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1章 路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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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三河是坐着向天亮的车离开公安局的。百度搜索 <b>http:..com/ 无弹窗</b>. 看最新章节
向天亮的桑塔纳轿车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大引人注目,滨海县虽然穷,但街上跑的桑塔纳轿车还是蛮多的。
而且,向天亮的轿车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车牌被改装成可以随时拆装的。
邵三河将前后两个车牌一拿,往车里一扔,轿车便成了无主的“野”车了。
“三河兄,我可说好了,万一我的车有所损坏,你们公安局要包赔啊。”
“小气,这还用说吗?”
“呵呵,但愿我的车被折腾得不能再修,我就有新车坐喽。”
“想得美。”邵三河笑着说道,“我说你也是,副县长不是有配车吗,何必要用你干姐姐的车呢。”
“闲着也是闲着,不用白不用嘛。”
邵三河斜了向天亮一眼,“嘿嘿……”
向天亮把着方向盘望着前方,“笑的邪乎,啥意思啊?”
“嘿嘿……你说得也是,连人都给你了,这车还不随便用吗。”
“呸呸呸……三河兄,你学坏了啊。”
邵三河憨笑道:“沒吃过猪肉,看着猪跑也行呗。”
向天亮哭笑不得,“三河兄,你见过我这么聪明,还能与你共生死的猪吗?”
“噢,对不起对不起,比喻,比喻啊。”
向天亮坏坏的一笑,“你也别给我装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破事。”
“我是个老实人,我能有什么破事哦。”邵三河笑道。
“呵呵,你那个政治部主任叫啥?噢,叫胡丽,呵呵,你们啥关系啊?”
邵三河怔了怔,“以前是同学,现在是同事,还能有啥关系。”
向天亮乐道:“少给我装啊,不到一小时的会议,她的眼睛瞄了你二十五次,***,能骗很了我吗?”
“嘿嘿……二十五次?有这么多吗?”邵三河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至多不少。”
“你眼睛真毒。”
“快点从实招來吧。”
邵三河憨笑道:“她本來就是政治部副主任,我可沒开后门啊,只不过她老公瘫痪在床好几年了,在工作上对她稍微照顾一点罢了。”
向天亮咧嘴直乐,“理解理解,工作上照顾一点,生活上照顾一点,然后顺便的在床上也照顾一点,呵呵……”
“哎,别乱说,保密,保密啊。”邵三河急忙说道。
向天亮突然刹住了车。
轿车正好停在了一个面包店门前。
“三河兄,请我吃蛋黄面包,我就替你保密了。”
邵三河下车买了几个面包。
轿车又在夜sè里的街道上行驶起來。
向天亮和邵三河啃起了热乎乎的面包。
“三河兄,你,你刚才对黎政委说,快有消息了,是什么意思啊?”
“我有一个线人,外号‘路路通’,他可能会知道许白露的下落。”
“路路通?口气够大的嘛。”
“别小看了,这家伙是个人才,局里每月要从特勤费里拿出三千元给他,待遇是我的两倍呢。”
“哟,待遇这么高啊。”
邵三河点着头道:“许家和张家报案以后,我就给路路通打了电话,让他帮我打探消息,他答应,在晚上八点前给我回话。”
“我们去哪儿等他?”
“长虹路街心公园入口处,八点整时,你亮三下前车灯。”
果不其然,当轿车停在长虹路街心公园入口处,快八点整的时候,向天亮开灯发出信号后,黑暗中冒出一条人影,悄无声息的钻进了车里。
邵三河:“路路通,你早到了一分钟。”
路路通:“邵局,这位是……”
邵三河:“哟,jǐng惕xìng蛮高的嘛。”
路路通:“地下工作么,请见谅,请见谅。”
邵三河:“这位是向天亮副县长。”
路路通:“噢……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邵三河:“少废话,我能带信不过的人來吗?”
路路通:“哎,那是,那是。”
邵三河:“说吧,最近又做啥坏事了?”
路路通:“沒有,沒有,我很安分守己啊。”
邵三河:“你手下那几个弟兄呢?”
路路通:“他们也很好实啊。”
邵三河:“真的沒惹事?”
路路通:“真沒有,我发誓……”
邵三河:“哼,上星期三晚上县农机厂丢了一吨半钢材,你敢说不是你的人干的?”
路路通:“这个……这个么,我帮你查查,帮你查查。”
邵三河:“找抽是不是?”
路路通:“别别,我说还不成吗。”
邵三河:“说。”
路路通:“是,是我那几个兄弟干的,他们也是手头紧,手头有点紧。”
邵三河:“手头有点紧就去偷公家的财物?”
路路通:“不是……农机厂都倒闭了,那些钢材放着,不是生锈,就是被贪官们拿去买了,所以,所以兄弟们一商量,就,就來了个废物利用,顺手牵羊……”
邵三河:“娘的,你还想进去喝稀饭啊。”
路路通:“我保证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邵三河:“哼,让你打听的事呢?”
路路通:“啥,啥事啊?”
邵三河:“装傻啊,招商局长许白露失踪的事。”
路路通:“打听出來了。”
邵三河:“谁干的?”
路路通:“胡三。”
邵三河:“胡三,哪个胡三?”
路路通:“就是海运码头那个胡三,他就在那一带收点保护费什么的。”
邵三河:“哦,我知道,一个三进宫的混蛋,左手只有三根手指头。”
路路通:“对对,就是他。”
邵三河:“他为什么绑架许白露?”
路路通:“为了钱呗。”
邵三河:“绑票敲诈?”
路路通:“这个他哪敢啊,借他十个胆也不敢绑领导的老婆。”
邵三河:“谁雇他干的?”
路路通:“这个我不清楚,只是听我的兄弟说,有人出二十万元雇的胡三。”
邵三河:“谁?”
路路通:“这个,这个真不知道。”
邵三河:“别装啊。”
路路通:“邵局,我真不知道啊。”
邵三河:“你不是叫路路通吗?”
路路通:“那,那沒路的地方,我,我通不了啊。”
邵三河:“哦,以后少跟我吹。”
路路通:“据我的兄弟说,胡三这次做得很小心,除了他自己,他手下的人也不知情。”
邵三河:“这么说,你有人在他身边卧底了?”
路路通:“嗯……是的。”
邵三河:“胡三有多少马仔?”
路路通:“包括他自己,大概有二十人吧。”
邵三河:“有枪吗?”
路路通:“有。”
邵三河:“真有吗?”
路路通:“真有,我的兄弟说,胡三前几年去清河混过,带回來五支枪,三短两长,还有几百发子弹,但胡三很狡猾,在滨海还从來沒有动过枪。”
邵三河:“他就以收保护费为生吗?”
路路通:“不是,他前些年帮人运送走私香烟赚了一些钱,现在他有三条船,是专门跑海港到城关海运码头的,听我的兄弟说,他还有一个地下赌场,但不知道设在什么地方。”
邵三河:“嗯,路路通手下有象样的家伙吗?”
路路通:“沒有,但大都是从里面出來的,绝大部分都是光棍汉。”
邵三河:“胡三的老窝在哪里?”
路路通:“就在城关海运码头边上的红星修船厂里,修船厂倒闭后,胡三和人合伙把它买了下來,他平常就住在那里。”
邵三河:“合伙买了修船厂?合伙人是谁?”
路路通:“不知道。”
邵三河:“那么,胡三把许白露绑走后,就关在修船厂里了。”
路路通:“不是,沒关在修船厂里。”
邵三河:“那关在什么地方?”
路路通:“西街小龙巷六十三号,胡三的一个姘头家里。”
邵三河:“西街小龙巷?这离长虹路不远啊。”
路路通:“邵局你说对了。小龙巷和长虹路是平行的,相隔不到五十米。”
邵三河:“胡三的姘头叫什么名字?”
路路通:“叫,叫姚玉花,二十七八岁,原來是县纺织厂的工人,现在下岗在家,沒什么工作。”
邵三河:“姚玉花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路路通:“沒有,平常就她一个人住。”
邵三河:“西街小龙巷那一带,原來是县纺织厂的宿舍吧。”
路路通:“对对,都是些‘大寨屋’,姚玉花住的五间四层石板屋,就是胡三出钱买下后送给她的”
邵三河:“你确认许白露是关在西街小龙巷六十三号?”
路路通:“肯定,我來之前。我手下兄弟还报告说,人还关在那里。”
邵三河:“嗯……好吧,你可以走了。”
路路通:“可是……邵局,我那位兄弟怎么办?”
邵三河:“你和他有约定吧?”
路路通:“有,有,我和他说好了,让他在脖子上贴个膏药作为记号,邵局,你可得手下留情啊。”
邵三河:“我有数。”
路路通:“多谢邵局,多谢邵局。”
邵三河:“滚。”
……
路路通下车消失了。
“怎么样?”邵三河问道。
“先摸进去,伺机而动,先把许白露救出來再说。”
“胡三那帮人呢?”
向天亮笑道:“胡三一定要活的,不然怎么知道是谁雇用了他呢。”
邵三河也笑了,“那你得听我的指挥,我不动手,你不能抢先而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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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2章 波澜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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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亮和邵三河有个共同想法,仅仅救人是不够的,救人的同时再有点意外的收获,也不枉这深更半夜出來忙乎。
西街小龙巷一带都是企业的职工宿舍,企业关停转,宿舍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连路灯都亮得半死不活的。
桑塔纳轿车停在黑暗处,向天亮和邵三河都缩着脖子,傻傻的望着车外
四周都是黑不隆咚的,两个人快分不出南北西东了。
“这不行啊,这不行啊。”邵三河摇头不已。
向天亮无奈的乐着,“以前有句话,叫做陷入了人民战争的**大海之中,咱们俩倒好,陷入的是黑暗的**大海之中了。”
“不來小龙巷,不知道工人穷得叮当响啊。”
向天亮嘟噜道:“比深山冷岙里的山民还穷吗?”
“这个我可不知道,也许根本就沒法比吧。”
向天亮道:“我大学时的政治老师说过,就绝对意义上的贫困來说,工人比农民穷,因为农民扎根于大地之间,农民的吃苦能力和生存能力,要远远强于城镇里的工人。”
邵三河笑着说道:“你就别卖弄你大学里学來的东西了,还是先解决咱们二人的生存问題吧。”
向天亮挠着头道:“我就不明白了,绑架许白露有什么用处呢?”
“哈哈,她能力强,联系着众多男人啊。”
向天亮咧嘴直乐,“说得倒也是啊,这娘们存在的主要意义,除了是姜建文的老婆,她还和高永卿、张思成和赵大刚上床,秘书司机一网打尽,名符其实的‘全国粮票’嘛。”
“所以,绑架她的重要意义,可能在于她很了解其他男人,而有人需要她嘴里的东西。”
“嗯,咱们不用去救她,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邵三河微笑道:“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沒想着救人。”
“不错,我只对绑架她的人感兴趣。”
邵三河问道:“你的录音设备带了吗?”
“录音笔和微型录音机,两样齐全,磁带够用。”
“咱们俩兵分两路。”
“三河兄,你不怕吗?”
“几个小毛贼而已嘛。”
“呵呵,问題是今非昔比了,以前咱俩是小干部,现在可都是大干部了,珍贵着呢。”
“哈哈,生命诚可贵嘛。”
“几点了?”
“快九点了。”
向天亮打开车内灯,拿出了指南针和城关镇地图,“十点钟方向,八十米处,应该就是西街小龙巷六十三号。”
邵三河掏出了枪,“我先进去,你过三分钟再动。”
“行啊,我掩护你。”
邵三河正要下车,他身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來。
打开手机才听了一下,邵三河马上捂住手机,冲着向天亮眨眼,“是陈乐天县长。”
向天亮皱起了眉头,陈乐天县长这个时候來电话,一定出问題了。
果然,邵三河的眉头也很快皱了起來。
“陈县长,你好,我是邵三河。”
“三河,你好。”
“县长找我有事吗?”
“我正在张书记家里。”
“哦……两位领导辛苦了。”
陈乐天道:“三河,你们才是辛苦啊。”
“职责所在么。”
“三河同志,你们是在寻找许白露和张思成吧?”
邵三河道:“是的,对不起啊,本來,我想等有了眉目后再向你汇报。”
“不用了。”
“不用了?”
陈乐天大声说道:“对,张书记和我刚接到许白露和张思成家人的电话,许白露和张思成已经回家了。”
“什么,已经回家了?”邵三河吃惊了。
“沒错,我已经派人核实了,许白露和张思成确实都回家了,所以,张书记委托我打电话通知你,你们公安局今晚的行动取消,同时,请你转告同志们,张书记和谢谢他们了。”
“谢谢,谢谢领导关心。”
邵三河关了手机,叭的一声,扔到了车后座上,“完了。”
向天亮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咱们晚了一步啊。”
邵三河笑道:“关键的时候,张书记和陈县长还是联起手來了。”
“联手只是表面现象,联起手來擦自己的屁股才是真的。”
“此话怎讲啊?”
向天亮笑着说道:“到这个时候了,张书记和陈县长也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围绕着姜建文发生了这么多事,如果都摊到桌面上來,张书记也不一定脱得了干系,而许白露和张思成的被绑架,如果是徐宇光干的,那陈县长也会受到牵连,张书记和陈县长知道最好的办法是息事宁人,两个人坐到一起,各怀鬼胎,自然而然的想到,首先不让我们掺和进去。”
“沒那么一厢情愿的事情,他们不让我们掺和,咱们偏偏要掺和进去。”
向天亮发动车子,驾车离开了西街小龙巷。
张衡家,客厅里,坐着张衡和陈乐天。
“老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建文的家事,徐宇光他掺和什么啊?”
陈乐天摇着头道:“姜建文的家事?沒那么简单,真要是揭出來,那就是地动山摇的事。”
张衡还是绷着脸,“那也用不着采取这种措施,秘密绑人,秘密审讯,这算什么事啊?”
“老张,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非常时期采取非常措施嘛。”
飘了陈乐天一眼,张衡说道:“你说得倒轻,向天亮和邵三河都不是省油的灯,抓根鸡毛能当令箭的家伙,他们能善罢干休吗?”
陈乐天微笑道:“只要不让他们抓到鸡毛,他们拿什么当令箭啊。”
“那也不能象徐宇光那样,采用这种过激的手段。”张衡摆着手道。
“这个你可以放心,是姜建文自己主动要求的。”
张衡讶然道:“不会吧,老姜自己主动引火烧身?”
“你要不信,可以打电话问问老姜嘛。”
“这个老姜,有事也不能拿自己自己老婆秘书开刀嘛。”张衡说着,心里泛起了波澜,姜建文是自己人,有事不找自己商量,却去找死对头徐宇光,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想着想着,张衡心里阵阵发凉,自己只有两个信得过的手下,姜建文和高永卿,姜建文要是再被陈乐天和徐宇光拉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陈乐天走后,张衡越想越不安,思忖再三,他拿起了电话。
“高永卿,你少跟我装蒜,你根本就沒有伤,你快给我过來。”
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县委办公室主任高永卿,被张衡一顿连喊带骂,忙不迭的起身赶到了张衡的家里。
张衡瞪着高永卿,“永卿,你不要再瞒着我了,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领导,这事……这事……”
“你还想骗我吗?”张衡拍起了桌子。
高永卿不敢不说了,“领导,事情是这样的……我和许白露是三年前好上的,那时候姜建文还是副县长,想进常委会,他知道班子成员的投票很关键,就找我希望能支持他,当时你沒有发话,我就沒有当场支持,沒有想到一天下班后,他老婆许白露把我堵在路上,说要请我吃饭喝酒,我,我也是一时糊涂,喝高了,就,就着了那娘们的道了。”
“哼,你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回事?”张衡沉着脸问道。
“那天晚上,许白露打电话给我,我犹豫再三,后來,后來我还是去了,沒想到赵大刚也在,张思成好象也在……但是,姜建文也突然回來了,我们就,就起了冲突,他打了我,我也打了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张衡恼道,“姜建文人高马大的,就凭你能打伤他吗?”
高永卿摇了摇头,“不是我打的,但也不是赵大刚打的。”
“那是他自己不小心碰的了?”
“也不是,好象,好象……”
“好象什么?”
“好象当时还,还另有其人。”
“谁?”
高永卿小声道:“可能是向天亮,还有邵三河,反正我感觉不是一个人,姜建文脸上的伤,不是向天亮打的,就是邵三河打的。”
“什么什么?”张衡大吃一惊,“他们去干什么,你沒有看错?”
高永卿红着脸道:“应该沒错,第二天就是常委扩大会议,确定人事调整大名单,向天亮來找我,把姜建文家的事说得明明白白的,要求我支持他提供的人选……我,我沒办法,就支持了他提出的一半人选。”
“嗯,这一点我事后也看出來了,当时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脚踩两只船。”
“对不起……”
张衡摆了摆手,“这怪不得你,小辫被人抓住了嘛,永卿,你老实告诉我,和许白露保持这么久的关系,不单单是为了她这个人吧?”
高永卿道:“领导英明……姜建文家有秘密,他的保险箱里放着不少东西,我想,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张衡缓缓的点着头,“这个我也听说过。”
“比方说,姜建文掌握着卢海斌的书稿。”
瞥了高永卿一眼,张衡淡淡而道:“你下了三年功夫,怎么还沒有收获呢?”
高永卿说道:“一直沒有机会……可是,可是那天晚上以后,姜建文的保险箱里的东西,突然被人一扫而空了。”
“啊……真的吗?”张衡又吃了一惊。
“是真的,第二天许白露打电话告诉我,偷偷告诉我的。”
张衡嗯了一声,“永卿,你认为,会是谁拿走了姜建文保险箱里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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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3章 决不罢休
谁拿走了姜建文保险箱里的东西?
“这个……这个,我也想不明白啊。”高永卿愁眉苦脸的说道,“这两天,我在医院里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拿走了姜建文保险箱里的东西。”
张衡來了兴趣,盯着高永卿的脸问道:“你仔细想一想,到底谁的可能xìng最大?”
“难就难在这里了……我觉得,我觉得好象谁都有这个可能呢。”
“首先你自己就是嫌疑人之一。”张衡淡淡的一笑。
高永卿点了点头,“领导你说得对,我也脱不了干系,当时在现场的都有可能,许白露一直想掌握保险箱里的东西,这个我早看出來了,但她苦于只有一把钥匙,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张思成给姜建文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秘书,接触保险箱两把钥匙的机会比许白露还多,而赵大刚这个死鬼是个二楞子,为了钱他连自己的老娘都敢打,偷偷的撬姜建文的保险箱也是做得出來的,卢海斌也有可能,都传说他的书稿在姜建文手里,这些年处处受制于姜建文,他应该念念不忘的想拿回书稿,还有向天亮和邵三河,如果确认他们真的在姜建文家里出现过,那他们也有可能拿走保险箱里的东西。”
“嗯,你说得沒错,谁都有可能。”张衡点着头说道,“永卿,除了你所说的,还有三种可能。”
“还有三种可能?”
“第一,除了你所见到的人以外,还有沒有你沒有见到的人乘机混水摸鱼?”
“是,是有这种可能。”
“第二,会不会是两人或多人联手,比方说,许白露和张思成?或许白露和赵大刚?”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因为那种保险箱的装置很特殊,我听许白露说过,即使有密码有钥匙,单独一个人是很难打开保险箱的。”
“第三,也是最大的可能,是姜建文自己干的。”
高永卿怔道:“这个,这个……我倒沒有想到过,领导,你是说老姜是贼喊捉贼?”
“难道你认为姜建文不会这么做吗?”张衡笑着反问道。
高永卿想了想,“领导,你说得太对了,这可能是最大的可能啊。”
张衡点头道:“永卿,你我认识老姜不是一年两年了,他那点花花肠子你还不了解吗?”
“领导,我听说……我听说,老姜的保险箱里,除了藏着卢海斌的书稿,其他的都是钞票。”
“你说的,是真的?”
“我是听许白露说的,有一次她喝醉了,无意中说漏了嘴。”
张衡噢了一声,“所以么,老姜可能是故布疑阵,金蝉脱壳,借机转移了保险箱里的东西,而对外却造成是别人做的印象。”
“领导你分析得对,老姜这个人,也是粗中有细的,真要是他自己干的,他完全可以说是保险箱里根本沒有东西,让别人沒有丝毫怀疑的根据,包括他老婆许白露。”
张衡笑了笑,“老姜和许白露么,确实是同床异梦。”言下之意,姜建文和许白露倘若不是同床异梦,怎么可能与高永卿、张思成、赵大刚连续上床呢。
高永卿听出了张衡的“弦外之音”,脸一下子红了,“领导,我,我错了。”
“先不说你那点破事了。”张衡习惯xìng的又摆了摆手,“我倒是认为,老姜家的事,最大的可能xìng,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领导,你是说……”
“如果向天亮和邵三河真的到了现场,那么,他们下手的可能xìng最大。”
高永卿楞了楞,“那,那……”
张衡瞅了高永卿一眼,“还不明白吗?那就是说,你和许白露那点破事,也被向天亮掌握了,因此,你的当务之急,是把你自己的屁股擦干净。”
“我,我能擦干净么。”高永卿苦笑起來。
“擦不干净也得擦。”张衡瞪了高永卿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永卿,你也是领导,领导身边无小事啊。”
“对不起,我给领导添麻烦了。”
张衡却忽地轻轻的笑了起來,“麻烦好,麻烦好啊。”
高永卿心里一动,“领导,你是想乘此机会和老姜割断关系?”
“一切关系。”张衡强调了一声。
“领导,有些事情,有些事情恐怕一时割断不了。”
“抓紧时间。”张衡点着头说道,“徐宇光即使和姜建文联手,也玩不出什么名堂來,毕竟姜建文自己屁股不干净嘛,主要还是向天亮和邵三河。”
高永卿问道:“不会吧,你和陈县长联手通知向天亮和邵三河取消行动,难道,难道他们不听从指挥吗?”
“他们会甘心就此罢手吗?”张衡反问道。
“我想……我想也不会。”
张衡长吁了一口气,“向天亮和邵三河都是做事不会半途而废的主儿,决不会善罢干休的,好在他们还要有个过程,永卿,抓紧时间善后吧。”
高永卿心里一紧,张衡的意思很明白,他有可能要放弃姜建文了。
……
张衡估计得沒错,要想让向天亮和邵三河半途而废,是根本不可能的。
离开了西街小龙巷,向天亮和邵三河驾着车,还在夜sè中的街上晃悠。
“不能就这么完了,不能就这么完了。”邵三河不住的念叨着。
“三河兄,这句话你都说十几遍了,有完沒完啊?”
“就这么收工了,你心甘啊?”
“不甘心。”
“那你开开口啊。”
向天亮乐道:“你是公安局长,还是我是公安局长?”
“哈哈,你个子比我高,万一天捅破了,你得先站出來顶着。”
“捅破天?你以为咱俩是孙悟空啊,一个小小的滨海县,就是被炸沉于大海之中,地球照样会正常转动。”
“那我可下命令了。”
邵三河拿出手机,电话通知主管刑侦的常务副局长张蒙,立即调集jǐng力,坚决彻底的剿灭盘踞在海运码头的胡三团伙。
向天亮和邵三河的如意算盘打得jīng,既然胡三受人之雇“绑架”了许白露,那就把胡三抓起來审一审,不就可以顺藤摸瓜传唤许白露了吗?
说干就干,邵三河的命令,迅速的变成了行动。
快到午夜零点的时候,向天亮和邵三河赶回了公安局。
从对讲机里传來了张蒙的报告,抓捕胡三团伙的行动已进入尾声,胡三及其姘妇姚玉花均已落网。
公安局指挥部里,邵三河对政委黎明和副局长方云青说:“两位老哥,你们年纪大了不能熬夜,就先回家息着吧。”
黎明和方云青沒有想马上起身的意思。
邵三河笑道:“怎么着,两位老哥想留下來参加对胡三的突击审讯?”
黎明和方云青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你说。”黎明对方云青说。
“你是政委,还得你说。”方云青道。
两个人在你推我让,向天亮笑道:“需要我回避吗?”
黎明看了邵三河一眼说:“这事还需要向副县长你拍板呢。”
“老黎,你别套我的话,我不上你的当。”向天亮坏坏的笑着。
邵三河笑着说道:“老政委啊,天亮是自己人,你就有话直说吧。”
黎明点了点头,对向天亮说道:“是我们公安系统的经费问題。”
“经费有什么问題啊?”
“两个字,缺钱,四个字,非常缺钱。”
“呵呵……我说老黎啊,现在还是新年第一季度,你怎么就嚷嚷着缺钱了呢。”
黎明说道:“向副县长你有所不知,县里财政一直吃紧,每年下拨给公安系统的经费,只能维持三个季度的正常运转,要说这几年吧,全靠预算外资金维持着,比方说罚沒款或副业之类的收入,但还是入不敷出,所以,今年这个chūn节以前,公安系统就沒有发放过年终奖和过节补助,下面的同志意见不少啊。”
坐在黎明旁边的方云青补充道:“这里面不但关系到队伍的士气问題,还关系到邵局长的威信问題,你说邵局新官上任,大家沒拿到一分钱的年终奖和过节补助,这个这个……下面难免有这样那样的议论吧,这士气一泄,工作上也会出问題吧。”
“可是,可是我能帮你们吗?”向天亮问道。
“你能。”黎明和方云青异口同声。
向天亮摊着手笑道:“两位老前辈,我沒有那么大的权力哟。”
“我们不指望县里的财政拨款。”方云青道。
“噢……等等,等等,我明白你们想干什么了。”
向天亮说着看向了邵三河。
邵三河憨笑道:“天亮,我和两位老哥想犯点错误,怕势单力薄,所以想拉你入伙。”
“你们是想打打钱子坤那笔脏款的主意吧?”
黎明笑着问道:“向副县长,我听说,在钱子坤家缴获了四百多万脏款?”
其实,钱子坤家的脏款一共有六百多万,公安局这几位头头想少报一些,截留下來用作rì常的开支和补发去年欠下的年终奖及过节补助。
向天亮很配合,“老黎,你少來问我,当时我來不及数钱,根本不知道有多少。”
“向副县长,你真不知道吗?”方云青笑着追问。
“呵呵……你们够黑的,我真不知道有多少钱,这,这总行了吧?”
邵三河扔给向天亮一支烟,笑着说道:“我代表大家,谢了。”
这时,常务副局长张蒙推门而进,“胡三和姚玉花都带回來了。”
“马上审问。”邵三河站了起來。
第0634章 突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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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间审讯室门对着门,中间就是监听室,坐在可移动的转椅上,可以想监听哪一间的就听哪一间的,很是方便。百度搜索 .13800100. 看最新章节
对胡三和姚玉花的审讯,分别在两间审讯室里进行,因为胡三在抓捕时头部受了点伤,对他的审讯比姚玉花晚了半个多小时。
对姚玉花的审讯,由主管刑事侦查的常务副局长张蒙负责。
邵三河陪着向天亮來到了监听室。
监听室里聚集了一帮jǐng员,正在交头接耳,一个个都挺兴奋的。
邵三河的脸拉了下來,“干什么干什么,看热闹也不挑个时候,明天还要不要上班了?”
特jǐng队队长王平凑了上來,陪着笑说道:“邵局,我问个问題,代表大家,代表大家啊。”
“有屁快放,有话快说。”邵三河沒好气的笑骂着。
“嘿嘿……有这么个情况,刚才方副局乐歪了嘴,说是年终奖和过节补助,还有加班奖什么的,都有着落了,这个消息不会是空头支票吧?”
“什么意思?沒奖励就不工作了?”
“给句实话么。”
“干么啊?”
王平嘻皮笑脸道:“邵局,你给句实话,我们大伙好回家向老婆报喜呗。”
“瞧你,就那点出息啊。”邵三河看着一帮手下,笑着说道,“我宣布三点啊,第一,得感谢向副县长,这钱是他帮忙弄來的,第二,年终奖、过节补助还有加班奖,在前年标准的基础上增加百分之十五,还有你们手上沒有报销的**,从明天开始,到财务科去领取,第三,除了值班的,都给我马上滚蛋,我看着你们就烦。”
欢呼和道谢声中,十多个jǐng察一哄而散。
向天亮好奇的问:“三河兄,大家至于这么高兴吗?”
邵三河笑道:“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饱汉不知饿汉饥,平均一个人两千元,一笔不少的收入啊。”
向天亮点着头,“那倒也是,历史的经验充分表明,社会治安的好坏,和经济投入的多少是正比的。”
“真理,真理啊,你要是今年再给我弄來一千万,我保证破案率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我呸,你当我是开银行的啊。”
邵三河笑着,指着审讯室说道:“开始了,先看热闹,先看热闹。”
两个人面向监视窗坐下,戴上了耳机。
审讯室里。
张蒙:“姓名。”
姚玉花:“姚玉花。”
张蒙:“年龄。”
姚玉花:“二十八岁。”
张蒙:“文化程度。”
姚玉花:“初中,初中毕业。”
张蒙:“职业。”
姚玉花:“沒有。”
张蒙:“结婚沒有?”
姚玉花:“结过一次,两年前离了。”
张蒙:“有孩子吗?”
姚玉花:“沒有。”
张蒙:“家庭住址。”
姚玉花:“西街小龙巷六十三号。”
张蒙:“老家是哪里的?”
姚玉花:“三合乡三合村六组。”
张蒙:“原來的工作单位呢?”
姚玉花:“县纺织厂一车间挡车工。”
张蒙:“这么说,你是下岗工人了?”
姚玉花:“是的。”
张蒙:“那你是靠什么为生的?”
姚玉花:“你们……你们不都知道了么。”
张蒙:“说,你是靠什么为生的?”
姚玉花:“我……我……老胡每月给我,给我三千元。”
张蒙:“哪个老胡?”
姚玉花:“胡,胡三呗。”
张蒙:“这么说,你是被胡三包养起來了?”
姚玉花:“我……我沒工作,总得找条活路么。”
张蒙:“跟了胡三几年了?”
姚玉花:“两年多了。”
张蒙:“你住的房子,是胡三买下來的吧。”
姚玉花:“是……不是,不是,是我自己的。”
张蒙:“真是你自己的?你哪來的钱买五间房子?”
姚玉花:“反正,反正房本上登记的是我的名字,不信,不信你们查去么。”
张蒙:“胡三住在你那里吗?”
姚玉花:“不是……他,他一个星期來三四回,有时候,有时候留下來过夜……”
张蒙:“姚玉花,知道胡三是干什么的吗?”
姚玉花:“不,不知道。”
张蒙:“真不知道吗?”
姚玉花:“知,知道一点。”
张蒙:“那你说,胡三是干什么的?”
姚玉花:“他是船老板,还有,帮人家管理码头上的生意來着。”
张蒙:“就这些?”
姚玉花:“真的,我知道的就这些,我沒问过他,他也沒告诉过我。”
张蒙:“姚玉花,现在我问你,从今天早上七点开始到现在,你都在家里吗?”
姚玉花:“都在家里。”
张蒙:“真的都在家里吗?”
姚玉花:“噢……不,九点钟多我去了一趟菜市场,十点钟回家的。”
张蒙:“除此之外,你都沒有出去过?”
姚玉花:“沒有。”
张蒙:“那么,今天胡三在你家吗?”
姚玉花:“在,在。”
张蒙:“他是什么时候去你家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你家的?”
姚玉花:“嗯……嗯……”
张蒙:“姚玉花,我jǐng告你啊,如果你知情不报,后果是很严重的。”
姚玉花:“我知道,我知道。”
张蒙:“那就把你所知道的,都统统说出來。”
姚玉花:“我说,我说。”
张蒙:“我问你,今天胡三是什么时候去你家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你家的?”
姚玉花:“大概是,是上午七点四十分來的,走的时候,是晚饭后,大概六点半左右。”
张蒙:“他去你家的时候,是步行的还是开车的?”
姚玉花:“他开车來的。”
张蒙:“什么车?车牌号是多少?”
姚玉花:“别克轿车,黑sè的,车牌号是,是‘东tb零三八七八’。”
张蒙:“他是一个人去你家的吗?”
姚玉花:“不是,还有二毛、大头和老虎。”
张蒙:“二毛、大头和老虎,他们是谁?”
姚玉花:“他们都是老胡的兄弟。”
张蒙:“除了二毛、大头和老虎,还有谁?”
姚玉花:“还有……还有……”
张蒙:“说,还有谁?”
姚玉花:“还有,还有一个女的。”
张蒙:“女的?你认识那个女的吗?”
姚玉花:“认,认识?”
张蒙:“她是谁?”
姚玉花:“她叫许白露,是,是姜副县长的老婆。”
张蒙:“你怎么会认识许白露的?”
姚玉花:“许白露在县妇联工作的时候,到我们纺织厂來过,所以,所以我认识她。”
张蒙:“噢,我再问你,胡三他们带着许白露去你家的时候,是她自己走着去的,还是被绑着去的?”
姚玉花:“是,是被绑着去的,嘴里还,还塞着毛巾。”
张蒙:“他们到了你家以后呢?”
姚玉花:“他们,他们把许白露关在我家的贮藏室里……”
张蒙:“继续说。”
姚玉花:“他们把许白露关起來之后,二毛和大头留下來看着许白露,老胡带着老虎开车走了。”
张蒙:“走了?”
姚玉花:“不过,中午大约十二点的时候,老胡带着老虎开车回來了,还,还……”
张蒙:“还什么?”
姚玉花:“还带了两个人回來。”
张蒙:“两个人?他们是谁?”
姚玉花:“不认识。”
张蒙:“真不认识吗?”
姚玉花:“真不认识。”
张蒙:“如果你再见到那两个人的话,你还认得出來吗?”
姚玉花:“认不出來。”
张蒙:“刚见过就能忘了?”
姚玉花:“不是不是,他们來的时候,还有走的时候,老胡都让我在自己房间里待着,我只看到他们的背影,沒看见他们的脸。”
张蒙:“那么,二毛、大头和老虎三个人,总见过那两个人的脸吧?”
姚玉花:“这个……我真不知道。”
张蒙:“为什么?”
姚玉花:“因为,因为他们进门前,老胡就让我躲到自己住的房间里去了。”
张蒙:“嗯,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姚玉花:“下午……下午三点半左右吧。”
张蒙:“十二点來的,下午三点半走的,也就是说,待了三个半小时,是不是?”
姚玉花:“是,是。”
张蒙:“后來呢?”
姚玉花:“是老胡带着老虎,把那两个人送走的,后來,下午五点半时,老胡一个人回來了。”
张蒙:“许白露是什么时候离开你家的?”
姚玉花:“大概是,大概是六点十分的时候,我和老胡正在吃饭,老胡突然接了一个电话。”
张蒙:“谁來的电话?”
姚玉花:“不知道。”
张蒙:“胡三说了些什么?”
姚玉花:“老胡沒说什么,只是一个劲‘是’‘是’的应着。”
张蒙:“接完电话以后呢?”
姚玉花:“老胡接完电话,饭沒吃完,就带着二毛和大头,扛着许白露离开了。”
张蒙:“沒了吗?”
姚玉花:“沒,沒了。”
……
向天亮和邵三河摘下耳机。
“姚玉花沒有全部说实话吧?”向天亮笑着问道。
“要么,是胡三骗了姚玉花。”邵三河道。
向天亮点着头,“三河兄,姚玉花是个关键证人啊。”
“这个女人并不坏,下岗工人啊,我们会把她保护起來的。”
向天亮吸着烟,“公民的贫困乃至堕落,zhèng fǔ至少要负百分之五十一的责任。”
邵三河移动椅子,转向了二号审讯室,“咱们再听听胡三的交代吧。”
_
第0635章 突审(中)
二号审讯室。
胡三头上缠着纱布,纱布上还渗着血,他在逃跑的时候,脑袋被门夹了一下。
主审的负责治安的副局长周必洋。
周必洋四十岁不到,长得一点都不焦急,看着象刚三十出头的模样。
“这也是你的宝贝吧?”向天亮指着周必洋的背影问。
“啥意思?”
“chūn节时肖剑南从清河打电话來说过,想向你调两个人,你不答应,其中一个就是周必洋。”
“他想从我这里挖人,门都沒有。”邵三河笑着说道,“张蒙的眼睛,周必洋的嘴巴,姜学明的鼻子,洪海军的耳朵,毛永來的脑袋,王平的神枪,这六个人是我的宝贝,我是一个也缺不得啊。”
这几个人,向天亮都认识,除了张蒙和周必洋,姜学明是刑侦大队大队长,洪海军是治安大队大队长,毛永來是城关派出所所长,王平是特jǐng队队长王平,加上邵三河自己和局办公室主任杜贵临,号称滨海公安系统的“八大金刚”。
周必洋的嘴巴,说的是他在预审方面的功夫。
向天亮微微一笑,“三河兄,也不能阻挡人家进步的道路啊。”
“我和他们有个三年之约,帮我三年,我放他们展翅高飞。”邵三河笑道。
向天亮嗯了一声,拿起耳机戴在了脑袋上。
审讯室里,审讯进入了正題。
……
周必洋:“胡三,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胡三:“不知道。”
周必洋:“还想跟我装?”
胡三:“不装不装,我安分守己的,我用得着吗?”
周必洋:“行,嘴还挺硬。”
胡三:“周局,我真不明白。”
周必洋:“不明白什么?”
胡三:“我不明白,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抓我。”
周必洋:“胡三啊,你这样表现,就太沒意思了,我在城关派出所待了整整七年,你胡三身上几根汗毛我都知道,你要再跟我装,咱们就沒必要这么文明了。”
胡三:“我明白,我明白。”
周必洋:“呵呵……呵呵……”
胡三:“周局,你别笑了行不。”
周必洋:“呵呵……我笑得不好看吗?”
胡三:“好看,好看,但……但渗人,渗得慌呢。”
周必洋:“那怎么办,我这人天生爱笑啊。”
胡三:“我配合,我配合还不行么。”
周必洋:“真想好了?”
胡三:“想好了,绝对想好了。”
周必洋:“好,我问你,今天都干了什么事了?”
胡三:“唉……”
周必洋:“他妈的,又装啊。”
胡三:“我叹气,我沒装。”
周必洋:“你他妈的无病呻吟啊。”
胡三:“周局,我,我摊上大事了。”
周必洋:“什么大事?”
胡三:“我被人坑了。”
周必洋:“哼,你胡三纵横滨海十多年,谁能坑你啊。”
胡三:“不是咱们滨海人。”
周必洋:“别象海绵一样,给我痛快点。”
胡三:“我是说,我被清河的一个朋友坑了。”
周必洋:“姓什么?叫什么?住哪里?干什么的?”
胡三:“不知道,道上的人都叫他老狼。”
周必洋:“老狼?”
胡三:“我,我就知道他叫老狼。”
周必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胡三:“我前些年在清河待过,跑走私的时候认识的,我们,我们合作过几回。”
周必洋:“哟,胡三你行啊。”
胡三:“周局你别误会,我和老狼是不打不成交,他是独來独往,我当时也是跑单帮的,所以,所以我们有共同语言。”
周必洋:“哦,老狼长什么模样?”
胡三:“嗯……三十七八岁,长得很壮实,拳脚比我强,为人狡诈,工于心计……噢对了,这次见面,我发现他头发全掉光了。”
周必洋:“秃顶?”
胡三:“是的。”
周必洋:“你和老狼多久沒见面了?”
胡三:“有两年半了吧?”
周必洋:“你问谁那?”
胡三:“是两年半,是两年半,我回滨海后,我们就沒有再见过面。”
周必洋:“电话联系都沒有?”
胡三:“沒有,沒有一点音讯。”
周必洋:“那他是什么时候來找你的。”
胡三:“前天下午……前天下午三点半左右,老狼突然來滨海找我來了。”
周必洋:“一个人來的?”
胡三:“是一个人,他一般都是独來独往的。”
周必洋:“带家伙了吗?”
胡三:“带了,还是两把,一把五四式,一把6sì式。”
周必洋:“他给你看了?”
胡三:“那倒沒有,但他出门很小心,带枪是他的老习惯,而且,而且他爱把枪藏在袖子里,别人不知道,但瞒不了我。”
周必洋:“老狼会使双枪?”
胡三:“对对,他还有个外号,就叫‘双枪将’。”
周必洋:“袖子里能藏枪吗?”
胡三:“能。”
周必洋:“怎么藏?”
胡三:“老狼的双臂天生的宽,听说他还练过健美,两条胳膊又粗又宽的,每条胳膊上用胶布粘上枪,穿上衣服后,很难看出來的。”
周必洋:“哦……我再问你,老狼來找你干什么?”
胡三:“他说,他说來滨海做一单生意。”
周必洋:“生意?什么生意?”
胡三:“网人,网一个人。”
周必洋:“什么叫网人?”
胡三:“周局,你外行了吧,这是道上的新行话,网人就是绑人。”
周必洋:“噢……他说绑谁?”
胡三:“一个女人。”
周必洋:“沒说是谁?”
胡三:“当时他沒说。”
周必洋:“你就答应了?”
胡三:“生意上门有财发,我又不傻,我能拒绝么。”
周必洋:“你行,你行,那你说说,老狼给你多少钱?”
胡三:“三十万。”
周必洋:“付了你多少定金?”
胡三:“周局,您老还蛮内行的么。”
周必洋:“少噜嗦,他先给你多少钱?”
胡三:“一半,十五万。”
周必洋:“然后老狼跟你怎么说的?”
胡三:“老狼说,他受人委托,來滨海网一个女人,只要把她网起來,关到一个隐蔽的地方,问完话后就行了,顶多用不了一天。”
周必洋:“嗯,老狼前晚住在什么地方?”
胡三:“住在我那里。”
周必洋:“说说你们网人的经过吧。”
胡三:“那就要从今天早上说起。”
周必洋:“胡三,现在是下半夜了,你的故事应该发生在昨天吧。”
胡三:“噢,是昨天,是昨天。”
周必洋:“说。”
胡三:“昨天早上五点刚过,老狼就把我叫醒了,说那女人七点钟会从家里出來买早点,她家离早点摊有六十米左右,中途有个拐角,老狼要我们在那个拐角动手。”
周必洋:“就这么准备?胡三,你们的工作也太糙了吧。”
胡三:“我也有这个疑问,当时就跟老狼说了。”
胡三:“你胡三做事,向來很小心的嘛。”
周必洋:“小心好,小心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周必洋:“老狼怎么说?”
胡三:“老狼说就一个娘们,用不着大惊小怪的。”
周必洋:“于是,你听了他的,你们就去了?”
胡三:“是的,我们就去了。”
周必洋:“几个人去的?”
胡三:“我带了三个兄弟,二毛、大头和老虎,还有老狼。”
周必洋:“开什么车?”
胡三:“我那辆别克车。”
周必洋:“车牌号。”
胡三:“东tb零三八七八。”
周必洋:“说说你们在车上各自的位置。”
胡三:“老虎开车,大头坐在副驾座上,后座坐三人,老狼坐在左边,我中间,二毛坐在右边。”
周必洋:“老虎开车,老虎知道往哪里开吗?”
胡三:“上车后,老狼说出了地址,向阳路十一号。”
周必洋:“接着呢?”
胡三:“我们赶到向阳路十一号的时候,是六点四十分,车就停在老狼说的那个拐角处,离人行道不到一米。”
周必洋:“停在那个女人的必经之处,嗯,够老练的。”
胡三:“周局你内行,真内行。”
周必洋:“然后,说然后。”
胡三:“然后,老狼就拿出两根棉绳一条毛巾一瓶乙醚,毛巾和乙醚交给了大头,两根棉绳递给了二毛。”
周必洋:“专业,太专业了,胡三,你手下也很内行嘛。”
胡三:“周局见笑,周局见笑。”
周必洋:“胡三,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胡三:“应该是七点过两三分钟,那个女人出现了。”
周必洋:“谁下的动手命令。”
胡三:“是老狼,当那个女人一出现在拐角处,老狼一声令下,大头和二毛一前一后下了车,不过几秒钟,就把那个女人弄进了车里,放在我和老狼的膝盖上,二毛很快就用那两条棉绳,把那个女人绑了起來。”
周必洋:“请教一下,总共用了多少时间?”
胡三:“惭愧惭愧,超过了十五秒钟,比我预想的多用了三秒钟。”
周必洋:“胡三,你是高手,强将手下无弱兵嘛。”
胡三:“唉,周局您,您就别夸我了。”
周必洋:“做得这么干脆利落,我心里佩服,当然要夸上你几句了。”
胡三:“周局啊,我,我犯大错了。”
周必洋:“不会吧,你胡三也会犯错?你犯啥错了?”
胡三:“我……等那女人被绑好后,我才,才认出來,那女人是,是姜副县长的老婆许白露……”
周必洋:“哦……是吗,你这时才认出來?”
胡三:“周局,我……我要是早知道是姜副县长的老婆,我哪敢啊。”
周必洋:“呵呵……。”
……
听到这里,监听室里的邵三河,突然伸手,关掉了二号审讯室的电灯。
第0636章 突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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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三河关了灯,周必洋从审讯室出來了。
“两位领导有什么指示?”
向天亮笑着摇头,“我不敢班门弄斧。”
邵三河道:“必洋,注意别克轿车停在拐角处的方向。”
周必洋笑了,“邵局,我知道胡三在撒谎。”
“哦,那我算多此一举,画蛇添足。”邵三河笑着伸出手,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周必洋重新开了灯,转身又进了审讯室。
向天亮对邵三河说道:“三河兄,你这就有点婆婆妈妈了,周必洋既然是预审高手,能看不出破绽來吗。”
“你也看出來了?”邵三河问道。
“胡三很狡猾,一直在掩饰,一直在说谎,一直在推卸自己的罪责。”
邵三河憨憨一笑,“不错,他说绑好许白露以后,才认出是姜副县长的老婆,明显就是在撒谎。”
向天亮点着头,“这个周必洋不错,耍嘴皮很有一套,用唠嗑的办法,逼出了胡三的破绽。”
这时,审讯室里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只见周必洋走到胡三面前,恶狠狠的瞪着双眼,伸手在胡三受伤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胡三歪着嘴,杀猪般的惨叫起來。
周必洋冷笑着,走回來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紧不慢的点上了一支香烟。
胡三:“周,周局……你,你打人……”
周必洋:“是吗?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碰到你了。”
胡三:“你这是不,不小心么。”
周必洋:“呵呵……怎么着,你说我是有意碰你的吗?”
胡三:“是,是打,不是碰。”
周必洋:“就碰了你一下而已,至于这么夸张吗?”
胡三:“周局,我,我很配合你了,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
周必洋:“呵呵,知道我为什么碰你一下吗?”
胡三:“我咋知道。”
周必洋:“因为你撒了谎。”
胡三:“我沒有。”
周必洋:“沒有?好,我和你探讨一下,你认识许白露吗?”
胡三:“姜副县长的老婆,我当然认识了。”
周必洋:“胡三,你好大的胆子,既然认识许白露还敢绑架她,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胡三:“我不是说过了么,我认出是许白露时,她已经在车里了。”
周必洋:“真是这样吗?”
胡三:“真是这样啊。”
周必洋:“哼,我问你,你的别克轿车停在那个拐角处,是冲着哪个方向的。”
胡三:“是,是……”
周必洋:“别瞎编,我们早调查过了,有不少人看到当时的情况的。”
胡三:“周局,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周必洋:“我再问一遍,你的别克轿车,当时时冲着许白露走來的方向吗?”
胡三:“好象,好象是。”
周必洋:“是还是不是?”
胡三:“是,是冲着许白露走來的方向。”
周必洋:“她从拐角处刚冒出來时,你敢说你是闭着眼睛沒有看吗?”
胡三:“我,我……”
周必洋:“胡三,当许白露从拐角处刚冒出來时,你有沒有看到?”
胡三:“看,看到了。”
周必洋:“既然看到人了,那你认出她是谁了吗?”
胡三:“认出來了。”
周必洋:“她是谁?”
胡三:“许白露,姜,姜副县长的老婆。”
周必洋:“那你刚才为什么骗我说,你是在车里才认出许白露的?”
胡三:“对不起,对不起。”
周必洋:“胡三,你到底想不想说实话。”
胡三:“说实话,我一定说实话。”
周必洋:“要是我发现你沒说实话怎么办?”
胡三:“我要是沒说实话,您就象刚才那样打我。”
周必洋:“我打你了吗?”
胡三:“沒,沒,是碰,是碰。”
周必洋:“你认识许白露吗?”
胡三:“认识。”
周必洋:“怎么个认识?是你认识她而她不认识你,还是你认识她而她也认识你。”
胡三:“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周必洋:“我再问你,在实施绑架之前,你知不知道要绑架的人是许白露。”
胡三:“我,我知道的。”
周必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胡三:“老狼來到滨海后,我们见了面,他就告诉我要绑架的人是许白露。”
周必洋:“你沒犹豫就答应了。”
胡三:“我犹豫过。”
周必洋:“真的吗?”
胡三:“真的,我发誓。”
周必洋:“那为什么最终还是答应了呢?”
胡三:“那是因为,因为老狼跟我说,这次绑架不是真绑架。”
周必洋:“不是真绑架?”
胡三:“对,老狼说,就象演电影一样,把人绑來,问些话后就放掉,不伤一根毫毛。”
周必洋:“难道老狼绑人,不是为了钱吗?”
胡三:“当然是为了钱,老狼这个人,只要给钱,啥事都敢干的。”
周必洋:“哦,是雇老狼的人出钱,对不对?”
胡三:“对,不过据老狼说,他这次來滨海办事,不单单全是为了钱。”
周必洋:“还为了什么?”
胡三:“老狼说,他欠那个人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他这次是既为了钱,也为了还人情。”
周必洋:“老狼有沒有向你透露,那个雇他的人是谁吗?”
胡三:“周局,道上的规矩您又不是不明白,他不说,我不问,办事拿钱,完事走人,抬抬屁股要把事情忘掉。”
周必洋:“嗯,咱们继续下去……你们把许白露绑上车后,有沒有蒙住她的眼睛?”
胡三:“沒有。”
周必洋:“包括整个过程,一直都沒有蒙住她的眼睛?”
胡三:“是,都沒有。”
周必洋:“为什么?你们不怕许白露记住你们的脸吗?”
胡三:“不用怕,这是,这是老狼说的。”
周必洋:“老狼是怎么说的?”
胡三:“老狼说,大家尽可放心,就是让许白露看到并记住,也沒什么问題,因为她不会说出去的,甚至不会承认自己被绑架过。”
周必洋:“噢……那你说说,你把许白露绑到姚玉花家后,老狼做了什么?”
胡三:“老狼一个人一直在车里待着,大约,大约在十一点多的时候,他开着我的车出去了,十二点左右,老狼回來了,车上还多了一个人,老狼带着这个人进屋,然后,这个人进入关押着许白露的房间,而老狼待在外面,把我们都支到了二楼。”
周必洋:“那个人是谁?”
胡三:“不知道,他蒙着脸,只露着两只眼睛。”
周必洋:“我知道你胡三有美术的特的,画画得不错,你说说大概的模样嘛。”
胡三:“嗯……这个人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偏胖,外面披着一件军大衣,但我看到他里面穿着很讲究,皮鞋很亮,黑sè的西装和米sè的西裤,白sè的手套,和你们公安戴的那种一样。”
周必洋:“说说他的头部。”
胡三:“他戴着呢绒鸭舌帽,头发有点长,脸圆圆的,眼睛很亮,鼻子好象,好象比一般人的突出。”
周必洋:“你估计一下他的年龄。”
胡三:“周局,我要是估计错了,您别‘碰’我啊。”
周必洋:“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不会‘碰’你的。”
胡三:“我看那个人的体形、步伐和动作,我觉得他至少在三十岁以上,不过,也不象是四五十岁的人。”
周必洋:“他在关押许白露的房间待了多少时间?”
胡三:“至少……至少有三个小时吧。”
周必洋:“说明白点。”
胡三:“反正他离开时,都快三点半了。”
周必洋:“你沒听见他说过话?”
胡三:“沒有,一句也沒有。”
周必洋:“老狼也沒有听到?”
胡三:“那人进入房间后就关上了门,老狼让我们都上了二楼,老狼自己也一直站在楼梯上,我觉得他也不会听到的。”
周必洋:“那个人走的时候,也是老狼送走的?”
胡三:“是的。”
周必洋:“老狼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胡三:“老狼送走那个人之后,回來跟我说,他自己也要出去一会,我问他怎么处理许白露,老狼说先关着,千万不能放了,还让我拿几条被子送过去,不要让许白露冻着。”
周必洋:“那为什么后來又放了许白露呢?”
胡三:“我也不知道,是老狼突然來了电话。”
周必洋:“老狼怎么说?”
胡三:“大概晚上六点半的时候,老狼突然给我打來电话,让我立即放人,老狼说得很急促,而且他还说,他已经在回清河的路上,他最后告诉我,把这件事忘掉,余下的钱会汇到我的银行帐号上,也不要到清河去找他……”
周必洋:“你想想,还有什么忘了交代的?”
胡三:“沒有了,周局,要不,要不我想想,想起來再向您报告。”
……
二号审讯室对胡三的审讯,也已告一段落。
张蒙和周必洋,陪着向天亮和邵三河,离开预审科,來到了邵三河的办公室里。
“两位领导,你们有什么想法?”张蒙问道。
邵三河看着向天亮,向天亮却看着张蒙和周必洋。
“张局周局,你们是从一线回來的,你们的感觉应该相对比较正确,还是你们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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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37章 可怕的枪手
张蒙审的是姚玉花,周必洋审的是胡三,张蒙说道:“两位领导,我审过姚玉花后有个强烈的感觉,觉得许白露被绑被放的过程,与其说是个案子,不如说是一场事先设计好的戏,在这场戏里,姚玉花不过是个道具而已,不仅是胡玉花,就是胡三的三个手下,二毛、大头和老虎,都是这场戏里的道具,所以,我这边暂时沒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还是让老周说说他的收获吧,”
点了点头,邵三河笑着说道:“张蒙,你是一语中的啊,许白露被绑被放的过程象一场戏,这也是我的感觉,必洋,你说说吧,”
周必洋道:“我有这么几个基本判断,一,许白露被绑被放的过程,与钱无关,与某些人某些事有关,二,老狼在其中扮演的是个关键角sè,我认为老狼很不简单,他应该是个杀手,三,指使老狼的人,对许白露很了解,他或她可能是许白露身边的人,他或她似乎‘吃’定了许白露,让许白露看到姚玉花、二毛、大头和老虎等人都毫无顾忌,四,那个老狼接來的神秘人,和许白露在房间里待了三个多少时,很象是在审问许白露,五,从胡三最后的交待中可以看出,按照原來的安排,许白露不应该这么快被释放,只是胡三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才提前释放了许白露,我认为这个情况很重要,六,在胡三最后的交待中,说老狼回清河去了,但我有个强烈的感觉,老狼并沒有离开,他应该还在滨海,而且很可能还有后续行动……”
向天亮听罢,微笑着问道:“必洋同志,有个细节我很奇怪,你在审问胡三的时候,问到老狼带來的那个神秘人,你问得很仔细,但为什么不问问胡三,这个神秘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周必洋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露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邵三河也道:“对啊,这是审讯中的必须环节,必洋你是预审高手,不会是无意疏忽的吧,”
“两位领导,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周必洋苦笑道,
向天亮和邵三河有些意外,因为周必洋的脸上,有些许明显的恐惧,
“这个……这个跟着老狼而來,和许白露在房间里待了三个多小时的神秘人,我和他打过交道,而且还吃过大亏,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沒有搞明白,他是个男人还是女人,”
张蒙耸然动容,惊道:“老周,你指的是三年前你身负重伤的事吧,”
周必洋点着头道:“不错,三年前也是冬天,当时我是城关派出所所长,正值严打期间,那天晚上天很黑很冷,我值完夜班回家,因为处理几个治安案件,当时已经是下半夜三点多了,我和所里的片jǐng小陈是步行回家的,我们两个在走到小南河西石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正在桥上往河里扔东西,我和小陈正要上去盘问,那人转身拨腿就跑,我和小陈急忙就追,小陈在学校就是短跑好手,转追上了那人,就在西石桥南岸口的转弯处,那人突然拨枪shè击,小陈沒有佩枪,猝不及防,那人离着小陈不到七八米,只开了一枪,就把小陈打倒了,我几乎是同时掏出枪來的,但那人掏枪的速度太快了,我打开保险的时候,他就掉转枪口冲着我shè击了,我们离着大概有十五米左右,幸运的是,他是站在西石桥南岸口的两盏路灯下,我看他看得清清楚楚,而我所处的位置,正是路灯灯光的死角,处在暗处,他朝我开了三枪,都打在我的腹部,我在倒下的过程中做了两件事,一是朝那人开了两枪,我确信其中一枪打中了他,因为他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二是我在昏过去之前,我借着路灯灯光,看清并记住了他的身形体貌,遗憾的是他背对着路灯,我沒能看到他的脸……我和小陈之所以能活着,还有一个幸运时当时正处严打时期,公安局和派出所还有jǐng力留在街上,他们在枪响过后三分钟后,就赶到了西石桥……”
张蒙道:“当时我是县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恰巧正带人在街上巡查,是在枪响后大约十分钟后赶到西石桥的,但现场除了留下四枚五四式手枪的弹壳以外,沒找到其他任何痕迹,我记得当时我们县局的反应速度很快,我确认在枪战半小时之内,就封锁了全部的出城道路,然后动员了全部能调动的jǐng力,加上驻军和武装民兵,至少有上千人马,对城关镇连夜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其规模和力度,堪称滨海县历史上的第一次,当时由县委作出决定,采取的是挨家挨户入室搜查的方式,搜查历时整整十三个小时,但是……尽管我们确认他受伤了,并且确信他还在城关镇城区之内,可就是找不到他,连一丝一毫的踪影都沒有发现……”
向天亮的两只眼睛闪闪发亮,滨海县还有这样的高手,让他身上的血液顿时加快了流动的速度,
“必洋同志,你说,你还记得他的体形身貌,”
周必洋点了点头,“这个人身高一米七三以上,身材偏胖,外面披着一件军大衣,但脚上是一双皮鞋和米sè的西裤,他的大衣扣着扣子,看不到他的上衣,他戴着白sè的手套,应该和我们戴的那种手套是一样的,同样的,他戴着呢绒鸭舌帽,好象是灰黑sè的,头发有点长,戴着帽子但头发还露在外面,从侧面看,他的脸圆圆的,鼻子比较突出,从他的体形、步伐和动作判断,他的年龄应该在三十岁以上,不象是年轻人或中年人,”
向天亮和邵三河相视了一眼,周必洋的回忆描述,和胡三刚才的交代,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张蒙同志,三年前的这个案子,后來是怎么处置的,”向天亮继续问道,
张蒙摇着头道:“沒有下文,不了了之,当时虽然成立了专案组,从局长到主管副局长,都是管事的,但又都不用负责的,我这个专案组成员实际上是唯一办事的人,局里给我安排了两名助手,我们三个人忙活了一个多月,还是沒有一点头绪,不久,我被抽调到省jǐng校参加为期半年的专业培训,案子就此沒有专人负责,等我从省jǐng校回來,这个案子早已被无限期封存了,”
向天亮看着周必洋道:“必洋同志,让我看看你当时中枪的部位,”
周必洋起身,撩起衣服松开了腰带,
中枪的部位,在肚脐眼正下方一寸处,上一下二,三枪之间相距均不到三厘米,恰似一个等边三角形的三个点,
“好准的枪法,”向天亮赞了一声,
周必洋道:“不瞒各位,我至今还心有余悸,当时我身在暗处,要是站在路灯下,可能早就沒命了,”
“不错,”向天亮点着头,凝重的说道,“从这三枪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个人是个标准的枪手,神枪手,一定受过专业的训练,因为他懂得一条shè击的基本定律,这条定律不是自学成材者能掌握的,而这个人身处险境还能熟练运用,如果沒有大量的专业的训练,是不可能发挥这条定律的,”
邵三河望着向天亮道:“天亮,论枪法,咱们四人都过得去,但只有你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你给我们普及一下吧,”
向天亮嗯了一声,径自点上一支烟吸了起來,
“真正的用枪高手,特别是神枪手,需要有三方面的基本要素,一是天赋,二是训练,三是实战,三者缺一不可,我在京城读书的时候,曾经有个shè击奥运冠军來学校示范教学,但我对他很是不屑,因为他打得最准,拿到实战中却不堪一击,因为运动员的shè击,都是在心跳每分钟八十跳以下状态下完成的,而咱们jǐng察的开枪都是实战,都是生死搏命,都是在心跳每分钟一百跳以上状态下完成的,二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我和那个shè击奥运冠军在实战状态下比过七次,每次他都输得很惨,原因就在于此,”
顿了顿,向天亮继续说道:“回到咱们说的这个人身上,他在面对险境面对jǐng察的情况下,又处于地形环境不利的局面,还能开枪击中目标,说明他具备了一般枪手沒有的两个能力,一是紧张中保持相对冷静的能力,二是shè击中目标方位的选择能力,特别是第二点,他对着处于黑暗中的人开枪,一般人的本能反应是shè向人的上身,特别是头部,因为训练大纲上就是这样规定的,人的致命处都在上身嘛,面对黑暗处的人这样本能的shè击,往往会偏离目标,而这个人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迅速放弃了击毙对方的目的,而是选择了首先保证击中目标,所以,他才选择朝周必洋同志的腹部开枪,因为在那种情况下,腹部最容易被击中,”
“一个可怕的枪手,”邵三河看着向天亮说道,
向天亮微微颌首,轻轻的说道:
“别忘了还有一个,來自清河的,双枪将老狼,”
第0638章 敌暗我明
“对,还有一个老狼。\\\\”
一边应着,邵三河一脸的严峻,一边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不过,在拨出一个号码后,邵三河把话筒递给了向天亮。
向天亮和邵三河毕竟共过生死,彼此心有灵犀,“是肖剑南的电话吧?”
邵三河嗯了一声,以示肯定,同时起身离座,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向天亮。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jǐng察不是神,首先是人,生死面前也不会淡定。
身边有如此可怕的对手存在,那么象许白露或张思成被绑架的事,还有县“两会”,就暂时变得不再重要了。
等了十多秒钟,电话通了。
向天亮沒有让话筒紧贴耳朵,通话的音量很高,旁边的人也听得见。
“老邵啊,哪有你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打电话的啊。”
是肖剑南的声音。
“是我。”
仅仅两个字,就让肖剑南诧异起來。
“天亮老弟,你下半夜不睡觉,跑到老邵那里去干嘛?”
“你清醒吗?”向天亮问道。
“废话,你当我老了吗?我和你一样,睡觉时也是开着眼睛的,我能不清醒吗?”
向天亮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老肖,先祝你新年快活,升官发财啊。”
“你小子,yīn阳怪气的,一定是沒安好心吧。”
肖剑南确实升官了,余中豪调到省公安厅之后,肖剑南从清河市公安局副局长兼清河区分局局长任上,刚刚升任主管刑事侦察工作的清河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既是众望所归,又是顺理成章。
“我还真的沒安好心呢。”
“出什么事了?”
以肖剑南的jīng明,当然知道,向天亮不会在深更半夜打电话开玩笑。
“老肖,还记得三年前的冬天,发生在滨海的不明身份之人枪击jǐng察的案件吗?”
“噢……怎么不记得,当时受伤的两名jǐng察,其中一个就是你们现在的副局长周必洋,这个案子至今还是悬案。”
“你记xìng真好。”
“怎么,他又出來了?”
“基本可以确定。”
肖剑南稍作停顿,“你身边不止一个老邵吧?”
“还有张蒙和周必洋两位。”
“哦,需要我过來吗?”肖剑南问道。
向天亮道:“还真的需要你从床上爬起來,因为,你们清河也有人來滨海捧场了。”
“谁?”
“绰号老狼,道上人又称‘双枪将’。”
“沒真名?”
“不知道。”
肖剑南沉吟道:“……沒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啊。”
“得,你这个臭jǐng察,当得不太合格吧”
“他有什么特征?”
“嗯……跑单帮的,三十七八岁,长得很壮实,拳脚不错,为人狡诈,工于心计,秃顶,双臂很宽,练过健美,两条胳膊又粗又宽的,会使双枪,喜欢藏枪于两条胳膊上。”
肖剑南脱口而出,“什么双枪将,你说的是那个老刀把子嘛。”
“你知道这个人?”向天亮问道。
肖剑南嗯了一声,“李振然,外号老刀把子,三十八岁,清河市北城区人,七岁习武,十七岁因过失杀人被判死缓,二十五岁时从西北某劳改农场逃跑,从此隐身埋名,改头换面,大约于三十岁左右,开始回到清河活动,善使双枪,逐渐成名,被道上誉为东江省第一杀手,据省公安厅的统计,李振然手上至少有二十三条人命,三年前的一九九一年三月二十七rì,李振然被中阳市jǐng方击毙。”
“见鬼了,死人又活过來了。”向天亮骂道。
肖剑南道:“如果你说得沒错的话,李振然应该还活着,就是你说的那个双枪将老狼。”
“我在清河的时候,怎么沒听你和余中豪提起过啊?”
肖剑南呸了一声,“人家三年前就死了,我们能跟你说起死人吗?”
“呵呵……有他的照片吗?以前的也行。”
“沒有,而且,听说李振然整过容,沒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向天亮叹道:“这家伙藏得很深啊。”
电话那头,肖剑南沉默了一会。
“天亮,你确认他还还滨海吗?”
“感觉是。”
“和你说的那个滨海神秘人在一起?”
“应该是。”
“你认为,他想干么?”
“对事是假,对人是真。”
“对谁?”
“我和三河兄,主要是我。”
“这么说,你一定做了一些坏事,把人家逼到悬崖边上了。”
向天亮苦笑道:“算是吧。”
肖剑南哈哈的笑起來,“你小子,他娘的怎么运气这么好啊?”
电话挂断了。
邵三河看着向天亮笑道:“天亮,你这是要把老肖招过來啊。”
“他啊,应该穿衣下床了,天亮之前,他必定会出现在咱们滨海县城关镇。”
“有这个必要吗?咱们两个联手,还对付不了人家两个?”邵三河问道。
“不能。”
看了看张蒙和周必洋,邵三河道:“我知道,我还差了一点。”
向天亮点头微笑,“三河兄,你不必自谦,论出枪速度,你的右臂因为受过两次伤,已经难以恢复到你原來最快的速度了。”
“是啊。”邵三河感慨的挥了挥右手。
张蒙问道:“向副县长,听说,听说你出枪的速度低于一秒钟?”
“呵呵……要不试试?”向天亮笑着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
邵三河也走过來,坐到另一张单人沙发上。
张蒙和周必洋,坐在了长沙发上。
四个人都是同样的坐姿,背靠着沙发背,双手放在自己的双膝上。
“三河兄,你來发令。”
向天亮脸带微笑,但他的声音变得很冷。
办公室里,突然沉寂下來。
四个人僵坐着,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枪。”
一声令下。
话音刚落,衣袂飘声,四个人已经四枪在手。
但区别还是有的,向天亮最快,张蒙第二,邵三河和周必洋几乎分不出快慢。
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向天亮身上。
向天亮微微一笑,“张局一秒二,邵局周局一秒五。”
“你多少?”邵三河问。
“还算沒生锈,一秒之内。”向天亮自信满满。
张蒙和周必洋似乎有些不信。
邵三河笑道:“天亮,我甘拜下风,你再与张蒙和必洋比一下吧。”
“上实战,你发令。”向天亮也笑了起來。
邵三河点了点头,顿了顿,突然发出了一连串口令。
“退匣”
“退弹。”
“验枪。”
“上匣。”
“关机。”
“收枪。”
随着一系列的口令,向天亮、张蒙和周必洋三人均是双手齐动,卸下手枪里的子弹,检验枪上确实沒有子弹后,关上保险,将枪藏回到自己身上。
然后,三个人恢复了刚才的坐姿。
张蒙和周必洋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但向天亮有些托大,左手夹烟,右手拿着打火机。
突然,邵三河嘴里吐出了一个字。
“枪。”
话音一落,向天亮、张蒙和周必洋三个人动了起來。
张蒙和周必洋的动作是一样的,都是左手撩衣,右手掏枪。
向天亮的动作匪夷所思。
只见他左手慢吞吞的将香烟递到嘴边叼上,而右手却快得无法形容,中指轻弹,打火机往上飞去,然后右掌拍在自己的腰上,手枪应声蹦了出來,接着,他的右手抓住了手枪,正好是shè击的标准姿势。
一心二用,向天亮的动作忙而不乱。
一瞬间,向天亮的枪口,已对准了张蒙和周必洋。
“啪、啪。”
两声空枪,等于张蒙和周必洋已经中弹。
张蒙和周必洋二人脸sè骤变,全身顿时僵住了。
因为他们两个虽然枪已在手,但向天亮枪响的刹那,他们才刚刚打开枪的保险。
向天亮微微的笑了。
飞上去的打机落了下來。
向天亮的左手接住打火机,左手点烟,右手收枪,动作从容之极。
张蒙和周必洋看得目瞪口呆。
邵三河笑着说道:“两位,收枪吧,你们已经中弹了。”
张蒙和周必洋一脸通红,一边收枪,一边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
“这……这也太快了吧。”张蒙喃喃而道。
“向副县长,你,你到底有多快?”周必洋瞪着眼问道。
向天亮摇着头轻轻说道:“这不重要,关键还是看对手的速度,他快你更快,那就能做到他死你活。”
张蒙问道:“向副县长,你是怎么打开保险的?”
向天亮道:“其实我的枪是从來不关保险的,刚才只是为了比枪才关上的,你们的第一个动作是掏枪,我一拍腰部藏枪处,其实是包含了两个动作,掏枪和打开保险,合二为一,一举两得,在这个环节上,我就至少可以节约零点三秒。”
邵三河看着向天亮问道:“你说,我们怎么办?”
向天亮收起了笑容。
“三河兄,如果老狼还在滨海,和那个神秘人在一起,那么,他们必定有所行动。”
“不错,我也有这个感觉。”
向天亮继续说道:“这次不同于咱们在清河时的行动,我们在明处,对手在暗处,我们是随机而发,对手是随时可动,因此,咱们处在被动的境地。”
“咱们怎么行动?”
想了想,向天亮说道:“咱们要把他们逼出來,天亮以后,张局和周局分别把许白露和周思成带回局里做笔录,人虽然回來了,但案子还在嘛。”
邵三河心里一动,点点头问道:“你是说,老狼和那个神秘人是领雇于他吗?”
第0639章 他
对邵三河的问題,向天亮沒有开口,仅仅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邵三河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只不过当着张蒙和周必洋的面,这个“他”姓啥叫啥,是不能说出來的。
倒不是张蒙和周必洋不可靠,他们如果知道了“他”,反而会带來无妄之灾。
从某种意义上说,把这个“他”告诉张蒙和周必洋,反而能让他们更靠近靠紧自己。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姜建文。
保险箱里的几百万巨款不翼而飞,而这些钱全是受贿所得,倘若此事公之于众,或交予纪委,随之而來的将是灭顶之灾。
姜建文必须行动起來,找到“盗窃”之人,先取回取回巨款,再设法灭口。
当那天晚上,向天亮和邵三河、杜贵临潜入姜建文家,把保险箱里的巨款悄悄带走,交给县福利院之后,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到來。
老狼和神秘人的突然出现,绝不是偶然的巧合。
按向天亮的估计,姜建文的“补救”措施,必定是雇人追查那天晚上曾出现在自己家里的人,自己的老婆许白露、自己的秘书张思成、自己的司机赵大刚,还有县委办公室主任高永卿。
此外,姜建文还会怀疑到县委宣传部长卢海斌,他可能在拿回书稿的同时,顺手牵羊的卷走巨款。
最后,当上述诸位怀疑对象一一被排除之后,姜建文还会想到另有其人,而敢于如此胆大包天的人,整个滨海县能有几人。
向天亮和邵三河进入姜建文的“视线”,是迟早要发生的事。
由此推断,老狼和神秘人必定是姜建文“请”出來的,能请得起老狼和神秘人这样的人,应该不多。
当然,这个“他”也有可能是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徐宇光。
或者,这个“他”是两个人,姜建文和徐宇光。
该面对的必须面对,要來的躲不开,迟早要來,迟來不如早來。
唯一一点出乎向天亮意料的,是“他”请來的人如此之“硬”, 老狼和神秘人决不是道上的一流之人,而是高手中的高手。
向天亮觉得自己松驰的神经又紧绷了起來,久违的杀气,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之所以告诉肖剑南,是因为邵三河已不复当年之勇,清河一战,邵三河右臂严重受损,对付一般高手自然不在话下,但如果老狼和神秘人真有“传说”中的厉害,邵三河不一定能应付得了。
邵三河的个人“事业”已步入正途,一帆风顺,不容有失,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的胜算,也是一种冒不起的危险。
向天亮也了解肖剑南,对手越强,越是不怕,官越做越大,但他的杀气永远不会消退。
肖剑南一定已在通往滨海县的路上。
一个好汉三个帮,有了肖剑南做帮手,向天亮心里有了底气,加上邵三河,三人联手,足以应对任何对手。
邵三河看着向天亮。
向天亮也在看着邵三河。
两个人的脸上,都慢慢的露出了笑容。
“好久沒有这种感觉了。”向天亮说道。
“是啊,來得稍快了一点。”
“他太xìng急了。”
“也许是两个他吧。”
“不错,很有可能。”
“还要采取什么辅助措施呢?”
向天亮笑着说道:“敌暗我明,还是我说过的一个字,逼。”
“我同意,逼他们主动出手。”邵三河点着头。
向天亮和邵三河的对话,在张蒙和周必洋听來,就象是打哑谜似的,两个人坐不住了。
“两位领导,我和老周去休息了。”张蒙道。
“坐着。”邵三河摆了摆手。
张蒙和周必洋相视一眼,屁股落回到沙发上。
“有一个秘密,足以毁灭一个地位显赫的人,我们把这个对手叫做‘他’,这个秘密天亮和我知道,也有另外两三个人知道,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应该都有危险,许白露和张思成的失踪,都和这个秘密有关,‘他’正在排查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赵大刚是可能之人,虽然他死了,但‘他’也会象对许白露和张思成那样进行调查,在排查了他们之后,‘他’在接近真正的目标之前,还会排查三个人,在排查了这三个人之后,‘他’才会接近真正的目标,而这个真正的目标,就是天亮和我。”
邵三河说话的时候,脸sè是严峻的。
周必洋道:“邵局,经你这么一说,我们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不要说出來。”邵三河又是摆手。
“邵局,你认为我们能置身事外吗?”张蒙有所不满。
“笑话,你和必洋想置身事外,门都沒有。”邵三河少见的冷笑。
“是我和必洋能力不够?”
邵三河看了一眼向天亮,摇着头说道:“恰恰相反,暂时不让你们知道这个秘密,不是不相信你们,也不是为了保护你们,而是要把你们当作奇兵使用。”
“奇兵?”张蒙念叨了一声。
“让向副县长告诉你们吧。”
张蒙和周必洋同时看着向天亮。
向天亮问道:“张局周局,你们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你请说。”张蒙和周必洋
“双枪合一,张不离周,周不离张,在消灭老狼和神秘人之前,你们不能分开,同时,枪的保险要始终开着,做好随时拨枪的准备,说得明白一点,就是你们两个联手,足可以对付老狼或神秘人中的一个,但无法同时对付两个人,只要你们联手,即使同时遇到两个人,也可以实现短时间内的自保。”
周必洋点头道:“我们明白了。”
“向副县长,我们照你的话去做,先自保,后歼敌。”
点了点头,向天亮解释道:“你们两个在完成对许白露和张思成的讯问以后,还要完成一件事,在公安局散播消息,一定要把我和邵局击毙赵大刚的经过公开,传得越快越好,越广越好。”
张蒙问道:“你和邵局想引火烧身?”
“也叫引蛇出洞。”向天亮笑道。
周必洋道:“这样一來,你和邵局就危险了,对方怀疑赵大刚,而赵大刚已死,对方自然会把你和邵局列入怀疑对象。”
向天亮笑着说道:“我和邵局暂时不会受到攻击,因为对方还有三个怀疑对象需要排查,我和邵局是最后的目标,与此同时,你们大可以放心,沒有被‘他’列入怀疑行列的人,‘他’是绝对不会下手的,因为‘他’的首要目标是找回秘密,消灭秘密,‘他’要保持自己现在的地位,他只能悄悄的做,尽量不把事情搞大,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大开杀戒,滥杀无辜,在消灭秘密之前,‘他’和‘他’的人不会大动干戈,所以,包括你张局你周局,还有我和邵局的家人,都应该是安全的。”
张蒙思忖着问道:“向副县长,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是想让我和必洋去做保镖吧?”
“呵呵,不愧是刑侦高手,一猜就叫,但愿你们两位局长不要感到屈才。”向天亮笑着点头。
周必洋笑道:“你向副县长都拿枪上阵,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在部队给师长当过四年jǐng卫员,就算重cāo旧业吧。”张蒙也笑道。
向天亮点着头,“从明天下午开始吧,就你们两个,不许带任何人,任务期间,只能与邵局一人联系。”
“向副县长,我们保护的对象,是对方尚未排查的三个怀疑对象中的一个吧?”张蒙问道。
“对。”
“他们是谁?”
“县委宣传部长卢海斌,卢海斌的爱人贾惠兰医生,县委办公室主任高永卿。”
周必洋问道:“我们的服务对象是谁?”
“县委办公室主任高永卿。”
“他?”张蒙看向了邵三河。
邵三河点着头道:“就目前來说,他最危险。”
周必洋念叨道:“高主任还在医院里,我们得想个办法,混进医院里去。”
邵三河冷然而道:“不用了,他沒病也沒伤,向副县长会打电话给他,让他今天上午就离开医院。”
点上一支烟,吸了几口,向天亮笑着说道:“咱们还要玩上几招,天亮以后,让治安大队、交jǐng大队、武jǐng和城关派出所,能上街的统统上街,造成一种如临大敌的气势,与此同时,把刑侦大队、特jǐng队和便衣队也全部撒出去,统统换成便衣,在交通要道和县委大院及医院布网,这张网的唯一作用,不在抓人,而是催逼对方主动出手。”
邵三河看着向天亮笑道:“你这是虚张声势,对方是高手中的高手,你想逼他们出來,还得想点绝招才行。”
“呵呵,三河兄你说着了,我还真的准备了绝招呢。”
“什么绝招啊,可否透露一二?”邵三河笑问道。
向天亮神秘的笑了笑,“一简而言之,是一个成语,打草惊蛇,我想,我这一招使出來,‘他’是绝对坐不住了的。”
正说着,墙上的挂钟,当当的响了三下,原來,不知不觉的,已经是下半夜三点钟了。
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这时,向天亮的手机响了。
是肖剑南的电话。
向天亮咧嘴一乐,肖剑南还是有点xìng急,难道他已经到达滨海了?
第0640章 神秘人
接了肖剑南的电话后,向天亮匆匆的出发,他要在路上和肖剑南汇合。
邵三河留在局里,还有工作需要安排,向天亮是带着杜贵临去的。
开车的杜贵临,听了老狼和神秘人的故事,惊得嘴巴久久的沒有合拢。
“怕啦?”向天亮瞥了杜贵临一眼,咧嘴直乐。
杜贵临楞了一下,“怕也沒用吧。”
“那是,呵呵。”向天亮笑着说道,“不过,那天晚上在姜建文家,你的善后工作做得不错,我想姜建文以为只有我和邵局两个人在场,所以你是安全的”
“大师兄,我能置身事外吗?”杜贵临有些委屈,他知道自己和向天亮差得太远。
向天亮解释道:“贵临,论擒拿格斗,你在县公安局能排得上号,但你沒当过兵,沒经历过枪战,也沒受过shè击方面的专业训练,所以,这次你还真的要置身事外。”
“嘿嘿,我承认,论枪法,我连特jǐng队那帮臭小子都比不了。”
向天亮问道:“你们局国,除了邵局、张局和周局,还有谁的枪法接近他们三个的?”
“嗯……刑侦大队大队长姜学明和特jǐng队队长王平,但他们强在固定shè击,是标准的狙击手,要论运动中shè击,还差一些吧。”
向天亮点了点头,“那好,你回去以后找邵局,让他安排姜学明和王平组成两个狙击小组,分别埋伏在卢海斌部长家和高永卿主任家附近,具体怎么做邵局会说明的。”
“明白。”杜贵临问道,“大师兄,我是什么任务啊?”
“你的便衣队有多少人?可靠的有多少?”
“十二个人,都是我亲自挑的,应该靠得住。”
向天亮道:“你把他们分成六个组,分别安排在县委领导宿舍区、南北茶楼、医院和县委大院,留两组机动,他们的任务是监视,不能轻举妄动。”
“大师兄,你的住处呢?”
“呵呵,我的住处沒有任何价值,你要是派人去,反而是yù盖弥障了。”
杜贵临道:“大师兄,你和邵局在下一盘大棋,在协调方面要做到万无一失啊。”
向天亮笑着说道:“这就是你这个局办公室主任的工作嘛,你必须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指挥中心,随时汇总各方各处的情况,我需要你的信息支持。”
“我明白了。”
“贵临,这一仗不好打啊。”
“老狼还有那个神秘人,真有那么厉害吗?”
“当然了,我们刚才在邵局办公室里的时候,周必洋说起他和神秘人遭遇战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里曾闪现过一丝恐惧,以周必洋的身手,为什么还会这样?其实他在叙述时略过了一个细节,他不说我也能猜得出來。”
“什么细节?”
“那个神秘人与周必洋和小陈遭遇,从数量上说是以一对二,从形势上來说就更为不利,神秘人暴露在灯光下,周必洋在暗处,但就是这样,神秘人还能打伤周必洋和小陈后从容消失,这说明双方高下相差多么之大啊?而且,是神秘人先朝小陈打了一枪,再朝周必洋开了三枪,而周必洋那一枪,是在身中三枪后才开的,你想一想,那是多大的优势啊,要是周必洋也站在灯光下,恐怕当时就成为烈士了。”
杜贵临吸着凉气,“我的天……这个案子我也是知道的,但这个细节,我还真沒想到过啊。”
向天亮淡淡的一笑,“这也怪不得周必洋,身为jǐng察,在罪犯开了四枪后才勉强打出一枪,这是一种耻辱嘛。”
桑塔纳轿车突然停了下來。
夜sè深深,但还能看出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军用吉普。
军用吉普边,站着一个穿米sè风衣的人,正是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肖剑南。
杜贵临开门下车,向天亮移坐到驾驶座上。(
这是既定的安排,杜贵临开走了肖剑南的军用吉普。
肖剑南不紧不慢的走过來,拉开车门,坐到了桑塔纳轿车的副驾座上。
“他娘的,象地下党一样,这叫什么事啊。”
肖剑南骂骂咧咧的,将风衣往车后座一扔,摸出了两支皱巴巴的香烟。
“呵呵……肖大局长,你受委屈了。”
“打火机,快点。”
“你什么也沒带吗?”
“一条命,两把枪,帮你干活,你得管我吃喝玩乐。”
向天亮掏出打火机,点上烟后,两个人吞云吐雾起來。
“老肖,你不是一个人來的。”
“看出來了?”
“一辆破吉普,载了六七百斤,我能看不出來吗。”
“呸,你他娘的长的是一对狗眼吧。”
“呵呵……他妈的,都当上市局三把手了,嘴上文明一点好不好。”
肖剑南还在骂,“他娘的,世道不公啊,我拚死拚活二十年才混了个准处级,你小子参加工作才刚刚两年,就骗了个副处级,和你小子比,我白活十八年了。”
“我请你喝酒,我请你喝酒,行了吧?”
桑塔纳轿车掉转车头,在夜sè中缓缓前行。
“天亮,我带了市局四个最优秀的枪手,我把他们交给邵三河调迁。”
“你也知道老狼的厉害了?”
肖剑南嗯了一声,“那个神秘人,可能比老狼更厉害。”
“你报告郭局和周政了?”向天亮问道。
郭局,是市委常委、市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局长郭启军。
周政,是市公安局党委书记、政委周台安。
“这么大的事,我能擅自作主吗?郭局还报告了江厅长呢。”
“关于老狼,你那里还有什么材料?”
肖剑南摇了摇头,“他娘的,麻烦就在这里,來的路上我还电话联系了中阳市公安局,他们一口咬定老狼李振然已经被击毙,面子拉不下來哟。”
“这混蛋整了形,更沒人认得出來喽。”向天亮叹道。
“你们进行拉网式搜查了吗?”肖剑南问道。
“沒有用的。”向天亮摇头说道,“滨海县城关镇城区七万人口,地形所限,关门搜查很有效果,但象老狼这样的人,是不会公开活动的,他一定让自己成为幽灵,飘游于空气之中,用查户口的办法是根本沒有用的。”
“我同意,你们从那个胡三嘴里,还挖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沒有?”
“沒有,胡三就是个二百五,在道上顶多算三流角sè,从他嘴里说出來的话,只能是仅供参考。”
肖剑南嗯了一声,“对你们滨海的这个神秘人,你有什么看法?”
向天亮沉吟了一下,“我只能说,这个神秘人并不神秘。”
“此话怎讲?”
“对于老狼,我们可以确定他为职业杀手,而这个神秘人,一定有个合法的身份和正当的职业,他就生活在阳光下,是城关镇七万人口中的一员。”
“对,他不是职业罪犯。”
向天亮笑了笑,“而且,有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什么?”
向天亮道:“你先听听关于神秘人的描写吧,‘身高一米七三以上,身材偏胖,外面披着一件军大衣,但脚上是一双皮鞋和米sè的西裤,他的大衣扣着扣子,看不到他的上衣,他戴着白sè的手套,应该和我们戴的那种手套是一样的,同样的,他戴着呢绒鸭舌帽,好象是灰黑sè的,头发有点长,戴着帽子但头发还露在外面,从侧面看,他的脸圆圆的,鼻子比较突出,从他的体形、步伐和动作判断,他的年龄应该在三十岁以上,不象是年轻人或中年人’,对此你有什么判断?”
稍作思忖,肖剑南道:“身高一米七三以上,身材偏胖,年龄应该在三十岁以上,不象是年轻人或中年人,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你们城关镇应该不多啊。”
向天亮微笑着说道:“问題是亲身经历者周必洋,他甚至不能肯定神秘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不会吧,我在案卷里沒有看到这个细节啊?”肖剑南吃了一惊。
“有意思吧?”
肖剑南点着头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向天亮笑道:“我出门接你之前,周必洋悄悄告诉我的,这个细节不是他提供的,而是他的同伴小陈说的,但立案以后,周必洋觉得是小陈当时产生了幻觉,就沒有让小陈往外说。”
“噢……”肖剑南点了点头,“这个小陈现在在哪里?”
“还在城关派出所工作。”
“我们现在是去找他吧?”
向天亮笑了起來,“英雄所见略同。”
桑塔纳轿车进入城区,突然加速了。
“哎,你还沒说,你和邵三河是怎么惹上这个麻烦的啊?”肖剑南高声问道。
向天亮笑道:“我和三河兄做了一回贼,把人家的保险箱给撬了……”
听了向天亮的叙述,肖剑南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哈……他娘的,难怪人家要雇佣超一流高手对付你们,原來你们是动到人家的命根上了。”
“呵呵……沒办法,偷鸡摸狗,小打小闹,沒想到狗急了跳墙呗。”
肖剑南哼道:“你们这是自找麻烦,对这种贪官污吏,交给上级纪委,多省事啊。”
“这是政治,你不懂的。”
“呸,狗屁政治。”
桑塔纳轿车停在了城关派出所门口。
第0641章 模拟现场
小陈还真是小,个子顶多一米六,还瘦得特别“苗条”,配着一张娃娃脸,象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
向天亮见了小陈,马上想到自己在市建设局的好朋友陈大宝,但小陈比陈大宝长得英俊多了。
而且名字也特逗,小陈姓陈,名字就叫小陈,陈小陈,正着读反着读,一个样。
小陈一上车,向天亮立即让轿车跑了起來。
短暂的沉默之后,肖剑南问道:“你认识我们吗?”
小陈应道:“认识,邵三河局长和周必洋副局长打电话來说过了,你是市局肖副局长,你是向副县长。”
“知道请你來干什么吗?”
“知道,为了三年前的‘二一九袭jǐng案’。”
“你叫什么名字?”
“陈小陈。”
“从jǐng几年了?”
“四年。”
“哦,今年几岁?”
“二十二岁。”
“这么说,你十八岁就参加工作了?”
“是的,我爸也是jǐng察,四年前我高中毕业时,他因公伤残提前退休,我就放弃了高考,直接顶替他进城关派出所当了jǐng察。”
“噢,子承父业,不错……你在派出所负责什么具体的工作?”
“二一九袭jǐng案以前,我是片jǐng,负责的就是我父亲负责的管片,二一九袭jǐng案以后,领导安排我当了内勤,负责档案的管理和值班接jǐng。”
顿了顿,肖剑南继续问道:“小陈,听说你跑步练得不错?”
“我从小学起就练习短跑。”
“哦,百米最好的成绩是多少?”
“高中三年级的时候,参加市运动会,我拿到一百米冠军,当时的成绩是十一秒九七。”
肖剑南停止了问话,因为轿车停了下來。
停车的地方,正是小南河西石桥北岸口。
小陈指着石桥说道:“二一九袭jǐng案发生在桥的南岸。”
“我们走过去。”说着,向天亮率先下了车。
下半夜四点半钟了,海边的天亮得早,正是黎明即将到來的时候。
西石桥是座平桥,全是石头石板筑成,全长一百十三米,桥栏高约一点二米,两边各有一米宽的人行道,中间的车道,大约有四米宽。
桥上沒有路灯,只有在南北两个桥口,每边各有一盏路灯,路灯安装在电线杆上,离地至少有五六米,一百瓦的白炽灯,在浓重的夜sè中就象莹火虫似的。
刚踏上桥,肖剑南就站住了。
“小陈,咱们模拟一下,我扮演周必洋副局长,摸拟一下那天晚上你和周副局长回家时在这里的遭遇。”
小陈应了一声,率先向前走了十米左右。
“三年前的二月十九rì,当时我还是城关派出所片jǐng,参加工作还不到十个月,那会正值严打期间,晚上很黑很冷,值完夜班后,所里处理了几个治安案件,回家时已经是下半夜三点多了,我是和周必洋所长一起步行回家的,我们两个就在走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一个可疑的人,站在桥zhōng yāng左侧的桥栏边,好象正在往河里扔东西。”
肖剑南问道:“就在咱们现在站的位置吗?”
“是的,离那人站立的位置,大约五十米左右。”
“那天晚上的能见度如何?”
“和现在比怎么样?”
“嗯……好象还是现在亮一点,差不多吧。”
“那应该只能看到一个人影和动作,看不清人的模样。”
“是的。”
“好,我们继续,你边走边说。”
三个人沿着石桥,继续前行,在桥zhōng yāng又停了下來。
小陈站在左侧的桥栏边。
“那个人当时就站在这里。”
“然后呢?”肖剑南问道。
“周局和我当时楞了一下,然后以正常的速度往这里走,但那个人很快就发现了,转身拨腿就跑,周局和我急忙就追,我跑得快,很快就超过了周局,不一会,我就接近了那个人,但那个人在接近桥南口的时候,突然加快了奔跑速度。”
肖剑南哦了一声,“突然加快了奔跑速度?这就是说,刚开始他并沒有全力逃跑?”
“对,感觉是这样的。”
“那么,他突然加快了奔跑速度以后,你认为他的速度比你慢多少?”
“差不多。”
肖剑南又问道:“小陈,你和周局沒有喊话吗?”
“沒有。”
“为什么不喊话?”
小陈说道:“因为周局那段时间连续熬夜,嗓子哑了,想喊也喊不了,我沒喊是因为我父亲曾教过我,在追击逃跑者的时候,如果喊起來的话,因为呼吸被打乱,就会放慢追击的速度,所以在沒有其他人在旁边的时候,可以不用喊话,先把逃跑者抓住再说。”
肖剑南嗯了一声,“你继续说。”
三个人向石桥南岸走去。
小陈继续说道:“当我快追到石桥南岸口的时候,那个人往左边转弯,但他突然站住了,在疾跑中能停得那么稳,我当时就有点蒙了,他拨枪shè击,我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看清他的脸和掏枪的动作,他的枪就响了。”
肖剑南问道:“他打中了你哪里?”
“胸口,打穿了我的肺。”
“你离他距离几米?”
“应该不到五米。”
“不到五米,你都沒有看到他的脸?”
小陈紧走几步,來到南岸口左侧路灯下,在电线杆边站住。
“他就站在这里,左肩靠着电线杆,背对着右侧的路灯,而这边的路灯灯光,因为被他帽子的帽沿挡住了,我只能看到了他的侧脸,但很模糊。”
肖剑南嘀咕了一声,“真是个绝妙的位置啊。”
小陈道:“我中枪以后,就倒地晕了过去,就倒在那里……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肖剑南点点头,在电线杆边站了一会,又走回到小陈倒下的地方。
向天亮趴着左侧桥栏,一言不发,一边吸着烟,一边望着黑乎乎的桥下。
肖剑南也点上了一支烟,“小陈,你沒有佩枪吗?”
“我有佩枪,但所里有规定,下班以后禁止随身携带武器,所以,所以那天晚上我沒有带枪。”
肖剑南点着头道:“小陈你那天晚上沒有带枪,反而救了你一命。”
“这,这是为什么?”
肖剑南道:“jǐng察遇险,掏枪是第一反应,那个人看到你沒有掏枪,就知道你沒有带枪,所以,他只朝你开了一枪,如果你掏枪,他必定会朝你再开第二枪甚至第三枪。”
“噢,难怪他朝周局开了枪。”
“你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吗?”
“后面的事,我是三天后在医院里醒來后,听所里的同事说的。”
肖剑南在人行道上坐了下來,“小陈,你说來听听。”
小陈说道:“当那个人朝我开枪的时候,周局离他大概有十五米左右,周局掏出枪來,但那人的速度太快了,周局打开枪保险的时候,他就掉转枪口冲着周局shè击了,他朝周局开了三枪,都打在周局的腹部,周局朝那人开了两枪,有一枪是臭弹,还有一枪打中了那个人,但沒有击中要害,被他侥幸逃脱了……枪战过后三分钟后,在街上巡查的同事就赶了过來……
据说,是张蒙副局长最先赶到现场的,他当时是县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恰巧正带人在街上巡查,所以來得很快,但是现场除了留下四枚五四式手枪的弹壳以外,沒有找到其他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接着,县局很快做出反应,在半小时之内,就封锁了全部的出城道路,然后动员了全部能调动的jǐng力,加上驻军和武装民兵,至少有上千人马,对城关镇连夜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并由县委主要领导作出决定,采取了挨家挨户入室搜查的方式,搜查历时整整十三个小时,但是,连一丝一毫的踪影都沒有发现,那个人象空气一样消失了……”
沉默了一会,肖剑南看着小陈问道:“小陈,你觉得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个……”小陈犹豫了。
“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不是。”
“那你说。”
小陈陪着小心说道:“案子发生后,所有的专家和前辈、同事,经过侦查和分析后,都确认那个人是男的,身高一米七三以上,身材偏胖,从侧面看去,头发比较长,脸圆圆的,鼻子比较突出,从体形、步伐和动作判断,年龄应该在三十岁以上,不象是年轻人或中年人,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在中枪之前,看到那个人笑了一下。”
“笑了一下?”
“对,是女人的笑。”
“你确认吗?”
“我确认。”
“你凭什么确认,他的笑是女人的笑?”
“反正,反正我觉得只有女人,才会那样的笑,还有,还有我好象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后來,我就是想不起來。”
肖剑南又在点头,“这个细节,你向谁说过?”
“我醒來的时候,已经在案发三天以后,那时省市专家已经做出了结论,认定那是个男人,我说了这个细节,专家们都认定这是我的幻觉,还说我得了脑震荡,受到了刺激,就,就把这个细节略过去了,后來周局和我探讨过这个细节,但一直沒有搞明白。”
“他娘的,该死的专家。”肖剑南骂道。
这时,旁边的向天亮忽地说道:“好冷啊。”
第0642章 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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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亮说了句“好冷啊”,又闭上嘴不出声了。百度搜索 .13800100. 看最新章节
肖剑南先把小陈打发了回去。
向天亮趴在桥栏上,一动不动的望着桥下的河流。
肖剑南坐在人行道,又续上一支香烟吸起來。
遥远的东方,大海的深处,露出了第一缕光亮。
“他深夜站在桥的zhōng yāng,往河里扔了什么东西?”向天亮忽道。
“他为什么在逃跑的中途,突然的加速?”肖剑南问道。
“他在开枪前发笑,他在笑什么?”
“他为什么不补上几枪,杀掉周必洋和小陈?”
“他被周必洋击中了,现场怎么沒有留下血迹?”
“他的枪法如此jīng准,他是怎么训练出來的?”
“他是往左边跑的,难道他住在南岸的东城区吗?”
“他如此镇定、迅速,难道他是公门中人?”
……
两个人你一个问題,我一个问題,一口气吐出了无数的疑问。
忽然,两个人又沉默了。
凌晨无风,寒气逼人,两个人忍不住都打了一个寒颤。
“我冷。”向天亮又开口了。
“我也是。”肖剑南说。
“他好象正在看着我们。”
“他就在暗中监视着我们。”
“如果他是jǐng察,他一定知道jǐng察的办案程序。”
“那他知道肯定我们会來现场复查。”
“于是,他可以守株待兔。”
“他一定不屑于对付其他的jǐng察。”
“他在等我。”
“还有邵三河。”
“你來了,也包括你。”
“他还有老狼配合。”
“一个隐于市,一个隐于野,珠联璧合。”
“我们也是两个人,我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老虎。”
“你自我吹捧,我比你厉害。”
“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呸,我在清河救过你两次,你欠我两条命,”
“呸,你有种就别叫我过來,这一次我要统统还给你。”
“***,你升官发财,一大半是我的功劳。”
“他娘的,这次我要是不來,你这个破副县长一定玩完。”
“去你妈的。”
“去你娘的。”
“呵呵……”
“哈哈……”
……
向天亮终于也坐到人行道上。
吸烟,是缓解紧张的办法之一。
“哎,你真有这种感觉吗?”肖剑南问道。
“什么感觉?”
“你刚才不是说,他或他们,就守候在附近吗。”
向天亮点着头道:“如果我是杀手,我就來个笨牛吃草,蹲守在这里,因为你们臭jǐng察啊,肯定会到现场來复查,而这个时候,往往是最疏于防范的。”
“现在?还不至于吧。”肖剑南说道。
向天亮嗯了一声,“对方还沒在确定真正的目标,所以,我暂时还沒有危险。”
“对方一共还有几个目标?”
“五个。”
“以你的判断,顺序是怎样排列的?”
向天亮道:“县委办主任高永卿,宣传部长卢海斌,卢海斌的老婆贾惠兰医生,最后才是我和邵三河。”
“你的总体思路呢?”
“先打草惊蛇,逼迫对方主动提前动手,乘着他们针对高永卿的时候,设伏歼之。”
肖剑南摇了摇头,“一厢情愿,你在高永卿身边投放了多少力量?”
向天亮微微一笑,“两位副局长,张蒙和周必洋。”
肖剑南想了想道:“张蒙和周必洋的身手和枪法,我在市局举行的技能大赛上见过,自保还行,让他们保护目标,我看够呛。”
“加上你我之中的一个呢?”
“嗯,那还能同时对付老狼和神秘人。”
向天亮笑道:“所以,指挥张蒙和周必洋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呸,我官比你大,凭什么听你的指挥。”
“呵呵……强龙不压地头蛇,别忘了这是我的地盘。”
“你是假jǐng察,我是真jǐng察。”
“呸,不听我指挥,我马上把你赶出滨海。”
“哈哈……”肖剑南笑着问道,“我们在行动的时候,你和邵三河会在哪里?”
向天亮说道:“邵三河是你们的后援,够格吧?”
“有三河老弟支援,我信心强多了。”肖剑南点着头。
“我是机动作战,三十分钟内,我能到达城关镇城区的任何一处。”
“这样也好。”肖剑南说道,“如果他们跳过高永卿,直接对卢海斌和贾惠兰下手呢?”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高永卿和姜建文的老婆许白露保持了三年多的私情关系,他对姜建文家的了解,可能不输于姜建文自己,姜建文一定认为,高永卿更有条件更有胆量撬开他的保险箱,而卢海斌生xìng胆小,他的书稿被姜建文扣了很多年,如果他想拿回敢拿回,应该很早就采取行动了。”
“万一呢?”
“沒有万一。”
“这么自信,凭什么?”
“凭我是向天亮,观察、分析和判断。”
肖剑南笑着问道:“你把危险告诉高永卿了吗?”
“呵呵……我只是告诉他有危险,但不告诉他是什么的危险,因为我怕他知道以后会崩溃。”
“我见过你们这个高永卿,一个sè厉内茬、外强中干的家伙。”肖剑南笑道。
“所以嘛,你最好也别让他看见。”
肖剑南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果他们在高永卿身上取得了成功呢?或者说,他们发现了我们在高永卿身边的存在,而直接跳过去呢?”
“显而易见,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们会对卢海斌和贾惠兰下手。”
“为什么会有贾惠兰?”
“因为赵大刚曾对贾惠兰下手,因为对贾惠兰下手比对卢海斌下手不引人注目。”
肖剑南哦了一声,“也就是说,他们有可能同时对卢海斌和贾惠兰下手,我们的力量会被分散,防不胜防啊。”
向天亮问道:“老肖,你认为老狼和神秘人还会找人帮忙吗?”
“你们把胡三的人一窝端了,我想,他们不会寻找临时帮手了。”
“不错,高处不胜寒,象老狼和神秘人这样的高手,本來就不屑于别人的帮助。”
肖剑南点头道:“他们喜欢独來独往,老狼和神秘人能联手做事,其中一定有着某种特别的关系。”
向天亮笑着说道:“所以,他们只有两个人,如果真要同时对卢海斌和贾惠兰下手,我们的力量固然要被分散,但他们比我们更加分散,我们正好可以各个击破。”
“这倒也是。”
向天亮坏坏的笑了笑,“更何况,我正在采取特别措施,把他们的注意力主动的往我和邵三河身上吸引,如果成功的话,他们会暂时略过卢海斌和贾惠兰,而直接找我和邵三河。”
“什么特别措施?”
向天亮说道:“第一,赵大刚被我击毙,一直是保密的,只要让他们知道是我和邵三河二人联手击毙了赵大刚,他们会产生一系列联想,从而把注意力转到我和邵三河的身上,第二,是那天晚上在姜建文家里,杜贵临匆忙之中打在姜建文鼻子上的那一拳,杜贵临是我的师弟,他那一拳,是向家独创的开山拳法中的第七招,为了保密,姜建文的病历作了一定的修改,天亮以后,真实的病历就会出现在姜建文的面前,如果老狼和神秘人有幸看到,如果老狼和神秘人是行家,他们一定会认出那一拳是向家开山拳中的一招,从而他们会推断是我下的手,第三,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把姜建文家巨款被盗的事,通过匿名的方式,透露给县委主要领导,这些领导人中,张衡和徐宇光会主动告诉姜建文,这样一來,姜建文就别无选择,不但要找回秘密消灭秘密,要命的是他必须抓紧时间,在秘密被更多的人知道之前和时间赛跑,从而先放过卢海斌和贾惠兰,不得不直接对我和邵三河下手……”
肖剑南听罢,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计划jīng密,丝丝入扣,引火烧身,天亮,这样一來,你和三河就危险了。”
向天亮笑着说道:“他们要对我和邵三河下手,首先是要确认秘密是不是在我们身上,第二,他们要把秘密夺回去,最后才是第三,杀我们灭口。”
“所以,你们暂时会xìng命无忧?”
“是的,反而是你比我们更加危险。”
肖剑南笑道:“半斤八两吧。”
“怎么样?”
“我是來帮你的,当然听你的安排了”
向天亮扭头看了看东方,“天快亮了。”
肖剑南哦了一声,“天亮,你怕吗?”
“怕。”
“为什么?”
“想当更大的官,觉得自己的命值钱了呗。”
“我也怕。”
“你怕什么?”
“嘿嘿,和你一样,我想等郭局退休后,接他的班。”
向天亮咧嘴笑了,“有野心的人。都怕死啊。”
肖剑南也笑了,“不仅于此吧。”
“还有,是老狼和神秘人太过厉害了。”
“遇上真正的对手了?”
向天亮点着头,“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什么感觉?”
“我总觉得,他们就在附近,埋伏在暗处,正用枪瞄着你我。”
肖剑南打了个寒颤,“他娘的,你别吓我啊。”
向天亮凝重的说道:“真的,我后背凉嗖嗖的,冷汗直冒。”
肖剑南轻轻的笑了,“我也说实话,我也是后背冷汗直冒。”
两个人起身,披着晨曦,向桥北走去。
桑塔纳轿车就在眼前。
突然,向天亮大喊起來。
“卧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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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3章 狼狈逃窜
随着一声“卧倒”,向天亮在自己倒地的同时,也将肖剑南拉倒在地上。
桑塔纳轿车近在眼前,十秒钟过去了,什么也沒有发生。
两个大男人,趴上冰冷的水泥地上,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喘息一下。
肖剑南终于扭头,瞅着向天亮,用眼睛开始发问,你发现什么了?
向天亮微微摇头,但沒有起身的意思。
肖剑南想爬起來,却又被向天亮拽回了地面。
接着,向天亮将右耳朵贴在水泥地上,屏着呼吸聆听起來。
的确沒有异常的声音。
离着轿车不到十米之遥,向天亮确信,这么短的距离,以他的听力,如果车上有异样的声音,他一定能听得到。
又过了十多秒钟,肖剑南又坐了起來,“神经过敏,你小子变胆小喽。”
向天亮一脸的疑惑。
他沒法向肖剑南解释,因为是他的右耳朵在“报jǐng”,刚才走下石桥的瞬间,右耳朵曾剧烈的跳动起來,跳动之快,他是“前所未见”。
要是把两只耳朵的秘密告诉肖剑南,他不但不会相信,还会当作笑话在嘴边挂上三年五载。
小心无大错,右耳朵不会无缘无故的跳动。
向天亮还是jǐng惕地向左边的民房观察了一番,确信那里沒有危险以后,才站起身來,跟着肖剑南向轿车走去。
“天亮,你变了啊。”
“我变成啥样了?”
“清河市建设局那个胆大包天的向天亮不在喽。”
“呸,你咒我啊。”
肖剑南在车门边站住,手捏着车门吧笑了起來。
“哈哈,好人短命,一咒就死,你小子不是好人。”
突然,向天亮脸sè骤变。
因为他的右耳朵,在这时又剧烈的跳动起來。
“别动。”
随着向天亮一声喝,肖剑南的身体僵住了。
“真,真有危险?”
“相信我,慢慢放开你的手。”
说着,向天亮又趴倒在水泥地上。
肖剑南小心翼翼的收回放在车门把的手,学着向天亮的样子,也在车边趴了下來。
油箱的附近,多了一个香烟盒大小的塑料盒子。
炸弹。
向天亮和肖剑南面面相觑。
“咱俩……咱俩命大啊。”肖剑南的声音有些颤抖。
“让你老小子信一回,比他妈的登天还难。”
向天亮的右手,伸向了那个“粘”在油箱附近的塑料盒子。
“别……”肖剑南脸sè一变,迅速伸手,挡开了向天亮的右手。
“咋啦?”
“我來。”
“大惊小怪,这种少儿科的玩艺,我能行。”
肖剑南推开了向天亮,自己转身仰天,脑袋伸进了车底下,凑近了塑料盒子。
“老肖,舀下來扔到河里去,咱们炸几条鱼当下酒菜。”
肖剑南的脑袋收了回來,一张本來偏黑的脸,变得惨白惨白的。
“快跑。”
一边喊着,肖剑南一边使劲拽着向天亮。
“干吗干吗?”向天亮不肯起身
“不可逆炸弹。”
“啊……”向天亮的脸sè也变了。
“你等死啊?”肖剑南撇下向天亮跑了起來。
保命要紧。
连滚带爬,向天亮也慌忙的跑起來。
“卧倒。”
随着肖剑南一声喊,他和向天亮狼狈的扑倒在地上。
“轰……”
轿车爆炸了。
不到十米的距离,强大的气浪,把向天亮和肖剑南的身体掀飞起來,又重重的摔回到地上。
向天亮和肖剑南回头而望。
桑塔纳轿车不见了。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停过车的水泥路上,被炸出了一个直径约两米的大坑。
离着轿车停放位置不到两米的护河石墙,被炸开了一个约一点五米宽的口子。
飞在空中的轿车残骸,翻了两个跟斗后,向着小南河里坠去。
“我的车……我的车啊。”向天亮哭丧着脸。
肖剑南却在笑,“哈哈,他娘的,车重要还是命重要啊。”
“你懂个屁,这是我借别人的车。”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柳清清柳大美人的车吗。”
“老肖,你他妈的有沒有同情心啊?”
“哈哈,旧的不去,新的能來吗?”
“唉……”向天亮捶胸顿足,愁眉苦脸,“我一个月工资一千出头,我赔得起么我。”
肖剑南笑道:“舀你个大活人赔呗。”
“你还笑。”向天亮伸出一脚,狠狠的踹在肖剑南的屁股上。
“他娘的,你还给我装,大不了你当一回贪官,我包你三五天就能收回一辆桑塔纳。”
“装?”
向天亮嘴里念叨着“装”字,脸sè一整,两只眼睛忽地亮了。
肖剑南也很快明白过來了。
“咱们装死?”
“嗯?”向天亮的脸上,又有了坏笑。
“那赶紧开路啊。”
向天亮在前,肖剑南在后,两个人一溜烟的消失在最近的胡同里。
不过,往哪里跑,是个很现实的问題。
包括南北茶楼、自己安置在林霞的家、国泰集团公司滨海分公司,那么多娘们的“窝”,向天亮发觉,哪个地方都不能去。
公安局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更是不能考虑。
在黑暗的胡同里抱头鼠窜了一会,沒有目的地的向天亮和肖剑南,终于在一个弯角处停了下來。
“我们去哪儿?”肖剑南低声问。
“南岸路六弯胡同十九号。”
“什么人的地方?”
“赵大刚钱子坤绑架案里,那个钱子坤的家,正被公安局封着呢。”
“好地方……哎,等等等等……不对啊。”
向天亮悄声笑问,“刚死过两个人的地方,你忌讳?”
“我忌讳个屁。”
“那有什么不对?”
肖剑南轻轻笑了,“是你小子被炸傻了,还是当我傻,还是欺我不是滨海人,南岸路六弯胡同十九号是在小南河南岸,咱们现在在北岸,小南河上只有四座桥,这会儿怕早已被封锁了,咱们还怎么混过去?长对翅膀飞过去还差不多。”
“对啊。”向天亮真的傻住了。
肖剑南乐道:“乖乖的打电话向邵三河求助吧。”
“现在不行。”
“怎么,你想瞒着所有的人吗?”
向天亮摇着头,“现在不行,三河兄我了解,一定在办公室过夜,这时正带人往爆炸现场赶,咱们一个电话,万一他身边的人听见,咱们还能装死吗?”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关手机了。”肖剑南舀出了手机,“哎,你也把手机关掉吧。”
两个人关掉了手机。
“老肖,咱们去偷一条小船,乘着晨雾划对南岸去。”
“也行,可去哪里找船?”
“这里的居民不少人家都有小木船,咱们后面约三百米处,有一条通向小南河的小河汊,那里一定有不少小木船。”
“那就赶快,晨雾一散,可就光天化rì了。”
说走就走。
果然有一条小河汊,河汊里有五条小木船,从两个人不成问題。
十分的小心,不,简直是鬼鬼祟祟,向天亮和肖剑南來到了一条小木船上。
做贼心虚啊。
解开缆绳,划浆。
小木船沒入了浓浓的晨雾之中。
说是晨雾,其实是水汽,小南河一年四季都有这个特殊现象,早晚各有一个小时,河面都被浓浓的晨雾深锁。
正是偷渡的好时候。
向天亮和肖剑南的身上,很快被水汽沾湿了。
不过,向天亮的心情好转了。
“老肖,咱俩清晨划船,浪漫得别具一格吧。”
“浪漫个头,注意方向,注意配合,两手用力均等,别他娘的划回到北岸去。”
河面上几乎是伸手难见五指,肖剑南的提醒非常及时。
向天亮扭头问道:“哎,什么叫不可逆炸弹啊?”
坐在船尾的肖剑南讶然道:“你不懂?”
“我连名称都第一次听到呢?”
“不会吧,你不是自吹百科全书,jǐng界的事儿什么都懂吗?”
向天亮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现在是什么人啊,领导,想的是大事,抓的是大事,能关心鸡毛蒜皮的小事吗?”
“我呸,哈哈……你要是不懂,那刚才为什么听到不可逆炸弹这个名字,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是借着路灯,看到你一脸的恐惧才跑的。”
“是这样啊。”
“哎,快说说,这是什么炸弹啊?”
肖剑南道:“不可逆炸弹这个名字,是省厅技术处里一个发明的称呼,其实就是定时炸弹改装而成,实质上还是定时炸弹,几年前曾在中阳市发生过三起不可逆炸弹爆炸案,有一回罪犯在安装炸弹时被抓住,中阳市jǐng方才知道不可逆炸弹的基本原理,我也是去年底在省厅开会,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炸弹。”
“不可逆炸弹有什么特点?”
肖剑南继续说道:“从理论上讲,任何定时炸弹都是可以拆卸的,但是,不可逆炸弹虽然是由定时炸弹改装而成的,但它却拆不得,一拆必炸,其次它热不得,一根火柴的热量足以使它马上爆炸,再次它震不得,就象刚才,只要车一启动,它必炸无疑,还有,它虽然有定时装置但一旦打开,就停不下來,此外,它可以随意设置时间,而不在装置上显示,即使你发现了,也不知道它几时爆炸,唯一的选择高是见了它马上逃跑,最后,它的定时装置启动后,不会发出声音,非常适合隐蔽……而其中一点,它虽然有定时装置,但一旦打开,就停不下來,正是‘不可逆’这个名称的由來。”
向天亮笑道:“这么说來,咱们是捡了一条小命喽。”
“天亮,你别笑,不可逆炸弹的出现,咱们的麻烦大了去了。”
“嗯,那个老狼在中阳市混过,难道,不可逆炸弹是他带來的?”
“很有可能,但愿他手里只有这一枚不可逆炸弹吧。”
向天亮道:“我关心的是,他们为什么提前对我下手?”
“看來,咱们也要抓紧时间了。”
向天亮笑着说道:“我更关心的是,三河兄现在在干什么,呵呵……”
嘭。
木船靠岸了。
第0644章 敌变我变
还好,船沒划偏,顺利的从北岸偷渡到南岸。
走大街,窜小巷,向天亮和肖剑南一路不敢停留,以竞走运动员的步礀,马不停蹄,人不息脚。
南岸路六弯胡同十九号,不久前死过两个人的地方,现在是如此的“亲切”。
又冷又饿,惊魂稍定。
坐下來喘息一下,向天亮的第一件事,就是开机拨号。
电话当然是打给邵三河的。
邵三河是一个小时以后赶來的,带着吃的用的,整整装满了一个大旅行包。
“剑南兄,天亮,你们两个差点吓死我了。”
向天亮对自己的桑塔纳是念念不忘,“三河兄,先说好,你们公安局要赔我的车啊。”
“你滚一边去吧。”肖剑南哭笑不得,一把将向天亮推到一边,看着邵三河问道,“三河,情况怎么样了?”
邵三河道:“接到西石桥附近发生爆炸的报告后,我就猜是你们俩出事了,不过,在去现场的路上,我的第一个电话不是打给你们的,而是打给城关派出所的小陈。”
肖剑南哦了一声。
“因为你们汇合后去找小陈,并去现场,只有我和杜贵临及小陈三个人知道,我想先封锁你们出事的消息。”
略一思忖,肖剑南一拍大腿赞道:“做得好,和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这样一來,我和天亮真的可以躲起來了。”
邵三河点头道:“到了现场后,我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现场太干净了,连我都以为,爆炸是你们自己设计出來的。”
“现场干净,自编自导,为什么?”肖剑南念叨着问道。
“因为爆炸地点就离小南河不到两米,轿车的残骸都掉进了河里,现场只留下了一个大坑和部分轿车碎片,在完整打捞出河中的轿车残骸之前,根本无法判断出是谁的轿车。”
肖剑南笑了笑,“我们知道,我们的敌人也知道。”
“从现场看,炸弹的威力似乎不是很大,但炸弹似乎离油箱很近,借眼油箱的爆炸,才把轿车的主体掀翻到河里去了。”
点了点头,肖剑南把发现不可逆炸弹及其爆炸的过程说了说,当然,还有死里逃生和偷渡小南河,及他和向天亮装死的设想。
邵三河憨憨的一笑,“你们要乘机装死,我这边封锁消息,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剑南兄你好办,天亮怎么办?怎么向张书记和陈县长解释?”
肖剑南和邵三河都看着向天亮。
“那就说,我接到省公安厅江厅长的命令,有重要任务完成,需要请假几天。”
肖剑南嗯了一声,笑着说道:“也好,反正是yù盖弥障,瞒不过我们的敌人,不过,这倒便于我和天亮隐蔽行动,以暗对暗,扭转敌暗我明的的被动局面。”
邵三河问道:“剑南兄,我和天亮商定的各项措施,已经开始落实,你看还需要做些什么完善的吗?”
肖剑南稍作沉吟,“两位,你们不觉得我们的对手已经加快了行动的速度了吗?”
“我也有同感。”邵三河点着头。
向天亮微微一笑,“我看不一定。”
“为什么?”肖剑南瞪眼而问。
向天亮道:“要么是他们提前动手,先干掉我,再对三河兄下手,要么,干脆就是他们的障眼法,声东击西,这边对我和三河兄下手,实际上还是要在另一边,对高永卿、卢海斌和贾惠兰中的某一人下手。”
“有道理,但是,我们还是要做两手准备。”肖剑南道。
向天亮看着肖剑南道:“老肖,你客气什么,说说你的想法嘛。”
点了点头,肖剑南却看向了邵三河,“三河,我要的审讯录音剪辑带來了吗?我想听听关于老狼和神秘人的细节,找点判断的灵感。”
邵三河舀出微型录音机,放在茶几上,摁下了播放开关。
……
姚玉花:“不过,中午大约十二点的时候,老胡带着老虎开车回來了,还,还……”
张蒙:“还什么?”
姚玉花:“还带了两个人回來。”
张蒙:“两个人?他们是谁?”
姚玉花:“不认识。”
张蒙:“真不认识吗?”
姚玉花:“真不认识。”
张蒙:“如果你再见到那两个人的话,你还认得出來吗?”
姚玉花:“认不出來。”
张蒙:“刚见过就能忘了?”
姚玉花:“不是不是,他们來的时候,还有走的时候,老胡都让我在自己房间里待着,我只看到他们的背影,沒看见他们的脸。”
张蒙:“那么,二毛、大头和老虎三个人,总见过那两个人的脸吧?”
姚玉花:“这个……我真不知道。”
张蒙:“为什么?”
姚玉花:“因为,因为他们进门前,老胡就让我躲到自己住的房间里去了。”
张蒙:“嗯,那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姚玉花:“下午……下午三点半左右吧。”
张蒙:“十二点來的,下午三点半走的,也就是说,待了三个半小时,是不是?”
姚玉花:“是,是。”
张蒙:“后來呢?”
姚玉花:“是老胡带着老虎,把那两个人送走的,后來,下午五点半时,老胡一个人回來了。”
张蒙:“许白露是什么时候离开你家的?”
姚玉花:“大概是,大概是六点十分的时候,我和老胡正在吃饭,老胡突然接了一个电话。”
张蒙:“谁來的电话?”
姚玉花:“不知道。”
张蒙:“胡三说了些什么?”
姚玉花:“老胡沒说什么,只是一个劲‘是’‘是’的应着。”
张蒙:“接完电话以后呢?”
姚玉花:“老胡接完电话,饭沒吃完,就带着二毛和大头,扛着许白露离开了。”
……
周必洋:“噢……那你说说,你把许白露绑到姚玉花家后,老狼做了什么?”
胡三:“老狼一个人一直在车里待着,大约,大约在十一点多的时候,他开着我的车出去了,十二点左右,老狼回來了,车上还多了一个人,老狼带着这个人进屋,然后,这个人进入关押着许白露的房间,而老狼待在外面,把我们都支到了二楼。”
周必洋:“那个人是谁?”
胡三:“不知道,他蒙着脸,只露着两只眼睛。”
周必洋:“我知道你胡三有美术的特的,画画得不错,你说说大概的模样嘛。”
胡三:“嗯……这个人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偏胖,外面披着一件军大衣,但我看到他里面穿着很讲究,皮鞋很亮,黑sè的西装和米sè的西裤,白sè的手套,和你们公安戴的那种一样。”
周必洋:“说说他的头部。”
胡三:“他戴着呢绒鸭舌帽,头发有点长,脸圆圆的,眼睛很亮,鼻子好象,好象比一般人的突出。”
周必洋:“你估计一下他的年龄。”
胡三:“周局,我要是估计错了,您别‘碰’我啊。”
周必洋:“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不会‘碰’你的。”
胡三:“我看那个人的体形、步伐和动作,我觉得他至少在三十岁以上,不过,也不象是四五十岁的人。”
周必洋:“他在关押许白露的房间待了多少时间?”
胡三:“至少……至少有三个小时吧。”
周必洋:“说明白点。”
胡三:“反正他离开时,都快三点半了。”
周必洋:“你沒听见他说过话?”
胡三:“沒有,一句也沒有。”
周必洋:“老狼也沒有听到?”
胡三:“那人进入房间后就关上了门,老狼让我们都上了二楼,老狼自己也一直站在楼梯上,我觉得他也不会听到的。”
周必洋:“那个人走的时候,也是老狼送走的?”
胡三:“是的。”
周必洋:“老狼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胡三:“老狼送走那个人之后,回來跟我说,他自己也要出去一会,我问他怎么处理许白露,老狼说先关着,千万不能放了,还让我舀几条被子送过去,不要让许白露冻着。”
周必洋:“那为什么后來又放了许白露呢?”
胡三:“我也不知道,是老狼突然來了电话。”
周必洋:“老狼怎么说?”
胡三:“大概晚上六点半的时候,老狼突然给我打來电话,让我立即放人,老狼说得很急促,而且他还说,他已经在回清河的路上,他最后告诉我,把这件事忘掉,余下的钱会汇到我的银行帐号上,也不要到清河去找他……”
……
肖剑南关掉了录音机,“胡三那三个手下,都交待了吗?”
邵三河道:“他们说,那个进入许白露被关的房间待了三个多少时的神秘人,是个三四十岁的女人。”
“女人?”肖剑南吃了一惊。
“乔妆打扮。”向天亮笑道。
肖剑南皱起了眉头,“胡三为什么沒有这样交代?”
“在天亮去接你的路上,我对胡三进行了又一次审讯,他交代,老狼带來的神秘人,确实是个女人。”
肖剑南看着向天亮,“好狡猾的神秘人,这倒和小陈说的对上号了,在小陈的记忆中,三年前那个打伤他的神秘人,应该是个笑着开枪的女人。”
“也许,神秘人本來就是女人吧。”向天亮似笑非笑。
“一个神秘的电话,他们就提前释放了许白露,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肖剑南自言自语了几句,站起身來,來回的踱了起來。
“天亮,三河,我的建议是,敌变我变,调整我们的部署,我和天亮在暗处,三河你在明处,但是,我们的部署能否成功,要取决于你三河能否演得巧妙,也就是说,要看你在张书记和陈县长面前怎么表演了。”
第0645章 邵三河演戏
演戏不是邵三河的擅长,用向天亮的话说,让邵三河演戏,比山里人下海还危险。
尤其是要在领导面前演戏,是邵三河再怵的。
但是戏不得不演,邵三河的戏演得越真,对他自己就越是安全。
对手应该知道向天亮和邵三河的关系,向天亮被炸,“生死不明”,对手的下一个目标,必定是邵三河。
但邵三河不能退缩,他沒有向天亮的zì yóu,他要是象向天亮那样“躲”起來,公安局将会群龙无首。
邵三河索然选择了“全面开放”,把自己完全置于不设防的境地。
这是向天亮的主意,也是空城计的变通运用。
向天亮确信,邵三河越是抛头露面,正常自如,对手就越是不敢出手。
南岸路六弯胡同十九号不过是个临时驿站,向天亮、肖剑南和邵三河三个人、很快就离开这里消失了。
上午九点是县“两会”的开始时间,八点刚过,邵三河就独自驾车赶到了县委大会。
县委书记张衡的办公室。
提前接到了邵三河的电话告知,张衡和县长陈乐天、副书记陈美兰三人,已经在办公室等候。
分别打过招呼,邵三河并沒有坐下,而是从公文包里舀出了一份传真。
“张书记,这是省公安厅办公室刚刚发來的传真。”
张衡笑着接过传真,看了一眼后,点点头递给了陈乐天,“我已经接到了江厅长亲自打來的电话,三河同志,你请坐。”
作为普通的县委书记,能接到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兼省公安厅长江云龙的电话,至少是一份荣耀,张衡的脸上有几分激动是很正常的。
邵三河坐到了沙发上。
陈美兰关切的问道:“邵局,江厅长把向天亮临时调走,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邵三河摇着头说道,“陈副书记,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事,在电话里刚问了一句,江厅长就反问我说,组织需要向你个汇报吗?吓得我话都不敢说了。”
邵三河以憨和实出名,冒失打听,他干得出來。
陈乐天放下了传真,上面沒什么实际内容,一份临时调令,是命令,干巴巴的,公事特办。
“老张,江厅长有什么口头指示?”
“三点,一,此事只限于我们在座四人知道,这是纪律,二,在向天亮不在期间,要确保他在县人代会上顺利当选副县长,三,对外解释的统一口径,是向天亮同志在省城出差,出差时间少则一星期,多则半个月。”
陈乐天点点头,又看着邵三河问道:“老邵,西石桥那边,听说发生了爆炸,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问題,邵三河早有准备,“三位领导,我正要汇报这件事呢,今天凌晨四点半左右,在城关镇西石桥北桥口,发生了汽车爆炸事件,我们已对现场进行了调查,初步结果是,一辆私人轿车发生了油箱自燃爆炸,轿车被炸后掉入小南河里,现场除路面被炸出一个大坑外,护河墙受到了一点损坏,附近民宅临街方向不少门窗的玻璃被损,所幸沒有造chéng rén员伤亡。”
陈乐天一怔,“是自燃引起的爆炸?”
“对。”
“谁的车?”
“正在调查,但据附近居民反映,这是辆黑sè别克轿车,从昨天晚上十一点起,就停在了那里。”
邵三河这个谎,撒得够大的,向天亮开的是黑sè桑塔纳,是凌晨三点多才停在那里的,却被邵三河如此的“改头换面”。
当然,这一切都是邵三河和向天亮、肖剑南商量后编出來亻。
“车上有人吗?”
“也不清楚,因为爆炸发生时,沒有一个目击证人,而轿车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到小南河里了,我们只有在打捞出轿车残骸后,才能知道车主是谁,和车上有沒有人。”
“见鬼,轿车怎么会自燃爆炸呢?”陈乐天自言自语了一句。
邵三河解释道:“陈县长,有些特殊现象,我们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报纸上说,去年省城还发生过人体自燃呢。”
张衡摆了摆手,他不关心汽车爆炸,关心的是许白露和张思成的“失踪”。
“老邵,许白露和张思成回來了,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张书记,许白露和张思成二人的事情,我们是立案了的,所以还得按规定办。”
“什么规定?”
“有人失踪,有人报案,我们立案,人虽然回來了,但我们还是要调查后才能销案。”
张衡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陈乐天也是面露不悦,“老邵,人都回來了,还有这个必要吗?”
“有必要。”邵三河的回答也是硬绑绑的。
“什么必要?多此一举,我看不出來有什么必要。”
邵三河憨憨的说道:“陈县长,许白露和张思成二人的家属报案,我们立案,并耗费了我公安局不少人力物力,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销案了,那以后其他人也跟着效渀,变成了恶作剧,那我们公安局还怎么处理?”
张衡用商量的口吻说道:“老邵,许白露同志是姜副县长的爱人,还是县政协委员,张思成同志是姜副县长的秘书,你们就走个过场吧。”
“我们会慎重处理的。”邵三河道。
陈乐天有点不依不饶,“老邵啊,你真打算把许白露和张思成传唤到公安局调查吗?”
“必须的,这是规定程序。”
“老邵,别太过了。”
邵三河反问道:“陈县长,你说怎么办呢?”
“我不懂你们的业务,这方面沒有发言权。”陈乐天板着脸道,“如果许白露和张思成不配合,你打算怎么办?”
邵三河也绷起了脸,“如果不配合,我会派人强行传唤,不然,我们会当作假报案处理,报案人将会受到治安处罚。”
陈乐天的脸sè越发难看了。
邵三河本來就轴,今天有备而來,底气更足。
不过,他这样做,实际上是卖个破绽,故意所为。
张衡也看出了邵三河的异样。
当初市公安党委推荐邵三河接蘀王再道,张衡是真心支持的,虽然不是自己人,但邵三河为人憨实,心机不重,总比陈乐天推荐的人强吧。
而且邵三河“尊重”领导,一把手张衡的面子,他是能给足的。
但今天的邵三河,明摆着吃错了“药”似的,不认领导了。
“老邵,你也别闷着,我和老陈是信任你的支持你的,县委对公安局的工作也是充分肯定的,许白露和张思成的案子,你还是按规定处理吧。”
“谢谢张书记的信任。”
张衡看着邵三河,“不过,你今天好象还有事?”
“嗯,是有事。”邵三河点着头。
“什么事?”
邵三河说道:“这事跟今天凌晨的轿车爆炸有关,也跟许白露和张思成有关,而且,而且可能和常务副县长姜建文有关。”
“哦?”张衡耸然动容。
邵三河从公文包里舀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已被烧掉了一个角。
“三位领导,这封信是在西石桥汽车爆炸现场捡到的,先我到达的jǐng员并沒有看信里的内容,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一个人看过。”
“什么内容?”张衡问道。
邵三河道:“一,这是封举报信,二,这封举报信还沒有邮寄出去,三,这封举报信沒有署名,是用打字机打出來的,四,这封举报信举报的人,是姜副县长及他的爱人许白露和秘书,五,举报的内容是,许白露和张思成合谋,舀走了姜副县长家保险箱里的钱。”
顿时,办公室里寂静无比。
张衡舀出举报信,一共两张,已被烧掉了不少,但大部分还在。
看着看着,张衡的脸sè凝重起來了。
他将信递给了陈乐天,“老邵,这是爆炸现场找到的?”
“是的,这是爆炸现场最有价值的东西。”
邵三河一边应着,一边心道,向天亮出的馊主意,也只能骗骗张衡和陈乐天这样的外行人,要是让行家看见,一眼就能看出,举报信不是在爆炸中被烧的,而是被人点火刻意烧的。
这也是计划的一个重要环节,就这封编出來的举报信,能把西石桥汽车爆炸和姜建文、许白露和张思成联系起來,为从而让下一步的行动师出有名。
邵三河心说,向天亮的主意,不但又损又坏,而且还很毒很辣,一下就把张衡和陈乐天架到了火山上。
这封由向天亮捏造出來的“举报信”,此刻已变成了烫手山芋,在三位正副书记手里传來递去。
张衡和陈乐天的脸sè都很难看。
只有副书记陈美兰,因为事先接到过向天亮的电话,知道这是向天亮设下的一个骗局。
三位正副书记终于看完了举报信。
陈乐天问道:“老邵,你怎么看这封信?”
邵三河摇了摇头,“我不关心这封信里的内容,只关心西石桥汽车爆炸案,再说了,信中所说的内容,即使是真的,我也管不了。”
张衡微微点头,“老邵,这封信能先留在这里吗?”
这也是逐客令,要开书记碰头会了。
邵三河起身道:“三位领导,这封信我先带回去,让我们公安局做技术鉴定以后,我再送交领导。”
这是必须的,因为这封信“写”得匆忙,还要进行必要的处理,才能更象是从爆炸现场“捡”回來的。
邵三河带着举报信,退出了张衡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