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马钧的新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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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春光明媚,雒阳城建已提前进入盛夏,如火如荼。
在刚刚修葺好的宫门角楼之上,马悍与一袭纯白曲裾深衣的万年公主,正倚栏观望。远处初显规模的宫殿,矗立于霞光之下,仿佛镀了一层金光,令人目为之炫。其下如蚁忙碌的役夫,堆积如山的碎石、膏泥、竹条、瓦当……一切都给人以澎勃向上的气息。
“崇德殿啊,我小时候总见父皇在这举行朝会,当时钟磐齐鸣、笙箫齐奏、铜鼎吐烟、百官朝拜……我那时羡慕极了,偷偷跑上云台,结果被宫卫发现……为此着实挨母妃打了几记,母妃还因此遭到父皇的训斥……”睹物思人,触动情怀的万年公主,双目似有莹光闪动。
马悍轻轻揽过她的身子,柔声道:“宫殿建成之日,便是我们大婚之时,先帝圣妃在天之灵睹之,想必也会开怀的。”
万年公主轻“嗯”一声,抬起螓首,满含喜悦道:“天子也说,会在我们大婚同时,宣布伏贵人为皇后……他终于长大,有皇后了。”
“是么,那可是双喜临门啊!届时一定要诏告天下吧。”马悍突然生出一种想看看当年因出身而看低自己一眼那些人的表情——袁绍、公孙续、孔融、刘备三兄弟、糜氏兄弟、曹氏兄弟,以及徐州许许多多的官吏……
“将军,甄姬求见。”楼下传来马云騄的声音。眼下护卫在公主身边的,就是一队五十人的“飞燕翎”,以马云騄为指挥。而另一队则由赵英姿指挥,负责甄沁、甘梅、念奴等人的安全。而马云騄所说的甄姬。就是甄沁。
“甄姬拜见公主、郎君。”甄沁步上角楼,旁边有侍女传过白色苇席,甄沁伏席而拜。今日她穿得十分正式,粉色曲裾,绕身数匝,宽袖窄襟,绦带细腰,将玲珑的身段显露无余。
马悍与公主俱有些惊讶,无论是甄沁的穿着还是施礼,都过于庄重。这是什么情况?
“妾身离家三载,无日不思念阿姑(汉称母亲)、兄长及幼妹,今欲归宁探视,望郎君伏允。”甄沁深深稽首,宽大的衣领探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回中山么?”马悍与公主互望一眼,微笑道,“此人之常情,我岂能阻拦。嗯,想必还有一人。也想陪你同去吧。”
甄沁抬眼望见夫郎并无愠色,暗暗开心,轻声道:“是,英姿妹妹也想返乡探望其舅及众乡邻。故请……”
“可以!就让英姿率二十女骑,另加一什步卒,扮作仆婢,保护你回中山。”马悍一口答应。
夫郎答应得如此痛快。令甄沁喜出望外,她深深行礼,道:“妾身此去。既为省亲,也为郎君,相信此行必有所得。”
马悍笑了,果然不愧是当过间谍的女人啊,心思够机敏,知道自己应当做什么,很好。
万年公主也明白过来,中山甄氏,河北望族,钱粮充足,富甲一方,就连袁绍这等人物都竭力争取,何况是最需要外援的夫君。甄沁此去,既是省亲,亦肩负说服其母兄之责。
这时又闻马云騄来报:“德衡到了。”
马悍一听大喜:“马德衡终于来了么,太好了,召他前来……”转首望了一眼公主,意思是要不要回避一下。
万年公主微微一笑:“德衡与我素识,且是你的老部下了,又是族侄,何须回避。”
马悍哈哈一笑:“那就叫他来。”
很快,楼梯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旁的甄沁忍不住笑道:“马德衡何时变得如此急燥了,定是被郎君的卫将军名号吓着了。”
楼阶下飞快冲上一人,一望见马悍,纳头便拜,声音止不住地兴奋:“叩见卫将军!”
马悍、万年公主、甄沁同时脱口而出:“阿苏!”
来人居然是当年最早与马悍交集的少年阿苏,不过,当年十一二岁的童子,眼下已长成矫健结实的十六岁少年了。
阿苏曾想给马悍当侍从,但马悍却说,他身边的侍从,无一不是军人,只有经过训练,历经实战的合格军人,才有资格当自己的侍从。纵然是阿苏,也不能例外。
于是阿苏决意进入白狼营训练,那一年,他十三岁。阿苏只需训练,完全不必进入汉戈部族洗脑,做为马悍的n粉,以及身为汉戈部年龄最小的“元老”,他甚至成为了白狼营里最狂热的宣传者。
阿苏在白狼营训练了两年,白狼营里流传着这样一个半开玩笑的说法,有阿苏在,白狼军的忠诚度最少提高二成。
万年公主与甄沁都非常熟悉这小子,眼看昔日的小童长大成人,眼里也满是喜意。
马悍上下打量阿苏一眼,个头不高,体格偏瘦,只有一双眼睛,依然如当年初遇时大而灵动。马悍并无笑意,淡淡道:“训练合格了?”
阿苏端端正正行了个军礼,道:“回卫将军,是的!牙将马弃亲自考核,准予骑兵正卒入营。”
“马弃亲自考核么?好,不错。”
马悍终于露出笑容,当年重伤垂死的马弃,终于康复,虽然留下满身伤痛,已无法再上战场,但凭着丰富的经验,扎实的基础,成为白狼营一名牙将,训练教官。这两年来,已为白狼营训练了不下千人骑兵正卒,以残微之躯,继续发光发热。
这时楼梯才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随后出现马钧那一袭夹袄的瘦长身形,向马悍、公主、甄氏一一揖礼。
“呵呵。我们的左校令总算来了。”马悍喜笑颜开,这时也明白了,阿苏应当是做为护卫,护送马钧一同前来。
马钧连声道“惶恐”。左校令,是马悍为马钧表奏的一个四百石小官,虽然俸禄不高,但却是将作大匠的属官,主宫室营造。马悍一心想让马钧发挥其特殊才能,在修建雒阳这项大工程里大放异彩,若有突出功绩。问鼎将作大匠这个中枢机构的二千石高官,不在话下。
马悍在信里也向马钧提到了这个想法,让他莫嫌左校令职小位卑,只要能将雒阳工程“多快好省”地如期完工,天子必有嘉奖。
马钧自然很开心地来了,对他而言,官职大小倒不在意,他在乎的是,能有自己的用武之地。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怎么样?德衡一路走来,想必已看到你将要接手的工程了,有何想法?”马悍微笑望着这位三国大发明家,目光颇有期许之意。
马钧年轻的脸上满满自信。伸出三根指头:“三年,只需三年,钧便可重建雒阳南、北二宫。”
雒阳主要的宫殿群就是南宫与北宫,而官方主修的。也是这两宫,至于民宅、寺院、金市、马市这些次一级建筑,基本是民间自建。也就是说。把南、北二宫修建完毕,便是大功告成。
万年公主与甄沁都禁不住睁大眼睛,满脸的“怎么可能”的表情。
倒是阿苏笑眯眯的,一脸“我知道”的模样,最后忍不住叫道:“我去拿上来。”蹬蹬蹬就跑了下去,不旋踵间,双手平托着一个蒙着葛布器物走过来。尚未走近,已被守卫拦下,要掀布检查。
阿苏老老实实接受安检,只是小声请求只掀开布巾一角查看就好。
那守卫依言挑开一角看了,脸上满是惊异而困惑的表情,抬头向角楼望去,踌躇难决。
马悍凭栏笑道:“让他拿上来吧。”
要论辽东集团忠诚值排前十的人物,阿苏与马钧绝对可入选,对这两人,马悍还是很放心的。
阿苏乐呵呵捧上来,小心放在案几上,在马钧点头示意下,环顾万年公主、甄沁,甚至还有阶下马云騄好奇地张望眼神,捏住蒙布一角,哗地一下掀开,就差嘴里来个“当当当”的伴奏了。
蒙布一掀,万年公主与甄沁一下瞪大眼睛,而马悍却眯起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好一个马钧,不愧为发明家,居然给他弄出了这个东西。
这是一个简易的滑轮组起重装置模型,通过四组滑轮,连接一个简易的吊臂,吊臂悬着一个竹筐,吊臂后方是配重底盘,底盘前部有两个绞盘与一个转向盘,可配置三到五人操作。
马钧手动演示,在吊筐里放上一个鹅卵石,两指捏住握把,转动绞盘,绳索抽动,滑轮依次旋转,很轻松就将重达三四斤的鹅卵石提起。另一只手再转动转向盘,吊臂左右转动,伸缩自如。
万年公主与甄沁无不惊喜低呼,此物可抵上千人力啊,而眼下雒阳城建,最缺的可不就是人力么。
马悍笑道:“这是受滑轮弓启发的吧?”
马钧老实点头:“是的。在接到主公的信后,属下看了随信附上的雒阳南北二宫草图,感觉若按正常修建方式,五年或可小成,十年方可奏功。修建宫室,以起重运载为先,若全凭人力,费时费力费人工。属下苦思冥想,无意间看到挂在墙上的滑轮弓,若有所悟,茅塞顿开,遂制成此物。”
马悍只问了一句:“制成实物测试过么?”
马钧认真点头:“在襄平已有实物,测试可承重五六千斤。若吊臂为铸铁,绳索换为铁链,承重当可倍增,且不易损坏。”
马悍欣然道:“好!这是你发明的,你有冠名权。”
马钧却长揖一礼:“钧亦多得将军滑轮弓启示,还请将军赐名。”
马悍笑道:“要我起名么,那自然就叫……起重机好了。”(我的小说《猎击三国》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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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阿苏入帐,呈上一份名刺,道:“有人前来拜望将军。”
马悍接过名刺,目光却停在阿苏脸上,笑问:“怎么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不想去中山?”
阿苏老老实实道:“是,好不容易回到将军身边,却又要去中山,我……”
马悍摇头道:“在我身边当侍从,很难有立功的机会。”
阿苏急道:“属下不在意是否立功,只愿为将军执缰坠镫。”
马悍正色道:“我希望你就算当侍从,也要争取成为侍从主官,若无功绩,如何当主官?这次我给你一个伍长的最底军职,只要平安往返,这伍长就算坐实了。你看看我身边的侍从,哪个下到部队,不可以当什长,甚至队率的?”
阿苏嘴里称是,暗暗嘀咕,这些侍从全是狼牙飞骑啊,白狼军最精锐的战士,哪是我一个刚入营的新兵能比的?虽是这么说,但主公的栽培之意,他又怎会不知,唯有感激而已。
马悍朝名刺扫了一眼,轻咦一声,摸着下巴想了一会,点点头:“请入见。”
少倾,但闻木屣声响,阿苏引入一人。头戴方帻,一袭青袍。身量高瘦,年约四旬,面白微须,额头宽广平滑,有点象寿星头,双目闪动,奕奕有神。
来人去屣着袜,昂然而入,向马悍长揖一礼:“济阴董昭董公仁,见过卫将军。”
马悍微笑。肃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董议郎,请入坐。”
董昭,马悍有印象,不光是历史上的印象,近几日此人在雒阳也是出入公卿之所,是话题人物之一,鹰眼也早将此人的底细密报上来了。
这董昭原为袁绍的属僚,官至魏郡太守,颇得袁绍器重。但因其弟董访为原陈留太守张邈幕僚。而袁绍与张邈有宿怨(同年,袁绍兴兵攻杀张邈之弟张超),故对董昭起嫌。而袁绍集团的本土势力,也对这个窃取高位(魏郡为冀州郡治。故魏郡太守也高于别郡太守)的外来户看不惯,趁机落井下石。
董昭此人,颇有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危机感,立即上表表示愿为使者。代主公觐见天子。袁绍不疑有他,准之,董昭借机脱离袁绍集团。但半路却被张杨截胡——在经河内时。张杨强截留之,半强迫其将官印与绶带送还朝廷,并授之以骑都尉。
当天子东归时,张杨欲遣使贡粮,朝见天子。这时董昭故技重演,又以同样理由,代张杨朝觐。因为他带来河内大批粮食、役力,献粮之功,仅次于马悍,故令天子诸臣大为欢喜,封其为议郎。
董昭之名,后世不彰,但历史上却是一名符其实的智者。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把自己与家族的命运,拴在张杨这等毫无前景的“主公”身上。他正象一个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目标”的出现。就在两个月前,他接到一位同州好友的信件,一番劝说之下,他已基本确定了自己的下一任主公。同时,开始筹划一份大大的见面礼。
渡河之前,董昭没少听过马悍的传闻,就连张杨都道,此人勇而善战,或是另一吕布。董昭在袁绍处是见过吕布的,对此人的感观很差,连带着对马悍也不感冒。渡河之后,董昭在临时政事堂谒见天子时,见到了“三独坐”(三公上朝,单独列席,不与百官同席,唯司隶校尉亦可独坐一席)的那个卫将军,此人的年轻与气宇,令董昭十分吃惊,再加上近日拜访诸公卿,看到拔地而起的宫殿,渐渐发觉,这个年轻的卫将军,恐怕与吕布有着极大的不同。不管怎么样,他决定亲自拜望,以探究竟。
双方寒宣一番之后,董昭取出一卷帛书呈上,道:“兖州牧曹公,欲遣使拜谒天子,惜不得其门而入。本想借道河内,然明公(张杨)有所顾虑,故请昭代为传书,以示结好之意。”
曹操的书信?这家伙反应很快嘛。出于眼下自己所做所为,正是历史上曹操所干的事,马悍的警惕性一下提到红色级别,不动声色令侍从接过书信。
“……吾与将军闻名慕义,便推赤心。今将军拔万乘之艰难,反之旧都,冀佐之功,超世无畴,何其休哉!方今群凶猾夏,四海未宁,神器至重,事在维辅;必须众贤以清王轨,诚非一人所独建。心腹四支,实相恃赖,一物不备,则有阙焉。将军当为内主,吾为外援。今吾有粮,将军有兵,有无相通,足以相济,死生契阔,相与共之。”
这封骈四骊六的书信,真实的执笔人,不是曹操,而是眼前这位董昭,不过,却相当完美地阐明了曹操的真实意思。
马悍并不知道,这封书信,历史上真实存在,只不过,收信人是杨奉。杨奉得书时曾异常喜悦,语诸将曰:“兖州诸军近在许耳,有兵有粮,国家所当依仰也。”
一封书信,就令杨奉入彀,从此一步步被他所“依仰”之人玩于股掌间,就此悲局。
现在杨奉没了,换成了马悍,而曹操依然是那个曹操,董昭也依然是那个董昭,所用的招数,也是换汤不换药。
马悍看完后,第一句话就是对侍从说的:“拿去二号。”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以董昭之智,竟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而侍从却心领神会,以漆盘托信退下。
这句话看似不成意思,其实是密语,就是“拿去给二号看”的意思。
入主雒阳后,马悍与四方守关将领间多有书信往来,为保密起见。马悍引入后世的身份代号,他是一号,二号就是贾诩。对白狼军密语一无所知的董昭,自然是莫明其妙。
马悍微笑对董昭道:“曹公居远未知,先生莫非也不知么,悍并不缺粮——准确的说,眼下是紧张了些,但只要熬过本月,我军存于东莱之粮,便可运抵。”
董昭拱手道:“辽东积谷百万。昭亦早有所闻,然河南辽东,相距何止千里,远水难解近渴。将军内主,曹公外援,兵粮互给,合则两利,何乐而不为乎?”
应当说,董昭的建议极具诱惑性。若马悍不是深悉曹操其人,说不得真的应允了,毕竟这合作看上去的确对双方有益无害。
这时有侍从入室为主宾添酒。马悍伸手执爵,目光低垂。但见托盘上用酒水写着“信乃昭代笔”五字。马悍一笑,不愧为二号,这都看出来了。当下执爵拂袖,不动声色将字迹抹去。
贾诩没有提任何建议。他相信这位同样极具头脑的主公,在明白书信为董昭代笔后,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
马悍手指轻扣案牍。略微沉吟,问道:“曹公使者可携有贡米?”
董昭摇头:“不曾……将军当有闻,袁公之贡米尚阻于河内大半月,经韩太仆多方斡旋,方得以入境。有此先例,曹公自然不敢莽撞。”
“这样吧,请公仁再执笔写一封书信,转交曹公。就说请他将贡米送抵荥阳,荥阳守将徐晃自会接收。”马悍说完之后才想起,我为什么说了个“再”字呢?
董昭显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白脸顿时泛红,心头狂震——此人眼力与心思,竟机敏如斯?!
马悍再加上一句:“见粮之后,曹公所求必有所应。”
马悍言语之机锋与咄咄逼人之势,令董昭这样的人物都几乎招架不住了。
曹操有何所求?当然不外乎官职爵位了。别看阿瞒童鞋手握一个半州之地,号兖州牧,又是什么奋武将军。其实全是“自领”。也就是说,没有得到朝廷正式承认的,只是有了“事实”而已,但并不合法。曹操想凭一封信,空手套白狼,得到合法地位。历史上他这么干,的确成功了。只可惜,相比起历史上的那个土鳖,眼下他的对手实在不是一个量级的。
马悍心下冷笑,想封官晋爵,没点实际行动怎么行?人家王邑、张杨倒是一个个获得将军的称号,并封列侯,自家辽东集团也大肆封赏,但那可都是实打实以粮食换来的。你曹操想随便白话两句,就想拿头衔,自我感觉太好了吧?
董昭感觉已经没必要再待下去了,此人绝对不好对付,看来这见面礼没指望了。
但就在董昭准备起身告辞之时,马悍忽道:“公仁且慢!不知公仁可否送我一个见面礼?”
当面要礼?董昭怔了一下,警惕之心大起,不动声色道:“不知将军所要何礼?”
马悍逼视着他:“想请公仁为使,出使冀州,与袁公商谈置换粮草之事。”
董昭吃惊不已:“置换粮草?”
“对!以我东莱之粮草,置换魏郡之存粮,以十成换九成,奉一成之利。这样的好卖买,想必袁公不会拒绝吧?”
妙啊!董昭差点脱口而出,这是解决雒阳粮食不足,及输粮太过费时的最好法子,只不过……董昭固辞道:“昭蒙天子降恩,将军器重,本当奉命。只是昭此前与袁公下属交恶,倘出使,只怕未能成事,反会误事,实非良选,将军何不另选贤良……”
马悍笃定一笑:“放心,公仁此次出使,袁公只怕会倒履相迎。”
董昭:“……”
马悍不紧不慢亮出底牌:“公仁此行,为代传天子之旨,拜袁本初为大将军!他岂会不倒履相迎三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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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昭姬即文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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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真舍得这个大将军?”
溶溶月色下,万年公主与马悍相对而酌,念奴在一旁执壶侍奉。
马悍微带熏意,淡然道:“大将军需匹配以相应的实力,实力不足,纵称大将军又如何?袁本初雄视河北,天下侧目,我若揣着这个大将军撇帚自珍,非但得罪群雄,自己也没半点好处……为一区区虚名,放弃实实在在的好处,我马悍可不会干这样的事……”
劝说天子封袁绍为大将军,是马悍与贾诩的共识,以袁绍对虚名的喜好,加上一成谷粟之利,相信董昭的出使,会圆满成功。马悍眼下对这个大将军的至高头衔真没什么兴趣,因为常年呆在西方的缘故,他的价值取向更看重到手的利益,而不是虚名。
历史上,天子东归之后,有两个人先后迫不及待把大将军的帽子往头上戴,而结局却一个比一个可笑。
首先是韩暹,这个几个月前还是匪寇头目的家伙,入雒阳后,自恃有功,竟逼刘协封其为大将军,当真完美的诠释了那个成语:沐猴而冠。这位可号令天下兵马的“大将军”,真正能使唤得动的,不过手下几千匪兵。当曹操玩了个瞒天过海,劫走天子之后。韩大头目瞬间被打回原形,连河南都呆不下,只能是狼狈南奔,投袁术而去。
其次就是曹操——看来每一个挟天子的军阀,不管实力如何,都眼馋馋地盯住那顶光芒万丈的帽子啊。曹操当时刚刚将天子百官迁至许都,就大肆封官,自己老实不客气戴上了大将军的桂冠,然后封袁绍为太尉。太尉虽是三公之首,却在大将军之下。以袁绍的性子,加上彼时的实力,岂肯接受?
袁绍当即拒受,并派使者语出威胁。结果,老曹怂了——没法子,虽然他自认胳膊粗,但绝对拧不过袁绍这条大腿,最后还是乖乖让出大将军的尊号,捏着鼻子捡起太尉的帽子。
以曹操之霸气侧泄。加上他身边四大谋士之奇谋妙算,但在袁绍的强大军事高压下,竟出了这么一个大糗,再次证明一个道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奇谋妙计都是浮云。
马悍倘真要抢这顶帽子,其结果也会与上述二者毫无二致。虽然他并不了解这段犄角旮旯的历史,但并不妨碍他与贾诩做出正确选择。必须承认,马悍眼下的综合实力。或许压过曹操,但与袁绍相比,还有差距。天下间如果有一个人可称大将军。必是袁绍。马悍甘愿做一匹隐忍蛰伏的狼,让袁绍去当一头万众瞩目的虎吧。
深悉马悍性子的万年公主掩口而笑:“在郎君心目中,这大将军的尊号,怕还不如百石谷米值钱吧。嗯,以东莱之粮,置换魏郡之谷,送一成之利,这等奇思妙想,也只有郎君才能想出吧。”
马悍笑道:“还是公主知我……”
当天子与诸公卿听到这个主意时,多半以为是出自贾诩献策,其实纯粹就是马悍原创。这其实包含了一种经济理论在里面,而这并非贾诩所长。
当是时,袁绍长子、青州剌史袁谭,已经击败公孙瓒所封的青州刺史田楷,占据平原。而济南、乐安两国,也相继而降。袁绍的势力,已推进到北海,与东莱隔海相望。从东莱输粮到乐安,不过百里,与千里迢迢运粮到雒阳相比,不知近了多少。
而魏郡的黎阳滨临黄河,若先将邺城的存粮囤积于斯,由此输粮,溯河而上,运抵荥阳的敖仓,不过二百余里……这得节省多少时间、人力、物力及消耗?要知道,从东莱运粮到雒阳,运一万斛粮秣,即便是最经济的水运,路上最少也要消耗三分之一。相比较而言,只给袁绍一成,真是占大便宜了。
一成之利,加上大将军头衔,还有辽东所处的微妙位置(在袁绍死敌公孙瓒侧背),袁绍与他的谋士们只要脑袋没被门夹过,就一定会同意。
想到最头疼的粮食问题有望解决,马悍未饮已先醉,没想到万年公主一句话,却将他惊出一身汗。
“日间有客到访,郎君知道是谁么?”
“拜访你么?不是那位大臣的夫人,就是勋贵的千金,我该不会认识吧?”
“是文姬啊,蔡文姬,郎君不是一直打听来着,不会不认识吧?”万年公主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马悍酒意一下醒了,惊讶地望向万年公主。
“蔡中郎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是昭姬,嫁与河东卫氏子卫仲道,不足一年,仲道病故,遂归长安。另一个是昭姬之妹明姬,前年嫁与上党太守羊衜。二女中没有一个叫文姬的,不知郎君打听的文姬,是姊姊呢,还是妹妹呢?”
万年公主一番话,听得一旁的念奴都掩口而笑,偏过脸去,不忍见马悍受窘。
马悍这会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原来蔡中郎就是蔡邕啊!那么,昭姬既是他的女儿,又曾嫁河东卫氏,不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文姬又是谁?如果马悍知道,自己被那个尚未出世的司马昭给涮了一把,不知会不会把他老子司马懿的蛋蛋打爆——我让你出世,老老实实当精子吧!
蔡昭姬,终其一生,从不知自己在后世的大名叫文姬。她之所以以文姬之名,流芳百世,全是司马昭这个篡魏的大奸雄干的好事。司马昭以晋代魏,身登帝位之后,很自然地玩起历代王朝君主最蛮横的一种手段——避讳。
什么叫避讳?说白了,就是我是皇帝。我的名字只准我叫得,天下人都不能叫这名,哦,不光是天下人,连已做古的古人也不能叫这名。所以世上有司马名昭,就不许有蔡氏名昭,连著名的昭君,也被改为明君。不过“明君”这两字也犯讳,所以后世又被改了回来。
马悍哪懂得这许多弯弯绕绕,结果是当着昭姬的面询文姬。幸好这时代也没人知道谁是文姬。否则可真是闹大笑话了。
明白了来龙去脉,马悍反而长长舒了口气:昭姬是文姬,真是好极!既然她在自己护翼之下,那么历史的悲剧就再不会上演了。
万年公主原本多少有些奇怪与警惕,郎君对这神秘的“文姬”如此关注,是何道理。但此刻细看之下,在郎君脸上,除了欣慰,并无他意。真的是好生奇怪,遂笑道:“郎君不想问问蔡氏昭姬求见有何要事么?”
马悍可不上当,将酒爵伸出,让念奴斟满。摆摆手:“与我无关之事,不说也罢。”
“谁说,正与郎君有关。”
马悍正将酒爵凑到唇边,差点没呛着。瞠目道:“公主莫开玩笑。”
万年公主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随即正色道:“我可是说正经的,蔡氏女有求于你。却不便找你,结果找到我——她想请郎君赐一面令牌,放其出轘辕关,以安葬蔡中郎棺椁。”
马悍讶道:“她要回陈留故里么?那得走虎牢关啊,怎么往轘辕关走?”
万年公主神情戚然:“前些日子,曹孟德兵围陈留雍丘,屠张孟卓满门,阖城庶民,百不存一。试想她一个女儿家,岂敢东行?蔡氏女只道昔日其父曾言颖川人杰地灵,愿他年魂安此地,故在阳翟置一风水宝地,若不得归梓,便葬于斯。”
马悍点点头:“此乃人伦大事,岂敢阻之,明日我便令人将通行牌送至蔡宅……”说到这里,马悍忽然意识到什么,闭口不言,若有所思。
万年公主与念奴互望一眼,不敢言行,生怕打扰他。
马悍似是想到什么,眼睛渐渐发亮,少倾,回过神来,对二女展颜一笑,说出一句令二女目瞪口呆的话:“反正辽东援兵与东莱援粮至少要月底才到,这段时间还是挺闲的,不如到颖川看看,顺便送送蔡中郎灵柩。”
……
“主公要去颖川?若是早几个月倒是无妨,此时再去,或有不妥。”
说这话的,是贾诩,地点在中军帅帐。
不等马悍询问,贾诩再道:“诩亦知主公此行是为访贤,天下英才若为十,七八尽在颖川。以主公目下身份,乃是为天子选拔贤良,此去当有所获。且出轘辕关即入颖川郡,顺颖水而行二百余里,即至阳翟,来回不过数日。若早几个月,便是主公不言,诩亦会劝主公南下颖川一趟,拾英才于野,只是……”
“只是眼下曹军已克平舆,进占汝南,虎视颖川,对吧?”马悍直接将贾诩的担心说出。
贾诩点头:“军报显示,曹军有北顾之意,而平舆距阳翟不过五百里。虽然曹军未必敢侵入颖川,招至非议,但主公身系万均,实不宜置身于险地。”
马悍微笑道:“我们都知道,曹操是不敢进入颖川的,那地方太敏感,容易牵动天下士人神经。而且,曹操更明白,那里是他与我辽东军的军事缓冲地带。一旦颖川出现曹军,就意味着随时可兵临轘辕关下,倘如此,我辽东军绝不会坐视。从这一点上说,我赌曹操不会自找麻烦,此次颖川之行看似险,实则很安全。”马悍还在心里补了一句:否则我怎会让昭姬出关?
贾诩不再劝,作为谋士,该说的他已经说了,尽职即可,是否采纳端看马悍之意。贾诩不是那种力谏之人,而且他也承认马悍的分析在理,这一趟似险实安。只不过身为谋臣,他必须要考虑到各种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做最坏打算,朝最好努力。
“就这么定了,我不在的时侯,军政之事便托付军师。快则七八日,慢则十日,必会归来。”马悍舒了个懒腰,侧首南顾,满怀期许,“颖川,但愿别让我失望。”(小说《猎击三国》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颖川访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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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雒阳到颖川并不远,也就三百多里,快马奔行,不过三四日,正因为近,马悍才敢来一个颖川行。这一次,他只带一队狼牙飞骑随行——不是他不想多带,他亲领的一百重骑与一百飞骑,已不是单纯的白狼营骑军,而是身负护卫天子的禁卫护军。如果他带走太多,必然会引起众臣不满与天子忧虑。五十骑,算是上限。
周仓、乌追、韩希等都请求率兵随行,不过俱被马悍否决。眼下他手头兵少将寡,守关尚且勉强,怎能让这些守关将领给自己当随从?
对于此行的安全,马悍并不担心。轘辕关离阳翟不过二百里,守将乌追麾下多为骑兵,但有所需,飞鹰传书,一日夜便可有三百骑驰援抵达。马悍相信,只要手头有三百白狼悍骑,不敢说纵横驰骋,但若想要走的话,天下没几支军队能拦得住。
马悍率精骑护送随行,对蔡昭姬而言,当真是意外之喜。这不仅是安全的问题,更重要的是,马悍所代表的身份,对其父殡殓之礼堪称一种高规格。而昭姬之所以等到如今才扶柩南下,盖因等她那位上党之妻的妹妹。毕竟这样的大事,姊妹缺一不可。
昭姬之妹明姬,模样与乃姊并不肖似,圆脸白肤,体态丰腴,满头珠翠。衣饰华丽,有车马代步,随行有十余僮仆及二十护卫骑士。
由于是扶柩而行,姊妹二人俱披麻衣,半日乘车,半日扶柩,饮食也以素食为主,以示诚孝。
马悍与随行狼骑则收起兵甲,装束一如普通护卫,但行动却严格遵守行军方式:十骑前出十里为前哨。十骑后掇五里为断后,左右百步各十骑遮断,倚傍左右的,则是十骑与两名鹰奴。以及一位并不属于狼牙飞骑的帐下督,贾玑。
贾玑是自行请求来的,马悍知其心意,看在老贾的面子上,便也同意了。
如此一路缓行,两日之后才出轘辕关。乌追亲率百骑护送出三十里,直到嵩山脚下才返回。队伍沿嵩山山脉穿行,顺颖水而下,又行两日。抵达阳城。
阳城本是上县,户口最盛时曾达五万余口,不过在初平二年,李傕曾纵兵大掠颖川。荼毒百里。当时荀彧若非早有预感,及时迁徙家族,只怕早已成为刀下之鬼。颖川世家与李傕结下的仇。不可谓不深。从这一点也可看出,得罪了天下士人的李傕,也只能猖獗一时而已,败亡是早晚的事。
历史上曹操与李傕无怨无仇,却下手如此毒辣,夷其三族,除了天子衔恨之外,很难说这其中没有荀彧的报复因素。
阳城已是断垣残壁,野无遗矢,自非久留之地,队伍加紧南行,终于在第六日抵达箕山。过箕山便入阳翟,而当年蔡邕相中并买下的一块风水宝地,就在箕山第一峰逍遥岭。事实上,后世蔡邕之墓,就在阳翟(今河南禹州)、箕山、逍遥岭上。
这几日以来,马悍一直压着行程速度,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对蔡邕这位大儒灵柩,表现出足够的敬意。而贾玑更是鞍前马后,照顾倍至。以至明姬看这二人的眼神都是怪怪的,私下问乃姊,这是什么情况?一个是卫将军,一个是小卒子,尊卑通杀,姊姊的吸引力也太大了些吧?
昭姬也不分辩,只是指了指灵柩,明姬吐吐香舌,乖乖闭口不言。
箕山,形如箕斗,山高百仞,仰俯之间,峰峦如屏,颖水奔流。背山望水,从风水学上说,的确是个殡葬宝地。
马悍手握天子诏书,主持蔡邕葬礼,规格按亭侯的级别下葬——这一点尤其令蔡氏姊妹感激,望着那个忙忙碌碌指挥的身影,姊妹二人不约而同生起一抹恍惚,仿佛那才是这场葬礼的男主人。
正所谓人多好办事,他们这一行七八十人,设灵搭棚,掘坑下葬,四壁嵌石,封土立碑,不过两日功夫便完成得七七八八。
日暮黄昏,当众军士或饮马清洗,或埋锅造饭,炊烟袅袅之时。山顶之颠,响起一阵叮咚悦耳、幽怨哀婉的琴声。淙淙琴声中,伴以婉转清丽之洞萧。弦声哀怨,萧声幽幽,琴萧合鸣,令人伤怀。
纵是那些不解音律的军汉,也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计,侧耳倾听,心有戚戚焉。
马悍坐在一块大石上,双手按膝,默默注视坟前那对抚琴奏萧的姊妹花。身侧不远处侍立着贾玑,这个弱冠青年已听得如痴如醉,手掌不断击旁侧石块,掌心通红亦兀自不觉。
这时有狼骑哨探悄然靠近,向马悍低声禀报:“将军,有一士子装束之人,带着几个僮仆,从另一侧山上下来,正循琴萧之声而来。要不要……”
马悍没有说话,竖掌摆摆手,哨探躬身退下。
少倾,山道上出现一高冠羽衣之士,年约四旬,身量瘦长,容貌清奇,须发黑亮。此人行于山道,从容不迫,衣裾飞扬,大袖飘飘,令人望之心生好感。
马悍望见,伸手招了招,而那高士也不认生,径直走来,向马悍欠了欠身。其身后僮仆蓐草的蓐草、铺席的铺席,恭恭敬敬请其入坐,而那高士则是一副理所当然之状,显然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世家子。
琴萧清音,空谷环绕,高士捻须闭目,随着幽悠的清音摇头晃脑。直到一曲终了,方轻轻一叹,向马悍点点头:“二位夫人琴萧合璧,端是动人,夫子有言绕梁三日。不过如是。”
马悍淡笑摇头:“抚琴奏萧者,乃是一对姊妹,一为河东卫氏遗孀;一为上党太守正室,此行是为其父迁徙骸骨。”
“啊,失言、失言。”那高士向马悍致歉,忽尔似有所悟,脱口而出,“河东卫氏、上党太守,莫非此处乃是蔡中郎之英灵?”
马悍点头:“正是。”
那高士啊了一声,急步走到二女身前。先向坟茔敬拜一番,转而对二女喟叹:“在下颍阴荀悦荀仲豫,曾与先君有数面之缘,不想昔日一别,竟只能拜谒故人坟茔了。”
二女齐声道:“原来是颖川荀门高士,失敬了。”齐齐下拜。
天下英才,七八在颖,颖川英才,半在荀门。虽然以后世的眼光看。这话夸张了些,但在彼时,天下士人都觉理所当然。马悍没想到,还没进入阳翟。亲赴颖阴,就碰到了一位荀门高士。
这位荀悦还真是高士,此人乃荀淑之孙、“荀氏八龙”之首、人称“荀大龙”的荀俭之子,鼎鼎大名的荀彧之从兄。因厌倦汉末官场乱象。托病归隐,寄情于山水间,时人多不识荆。故名声不显,唯有荀彧对这位从兄之才多有赞誉。当然,荀彧所赞的是从兄的学识,而非谋划之能,因为这位荀悦所长为治学。这一点,马悍与之攀谈之后,很明显就能感觉出来。
这种有可能成为大儒的人物,并非马悍眼下争霸天下所需的人才,但用来装点门面,吸引天下士人归附,倒是个不错的招牌。马悍表明身份之后,极力邀请荀悦前往雒阳:“方今天子还都,拨乱反正,锐意进取,广召贤良,重振汉室。此正是先生为国效力,大展鸿图之良机,万勿错失啊。”
荀悦还真有些心动,他先前不愿出仕,所厌者一为十常侍之流的宦官,二为董、李、郭之流的逆贼,眼下这两者都退散了,又有当朝卫将军力邀,此时出仕,正是其时。
马悍趁热打铁,进一步鼓动道:“荀氏一门,英才辈出,天子闻名久矣。此次我出雒之时,天子曾面召,务必请荀门诸俊,偕归上雒,面君建言兴邦之策。不知此时颖阴荀门之中,尚有哪位大贤在隐?”
荀悦目注马悍,抚须一笑:“荀门虽不乏才俊,但能助将军成就大业者,无非文若、友若、休若、公达四人而已。”
果然不愧为荀门中人,虽无王佐之才,却不乏识人之术,一眼就看出马悍所求的,不是他这样的饱学之士,而是具有王佐之才的谋士。他所说的四个人,为荀门最具谋士才干的四子:荀彧(文若)、荀谌(友若)、荀衍(休若)、荀攸(公达)。
“文若有安邦之能,惜乎早投兖州牧曹公,为其帐下谋主,与君无缘;友若长于舌辩,早年随袁公起于渤海,凭三寸舌为袁公轻取冀州,目下为袁公麾下谋主,亦难附将军;公达最为大才,虽领蜀郡太守之印绶,然受阻于道,滞于荆州已数载,纵有投效之心,一时也难返转;而休若则在上月接到文若来信,劝其投效曹公,休若已启程上路,将军晚了一步……”
马悍懊丧地连拍大腿:“可惜,可惜……”
实际上马悍真正可惜的,并非这个后世名声不显的荀衍,而是羁旅于途,远在荆州的荀攸——这位才是真正的一流谋士。
荀悦微笑道:“将军倒也不必太过自责,有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其实眼下阳翟就有一位不输于我荀门四士之大才,将军若得此人,当不虚此行。”
马悍精神一振:“哦,这位大才是……”
荀悦竖指向天,悠然一笑:“天生郭奉孝。”(小说《猎击三国》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冒险王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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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郭奉孝,在后世知名度不是一般的大,甭管你看不看三国,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马悍当然也知道,但除了一个名字,他对郭嘉的生平、籍贯、行踪居所一无所知。他不知道郭嘉其实就是颖川阳翟人,而且眼下正隐居故地。由于郭嘉年轻而未出仕,乡人多不闻其名,此次若非巧遇荀悦,得其指点,马悍说不定真的入宝山却空手而归了。
同是颖川才俊,荀悦与郭嘉自然少不了来往,对此人之才,极为推许。郭嘉曾远赴冀州,投奔袁绍,但很快就意识到此人并非明主,加上冀州谋士集团相互倾轧太厉害。于是郭嘉选择离开,回到故居耕读蛰伏,以待明主。这一等,就是六载。
历史上,郭嘉最终等到荀彧的一封举荐信,然后亲赴许都,找到了他的明主,而这一次又如何?
马悍率一干人等,在荀悦的引领下,进入阳翟时,一骑匆匆南来,低声向马悍禀报:“将军,郾县出现曹军,打着鹰扬校尉的旗号。”
郾县,为颖川与汝南的交界,距此二百里,曹操平汝南黄巾之后,已占据整个汝南郡,将势力平推到颖川边界。而鹰扬校尉,就是曹洪的军职,也就是说,曹军的先锋官,就是这位曹洪了。
马悍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明了。眼下郭嘉近在咫尺,而曹军远在二百里外,别说是曹洪领军。就算是曹操亲至,他也绝无掉头退缩之理。
当众人在荀悦的引领下,来到一座围着篱笆、山泉淙淙的小院时,天色已全黑。
荀悦令僮仆叩扉,院门打开,应门的仆人骤然看到眼前火把无数,耀目迷眼,不禁吓了一跳。细看立于柴门阶下的僮仆,却是相识,不由脱口道:“这不是安平么。荀先生何在?”
僮仆让出身后的荀悦:“家主在此。”
那仆人慌忙请安。荀悦和颜悦色道:“尊主人可在?”
仆人恭敬行礼答道:“主人踏青方归,正准备读书。”
荀悦纵声大笑:“好一个郭奉孝,叫你与我一同登山不去,自个却去踏青。”
这时院中适时响起一个清朗之声:“箕山巍峨,山道陡峻,嘉恐体力难支,不比荀兄攀高越涧,视若等闲,只能是在左近一游。让荀兄见笑了。”
院中灯笼亮起,一头截方帻、白衣翩翩的文弱青年缓步而至,与荀悦揖让言笑,对其身后的幢幢骑影视若未见。只这份胆识就令人刮目相看。
马悍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位三国顶级谋士,模样俊秀,肤色白暂,气质儒雅。很有几分后世韩剧“欧巴”的气质,真是名符其实的“才俊”啊。
荀悦为双方引见:“奉孝,这是悦今日于箕山上偶遇之贵人。当朝卫将军、襄平侯、司隶校尉、辽东太守马君惊龙。”
郭嘉原本波澜不兴的俊面,在听到马悍之名时,明显有一丝动容。毕竟阳翟距离雒阳太近了,近几个月来,雒阳城的大变化及朝中格局番新,一切都落在这位身隐心不隐的异才眼里,马悍的大名,响彻中原,郭嘉岂有不知之理。只是没想到,这等人物,会在一个漆黑的夜晚,骤然莅临。
郭嘉远远朝马悍深深一鞠:“将军光临寒舍,蓬壁生辉,嘉不胜惶恐。”
马悍翻身下马,拱手道:“夤夜打扰,真正惶恐的,当是我马悍才对。”
郭嘉望见骑队里有马车僮仆,想必是将军家眷,虽然不知马悍这一行人又有护卫,又带女眷,来此有何贵干,但既添为主人,自当尽地主之谊
。当下吩咐管事清扫庭院,取席铺地,奉浆摆果,同时安排十余仆人四下联系乡邻,说明情况,为随行狼骑及护卫腾出空房,以便安顿。
马悍一行来得突然,郭嘉事先虽无半点准备,但此时从容打点,随口吩咐,仆人遵命而行,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马悍暗暗点头,见微知著,别的不说,光是这份临机处置的实干能力,就是个人才。
夜深人静,清酒一壶,马悍、郭嘉、荀悦三人分席而坐,纵论天下。与平常书生纸上谈兵不同,这三个人中,马悍是实打实的一方诸侯,郭嘉是惊才绝艳的一代鬼才,荀悦对天下大势,也有独到见解,三人谈得居然相当投契。
郭嘉与荀悦最好奇的,是马悍如此年轻,又没有什么背景(马悍虽“是”扶风马氏,却没有借过马氏半点光),究竟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日地位的?
马悍也毫不介意与二人分享自己的奋斗史。马悍的经历,的的确确可以称得上传奇,以郭嘉一向沉静恬淡的性子,也听得耸眉动容,暗自感叹。此君年岁与自己相当,自己隐居六载,一事无成,而对方却只用了不过四年,就从一介武卒,一跃成为手握雄兵数万,坐拥七郡之地的一方雄主。如今更是入主朝堂,身居高位,实现了由地方诸侯到中枢权臣的华丽转身,如鲲鹏展翅,扶摇九天,前程不可估量。
最令郭嘉纳罕的是,马悍一步一个脚印走来,总能踏准大势节拍,顺势而为,似无心,似有意,每每多有收获,实力就这么一点点积聚、膨胀起来。尤其是南下雒阳,奉迎天子这一步,当真称得上是神来之笔,早一月或晚半月,整个事态就会完全不一样,马悍想获取如今的地位,将事倍功半——而这,竟是在没有任何谋士筹划的情况下,马悍自行做出的决策。
“妙哉!将军四载奋起,决策无数,当以上雒之策为最!”郭嘉击节赞不绝口,抚掌赞叹,“千军万斛,逆水西进。不辞千里,奉帝还都。此举虽是兵行险着,更以身犯险,但一朝奏功,便如棋局之做眼成势,满盘皆活。将军对天下大势把握之精到,敢于火中取栗之豪气,郭嘉佩服。”
荀悦满面惊讶,他对郭嘉最了解不过,此子一向恃才傲物。等闲之人难入法眼,其赞许者多为天下名士,这是第一次见此子如此推崇一位当朝将军,而且还是比他更年轻的将军。
荀悦再能识人,也不可能看透郭嘉的未来。历史上的郭嘉,恰恰正是一位极富有冒险精神、喜欢兵行险着,以获取最大收益的鬼谋策士。
建安三年九月,曹操出兵攻打虎踞徐州的吕布。曹军先破彭城,再败吕布。最后围困下邳。吕布坚守不出。战役持续了大半年,曹操见士兵疲惫,粮草不济,准备放弃。结果是郭嘉与荀攸力谏。坚定了曹操的信心,再上水淹之计,终败吕布。不得不说,这是一次冒险。如果吕布硬扛了下来,曹操不得已而退兵,以其颓势。极易遭到吕布骑兵衔尾追杀,后果堪忧。
官渡之战前,曹操因兵力不及袁绍,心生忧虑,未敢北望。还是郭嘉,上《十胜十败》之策,坚定了曹操与袁绍放手一搏的信心,最后是曹操险胜。官渡之战,公认是曹操最大的一次政治与军事赌博,而曹营中最大两个赌徒,就是曹操与郭嘉。
最能体现郭嘉冒险精神的典型例子,当属建安十二年,曹操北征乌丸之役。战前许多谋士将领都加以劝阻,认为劳师远征,后方未稳,一旦失利,后果不堪设想。结果又是郭嘉力排众议,力挺曹操北征,并随军而行。
当曹军到达易城,郭嘉觉得推进的速度还是太慢,又进言道:“兵贵神速,若大军缓进,恐为敌觉察,必然有备,不如留下辎重,轻兵速进,攻其不备。”于是曹操在设置了一些撤军假象之后,暗中率领一支轻装精兵,在向导田畴的带领下突然出现在白狼山,一战而亡乌丸。
战后曹操在赏赐了随军征战的功臣的同时,也赏赐了当初劝说他不要征乌丸的大臣与幕僚,因为没有人比曹操更清楚,这一战,赢得太冒险了,想想都有些后怕。
历史上的郭嘉,就是这么一个极富冒险精神的人物。由此不难理解,为何郭嘉听到马悍一桩桩历险,一次次成功,如此击节激赏了。
郭嘉爱弄险,马悍敢行险,这两个人天生就应该是一对搭档。
当马悍正式提出请郭嘉为自己效力时,大生知己之感的郭嘉几乎没有推辞,当即下拜。搞得马悍都有些晕,怀疑自己是不是放了王霸之气。
其实马悍若了解历史上郭嘉投曹的来龙去脉,就不会做此想了。历史上郭嘉是拿着一封推荐信,亲赴曹营求见曹操的,一席谈话之后,也是当即认主。郭嘉投曹,除了曹操确是当世枭雄之外,天子这块金字招牌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曹操挟天子之前,一直就靠着两三个起家之时就跟随的谋士帮衬。直到建安元年以后,天下俊杰才如潮涌至,这跟曹操的雄主之气着实没多大关系。否则郭嘉隐居阳翟六年,距兖州不过数百里,为何不投,偏偏就在建安元年捏着一封信就来投了?同样情况还有荀攸,滞留荆州数年,任曹操与其从兄荀彧陷入兖州困局,不闻不问,但一到建安元年,荀彧一封信,立马就赶来投效——早干嘛去了?
同一年投奔曹操的,还有孔融、华歆、刘晔等等天下名士。这些人,哪个不是冲着皇帝来的?若曹操还只是区区一个地方诸侯,任你再纡尊降贵,恬脸央求,得到的恐怕也是被甩一脸。
现在,拿到汉家这块二百年“老店”金字招牌的人,换成了马悍,又是亲自拜访,郭嘉投效再自然不过。天子这尊大佛的作用,又岂止是“以令不臣”而已?
一番彻夜长谈,年近五旬的荀悦有些熬不住了,拜辞而去,而郭嘉依旧兴致勃勃。看到郭嘉单薄的身子,马悍有心让他早些休息,但又不忍打断他的兴致,想想熬一夜也不算什么,便由他去。二人一直叙谈到鸡鸣时分才兴尽散去。
第二天,下起大雨,自然无法启程,而且郭嘉也需要时间收拾行李,这样又耽搁了一天。
傍晚时分,马悍又接到警讯:颖阴出现曹军,约有步骑百余,打着曹字旗号,具体是何人,尚不得而知。
步骑百余?怎么看都不象是冲自己来的。很明显,曹军并不知道自己在阳翟,否则绝不可能只派百余步骑前来……送死!但不管曹军目的何在,明日一定要离开。
翌日,天色放晴,马悍与郭嘉一行终于启程——得到这位三国鬼才,收获远超预期,马悍已知足了,加上曹军踪影频现,此地不可久留。而荀悦则表示,会在迟些时候再上雒面君。
就在马悍一行刚刚离开一个时辰之后,郭宅门前出现一支曹军,一个年方弱冠、英气勃勃的青年将领高声问道:“奉孝先生可在?在下曹昂,奉曹使君之令,得文若先生指引,特来拜会先生。”
柴门吱啊打开,一个留守老宅的老仆启扉而出,上下打量对方一眼,摇摇头:“你们来晚了,主人已随马使君前往雒阳了。”
因为迟了一步,马悍没能得到荀衍;同样,因为晚了一步,曹操也没能得到郭嘉。以荀衍换郭嘉,曹操这一回真是亏大发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拦 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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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奉孝已经被辽东人先一步接走了,接人的是辽东太守,那个新晋的卫将军——马悍!”曹昂目光灼灼,投注在两个与他一般年轻的将领身上,“他只带了六七十骑,还有女眷、僮仆,端着一副游山玩水的架子,子和叔、安民,你们说,怎么办?”
那个圆脸将领,便是曹昂的族弟曹安民,闻言两眼发亮,狠狠挥手道:“还能怎么办,追!活捉他!”
曹昂目光停留在另一个年约二十六七,国字脸,相貌堂堂,上唇蓄着两撇浓厚的八字须,目光敏锐的青年将领脸上。相比那个生性跳脱的族弟而言,他更看重这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族叔的意见。因为这位族叔的军事才干,就连父亲都颇为赞许,说他是一条潜蛟:“子孝如猛虎,子和如潜蛟”,说的就是曹仁、曹纯两兄弟。
曹纯,历史上虎豹骑的首任督将,曾在北征乌丸,南击刘备等战役中大显神威。在他的虎豹强骑猛击之下,蹋顿授首,刘备亡命,功勋卓著。以至他死之后,曹操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新一任虎豹骑督将,只能自己亲领。
不过,在这个时空,曹纯再没有这样的幸运,尤其在他做出一个不知死活的决定之后……
曹纯沉吟一会,果断道:“文若先生、仲德先生俱进言,若大兄能迎奉天子。占据大义,必成鱼跃龙门之势,可恨却被那马悍抢了先……天意将此人送到我等眼前,此仍千载难逢之良机,今日错过,他日必呲臂悔之。”
曹昂拳掌重重合击:“好!就这么说定了,生擒马悍,以换我军入主雒阳!”
六目相顾,想到他们这几个年轻人就将做成一桩决定自势力未来的大事,无不热血激涌。斗志昂扬。
与马悍到处寻访人才一样,曹操也为缺乏人才而伤脑筋,尤其在他的一个重要谋士戏志才死后,这种感觉更为强烈。历史上,正是在戏志才死后,曹操写信给荀彧,请他推荐可与之相比的继任者,荀彧推荐了郭嘉,这才有了郭嘉的投奔。但正如前所言。那是因为有了皇帝这位金字招牌,人家才主动相投,眼下曹操虽然熬过困局,初显峥嵘。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地方军阀,对士人还严重缺乏号召力,根本不足以吸引人自动投奔。所以,想要人才。只有主动出击。
曹洪率军屯于郾县,狼视颖川,既有军事上的意义。也有藉机搜刮人才之意。故此,时任军司马的曹昂,便自告奋勇,担当此任。从身份上说,曹昂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是曹操嫡长子,曹氏集团的合法继承人,他出面招揽人才,从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曹操,对被招揽人显示充分的敬意。
只不过到二百里外的阳翟访贤,曹洪自然是放心的,当然,必要的陪护还是要有的。曹安民常随曹昂左右,为其部假司马,自然要一块去,再安排有相当战阵经验的骑都尉曹纯率步骑一百二十余人扈从,这样的阵容在曹洪看来安全妥妥滴。
的确,原本这曹氏叔侄三人的安全是妥妥滴,但这是在他们自己作死之前……
曹纯是曹仁的亲弟,平常没少听过兄长对他说起过马悍之事,兄长的忌惮之色,令曹纯印象深刻。在三人之中,他算是对马悍的本事与辽东狼骑之威有所了解的,所以,他提出一个前堵后压、牵制待援的策略。
“由我率七十步卒,在向导引领下,抄山路抢到马悍之前堵截之;子修与安民率五十骑在后缓缓压迫,令敌慌乱,寻机破之;再派出两名信使,一人三马,二百里加急,火速返回郾县大营,请子廉派援兵前来相助擒贼。”
曹纯这个策略包含了堵截、追击、增援,面面俱到,在目前情况下,算是比较稳妥的了。曹昂、曹安民俱表示同意。计议已定,分头执行。
……
马悍并不知道身后会追来一支敌军,所以队伍不紧不慢走着。事实上想快也快不了,此时队伍已扩大到一百五十余人,近半是僮仆、家丁等非战斗人员,加上各种箱笼、坛坛罐罐、以牛车运载,摇摇晃晃走在泥泞的山道上,如何快得起来?
因此,尽管他们比曹军早走一个时辰,但在距阳城尚有三十余里时,还是被追上了。
“曹军?五十骑?打着曹字旗号?”接到殿后的狼骑传来的消息,马悍颇感意外,这支曹军该不会是前日出现在颖阴的那支步骑军吧?如果答案是的话,那就有两个问题:一是他们为何追来?是发现自己的行踪,还是恰巧同路?二是当日狼骑侦知这支曹军有步骑百余,而今只发现一队骑兵,那另外的步兵到哪去了?
郭嘉正卧在一辆牛车上捧卷而观,看似专注,实则一心数用,马悍与狼骑战士的异常举动须瞒不过他的眼睛。
望着郭嘉询问的眼神,马悍也不隐瞒,将此情况和盘托出。
“曹军发现了主公的行踪。”郭嘉刚一听完,立刻做出了判断,“这是来自郾县的曹军,来此的目的或许与主公一致,结果人没找到,却无意间发现主公踪迹。”
马悍点点头,基本认可郭嘉的判断,这样一来,曹军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捉拿自己,以求在雒阳这场盛宴中分一杯羹。能够做出这样事关一个集团战略走向的决策之人,来头绝对不小,会是曹家哪个人物呢?
曹家之人,除了曹操之外,马悍比较熟悉的就只有曹仁与曹洪兄弟。首先肯定不会是曹仁,此人吃过自己的大亏,借他俩胆也不敢以五十骑来追杀。其次也不大可能是曹洪。这位鹰扬校尉是一军主将,身系军机,别说没空走二百里来此地,就算来了,也不会只带百余步骑。
马悍印象里曹家早期的人物中,比较出色的就这两人,既然不是此二者,倒也不必多虑。当下对郭嘉道:“不过五十骑而已,奉孝只管继续观卷,悍去去便回。”
马悍率随行十骑。掉头而行,边走边开启热源扫描,很快就发现后方二里有一片红点,数一数,正好一百出头(加战马),而在附近并未发现同样密集的生命体征,这说明那队步卒并不在附近。
马悍立即下令,前方及右侧哨探加强警戒,左侧是滔滔颖水。不虞有敌。
这一片是嵩山余脉,峰峦绵密,山道曲折,有时几十步。有时百余步就是一个转弯,很少有直路。马悍一行刚转过一个折成直角的大弯,迎面奔来数骑,远远大叫:“将军小心。敌军强悍,我们伤了好几个兄弟。”
说话间,狼骑奔近。后面四匹战马背上驮着四个浑身染血的狼骑战士。
马悍皱眉,这几个受伤不轻的狼骑战士俱为箭伤,能够与狼牙飞骑对射而伤之,这伙曹军的战力与装备很是了得啊。
一个狼骑战士表情愤愤:“这曲里拐弯的山路着实害人,几十步就是一个转弯,我们没法拉开距离……”
马悍这下明白了,狼牙飞骑靠的是滑轮弓的远射来控制与敌人的距离,核心目的就是我能射你,你射不到我。如果在平原、草原等开阔地带,可以轻易控制战场节奏。但这次因受地形限制,敌我双方距离被限制在数十步之内,这样一来,狼骑的远射优势丧失,如此对射,结果必是两败俱伤。殿后的狼牙飞骑只有十骑,而曹军却有五十骑,哪能拚得过人家?
狼牙飞骑通常只着半身薄甲,以轻盈快捷为先,玩的是战术则非拚骨,如此硬碰硬,得不偿失。马悍立即下令,让殿后的狼骑撒退,然后摘下魔瞳弓,套上臂盾,翻身下马,两个狼骑扈从亦持大盾下马,左右护住。
马悍与二扈从刚转过一个弯,迎面蹄声急遽,一队曹军骑兵汹汹而来。马悍看得真切,曹军装备其实很一般,骑士俱头裹苍巾,有的着甲有的无甲,马匹也是高矮不一,三骑一排,执弓持盾,冲势很猛。
马悍三人一现身,迎面就飞来数矢,当当数声,钉在扈从铁盾上,俱被弹飞。
对面曹军一片惊呼:“铁盾!居然是铁盾!”
“来者是个披甲将,或许就是马悍!”
“快!冲上去,活捉他!”
彼时革盾已是上好盾牌了,象曹军甚至只能用木盾,而铁盾极罕见,加上马悍一身明光铠亮瞎眼,很容易就令曹军联想到他的身份。
马悍面目冷峻,眼神如冰,左手一动,已抓住一把狼牙箭,右手飞快夹箭勾弦,根本不用瞄准,弦开即射。一箭射出,第二箭又已在弦上,弦翻之声不绝,一箭紧追一箭,箭箭连珠。乍一看,仿佛形成一条长长的“线”,线的这头捏在马悍手里,而另一头,而连着曹军骑兵。
噗噗噗噗!曹军骑兵就象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溜沿人仰马翻,惨叫悲鸣,血雾漫空。
与此同时,马悍与两个扈从也遭到二十余矢的密集攒射。
铛铛铛铛!两个扈从身躯几乎缩进大盾里,盾面插满箭矢,二人有惊无险。而马悍因为要专注杀敌,半身探出,被重点照顾,上半身最少中了六箭。这时就可看出明光铠的超强防护力了,至少有三箭被弹开,只有三四箭插在铠甲上,但其势已竭,毫发无损。
曹军骑兵怎都没想到,一个人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射出如此多的箭矢,仿佛八臂神将一般,而且箭箭凶猛,堪比强弩,一下就被放翻十余骑,损失惨重。幸存的二十余骑曹军骑兵无不骇然勒马惊惶而退,丢下一地人马尸骸。
马悍衣甲一振,插在身上的箭矢纷纷坠地,目光冷冽盯住消失于拐弯的曹军骑兵——如果不是因为拐弯而无法追射,这几十骑曹兵根本别想活着逃出二百步之外。
“走吧,敌人一时半会是不敢再追来了……”马悍边说边翻身上马。
话音未落,一阵轰隆隆巨响,从前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在群山间不断回荡,惊起无数飞禽走兽。
马悍悚然望向声源处,脸色微变。
未几,一骑快马自前方奔来,声音惶急:“禀报将军,前方山道被人推下乱石巨木堵塞,无法前进。”
几乎同时,曹军消失转弯处传来一阵得意之极的大笑:“哈哈哈哈!前方被堵,后有追兵。马惊龙,你无路可走了,就算你是八臂神将,面对我千人万臂,也只有束手一途。马惊龙,投降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谁活捉谁】
(感谢大盟、赵无恤2014、ufgw,从不间断的支持,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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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生仓促,马悍飞快转动脑筋,嘴里冷嗤:“藏头露尾的无名小卒,也配跟某说个降字?让曹孟德来还差不多。”
对面笑声不绝:“某家曹昂,尊父正是孟德公,你说我配是不配?”
曹昂?居然是曹昂!这一下所有的事情都讲得通了,原来是代父访贤啊。身为曹操长子的曹昂,自然对曹氏集团的战略谋划有所了解,当发现自己的踪迹之后,自然动了劫夺之心——这一点并不奇怪,换做是他马悍,若是得知曹操只率不足百骑,距离自己不过几十里,他也会不管不顾,挥骑截击。
只不过,马悍有截击曹操的底气,就算老曹身旁有典韦、许褚两大门神,他也敢照杀不误。这曹昂又有何本事,竟然敢率区区数十骑来捋虎须?
弄清了来袭的曹军主将身份,结合前方被堵,马悍脑筋三转两转,就猜出对方的算计,也不去理会曹昂的叫嚣,对手下道:“走吧,借他们俩个胆子,也不敢再追来了。”
山道堆砌了大小不一的乱石,还夹杂着七八根合抱粗的大树,树杈横七竖八,枝叶散落一地,形成高高低低的几个乱石丘。抬眼望山,山壁一侧刮痕斑斑,很明显,乱木碎石就是从那里推下来的。不过此时山顶上早已空空如也,难觅敌踪。
马悍看清情况之后,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回转,经过蔡氏姊妹所乘轺车时。车窗支起,露出蔡昭姬那张秀雅的面庞:“将军,前路无法通行了么?”
马悍平静道:“放心,条条大路通雒阳,我护得你们出来,同样也能平安送你们回返。”
跟随在身后的贾玑手按刀柄,发誓般道:“曹贼若要对昭姬不利,须从贾玑身体上踏过。”
蔡昭姬在车内向二人敛袖为礼,目光一闪,脸泛惊容:“将军身上……”
马悍身上铠甲多了好几个箭洞。有些位置正是要害,触目惊心。马悍毫不介意:“这铠甲很不错,曹军缺乏强弩,倒也不惧。”
贾玑忍不住道:“将军方才大展神威,一夫当道,击溃曹军追兵,就连曹军主将都惊呼为‘八臂神将’哩……”
马悍面色如常,并未露出半分得意之色,比起这个“八臂神将”之誉。他那个“昆勃图鲁”之号牛逼多了,没什么好得瑟的。向蔡昭姬点点头,催马而去。
蔡昭姬目光追随着马悍的背影,身旁微风拂耳。小妹的声音响起:“贾叔璧信誓旦旦,马惊龙无声破敌,谁更可靠,无需小妹多言。姊姊想必心如明镜。”
蔡昭姬横了妹妹一眼:“你知不知道,一个即将是万年长公主之夫婿,一个是当朝尚书丞之公子。而你的姊姊,不过是个寡妇!”说罢,重重放下窗格,将下面的话,封闭在车内。
郭嘉已放下手里的竹简,望见马悍策骑近前,一针见血:“曹军在等待后援。”
马悍面色沉重点点头:“在郾县驻有一支曹军,主将是曹洪,距此二百里,他们应当早已派出信使前往求援。从时间上算,若赶得快的话,三五日内,必有曹军大队人马来援。”
马悍边说边下马,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一条弯曲线表示山道,在中间打个叉表示他们所处位置,在南边画个圈表示曹军,在北边同样距离画个圈,解释道:“由此往北二百里,我们也有援兵——这里是轘辕关,我随时可调三百骑南下。以飞鹰传召,加上快马驰援,绝对可以赶在曹军到来之前与我会合。但眼下道路受阻,战马、车辆俱无法通行,所以我们要想得到支援,必须绕过这段堵塞之道。”
郭嘉也跳下牛车,捡过一根树枝,在山道的弯曲线西侧画了一条波浪线,写上颖水二字,在山道东侧引出两条延长线。然后一言不发,望向马悍。
马悍一手托着下巴,目注不远处滚滚奔流的颖水,展颜一笑:“奉孝之意,双管齐下,不错,就这么办。”
很快,三十多名年轻体健的仆役被集中起来,人手一把锋利的短斧——这可是狼牙飞骑战士的副武器,全是上好精铁打制,不过,此刻这些杀敌利器,全变成了伐木斧。
马悍与郭嘉的计划是赶制十条木筏,分批转运,绕过被堵山路。由于时间紧、人手少,他们不可能大量制做木筏,十条是极限。一百二十多人,一次恐怕运不完,尤其是大量战马与牛车很难用木筏运载,只能走另外一条山道。
郭嘉所画的那两条山道是岔道,虽然可以绕开被堵山道,但需多绕二百余里,也就是将近四百里才能辗转到轘辕关。以他们一行所携行李之慢速,只怕走不到一半,就被曹洪大军追上,所以只能是分开走。
除了女眷、军将及必要的哨骑保留马匹之外,所有人改为徒步,走山道。而战马、牛车及各种行李,则走岔道。就算被曹军追上夺去也没关系,关键是人没事就好。
黄昏时分,十条木筏已造好,每条筏子可载十人,加上十余匹战马与两辆牛车,分两次可运完。
马悍望望天色,下令:“我率四十狼牙飞骑留下,奉孝、叔璧率所有女眷、僮仆先行出发。选定地点登岸后,明日再着人划筏接应我等。”同时对那二十名由骑兵转为步兵的上党护卫头目道,“赵百将,这一行人的安全就交给你了,要多加小心,曹军还有一支步军,未知隐于何处,你们登岸之后,切勿妄动,原地等待我们汇合。”
赵百将躯身应诺。率二十卒登上两具木筏,当前开路。
狼牙飞骑前番与曹军交手,有五人受伤。马悍再安排五人照顾,随筏先行。而他所留下的四十狼牙飞骑当中,有十人明日一早将离队,驱赶七十多匹战马与牛车,从岔道返回雒阳。如此一来,马悍身边只剩下三十狼骑战士,不过曹昂的人马比他只少不多,倒也不必担忧。就算那支曹军步卒合兵杀来。马悍自信也能利用山势地形,阻击数倍之敌。只不过,马悍的想法似是不止于此……
当马悍站在岸上,与站在木筏上的郭嘉拱手而别时,这位年轻智者嘴角勾起一丝有会于心的笑意:“嘉在此预祝明公马到成功。”
其余人听到郭嘉这句话,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马悍哈哈一笑:“知我者,奉孝也。”
郭嘉怎会不了解他呢?这两人骨子里都是胆大包天的冒险分子啊。
被人前堵后压,蹬鼻子上脸。欺负到头上来了,以马悍的个性,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若曹昂率几百上千大军压来倒也罢了,实力不如。暂且隐忍。可就这么几十骑兵,也敢来叫板,还伤了自己的亲卫扈从,当真活腻歪了。你曹昂不是想生擒我么?正好。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想活捉曹**oss的嫡长子!
马悍之前没动手,一来是白天不便行动。二来己方非战斗人员太多,生怕自己一走,前门拒虎,后门进狼。这下好了,再无牵挂。曹昂,不劳你费心找我,我来找你!
……
曹昂与曹安民这对难兄难弟,此刻正躲在一个山洞里,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照亮两张沮丧的面庞。
“以前曾听子孝叔父说过,这马悍箭术惊人,手下狼骑亦颇精锐,今日观之,其言果真不虚。”曹昂痛惜中带着一丝惊惧,“我的五十扈从,俱为阿翁所拨之锐士,此前曾与吕布之并州悍骑对阵亦不落下风。未曾想,今日遭遇辽东人,我以五倍之众击之,竟只伤敌数人,反而被敌杀伤近十骑。那马悍更是可怖,竟以一人之力,毙杀我十六骑……”
曹昂说不下去了,脸上满是后怕之色,丝毫没有日间的得意之状。那个马悍,以一对四十,击杀近半,完事后拍拍屁股走人——如此强横,怕是父亲的贴身亲将、那个号称“恶来”的猛将也未必做得如此轻松吧?
曹安民同样心有余悸,不时望一眼洞口,仿佛那里随时会飞来一支索命利矢。
曹昂不禁大摇其头:“放心,群山莽莽,黑灯瞎火,他马悍再厉害也找不到这里。”
话音刚落,洞口处出现一曹军士兵,奔近禀报:“禀报二位司马,辽东人的篝火未熄,火堆边围满着人,并无异状。”
曹昂追问道:“可曾靠近窥探?莫要被辽东人骗了。”
“属下靠近至二十步看了,俱为真人。”
曹昂与曹安民这才松了口气。但曹安民随即又叹气道:“马悍最迟明早必定从水路离开。唉!子廉叔父怕是来不及阻截了。”
曹昂目光闪动,嘿嘿一笑:“未必,别忘了,还有子和叔父的步军……”
就在这时,曹昂突然看到曹安民瞪大眼睛望向洞口,脸上露出惊怖欲绝的表情。
曹昂心头突地一跳,手伸向腰间,正欲拔剑,突然一声刺破耳膜的锐响从耳边擦过。噗地一声,似乎被迎面泼了一瓢水,眼睛都被糊住了。睁眼看去,竟是赤红一片,鼻端满是腥气,下意识伸舌一舔,又腥又咸……是血!曹昂浑身一激灵,抹一把脸,当看清眼前事物后,脑袋轰地炸响——就在他眼前三尺,族弟曹安民握住插在咽喉上的箭杆,死死盯住洞口,眼睛里除了恐惧,只有恐惧……
曹昂象个机械人,脖子一点点扭动,转向洞口方向,声音干哑得不似人声:“马……悍……”
洞口处一片通明,不知何时已站着一群背弓挎刀的矫健锐士。为首一人,正拂弓笑道:“听说你要找我,所以我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你 是 谁?!】
(感谢大盟,即将三百万粉值了啊啊啊!!!谢谢赵无恤2014、ufgw、觉远456、西风越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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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纯的计划很好,行动也很顺利,先抄险道绕到辽东人前方,以乱木碎石截断山道,之后率军前进二十余里,在一个当地称之为葫芦口的隘口,紧急修建了一个简易砦寨,准备阻击辽东人。
曹纯当然不指望截断山道就能阻止辽东人,顶多只能拖延一些时间而已,而他的目的就在于此,包括他建砦阻击,目的就是迟滞对方行程。据他估计,只要能顶住两三天,曹洪大军就会出现。
辽东人的兵力与自己差不多,又多为骑兵,在这山地之中难以发挥威力,而自己抢先构筑砦寨,阻击两天当无问题。曹纯对自己构筑的砦寨防御充满信心,自觉就算辽东人再多三倍,也能扛得下来。曹纯也知道身后还有个轘辕关,但他扼守要道,同时也为了拦截辽东人派出的求援信使。如果对方不走此道,改走岔道的话,路程延长一倍,等轘辕关接到消息,一切都晚了。若是走水路的话……颖水发源于嵩山,上游坡度大,根本无法行筏过远,最终还是要回到正道来。
曹纯以己度人,以为全天下的军队都是以快马传信的方式,这也怪不得他,此时天下军队九成九都是如此,唯有辽东军不同,他们用的是信鹰传书……
郭嘉一行近百人,渡河十余里后登岸,自然瞒不过曹纯。毕竟大河就摆在那里。十条木筏,浩浩荡荡,即便天色向晚,从山顶居高临下一看,尽收眼底。
曹纯没打算进攻,一来没把握,那马悍的勇名太甚;二来他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以逸等劳,临砦阻敌岂不是好?如果对方不来攻就更妙了,这样拖两天的话……
但当翌日清晨,他接到两条漏网之鱼的跪泣禀报后。如遭雷噬,整个人都呆住了。
整整一队精锐骑兵,除了两个外出放哨而侥幸捡了一条性命之外,全军覆没!曹安民身死!曹昂被俘!
这马悍竟然厉害到这等程度?跟他交手,连逃都逃不了么?
这时另一个消息传来:“辽东人的筏子又顺流而下了,想必是接马悍的狼骑前来汇合。”
曹纯熬红着眼,果断下令:“放弃砦寨,袭击辽东人的车马队。”
局势瞬变,曹纯知道再守砦寨已无意义。曹昂落到辽东人手里。如果他还傻乎乎地守砦,届时对方只要将这位嫡长子往砦寨前一推,你让路不让?现在还有一线翻盘机会,那就是赶在马悍与他的狼骑渡河合汇之前。突袭那队车马。
曹纯已探知那队车马由阳翟人郭嘉族人与蔡中郎二女的护卫组成,可战之士不过二、三十人,决非自己敌手。突袭之、击溃之、俘虏之,最后以之与马悍交换人质——这是目前唯一挽回败局的办法。至于什么拦截、生擒等如意算盘。统统被曹纯丢到九霄云外,能把曹昂换回来就烧高香了,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换呢。
不管怎么说。曹纯必须赌一赌,如果曹昂有失,他也没面目回去见大兄,宁可与马悍同归于尽罢了。
……
天明时分,一个狼骑战士撑着木筏给先期渡河的郭嘉一行带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昨夜主公以三十狼骑为饵,麻痹曹军,自率十狼骑趁夜突袭,击杀曹军副将曹安民,生俘主将曹昂,曹军追兵尽数被歼。
一时间,众人无不欢呼雀跃,心头大石落了地。
这时却响起一个不合适宜的声音:“女眷回到车内,只留少量僮仆,其余人等,全部隐蔽。”
众人闻言大惊,一齐看向说话之人——郭嘉。
此时的郭嘉,依然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分别向蔡昭姬与一个背负枪囊、年轻英伟的男子点点头道:“稍后需要两位协助,想必很快就会有客人来访了。”
“客人”比预料中来得更快。
半个时辰不到,一支七十人左右的曹军步卒,出现在山道上。这队兵卒装束与骑兵差不多,头裹苍巾,领系同色脖巾,身着短衣,有几人披着破旧的两档铠,一看就知是队率或屯长。他们的武器装备也很普通,或矛或戟,有少量木盾,其中十余弓弩手。尽管装备简陋,但每一个士卒脸上都透着一股狠戾与杀气,一看就知是久经沙场的悍卒。
曹操当初一打徐州之时,曹军的战力顶多只算二流,却已将三流的徐州军打得叫苦不迭。经过两年的浴血厮杀,二打徐州、鏖战吕布,终于让曹操打磨出一支不亚于吕布之并州铁骑的一流强军。这支曹氏叔侄的步骑扈从,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曹纯是唯一骑马的将领,此刻他头戴皮盔,身披漆得黑亮的两档铠,手持长矛,鞍侧挂弓,走在队伍的中间。曹纯深信,凭着自己所率的这队劲卒,绝对可以在马悍赶来之前,击溃那队由护卫与僮仆组成的乌合之众。
刚转过一个弯道,前方奔来一名背插小旗的探子,从队伍中间飞快穿过,单膝跪于曹纯之前:“禀司马,发现了敌人,只不过……”
“嗯?”
“只不过,他、他们……”探子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都不知道该怎么来禀报了。
当曹纯再转两个弯道之后,看清眼前的情形,终于明白探子为何脸上那般表情了。
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道,通向河边,两旁杂草丛生,灌木幽深,再远一些,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更远处,宽阔的颖水静静流淌,而在河岸边。只有两辆轺车与一辆牛车。
澹澹清弦,从轺车里传出,琴音渺渺,空灵如幻,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轺车紧闭,牛车安闲,四周空空如也,一个人都不见——不,人倒是有一个。
牛车之上。一个年岁与自己差不多的白衣文士,安卧牛车之上,一手支颐,一手握卷,伴着悠扬的琴声,悠闲而淡定地看书。
曹纯愣住,他手下七十劲卒也全都愣住,如果他们知道后世一个词的话,绝对会同时大叫——装逼。太装逼了!
曹军杀气腾腾而来,看到的,却是这云淡风轻一幕,好似憋足了劲。却一拳打到空处,难受之余,更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状况?是马悍已渡过颖水,在山道两旁设下埋伏?这个白衣人又是谁?
“他就是郭嘉。”有曹军哨探道出这白衣文士的身份。
郭嘉?!怎么看此人都是一介文弱书生。但看他那有恃无恐,成竹在胸的模样,莫非……曹纯一时摸不着对方底细。踌躇不前。
于是,在这深山岸边,出现这样一副怪异场面:一边是一群手持刀矛、呆若木鸡的军士,而在他们的对面百步,则是一个闻琴观书的文士。令人产生某种错觉,区区一文士,挡住近百兵。
曹纯是一员战将不假,但绝不是如典韦、臧霸那种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相反,他是一个颇有学识,文武全才的儒将。在这空灵的琴声之下,他仿佛也被涤去杀气,慢慢闭上眼睛,脸上流露出陶醉的神情,甚至手上长矛有节奏地笃笃叩地,似乎在击节相合。
那些曹军悍卒却几乎不受琴声影响,再动听的琴音,对这些厮杀汉而言,都只不过是对牛弹琴。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看看那文士,又望望主将,不知所措。他们在等待号令,而他们的主将,却似沉浸在天簌之音里……
这诡异的场景持续不过半刻,一脸陶醉的曹纯蓦然双目一睁,冷芒四射,口里发出一串长笑:“空城计!孰不知这是大兄玩剩下的么!”大喝一声,长矛一振,策马飞奔。身后曹军士卒嗷嗷怪叫,挥舞刀矛,汹汹扑杀而来。
郭嘉卧姿纹丝不动,神色淡定自若,仿佛冲杀而来的不过一群土鸡瓦狗。
其实若换做别人,郭嘉这个空城计还真能唬住人。但他不知道,就在去年,曹操刚刚使用过这一计,而曹纯当时就在其身边。
兴平二年的夏秋之交,曹军正在城外收麦,适逢吕布来攻。因不及招回士兵,曹操急中生智,大开城门,并在城墙上摆上老弱。吕布一时狐疑,加上城外树林茂密,幽深莫测,吕布一时吃不准曹军是否有埋伏,未敢进攻,悻悻而退。在退兵途中,与陈宫所部汇合,得陈宫指点,方知中了曹操之计。吕布羞怒之下,转天挥军来攻,但这一次,曹操却真的在树林里设下埋伏,重创吕布。正是这决定性的一仗,击垮了吕布,将之彻底赶出兖州。
如此经典而具有转折意义的一战,曹纯岂有不记忆深刻之理?郭嘉玩的这一手,何其相似?
“杀!”曹军刚刚冲进五十步,两旁树林嗤嗤嗤嗤射出十数支箭,瞬间放翻六七人。
“不好,有埋伏!”曹军一阵慌乱。
“不要慌,刀盾手突前,矛戟手随后,入林杀敌。敌人不过是些门客僮仆,绝非我等锐士对手。”曹纯大声指挥,马不停蹄,向山道尽头那个卧于牛车之上的装逼家伙冲去。
“马悍不辞数百里,只为请此人出山,想必在其心目中必定有相当份量,将其擒之,定能换回子修。”曹纯打定主意,毫不理会两侧血腥厮杀,拍马挥矛,直取目标。
不料刚冲出十余步,林中突然冲出一人,挥舞环首刀,猛斫马脚,口中大叫:“有我贾玑在此,绝不容你伤害昭姬……”
曹纯眼皮子都不撩一下,双手执矛,向下一格,挡住环首刀,借着战马冲势,双臂一叫劲,生生将贾玑连人带刀挑飞,蓬地跌入灌木丛里。
贾玑豁出性命奋力一击,连阻挡曹纯半刻都做不到。
郭嘉缓缓放下手里的竹简,清冷的双瞳映照出那杀奔而来的骑将,不知何时,琴声已沓……
“郭奉孝,滚下来!”曹纯早已看这个装逼的家伙不顺眼,距对方尚有十步时,长矛一横,准备将此人拍下牛车,摔个鼻青脸肿,看他还怎么装。
呼!林中突然飞出一杆长槊,迅猛如电,直取曹纯。
曹纯刚被袭击过一次,一直提防,长矛一振,拍在槊杆之上,矛槊相击,长槊震偏,斜斜插在马前泥地上。战马受惊,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差点将曹纯掀下马去。
而此时的曹纯整条手臂发麻,胸口发闷,有一种想吐血的感觉,心中惊骇莫名——长槊蕴含的力道着实太强了。
这一刻,战马前蹄还在高举,曹纯还在强忍难受,奋力夹紧马腹,以免摔下马。
密林中一道人影以迅雷之势冲出,飞快拔出插在地上的长槊,奋力斜上猛刺。
噗!长槊刺入战马腹部,再洞穿马背,扎破马鞍,最后,直直贯入曹纯的谷道……
曹纯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吼,与战马连成一体,重重摔在山道上。血泥四溅中,曹纯不甘的嘶吼响彻山谷:“你是谁!”
“你是谁——你是谁——”
山谷上空不断回荡着这悲愤的怒吼。
来人单臂一振,噗地一声,生生将血槊抽出,毫不介意人马混合的鲜血喷溅半身,脸上的神情,正是曹纯最憎恶的那种淡然:“汝南陈到陈叔至。”(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轘辕关下】
(大盟盛情厚意,三百万相助!晚上加一更,不敢言谢,只能说聊表寸心。谢谢赵无恤2014、ufgw、大唐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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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陈到陈叔至?”
站在马悍面前的人,是一个年约二十四五,面目沉毅,身长肩宽,浑身仿佛蕴含着一股爆炸性力量的矫健青年。
陈行的弟弟居然是陈到?!这是马悍怎都没想到的事。尽管陈行在他面前说过好几次这个弟弟,不过每次说的都是他的字“叔至”。说实话,马悍还真不知道“陈叔至”是哪个,但若说“陈到”,相信每个对三国将领稍有了解的人都会知道。
陈到,历史上刘备亲卫精锐“白毦军”的统领,长期负责刘备的内卫安保。从建安元年至赤壁之战前,刘备屡屡战败,又屡屡逃生,这位保安头子功不可没。因为陈到所担任的职务,以及其人勇猛类似赵云,故后世有“小赵云”之称。
陈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其实一点都不奇怪。陈行早前已修书一信,让人送到汝南,不久也接到了幼弟陈到的来信。陈到言道,家乡黄巾乱贼横行,若不从贼,就得避贼,本打算东去投奔新任徐州牧刘备。不过眼下兄长竟有如此前程,而且与刘备相比,拱卫天子的卫将军马悍显然前景更为看好。陈到欣然表示愿奔赴雒阳,与兄长共辅卫将军,干出一番事业。
当天气转暖,雒阳安定之后,同时也传来曹操攻入汝南的消息。陈行担心兄弟的安全,遂向马悍告假。放下手里工作,前往汝南接应兄弟去了。
曹军平定汝南刘辟、龚都黄巾之乱,黄巾军一向民贼不分,拿起武器就是贼,放下武器就是民。曹军可没有甄别的义务与闲心,血腥屠戮之下,自然枉杀了不少平民。这令陈到甚为愤恨,或许正因为这个缘故,所以陈到在历史上才没选择曹操,而选择了刘备吧。这也就不难理解。陈到对曹纯那“灌肠一击”了。
陈到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既有必然因素,也有偶然因素。必然因素就是从汝南到雒阳,阳翟是必经之道,也就是说,兄弟二人与马悍一行是同路。而偶然因素,则是陈氏兄弟原本走在马悍一行之前,本不会碰面,是曹纯那惊天动地、声传数十里的堵路乱石。将赶在前头的兄弟俩生生拽了回来,意外与郭嘉碰头。
如果曹纯泉下有知,正是自己把命中煞星招引而来,不知会不会肠子悔青。
马悍召见陈到时。他正以布蘸清水,擦拭长槊,见主公近前,忙站起行礼。此刻这杆湿漉漉的长槊正放在脚边。马悍伸手拾起,振臂一抖,槊杆震颤如蛇。嗡嗡之声与抖动频律均匀规律,槊刺乌亮,两侧槊刃如两道白色弯弧,映着日光,精芒闪耀。
“好槊!”马悍赞道,“怎么弄到的?”
陈到拱手道:“上月杀了一个入村劫掠的黄巾小帅,从他手里夺来的。”
“看样子也是从哪位汝南豪族处抢来的,正配得上叔至这等人物。”马悍扬手扔出长槊,陈到抬手接过。
“陈叔至击杀曹军司马,解我危难,功莫大焉,滋封百将,赏金五镒,帛三匹,入狼骑,为卫将军府内卫队率。”
听到马悍这一连串封赏,不太熟悉辽东军制的陈到没感觉出什么,但他的兄长陈行却是惊喜万分,一个劲拉着乃弟拜谢。直封百将,这在辽东军里算得上殊荣了,而与入狼骑,成为卫将军府内卫队率相比,那些金帛赏赐反倒不算什么了。
卫将军府内卫是马悍入雒阳后新成立的一支亲卫队,成员包括一百重骑与一百狼骑,他们还有一个官身:司隶校尉假佐。能在这个内卫里成为一个队率,非心腹信任者不能任之,如何不令陈行喜不自胜。
马悍当然不会因为陈到是历史名人就无条件信任,这份信任,是陈到自己挣来的——亲手击杀曹操的族弟、曹仁的亲弟曹纯,这份投名状,够重了。
转过脸去,正看到曹昂双眼红肿,泪流满面,跪在曹纯的尸身前,喃喃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马悍以目示意贾玑,抬手一指。后者会者,一瘸一拐地走到曹纯尸身前,忍住踢一脚解气的冲动,对几个狼骑战士道:“把这个尸身裹起来。带走。”
“等一等。”曹昂咬牙站起,一步步走向马悍,近至十步时,被左右拦住。曹昂停下脚步,向马悍顿首为礼,在低头时,眼睛掠过一道怒火,声音平和:“请卫将军将我叔及安民的尸身交还我军,曹氏上下,感激不尽。”
马悍淡淡道:“不管你曹氏所谓的‘感激’是那种性质,我都不会在意,也不需要。放心,尸身会交还给曹氏的,但不是现在。”
曹昂气急,很想质问“为何不是现在,你想干什么?”但嘴皮子动了动,终究没说出口。
……
三日后,同样的地方,一群曹军正对堵路的乱木碎石做最后的清理,这是一支包括二百骑卒,一千步卒的步骑军,领军者正是曹军鹰扬校尉曹洪。
此时的曹洪,不过三十出头,浓眉大眼,肤色微黑,相貌堂堂,体格健壮,衬上一身赤盔鳞甲,给人一种威严之感。只不过,此时这位曹氏悍将一脸愁苦表情,所谓威严已荡然无存。
曹洪一接到急报,大吃一惊,当即亲率一千二百步骑驰援。走到颖阴之后,曹洪觉得行军太慢,生恐几位弟侄有失,冒险扔下步卒,率二百骑卒快马加鞭,一日夜赶到阳翟,前出三十余里之后,就被这乱石堵住了。
曹洪自初平年间曹操起兵讨董时。就跟随曹操,身经大小数十战,经验丰富,一看眼前情景,就知道这是曹昂等人所为,为的就是给自己争取时间。此举或许给辽东人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不过,显然对方已克服,而现在,变成了自己的麻烦。
曹洪当然不可能像马悍那样制木筏绕过去。他的军队太多,又有辎重,与其这样蚂蚁搬家似地转运,不如直接挖通道路。结果挖了一整天之后,快要打通之时,上千步卒也赶上来了。于是步骑合并,重新上路——到了这个时候,曹洪隐隐有不妙之感,也不敢再分兵。宁愿慢些,也要稳妥。
当曹军启程走出一里之后,出现了状况。
“禀校尉,前方发展一具尸体。穿着我军戎服,被……被吊在树梢上。”哨骑传来的消息,令曹军上下一阵骚动。
曹洪飞骑赶到事发地点,当看到那具悬尸时。脸色阴沉,他认得此人,这是曹昂的扈从都伯。连这扈从领队都战死了。曹昂……曹洪不敢想下去,只从齿缝里挤出四个字:“加速行军。”
可是越行军越令曹军心惊胆战,每隔百步,道旁必悬一身着曹军服饰的尸体,无不是遍身被创,周身褐血。各种蚊蝇、旱蛭、尸蛆、野兽,将尸体弄得面目全非,可怕至极。
如果说,此前曹洪还只是患得患失的话,当看到眼前情形时,一颗心沉到谷底。眼前的一切,都向他昭示了一个事实——曹氏叔侄的劫杀计划失败了。
曹洪以巾蒙面,每一具尸体,他都要近前辨认,每一次辨认前,他都是心跳如鼓,辨认之后才长长松一口气,随后就是怒焰焚胸。
以尸警示!冒犯者戒!
别说是曹洪,就算曹军一个普通小卒,都能从这一具具悬尸中读懂这份浓浓的警告之意。
一直走到阳城,悬尸才消失。曹洪此时的心情,可谓喜忧参半:喜的是尸体里没发现曹氏叔侄,忧的是总共发现一百零八具尸体——曹氏叔侄的扈从步骑全完了,叔侄三人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
两日之后,曹洪步骑大军出现在轘辕关,关寨上早已严阵以待。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关寨大门前两具漆黑的棺椁。
曹洪目光死死盯住关寨上立着的两人——马悍!曹昂!
曹洪此前不认识马悍,但只看一眼,就他断定此人必是马悍。此人身上有着与大兄(曹操)极为相似的气势,此外更多了一股大兄所不具备的英武剽悍。除了马悍,不会再有第二人。
曹昂还活着,令曹洪松了一口气,但曹昂那一脸悲戚,以及关寨前那两具棺椁,又令他抽紧了心。
“曹子廉,你终于来了。”马悍向两具棺椁一扫,“想必你也猜到了,这两具棺椁里,躺着的两个人,正是曹子和与曹安民。比起你一路所见的曹军士卒,我算是很对得住你曹氏中人了吧?”
曹洪握缰的手指节倏地发白,手背青筋暴起,鳞甲甲叶发出轻微地喀啦啦震响……好一会,曹洪才平复,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将军对我曹氏之恩,此生必报!”
曹洪把“恩”字与“报”字咬得得很重。
马悍一脸无所谓:“这两具棺椁,你可以带回去,让曹使君送五千斛粮草来——这二位值得这个价吧?”
曹洪面沉如水,冷然道:“可以,足下不妨将子修的赎金一并开出,届时一起送来如何?”
马悍斜睨一旁脸色苍白的曹昂一眼,笑眯眯摇头:“这个人我不卖。”
曹洪惊怒交集:“你……”
马悍遥遥拱手:“烦请子廉转告曹使君,我马悍愿与之结盟,而曹子修,就是质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甄泌的惊人念头】
(为大盟加更,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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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马悍在轘辕关逼得曹洪几乎发狂时,冀州中山国毋极县的甄府之内,甄沁正向家人详叙别后之情。母亲张氏、大兄甄豫、仲兄甄俨、四妹甄荣、幼妹甄洛俱在座。
从甄沁远嫁辽东算起,迄今已三年,三年来,甄府变化不大,但家人变化不小,有好亦有坏。仲兄甄俨,身体日衰,时有咯血,令人担心(历史上甄俨正死于此时)。四妹年过十七,前年许了郡中一世家子弟,但没等过门,那位世家子弟因出仕冀州时,卷入袁氏集团内部一场倾轧而丧命。结果四妹还没过门就成了寡妇,一时之间,难以再嫁。
坏事不少,幸好也有好事,幼妹瓢洛,年已十四,出落如新月初蕊,姿容在五姊妹中为最。日前冀州牧袁绍派来使者,除了致谢甄氏在钱粮上的支持,给甄氏家主甄豫封了个夕阳亭侯的爵位外,更透露了联姻之意——欲以次子袁熙娶甄氏幼女甄洛。
这个喜讯,令甄氏一扫年来晦气,阖府多了几分喜气,而甄沁归来,更将这种喜庆推到高峰。但接下来甄沁一番话,却给甄氏几位当家人迎头泼了一盆凉水。
“小妹不赞成与袁氏联姻。”甄沁开门见山,直接提出反对意见。
若是在三年前,甄沁尚未出阁时,族中大事根本没有她发话的余地,别说幼妹的婚事,就连她自己的婚姻,也由不得她做主。但此时的甄沁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给马悍当了近一年的细作,她已练出胆大心细,善于分析。敢于决断的能力,而且此时她的身份乃当朝卫将军侧室,甚至还得到了一个诰命册封。此时的甄沁,无论内在外在,已经能挺直腰杆,在家族大事上说得上话了。
张氏、甄豫、甄俨俱吃惊,就连两个小妹都瞪大眼睛,齐声问:“为何?”
“因为夫郎早晚要与袁氏一决雌雄。”甄沁环顾母兄诸妹,明眸里有掩藏不住的骄傲,侃侃而谈。“方今天下,乱世争雄,然执牛耳者不过袁、曹与夫郎三大势力。若是早在半年前,当以袁氏为首,但自夫郎陈兵关中,入主中枢之后,其势如鹏,一飞冲天,已非袁氏可比。如今夫郎在雒阳的实力看似略弱。但小妹敢断言,不出三载,夫郎之辽东军定可扫平中原,中兴大汉。届时若与袁氏兵戎相见。袁氏必败,则幼妹……”
甄沁下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每个人都明白她的意思,所有人都拧起了眉头。
甄俨轻咳一声。用丝巾按了按嘴,道:“三妹,你嫁了夫婿。自然心向马君,此人之常情,为兄明白。只是如此一来,难免一叶障目,有失偏颇。”
甄豫也道:“方今天下,若论实力、治下、麾下文武人才,谁可与袁公相比?马君固然英姿无伦,然无论出身、名声、实力、治下,都无法与袁公相比,谈何必胜?”
是啊,谈何必胜?甄沁不是马悍,并不知晓未来,但她对马悍从来都充满信心,而马悍则对收拾群雄,统一天下充满信心。所以,她毫不怀疑,最终胜出者,一定是自家夫郎。但正如两位兄长所言,她的信心,只来自于信任,还有夫郎目前所占据的大义优势,而光凭这两点是无法说服两位兄长乃至族人的。
甄俨调匀一下气息,接着道:“当然,为兄也相信,马君此次走了一步妙棋,将来前程不可限量,或可与袁公并立为当世双雄。如此,以洛妹许之袁二公子,正合家族利益,亦合为商之道。”
什么是家族利益?什么是为商之道?不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甄沁嫁马悍,甄洛许袁熙,无论将来哪个势力胜出,甄氏都是赢家。嗯,这一点,与诸葛氏“龙虎狗”三兄弟分别辅助三国有异曲同工之秒。
甄沁默然无语,她也知道,让身处冀州袁氏势力下的甄氏完全不支持袁绍是不可能的,但钱粮支持再多也没什么,而一旦将幼妹许之袁家二子,就等于绑上了袁氏战车,那是下也下不来了。她真心不希望最疼爱的幼妹将来以败亡势力之妇的卑贱身份,与自己相逢。
最后张氏打圆场道:“沁儿不必担忧,马君亦为佳婿,眼下他初临关中,钱粮困顿,我甄氏自然不会坐视,更不会厚此薄彼。待你返回雒阳之时,自有厚礼,必不教你在马君之前失却颜面。”
……
姊妹三人多年未聚,自甄沁回来后,三姊妹食必同席,宿必同寝,有着说不完的话。当然,说不完的自然是甄沁,她这三年的经历与磨难,又岂是两个几乎没出过中山的小妹所能比的?
送亲路上被乌丸抢亲,旋即真命天子出现;辽东侯府秘密传讯,默默忍耐;最终事泄,被狠毒的“丈夫”封闭于密室;生死交关之际,真命天子再现……这样的经历,对两位少不更事的女孩而言,简直称得上传奇了。
甄沁的传奇经历,始终伴随着一个伟岸的身影——马悍。
甄荣、甄洛,正值豆蔻年华,纵然婚姻之事无法自己做主,但少女怀春,谁不渴望自己的真命天子,有朝一日,踏着五彩祥云而来?
甄沁的经历,完全满足了少女的渴望,她的英雄,总在她最危难时出现,握着她的手,带她走出黑暗。两个妹妹每每听到紧张处,纤手互握,手心俱湿,明知姊姊无事,但就是忍不住害怕。尤其是听到公孙恭竟丧心病狂,欲将姊姊活活封杀于密室……两个妹妹听到此节,浑身发抖,泪水涟涟,比当事者还惊恐悲伤。
而当听到“她的英雄”生生将密室撞出一个人形大洞,亲手将她抱出来,那一刻,两个少女都痴了。
最艰辛的磨难,催生出最浪漫的花朵,这花朵之杀伤力,根本不是两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所能抵挡得了的。这一刻,那个强大而充满安全感的英武身影,深深植入少女之心深处……
甄沁之所以如此不厌其烦,将自己的经历加工加料,娓娓道出,绝不仅仅是闺房密语那么简单,她心里所埋藏的疯狂念头若让甄氏阖府知晓的话,只怕会立即将这个逆女扫地出门,永不许踏入家门。
甄沁想干什么?说出来恐怕连马悍都吓一跳——她竟想将自己两个妹妹,全带到雒阳,塞进马悍的后宫!
甄沁疯了么?事实上,甄沁自认为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知道自己在做一种稍有不慎,就会自绝于家门的高度危险之事,但她觉得很值。
首先,她坚定的认为,幼妹若嫁袁熙,跟跳进火坑没什么两样。马悍的野望,作为枕边人的甄沁,岂有不知之理?虽然不知他会走到哪一步,但扫荡天下,吞并群雄,这是这个时代每一个军阀都在干的事,算不得什么秘密。
其次,她毫不怀疑,双雄对决,马悍必胜。所以,她不让幼妹嫁袁熙,就是在救妹妹。
那么,幼妹不嫁袁熙,嫁谁最好呢?
甄沁认为,为了甄氏家族,最好姊妹三人共侍一夫——甄沁没有失心疯,而是实实在在从家族的利益出发,这一点,与两位兄长的出发点是一致的,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
可以预见,她的夫郎将来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第一权臣,其权柄之甚,更胜前朝霍光、梁冀、何进等一干外戚勋贵。所谓妻以夫荣,马悍的正妻必是万年公主,这个没办法争,那么马氏的后宫第二位呢?板着指头数一数,眼下她的夫郎的后宫至少有包括自己在内的公主、甘氏、念奴、袁氏,或许还有赵氏、蔡氏……将来还有多少,谁也不敢担保。
她甄沁一个再嫁之妇,姿容在诸女中也并非一等一,如何与现有的、未来的一个个后宫相争?
三国时代,无结盟无以争天下;同样,后宫之中,无结盟无以固恩宠。
不过,要问马悍的话,他宁愿相信魏与蜀会结盟,也不相信争宠的女人们会真心联手。同样,甄沁也不信——除非,是亲姊妹。
马悍争的是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甄沁也一样,她争的是家,是一人(公主)之下,诸妾之上。
有姊妹三人联手,试问其余“散兵游勇”似地姬妾如何能斗得过?不信将来马悍还能再纳一对三姊妹……
荒唐么?或许,但这就是现实——后宫的现实。
甄沁已经将马悍英勇无敌的形象成功植入两个妹妹心田,更妙的是,马悍真的曾经救过她们三姊妹,两位妹妹对这位“姊夫”的印象也是极好,而且她们对雒阳这个正在重建的帝都也极为向往。
甄沁最后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家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将两位妹妹,带到雒阳“游玩”。
月光透过窗牖,照入锦榻,甄沁望着犹如并蒂白莲一般的两个妹妹熟睡的秀美面庞,喃喃道:“四妹、小妹,你们一定不会怪我的,不会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劫夺甄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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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辚辚,马萧萧,如山粮秣过滋桥。
在这延绵数里,一眼望不到边的运输队伍里,三辆涂朱饰乌,彩绦飘飘,装饰精美的轺车,分外引人注目。三辆轺车里,分别坐着甄沁、甄荣、甄洛三姊妹。依傍随行的,是赵英姿所率二十“飞燕翎”女骑。更远处打前哨及殿后的,则是阿苏等十骑白狼骑兵。
甄沁已成功说服母兄,将两个妹妹“拐带”雒阳。她的理由很简单,回程必经邺城(冀州州治,袁绍大本营),而那袁二公子据闻也在邺,既如此,何不前往一观未来夫婿是何等样人?顺便还可以到雒阳一游。
说实话,这种家族联姻,与联姻对象的人品毫无关系,双方看重的,是除了人以外的东西。但是,甄洛想看。
这几日三姊的浪漫故事,早已把这小洛神搅得寝食难安,她心目中那位袁二公子的形象,不时与当年在滹沱河畔出手相助的那个英武少年重合……每每梦醒,怅然若失。
甄沁、甄荣姊妹俱将幼妹情状报之母兄,认为不妨让幼妹在出阁前出游一番,一来看看那位袁二公子,以安其心;二来拜望一下万年长公主,甚至还有机会觐见天子,对甄氏只有好处绝无坏处。
张氏与两个儿子商量之后,觉得也有道理,反正这联姻之事只是刚刚提出。略有眉目而已,若要定下来,少不得还要来回遣使勾通,短时间内定不下来,不如就让她们姊妹前往雒阳一行,能拜见天子、公主,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机会。
至于甄荣,姊姊与小妹都去了,她这样的“闲人”,又岂有不去之理?
与甄氏三姝一同出发的。是两万斛麦粟、八千斛黑豆、二十车干草、五百匹麻布及牛羊千头。这些都是甄氏的馈赠,端称得上是大手笔。不过,这些物资是没法运送到雒阳的,别说袁绍不可能让一支运输大队在自家地盘上招摇过市,资助他人,就算袁绍真答应了,从中山到雒阳,行程两千里,耗时两个月。五百护丁押送,只怕东西送到雒阳后,连一半都剩不下。
这大笔粮草要送的地方其实很近,即距毋极不过百里的常山元氏县。常山国是袁绍的治下。东西是送给袁军的没错,但严格意义上说,其实是送给雒阳的。这绕口令般的说词,只说明了一件事:马悍与袁绍的粮食置换交易达成了。
董昭本就是一个高明的说客。又带着大将军的册封而来,还有一成的利好,尤其辽东势力与冀州势力并无冲突。彼此更有合作基础……无论从哪方面看,袁氏集团都没有理由拒绝。只不过,无论是马悍还是袁绍,都没想到,交易虽达成了,但最先试行的,却不是东莱,而是中山甄氏。
按雒阳与邺城达成的协议,甄氏这笔援助将会直接送到元氏,由常山相出具签押,然后甄沁带着这份签押前往邺城复核,并领取扣除一成利之后签押副本,返回雒阳后交与马悍。剩下的提粮运输之事,就与她无关了。
当然,名义上是甄沁主持此事,但实际上不可能由她出面,负责此事的,是甄氏的忠仆,施彦。此时的施彦,已经成为甄府的护卫大头目。对于此次能前往雒阳拜见数年不见、已身居高位的马悍,施彦还是相当高兴的。
运粮队很顺利将粮草送到元氏(常山国治所),并取来国相签押——这个自然,从来只有要东西难,送东西就简单多了。
粮草送到,五百护丁自然返回中山,而护送甄氏三姊妹的任务,就落到了赵英姿、阿苏及施彦所率的三十护卫身上。
自出常山之后,甄荣与甄洛这对姊妹就显得极为开心,长这么大,她们最远就去过常山,而现在,她们要去的地方,是雒阳。
从中山毋极到雒阳,途径常山、赵国、魏郡、河内四郡国,行程将近两千里,除河内之外,其余三郡国都在冀州境内。自当年袁绍与黑山军常山大战之后,黑山军已被压在太行山内,除了偶尔骚扰,大动作是不敢的了。西面黑山军不敢动,北面公孙瓒不能动,东面孔融只求你别动,而南面的曹操,更是要动就一起动(同盟)。
如此一来,冀州四面无敌,在袁氏治理之下,不说安居乐业,歌舞升平,但最起码道路宁靖,匪寇绝迹,这一点,甄沁、赵英姿等人北上之时,就已深有体会。
一路无话,大半月之后,终于来到第一个目的地——邺城。
邺城是魏郡郡治,此时是袁氏集团的大本营,而在历史上,若干年后,它也将成为曹魏集团的新都,而曹魏的“魏”正源于此。
汉末三国,天下大乱,几乎每一个城池都遭受过蹂躏,连雒阳、长安都逃不过劫难,遑论其余?邺城最近一次浩劫,在初平三年,黑山军勾结内贼,血洗邺城,屠城、杀太守、劫袁氏满门,若不是出了个“吃里扒外”的陶升,帮袁绍抢回老婆儿女,估计他有得哭。
邺城血案,成为引发常山大战的导火索,而盘踞河内的黑山军,更是被暴狂的袁军连根拔起。
时隔数载,邺城已从那场浩劫中恢复过来,城郭阡陌纵横,城内人流如织,马市、金市聚集着四方客商,南北货物,东西物资,在此集散,流通四方。
“前番急于返家省亲,虽途经邺城,却并未入城一观。如今看来,这邺城之繁华,尚在雒阳之上呢。”
在邺城最大一家客栈二楼之上,甄沁、甄荣、甄洛姊妹,梳洗清洁,换上轻薄纱衣,临轩而望,颇为邺城之繁华而赞叹。
甄荣偷偷望了一眼悒悒不乐的小妹,掩嘴轻笑:“景物再繁华,有人也心不在焉。犯愁怎么见她未来的……嘻嘻。”
甄沁淡淡道:“能见固然好,见不到也无妨,相比那位袁二公子,阿姑与二位兄长更希望你们能见天子与公主。”
邺城见袁熙,本就是甄沁的一个借口而已,藉此吸引小妹跟随前来,实际上她压根就不打算让小妹与这位袁二公子相见。呃,貌似她也没什么途径让二人相见。
甄荣轻揽小妹香肩:“姊姊有个主意,你要不要听?”
甄洛明眸流盼。露齿微笑:“姊姊的主意,一定……很糟。”
甄荣气恼,伸手就要呵小妹,甄洛早有准备。咯咯笑着退开。
楼上姊妹正在嘻闹,街道上忽然一阵骚动,远远奔来一群鲜衣怒马、架鹰驱犬的少年,一个个旁若无人地大笑喧嚷。好几个随从奴仆背负血迹干涸的兔、獐、雉等猎物招摇过市。看情形,当是一群五陵少年出城狞猎而归。
甄氏姊妹原本并不在意,双双缩回身子。以避免无谓麻烦。但下一刻,她们却同时探出脑袋,目光急急搜寻。之所以如此,盖因街道上议论之声入耳惊心:
“袁二公子又有大收获了。”
“嘿,这二公子可不及大公子。大公子已出为青州剌史,这二公子挂着个校尉的名头,却只知声色犬马……”
眼下自领青州刺史的,正是袁谭袁大公子,那么这位二公子岂不是……可是这群少年足有十余人,看哪个都像,看哪个又都不像,这可如何是好?
甄荣焦急四下寻找:“啊呀,真是急死人了,到底是哪个?要不叫施彦去问……啊,施彦好象去取签押还没回来。小妹……”一回头,却见小妹已神色黯然走回室内。
甄沁、甄荣俱惊讶地互望一眼,一齐趋近,问道:“小妹,你……”
甄洛幽幽一叹:“是哪个又有什么关系?这些公子哥儿,我都不喜欢。”
……
“哈哈哈哈,今日收获颇丰啊,公则先生,我已命人将一只獐子送到你府上。另外,今夜开宴,先生一定要来。”说这话的人,年约十七八岁,身高体健,模样英俊,神色倨傲,正是甄洛所说的“不喜欢”的袁熙袁二公子。
被袁熙尊称为公则先生的,正是新任青州别驾郭图。此刻这位袁氏智囊团成员之一正微笑向袁熙合袖致谢:“多谢二公子赐肉糜。”
袁熙挥挥手,大笑道:“有肉有酒有佳人,今夜不醉无归。”
郭图目光一闪,摇头道:“可惜,二公子的佳人就要渡河南飞,一去不归了。”
袁熙一怔,脸色沉了下来:“先生何意?”
郭图一字一顿:“甄氏洛姬,便在城内。”
袁熙怔了怔,转怒为喜:“在哪?我要去看看。”旋即想起郭图先前所言,惑然道,“先生方才所言何意?莫非甄氏不愿嫁女,令其远避不成?”
郭图伸出手指轻摇:“非也,甄氏一定愿联姻,但我接到消息,甄氏三女,也就是那个卫将军之侧室反对。并巧言说服其母兄,将洛姬带往雒阳。”
嗯,当日甄沁说这话时,只有母兄及两个妹妹在场,不想远在千里之外的郭图竟然知晓,看来甄府之中,还真有不少袁氏眼线。
袁熙也似想到什么,眼色阴鸷起来,咬牙道:“若非为了得到甄氏之助力,谁想要这女人——不过,我袁熙要或不要,也轮不到你马悍来抢!嘿嘿,既然送上门来,须怪我不得……”
“不可!”郭图阻止道,“明公方与辽东人签订换粮之议,又得大将军之衔,此时不宜与辽东人翻脸。”
袁熙不满道:“难道要我将此女拱手相让?自动认输?”
郭图诡秘一笑:“非也,抢是要抢,但不能由我们动手,甚至不能在我们的地盘——河内朝歌,时有于毒余党流窜,劫财掠妇,那是常有的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夜 袭】
(感谢大盟双赏,其实单赏就很好了,真的。谢谢赵无恤2014、ufgw、nico88、云舞残阳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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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邺城到雒阳,朝歌是必经之地。当然,也可以走黎阳,渡黄河,从虎牢关返回。但这条线路不光曲折难行,而且还是擦着雒阳与兖州交界处而过,危险性较大,远不如走河内。
初平四年那场惨烈的鹿肠山血战之后,盘踞朝歌数载的于毒、白绕的黑山军被打残,余下小股残部再掀不起风浪,流窜四方。冀州军既然打进朝歌,自然有进无出,河内郡以北的荡阴(汤阴)、林虑及朝歌诸城尽入袁氏手中。而河内太守张杨驻军于野王,其势力只推进到获嘉一带,而在获嘉与朝歌之间的共县、汲县便成为冀州与河内势力的军事缓冲地带。
共、汲二县,西面是莽莽苍苍的太行山脉,北面是冀州袁氏,南边是河南马悍势力,而东面百里外则是兖州曹操势力——这是典型的三不管地带,加上地形复杂,山川险恶,无怪乎当年的鹿肠山黑山军会成为袁绍的心腹之患。
当然,事情也要分两方面看,虽然三不管地带有利于躲避追剿,但被袁绍、曹操、马悍、张杨四大势力挤压,黑山残匪玩点打家劫舍的勾当可以,但想再弄出什么大动静已不可能了。
甄沁这一支队伍,因为她的特殊身份,算是半官方的背景,在冀州行走,每到一县,皆有当时驻军护送。安全无虞。而进入河内郡,也有张杨保证安全——眼下河内、河东两个势力,与雒阳方面的关系还是相当亲密的。
因此,对于赵英姿二十女骑卫、阿苏十狼骑、施彦三十护卫而言,真正需打起精神、全力警戒的,就是从朝歌至获嘉这一百五十余里的路程。这片区域是冀州与河内的军事缓冲区,两边都不会派兵护送迎接,一切,只能靠自己。
与施彦的紧张与惴惴不安不同,甄沁也好。赵英姿也罢,甚至阿苏都面带轻松。她们北上时也曾经过这里,更碰到了黑山残匪,但对方远远看到白狼骑兵所持的狼头大旗,便没敢妄动,在车马后尾随了一段路,很快消失无踪。此后又碰上几支盗匪,也是如此,毫无疑问。必是慑于白狼军之威——马悍大败西凉联军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这还是在马悍隐瞒了歼灭南匈奴去卑的消息下取得的威势,若让这些匪徒知晓纵横河内的南匈奴精骑尽亡于马悍之手,只怕远远望见狼旗掉头就跑。哪还敢尾随?
有恃无恐之下,警戒也是外紧内松。甭管有没有盗匪,反正也是盗匪怕他们而不是他们怕盗匪。
按照行程,这一百五十里。要走两天。第一天很顺利的行至汲县,其间只出现过一伙盗匪的踪影,不过还没等靠近。就被阿苏率一伍的白狼骑兵驱逐,此后再无贼踪,想必是贼人相互通风示警了。
施彦大赞不已,五骑驱百贼,这份胆气豪勇当真了不起。阿苏等白狼骑兵却不觉有异——百把个连最基本的兵器都配不齐的山贼,也算对手么?
时近黄昏,远处是只剩断垣残壁的汲县,东岸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清水——这条河的名字真的就叫清水,发源于共县西北的大号山,流经共、汲二县,为二县取水之源。
投宿是没指望了,只能驻扎在清水岸边,八辆粮车,四辆礼车,加上三辆轺车,全部横成一排,首尾相连,摆成一个半弧形车阵。两边围不满的空档,俱布之以辽东特制的、方便易携的简易三枪拒马,将十多个营帐三面团团围住,后方是河流,确保安全无虞。
他们这一行人,来回花在路上的时间足有两个多月,对露营的警戒早已熟稔无比。基本原则是阿苏十狼骑分两班,各负责上半夜下下半夜巡逻,巡逻范围为方圆五里,此为外围;而施彦三十护卫无马,多为步行,他们则负责在车阵外百步之内的巡哨,同样也是分两批;而二十女骑则在车阵内贴身保护甄氏三女。
其实无论是施彦三十护卫,还是阿苏等狼骑,甚至那二十余名服侍三女的僮仆婢女,都没把这什么“飞燕翎”女兵放在心上。尽管这些女骑兵一个个骑着神骏白马,身着红巾束甲,小蛮腰挎短刀,马鞍两侧还挂着两个大号牛皮袋,内置鼓鼓囊囊的弓弩箭矢等制式武器。但在男人们眼里看来,就五个字——中看不中用!
在白狼骑兵与甄府护卫看来,这些女骑兵就是给三位小娘子壮胆的,因为只有女兵才能贴身“保护”她们,看到自己身前身后挎刀持弓的飒爽英姿,总能安心些不是?
夜色黑了下来。
……
晚饭过后,阿苏率一伍狼骑,离开营地三里,两人一组,分别往西、南两个方向巡逻。阿苏这十骑,除了什长以外,俱为白狼骑兵,而非白狼悍骑,二者的区别在哪呢?就在于白狼悍骑是正骑,而白狼骑兵是辅骑。
马悍早期缺兵,不管是否合格,全塞进白狼营,完成各项训练之后,合格的为正骑,不合格的为辅骑。此后,随着马悍实力越来越强,尤其是入主辽东之后,他的骑兵来源已相当充足,再不会出现强行训练不善骑马的中原人,以至事倍功半的情况了。因此,白狼悍骑的标准也相应提高,变成参加过实战,积功至伍长以上,方可入悍骑精锐。
阿苏这一什骑兵,全是前次护送马钧南下的新兵,基本没有战阵经验,所以只算是白狼营骑兵,而非精锐悍骑。尽管如此,却并不代表他们作战技能不行,他们只是缺少实战的洗礼而已。至少阿苏就对自己及同伴充满信心,而他的同伴也没让他失望。
五月底,满天繁星,月晦不明,远山近水,黑沉如冥。视线最远只及数十步,真正能依靠的,只有耳朵而非眼睛。
阿苏与两名骑兵各保持二、三十步间距,不点火把,只靠星光指路,犹如暗夜幽骑,在平野上来回游曳。
这样的巡逻,最无聊,也最是难熬,很容易令人精神疲劳而懈怠。不过于对阿苏等巡骑而言,却也习惯了,因为这是白狼营常规训练之一,当初在训练营时,哪个月不折腾三五回。谁敢大意,搞不好就会被模拟战的“蓝军”收拾了。
刚巡逻到一个小山包下,一名狼骑的战马不安地打着喷鼻,不肯走动。
阿苏听到动静,策马跑回,不悦道:“木果,你的马怎么回事?”
木果是个杂胡,也就是搞不清自己是乌丸还是鲜卑还是匈奴的胡人。这样的胡人在辽东不少,但随马悍南下的不多。木果一手轻抚马颈,一手竖指于唇,轻嘘了一声。
阿苏悚然,勒骑停下。
木果跳下马,伏地侧耳听了一阵。这时阿苏与另一名巡骑也围拢过来,低声问:“有情况么?”
木果直起身,从马褡子里摸出一物,按在地上,再把耳朵贴上去。几乎在他将耳朵贴上去的一瞬间,陡然跳起,急促道:“山包后面,百步之内,有不下十匹马,还有最少百人。”
阿苏立即对另一名巡骑道:“我与木果上山坡一探究竟,你速速回去报信。”
急促地蹄声,在深夜里传出老远,惊动了施彦的护卫队,同样也惊动了山包后面的不速之客。
阿苏与木果翻身上马,刚冲到半坡,就见山棱线上,幽灵般冒出一个个黑影,黑压压一大片。星光虽亮,照不清他们的面目,只将他们手里的利刃映得寒光闪闪。
阿苏与木果紧急勒马,铁蹄踩得泥土簌簌直落,碎石翻滚。不用说,这些人一准是冲他们来的。
就在二人转头飞快奔下山坡时,一骑如地狱魔怪般陡然出现于坡顶,看到下面奔逃的两骑,顺手拽过一名步卒的长矛,在手里掂了掂,呼地扔出。
数十步外,稍落后半个马身的木果大叫一声,从马背重重摔下。
阿苏大惊,急忙勒马兜回,借着星光,清楚地看到木果胸膛冒出半截带血的矛尖,而木果浑身抽搐,不断吐血沫子,眼见不活了。在咽气前一刻,木果颤抖指向失去主人而奔回的战马。
阿苏含悲点点头,捞起缰绳,牵着木果的战马,双足一磕马腹,奋力冲出——几乎在他刚刚冲出,七八支箭矢就落在方才站立之处。
山坡上一众黑影齐声欢呼:“骑督好身手!”
那骑督抬手:“举火!”
蓬蓬蓬蓬,一个接一个火把亮起,照得山顶四方皆明。
熊熊火光照在这骑督脸上,但见他三十来岁年纪,面孔狭长,双眉如刀,眼神森冷,留着绕口黑须。此刻他拂了拂头裹的青巾,振了振身上的两档铠,从鞍侧摘下长矛,向前一指,声如狼啸:“抢女人!夺物资!杀护卫!儿郎们,给我冲!”
山坡上黑压压的袭击者怪吼咆哮,刀矛并举,月色下犹如打开地狱放出的魑魅魍魉,潮水般涌下山坡,朝数里之外那夜火阑珊的营地杀奔而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小看女人的代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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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袭!进车阵御敌!”阿苏纵马边跑边大叫。
施彦慌忙招呼三十甄府护卫从僮仆们匆匆挪开的车位进入阵内。
与此同时,在西面巡逻的白狼骑兵什长也率巡骑飞驰而回,一入车阵立即发出与阿苏完全不同的命令:“丢下物资,三位娘子上马,飞燕翎随行保护,其余人等趁夜分散。快,迟则不及。”
甄氏三姊妹刚匆忙着衣而起,闻言失惊:“这、这是为何?”
“袭击者不是普通贼人,我们是骑兵而不是守卒。”那什长只丢下这一句莫明其妙的话,便四下催促众人快速收拾,赶在贼人杀来之前逃命。
按马悍出发前的指令,甄沁一行军事指挥官便是这位唯一有过实战经验,本身就是精锐悍骑的什长。战时以他的命令为准,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施彦惊怒交集,冲到什长面前大声质问:“为何不据阵而守?我们这些人只有在车阵内据守方有活路,一旦分散四野,只有被追杀的份。你这混帐,到底会不会打仗?!”
什长只丢下一句:“要守你守,死活自便。”一勒马缰,就待掉头。
施彦突然上前抓住什长马缰,怒不可遏:“飞燕翎可以护送三位娘子走,你们不能……”
啪!什长一鞭子将施彦抽倒在地,冷然道:“老子跟乌丸人、高句丽人打仗那会,你这小白脸还不知道在哪个娘们裙下厮混,也敢来指挥老子。看什么看?想活命。现在就跑!”
甄洛不忍,正想上前劝解,却被人拉住,转头看去,正是赵英姿。
“他说得对,我们是骑兵,不能弃长用短,困守于方寸之地。若是普通贼人倒也罢了,但郭什长是老卒,他一定看出了不对。他说不可力敌,我们就要尽快撤离。”
从某方面说,赵英姿这个骑尉是全队军阶最高之人,连她都这么说,再无人敢反对。
说话之间,那冲天火光、野兽般地怪叫,以及幢幢黑影已逼近至二里。
僮扑与护卫已惊慌失措,混乱拥挤,四散而逃。粮车都被推翻,麦粟散落一地……
阿苏看了直摇头,看到什长的决策还真是没错,靠这些人守车阵。只会添乱帮倒忙。
将轺车上的马匹卸下,扶三女上马,赵英姿翻身上马,目注杀至一里之外的贼人。银牙一咬:“就让尔等得意一时,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什么叫如鲠在喉,吞不下,吐不出。”
啪!马鞭一甩,从倾翻的粮车上纵跃而过,身后一骑接一骑跃马过车,沿清水河岸飞驰远去。
……
天蒙蒙亮,远天一抹浅浅的淡红,预示着这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昨夜的营地,已换了主人,车辆粮食及礼物,又被重新装载好。河滩上蹲跪着一群面如土色,簌簌发抖的甄府僮仆及护卫。这些人都是逃跑不及被抓回的,不过似乎没看到施彦,看来这小子运气不错,逃过了一劫。
骑督坐在河边土丘顶一块大石上,望着忙忙碌碌、喜笑颜开的手下,志得意满,马鞭频指,一付挥斥方遒之状,对身边一中年文士道:“尤先生,我这手下儿郎如何?未曾交手,辽东人便望风而遁,丢下一地辎重,哈哈哈,所谓白狼军,也不过如此。”
尤先生点头称许:“公则先生早有言,睦骑督精兵悍将,河内无双,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嘴里称道,肚里冷笑,你步骑一百二十余人打人家十人,谁不望风而遁啊。
睦骑督听到尤先生提起公则先生,刀子脸上涌起钦服之色:“公则先生果然妙算无方,那甄氏三位娘子遭此劫难,定会到最近之城池躲避,末将所驻守之获嘉,当为首选。如此,三女当自投罗网……”
两人相视,得意大笑。
事情至此,真相呼之欲出。这尤先生便是郭图派来的使者,目的就是不动自己的人,不在自家的地盘,拦截甄氏三女,或者说,最起码将甄洛拦下。而这位睦骑督,就是郭图所借之“刀”。
此人便是河内太守张杨部下,获嘉守将,睦固。
睦固其人,本是黑山军渠帅,与于毒、白绕齐名。自初平末,河内黑山军遭到袁绍毁灭性打击后,于、白横死,睦固走投无路,只得率残兵败卒南投张杨,被封为骑督。
张杨考虑到睦固与袁绍有血债,二人必不相容,故此将睦固调到与袁军对峙的第一线获嘉驻防。以常理推断,张杨的想法是不错,可惜的是,这位张太守算是三国第一不知人心之人,他只看到表象,没看到里子。
睦固是强盗,有奶就是娘的强盗,不是什么有操守的士子。上一秒他会为利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下一秒同样会为利益扔下刀子拜把子。睦固当然没有资格与袁绍拜把子,甚至连与袁熙拜把子的资格都没有,但当利益足够之时,他不介意拜倒在昔日仇敌的脚下。
历史上的睦固,正是在张杨死后,夺取军权,欲投袁绍,迫使曹操派出徐晃、史涣进攻河内,将之斩杀,尽收河内之众。由此引发袁氏集团强劲反弹,点燃了官渡大战的导火索。
而此时的睦固,当然还没有撬动历史的觉悟,在郭图派出使者,许诺足以打动人心的利益后,他重操旧业,又干起了剪径的老本行。睦固在获嘉的军营里有一千四五百兵马,但他不敢动营兵——私调大军,攻击友好,张杨会撕了他。
所以睦固出动的,是自家百余亲卫扈从。想想此人的出身,这些亲卫扈从的来历可想而知。他们就是睦固旧部中最凶悍的一股恶贼。
装备了郡国兵的标配武器,粮饷充足,又是经年厮杀血斗的悍卒,加上压倒性的人数优势——郭什长的撤退命令,无疑是正确的。以甄府那未经阵仗的三十护卫,根本挡不住这群嗜血强盗,而白狼十骑困于阵内,又能有多大作用?至于二十女骑,直接忽略。
既然扮的是强盗,呃。或者说是本色演出,睦固自然不会将这些缴获带回获嘉。他在大号山里有一处秘密据点,距此百余里,只要将东西运走一藏,转头再去获嘉当他的骑督,静候猎物上门,真是天衣无缝啊。
物资起运,睦固与那位尤先生拍拍屁股站起来,准备返回获嘉城。而就在此时。他们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睦固在西、北两个方向,安排有十几个哨探,他当然没有辽东人那么牛逼,哨探全是骑兵。睦固的军队里骑兵很少。能骑马的都是军官,九成以上是步卒,所以他的哨探也全是步卒。
而此刻映入眼帘的,就是三个身上插着箭矢。半身染血,拚命逃来的哨探。十几个哨探,只逃回三个。余人下场可想而知。这固然令睦固恼怒,却不足以令他惊呆,真正让他目瞪口呆的,是后面的追杀者。
在三个失魂落魄的逃亡哨探身后数十步,竟是十个女人——准确的说是女骑士,她们手里拿着样式古怪的短弓,纵骑如飞,很快追上三个哨探,然后举起手里弓箭。
睦固差点跳起来,暴吼:“混蛋,人都死光啦,快上前接应!”
两个骑马的百骑急忙点了二十余手下冲出包抄。
嗤嗤嗤,三箭过后,三个哨探一头栽倒,激得烟尘飞扬,在初升的阳光映照下,泥尘仿佛带着血色。
女骑士们一击得手,勒骑而返,而此时贼兵还在五六十步外挥刀举矛空嚷嚷。
那两个百将眼见诸女在跟前射杀自家哨探,救之不及,既惊且怒,好似被一群娘们甩了一耳光,脸皮火辣辣生疼。不约而同摘下弓箭,怒吼着拍马急追,追及四十步左右,引弓欲射。
同时一瞬间,女骑士们齐齐扭身,举弓回射,十声如一响,十箭如流星,将两个百将穿成筛子,血雾激扬。
噗!噗!两具血尸重重跌落尘埃。
唯一一个戴着红缨朱盔的女骑士,抬起手里的短弓,向睦固点了点,似在警告他小心点。随后一声清叱,十骑如飞而去,转瞬变成十个黑点。
睦固的贼兵完全被震住了,那二十余步卒齐齐刹住脚步,惊骇地望着远去的黑点,一时竟不敢上前为上官收尸,只怕那群女罗刹突然杀回。
而被俘的甄府僮仆与护卫,俱是惊喜交集。他们不敢发声,只互相以目交流,眼里难掩欢喜。
睦固脸色铁青,神情宛若吃人,拳头攥得喀吧响——那女骑士遥遥一点,耳光响亮。
睦固胸肺气炸,心腔却在收缩,这些女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也太剽悍了吧?箭术凌厉,骑术精湛,相互配合默契,行动整齐划一……别说他的手下没这等本事,就算是河内军、西凉军,甚至冀州军都没这样的精锐。
“回马箭!还是十人皆会……”尤先生也是识货之人,见十女骑回马射杀两个百将的干脆利落劲,也牙疼似地吸着气。
虽然马镫在乌丸部落里已悄然传开,但乌丸人也不傻,知道比装备自家肯定拚不过汉军,所以也尽可能严格保密。由于幽、冀两势力近期无战事,故而马镫之秘一时也并未泄露。
当然,随着白狼军入中原,这些秘密,也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解开。
不过,此时此刻,睦固也好,郭图的使者也好,那一群贼兵也好,全被赵英姿所率九女骑所展现出的精湛骑射震住了。
主客势易,现在,要防守的是他们,而白狼骑与飞燕翎,将会自由进攻。(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小看女人的代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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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走了,还会回来吗?这是每一个贼兵脑海里所转的念头。
睦固闷闷吐出一口气,脸色依旧阴沉,被飞燕女骑这一个下马威,现在他已不敢让自家步卒押运货物上路了,但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最令他窝火的是,明明在数十里外就有自家的大军,偏偏不敢调过来……被几个妇人欺负成这样,令他喉咙发甜,有种想吐血的感觉。
手下十一个百将、牙将、军侯一齐聚拢过来,这些人都是有战马的军官,他们一致表示,若那群女骑士再敢骚乱,他们会一齐出动截杀。
睦固冷冷扫了这群老兄弟一眼,摇摇头:“不行,你们都是军将,万一有个好歹,这兵谁来带?”
一听这泄气话,顿时就有人急白赤眼:“骑督,难道你认为咱们还打不过一群女娃?”
睦固冷然道:“若是斗将或马战,我相信你们准赢,但比驰射——那群妇人的身手你们见过的,谁敢说自己稳胜?”
没人说话了,但这时尤先生的声音响起:“既然技不能胜,何不以力胜?”
嗯?二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射向尤先生,但见这中年文士捋须笑道:“诸位可有能开三石步弓者?”
包括睦固在内,有五人举手。
“好,就请四位持三石弓警戒,一旦发现敌骑身影,全力发矢拒之。妇人力弱,矢虽准却需驰近方能杀伤,如此……”
无需尤先生说完。诸人俱知其意,齐声称善。当下推举出四名力雄善射之军将,持三石步弓护翼。由于这几人都是睦固的老兄弟,生怕有个闪失,睦固下令其他不出战的军将把身上的两档铠解下来,让四人披上。如此一来,四将俱是披双层铠,头上还顶着个小圆盾,寻常箭矢再难穿透。这一下,大伙都放心了。
嗯。飞燕女骑小小露了一手,就迫使贼将武装到了头顶,无论下一次接战情况如何,已足够她们自豪了。
车辆终于启程了,沿清水而上,左翼有河流为屏障,自不必担心,只要保障右翼安全就好。俘虏也一并押解,或许到时会有用。
睦固与尤先生原本是要率部分人马回获嘉的。但被飞燕翎一闹,不得不一起跟着前往大号山,以防不测。
总共十四个哨探,加上两个百将。十六具尸体,全是箭伤,此刻正放在轺车顶上,不时有血水滴下。望之心惊。
也许是受到这惨状的刺激,每个贼兵的精神都高度紧张。四贼将披厚铠、执强弓,缓缓策骑于百步之外巡逻。贼兵中有盾牌的安排在队伍外侧。以为护翼。一行百人,就这样小心翼翼押着十余辆车及数十俘虏,向西而行。
不出三里,一片树林里突然闪现十骑红巾朱甲的熟悉身影。
不好!该死的罗刹女又来了!
车队立即停下警戒,贼兵举起木盾,二十余弓手快步跑上左近一个稍高的土丘,四个贼将则飞步拦截——他们并未骑马,毕竟马无防护,只会成为靶子,而且他们所持的也是步弓而非骑弓。
十女骑里除了赵英姿,其余九骑都已换成了另一批女兵。望见披着厚铠,纵骑接近的四贼将,赵英姿鲜菱般地嘴角一撇,将滑轮短弓插回弓囊,从马鞍侧的皮口袋里取出一具弩。
这是一具加手柄型擎张弩,双重复弦,拉力达四石,为拉杆式偏心轮上弦。使用时一手握弩柄,一手板动拉杆,弩把两侧盒式滑轮组同时转动,将弦勾张,放矢入箭槽后,扣动悬刀即可发射。
这便是白狼军的新式骑弩,由步军的射虎弩改装而成,威力减小近半,但百步破甲夺命不在话下。这种骑弩的威力比狼牙飞骑的标配三石及三石五斗滑轮弓略强,但因为射速远远不及,若与滑轮弓对阵,完全就是被摁着打,所以狼牙飞骑战士不屑使用。马悍通常用它来装备不善射的重骑兵与未配备滑轮弓的轻骑兵,同时也是飞燕女骑的标配武器之一。
这时有眼尖的女兵叫道:“骑尉,他们身披双层铠,须放近至七十步。”
赵英姿放矢入槽,举手扬弩:“贼人敢迎战,必有所恃,想必是力大善射之士。大伙分散出击,近至七十步自由漫射,小心些。”说罢当先拍马冲出。
十女骑齐声叱咤,俱持骑弩,放骑四出,形成一半弧,向四贼将逼近。
睦固驰马上坡,手里马鞭一紧,咬牙切齿:“来得好!最好射马不射人,我要活的,获嘉营正缺几个营妓……”
切齿诅咒声中,双方已快速接近。至八十步时,四贼将抢先发射。
嗤嗤嗤嗤!四箭分射四方。
赵英姿首当其冲,被两个贼将瞄准,双箭齐至,袭胸而来——看来二贼未能深刻体会上级领导的精神,直接奔人射击了。
对多矢攒射的闪避技巧,赵英姿早已练习过无数次,但见她一个镫里藏身,轻巧地悬挂于马腹,两支利箭从马鞍上方交叉而过,毫发无损。
睦固与手下众贼看得面皮直抽,除了咋舌,什么话都说不出。
而当事的两个贼将则一边咒骂,一边抽箭再射——只不过,他们没机会了。
赵英姿身影再现时,已逼近六十步,弩搁于臂,手指一扣,机括脆响声中,矢如冷电,一闪而逝。
噗!尺半弩矢穿甲透肌,深深贯入一贼将胸膛,只留半截木羽在外。贼将双眼怒凸,满是难以置信之色,不是双层铠甲么?说好的双保险呢?格老子的……重重摔倒,死不瞑目。
同一时间,四面八方射来八矢,将本该“刀枪不入”的三贼将射成漏勺……
而飞燕女骑中。只有一人战马中箭(看来还是有下属能领会上级精神的),将女骑士掀下马背,旋即被同伴救起。
强弩!这帮女魔头又换成可破坚甲的强弩了!
睦固目眦欲裂,这四人可是他的老兄弟啊!眨眼间就殁于眼前,当真是心痛无极。
而那位尤先生则心惊肉跳,更为白狼军械之强震撼不已。可破双层铠之骑弩,连冀州军都没这样的利器啊。主公之精锐大戟士,号称坚不可摧,但若对上百十骑这样的强弩……想想就头皮发麻。
击杀贼将,若是狼牙飞骑。必定剥下双层甲,耀阵而去,飞燕女骑当然不会这么干。她们一起举弩,远远向睦固做了个瞄准的手势,随后拍马而去,很快消失于树林中。
打脸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数一数,正好十下。
睦固的脸胀成猪肝色,咋一看。还真有点肿的样子。
尤先生长叹:“原来如此,辽东人如此干脆利落放弃车辆物资,便是量我们也带不走啊!”
睦固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发誓。如果这群女魔再出现,对方不死就是他死。
在睦固暴走之前,被尤先生拉住:“这些物资是辽东人的诱饵,也是我们的累赘。睦骑督。不如尽弃之,全军迅速赶回获嘉,或可避免倾覆之危。”
尤先生知道这趟差事失败了。全因少算了一支可怕力量。眼下不再是抢掠物资、算计甄氏三女的问题,而是如何安全脱身的问题。
“不行!”睦固断然拒绝,这不是贪图财物的事,被一群妇人蹬鼻子上脸,他已经丢脸到家了,若弃物夹尾而逃,今后他还能在这些老兄弟面前抬得起头么?
尤先生大急:“此时若退,主动在手,尚可保全,但若强撑下去,一旦折损过巨……必悔之晚矣!”
仿佛为证明尤先生所言,当睦固再一次拒绝后,树林里再次涌出白马红巾骑影——这一次,来了整整二十骑。
当飞燕女骑们从六、七十步外飞掠而过时,弦翻如落珠,箭矢如密雨,短短五息,每一个女兵手里所扣的五支箭矢尽数射出。瞬息之间,箭雨淋落,首当其冲的二十余弓手被射得七零八落。
车辆旁的贼兵们一阵骚动,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远处的山丘上突然冲出九骑,从贼兵的队尾扫过,同样以乱箭暴袭。
白狼骑兵!
郭什长等八骑,所用的都是常规骑弓,有效射程都在五十步之内。正常情况下,他们能射中贼兵,对方同样也能有效反击——如果贼兵还有弓手的话……
近三十骑兵,犹如三十把剃刀,来回片肉,不过片刻,就将百余贼兵割得鲜血淋漓,哀鸿遍地。
“啊——”睦固双眼血红,仰天咆哮。
当尤先生以为这位骑督准备狂化时,睦固居然拉着他一同上马,打马向南而逃。余下的贼兵贼将,也早一哄而散。
尤先生终于又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于毒、白绕都死了,而睦固却活着,果然是个能屈能伸的家伙。
当二人打马飞驰过一片林子时,树林里突然横冲出一骑,马上骑士脚踩马背,纵身扑击睦固。
睦固反应奇快,身躯急伏,双手搂住马脖子方避免滑跌下马。
袭击者从睦固后背掠过——但并未扑空,后方慢了半个马身的尤先生正当其冲,被扑了个结结实实,从马背重重摔下,喀啦啦之声不绝于耳,也不知摔断了几根骨头。
“睦固——”少年阿苏脚踩半死的尤先生,冲着落荒而逃的贼将背影大叫,“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木果在地下等着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各出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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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昭圆满完成出使冀州,置换粮食的任务后,得知解决粮食问题的天子刘协大喜过望,在董昭回朝覆旨当日,封其为谏议大夫,进亭侯。
董昭自个都没想到,被马悍半强迫出使一遭,居然捞到了一个亭侯勋爵,这算不算意外之喜?不管怎么说,董昭眼下决定不忙着选主公,再慢慢观察一阵,看看是兖州那位,还是雒阳这位更合适。
所以当得知马悍有请时,董昭倒也爽快来了。
一进卫将军府(其实就是两进小院),董昭就感觉事态有些不寻常。那位年轻而不失威严的卫将军脸色一如往常的平静,但以董昭敏锐的感触,清晰感觉到那是一座平静的火山……不知是谁惹了这狂人,这人怕是要倒霉。
自从惊闻马悍击杀兖州牧曹操之族弟、族侄,俘其嫡长子为质之后,董昭便在心里暗暗将此人定为狂人——手上不过数千兵力,孤悬一地,钱粮两缺,就敢与占据两州的曹氏叫板,实在够狂。
不过董昭也承认,不管曹某人多愤怒,在目前局势下,也不敢对雒阳动兵。曹氏大敌吕布还在徐州,与刘备联手,虎视眈眈。东边之强敌未除,谁敢在西边又树一大敌?而雒阳更是天子垂堂,是朝廷的象征,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攻之?
在为马悍的剽悍摇头的同时,董昭也不得不承认。马悍这一手火中取栗,还真算是冒险成功了。只不知,眼下又有谁活不耐烦招惹这霸王。
见侍者引董昭进门,马悍起身拱手为礼。董昭站定堂下还礼,再由侍者引至左席落坐。在此之前,堂下恭立着两人,一个穿着低级伍长戎服;另一人,竟是个少女,但却是个裹红巾、着甲衣的女武士。
董昭曾闻万年长公主有一队女护卫,红巾白马。驰骋舞弓,看模样,这少女多半便是其成员了。
马悍拿起案牍上一份供词,放上托盘,让侍者交给董昭。
董昭接过,气定神闲地观看,不一会,脸色慢慢变得惊讶起来,抬头道:“尤季良。此人我识得,他是郭公则的宾客,甚得其信重……这真是他的供词?”
马悍向堂下少年阿苏一指:“此人是我麾下武卒,尤季良便是为其所擒。在我好生‘劝说’之下。那位尤宾客已经交待了事件来龙去脉。”
董昭生怕此人狂性大发,忙道:“虽然此事确认是袁二公子与郭公则指使,但眼下方与袁公订约,万万不可冒失……”
马悍失笑道:“公仁该不是以为我会提兵打上邺城。找这二位的麻烦吧?”
董昭正容道:“将军曾为百卒死难,冲冠一怒,反卷西凉军。射杀李傕侄甥。又将冒犯将军虎威之曹氏叔侄杀的杀、擒的擒。今袁、郭二人不知死活,冲撞将军,固有取死之道。幸而未造成损失,尚请将军以大局为重,暂息雷霆之怒。”
马悍淡淡道:“你看我怒了么?”
董昭心道,怒得不能再怒了,嘴里道:“以昭之见,此事宜采取‘首恶不问,协从必斩’,以儆效尤。”
马悍缓缓点头:“袁、郭可恕,睦固不饶。我找公仁来,就是让你分析一下,若将此供词与那姓尤的解送河内,张稚叔会不会收拾睦固?”
董昭不假思索摇头:“不会。”
“不会?”马悍愕然,这么明显吃里爬外的行径,谁还能忍?
董昭给出的答案是——张杨能忍。
董昭此前在张杨那里待了大半年,对这位河内太守为人最清楚不过,张杨很像那种整天叫嚷着“以德服人”的义气大哥。纵观张杨的生平,这个曾是丁原手下与吕布、张辽齐名的并州三勇将之一,勇猛有余,心智不足。在董昭看来,完全可以归为缺心眼一类。从发生在张杨身上的三件事,可以略窥此人心性。
第一件事发生在初平元年,当时张杨曾加入关东讨董联军,但之后却被叛乱的南匈奴单于於夫罗挟持,一路跑到黎阳。如果不是袁绍随后派出大将麹义击破於夫罗,这位怕是早就报销了。
第二件事则是张杨任河内太守其间,曾有手下部将反叛。当叛将失败被押至张杨跟前时,这位“仁义大哥”竟然垂泪如妇人语:“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有什么对不住你?”说完之后,更为叛将松绑……这位叛将后来是感恩戴德?还是以之可欺,变本加厉?史籍无载,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张杨这样毫无原则的纵容叛逆,为自己埋下了杀身之祸。(《英雄记》载:(张)杨性仁和,无威刑。下人谋反,发觉,对之涕泣,辄原不问。)
最后一事,目前尚未发生,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建安三年,曹操、刘备联手攻吕布,作为吕布为数不多的至交,张杨兵发射犬呼应,威胁兖州北部。曹操采纳程昱之计,收买张杨部将杨丑。结果,张杨死于杨丑暗杀之下。其后杨丑兼并其众,本欲率众归曹,没想到黄雀在后,自个又被郭图收买的睦固袭杀……
综合以上三事,这张杨简直就是个怀具啊!性格决定命运,在这群魔乱舞的三国乱世之中,这位与蜀中刘璋一时瑜亮的人物,没被盯上还好,尚能在夹缝中生存,而一旦被那几个三国大鳄盯上,真的是连骨渣子都不剩……
尽管目下只是建安元年而已,但董昭通过以上前两件事,加上平日相处,已非常肯定,张杨今后必难逃兵败身死的下场。故此他才这么着急重选新主公,在一时拿不定主意选谁的情况下,宁可先回这残破的小朝廷。也不跟那个印堂发暗的张太守混。
听完董昭的分析,马悍也是无语,这张杨连叛将都轻轻放过,又怎会为难一个与潜在对手暗通款曲的部将?
马悍摇摇头,打消了利用抓获的尤季良与其供词,激张杨杀睦固的想法。当然,这事没完,a计划行不通,还有b计划。
“以公仁之见,张稚叔会对此事如何处理?”马悍不甘心道。“他总不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董昭略微沉吟,道:“以昭所料,张使君采取之策无非有二,一是派使者向将军赔礼,二是将睦固调离获嘉,将其放在西面或南面的城池驻守。”
这是很自然的,张杨再好说话,也不可能让一个与冀州集团眉来眼去的部下继续驻守在河内与冀州交界,最有可能的就是将之调离换防。
马悍抚掌而笑:“好。就怕他不动,一动就好办——这样,请公仁再辛苦一趟,将尤季良及其供词转交河内。并代表本将军向张稚叔严正交涉,务必令其将睦固调离获嘉。”
董昭目光一转,咂摸出了马悍言外之意——睦固一旦被调离,按正常程序。必轻装简从前往野王向张杨请罪,而这就是取其性命的最好机会……
董昭悚然道:“将军慎行!若调精兵入河内伏杀,恐怕会引起河内不满……”
马悍哈哈大笑。不屑地摇摇手指:“杀一个光杆骑督,还用得着我出精兵伏击?传陈到!”
不一会,一身紧身软甲,透着精明剽悍的陈到出现在堂下,向上首的马悍与董昭致礼。
马悍向阿苏一指,对陈到道:“这是伍长阿苏,他将与叔至一道,前往河内,袭杀睦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也不管你们花多少钱、用多长时间,我只要看到睦固的首级。”
陈到面色如常,拱手道:“到必不辱使命。”
……
当马悍处心积虑收拾胆敢捋其虎须的睦固之时,远在数百里外,兖州的濮阳太守府内,曹操、荀彧、程昱、曹仁、曹洪、夏侯渊、于禁、史涣等兖州首脑齐聚一堂,就连常年抱病卧床的夏侯惇都强撑病躯出席了。
呃,历史上此时正龙精虎猛的夏侯惇是什么情况?竟成病夫了?无他,伤目耳。
甄城之外,黄河岸边,马悍千步一箭,先伤程昱,再伤夏侯。以夏侯惇生命力之强悍,啖睛噬肉,视若等闲,原本不该有事。但马悍临时起意,把狙击箭往马粪里一搅,生生把一支平平无奇的箭矢弄成了生化武器。
由于伤口在眼窝,就算以现代的医疗条件,清创也很麻烦,更别说古代了。因此,夏侯惇的眼伤无可避免的感染了——粪便入眼,想想就令人恶寒,其毒性之大,即便是对医术一无所知的人,亦能想象得到。
高烧、恶疟、脓肿、溃烂……反反复复,可怜一条龙精虎猛的汉子,被病痛折磨成一把骨头。脑袋肿大,面目变形,出个门不光要蒙眼,连整个脑袋都要蒙住,只露布满红筋的独目,十丈之外,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恶臭……
相比之下,被箭穿手掌的程昱还算好了——他自手肘以下已被截断,成了独臂人。他之所以能活下来,全因为替他实施截肢手术的,是一个叫华陀的圣手。
这两个人,都将吕布恨之入骨——他们都把这一箭之仇,算到了吕布身上。包括曹操在内,没有任何人想到,真凶另有其人。谁叫你吕布号称“飞将”,而当夜又只有你亲率并、兖联军进攻大营,不是你是谁?
虽然两人一残一废,但当他们看到曹纯与曹安民的尸体时,突然感觉自己还算幸运。
与马悍千步狙击被算到吕布头上一样,曹纯被爆菊而亡,也算到了马悍头上。因为谁也没看到陈到下的手,反正曹纯死在白狼军手上,那就算是你马悍的血债。
嗯,对于这两笔糊涂帐,吕布可能会喊冤,但马悍只会笑眯眯地承认。
“子和、安民俱殒,长男为质。今次与马悍冲突虽短促,结果竟如此惨烈……”曹操原本就黑粗的脸,此刻更是阴沉得仿佛随时会降下雷霆暴雨。
夏侯渊左右看看,断然道:“此仇不可不报,子修不可不救。”
“徐州未平,吕贼未灭,此时实不宜再树强敌。”能说这样的话,只有曹仁。这位曹军悍将双目微红,额系白绦,纵是心痛兄弟之死,却仍保持难得的清醒,劝戒大兄不可意气用事。
以往在这种场合发言最踊跃的曹洪,这回却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说起来三曹都是他手下的军将,结果一个被俘,两个丧命,真是没脸回来见诸位族亲了。
夏侯惇咳嗽几声,吃力地睁着另一只已被感染的红肿独目,道:“子修在雒阳,当无……性命之忧。二曹之仇,非是当下必报……”夏侯惇可不是演义里那种脑袋里长肌肉的莽夫,伤目之前他是曹军的总司令,看待事件必从全局出发。
曹操点点头,伤痛之余,心下略松口气,自己最器重的亲族将领们,都能以大局为重,这就好办了。他重重一咳,森然道:“此事虽因我方三将擅自追击马惊龙而起,但曹氏受辱,不可不报,仲德,可有良策?”
这种算计人的事,曹操通常不会问荀彧,而是问程昱。
程昱也不负曹某人所望,欠了欠身,道:“据闻上月马惊龙自辽东、东莱调来大量兵粮,俱以大舟河运解往雒阳,所走水路,大半须经我兖州之境……”程昱没有说完,但在座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曹洪首先叫好:“正是,咱们就将河道掐断,看他怎么运?”
于禁也击膝道:“届时马惊龙缺兵断粮,看他还硬气。”
荀彧捋须笑道:“此不失为换回子修公子之良策。”
众人纷纷赞成这掐脖子之计,曹操拍案道:“好,先截断其水上通道,我让他兵粮断绝。过得数月,再派使者前往雒阳,到时看看那马惊龙的脸色,必定很有趣。”
不得不说,程昱这条绝户计的确狠毒,但很可惜,因为消息滞后,兖州集团并不知道马悍刚与袁绍达成粮食置换协议,雒阳的粮食危机已然解除。曹操与他的部属们,注定要空欢喜一场。当然,他们还是可以拦截南下的白狼营援兵,只要他们能承受得了由此而引发的战争冲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