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万万不可
“将军别着急，即便他们有动作，现在黎城可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来了就别想走。”
比起李良寒，秦牧显得冷静许多。
“没错，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先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难不成萧王府想冒着灭族的危险，替他们女婿正名？”
李良寒面色阴沉，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
赤风在明，亦寻心和红蕾在暗，即便是这样，亦寻心为了不引人注目，和红蕾女扮男装在黎城暗访。
赤风拿着令牌，能够进兵营，借着在战场上寻找的功夫，跟不少士兵套话。看似无意，但也套出不少有用的东西。
亦寻心和红蕾根据赤风给出的情况，在黎城内查访。
只是数日下来，因为她们接触不到军中核心人物，查到一定程度，便没有了进展。
红蕾眼见亦寻心焦急，想起刚刚在外听到的消息，忍不住开口。
“小姐，听说明大人为了与乌图再启商路之事，不日就会到黎城，或许我们可以找他。”
“不行，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
“小姐，我们先试试，说不定明大人肯帮忙。我们一路走到这里，也多亏了明大人给您的七珍雪参丸，这样珍贵的东西，都肯整瓶给您，明大人定是好人。”
亦寻心知道明怀锦救过自己命，才会令红蕾无比信任他。
但她明白，现在的情况，任何人都不可轻信。
尤其是经历了生死之后，在巨大的危险面前，她无法将后背，交给一个不了解的人。
而且就算能信任明怀锦，自己也不能让他牵涉其中，连累他，连累明家。
见红蕾还欲开口，亦寻心抬手制止：“以后不必再提此事。”
明怀锦一行人已快到娄玄，得知亦寻心也来了边境的月夜，这一路上都很纠结，要不要开口告诉自家主子。
对月夜的纠结，明怀锦自然看在眼里，却从不询问。
直到进入娄县，月夜终于忍不住了：“主子，我告诉您一件事。”
知道明怀锦不会回问，月夜接着道：“寻心姑娘也来了边境，听说她们前几日就住在归云阁。”
月征略显惊讶，抬头望向明怀锦。
“她去哪里与你何干？”
听到明怀锦的语气，月夜知道自己多事了，赶紧驱马远离马车。
要进入黎城，必然会经过娄县，马车穿城而过，路过地处中央的归云阁。
却没有停留，缓缓向前行驶。
对重生的明怀锦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前世的他从未出过丰都，他的境遇从明皇后殡天后，急转直下。
重生之后，明怀锦不想再重复过去的悲剧，要调查自己真正的死因，现在他也怀疑母后的死另有蹊跷。
在皇权的漩涡中，怕自己稍有差池，会再度身陷囹圄，所以才使计离开，彻底打破本有的轨迹。
对大的环境和部分的人，明怀锦有自己的优势，然而有过身死经历，明怀锦和亦寻心同样谨慎。
是以他不愿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同样有秘密的亦寻心身上。
亦寻心和红蕾刚寻访了，当时在战场负伤残疾，如今还在黎城休养的一名老兵，走在回去的路上。
听到马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红蕾将亦寻心拉到路边，转头一看竟是明怀锦的马车。
“小姐，明大人到了。”
亦寻心没有抬头看，但也开口道：“竟这么快，想必明大人是有备而来，如果他能促成边境互通商路，父亲一定会很高兴。”
亦寻心知道，即便同时身处边境，她和明怀锦终是不会再见，也不能再见，自己无法报答救命之恩，已是亏欠，又怎敢有诸多连累。
红蕾眼看着马车驶过身边，想开口却又不敢。
月夜自然也看到了人群中，女扮男装的亦寻心：“主子，您赶我我也要说，寻心姑娘果然在黎城，刚刚我们和她错过了。”
月征有种抓住月夜暴打的冲动。
马车内的明怀锦没有回应，只是脑海中却浮现出黄澄澄的花海中，亦寻心隐忍几欲落泪的样子。
亦寻心和红蕾，跟在马车的后面走，就见月夜不停的回头看他们。
“小姐，月夜好像看到我们了。”
一直出神的亦寻心，抬头看了眼远处马背上的月夜，忽然脑海中显现出，他满身是血的画面，似乎还有明怀锦的声音。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您是不是又头痛了？”
红蕾见亦寻心停在原地，双掌抵着太阳穴，担心的喊道。
红蕾的声音，唤醒陷入惊惧场面的亦寻心。
亦寻心赶紧抬头，已不见了月夜和马车的踪影。
“小姐，您在找什么？明大人已经被李将军的人接进了驿站，刚刚头痛又犯了？”
亦寻心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便开口道：“今日我们先回去休息。”
坐在房中的亦寻心，努力的回想刚刚的情形。
在抬头看月夜的那一瞬，头猛地生疼，随即就显出那些画面，像极了上一次和月征对战。
这一次更是听到明怀锦的声音，真切无比。
“难道他们会遇到危险？”
想到自己因为遵从脑海中的场景，彻底制住月征，亦寻心不由得担心起来。
“小姐，你说谁会遇到危险？”
红蕾推门进来，恰好听到了亦寻心的话。
“没什么，红蕾这几日赤风查的如何，他有没有见到父亲？”
为了防止李良寒发现亦寻心，赤风并未直接来见她们，而是通过传信联络。
“哥哥说，这些日子他去过几次李将军府，只是李将军一直推脱，并未见到将军。”
“也不知道父亲如今怎么样，天气越来越冷，黎城的雪一场接着一场，父亲本就有旧伤在身，最受不得冻。”
亦寻心恨不得此时此刻，就能救父亲出来，可惜她暂时不可轻举妄动。
“小姐，您别着急，只要我们集齐证据，证明将军没有叛国，就可以为他洗脱罪名。”
“说的没错，那些人证我们暂时不要再接触，防止意外发生。”
亦寻心这几日寻访了不少养伤的军中士兵，这些人对那次大战比较了解。
甚至还有一人，同他弟弟在一个帐篷住着，一定可以为弟弟作证。
第17章 小心行事
但这些人毕竟只是普通的士兵，人微言轻，不能凭他们几句后就为亦家脱罪，还要有其他证据才行，或者说有其他人真正通敌的证据。
“李将军是父亲亲手提拔起来的，他竟阻止赤风去探望父亲？”
“可不是，说什么国有国法，圣上下旨关押，严禁任何人探视，他也很为难。”
红蕾都知道这些是推脱之词，不满的开口。
“李良寒应该不是胆小怕事之辈，否则也入不了父亲的眼，让他成为副将，现在还顶替了父亲的位置，统领了亦家军。”
“小姐，您是说李将军他？”
“慎言，李良寒如今掌管着边境数十万大军，不论如何我们都要以证据为准。”
亦寻心知道事关重大，一个不慎就会引起边境动乱，所以吩咐红蕾告诉赤风，要万分小心。
“咚咚咚。”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了敲门声。
红蕾和亦寻心对视一眼，红蕾开口应声：“谁呀？”
“是我。”
门外传来一道压低的女声。
“我去开门。”
红蕾听出来人是谁，赶紧跑去开门。
“青橙，你怎么来了？”
“青橙？”
亦寻心也起身望向门口的女子。
“小姐？”
虽然亦寻心换了面容，可青橙听出了亦寻心的声音，又惊又喜，上前抱住了亦寻心。
嘘寒问暖后，亦寻心开口：“青橙，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小姐可别忘了，我的跟踪功夫可是天下第一，夫人让我回墨城，看看墨家的情况，半路上我接到紫雨的消息，说是赤风和红蕾都悄悄走了。
我便循着标记，找到了彭州，又经过几番打听，才得知他们到了黎城。打听的时候，就知多了一人，不曾想却是小姐。”
“红蕾你也真是的，怎么都不告诉我和紫雨，找到了小姐。”
青橙转头瞪眼，对红蕾表示不满。
红蕾嘟囔：“我们当时不也是不确定。”
“好了，是我的不对，如今我的情况，少一个人知道，就少连累一个人。”
青橙也是亦寻心身边的人，亦寻心失踪后，便去照顾萧慕晴。
“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您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算拿我这条命还给你，也是应该的。”
提起救命之恩，亦寻心不由得想到明怀锦，想到之前自己脑海中看到的场景。
想了想对红蕾道：“我看明大人带的人也不多，你去告诉月夜一声，边境不太平，让他们注意安全。”
青橙是经过调查找到黎城，自然也知道明大人是谁，只是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会关心起这个明大人。
“小姐，你和这个明大人？”
“他于我有救命之恩，红蕾你先去，有青橙陪我。”
“我这就去。”红蕾心中巴不得亦寻心多关心关心明怀锦，赶紧出了门。
“真是寻心姑娘让你来的？”
月夜听了红蕾的话，再三询问。
“你怎么这么啰嗦，都说了是我家小姐让我来的，难不成我还能背着小姐做事？”
”好，好，我这就去告诉主子。“
月夜顾不上送红蕾，跑向明怀锦房间。
走到门口，月夜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更好，徘徊在门外。
“何事？”
听到明怀锦询问，月夜推门进去。
“主子，刚刚红蕾来了，寻心姑娘让红蕾跟我说，边境不太平，要我们小心行事。”
明怀锦有些诧异，从他对亦寻心的了解来看，她绝对只会远离他们。
否则当初也不会悄悄离去，之前在路上也不会不打招呼，又怎么会让人来传话。
见明怀锦一副怀疑的样子，月夜开口：“真是红蕾，不信属下叫她进来。”
明怀锦摆摆手：“不用了，你先下去。”
月夜不太明白明怀锦这态度，挠挠头走了。
明怀锦坐在书案前，翻开一本书，拿出当时亦寻心留下的字条。
就因为这张字条上的一个地址，父亲明素林不顾堂叔明才文反对，强行退了明广旭与桑永春女儿的婚事。
如今他才到黎城，即便带的人少，可他毕竟是朝廷派来的，亦寻心怎会好端端的来提醒他。
“主子，李将军今夜给您接风洗尘，我们何时出发？”
月征进门的时候，就见明怀锦在出神，直接开口道。
明怀锦没有回答月征的话，反而问道：“月殇带的人何时到来？”
“最多七日。”
“三日后与乌图国人商谈，这两日你同月夜，好好探探这黎城的情况，李将军那里替我推了，就说我偶感风寒。”
准备好接风宴的李良寒，听到明怀锦不来，对着众下属黑了脸，拂袖离去。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毫无礼数。”
李良寒狠狠的捶了几下桌子。
“将军不必生气，年轻人嘛，未免气盛，如此一来我们不是更好办事？”
秦牧始终一副平静的样子，劝解李良寒。
“年轻气盛，不过就是个从四品知府，如今领了钦命，尾巴要翘上天了。”
“那就晾他两日，左右后天要会见乌图使臣，到时候看他有何本事。”
听到秦牧这么说，李良寒才算消了口气。
会见乌图使臣的消息，也传到了亦寻心耳中。
“红蕾，什么时候会见，在哪里会见？”
“就在明日下午，地点定在城外十里的一家酒楼。”
“正好，等他们走了，我们就去暗查将军府。”
几日来再无收获，亦寻心早就存了去将军府的心，如今正是一个机会。
青橙开口道：“小姐，我们去便是了，您万不可再冒险。”
亦寻心摇摇头：“我必须亲自去，对将军府我比你们都熟悉，赤风自下而上查探了那么多人，都一无所获，将军府非去不可。”
“可就算李将军带走一些人，我们潜入或许不难，但要找东西，可能不太容易。”
亦寻心点点头：“这个我早就想到了，明日赤风去闯大牢，吸引他们的注意，我们负责搜查将军府。”
亦寻心又凭着记忆，画出将军府地图，同红蕾和青橙仔细商议。
“小姐，我和哥哥约好的时间还差一些。”
看到李良寒，明怀锦等人离开，亦寻心三人来到将军府外。
“无妨，我们先进去，找到李良寒居住的地方。”
第18章 有备而来
亦寻心从后院潜入，冬日的后院万花凋零，如今也无人把守，三人顺利来到李良寒的院子。
“时间差不多了，红蕾你在外面守着，我和青橙进去。”
“你们小心。”
红蕾说完跃上廊檐，附身在梁上。
亦寻心和青橙穿过长廊，轻巧的跃上屋顶，低下身子。
“有人在里面。”
亦寻心听到房内有动静，不由皱了皱眉。
将军府并无李良寒的家眷，他们看着李良寒离开，怎么会有人在他书房。
随即就听到有人开口：“都准备好了？”
“回军师，准备好了。”
“现在出发，务必要了明怀锦的命，让他有去无回。”
秦牧的话，让亦寻心倒吸一口凉气，脚下一重发出声响。
“什么人？”
亦寻心和青橙做好了应战准备，就见有人走上石阶。
“军师，有人硬闯大牢。”
“走，去看看。”
牢狱重地若是出了差错，他们这些人都得受罚，更何况还有亦泽渊关在那里，秦牧更是不敢耽搁。
出了房门，秦牧又对着一同出来的黑衣人吩咐：“分头行事，注意将军的安全。”
见人都走了，巡卫队也刚刚转到另一个方向，亦寻心和青橙潜进李良寒的书房。
找了许久，什么也没发现。
青橙却觉得亦寻心有些心不在焉：“小姐，您怎么了，机会难得，书房寻不到什么，说不定在卧房，带兵打仗的人，都喜欢将重要的东西贴身放。”
“我们找了多久？”
“两炷香的时间。”
亦寻心脑海反复出现秦牧说的那句话：要明怀锦的命。
思来想去后决定：“走，我们去城外。”
“小姐，您不找了？”青橙忙跟上亦寻心。
“先救人要紧，如果明大人死了，两国必然会再发生战争，到时候民不聊生，父亲一定不想看到。”
亦寻心决定后，便不再犹豫，叫上红蕾，先让红蕾放信号通知赤风，三人往城外赶去。
城外会客楼内，李良寒对待明怀锦的态度不冷不热，想让明怀锦难堪。
可明怀锦仿佛没看到一般，一点也不在意，甚至因此连客套都省了。
这让这一年多尝过天高皇帝远，在黎城一人独大的李良寒，心中更加不能忍受，可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乌图使臣是乌图国最不受宠的五皇子淳于睿，淳于睿母亲出身虽然不高，但也绝对不低。
可是自从淳于睿出生以来，乌图国国君淳于纬，就将淳于睿寄养在宫外，甚至不让他们母子相见。
淳于睿成年后，更是让他常年守在边境。
好在从小就吃过不少的苦，淳于睿凭着自己的本事，赢得了军心。
能在边境扎根，淳于睿再未提过回去之事，淳于纬便没有过分为难他，给了他将军之职。
明怀锦虽未见过这位五皇子，也不了解淳于纬为何差别对待，但他知道乌图未来的国君，就是这位五皇子。
也知道自从五皇子继位后，派人同乾秦讲和，也与征战了数年的羌和罢手言和，是以明怀锦主动揽下了这趟差事。
一来自己会为边境的百姓着想，尽力达成讲和通商之事。
二来自己上一世的死因，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最终毒发身亡。
自重生以来，他按着当时自己毒发的情形，找到并确定了这种毒药千日引，而这种毒药的来源只在乌图草原之上。
所以此次来也是想看看能否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三便是为了亦泽渊，他记得前世也有人曾为讲和而来。可不知为何失败而归，乌图又大肆进犯，圣上震怒。
再加上有人上了密奏，圣上才不顾众臣反对，斩了亦泽渊，至此亦家败落，应该就是不久之后的事。
亦泽渊在明怀锦心中，是一个不败的神话，自己也听说过亦泽渊的许多事迹，他无法相信那样一个人竟会通敌。
更何况亦泽渊的一双儿女，即便不是深交，他也能感觉得出他们的赤子之心，能教出那样的儿女，又怎会是叛国之徒。
与淳于睿的谈判，正如明怀锦所料，进行的很顺利。
淳于睿讶异于明怀锦年纪轻轻，又是个未经战事的文官，可说起边境的情况，头头是道，就连他这个常年待在这里的人，都觉得自愧不如。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就连谈判会遇到的刁难，以及解决之法都想好了，还不让乾启吃亏。”
“淳于将军过奖，我不过多花了些功夫，两国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比什么都强，您觉得呢？”
明怀锦对淳于睿表现得礼，却也不卑不亢。
“明大人说得是，本以为没了亦泽渊，乾启再也找不到一个人，能与我不相上下，没想到今日给我遇上了，却是你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文官。
我记得你们乾启有句这样的话：一言之辩，重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雄。明大人后生可畏，你说呢李将军。”
早已被明怀锦的口才和气势，惊呆的李良寒，忽然听到淳于睿叫自己，连忙点头：“正是正是。”
月夜暗中白了眼李慕寒，难怪乌图频繁骚扰边境，原来摊上了这么个，在人前唯唯诺诺的将军。
淳于睿与明怀锦相谈甚欢，这也是李良寒未预料到的事。
想到自己的布置，心中有些迟疑起来。
本来他以为，以明怀锦的资历，淳于睿根本不会把明怀锦放在眼里，谈判就无从说起。
只要他的计划成功，那么日后乌图与黎城，再无安宁可言，他是黎城的最高将领，这黎城便一直是他的天下。
可是明怀锦舌灿莲花，能言善道，谈判进行的格外顺利，参与的其他将领都看在眼里，一定会传到圣上的耳朵。
这个时候，明怀锦要是死了，恐怕没那么好交代。
但李良寒知道，他们找的杀手，一定已经领了命令，等待动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将军，你为何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正和明怀锦天南海北聊天的淳于睿，冷不丁再次朝李良寒开口。
李良寒忙道：“我只是担心大雪不停，淳于将军要交换的三万担粮食，不能准时运达。”
明怀锦过去对李良寒，没有太多的了解，但听到他的话，不禁蹙眉，这样的人是怎么做到大将军之位的？
“李将军不用担心，既然我敢同淳于将军定下时间，就有把握按时运到。
不过淳于将军，三万担粮食和你的牛羊交换，已是不平等交易，希望您也能够说话算话。”
第19章 你快离开
淳于睿知道，明怀锦暗指的是通商之事，笑着开口：“好一个不平等，好一个说话算话，你倒是个有胆识的，我淳于睿向来一言九鼎。”
谈判事宜比想象中更顺利，这让明怀锦放松不少。
接下来他要查清楚，究竟是何原因让圣上怒斩亦泽渊，然后想方设法不让此事发生。
明怀锦也想过救亦泽渊出狱，但如今他也不过是从四品知府，贸然去救以通敌罪入狱的亦泽渊，只会弄巧成拙。
送走了淳于睿，李良寒又恢复了不可一世的样子，见明怀锦在思考，语气怪异道：“明大人可谓是年轻有为，真让人大开眼界。”
月夜知道自家主子，一定懒得理会这样的人，便开口道：“我家主子怎比得上李将军，统领数十万大军，现在一声令下，说不定就能活捉淳于睿。”
李良寒听得出月夜是在讽刺他，立刻变了脸色：“主子说话，哪有奴才插嘴的道理，明大人这就是你的礼数？”
李良寒怒斥月夜，却将矛头指向明怀锦。
明怀锦本就不满，李良寒面对淳于睿时的表现，看着他窝里横的样子回道。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李将军何必与一个你眼中的奴才计较，况且月夜说的也是肺腑之言。”
李良寒知道明怀锦不好相与，却没想到竟然如此不给自己留面。
见属下各个低头不语，脸涨成了猪肝色，本想发怒，可想到自己的计划，冷哼一声快步离开。
“还真是没城府。”
月夜不甚在意的看着李良寒带一众人离开。
月征敲了敲他的脑袋：“就你话多，得罪了他，我们在黎城怎么办事？”
月夜撇了撇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难道还指望这样的人来帮忙？”
明怀锦虽然重生一回，也已改头换面，但毕竟二十年来，他都是尊贵的三皇子，自然也做不出附小的姿态，并没觉得有不妥之处。
“回去，谈判已成，接下来就该办亦将军的事了。”
一行三人上了唯一一辆马车，月征和月夜在外面赶车。
看着天色渐黑，月夜不禁骂道：“真是小人，专门给我们留了匹老马。”
“别多话了，赶路要紧。”
月征总觉得心中不安，仔细聆听周围的动静。
“拿命来。”
随着阴鸷的声音传来，月夜口中的慢跑的老马嘭的一声倒地。
若不是两人反应迅速，飞离马车，定要扑出身去。
“主子，您怎么样？”
看着明怀锦也离开马车，来到身旁，两人焦急的问道。
“无事。”
“你们是何人？”
明怀锦站定，夜幕下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但听着不断落下的脚步声，便知道不在少数。
“要你命的人。”说话的人拔剑而出，刺向明怀锦。
月征挡下一招：“主子，他们是有备而来，您先走，我和月夜挡着。”
“你们谁也走不了。”
即便看不见，明怀锦也知道他们三人已被围困。
“不必担心，既然不能善了，你们也不必留手。”
得了明怀锦的命令，月夜一长一短双剑出鞘：“看来今日能打个尽兴了。”
月征却没有月夜那般乐观，一边应付杀手，一边开口道：“你找机会先带主子走。”
明怀锦并无随身带武器的习惯，徒手杀敌。
即便三人武艺高强，也架不住杀手人数众多，大半个时辰过去，月夜和月征都受了伤。
“主子，您先走，我们怕是撑不住了。”
明怀锦没有回话，拿出怀中的锦盒打开。
月色下点点寒光乍现，数根银针握在明怀锦手中：“西北方向，撕开一个口子，我们一起走。”
银针出手，只听到扑通扑通倒地的声音。
“我们走。”
知道自家主子的暗器功夫，月征月夜二人，也不再犹豫，一起从西北方向冲出包围。
“娘的，区区三个人这么难缠，格杀勿论，给我追。”
黑衣人穷追不舍，三人跑进之前离开的会客楼。
会客楼本就是临时驿站，只做歇脚用，两国没有来往后，店家也走了，是以此时无一人在内。
“你们怎么样？”
躲进会客楼的后院，明怀锦听出两人气息不稳，开口问道。
“主子，您快走。”
月征靠在墙上喘息道。
“走，我带你们一起。”
明怀锦作势要去拉月征和月夜。
“老大，他们就在里面。”
“好，点火，四面都烧起来，不怕他们不出来。”
诺大的会客楼，顷刻间火光四起。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非要致我们于死地？”
明怀锦实在想不到，自己初到黎城，且领了钦命，究竟是谁胆大包天，要致他于死地，况且上一世，也未听说谈判之人身死边境的事。
见明怀锦走出来，杀手冷笑：“只怪你挡了道，可我也没办法让你做明白鬼，去死吧。”
明怀锦一人抵不过十几人的围攻，身上多处受伤，月夜和月征更是快要奄奄一息。
会客楼里的火也蔓延开来，部分地方开始坍塌。
亦寻心带着红蕾，青橙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杀手拿着一个火把，慢慢走向靠在月夜身上的明怀锦。
“安心走吧，这么冷的天，你们也算是走的轰轰烈烈了。”
明怀锦没想到这一世，自己的结局竟也如此凄惨，不由得苦笑。
“住手。”
眼看着火把已经烧到明怀锦，亦寻心一跃而起，进入了火海。
“哟，还有美人救英雄？”
“青橙怎么办，小姐她进去了。”
红蕾看着更猛烈的火势，也要往里面冲。
青橙一把拉住了她：“不可莽撞，我们去后院，想办法从后面打开一条路。”
红蕾知道青橙一向有主意，慌忙点头。
“寻心姑娘，你快离开。”
明怀锦三人都没想到这种时候，亦寻心竟然来救他们，还义无反顾的冲进火海。
亦寻心着负伤的月夜，那日脑海中的画面顿时清晰起来。
十几个杀手瞬间围住亦寻心。
“胆子倒是挺大，就不知道能耐如何。”杀手一个个忍不住兴奋起来。
亦寻心也不迟疑，亮出短剑。
用利剑来弥补自己现在力量上的不足，眨眼间就打倒三四人。
拿着火把的人看出亦寻心近身战斗的能力超强，开口提醒：“一人拿一个火把，速战速决。
第20章 停了一瞬
“寻心姑娘，你快走。”
明怀锦和月夜再次开口赶人，躺在地下的月征也甚是震惊，可看着忽闪忽闪的火光，想起那片落叶，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灭绝人性。”
亦寻心与不少人交过手，也上过死伤无数的战场。
但面对杀手，却是第一次，她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出，他们的心目中只有杀戮。
知道自己敌不过，忽然想到对战月征时的情况，不由得使劲敲自己的脑袋。
“怎么，这是要自戕？”
杀手见状嘲笑道。
关键时候亦寻心竟看不到接下来的画面，心中焦急，一时不察被刺伤了手臂。
剧痛传来，亦寻心咬唇忍痛。
见亦寻心已是强弩之末，杀手再次转向明怀锦。
“看来美人也救不了你。”
火把毫不犹豫的扔到明怀锦身上。
亦寻心被围困，无法走到明怀锦身边，眼见明怀锦的衣角燃起火焰，不禁喊道：“不要，不可。”
四字落下，亦寻心似乎看到跳跃的火焰，都静止了，就连刺向自己的一把剑也停了下来。
顾不上思考，亦寻心几步跃到明怀锦身边，拿开火把，用自己的外衣压灭火焰。
此时去后院的红蕾和青橙，也打开后门，用水浇灭的近处的火焰，走了进来。
“小姐，我们快走。”
青橙拉起月征，红蕾拉着月夜，亦寻心扶着明怀锦。
迅速从后门逃了出去，离开会客楼。
“怎么回事？人呢？”
等一切恢复，杀手发现眼前的即将被杀死的四个人，全都不见了踪影，而他们却什么都没看见，只觉得时间仿佛停了一瞬。
“那些杀手怎么还没追过来？”
走出很远的青橙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反应过来，转头看了看身后漆黑的夜色。
月夜，月征，明怀锦三人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们在会客楼看到的场景，都沉默不语。
“没追过来不是正好，我们快走，找个地方给他们治伤。”
红蕾一向心大，知道已脱险，松了口气。
“什么人？”
两人的声音，引来一队人马。
“是乌图国军队。”
亦寻心一眼认出了拿着火把站在不远处的人。
“既然知道是军营重地，还不速速离去。”
军中的人都知道，乌图与乾启谈判已成，也不再生事，开口赶人。
明怀锦借着火光，看了看满身是血的月征和月夜道：“我是乾启钦差明怀锦，天色已晚，今夜想借宿贵处歇脚，还请诸位回报五皇子。”
听完明怀锦的话，乌图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明怀锦。
亦寻心不知道白日的谈判如何，见明怀锦亮明身份，担心道：“不如我们另寻别处。”
几人的动静引起了城门守将的注意，匆匆带人走了过来。
乌图人将明怀锦的话转告给将领。
此人白日见过明怀锦，凑近一看：“真是明大人，快开小门。”
“多谢。”
明怀锦拉了拉站着不动亦寻心：“无妨，五皇子不会伤害我们。”
听到明怀锦肯定的语气，亦寻心示意红蕾和青橙跟随他们进城。
正准备歇息的淳于睿听到下人来报，惊讶过后赶忙去见明怀锦。
看到几人的情况，以最快的速度叫来两个军医。
一个时辰后，四人的伤总算是处理好了。
月夜和月征受伤过重，需要休息，便去了客房。
亦寻心不太放心道：“红蕾，青橙，你们去照顾他们。”
房内只剩下淳于睿，明怀锦，亦寻心三人。
“这是怎么回事？”
淳于睿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明怀锦不得已来到乌图避难。
“有人要我的命。”明怀锦捏紧拳头。
面对淳于睿，亦寻心低头沉默，没有说出自己听到话。
“明大人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明怀锦有些疲惫道：“久居官场，许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毕竟明怀锦是乾启人，见他不愿明说，淳于睿也识趣的没有追问。
“明大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等明怀锦开口，亦寻心先道：“休养两日后，我就会离开，届时还请淳于将军行个方便。”
淳于睿不知道说话的女子是谁，看了眼明怀锦。
明怀锦不知道亦寻心是何打算，但想到自己有可能连累了她，也开口道：“正是如此，我还要赶回去部署运粮之事。”
有淳于睿在，亦寻心并未强调她要独自离开之事。
“既如此，你们安心住下，有事随时找我。”
淳于睿说完也径自走了。
“寻心姑娘，你究竟是何人？”
明怀锦想起会客楼里，亦寻心最后救他的一幕，越来越觉得亦寻心身上的秘密，或许比自己更加离奇，忍不住问道。
“明大人，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良寒要杀你。”
亦寻心知道明怀锦不仅怀疑自己的身份，定也惊讶会客楼内自己的异常。
可她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包括自己两次预先看到一些画面，只好岔开话题。
“李将军，怎么是他？”
明怀锦确实没想到是李良寒，但他对亦寻心的话深信不疑，却不知她从何知晓：“你如何得知？”
此时他觉得亦寻心，真是神通广大，若不是她及时赶到，恐怕这一世他也要死于非命了。
听到明怀锦发问，亦寻心在思考，要不要据实以告，犹豫之际明怀锦再次开口。
“不管如何，多谢寻心姑娘冒死相救。”
明怀锦没有再提亦寻心的异常，他自己本就身负隐秘，深知那种异于常人的惶恐。
“明大人不必如此，只是不知明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寻心姑娘还关心我的打算？”
之前亦寻心请辞，明怀锦便明白，她打算两日后独自离开，忍不住问道。
“是我多事了，明大人还请早些休息，等你们好些我就离开。”
见亦寻心起身要走，明怀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正欲解释，就见赤风跟着士兵走了进来。
“小姐，您怎么样？”
得知亦寻心进了乌图境内，赤风偷偷潜入，却被淳于睿的人发现。
好在及时说出了明怀锦，这才被带到亦寻心跟前。
亦寻心正要拉着赤风出门说话，就听到明怀锦开口：“寻心姑娘，刚刚不知何处得罪了你，我在此向你道歉，另外可否请你帮个忙？”
第21章 颠倒黑白
亦寻心也并未生气，只是觉得自己对明怀锦似乎关心过头了，才会忽然变了态度。
听到明怀锦需要帮忙，转头询问的看向他。
明怀锦忍着伤痛站起身：“李良寒，要致我于死地，想必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不想促成两国交好。
只要我一死，罪名必然会落在乌图人头上，到时候即便为了颜面，圣上也不会再议和。
届时战事再起，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将军，边境的土皇帝。既然他敢对我动手，那我就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明怀锦说这些话的时候，掷地金声，气势不凡，亦寻心觉得，此时他似乎看到了明怀锦的本性。
亦寻心自然也知道李良寒和秦牧的意图，开口反问。
“那些杀手回去，必定会如实禀报，得知你未死，还躲进淳于睿帐下。李良寒必定会再生计策，到时候恐怕会反咬一口，你当如何？”
明怀锦没想到，亦寻心作为女子，胆大不说，心思也如此缜密，竟想到了这一点。
“李良寒身为边境大将，竟胆大包天做出伤害乾启国祚之事，妄图在这里独大，一计不成定然会再使毒计，若应对不当，或许不久后的我，会落得与亦将军一个下场。”
明怀锦忽然提及亦泽渊，亦寻心眼眸幽深，深觉父亲和亦家如今的遭遇，恐怕有李良寒的手笔，至于他是否通敌，还要有确切的证据。
见亦寻心不说话，明怀锦接着道：“不过寻心姑娘不必过于担心，敢只身前来，必然有所倚仗。只是如今月夜，月征重伤，无法与人联络，还请你的亲卫帮个小忙。”
亦寻心看了眼赤风，赤风点点头：“小姐为了救你，已经在杀手面前暴露了相貌，为了小姐，还请明大人吩咐。”
对亦寻心来说，救了明怀锦是件极危险的事，他们要在黎城走动，为亦泽渊脱罪，就有碰上那些杀手的可能。
“赤风，不要多言，尽力帮明大人。”亦寻心说完便走出房间。
此时李良寒也已得到杀手回报。
“你们这么多人，还杀不了区区三人？”
李良寒拿起手中的茶杯，怒摔在地。
“禀将军，是四人，不知哪里来的女子，武艺高强，救走了明怀锦。而且属下怀疑，此女身具妖术，定是她施法令我们神识昏聩，带着明怀锦逃进乌图境内。”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身具妖术，你们还能活着回来？就算为自己开脱，也该编一个可靠的瞎话。”
李良寒几乎要气笑了，费这么大功夫，竟然还让人给跑了，到头来自己还要被当成傻子一样欺骗。
秦牧知道败局已成，给杀手使了个眼色，杀手起身告退。
“李将军，何必怒极，注定要死的人，我们不要让他活着不就成了？”
“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带兵去淳于睿的地盘拿他？”
秦牧笑了笑，拿起一个新茶杯，为李良寒重倒了一杯茶。
“将军不要心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明怀锦逃进乌图境内，不就是自己在找死？”
秦牧坐在李良寒下手，慢条斯理的开口。
“商谈已成，就算明怀锦在乌图，又如何？”
李良寒此时觉得，白日里自己就该阻止杀手的行动。
“谁说的？商谈之事未传到丰都，那一切都还是大人说了算。”
秦牧眉毛上挑，看着李良寒。
“可白日里，那么多人都看到听到了。”
“口头协议而已，未上奏天听，也并无旨意到来，一切就做不得数，事实究竟如何，还不是大人说了算？”
秦牧的话让李良寒茅塞顿开。
“还是军师足智多谋，明日我就召集众人，揭发明怀锦的真面目。”
一日后月殇带人提前到达黎城，刚进城门就听到各种不利于明怀锦的流言。
月殇这几日都未收到月征的信，担心他们会出事，果不其然真的出事了。
好在赤风拿着明怀锦的信物，一直等在黎城，月殇刚进城，赤风便找上了他，将事情的详细经过告知。
“好一个李良寒，颠倒黑白，丧尽天良。”
月殇骂过之后，担心起明怀锦来：“主子现在何处？”
“我家小姐和明大人还在乌图，这次小姐为了救明大人，惹上了大麻烦，但愿你能让明大人顺利脱身。”
赤风没想到救明怀锦这么棘手，本来他们只要暗中查探，现在倒好，全都放在了火上烤。
赤风带着月殇已到的消息，回到了乌图。
“既如此，我们明日也离开，寻心姑娘既然我连累了你，就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届时还请寻心姑娘与我同行。”
“不必了，说不上连累，明大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心安。”
亦寻心还要着力去救父亲，况且她不想再与明怀锦扯上什么关系，坚决拒绝。
“寻心姑娘来边境，究竟所为何事，不如说出来，或许我能效力一二，也算是对你的报答。”
听到亦寻心断然拒绝，撇清关系的语气，明怀锦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一反常态的追问。
一旁的红蕾却使劲拉了拉亦寻心，很想让她说出他们的难处。
“明大人对我并无亏欠，谈不上报答。”
青橙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单手托下巴思考起来。
正当两人陷入僵持，淳于睿带着人走了过来。
“恢复的如何？”
见到淳于睿，明怀锦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我们都已无碍，多谢五皇子援手。”
淳于睿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看了眼亦寻心，随即道：“既然好些了，我准备了宴席，一会还请诸位赏脸，也算是对商路互通的提前庆祝。”
红蕾生怕自家小姐说出拒绝的话，一直拽着亦寻心的衣袖示意。
亦寻心无奈，自己就算冲动，也知道客随主便的道理，怎么能做出有失礼数之事。
明怀锦不知道主仆两的互动，再次向淳于睿道谢，顺便请淳于睿单独叙话，临走时眼睛却忍不住看了眼亦寻心。
淳于睿知道明怀锦单独叙话的目的，不等明怀锦先开口，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明大人放心，我相信我的判断，黎城的流言蜚语，仅止于这里，必定不会再向乌图内部蔓延。”
第22章 一线希望
有这句话，明怀锦算是放心了。
但也很感谢淳于睿的信任，重活一生，他知道如此的信任有多难得。
“五皇子如此信任，明怀锦当铭记于心，于公我定会促成我们的谈判，言而有信。于私算是我明怀锦欠五皇子一个人情，五皇子他日若有难事，只要不涉及乾启国政，我定当竭尽全力相助。”
“好，好，你的确很对我的脾气，我淳于睿看人向来很准，既如此你这句话我记下了，同样我也想交你这个朋友。”
明怀锦也有意结交淳于睿，若两国和平相处，这样的朋友的确不可多得，拱手回应：“承蒙不弃。”
两人又谈了一些互通商路的具体想法，等宴席就绪，淳于睿邀请明怀锦一同去宴会厅。
刚出门就看到，亦寻心也带着红蕾和青橙迎面而来，明怀锦不由得停住脚步。
淳于睿随即停下，冷不丁开口：“明大人，可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明怀锦一时没反应过来，诧异的看着淳于睿。
只见淳于睿向亦寻心努了努嘴，明怀锦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轻咳。
“五皇子误会了，我同寻心姑娘并无任何关系。”
“哦？并无关系，人家却拼死相救？”
淳于睿说完大步向前，朝亦寻心走去。
“寻心姑娘请。”
明怀锦从未遇到过，这么尴尬的情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见淳于睿和亦寻心一起走向宴会厅，他也只好快走几步，跟在后面。
脑海中却不断响起淳于睿刚刚的话，和亦寻心毅然闯进火海的瞬间。
宴席之间，不知淳于睿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将话题引向亦寻心。
而亦寻心本就性格直率，不同于其他闺阁女子，就算刻意压制自己，但本性又岂是那么容易改的，也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两人相谈甚欢。
“寻心姑娘，看来你游历过不少地方。”
亦寻心点了点头：“少不更事，总喜欢悖逆父母，由着性子肆意妄为，五皇子见笑了。”
“寻心姑娘过去可曾来过乌图？”
亦寻心不知道淳于睿何出此问，但也没有否认：“五皇子怎知我到过贵国？”
“我注意到，寻心姑娘似乎能听得懂我们乌图本国话。”
“五皇子眼光如距，寻心佩服。”
明怀锦对淳于睿的敏锐，没有任何惊讶，能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变成如今守疆大将，再到未来登基为帝，淳于睿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亦寻心竟来过乌图，再次在心底揣摩有关亦寻心的一切。
得了夸奖的淳于睿，似乎显得很高兴，喝了几杯酒，状似无意的开口：“之前我在都兰，遇到过一个名叫寻熙的男子，他的姓名倒是和寻心姑娘相似。”
淳于睿的话，让亦寻心握紧筷子，可她却不敢直接询问问，很快平复后回道：“这倒是有缘了，如果有机会定要见上一见。”
淳于睿没有看出异常，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
明怀锦的眼神，始终不由自主的落在亦寻心身上，察觉到她一瞬情绪的变化，而且寻熙这个名字，他似乎有些耳熟。
回到房内，亦寻心再也不能抑制自己的内心。
“红蕾，青橙，刚刚五皇子说，他在都兰碰到过寻熙，是不是？”
红蕾怕亦寻心白高兴一场，忍不住开口：“五皇子刚刚没有说是什么时候，说不定是之前遇到过少爷，也或许只是同名。”
亦寻心却更愿意相信一线希望：“不行，无论如何，我要去都兰一趟。”
青橙连忙开口道：“小姐不可，都兰的冬日经常大雪纷飞，说不定现在都已封山，你这身体如何去得？”
“可若是寻熙真在那里。”
“小姐，我替您去。”红蕾见亦寻心眼眶湿润，忍不住开口。
青橙知道红蕾容易冲动的性子，白了眼她：“你去怕是连自己都回不来了。”
“小姐，您别着急，等黎城大局定下，我就去都兰，若真是少爷，一定将他找回来。”
青橙提及黎城，就是想用亦泽渊留住亦寻心，不去冒险。
“也好，你去同我去并无差别，只是你要注意安全，在乌图不比在乾启。”
亦寻心更想自己去，可是父亲的情况，也让她放心不下。
尤其知道了李良寒的真面目，亦寻心不由得更加担心已在狱中的亦泽渊。
“寻心姑娘，可否与我谈谈？”
三人刚商量好，就听到明怀锦的敲门声。
没等亦寻心说话，红蕾赶紧去开门，请明怀锦进去，还拉着青橙一起走了。
亦寻心知道红蕾已经被明怀锦无意中收买，只能叹口气。
房间内剩下明怀锦和亦寻心，一时谁也没有开口。
亦寻心明白明怀锦的来意，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才好。
明怀锦却是因为，见到亦寻心后，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出现。
“明大人，您怎么了？”
见明怀锦面色有些奇怪，亦寻心担心他的身上的伤势。
“无事，此次来依旧希望寻心姑娘，能在黎城这段时间，与我同行。”
明怀锦想不出怪异感觉的原因，只好强行压下。
不等亦寻心拒绝，明怀锦再次开口：“只要我还活着，李良寒定然不会罢手，而你已牵涉其中，明某不想因为我的原因，让寻心姑娘陷入险境。”
亦寻心颇有些头痛，但明怀锦说的也是事实。
就算自己能够女扮男装，可黎城毕竟是李良寒的地盘，存心想找一个人，没有找不到的道理。
到时候她定会自身难保，又如何救父？
“明大人准备如何应对李良寒？”
亦寻心没有说拒绝，但也没有直接答应。
“办法自然是有的，只是我来之前，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是以原来的部署还差些火候，不能立即行动，还需要冒险牵制住李良寒一段时间。”
“你原来的部署是什么？”
亦寻心看着明怀锦笃定的样子，有些好奇他的办法。
“不瞒寻心姑娘，之前的计划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亦将军，不过现在看来，能够一举两得，倒像是应了那句话，善有善报。”
“你说什么？”亦寻心着实没想到，明怀锦的计划竟与父亲有关，惊讶的反问。
第23章 感激涕零
明怀锦见亦寻心反应过激，皱眉道：“寻心姑娘难道也以为，亦将军有叛国之罪？”
察觉到自己刚刚没有控制住情绪，亦寻心赶紧敛回心神。
“不，亦将军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我只是有些惊讶，明大人竟能为叛将冒险。”
“算不得冒险，即便一时救不出亦将军，也希望让他能够在牢里安然度日。”
明怀锦说这话时，眸子变得幽深。
亦寻心没听出明怀锦隐藏的意思，知道明怀锦的打算，便决定暂时留下，起码在黎城他们可以互助行事。
“明大人如此深明大义，寻心也愿意为亦将军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要与李良寒周旋，还要暗中实施计划，一定需要人手。”
听到亦寻心答应在黎城与自己同行，明怀锦暗自松了口气。
“寻心姑娘，明日我们便一起出现在李良寒府上，且看看他作何反应，权当我不知派出杀手的人是他。”
“嗯，如此倒是能安全几分，只是那些流言。”
“这个寻心姑娘不必担心，月征带来的东西，必定能让流言不攻自破。”
“只是我还是想问，寻心姑娘究竟为何来黎城，不如说出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也能一并解决。”
明怀锦本来还想问亦寻心的来处，以及她的种种异常，但还是强行压下了心中的好奇。
毕竟自己也身怀着，一些不能为人道的秘密。
“明大人，在彭州我便说过，是为寻亲。”亦寻心不想说更多的谎言，说是寻亲倒也贴切。
“那可曾寻到？”
“未曾谋面。”亦寻心的确未见到在狱中的父亲，所以这么说她觉并无不妥。
知道自己实在问不出什么，明怀锦也就作罢。
好在亦寻心答应接受自己的保护，算是心有安慰。
明怀锦人在乌图，李良寒不好直接有什么动作，只能大肆散播谣言，说明怀锦通敌叛国，现已逃入淳于睿帐下等等。
在他看来，在如潮的舆论中，自己即便杀不了明怀锦，他定然也不敢现身。
所以当下人来报，明怀锦在将军府外求见时，李良寒有些傻眼。
“军师，这该如何是好？”
“倒是个胆大的。”
秦牧也未料到，明怀锦竟然正大光明的出现在黎城。
“将军，既然他敢来，难道我们还不敢见吗？”
“可是见了之后该如何？将他抓起来？”
李良寒此时觉得进退不得，急的直转圈。
“将军不必着急，我们且先听听，他如何解释这几日失踪之事。”
“也好，万不可着急，否则我们怕是会露马脚。”
李良寒边向外走，边嘀咕：“真是得不偿失，早知如此，就不该这么早下手。”
“李将军亲自来迎，明某感激涕零。”
明怀锦一见到李良寒，不等他说话，便率先开口。
李良寒见明怀锦判若两人，还说出这种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趁着李良寒怔愣，明怀锦接着道：“将军有所不知，当日我们的马车陷在城外，天色渐黑之时，有一伙流民忽然窜出，想让我们施舍财物谷米。
可我是为谈判而去，并无带任何身外之物，流民一气之下，打了我和我的属下，还将我们扔进了淳于将军帐下，想要我们的命。
好在白日里，我们与乌图的谈判已成，淳于将军也是个言而有信之人，救了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明怀锦说的声泪俱下，在一旁听的百姓，纷纷开口同情。
亦寻心歪着脑袋看明怀锦。
她着实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一本正经，且不苟言笑，沉稳有佳的明怀锦，编起故事来一套一套的，且还能顺便堵住了李良寒和秦牧为难他们的路。
李良寒和秦牧最清楚不过明怀锦的遭遇，听到明怀锦这么说，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作何反应，总不能直接说根本没有什么难民。
月夜半瘸着腿上前，适时的开口道：“李将军，我家主子手无缚鸡之力，幸得我们以身相护，才无大碍，但也受了伤，还请李将军行个方便，能让我们在府中养伤。”
秦牧觉得自己再不开口，就要担起保护明怀锦的责任了，越过李良寒上前道。
“等等，你们说是遇到了难民，有何证据？”
“淳于将军，以及乌图人都能作证。”明怀锦不疾不徐的回答。
“笑话，我们与乌图本就是死敌，他们的话如何能作数？”
明怀锦看了眼秦牧，转向李良寒：“李将军难道没有告诉贵军师，我们与乌图谈判成功成功了吗？”
李良寒抬头，与明怀锦的目光接触，他本想先发制人，可明怀锦根本没给这个机会。
现如今他如何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但他更不想明怀锦就此顺利过关，便模棱两可道。
“圣旨一日未到，谈判便不可算是功成，明大人这个时候，身处乌图数日，恐怕说不过去。”
看热闹的百姓，听到李良寒的话，也开始摇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同情明怀锦。
“李将军这么说，就是承认当日已与淳于将军达成共识了？”
明怀锦没有跟着李良寒的话走，再次质问。
李良寒被逼的没话可说，便厉声道：“明大人这是想要以下犯上，你虽领了钦命，却也不过是个从四品外官，我堂堂一品大将，容得你来放肆？”
站在亦寻心身边的红蕾，忍不住开口：“啧啧，说不过就想以权压人，李将军还真是人中豪杰。”
红蕾自小就跟在亦寻心身边，身在将门世家，自然见识过不少权贵，最看不惯这种仗势欺人之徒。
“红蕾，你注意场合。”
青橙扶额：“这莽撞性子，怎么到现在还不能改？”
红蕾跟着行事不拘一格的亦寻心久了，本就冲动的性子，变得更加胆大。
刚刚见李良寒声色俱厉，一时忘了现在的处境。
知道自己犯了错，见亦寻心看过来，红蕾只好做委屈状。
亦寻心无奈，只能抱歉的看向明怀锦。
李良寒当然顾不上看几人的互动，气的险些闭过气，自从来到边境，还从未有人如此落他脸面。
可他却不能接红蕾的话，也不能呵斥，否则真当做实了他仗势欺人。
此时就连一向有主意的秦牧，也觉得满脑浆糊，无计可施。
第24章 金牌在手
真当李良寒进退两难之际，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
“圣旨到。”
将军府外众人顿时跪成一片，等待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得知谈判之事已成，深感欣慰，特此命明怀锦，全权处理通商的一切事宜。
明怀锦少年成才，乃国之栋梁，前途不可限量，万不可辜负朕之心意，钦此。”
传旨的官员上前，扶起跪在眼前的明怀锦，将一枚金牌递到他手中。
“明大人，圣上说这是补给你的金牌，慎用。圣上还说，明老太爷年事已高，仍要奔波操劳，心中甚是愧疚。”
“臣自当为国尽忠，为家尽孝，谢主隆恩，谢大人。”
明怀锦再次跪地谢恩。
“不敢当，不敢当，我的差事完了，还望明大人好自为之。”
官员自然也听了黎城的流言，但他的差事只是传旨，是以如此暗示，且提醒明怀锦他不会多事。
“月殇，替我好好谢谢大人。”
跟在官员身后离去的月殇转头，向明怀锦点了点头。
见人离开，秦牧也扶着李良寒起身。
“李将军，不如我们进去再议？”
眼看着明怀锦手中把玩的金牌，李良寒只能侧身让路。
将军府外的百姓，从圣旨到的那一瞬，就完全相信了明怀锦的话，奔走相告即将互通商路的喜讯。
形势变得太快，不止让李良寒和秦牧错愕，就连亦寻心也没料到，圣旨来的这么快。
心中对明怀锦的能力，重新估量。
亦寻心走过李良寒身边时，忍不住看向他。
她曾见过李良寒数次，在父亲面前，李良寒始终进退得当，经常得父亲夸奖。
熟不知这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恭顺之下包藏祸心，险恶至极。
李良寒没感觉到，亦寻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抬头看着明怀锦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嗡。。”蜂鸣声顿时从耳廓传进脑海，亦寻心蓦地停下脚步，抓住身边的红蕾。
“小姐，您怎么了？”
“寻心姑娘？”
明怀锦听到后面的动静，赶紧回转。
亦寻心强忍着疼痛摇头。
“先去休息一下。”
“李将军烦请找个人为我们带路。”
明怀锦此时顾不上其他，一心挂着亦寻心。
“寻心姑娘，你怎么样？”
“头痛。”
刚刚在看到李良寒变脸的瞬间，亦寻心虽未看到画面，却再次听到明怀锦遇险的声音。
“怎么好端端的就头疼？”
明怀锦有些奇怪的问道，他只知亦寻心伤了心脉，却不知还有头痛之症。
“我也不知，偶尔就会如此。”
亦寻心如今越来越觉得自己有问题，重伤醒来，全无这一年的记忆，也就罢了。
可为何会突然拥有匪夷所思的能力。
“你伸出手来，我帮你看看。”
知道明怀锦懂些医术，且明怀锦也心知自己的异常，亦寻心没再拒绝。
“奇怪。”
明怀锦诊治之后，露出疑惑。
“寻心姑娘最近可是用了什么药？”
“不曾。”亦寻心知道心脉重伤，本就无药可医，所以也没有浪费那个功夫去治。
“可你的心脉，比起在彭州之时，似乎好了一些，虽然不明显，但的确有所好转。”
红蕾听后问道：“会不会是七珍雪参丸的效果？”
明怀锦摇头：“七珍雪参丸有极好的镇痛效果，对心脉有一定的保护作用，可若说治愈，那绝无可能。”
“那我这头痛？”
“不知。”
明怀锦在离开京城的之后，在医神谷待过一段时间。
师从医神谷谷主顾轻，学了一些医术，但毕竟时日太短，学的东西很有限。
“这可如何是好，小姐本就心脉受损，如今又查不出，头痛的毛病从何而来。”
红蕾经常看到亦寻心轻柔双鬓，不忍她饱受病痛折磨，开口问道。
“如果师父能来一趟，或许能查出原因。”
和亦寻心多次相遇，相助，明怀锦也收起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可是谷主外出游历，恐怕一时之间联络不上。”
月夜颇有些烦恼的开口。
“无妨，我手书一封，先传到医神谷，等师父回去，定会来找我，届时就可以为寻心姑娘诊治。”
“明大人说的可是医神谷？”
“没错，我家主子正是医神谷谷主的关门弟子。”
月夜提及此，颇有些骄傲。
毕竟医神谷是整个乾启，甚至是别国都很重视的地方。
医神谷主医术出神入化，且对几国的皇族之人，都有过救命之恩。
而且当初自家主子为了拜师，吃了不少苦，想想那几个月的日子，月夜觉得比自己在隐卫营训练时都苦。
好在明怀锦也让他们刮目相看，硬是坚持了下来，成了顾轻的关门弟子。
亦寻心有些惊讶：“明大人当真是深藏不露，单单这层身份被人得知，恐怕就连当今圣上都要礼让你几分。”
“小姐，不要胡说八道。”青橙无奈的看着说话不注意分寸的亦寻心。
亦寻心也是一时没忍住，青橙提醒后，准备找补一下。
却看到明怀锦，以及月夜，月征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就觉得他们定认为自己大不敬。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好在这里没外人，如果让那个李良寒听到，恐怕要治我个大不敬。”
刚提及李良寒，就听到李良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明大人，我带了军医过来，为那位姑娘诊治。”
月夜张口想要拒绝，亦寻心制止道：“如今我们要与他周旋，不宜闹得更僵。”
刚刚在将军府外，李良寒已经很下不来台了。
现在再为难，亦寻心真怕他狗急跳墙。
明怀锦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出去看看。”
“多谢李将军。”
明怀锦示意月夜带军医进去，自己则请李良寒去了花厅。
“李将军，圣旨的意思，您也听到了，接下来的事，还请李将军多加帮助。”
明怀锦的态度软化了不少，再加上有金牌在手，李良寒此时倒也改了之前的态度。
“圣上有名，臣自当遵从。”
蹲了一会见明怀锦不说话，李良寒试探着开口：“明大人，那伙害您的流民，可要抓来惩治？”
明怀锦眉头微皱，知道李良寒在试探自己，便开口道：“李将军，当日要害我性命的并非流民，而是杀手。”
第25章 异常难过
李良寒一听，心中咯噔一声。
明怀锦继续道：“当着众多百姓，我只好谎称是流民，否则百姓定会认为，杀手是乌图所派，不利于讲和通商之事，李将军不会怪我的权宜之计吧？”
李良寒有些恍惚的摇了摇头，随即开口：“明大人如何得知不是乌图人？您难道知道是何人要刺杀于你？”
“虽然常年在江南，但对于国人和乌图人，我还是能分得清的，况且也是淳于将军救了我，所以洗清了乌图的嫌疑。
至于何人要我的命，恐怕要查上一查，在官场也有些年月了，或许不经意中得罪了什么人，也说不一定。”
李良寒就坐在明怀锦对面，看着他不疾不徐的样子，深觉他越来越不简单，心中不由得开始忐忑。
明怀锦将李良寒的表现看在眼里，说到这里便话锋一转：“既然是在边境遭遇刺杀，还请李将军代为调查，否则不小心传到圣上那里，我们都不好交代。”
听到明怀锦这么说，李良寒提起的心，稍稍平息，他觉得明怀锦并没有怀疑自己。
李良寒回去后，立刻叫来秦牧商议。
听完李良寒的转述，秦牧神色几经变换。
“将军当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既然他没有怀疑到我们头上，接下来该怎么做，便怎么做。”
这次的冒险，让李良寒看出明怀锦太不简单，深觉同独大的野心相比，还是小命更重要。
秦牧却暗自看了眼李良寒，随即开口：“将军，真认为他让你查找凶手，就相安无事了？”
“什么意思？”
李良寒知道，秦牧的心机在自己之上，听他这么说，又担心起来。
“意思便是，明怀锦迟早会知晓将军就是杀他的主谋。”
“住口。”
听到秦牧这么说，李良寒有些承受不住，大声呵斥。
“将军，我说的并非不在理，明怀锦这么快就能请到圣旨，说明他在来黎城之前，就做了安排，他对谈成通商之事有十足的把握。
这样一个人，岂能对杀自己的人坐视不理，又或是查不到的道理，是以他查到将军府，是迟早的事。”
李良寒觉得秦牧说的极有道理，再次坐立不安。
秦牧看着李良寒的样子，露出一闪而过的鄙夷。
“那我该怎么办才好，早知道就不动他了。”
李良寒如今无比后悔当初的决定。
“军师，明怀锦来之前，是你提议让我除掉他，如今你可要想想办法。”
“办法很简单，就是让他回不去。”
秦牧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军医诊治之后，开了些调养的药，赤风跟着去拿药。
明怀锦也带着月征和月夜，去和月殇碰面。
屋内只剩下红蕾，青橙。
亦寻心思索再三后对两人说道：“你们有没有碰到过一些奇怪的事？”
红蕾正在给亦寻心倒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她。
替亦寻心揉双鬓的青橙开口问道：“什么奇怪的事？”
“就是比如能够看到一些场景，又或者听到奇怪的声音。”
“小姐，你说的这个我也常常有，有时候我老觉得，有些场景在哪里见过似的，但又想不起来。”
红蕾边说边将茶递给亦寻心。
“奇怪的声音，我倒是没有听到过，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头疼，出现了幻觉？”
亦寻心知道自己解释不清楚，也不再说出来吓人。
刚刚她在越过李良寒，看到秦牧的那一瞬，又看到了满是血光，火光的场面。
“算了，你们也去休息吧，我想早些睡了。”
亦寻心这几日神经崩得很紧，再加上刚刚的头痛，觉得累极。
“我们陪着你。”
青橙和红蕾都有些放心不下，开口道。
“你们也好好休息，现在我们遇到的情况越来越复杂，说不好过几日，你们俩也要分派任务。”
听到亦寻心这么说，两人也不再坚持。
亦寻心一躺下，便浑浑噩噩的睡着了。
由于近来浅眠，亦寻心已经很久都不曾做梦。
这日睡着没多久，就梦到各种声嘶力竭的吼声，呼救声，以及白日里曾出现在脑海中的火光。
在梦里，亦寻心异常的难过，她觉得有什么东西要离自己而去。
一道熟悉的痛呼声，惊醒了在梦中挣扎的她。
“父亲。”
亦寻心坐起身回想，她确定最后听到的声音，是父亲的。
有了那一次大战的生死经历，噩梦惊醒后，亦寻心便再也睡不着。
起身穿好衣服，披上了厚厚的大衣，轻轻推门而出。
院子里有一些积雪，月光照在上面，泛着银色的光芒。
亦寻心想起，每到父亲镇守边境，她就会偷偷来黎城，只为陪父亲过一个腊八节。
父亲就会给她将许多边境的趣事，或者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战事。
坐在院中，仿佛还能听到父亲爽朗的声音。
可如今却只有入冬的寒冷，物是人非，至亲之人，一个入狱，一个生死不知。
想到这里，亦寻心轻轻呼出一口气，晶莹随着白色的气体滴落。
“寻心姑娘，你还未睡？”
明怀锦刚从外面回来，便想来看看亦寻心，却见她独自坐在院中垂泪。
亦寻心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做了个梦，就醒了，你才回来？”
“嗯，送走了传旨的人，顺便安排了接下来的事。”
“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亦寻心想到梦中的画面，就无法平静。
“你放心，我们现在在李良寒府中，他不敢乱来。”
明怀锦不知道亦寻心在为亦泽渊担心。
“明大人，对亦将军的事，您有何打算？”
亦寻心实在无法安心，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想先去探望亦将军，了解一些情况。”
明怀锦不好告诉亦寻心，他已经派人关注黎城送往丰都的奏章。
亦寻心很想同明怀锦说，带上她一起去探望。
话到嘴边，亦寻心改口道：“如今天寒地冻，亦将军已近天命之年，牢狱之中比不好受。”
“寻心姑娘不必忧心，我会设法让亦将军在狱中好过一些。”
亦寻心点点头，在心底默念，父亲心儿定会早日救您出去。
第26章 揪心不已
将军府，秦牧院中，站着当日的杀手，和为亦寻心诊治过的军医。
杀手当时对亦寻心的说辞，李良寒并未放在心上，可秦牧却觉得蹊跷。
毕竟以一人之力，从十几个杀手中，救出明怀锦三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是以白日看到亦寻心的情况，秦牧主动提议派军医诊治。
“那位姑娘到底所患何病？”
“回军师，那位姑娘心脉俱损，恐怕命不久矣。”
“心脉俱损？可知是何原因？”
一个女子身负武艺，忽然出现在边境，就已经很奇怪了，秦牧也有些想不通。
“像是受过重伤，但应该有高手为她修补了心脉，否则定活不到今日。”
军医很肯定自己的诊断。
“那她还有没有别的异常？”
军医不知秦牧所指，诧异的看着他。
杀手忍不住开口：“你看她像不像修习了妖术，异术，才使得心脉俱损？”
“妖术？”
军医越来越糊涂了，表情也更加迷惑。
秦牧见状摆摆手，让军医退下。
“秦管家，在下真的确定，那女子必定不凡。”
杀手此时也不好再提及妖术二字。
“知道了，你派人盯着她，若真是如此，得来为我们所用，主子一定会高兴。”
见秦牧肯相信自己，杀手兴冲冲的找人监视亦寻心。
因为担心亦寻心的安全，明怀锦派了随同月殇来的暗卫，保护亦寻心。
暗卫第一时间将有人监视之事，告知明怀锦。
“只要不伤及寻心姑娘，就不必打草惊蛇。”
明怀锦此时不能确定，监视亦寻心的是不是李良寒的人，便决定静观其变。
亦寻心三人，不知已经有人盯上了她们，还在为寻找有利的证据想办法。
“小姐，如今我们身在将军府，不如趁此机会查一查。”
李良寒身为将军，并非一直居住在将军府。
除却料理黎城之事，大多的时间，就只有秦牧在将军府，李良寒在军营。
“青橙说的没错，小姐，我觉得这个李良寒很是可疑，他连诛杀钦差之事都敢干，说不定。。”
红蕾的话还未说完，青橙赶紧拉住了她。
“我也有此打算，准备一下，今夜子时再去一探。”
子时将至，亦寻心，红蕾，青橙三人，穿着夜行衣，再次去了李良寒居处。
这次他们直奔卧房而去。
杀手和暗卫见三人进了李良寒的院子，惊惧之下各自赶紧回报。
“什么，他们去了李良寒的住处？”
刚睡下的明怀锦听后，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出门。
“有没有看到盯梢的人？”
“那人同我一样，去上报他的主子了。”
“你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暗卫领命离开，明怀锦带上月夜，悄悄潜入李良寒的住处。
秦牧听到杀手的消息，也是一惊，随即开口道：“且不要惊动他们，看她想要做什么。”
暗卫没追踪到杀手，便等在李良寒的院外。
果然看到他返回，二话不说先将人拿下。
亦寻心三人不知外面发生的情况，还在李良寒的屋内搜查。
“小姐，这里好像有些不对。”
青橙盯着卧床旁边的墙许久不，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亦寻心走过去，左看看，右敲敲。
“这房间我以前来过，这面墙的确有些不同。”
亦寻心找不出墙的玄机，便在床上查看。
在床棂侧面，发现一个凸起，轻轻一按。
“轰隆”一声，墙面忽然弹开。
屋内的亦寻心三人，以及刚到屋外的明怀锦和月夜都吓了一跳。
“小姐，我们要不要进去？”
红蕾大着胆子，朝里面看，只一片漆黑。
“去看看，青橙你守在这里。”
门外的明怀锦听到三人的对话，赶紧制止了推门的月夜。
“小姐，这里怎么阴气森森的。”
红蕾接着火折的亮度，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阴冷潮湿的感觉让她极不舒服。
亦寻心的扑通扑通的跳着，她知道这里面定有不可告人之密。
两人刚走到甬道口，就听到里面有铁链声。
随即就见两名士兵，从另一边朝甬道走来。
红蕾赶紧灭了火折，做好防御。
就看两人从甬道口走过，随即听到他们开锁的声音。
“亦将军，走吧，今日得给你换个地方，明日有人去探望你，将军吩咐，不要胡言乱语，否则日后有你好受的。”
听到士兵的话，亦寻心捏紧红蕾的手臂，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直到铁链声消失，密室里毫无声音，亦寻心才和红蕾走进。
站在铁栏外，看着地上的血迹，和里面的秽乱，亦寻心再也抑制不住。
“小姐，您别这样，我们先出去，先出去再说，不能让人发现我们。”
红蕾强拉着亦寻心走出密室，来到李良寒的屋内。
“怎么样，里面有什么？”
守在入口的青橙，什么也没听到，不禁开口问。
红蕾摇了摇头：“先回去再说。”
听到红蕾的话，明怀锦示意月夜躲起来。
两人目送着而亦寻心三人离开。
“主子，刚刚寻心姑娘情绪似乎不太对。”
“走，我们也进去看看。”
知道有暗卫把守，明怀锦根据自己所听，找到密室的入口。
两人互看一眼，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竟然是私牢，这李良寒想做什么？”
月夜实在无法忍受里面的味道，捂住口鼻。
“这里有风，看来还有一个出入口，我们找找看。”
两人正欲寻找，就听到脚步声，赶紧返回。
眼看着天要亮了，只好先行回去。
“红蕾，你们真的见到了亦将军？”
青橙有些无法相信，开口反问。
“我们听到那两个士兵的称呼，一定是将军。”
一想到那间牢房的情形，红蕾都觉得揪心不已。
“不行，我要尽快救父亲出来。”
亦寻心此时已经无法克制自己，她本以为父亲入狱，已经很凄惨，如今竟发现李良寒动用私刑。
“小姐，您要做什么？”
青橙一把拦住准备冲出门的亦寻心。
“我去找李良寒，看看他如何解释这私牢之事？”
亦寻心一想到满地血迹和秽物，理智也一点点湮灭。
第27章 如何得知
“不可，私设邢狱纵然不法，可李良寒作为将军，必然会以各种理由来搪塞，我们根本无可奈何。”
青橙明白亦寻心的愤怒和痛心，但她也知道此时一定不可冲动。
“青橙，父亲他正在受罪。”
从不痛哭的亦寻心，抱着拉住她的青橙泪如雨下。
“小姐，既然李良寒私下折磨将军，必定事出有因，我们务必要弄清楚这是为何。”
“你说的对，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明大人，他今日要去探望父亲。”
亦寻心说完，挣脱青橙向明怀锦的住处跑去。
明怀锦正在审问杀手，听到亦寻心来访，收拾好情绪去见。
“寻心姑娘早。”
明怀锦没有露出任何异常。
“明大人，今日可是要去探望亦将军？”
明怀锦点点头。
亦寻心接着道：“我从小听过不少亦将军的事迹，对他很是仰慕，不知明大人可否带我一同去探望，圆我一个心愿。”
亦寻心说完后，便等着明怀锦追问，她知道以明怀锦的心思，必定会觉得自己所为异常。
可明怀锦却未多说什么：“好，一会备好早饭，我们一同去。”
亦寻心觉得明怀锦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为了能见到父亲，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主子，寻心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明怀锦摇摇头：“不清楚，但她的身份，以及秘密恐怕都不简单，不管如何，都要保护好她的安全。”
这样一个女子，让两世为人的明怀锦越来越好奇。
“小姐，你去见将军，会不会不妥？”
青橙知道亦寻心现在不能再等，但有些担心明怀锦的态度。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兴许也只有我，能从父亲口中问出些什么。”
“青橙，你不用担心，明大人一定会保护小姐的。”
红蕾没有青橙的顾虑，反倒希望明怀锦能早些知道亦寻心的身份。
很快明怀锦便来找亦寻心。
走在去往牢狱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亦将军，明大人来看你了。”
狱卒打开牢房的门，示意明怀锦进去，却拦住了亦寻心。
“让她进来。”
明怀锦开口命令道。
狱卒得了吩咐，只能明怀锦一人见亦泽渊，有些为难。
明怀锦便开口道：“不过是一个丫鬟，伺候将军用饭。”
亦寻心连忙提起食盒，冲狱卒点点头。
“进去吧，明大人你们且快些。”
即使在黑暗的牢房中，都能看出亦泽渊的面色极差，瘦的皮包骨，哪里还有一国大将的风范。
亦寻心强忍着心痛摆饭，自始至终也不敢开口。
明怀锦见亦泽渊不理会自己，便自报家门。
“亦将军，家父明素林，曾是您的同窗，可还记得？”
听到明怀锦这么说，亦泽渊终于有了反应，看了半晌，用嘶哑的声音回问：“你是怀锦？”
“正是晚辈，家父托我来看看您。”
“快走吧，将死之人，不看也罢。”
亦泽渊推开亦寻心递过去的碗。
“亦将军，您多少吃点，一会我就着人，为您换个地方，我还要在黎城待些日子，也算是替家父尽一份心意。”
“不必了，你快走吧。”
亦泽渊再次拒绝。
明怀锦对亦泽渊的反应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以亦泽渊的性格，即便入狱，也不会如此自暴自弃，不禁皱了皱眉。
此时亦寻心再也忍不住开口：“将军，您多少吃些。”
“你，你。”
亦寻心的声音，让亦泽渊浑身一震。
可看到亦寻心脸的时候，陷入深深的失望。
亦寻心趁机将碗递给亦泽渊。
许是听到了与女儿一模一样的声音，亦泽渊没有拒绝，端起碗埋头吃了起来。
明怀锦看了眼情绪有些激动的亦寻心。
再转头时，就看到亦泽渊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全是伤痕，有鞭伤，有烫伤，还有锯齿状的伤。
“他们对您用刑了？”
明怀锦此前未想到这一层，显得很惊讶。
亦泽渊将碗还给亦寻心，用袖子遮住了伤：“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以后万不可再来。”
亦泽渊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自己的好意，让明怀锦感觉到了异常。
于是开口道：“亦将军，如今您已入狱，我作为晚辈来看看您，理所应当，即便圣上知晓，我和家父也无所畏惧。”
不等亦泽渊说话，亦寻心低声道：“亦将军若有难言之隐，可告知明大人，明大人如今领了钦命，或许可有作为。”
亦泽渊奇怪一个小小的丫头，怎敢说这样的话，就听亦寻心的声音再次响起：“腊八将至，亦将军不如就听明大人的安排，换个地方，届时我会亲自熬些上品松叶御米粥，请将军品尝。”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从见到两人，就无任何情绪波动的亦泽渊，竟忽然起身，抓住亦寻心的胳膊。
亦寻心再次轻声道：“上品松叶御米粥，散水去寒，入口香滑，最适宜黎城的气候。”
“你，你如何得知？”
“将军，时间不多了，若有什么，还请尽快告知明大人。”
亦寻心刚说完，不等亦泽渊说话，狱卒便来催促。
“大人，时间到了，别为难我们，请吧。”
明怀锦点点头，拉亦寻心起身走了出去。
亦泽渊的眼神始终落在亦寻心身上，呆呆的注视着他们离开。
“明大人，他们对亦将军用了刑。”
这次未能问出什么，亦寻心更加担心起来。
“嗯，动用私刑，本就不法，看来我要找李将军好好谈谈。”
明怀锦的话，让亦寻心再次回想起那间牢房，她无法再次看到父亲回去那种地方。
“明大人，真能在这段时间照顾亦将军？”
明怀锦点了点头，但他奇怪亦寻心对亦泽渊的态度，开口问道：“寻心姑娘认识亦将军？”
亦寻心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有些木然的回答。
“亦将军为国辛劳半生，如今落得如此下场，总教人于心不忍，觉得这世道太过悲凉。”
亦寻心的话无可反驳，这让明怀锦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心中也不好受。
“寻心姑娘，无论如何，这段日子我会尽我所能，不让亦将军受苦。”
得到明怀锦如此承诺，亦寻心附身：“多谢明大人，明大人大仁大义，日后必福泽绵长。”
第28章 我有一计
“小姐，将军怎么样，有没有说李良寒为何会对他用刑？”
青橙和红蕾见亦寻心回来，赶紧上前。
“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好在我有意透漏了一些我的讯息，只希望父亲能够猜到。”
听到亦寻心有意透漏自己的消息，青橙颇有些担心。
“明大人会不会也有所猜测？”
亦寻心摇了摇头：“不知，我说的极隐晦，即便明大人有所怀疑，我们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或许还有更稳妥的办法，但都需要一定的时间。
但亦寻心实在不能忍受，自己的父亲那般凄惨。
明怀锦为了亦泽渊的事，特意让人去军营禀报。
李良寒也不敢推脱，即便明怀锦的官职比自己低，但有圣命和金牌在身，容不得他怠慢。
“李将军，我今日见过亦将军了。”
李良寒不知明怀锦为何特意提及此事，诧异的看着他：“明大人已报备过此事。”
“我发现亦将军身上有伤，李将军可是动用了私刑？”
李良寒心惊，但略一迟疑后回道：“明大人，这不可能，动用私刑乃触犯律法，是不是亦将军在战场上的伤，还未痊愈？
上一次大战，亦将军伤的很重，初始草草治疗，后来判定入狱，我也未敢让人细细诊治。”
李良寒知道，万不能承认自己对亦泽渊用过私刑。
当今圣上，最痛恨动用私刑之人，继位后特意加重了动用私刑的惩罚。
明怀锦知道，不管是为了亦泽渊，还是通商之事，现在不能与李良寒闹得过僵。
于是点点头：“牢狱内光线昏暗，许是我看错了。”
李良寒听后暗自松了口气，他不管明怀锦是不是真的看错，只要此时不追着他不放，就可以慢慢想办法解决此事。
“李将军，家父与亦将军乃是同窗，来时特意交代，让我替他尽些同窗之谊。
既然亦将军旧伤未愈，我想替亦将军换个地方，顺便诊治一番，当然还是在牢里。
想必李将军不会太为难吧，我听说李将军也是亦将军一手栽培起来的。”
明怀锦的话堵住了，李良寒所有的推脱之辞。
李良寒不得已，只好答应。
这边与明怀锦谈话结束，李良寒赶紧派人叫来秦牧，告诉了他有关亦泽渊的事。
“军师，我们眼下该如何是好？”
虽然上次秦牧放了狠话，让明怀锦有去无回。
可李良寒如今却不想再冒险，只想通商之事办成，好生送走明怀锦。
在他看来，明怀锦既未当着别人说杀手之事，想必也不会大张旗鼓的公开调查。
只要他抹去一切有关杀手的证据，明怀锦就无可奈何。
“将军这是何意？”秦牧有些不悦的反问。
“军师，我觉得明怀锦此人，不是那么好相与，不如就好好将他送走。”
“送走？将军就不怕，他日面圣，明怀锦说出亦泽渊受刑之事？”
“这个我想过了，随意找个人出来顶替，必然无碍。”
在容许明怀锦为亦泽渊诊治之时，李良寒就已经想好了这个办法。
“那杀手之事呢？”秦牧此时已然生气，语气有些生硬。
李良寒还从未见过秦牧如此，觉得他以下犯上，也有些不高兴。
“杀手的事，是军师出的主意，只要你抹平所有的痕迹，料想他明怀锦查无可查。”
“将军你。。”
秦牧还是了解李良寒此人，有一些打仗的能耐，野心也不小，可却胆小怕事，毫无主见，难当大任。
当初自己也是看上了他这点，所以才待在他身边。
如今听到李良寒的话，秦牧才觉得李良寒是无耻的。
但一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未达成，便忍下心中的怒气，尽力和气的说话。
“将军，我的所作所为，还不是为了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也知道明怀锦能耐不小，他死了总比他活着的好。”
秦牧的一番话，又让李良寒犹豫起来。
“可如今明怀锦在将军府，我们根本不可能下手。”
秦牧也知道李良寒说的没错，如果身居将军府，明怀锦都能出事，对他们来说也是件极麻烦的事。
“我有一计。”
思来想去很久，秦牧想到一计。
“我看明大人对那位寻心姑娘很是在意，我们或许可以从她下手。”
秦牧随即说了自己的计划，但他未将亦寻心夜探将军府之事告诉李良寒。
一来他不想让李良寒察觉出自己有二心，二来他也想借此机会抓走亦寻心，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会妖术。
亦寻心因为亦泽渊换了件较舒适的牢房，心中总算是安慰不少。
可一想到那日的梦境，亦寻心总是很忧心。
她有时能预见到一些画面，有时却又不能。
而梦中场景太过真切，她不知道是自己太过忧虑，还是预见了即将发生的事。
是以，即便不能去探望亦泽渊，亦寻心总会去明怀锦那里了解情况。
为了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亦寻心从黎城搜集到不少医书翻看。
“小姐，您早些休息，别看了。”
子时已过，青橙见亦寻心还在看书，不禁催促。
“小姐，您怎么想起来看医书了？”
红蕾有些奇怪，从前很少看书的亦寻心，现在拿起医书，竟连吃饭睡觉都能忘记。
“头痛之症，一直不知道是何原因，我想自己找找看。”
“明大人不是说了，医神谷谷主回来后，便会请他为您看病？”
红蕾生怕自家小姐，再次与明怀锦划清界限，着急的开口。
“我知道，对了明日你与赤风传信，他若有功夫，也帮我搜集一些医书。”
亦寻心担心亦泽渊，想早日弄清楚能预见的原因，心中焦急，等不到顾轻为她诊治，便自己查看医书。
“小姐，我哥哥传来消息，说黎城有个医馆，曾是乌图人开的，两国交战时他人走了，但医馆和医书都在，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去，现在就去。”
亦寻心翻遍了这些日子找的医书，没有任何发现，心中一直记挂着当日的梦境，一刻也不敢耽搁。
主仆三人前脚刚出门，后脚就有人向秦牧通报。
“终于等到她出门了，切忌别让人死了，事成后将这封信送到明怀锦手中。”
第29章 怒气顿生
亦寻心找书心切，也未想到自己会被人尾随，带着红蕾和青橙，走进已经关闭很久的医馆。
前面全都是药材，直到找到后院，发现了很多藏书。
“小姐，这么多书，我们都搬回去？”
红蕾看着满满一书房的书，不禁有些傻眼了。
亦寻心此时已经循着书架上的标记，找到了关于头痛之症的医书，和一些手札。
“我们先将这些带走，看完后还要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青橙和红蕾忙着拿书，亦寻心继续浏览书架，一本名为乌图毒草集的书吸引了她。
这几日她看过不少医书，知道如果中了慢性毒，或许会引起一些奇怪的症状，却查不出原因。
亦寻心将这本书，也收了起来。
正当三人收拾好准备出门时，青橙忽然停下脚步。
“嘘，有人。”
随即亦寻心的脑海，忽然响起极小声的对话：“在这里动手，恐怕不妥。”
“怕什么，三个女子而已，这医馆再无他人，拿下他们神不知鬼不觉。”
“她们怎么还没出来？”
亦寻心知道自己预见的能力再次出现，镇定一瞬后，立刻朗声道：“青橙，那边还有些书，一并拿上。”
但用手势示意两人，从后窗逃出。
红蕾和青橙虽然不知是何人在门口，见到亦寻心的手势，轻轻打开后窗，三人一跃而出。
“这么久还不出来？”
守在外面的杀手，等了许久，察觉出一丝不对，破门而入。
里面空无一人，便知三人已逃，跟着追了出去。
“刚刚外面是什么人？”
“不知，但来者不善。”
亦寻心在逃跑的过程中，再次预见一些画面。
她看到杀手人数众多，亦寻心想了想道：“我们向闹市跑。”
三人转过好几个巷口，眼看着就要再穿过一个巷子，就要到闹市，但杀手已跟了上来。
“活捉她。”
其中一人指了指亦寻心，下达命令。
红蕾和青橙同时阻住杀手的去路，异口同声道：“小姐，快跑。”
亦寻心点点头：“你们撑住，我去引人过来。”
她明白今日以三人之力，恐怕难以逃脱，若能唤来百姓，就能轻易逃脱了。
只是亦寻心刚跑出一段距离，黎城的巡逻队过来了。
杀手今日穿着常服，似是认识巡逻队的人。
冲他们大喊：“拦住那位女子，她是奸细。”
巡逻队的人瞬间围困住亦寻心。
亦寻心不得已，一人与十几人过招。
若是在往常，对她来说这十几个人根本不够看，好歹她也是上过战场的人。
可如今心脉重伤，自己伤人的力度有限，且体力也有些跟不上，再加上不停呼啸的风，让亦寻心觉得自己时刻都有晕厥过去可能。
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全凭一股心中的力量强撑，打倒了近三分之一的人。
就连巡逻队长，都忍不住开口：“一个女子，竟是战斗中的一把好手，看来果真是奸细。”
亦寻心的身手，倒是坐实了杀手的话。
亦寻心没有开口辩解，拼命的攻击同一个方向，妄图打开一个缺口，引来百姓。
只是巡逻队长也不是吃素的，他似是知道亦寻心的打算，严防死守。
杀手再次喊道：“这女子身怀妖术，尔等无比速战速决。”
一声令下，巡逻队长攻势陡增，不知道是不是他看穿了亦寻心的弱点，一掌掌向她胸口和后背攻击。
亦寻心护住自己的心口，可后背却中了好几掌，嘴角渗出血迹。
亦寻心忍住胸腔的翻涌，继续一边防守其他人的攻击，一边对战巡逻队长。
“你当真不怕死？不若束手就擒。”
巡逻队长见一女子竟如此隐忍，再次开口。
“死有何惧，怕的是生不如死，况且我并不是什么奸细，他们倒确实是杀手。”亦寻心擦过嘴角的血迹冷言。
“胡言乱语，既如此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月夜，月征，月殇三人带人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亦寻心满身是血。
红蕾，青橙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女子，都不由得心中一震。
在他们眼中，女子都该是温婉可人，素手弹琴，玉指拈花。
即便是小家碧玉也该是贤淑良惠，善解人意。
无论如何，都不会是现在这般样子，但他们却意外的觉得，此时的红蕾，青橙，亦寻心三人，也别有一番震撼的美丽。
尤其是见识过亦寻心动手的月夜和月征。
“你们是什么人？”
忽然一群蒙面人出现，亦寻心心生凉意。
月夜靠近亦寻心：“主子让我来救你们。”
听见月夜的声音，一直硬撑的亦寻心，捂住心口，俯下身去。
月征见状开口道：“先带寻心姑娘走，这些人交给我们解决。”
月夜点点头，飞身带亦寻心离开。
明怀锦得到暗卫禀报，立刻派月夜三人去救，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让一众人蒙面行事。
亦寻心被带到一家客栈落脚。
明怀锦正等在那里，看到月夜带回满身血迹的亦寻心，心中怒气顿生。
月夜将亦寻心交给明怀锦，忍不住开口：“主子，寻心姑娘又受伤了。”
明怀锦瞥了眼月夜吩咐道：“去找一处安静的院落，暂时租用，明日就搬过去。再去抓一些医治内伤外伤的药。”
明怀锦吩咐之后，抱着亦寻心踏进房间。
见明怀锦着急的样子，月夜反倒放心了。
他知道，只要自家主子上心的人和事，必定会尽心全力的对待。
月夜回来的时候，月征和月殇也带着青橙，红蕾回来了。
月殇对亦寻心的了解，基本是通过月夜和月征之口。
虽然也很感激亦寻心救了明怀锦，但看到明怀锦如此紧张亦寻心，而亦寻心又身怀种种秘密，觉得很是不妥。
“月夜，月征，你们也同意主子继续冒险救她？”
月夜看了眼月征，并未说话，面对自家大哥，月夜始终有所畏惧。
月征心中犯嘀咕，他本来是反对的，可如今似乎反对不起来了，所以也未开口回答。
第30章 得知闺名
见两人沉默，月殇叹了口气：“你们这是在给主子找麻烦。”
听着月殇这么说，月夜顶着雷开口：“大哥，主子都不怕，你怕什么，况且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月殇气不过，冲着月夜的脑袋敲下去。
“哪里好，你难道不知，我们将来要做什么，尽可能的躲避麻烦都来不及，怎么能主动招惹？”
月夜摸了摸发疼的脑袋，有些不忿道：“怎么能是主动招惹，寻心姑娘这次也是被我们连累，今日那些人一定是那日的杀手。”
“是不是杀手有待商榷，人已救了，不如我派人带她离开，万不可妨碍主上的部署。”
相比月夜和月征，月殇想的更远，更深。
明怀锦假死离开，必定有他们想象不到的原因，而这一切都将离不开皇权旋涡。
一旦扯上皇权，任何人都像是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不能出一丝差错。
月殇虽不知明怀锦究竟意欲何为，但从他吩咐的种种事情来看，最终的目的都直指丰都。
是以月殇有更大胆的猜测，也正因为如此，他不能让任何来路不明的人靠近明怀锦，成为意外。
月夜未想得如此深远，对月殇道：“你带走吧，说不定寻心姑娘就死在了半路，倒是省了你的事。”
月殇白了眼月夜，无论如何他都要阻止亦寻心靠近。
亦寻心服下七珍雪参丸不久，便醒了过来。
看着在桌边，背对着自己忙活的明怀锦，挣扎着起身。
明怀锦头也没回的开口：“如果不想再度昏厥，就好好躺着。”
亦寻心只好重新躺下，想说句感谢的话，可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欠明怀锦几条命，寥寥言语，根本不足以表达。
想报答更是无从谈起，她连自己活多久都不确定，想到这里亦寻心不禁开口：“明大人，我还能活多久？”
“寻心姑娘想活多久？”
明怀锦的反问让亦寻心有些诧异。
“你本该静养，却不知为何拖着这样的身体，来到这冰天雪地，哪怕是个健康的人，都不一定吃得消，而你却能撑到现在。
你的心脉曾被高手缝合过，缝合的技艺，能与家师媲美。前几日又诊出你的心脉，似乎在慢慢恢复，只要细心调养，日子且长。可你显然有比保命更重要的事要做。”
明怀锦端着药，站在床前，明明灭灭的烛火下，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亦寻心沉默一阵，稍稍起身，拿过药一饮而尽：“多谢明大人多次相救，寻心无以为报，只愿明大人日后平步青云，所愿皆成。”
亦寻心躺回床上，想到狱中的父亲，想起亦家现在的落魄，想到生死不明的弟弟，似有千重山压下。
明怀锦感觉得到眼前女子，生出的巨大悲恸，张张口想说什么，却拿着碗走出了房间。
边境的风，凌厉的吹来，明怀锦上一世未曾到过这苦寒之地，如今到来便觉得这里的天地，比想象中更加浩渺。
漫天的雪花随风而落，不禁让他想到那个，与房间内的寻心姑娘，有着同样声音的女子。
他不知道她的闺名，只知道她是亦将军的女儿，前世的亦将军也会在葬身在这里，而那个女子早就消失在了冰天雪地了。。
这一世依然，直到踏进她的身死之地，他才知道那个明若艳阳的女子，豪情洒脱的女子，心中有怎样的一个世界。
“主子。”
月殇见明怀锦站在外面吹风，拿来一件斗篷。
“月夜已将住处寻好了。”
明怀锦点点头，让月殇去休息。
月殇未挪脚步：“寻心姑娘来历不明，还请主子三思而行。”
“月殇，你的话我都明白，你放心，离了这黎城，便与她再无关联。”
得到明怀锦这样的承诺，月殇心中稍安，但还是开口道：“不如我先行派人，带寻心姑娘离开。”
不等明怀锦说话，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月夜道：“主子，之前您吩咐二哥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月殇很想打死这个，不该出现的时候，就出现的弟弟。
月征也从黑暗中现身：“主子，关于寻心姑娘，我查到一事，但不知该不该说。”
“说。”
“属下命人在墨城和安卢县打听，得知亦将军女儿的闺名亦寻心。”
“什么？”
明怀锦之前从月征的神色，便感觉出他查出的结果会让人吃惊，却没想到竟是如此。
“亦寻心不是已经死了吗？”
月夜也是刚刚听到消息的内容，瞪大眼睛反问。
“主子，她不得再留在此处。”
知道自家主子要照顾亦泽渊，月殇就已经觉得大为不妥。
如今要再添个已死的亦寻心，他们恐怕还未到丰都，就已经惹尽祸事，不得脱身了。
明怀锦沉默许久后开口：“我见过亦将军的女儿，虽未曾得知其名，但模样绝不是现如今的样子。”
明怀锦实在不敢大胆的猜测。
月夜听后舒了口气：“我就说嘛，人都死了一年了，还能改头换面蹦出来？”
说到改头换面，三人又齐齐看向明怀锦。
明怀锦此时觉得呼吸不畅：“你们先下去，容我想想。”
月殇还准备说话，被月征和月夜一起拉走。
回到屋内的明怀锦，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
而重生后的他，从未有如此不安的时刻，拿起亦寻心身上掉落的书看，想强行让自己安静下来。
但根本无法专心，眼睛时不时的看向亦寻心。
看了数眼后，明怀锦察觉出亦寻心的脸色有些不对，忍不住细细的盯着床上的亦寻心看起来。
越看越觉得心惊，若不是重生后有了极大的克制力，就要伸手去摸。
“明大人？”
迷迷糊糊的亦寻心感觉到有人凑近，睁眼看到明怀锦正盯着自己。
明怀锦赶紧敛回眼神：“无事，我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热，你好好睡。”
“明大人，你也早些去休息，左右只受了些掌伤。”
亦寻心说了这一句，便再次睡着。
只是此时的明怀锦却没有了丝毫睡意，因为他已断定，亦寻心带着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