒,而我们两个的身体也渐渐的其中沦陷消融。
不管前生来世。
今生我的名字叫做袁深雨。
有过自己的爱恨犹豫。
有过自己的血泪回忆。
就算一开始只是一个影子,后来一直被当做替身,在我自己的心中,我一直很清楚,袁深雨就是袁深雨,不会是任何人的投影和替代品。
“你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了。”
我听到苏冥雨这么对我说。
自述·沉夜问休·沉夜永瞑望天边
便是没想到,我还算是成为了一次历史的见证者和墓碑。
袁深雨化成了光尘逸散的到处都是,我有点无奈的摇头,回去怎么和陛下说呢,算了,她大约也已经知道了。
所以什么都不用说。
楚离涯坐在地上,看着林落枫的形体逐渐透明直到消失,嘴里开始低低的叫了几声落枫,最后却变成了非城,非城。
挺厉害,一个不真实的魂魄的悲伤居然能压过女娲的意识,但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喻明纱把机会让给了她,总而言之是无解。天空逐渐放晴,时间缓慢的恢复了正常,那些被御尸焚感染的地方正在逐渐褪色,恢复正常,冤魂重新回归幽冥,天空如洗,夕阳的光落在我和楚离涯的身上,就像是金色的火雨。
光尘落尽,永夜将至。
十万多年的生命时光终究太久,久到我第一次感觉到有点疲惫,看到那些年轻人脸上波澜自如的表情在心底苦笑着莫名羡慕,如果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当心被风霜雕琢成坚硬无比的岩石的时候,再次面对这些生离死别的时候,又会是怎样一番的反应呢?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他们终究在自己的命运里辗转追寻,悲欢离合,一群过客,最后奔向同一个终点。
在我还年轻的时候,曾经是家族的未来和希望,中流砥柱,身上一出生就背负着很多东西,但是我知道即使站在这个家族的正中央,也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看重的东西应该在更高,更远的地方,而这个家族只会成为我的束缚,我不可能一辈子在这里,看着那些微笑或者冷漠面孔下游移不定的目光,焦灼的目光,我会觉得厌倦,也觉得很无聊。
父亲将家族族长的位置交给我的时候我还不到一万岁,加封仪式我根本没参加,直接扔下所有人一个人骑着独角兽来到王都附近的山上远远望着天边的方向,周围的风很大,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没有树没有草,只有惨惨淡淡的云从天上千万年如一日的飘过。
这是我最后一次的任性和离经叛道。
但是后来,噬灵魔皇被诛杀,新上任的魔皇清洗党羽,整顿势力,势力局势再度变化,新晋贵族和老牌相互竞争相互压抑,每一个人都在计算着得失,争取最大的利益,而很出乎意料的,我居然被顶替了家主之位,直接前往宫中成为夜之星——其实对我的家族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位置,必须要家中最信得过的人才能去担任,这是一个帝王身边的位置,很亲近也很危险,如果一个贵族家族中没有夜之星随时关注皇帝的意思,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所以我离开了乱夜世家,来到了葬华星宫,为了家族的利益我个人当然不算什么,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意见,但是在我第一次见到我的陛下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是我命运的转折点,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个子不高,一把巨大的剑背负在背后不拿下来,银白的刘海下金黄的眸子熠熠生辉,她来到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说,从今天起,你跟着我,是夜之星的最高特使。
当时我愣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笃定的就选中了我。
后来我也问过陛下这个问题,她抬头,淡淡的说道,“只是觉得你和当年的我有点像,身上有很多东西,很累。”
陛下也是贵族出身,六芒星比起乱夜世家是更高贵一等的纯血统白魔贵族,但是在陛下登基之后一天之内被屠杀了个鸡犬不留,而且是陛下亲自动的手,帝王之心无论对错,所以我也不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妥,她说完这句话后底下目光继续看奏疏。
这样一直陪了她几万年,她似乎就一直这样孤独下去,站在最高的点上俯瞰众生,将一切权利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里,手中的重剑染过无数鲜血,也带来了无上的荣耀。
直到有一天,她对我说,我要去一趟人间。
我愣住了,人间那是一个太遥远,也太过鄙陋的地方,很少有神魔愿意踏足人间或者桫椤林,但是我知道陛下去过桫椤林——在她还是个小姑娘,督元者力量觉醒不久的时候,为了解除自身的威胁,前往妖界杀死了一个叫做风结萝的女人,风地督元者,这一次她居然要主动去人间,我甚至大致猜出,只有什么变故才能让她提出这个。
人间出现了明暗督元者,号称督元者中最强的一个,混沌本源,陛下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必须要在那个人还没有完全觉醒,力量完整之后就要去铲除隐患,将荒古界的大小事务交给我之后,她独自一人借着荒古临世和下界结界打卡的重合日子前往了人间。
陛下一直是铁血统治,突然离开,朝中生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事,对于我的传言更是一天一个样。
摄政?我听闻外面的人都这么称呼我的时候只是笑了一下,话太多了也许不一定是坏事,但是一定不会带来好事。
借着夜之星的势力解决掉了一些趁机动乱不稳的人,我在荒古等待陛下的回来,葬华星宫里常年气温偏低,大约是陛下不怎么喜欢温暖。
我万万没想到陛下回来的时候没有带回她的剑。
“给旁人防身了。”她说的十分轻描淡写。
“谁?”
“那个混沌督元者。”
那大约是我多年的第一次失态,但是陛下非常平静,“你很惊讶?”
“臣不敢。”
“你没什么不敢,”陛下随便的坐在了龙椅上,冷冰冰的打量了一下空旷的大殿。
陛下终于还是等来了所谓生命里注定的人,不久之后我看到了那个人的样子,长得瘦瘦矮矮的人类少年,头发因为圣树本源的激发变成了纯粹的绿色,在电光下熠熠生辉,眉眼里都带着光。
后来的事情让我知道了,命中注定其实有时候快如流星,不在乎到底有多久,只要曾经存在过,而且留下了痕迹,也就是够了。
够了,却不一定代表了满足。
陛下的命令是让我前往人间寻找十彩琉璃光,而且这个时候我的身体也已经撑不住了,正好通过移魂之术用不同的肉体延续生命,就这样,我在人间过了七千年,换了无数次身份,就像是活了很多辈子,扮演者无数的人,颠沛流离,生死轮回。
过了很久,我终于找齐了十彩琉璃光,然后……我遇到了他,苏冥雨的转世。
这个时候他的力量似乎还完全没有苏醒,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人,只不过天赋更高而已,但是那张脸我是怎么也忘不了的,不会有长得这么相似的人。
我慢慢接近他,靠近火琉璃,布局,计算每一步的计划,只等着慢慢把那个家伙的记忆激发出来,陛下等了这么多年,总不能让她白等,即使袁深雨和苏冥雨早就不是同样的人了,苏冥雨的笑容如同太阳光,整个人都是一个发光发热体,可以给人温暖,但是袁深雨自己都冷冷清清的,站在那里像是一条冻结的柳条。
最终我还是得偿所愿的把火琉璃和督元者都带回了荒古界,陛下似乎是真的很高兴——那个人终于回来了,即使名字,性格,时间都不一样了,我知道袁深雨到底还是记得一点的。
两世轮回,千年纠缠,总要有一个了解。
林落枫再次重生,喻明纱附身于楚离涯,袁深雨始终半迷半醒于两重人格之间,偌大的荒古界到底会不会成为一场风暴的中心,但是我没想到魔尊青云堕落会直接把这个战场转移到了桫椤林,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御尸焚差不多已经侵占了整个桫椤林,到处都是冤魂缠绕和被感染的变异毒尸,这个时候我才感受到古代末日风暴真正的恐怖。
但是我们似乎是唯一可以直面林落枫的人。
而且确实也很快见到了他——不一会儿就被困进了末日风暴阵,没办法,实力差距摆在那里,谁都不敢直接亮出底牌。
后来我们还是赢了,因为袁深雨,他背叛了陛下,直接从圣树渠道下到了桫椤林,然后把林落枫打成重伤,可是他也只能做到这里了,是楚离涯直接冲上去一步补了最后一刀,一剑把林落枫的胸口豁开了一个大口子,和多年前的苏冥雨死法一模一样,林落枫倒在了楚离涯的身上,不知道到底是喻明纱和林落枫,还是楚离涯还是穆非城,四个人的影像相互交叠,最后不分彼此。
我站在她的身边,看着林落枫逐渐随风而去,夕阳缓缓沉入地底,最后我问道,“离涯,你还要在这里么,都结束了。”
“……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危机已经解除了,林落枫死了,不存在了,不会有人威胁那么多人了。”
“非城和深雨也死了。”
对啊,但是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