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幕丨Act.ZERO·三十个银币
[Part①·FairyTaleQueendom丨童话王国]
究竟要从哪里开始?开始说起这个充满童趣和梦幻色彩故事?
我们舞台要交给另一对苦命人,不过她们的生活再也不会苦下去。
让时间往前倒转,让我们暂时拥有那么一点[后悔药]的力量。
让泰野郡的南方城墙再次耸立起来,让城郊野地里的桔杆从焦黑的碳土里重新生长出来。
让我们的杀神稍稍退出这个舞台,空出一台摄像机,这个故事不算长,占不了多少剧组的资源。
让镜头从菩萨谷的滩涂一路推回珠州,推回仙台。
来到仙台府的茴香街道,来到这一处城市轨道电车站,来到黄包车队伍——
——莱斯利先生刚刚从黄包车下来,这位银贝利的说客额头满是冷汗,手里捧着一份报纸,报纸里的夹页是无名氏的重要情报。
他接着往身后飞退,跟着[后悔药]的力量一路往回走。
登上轨道电车,顺着仙台府的三环道路,在这座东西合璧的大城市里一路飞驰,最终抵达花城湾一号码头。
从电车下来之后,他迈开步子要飞速跑起来,退回港口的邮电局。
他将夹页里的照片从报纸中取出,那是一艘支离破碎已经搁浅的船,它瘫在近东马港大都会的浅海,附近是茂密的丛林,远方大约四公里之外,就是大夏另一个繁华的中转港口。
这艘船属于呱呱——
——不过不用担心,勇敢的青蛙船长没出什么生离死别的大事。
这张照片从莱斯利手里飞走,飞去显影室,紧接着变回底片。
它由一个小记者的手塞进相机,紧接着记者又退出门,搭上了一艘汽轮。
轮船发出悠长的汽笛声,越过数百公里的近海峡湾,来到了大夏的南部沿岸,来到了呱呱船长的思乡号。
它已经彻底趴窝,在浅滩上动弹不得,一场风暴彻底摧毁了它的航电系统。
童话王国的女王陛下就站在船舷上,弗拉薇娅·茜茜·马库斯提着裙子,浑身湿透,踩着歪歪斜斜的甲板,抓着湿漉漉的好像海藻一样的黑发,满脸抓狂却无可奈何的看着这一切。
好了!FE204863!
感谢你赐给我的神力,现在可以让这个故事继续了!
“还有剩下的吗?”弗拉薇娅抓起杜兰——
——这位侍者打扮的总经理助理已经神智不轻,从嘴巴里吐出好几口咸腥污水。
“咕噜.咕噜”杜兰说不出一句话,抬起湿哒哒的手,连手套都被泡烂了。
海面上的货厢起起伏伏,总重四吨半的货品杂什已经飘向远方,它们原本要送给仙台府的孩子们。
“天哪!~~~”弗拉薇娅看清这一切时,捏着杜兰的脸,想把助理给掐醒,“快想想办法呀!”
杜兰:“呕!~~~”
白蛇的嘴里蹦出来一条十八厘米长的章鱼,它跑回海里以后立刻变得活蹦乱跳。
弗拉薇娅一张小脸马上变得皱巴巴的,也不去催促助理了,既然掐不醒,就试着Mua醒吧。
她抱住好姐妹的脑袋,狠狠亲了几口,试图把糖果遗失的痛苦变成情情爱爱的甜蜜。
可是没有多大用,毕竟那不是四斤半,是四吨半。几乎是童话王国一个季度的产能,是整个工厂加班加点一百天的量。
“两位小公主!”呱呱船长从舵轮旁爬回甲板,满脸歉意——
——它看上去十分精神,没有半点沮丧的意思。
倒掉靴子里的水,再放走帽子里的鱼,它拧干了三角巾,往脖子上一套,又成了生龙活虎的诗人。
“要我说!这也是好事!”
弗拉薇娅:“好事?!”
“幸好是到了中转站改道碰见风暴!要是在再远一些,杜兰女士肚子里的章鱼都没机会活下来。”呱呱大声笑道:“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看看夕阳吧!往那个方向去,咱们能见到大夏南部最大的工业港口!和仙台差不了多少!”
弗拉薇娅皱着两片小眉毛,变成小老太太的嫌弃模样:“啊?”
杜兰女士又吐出一条金枪鱼,看个头还不小,起码得有一斤三两重——她终于找回了魂魄,眼睛也有了光。
“操了这狗老天”
“而且呀!”呱呱船长倚着前部桅杆,风帆已经不见了,“咱们沉船的消息也传给莱斯利先生了,会有人来接管无名氏的零碎装备,要是不嫌弃?就让呱呱船长当您二位的导游?”
弗拉薇娅还没来得及答话——
——呱呱船长倚靠的桅杆立刻断开,它和船长一起,顺着七十度的斜坡滚到海里去。
杜兰惊声大叫:“喂!——”
弗拉薇娅捂着脸:“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过了一会,呱呱从船舷边探出脑袋,拿起一把鲁特琴。
“哈!也不尽然!幸运女神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它跳回甲板,努力维持着身体平衡,左摇右晃的往上爬,爬到乘员室廊道边,找到相对结实的,还没被海水泡烂的扶手。
“两位女士!要来点音乐吗?”
杜兰脑子还没完全开机,只想快点回到陆地。
“别了吧”
“别害羞嘛!这是一个打开心灵的过程!”如此说着,呱呱船长就开始弹琴:“我还没给你们介绍我的船员们!接下来这十来天里我们要同甘共苦,一起前往东马港!”
“音乐和糖果一样,它能带给人幸福!~听!听!仔细听!”
琴弦拨出轻快的音符,这把尼龙材质的乐器不会受到海水的腐蚀,它随着呱呱船长灵巧八指开始迸发出惊人的灵光——散发出灵能潮汐。
“盯着口袋唉声叹气的是杜兰!~她总是有一笔冤枉账要算!~”
“我们越过无边无际的海洋!~茜茜从公主摇身一变成女王!~”
“我是你们的可靠向导呱呱船长!~跟着我来,就要和我一起唱”
有一种魔力,它从这头青蛙的嘴里散发出来,从低沉洪亮的不管什么头腔共鸣胸腔共鸣还是呱呱膨大的口腮共鸣里传出来——它似乎是这混种灾兽的天赋灵能,拥有媲美魂威的力量。
弗拉薇娅还想解释些什么,还想恨一句怨一分。
可是刚刚开口,就被这鲁特琴的魔音给抓住了!
“你这破船被风浪撕得稀巴烂!~”
“天哪!我的嘴巴怎么突然不听使唤!~”
“呱呱呱呱!~”呱呱船长舒心大笑,轻轻拍琴作鼓点:“另起一段!~”
从水员房室钻出来一个尖嘴猴腮的大副,抱着两个行李箱。
大副见了两位贵客,马上跟着呱呱的节奏唱。
“放宽心!跟上我!可靠的赛普·伊森就在您身旁!~”
后边的锅炉工白白胖胖,抱着两桶朗姆酒跳出来——
“——换了银子,拿到路引,到了东马港的富贵湾!”
“您还是童话王国的女王!~”
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
直到流星从餐厨爬到甲板上。
大家都不唱了——
——因为流星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泰野,至少应该在仙台。
杜兰小声问了一句,结果也因为呱呱船长的特殊灵能,变成了唱腔。
“哦天哪,这家伙的脑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弗拉薇娅:“我也和你一样毫无头绪.”
杜兰:“莱斯利给他讲过作战计划,他大哥知道这件事一定气得昏古七”
弗拉薇娅:“现在至少有了一件好事情,我们不用怕奇怪的坏东西。”
当流星爬起来的时候,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坐过站了,他没有和装着唯物主义的那几个集装箱一起下船,而是跟着弗拉薇娅和杜兰一起转到东马港,准备再迂回一遍——因为他的脸不好过安检,和枪匠一样,实在过于引人瞩目。
到了这个时候,呱呱船长的琴声也变得亲切柔和。
流星受了灵能的影响,也开始唱歌。
“请别担心,我是你在无名氏的好兄弟。”
“翻开口袋,还剩下三十个银币。”
“就这些钱,也能把我们平平安安带回去。”
[Part②·TwilightZone丨阴阳魔界]
呱呱还准备接着弹——
——弗拉薇娅的脑子里突然传出一阵莫名其妙的杂音。
这种强劲的精神控制和[地狱高速公路]的灵能不断对抗,似乎是一个程序不能用两种语言。
一瞬间,她的眼睛血丝满布,感觉头疼欲裂!
她听见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杂音,有一个藏在心底的邪念在对她说话。
[你在干什么?弗拉薇娅!?]
[你刚才在干什么?和这群蠢猪一起唱歌?]
[你就不感觉羞耻吗?你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杀了他们!毒死他们!]
[至少把这头丑陋的青蛙给毒死!我受不了啦!]
[为什么你会感觉到快乐?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有脸笑?]
[难道你和这些人挤在一起唱莫名其妙的船歌,很开心吗?!]
[不不不.不!弗拉薇娅!]
[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的!]
[至少]
“别弹了!!!”
弗拉薇娅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呱呱船长面前时她险些摔倒。
她抓来鲁特琴狠狠砸在船舷栏杆上,柔韧的尼龙也能砸断!
那一刻,呱呱船长的心都要碎了——
——他两手不由自主的并在大腿前,不敢说什么。
他不明白,茜茜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位热情大方的姑娘,这位可爱机灵的老板,刚刚明明还在放声大唱,还在跟着音乐一起露出笑容呢!
她说过——糖果是带给人幸福的道具。
呱呱也是这么想的,自从开始跑船,他就一直想给船员们带来幸福,音乐也是他的神奇道具,是他的天赋。
“呼呼.呼.”弗拉薇娅砸烂琴之后,就一直在喘粗气,她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好像身体里有一个陌生人。
好像一切都不太对劲了!
只有杜兰知道原因,这才是茜茜的本性。
这才是她的真面目,尽管已经过去七年,[地狱高速公路]的心理治疗似乎没有什么效果,黑蛇一直活在弗拉薇娅的内心深处,那不是什么喜欢调皮捣蛋的小妹妹,而是一个随手就能毒杀无辜群众的罪犯,一个没有道德良知的授血怪物。
“对不起我.”弗拉薇娅脸上的妆也花了,她的眼影眼线都变成两条黑漆漆的眼泪,她没有哭,可是这张脸似乎在替她哭,她委屈巴巴的看着呱呱,把鲁特琴送了回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她抓着琴颈,捧起断开的琴箱,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刚才好像是那么回事.好像我确实很开心.”
“但是.但是一下子就.”
“我”
杜兰抱住雇主——
——她如今是弗拉薇娅的侍者,是傲狠明德亲自发的结婚证。
她把弗拉薇娅按在怀里,慢慢往后退,慢慢走下船舷,跳到沙滩上。
十来位船员互相接力,把行李都运上岸,流星在货仓底找到两头毛驴,一手扛一头跳到岸上。
等到弗拉薇娅和杜兰好一些了,呱呱船长也从情绪低落的状态中走出来了——
——原因很简单,他的行李里边,还有两把琴。
“两位女士!我们上路吧!呱呱船长接受您的道歉!”
弗拉薇娅还沉溺在刚才那种恐怖的邪念之中,虽然已经听不见邪念的声音,但她依然害怕——就像突然之间有一个陌生人,要掌控她的身体,要左右她的行为。
呱呱船长的话语又让她好起来了,她看见第二把鲁特琴的时候,夕阳刚刚沉进大海,天与地都暗下来。
远方的东马港飘起烟花,城市的灯火在海面浮荡出层层叠叠的幻光,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歌声和旅途最重要!
杜兰顺势问道:“从哪儿开始!”
“就从三十个银币开始!”呱呱一手去紧琴弦,一手去拨琴调音:“三十个银币!我们的骑士大人!我们的哭将军恰好唱到这里!”
“口袋里只剩下了三十个银币!~”杜兰把茜茜抱上毛驴,彻底丢下了羞耻心,跟着琴声一起唱:“要相信童话王国的茜茜!~用糖果带来幸福的手艺!~”
流星牵着另一头毛驴,把呱呱船长送去驴背上,大步往东马港的方向走。
“我要拼命工作来维持生计,宝宝还在老婆的肚子里!~”
到了车马驿站,要交换通关文牒——
——大夏的原著民就看见这一路载歌载舞的奇怪洋人。
茜茜拉着裙子,看见其他乡镇逃难来的一对母子,交不起旅费,她就掏出两个银币送过去,杜兰想来拦,却怎么都拦不住。
“除了这身湿漉漉的裙子算点值钱东西,除了这些钱,我什么都给不起.”
“它裹着我的干净体面和少年意气,善良也要和银币一块送出去。”
杜兰再也不去拦着。
走到东马港的时候,弗拉薇娅唱了一路,也花了一路。
三十个银币只剩下两个了,大多都送给了驿站的穷人,这些人来东马港逃难,大多都是故乡遭了“神仙”的祸害。
除此之外,她给大副换了一双新鞋子,给呱呱买了一顶新帽子,帮流星先生弄来一套邮票,要这位哭将军找到邮电局,能第一时间往九界写信。
弗拉薇娅往湿漉漉的裙子口袋里翻找,最后两个银币,要留给眼前这家旅店。
她轻声哼唱着,捧着杜兰的手——
“——至少我还有两块巧克力,还有你和小毛驴。”
Act.1 Sing for me·为我唱
[Part①·酒神教堂]
“就两个银元?”
旅店老板满脸不可思议——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认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两个银元?要住下十一个人?还有两头毛驴?这可能吗?
“嗯!嗯嗯嗯!”弗拉薇娅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老板,咱们只剩下这么多钱啦,不过不用担心!等明天一早,我就去东马港弄钱!”
旅店的老板是个非常传统的夏邦人,也不是什么正经股东,只是给城里地主代管房产经营客栈的高级打工人,要按规矩办事。
“几位贵客.这事儿我恐怕做不了主。”这么说着,旅店老板提供了另一个选择:“不过我知道有一家酒庄,是亚米特兰王国来的游商在东马港的地产——他们家里信亚蒙神,平时乐善好施,或许愿意给您几位免费提供食宿。”
“还有这种好事?”流星一听喜上眉梢。
呱呱船长多留了个心眼儿,他凑到旅店柜台前,低声问道。
“这个酒庄怎么走?”
旅店老板是个见多识广的人,没有被面前这绿油油的蛙人吓到——或许是妖魔鬼怪看得多了,都当做仙人来看待。
“这位上仙,现在天色还早,您往鹊山街道走个几百米,看见一个矮坡,有一处坐落在鹊山公园旁边的独栋别墅,那就是酒神教堂,也是歌莉娅女爵的住所,您要是缺钱缺住处,找她准没错。”
呱呱船长也不着急,就这个女爵的来路接着往下问。
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是亚米特兰人,是香巴拉西大陆的一位贵族,听说爵位还不小,是个世袭侯爵。
根据旅店老板的描述,歌莉娅·塞巴斯蒂安人美心善,崇拜太阳神,作为西方文化交流大使,来到东马港这个工业区定居,为了丰富穷困人民的精神生活,在这座工业港置办了不少文化娱乐产业——譬如教堂、酒吧、旅店、歌舞厅和赌场。
呱呱问清楚这些以后,也觉得挺靠谱的,毕竟他们从九界来,要是能找到这么一位西大陆的侯爵帮忙,接下来的旅途肯定顺风顺水。
说走就走,流星再次牵上毛驴,领着兄弟们往外赶,趁天色还没有完完全全黑下来,要在十二点以前赶到鹊山街道去,免得太晚了,人家歌莉娅女士万一睡下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去喊门。
只是临走之前,杜兰在队伍的最后边,她在沉船的时候吞下了一只章鱼,一只金枪鱼,虽说吐得干净,可是身体也有点脱水,与老板求了两瓶水,拖延那么一分钟。
要走出门时,杜兰不经意间发现,这旅店的老板似乎在做什么奇怪的仪式。
“求求了求求了.”这位穿着夏邦传统服饰,披着长衫的东国主人家,不断的摇晃双手,口中念念有词:“求求了再给我安排几个客人吧”
杜兰躲在门边,也没有惊动老板的意思,就想看个明白。
清脆的“刷啦——”声响起。
一颗二十面骰子从老板的手里落下,落到桌上。
它不停滚动,最终点数停留在“5”点。
老板脸色变得阴沉抑郁,早早把旅店客厅的灯熄掉,前台也不站人守夜,匆匆忙忙的走出来要关上大门。
杜兰连忙跟上队伍,避开老板的视线,心里只觉得奇怪。
那并不是普通的骰子,有微弱的灵能波动——
——是一颗灵体骰子,拥有特殊的占卜能力!
离得远了,还能听见旅店老板的怨气和牢骚。
“才吃过晚饭,投了大失败,结果就来了这么些穷鬼,还得点头哈腰端茶送水,真他妈倒霉!刚过八点,看这个结果,今天晚上一笔生意都做不成!”
这会儿杜兰才稍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位老板似乎拥有占卜能力,和[时间线]的能力非常相似,小兄弟会曾经也是个痴迷占卜仪式的教团,能够通过这种灵能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她没有往深处想,跟着船员们一起前往鹊山街道。
爬了几百米的矮坡道路,顺着旅店老板的指引,越往上走,东马港工业区的灯火风景就越来越近,方圆十来公里的人间灯火闹市街景都能尽收眼底。
这处别墅似乎坐落在市中心,只不过要绕一会山路,要往幽深的针叶林沥青路走上那么半个多小时,到了人迹罕至的庄园外边,便能见到一处坚实的铁门,还有高耸的石质围墙。
到了这个时候,弗拉薇娅突然之间内心开始打鼓——
——歌莉娅女爵的庄园占地规模未免也太大了。
从别墅区外围的墙垒来看,它有一处板球场,一处近千平米的花园,中庭和前庭到主建筑房屋的距离也有四百多米,沿途都是大理石铺造的路面和台面,尽管已经是深夜,依然有佣人在花圃做园艺。
“好气派的教堂.”
隔着几百米,弗拉薇娅都能看见灯火通明的迎宾厅堂,能看见教堂里的水晶电灯和亚蒙女神像——那是一个披着纱裙头戴麦穗冠冕的丰饶之神,石雕矗立在教堂门廊前,足有六米多高。
见到弗拉薇娅有些怯场,流星倒是没有一点怕生的意思,到铁门边拉动线索,立刻响起急促且刺耳的电铃声。
叮叮当当的动静闹腾起来,马上有一位衣着光鲜的年轻招待奔走出来——
——是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着修身西服,一眼就能看出来亚米特兰血统,他五官立体肤色青白,棕色的眼瞳,满脸洋溢着热情笑意。
“客人们!久等了!从哪儿来的?”
流星还想动点小脑筋,想藏着掖着,不愿意说实话。
熟悉的灵能反应又来了!
这个时候,杜兰终于提起警惕心,在一瞬间她听见了两三声骰子落地的杂音。
这声音代表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不等她多想一刻,多虑一秒。
无名氏的哭将军好像中了魔咒,与这招待小哥讲起自己的来路,什么真话实话都说出口了。
“我是从尤里卡火山城来的,这是我的船长,他叫呱呱!原本咱们是想乘着思乡号往东马转一圈,带着两位小姐兜风观光,再转到仙台府的二号码头——结果好巧不巧的,碰上风暴了”
招待小哥听了流星的遭遇,脸上也露出遗憾惋惜的表情:“那可太糟糕了,我的名字叫西里斯·帕克,是歌莉娅大人的管家。”
流星大大方方的应道:“啊!看上去真年轻!”
“嘿!瞧您这话说的。我的业务能力不差,不然怎么这个时间还守在您几位身边呢?电铃一响——我就飞来!”西里斯话锋一转,立刻挤开流星,对杜兰和弗拉薇娅问道:“两位小姐是做什么生意的?”
在这个瞬间,杜兰又听见了那种诡异的骰子声!
她想拉住茜茜,可是没有用,似乎在骰子落地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将她和茜茜分开了!
好像整个世界都灰暗下来,只剩下眼前的西里斯·帕克拥有色彩!
她只能对这个男人说话,只能去回应这一个人!
再看西里斯·帕克的眼神,这位年轻俊朗的小管家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从焦躁郁闷变回风轻云淡的状态。
“不方便谈的话,也没关系,酒神教堂欢迎迷途羔羊,我们以同舟共济为信条,不会怠慢任何一个客人,方便之门就在这边。”
西里斯先生微微欠身,给众人让开道路。
弗拉薇娅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位管家实在礼貌过头,她便说起此行的目的。
“帕克先生,我是童话王国的老板,我们是一家做糖果的企业,公司在大海的另一头。”
西里斯微笑道:“啊!原来是这样?”
弗拉薇娅接着说:“如果不是这次海难,船上本来还有好多好多糖果,要带给仙台府的孩子们!结果”
“太遗憾了.”西里斯笑意更甚,又惋惜又同情。
弗拉薇娅礼貌的补充道:“放心吧!我和船员们就住一晚!如果歌莉娅女士能行个方便,让咱们多住几晚也好,我会做糖果!拿这些糖果去换钱来!再捐给教堂!你说这样好不好?”
西里斯轻笑道:“呵呵呵嗯.您的善心会一定能传递给其他人,帮助那些穷苦的人们远离苦海。”
[Part②·掌控命运的荷官]
杜兰再也没有听见那种诡异的骰子声——
——她是个十分敏感的人,绝不会放过这种蛛丝马迹,跟着队伍来到迎宾厅,要换鞋帽脱外衣时。
她单独找到哭将军,低声问道。
“步流星”
流星把湿漉漉的大衣放在长桌旁边,就有女佣抱去洗衣房。有那么一点相对私密的空间,他马上扭头凑到杜兰身边去,他回应道:“嗯?”
“无名氏的哭将军呀”杜兰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这一路是不是过于顺利了?”
步流星:“我不清楚,杜兰女士,你说的是什么?”
“过了车马驿站以后,从旅店到酒神教堂的迎宾厅,你有没有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很像是骰子落地的声音.”
“呃”流星的灵感很敏锐,但是同样的,他的抗干扰能力也很差,身边本来就跟着杜兰和弗拉薇娅这两个授血单位,他能感觉到黑蛇和白蛇的异常灵压,同时还有呱呱船长的混种灵压——它们混淆在一起,就像嘈杂的狂想曲,要说其他的,微弱如骰子的落地声,他完全没有关注这件事。
“刚才西里斯·帕克盘问你,他只讲了一点点,你却说了很多很多.”杜兰几乎贴到流星耳边,她小麦色的肌肤要渗出冷汗来,下巴抵着流星的腮帮子:“我不明白.我不理解那一刻我甚至在怀疑——您真的是哭将军么?真的和枪匠走过六年远征?作为尖刀部队渗透敌占区?在那种环境下,您也是这样?平民问什么?您就说什么?”
杜兰讲起这些时,流星才稍稍回过神来。
他浑身一紧,黄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渗出来,心里如坠冰窟!
好像是这么回事!不知不觉的!就把所有东西都说出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管家小哥一开口,我.我.”
流星牙齿打架,啃噬着手指甲,心里也开始紧张。
“我就觉得这家伙很亲切,似乎什么都可以谈.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骰子声音是什么鬼东西”
“我受到心灵控制了吗?就在刚才?可是为什么没有感觉到灵压呢?”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管家西里斯匆匆忙忙的从茶水间走来,他端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有新鲜水果和暖身姜茶。
“客人们!让您几位久等!换下湿水衣帽来宴会厅聚一聚?如何?歌莉娅大人听了两位千金小姐的故事,她对独立自主的坚强女性非常感兴趣——特地要我准备些见面礼,如果二位能赏脸.”
“怎么办!”杜兰紧张的嘀咕着:“骑士大人!茜茜说过,只要有您在,咱们就不怕什么坏东西,现在这个情况,好像是我们主动钻进狼窝啦!”
流星立刻应道:“不怕!我和你们一起去。”
弗拉薇娅在女宾更衣室里换完衣服,换好一身宽松的睡衣蹦蹦跳跳的跑出来,洗热水澡的感觉实在太棒了——在思乡号上,她七天才能洗一次澡。
看见流星和杜兰腻在一块,她马上喊道。
“哎!你贴着我助理干什么呢!”
西里斯·帕克转向弗拉薇娅,欠身行礼递去果盘,开口发问的一瞬间——
——骰子声又响起来了。
这回呱呱船长离得远,撇开这些杂音,去除这些无关的灵压。
流星也听见了!
“弗拉薇娅·茜茜·马库斯女士,我以歌莉娅女爵的名义邀请您,来宴会厅一聚,作为酒神教堂的东道主,我们为您几位准备了一份见面礼。”
骰子声完全消失的那一刻,帕克先生嘴角浮现出诡异的弧度——
——他神清气爽春风得意,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
弗拉薇娅不假思索立刻答道。
“好呀!”
[真名:歌莉娅·塞巴斯蒂安丨Goelia·Sebastian]
[魂威:为我唱·Singforme]
[破坏力:???]
[速度:???]
[射程:规格外(仙丹加持)]
[持久力:规格外(仙丹加持)]
[精密度:???]
[成长性:???]
[出身:???]
[特殊能力①二十面骰:[SingForMe·为我而歌]能赋予凡人超越常理的幸运,得到这个二十面骰之后,日常起居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会经过它的干涉——这是一种强大的心灵力量。每一个琐碎的并不连续的独立事件,都能用这颗小小的骰子来决定胜负成败。]
[衍生能力①·大成功:当二十面骰投出二十点,能产生不可思议的奇迹之力,当前独立事件将无视现有的事物属性,一切都会朝着极好的方向发展。]
[衍生能力②·大失败:当二十面骰投出一点,能产生恐怖至极的灾厄之力,当前独立事件无论进行到哪个阶段,一切都会朝着最糟的方向发展。]
[衍生能力③·再来一局: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是个老千,当骰子不符合她的心意,可以再投一次,也只能再投一次。]
Act.2 Divinity·女神
[Part①·贵族贵种]
弗拉薇娅跟随西里斯先生来到了宴会厅堂,流星和杜兰这两位卓越的灵能者决定和她一起邀约。
越过重重门扉,走过一个又一个房间,三人最终在教堂二楼靠近南苑花园的位置停下来。
杜兰的神经紧绷,她明显能感觉到,在这大教堂各处都传来诡异且强烈的灵感压力,无论是展品柜里稀奇古怪的文物,或是花卉房的植物或皮草标本,墙上的动物头颅和廊道两侧的全身盔甲像——这些东西似乎都经过灵能仪式的加持。
毫无疑问,这座教堂的主人拥有强大的灵能天赋,或是歌莉娅女爵豢养了一批非常厉害的老法师。
流星脸上没什么异色,或许是这种场面他见得太多,在加拉哈德魔术学院读书深造时,那座满是灵能触媒的城堡感受到的灵压要强烈得多。
另一边,西里斯先生就站在宴会厅门边,与三位贵客欠身行礼,作简单告别。
“歌莉娅大人在厅堂里等待。”
这么说着,彬彬有礼的小管家站到门边去,轻轻推开门扉,透出一点宴会厅的光源,紧接着一动也不动了。
弗拉薇娅胸前的绿石吊坠在发光,她也能感觉到这座教堂里变化多端的灵压环境,可是她不打算退缩——毕竟这趟旅途应该是她的必经之路,想靠兜里的两个银币带着大家走出去,从东马走回仙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这个时候,童话王国的女王陛下对酒神教堂的东道主依然抱有美好的期待和幻想,毕竟他们是第一次来到这片陌生大陆,不明白香巴拉的人间疾苦,也没见识过大夏的妖魔鬼怪——至于歌莉娅这位来自西大陆的女爵,他们只能从鹊山街道外的旅店老板嘴里得到些情报,似乎是一个乐善好施信仰善神的正教徒。
就这样,弗拉薇娅一马当先推门进去,杜兰和流星紧随其后。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堂里,主人家就站在坐北朝南的长桌主位旁,没有坐下等待——
——那是一个看上去清幽冷淡男女难辨的雅致人。
歌莉娅·塞巴斯蒂安非常高,几乎有一百九十公分的体长。流星第一眼看见这个女人时愣了那么一下,他很少见到这个体格的异性,属于大马路上碰见免不了会多看几眼的类型。
这位女爵的五官有种诡异的幼态,有一种十三四岁的“少年感”,好像宗教艺术画里的天使,满头卷曲的金发自然随性的披在两肩,如果不是西里斯小哥强调过女爵的性别,配上这身暗红条纹的唱诗人衣服,还有扎紧小腿部分的南瓜裤,这位女爵的扮相可太中性了。
“欢迎三位大驾光临!~”歌莉娅大声吆喝着,挥动两臂捞起一股清风,亮堂堂的宴会厅马上熄了几盏电灯,也不像之前那样亮得刺眼:“帕克小子和二位小姐谈过我的事情了?”
弗拉薇娅一见到这个身材高挑的姐姐,立刻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歌莉娅女爵!十分感谢您的招待,多亏有您这样善良的贵族,我和船员们才能找到这个避风港。”
歌莉娅笑意更盛,她笑起来时眼睛就变成两条细线,也看不见皱纹,难以揣度这位女爵的真实年龄——等到三位贵客正式入席,几句话讲清楚世家出身。
从门外走进来餐车队伍,前菜和正菜要一起上。
还没揭开盖子,流星就能闻到盘子里的香气——
“——喔喔喔!先别打开!先别打开!”
歌莉娅女爵抱着双臂,神气得意的看着这个男人,似乎两人都是一个性格,有一种莫名奇妙的玩乐心。
“骑士大人,你想干什么?”
流星贴在一个铁盖旁边,仔细嗅了嗅。
“让我猜一猜这是什么.”
歌莉娅:“猜对了也没有奖励喔。”
“没关系!我就想玩个小游戏,在家做东西给老婆吃,老婆的鼻子灵得很,她也喜欢这么玩!”流星的鼻翼张合,想从这些盘子里嗅出些奇奇怪怪的毒物属性,他在加拉哈德念了那么多年的书,也具备了一些红石人的基本技能——其中包括维克托老师最缺心眼的部分,也就是毒物识别。
“这是.这个是黑松露油封鸭腿。”
“这个这个这个味道刺鼻一点儿的是干煎鳎目鱼。”
“还有这个.好腥呀,是蜗牛吗?”
歌莉娅应道:“没错,是葡萄酒烩蜗牛。”
等到餐盖一个个打开,流星一喊一个准,弗拉薇娅也觉得神奇——没想到哭将军居然有这种本事,完全不像印象中那个冒冒失失的粗汉。
看着满桌鲜美可口的菜肴,杜兰还想说点什么,可是流星已经用眼神回答了她——这桌菜没问题,大可以放心吃。
弗拉薇娅和杜兰各自掏出一个小料瓶,那是混种专用的佐餐剂,授血单位也能用它来保证身体的含人量,是非常重要的微量元素。
酒足饭饱以后,正当流星饭气攻心神智脆弱的这段时间,歌莉娅女爵讲起另一件事。
“我还有一份见面礼要送给三位贵客。”
弗拉薇娅连忙挥手,吃的小肚子都胀起来:“别别别!歌莉娅大人,这顿饭就够啦!”
“哈哈哈哈!我从亚米特兰来,出门在外结交新的朋友,总要送给他们一份贴心的伴手礼。”歌莉娅耐心的解释道:“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就像餐后甜点一样。”
她一招手,门外等待多时的西里斯小管家端着铁盘进来,将三杯黄澄澄的酒水递上桌,紧接着飞也似的退出去了。
“这是我故乡用大麦酿的啤酒,不醉人,口感很棒。”
在这个瞬间,步流星从朦胧睡意中清醒过来——
——他能感觉到酒杯里传出阵阵强劲的灵能潮汐。
杜兰的脸色变得极差,倒不是因为这种灵能灵压的突然变化,而是她丰富精彩的授血人生有那么一些经验,能让她辨识出属于人类的元质,如果说佐餐剂的含人量仅仅是能够果腹,那么这杯看似清澈的啤酒,其中蕴含的人肉元质要远超她的想象。
弗拉薇娅的脑袋空空,被晚饭撑得头晕眼花,嗅见酒液的香醇味道,心里的邪念立刻占了上风。
[喝下它!傻姑娘!]
[喝了它吧!你已经多久没有尝过它的味道了?!]
[或许只要那么一点一滴!你就能回忆起我们甜蜜的往事!~]
她不由自主的抓住高脚杯,把这诡异的“人肉原浆”递去嘴边——
——步流星突然暴起发难,舍身飞扑出去!
那个瞬间,一颗骰子从歌莉娅女爵手心滑落。
她动作优雅手势轻柔,随手拉扯桌布一角,等到二十面骰子落地亮出“18”点,看向弗拉薇娅的眼神里都是溺爱,都是一种春风拂面的清爽感。
正是这随手扯弄桌布的动作,它使长桌上高高堆砌起来的五六个餐盖跌到流星身前去,身手敏捷的哭将军几乎没有任何防备,这种突发事件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不能发挥全力朝弗拉薇娅作挥拳袭击奋力殴打的姿态,只是一瞬间的犹豫——流星前脚踩在滑溜溜的半圆铁盖上,后脚跟着打前脚,脑袋一歪跌了个狗吃屎。
他的灵体被这突如其来的古怪现象吓出来,[威猛先生]扶着墙根抵住流星的躯干,好不容易把九十多公斤的肉身扶正了。
万幸的是,弗拉薇娅没有喝这杯酒——
——她被流星抽冷子摔跤行为给吓醒,心里的邪念似乎就冒出来个小脑袋逼逼赖赖两句,立刻躲到了更深处。
歌莉娅脸上没有露出沮丧或怄气的神色——
——恰恰相反的是,这位贵族气度非凡,眼睛里都是好奇和狂热,似乎发现了值得尊敬的挑战者。
“歌莉娅”杜兰语气变得阴沉,脸色也跟着毒辣起来:“这杯酒不像你说的那样,它有问题”
流星踉踉跄跄的走到桌边,他的腰肢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扭了那么一下,还在隐隐作痛,跟着杜兰一起质问道。
“我能感觉到这份[伴手礼]的特殊之处,塞巴斯蒂安女士——你是个食人魔吗?”
弗拉薇娅这才反应过来,她闻见那种香醇浓厚的气味,不是什么大麦的清香,而是令授血怪物食指大动的[人味],这令她大惊失色。
“歌莉娅大人”
她依然用着敬称,不像哭将军那样坚决。
“您为什么要用这种东西来招待我们?”
歌莉娅没有任何保留,她是个随性洒脱的人,就此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喝下这杯酒,三位客人就能来到赌桌前,与我玩上一局。”
流星大声喝道:“玩什么东西?你要把我变成授血怪物吗?”
要不是手边没枪,他早就动粗了。
歌莉娅摇了摇头,依然保持着优雅风度,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化。
“你称呼我们为食人魔,喊我们作授血怪物?骑士大人,你可考虑过这两位小姐的心情?”
这一刻杜兰和弗拉薇娅都变了脸色。
她们跟在无名氏身后,在远征路上做战后工作,用糖果带来幸福的想法,也是在这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艰苦事业中诞生的。
哪怕知晓她们的授血真身,也从来没有人嫌弃过她们。
这仅仅是歌莉娅随口讲出来的一句话,黑蛇和白蛇也没有放在心上,却总能造成一点点精神损伤,就那么一点点。
流星要耗费精力来解释这些,他总要回过头去说一句。
“我不是在讲你.我没有这个意思.”
杜兰:“看紧你的敌人,哭将军。”
歌莉娅轻轻鼓掌,似乎是看了一出好戏。
她的表情还是那样傲慢,有一种俯瞰众生高高在上的姿态。
“要我说,这种可悲的壁障一直都存在,无名氏的哭将军呀。”
“有个生意人和我讲起这件事,他要洗我的脑——”
“——信仰癫狂蝶,传播它的教义和病毒,就能抵达万物归一的快乐世界。再也没有种族主义,没有孤立主义,没有人和动物,没有国境线和宗教信仰。”
“我是不信这个的,我说这是狗屁。”
[Part②·血与酒]
歌莉娅女爵在长桌旁来回踱步,在壁炉前留下一道纤瘦的影子。
“要是你手上有把枪,或许事情会变得简单很多?我们也没什么可谈的?不过那样就太没意思了,实在无聊!”
“我不想要你们的命,只想和你们谈谈这个敏感的话题,用一杯酒来缔结我们的友谊,就这么简单。”
“嘿!”流星只觉得荒谬:“这婆娘哪里来的勇气?她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
杜兰:“我也毫无头绪.”
“来吧!尽管试试吧!哭将军.”歌莉娅朝着流星挑衅挥手:“要讲清楚这个前因后果,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永生者——可是我不像会盟里其他倒霉鬼那样软弱无力,我很强大。”
“归一圣教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件工具,你们见识过我的力量之后,才会明白这份礼物是多么的珍贵。”
“犹大只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他要借用达格达之釜的伟大愿力,要躲藏在神灵身后,而我不一样。”
歌莉娅·塞巴斯蒂安讲起这些豪言壮语时,她没有半点怯场害羞的意思,哪怕她是会盟的一员,也从来没把犹大放在眼里。
“我是真正的神,与永生永在的丰饶女神一样,我是掌握命运之骰的主宰。”
“如果你不愿意喝下这杯酒,不愿意上赌桌,就永远都赢不了。”
“怎么样.”
没等歌莉娅把话说完,流星抓起餐叉狠狠投掷出去!
只见银光一闪,骰子从歌莉娅的左手落到右手——
——势大力沉的投掷道具打在她唱诗礼服的衣扣上,除了扣子裂开,她几乎毫发无伤。
流星愣了那么一会,他不太能理解这种力量,于是有什么用什么,桌台抓到什么就丢什么。
一时间[威猛先生]和流星四条胳膊舞起来眼花缭乱的,鸭腿骨头蜗牛壳,盘子餐刀大汤匙齐齐往歌莉娅女爵那头飞。
可是这位永生者不慌不忙,微微偏过身体连续躲避,骰子声不断响起。
她依然在保持微笑,哪怕身上偶尔挂了彩,似乎是神力失效,连续投出躲避失败,这些不痛不痒的飞行道具真正砸在她的脸上身上,她也毫不在乎。
另一边,流星却越来越没底——
——因为这个命中率太低了!和他心理的预期结果千差万别!
他是经过严格训练,在复杂战地生存下来的战士,仅仅是投掷物这一小类作战技巧,那也是练了无数次的精纯功夫。
仅仅二十六尺的直线距离,视线良好没有横向风干扰的情况下——
——他刚才丢出去三十多样东西,原本全都冲着歌莉娅的脑袋,结果只有甜汤盆和一颗生鸡蛋打中目标,其他投掷物全都因为莫名其妙的[场外因素]射失了!
或是因为歌莉娅的饰品偏折拦挡,或是[威猛先生]后发先至的餐刀击中了前边的飞盘,有那么一瞬间,流星甚至想解除灵体,他以为是自己的灵体不听使唤才会帮倒忙。
他干脆大步往前,不抱任何侥幸,要和歌莉娅圣血之躯打一回正面!
“骑士大人,我欣赏你的勇气!”歌莉娅女爵随手扒下脑门的鸡蛋壳,这些软弱无力的飞行道具甚至不能擦伤她。
她撕下湿漉漉的唱诗服外衣,刚才那盆甜汤浇得她稍显狼狈,现在她只剩下一件宽松衬衫,与眼前热情似火的红石人一样,打开两臂,往步流星一侧大步前逼。
这是力量与力量直接对话的环节,仅仅是两个回合——
——流星一个箭步下潜想拦腰抱住这授血怪物的下肢。
歌莉娅顺势前倾,好比野牛角力的姿态同样来到了低位。
在这个瞬间,阿星只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台泥头车!
从歌莉娅女爵这副一百九十公分的宽大体格里传出匪夷所思的巨力。
“我是酒神!我就是亚蒙的化身!我与太阳同在!我是命运的主人!”
贴地格斗的第二回合刚刚开始,[威猛先生]的鲜红灵体突然启动发力,结果流星肩颈要害凉得透彻,歌莉娅已经完全将他按倒,是以高位姿态按压哭将军的后颈背心,死死按在地毯上,好似降伏猛虎的勇士。
任凭流星如何挣扎,独角武士的灵体化身刚刚冒出来,就叫歌莉娅女爵狠厉的膝击踢回他肉身之中。
“来赌一局吧!骑士大人”
杜兰满脸不可思议——
——哭将军在贴身肉搏的格斗环境下,居然输了!
输的如此彻底?仅仅是一眨眼的时间!连魂威都奈何不了歌莉娅?!
这位优雅的主人家慢慢把流星松开,她没有下杀手。
一方面是因为流星的骨架过于庞大,她无法完成绞杀固锁的全套动作,另一方面她还不想动嘴咬断流星的脖子,原因也很简单。
“既然这杯酒不合骑士大人的口味,那么换一杯?”
歌莉娅要降伏傲狠明德的猛虎,她自认为有这个能力——
——她要哭将军心悦诚服的跪在亚蒙女神像面前,她的肉身元质、精神状态还有灵魂威能有这个资本。
步流星眼里都是错愕,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输在最擅长的领域。
只是起步博克摔跤的时机好像慢了那么一点点,他的臂展和身高在歌莉娅面前不算优势,高位让出去的一瞬间,心里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流星脱困以后滚走爬起,肩颈和躯干软肋隐隐作痛,他满脸愠色怒喝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说什么?”
歌莉娅回到祷台旁,往铜盆热水里浸透脸庞,好好洗了把脸,把前襟和下巴的灰尘甜汤都洗干净。
“你我本就没有死仇,况且把你杀死,两位小姐恐怕会伤心落泪,她们再也不会和谈起友谊,最终我们只剩下仇恨了。”
歌莉娅歪着脑袋,与弗拉薇娅送去一个飞吻。
弗拉薇娅看得脸红心跳的。
“她真迷人.”
杜兰看得满头问号。
“你刚才擦口水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歌莉娅接着说:“桌上的见面礼是亚米特兰皇家酿酒师的手艺,他为犹大炼丹,为达格达之釜养育仙胎,这三杯大麦酒里确实饱含人肉——我也是看碟下菜,为二位小姐准备了这么一份礼品。”
“那么哭将军,我诚挚邀请您喝下另一杯酒,来一次堂堂正正的骑士比武。”
这么说着,她取来杯子,以锋利的指甲割开手腕。
“就以我的血为触媒,你是癫狂蝶最爱的红石人。”
暗红色的圣血倒满,女爵轻轻一抹腕口,这伤痕就不药自愈。
“喝下这种血,你能成为我的授血扈从,成为酒神的仆人,获得一颗改变命运的骰子——只有窃取了神力,你才能击败神。”
“以你的元质丰度来看,据我推测,你应该能抵挡圣血的侵蚀,在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之内使用万灵药就能把你变回智人——不过也仅仅只是一小口,只能抿一小口而已,大约二十五毫升。”
把真心话讲完,歌莉娅取下领巾,带着一些汗渍信息素抛了过去,作决斗邀请。
“来赌一局吧?如果你赢了,就能取走我的项上人头。”
“如果我赢了,你就会变成你嘴里的食人魔,变成授血怪物,变成我的仆人。”
杜兰还想喝止,她心存侥幸,或许哭将军不会上这个当——
——已经结束咧!流星根本就抵挡不了这种诱惑!杜兰女士还是太天真哩!
“要怎么赌?什么时候开始?”
步流星接走领巾,嗅不到任何谎言的味道,他的心里有把野火在烧。
“你的心意我确实感受到了!这份热情让我想起了维克托老师。”
“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毫无疑问!你是个值得尊敬的战士.”
Act.3 The Power·力量
[Part①·神奇响板]
“步流星,在你品尝这杯血酒,赌局正式开始之前,我要请一位公证人,成为这场决斗的裁判。”
歌莉娅女爵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造型古朴的箱体——
——箱子上嵌满了珠宝,木盒包皮质感十分奇特,一眼看上去好似什么古怪的萨满巫毒通灵道具,是长满宝石眼睛的奇怪箱子。
这位永生者从中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头骨,一瞬间在场的其他三位灵能者,包括流星在内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它散发出来的强劲灵压让人望而生畏,就像是某种神话单位的遗骸。
在这种不对等的运气比拼当中,流星根本就没有任何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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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喝下圣血的人,没有得到骰子的人,几乎对这种盘问毫无抵抗能力。
“GeGeGeGe!~GaGaGaGaGaGaGa!~”
“这也是一种公平。”老骨头接着说道:“歌莉娅愿意与你分享骰子,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慈悲,一种怜悯,否则你连对抗命运的能力都没有,她便是如此傲慢猖狂的人,好似昭昭烈日。”
“别着急。”歌莉娅回身扭头拧眉怒道:“有的是机会!不过迎宾厅里还有十来位客人,你不顾自己的死活,也要替他们想想。”
流星还有点不太适应这个节奏——
——以他的灵能学科深造经历来作判断,歌莉娅的魂威十分霸道。
两骰的期望值是十三点八二五,且出现大成功的概率翻倍。
可是流星做了三十多次尝试,投出去的飞行道具只有两次成功命中——
“且拥有人形人心的勇士,你要当心呀,贪婪会令你追悔莫及。”
“那问题可太多了!”流星立马成了好奇宝宝。
“那又如何?”歌莉娅威胁道:“进了我的庄园,他们早就变成了人肉筹码,我把你这块筹码交还到你自己手上,已经是对傲狠明德和无名氏最大的尊重,不然你要怎么和我赌?有什么资格和我赌?用那两块烂银币当赌注么?!”
或许苏绫老师的魂威在这种特殊环境里,还能通过[不死鸟]的神力调出一个专属于[ThePower·力量]的行动计量表,可以随时查看这条UI栏目。
优势骰子判定十点以上的几率,是普通骰子的一点四五倍。
“——我们之间有深厚的友谊,不过它作为裁判,绝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当老骨头敲打响板,这位邪灵似乎将他带到了一个奇妙的异度空间,一个失去色彩的灵界。
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强运。杜兰先前讲过,在车马驿站遇见的那位旅店老板也拥有这种能力,不过人家只投一次骰子,二十面骰投出坏结果了也不能更改。
“因为她拥有两颗骰子,两次投色结果取优——以此来看,你或许在赌局开始之前就吃了这个亏?”
——奇奇怪怪的邪灵体逐渐吸收空气中的尘土,长出脖颈和衣料。
“咱俩一旦撕破脸皮,你不愿意按我的规矩来,那这些船员就不好过了喔。”
“呵”听了老骨头这番解释,流星嬉皮笑脸呛声道:“这娘们还腆着大脸说什么公平决斗?”
“有点儿意思呀!”步流星看不见也摸不着这个“行动力”的计量表,时间一点点流逝,经过这么一通问答环节,周遭事物也逐渐有了些色彩,这代表他的回合要结束了。
步流星捧起酒杯,立刻追问道:“我要和你打!现在就开始!”
“老骨头.”
“Wagh!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就照着你的日程表继续推进吧!”歌莉娅前脚刚想走。
那是一种扭转因果改变命运的力量,完完全全无视了对手的才能,直接用运气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来改变结果。
与雪明并肩作战那么多年,不说流星的作战技能在什么水平,不谈摔跤环节的失利,光是先前那三十多次投掷飞行道具的战果,就已经刷新了流星的认知。
敌人很狂妄,试图用这种赌约来驯服步流星,把傲狠明德的战士转化成永生者的仆人。
“我的回合?”
它开始颤抖发光,牙齿打架,两团青蓝色的魂火从眼窝里冒出来。
“轮到我的回合?”
“这就是我的赌注。”歌莉娅笑出自信,笑出风采:“哭将军,回房休息吧!养足精神!老骨头会一直陪着你,明早我会把第一场赌斗内容交到你手上。把这杯血分成十三份,你要越过这条长阶,才有资格上我的桌。”
流星抓住酒杯,终于完成了第一回合的最后一个主要动作,本轮的行动力已经消耗完毕。
“我很好奇,既然你拥有这么厉害的魂威,到底是怎么落到这婆娘手上的?”
弗拉薇娅和着了魔似的,立刻就被说服了。
流星:“老先生,您什么星座的?”
老骨头接着补充提醒:“你与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的决斗即将开始,这关乎你的生死,你的荣誉”
他心中不免多疑,如果这把[老骨头]要是还活着,那应该是什么级别的传说英雄?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我知道!我明白!”流星不耐烦的打断道:“那我接着问咯!这个[ThePower·力量]能持续多久?一直都是我的回合吗?”
——他难以想象在这种时空规则中自己究竟占了多大的优势。
“步流星!无名氏的哭将军!勇敢的挑战者呀!”
看得出来,她已经很努力了,集中全力与这种强横的命运对抗,可是两颗骰子一落地,当结果出现,她便心神失守再也无法开口说不。
过了一会,大概十来秒之后,它的水晶头骨开始痒,似乎要长出新鲜的肉块来,哪怕如此它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要问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歌莉娅如此说道——
“时间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老骨头进一步解释道:“你的回合结束之前,赌局的其他参与者们能完完全全看清你的行动——这也是裁决者的职责之一。”
下颌撞击颅骨的脆声响动十分诡异,就像是阴森可怖的笑声。
阿星脑子里的问号可多了,从中挑挑拣拣,脸上的表情一会是皱眉沉思,一会是恍然大悟——老骨头只觉得有趣,满心期待的搓手,准备好好满足这位挑战者。
“为什么上天总会偏爱这个女人?!”
“你的船工朋友们,你的呱呱船长,他们都可以自由出入教堂,在赌斗决出胜负以前,我绝不会干涉他们的人生!”
“确实.确实是这样。”
那么单骰的期望值是十点五(二十面骰子没有0),投出十以上的概率依然是百分之五十,成功失败都是一半一半。
如果得不到歌莉娅的圣血,那就是百分之百的失败,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老骨头咯咯大笑:“命运的响板已经奏出激烈昂扬的鼓声!这一刻属于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二六零五:f七零零:四三:六零零零::六ee
“你的回合结束了。”女爵一点都不着急,要客人们把赌斗规则都看明白,她才能玩得尽兴,要从身体到心灵,完完全全征服敌人,才能把敌人变成朋友。
窗外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再看更远方东马工业园区的厂房,那些烟囱里喷吐出来的黄雾都完全凝固了。
“吾有如此下场,其实绕不开一个贪字。”老骨头从容不迫的答道:“对歌莉娅女爵来说,吾的生命不过漫漫历史长河里一个过客,她看中吾的灵能技艺,便用这种赌约将吾留在了那个命契灵柩之中——从此吾便成了藏品之一。”
“要怎么做?需要吾来引导吗?”
“这就是[ThePower·力量]!吾的灵魂!”
“当然了!期间弗拉薇娅可以做任何事!”
——这位女爵可以大摇大摆的站到客人们面前,与无名氏的将士们讲起犹大的仙胎,想必已经做好了不死不休的觉悟。
“——她依然可以去东马港玩闹!去看风景!去体验生活!用糖果来制造幸福!为什么不呢?!”
“我要去换衣服,时间也不早了。弗拉薇娅明天还要去集市采购材料,做巧克力挣钱对么?”
——无论是门外的西里斯·帕克,或是杜兰和弗拉薇娅,包括那个自诩为神的歌莉娅·塞巴斯蒂安,她们都是一动也不动的状态。
在这一刻,流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诧异,却有些熟悉的灵压环境。
话音未落,本来托举在歌莉娅掌心的那颗水晶头骨起了变化。
行动力消耗完了,周遭的一切又开始运动——
此时此刻,老骨头所创造的灵界也有这种效果,而且要强上不止一点半点。
[Part①·十三长阶]
老骨头讲解谜底的方式简单粗暴。
老骨头指向步流星,另一只手夹带漆黑的响板,敲出催人决战的音符——
“——轮到你的回合了。”
——它甚至觉得时间不再属于它,突然就僵立着,再不能动弹一下。
“如果按照你们的历法来算,吾应该是摩羯座。”
——这代表着什么?难道歌莉娅的骰子里有器灵么?
明明是对半的概率,为什么轮到这位永生者来投骰就可以占尽上风?
“一个诱人的魔鬼。”老骨头顺着流星的问题接着说:“她喜欢与人赌斗,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慈悲心,这是她的天赋,她的优势。或许你会困惑,会因为这一颗小小的命运之骰感到懊恼沮丧。”
那一刻,掌控时间的超凡灵体被一种神奇的魔法击败了——
弗拉薇娅呆滞的应了一句:“啊是这么个说法”
步流星追问道:“不只是我和你?还要把这些无辜者牵连进来?”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固有属性,就像傲狠明德的偏光六分仪为你测定的账面数据。”
“以你的条件反射,体长步幅,逻辑思考能力,手眼协调能力等等因素来决定你的行动力,[ThePower·力量]会赋予你名副其实的[力量]——这是独属于你一个人的天与地。”
——加上这副圣血之身,那三十多次投掷动作全部失败也是情有可原,能打中两次都算流星撞大运了。
由[ThePower·力量]所带来的停滞效果要更强,流星甚至可以自由行动——
“想拿回伙伴的性命,你就得赢下这十三小局,把这些筹码一个接一个赢回去。”
流星终于开口:“啊”
为什么说熟悉呢?
曾经[热风]借用[焚风]的特殊灵能,展现出来的魂威超能是加速思考,让流星产生了一种时间减速甚至停滞的错觉。
弗拉薇娅眼里都是惊慌和好奇,听见流星和老骨头的对话,还没有参透那“两颗骰子”的内在含义,自始至终女王陛下都没听见过什么骰子声。
“赌约成立,敬请见证吾之神力。”
流星的算数能力勉强及格——
歌莉娅转怒为喜,满面春风——
歌莉娅一撒手,老骨头立刻浮空飘飞,变出一身藏青色布袍,两条鲜红的披肩挂在前襟,宽大的袖口中探出好似黄玉一样的骷髅十指。
女爵低声威胁道——
老骨头也是个乐子人,无谓耸肩慢步上前:“尽管问吧!这是吾身为裁决者的义务。”
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的魂威能力几乎站在这套规则的顶点,与傲狠明德的祝福一样。只不过幸运女神眷顾的人,只有手持两个骰子的女爵一人而已
能够得到一个骰子,就能和这种力量对抗,按照数学期望,还有百分之二十七点五左右的概率,可以用单骰对抗双骰。
——这么一通心算下来,歌莉娅拥有的优势规则是两骰取大。
“她一定还与你分享了信息素?对么?你没有分辨出谎言的味道,也仅仅是她心底单方面认为——这不算作弊,她所拥有的两颗骰子,就是她应有的能力,是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她的实力。”
“你有充足的时间进行思考整备,在吾等灵魂威能订下的法则界限之内,你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
流星看来这是好事,既是歌莉娅的强烈个性,也是她的死门所在。
——魂威也分三六九等,有些魂威能力或许只能给人带来一点奇奇怪怪的困扰,好比眼睛干涩却不能直接用手去揉的痛苦。
“你和歌莉娅是老相识?你很了解她?”流星突然对这位邪灵起了非常浓厚的兴趣——
搞清楚这些事,流星也没打算退缩——
用最现实,最残酷的说法——
千锤百炼的肉身和意志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准备的,流星总会找到扭转命运的力量。
“你们可以叫它[老骨头],它是我的藏品之一,也是我的挚友亲朋。”
“吾是裁决者,不是独属于你一人的作弊器。”老骨头强调指正道:“在你作出下一步行动时,与赌局的对手开始交互,时间就会继续往前走。”
“她们看不见我?完全感觉不到我?”步流星望向杜兰和弗拉薇娅,随意走了几步,来到长桌边,随手就能摸到血酒的距离,与歌莉娅女爵眼神对撞:“老骨头?是这样吗?”
老骨头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发声方式,完全活过来了,在歌莉娅的掌心来回翻动,不一会就幻化出灵体——
“——茜茜之前讲过,想在这里多住几天,是么?”
——杜兰的眼神频频变化,似乎是完完整整的看了全过程。
“问吧!”老骨头催促道。
“我希望见到越战越勇的你,斗志昂扬高歌猛进的你。”
“我无聊的生活终于有了一些乐子,藏品展柜里又多了一些宝贝——”
“——仅此而已。”
Act.4 The Grand Design·伟大设计
Part①·与魔鬼的赌局
歌莉娅·塞巴斯蒂安女侯爵放完狠话以后,便吩咐小管家西里斯先生好好招待客人们。
步流星内心十分确信,如果不使用其他威力强劲的灵能道具,找不到破局的盘外招,只凭借·威猛先生的魂威能力,根本就没办法保护好思乡号的船员们。
他已经深陷这场赌局之中,在卖身契上签了字,拿走这瓶血,契约就正式成立了。
换个比较诙谐幽默的说法,至少流星还算个合同工,虽然只有口头约定,但是依歌莉娅女爵的行事作风来看,在赌局正式分出胜负之前,这位傲慢且热情的大魔鬼依然会优雅的端坐于教堂主位,除了每一场赌局的人肉筹码以外,她不会去迫害其他人。
这是明哥讲过的——最容易对付,也是最难对付的敌人。
这类领袖型角色拥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思维逻辑,有过人的气度风范和人格魅力,爪牙众多且忠心耿耿,团队的凝聚力强大,战斗意志强大——想用嘴巴讲点好话,说些驱虎吞狼的狡诈诡计,那绝对是异想天开。
与其他光之翼所率领的利益集团不同,流星和歌莉娅接触的短短半个小时里,内心早就确信——这婆娘手底下的魑魅魍魉绝对不会对主子心生歹念,这位女爵的光环实在太耀眼,哪怕不谈Sgfor·为我唱的诡异能力,不用骰子去拉拢人心,这妖女一张嘴巴一身武艺,一副圣血加持的好肉体,光凭这些,她都能成为授血单位眼里无所不能的神。
妖魔鬼怪或许会迫害魔王,试图登上魔王的宝座,但是看见神灵的刺目身光,它们只会跪拜求饶,试着去拥戴这位邪神,况且有了Sgfor·为我唱的帮助,这些魔鬼的爪牙也能拥有趋吉避凶预测命运的能力,如此一来,歌莉娅确实可以自称为酒神,是丰饶女神的一个化身,是香巴拉的太阳在人间行走时留下的残影。
她完全不像黑帮头子劳伦斯·麦迪逊之流——不会嘴上谈家事,背地都是生意。不用家族亲缘来巩固帮派统治。
她也不像爱神强尼,不讲清教徒的高压管理,不会把教团搞得和公司一样人心惶惶,还要立一个宗教领袖爱神慈悲的人设。
她就是那样表里如一,傲慢之处和永生者联盟的其他会员很相似,比乔治·约书亚少了几分下头油腻,魂威能力要远超佩莱里尼。
为什么说最容易对付呢?
因为歌莉娅女爵已经把挑战书送到步流星面前——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保留,只要能击败Sgfor·为我唱的特殊灵能,掌控命运的骰子,一切都会明朗起来。
为什么说最难对付呢?
因为这条路没有任何捷径可走,敌人的魂威超能非常厉害,任何突发情况都是九死一生,需要耗尽心力,打一场艰苦卓绝的硬仗。
要怎么做呢?要如何越过Sgfor·为我唱的骰子规则?杀死这个永生者?
流星的脑子里基本没有什么花花肠子,他跟着帕克小管家一路回到客房里,与两位童话王国的伙伴私下谈了谈这件事。
客房的书架上有很多藏书,杜兰在房间里翻箱倒柜,逐个排查摄像头和电路电门等等窃听偷拍装置——在敌人的地盘,她的心一直悬在半空。
放到以前,杜兰在小兄弟会帮助劳伦斯做毒品生意时也是这么机灵,无论是灵能还是现代电子监听设备都逃不过她的法眼,这种反侦意识让她活到了无名氏到来的那一天。
完完全全排查一遍,她终于确信客房里干干净净,没有其他人在偷窥偷听。
“Tiles·时间线——咬他!”
白蛇的灵体从杜兰肩头窜出,一条腕口粗细的蟒蛇弓身立起。
这还是流星第一次见到它,它上来二话不说就冲着哭将军的脖子咬了过去!
“干什么!”流星猝不及防,铠甲武士护主心切,双手掐住这软弱白蛇的七寸要害。
一时间杜兰的脖颈也出现了指痕,她脸色铁青,狠狠锤了几下步流星的脑袋,喉咙里发出嘶声悲鸣:“找你谈话!”
“哦”阿星如梦初醒,这才想起来灵体的妙用。
灵能者想要传递信息,有时候不需要开口讲话,也不用写信留言。
只要灵体与灵体之间敞开心扉,互相交缠接触就能明白心意。
这种心声存在于生死相搏的瞬间,也存在于血肉交汇的一刻。
白蛇此前与FE204863分享Tiles·时间线的灵能技艺,也是用的这种技巧,只要灵体咬在FE204863的脖子上,就能听见对方的心声,共享Tiles·时间线的力量。
锋利的蛇牙刺进阿星的颈动脉,几乎直达脊椎中枢。
这一刻弗拉薇娅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这是助理杜兰第一次在她面前与其他异性做出如此亲昵的行为——她不好说,但是明显能看出有点生气。
有种寒冷且腥臭的灵感压力慢慢渗透到流星的喉颈之间,房室的景观也变得扭曲迷离,似乎是Tiles·时间线的灵能潮汐在影响他的生物电系统,使大脑出现了错误的判断。
他感觉头晕目眩,脑子里出现了杜兰的心声。
“为什么你要应下这场赌局?哭将军,我不能理解。”
步流星没有开口,灵魂已经作出回答了:“我不能逃跑,歌莉娅女爵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我——或许还有你和弗拉薇娅,我们三个都是灵能者。”
“知道吗?对于我这类人来说,最大的软肋不是死在战场上,最伤心的事情也不是输给敌人。”
“我的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最厉害的心魔——就是看见无辜无助的受害者死在我面前,我却无能为力,怕它恨它深陷其中。”
“用奇妙的比喻来形容——男人好像雄狮,全身上下都是武器,唯独命根子叫人拿捏了,万兽之王也只能落荒而逃。”
“和明哥不一样,他或许会暂时撤退重整旗鼓,准备万全回来报仇。”
“如果我逃了,无法越过这一关,那么在尤里卡火山城,我在面对使徒猎犬和化身蝶的那一刻,已经被我击败的心魔,它又会回到我身边。”
“这是我的个性,是我无法摈除的元质,是构成我这个人的重要因素。”
“呱呱船长人很好,船员们也很好。”
“无论是你,还是弗拉薇娅,你们都很好。”
“我想呀,你们绕了那么远的一条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新家。”
“可是歌莉娅这个魔鬼已经把你们变成了人肉筹码,在骰子面前,弗拉薇娅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或许你也一样,杜兰,你也一样——你根本就走不出东马港,甚至走不出这所教堂。”
“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是规则的制定者,她拥有一套骰子法律,如果我不拿这杯血,不应这场约,我的下场恐怕比老骨头好不了多少——我们没办法暴力抗法,没有那种扭转命运的能力。”
“或许在三言两语之间,我就会被这头魔鬼说服,被她诓骗,被她恐吓——进而乖乖听话变成提线木偶。”
“你应该能感觉到,Tiles·时间线的侦查能力非常优秀,在你眼里,那个超乎常理的存在,那种匪夷所思的魂威,应该能演化出许许多多不同的凄惨结局——我恐怕已经输了很多次?”
杜兰表情变得极为难看,因为流星说得没错。
Tiles·时间线的能力是通过现有的信息,来臆测推断未来的种种变化,虽说她的魂威算力有限,会产生许多变故,但是流星和歌莉娅对峙的那段时间里,她已经看见了十二种不同的结局。
无论流星如何挣扎,如何反抗,用武力直接对话也好,用心灵意志来对抗SgForMe·为我歌的魂威骰子也罢。
杜兰看见的结果,无一例外都导向失败,或是身死道消,或是彻底被歌莉娅转化为授血怪物,哭将军在这位女爵面前脆弱得像一个婴儿。
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步流星拿走了圣血,并且从那间恐怖的餐厅走出来了。
这是Tiles·时间线无法理解的未来,杜兰的灵魂不够坚韧,她的大脑哪怕超频运转,没有变成摩登塞壬之前,依然无法揣度这些大人物的真实想法。
如果按照最优解,杜兰会提醒流星,喝下圣血然后逃离这座教堂,找到万灵药治好体内的圣血,呼叫无名氏的伙伴来执行攻坚任务。
可是这样做,她和弗拉薇娅或许活不到第二天,或许又得委曲求全,重新回到癫狂蝶圣教的怀抱。
她不敢开口讲话,不敢做选择,不敢声张出来,这是属于步流星的“最优解”,也是杜兰和弗拉薇娅大难临头之时。
当老骨头出现的那一刻,Tiles·时间线讲出来的故事又有了新的变化。
这种强劲的时空扰动现象让杜兰头疼欲裂,霸道蛮横的灵能潮汐几乎将几分钟的时间压缩成短短一瞬,就像是把湿润的毛巾变回高压形态,一股脑的塞进她的海马体和脑皮层,在步流星的回合结束之前,她再也不敢随意动用Tiles·时间线的能力。
“我明白了,我会全力支持你,我的魂威虽然不擅长战斗,但它或多或少可以帮你指出未来的几种可能性。”
Part②·裁缝和歌伶
听完流星的心声,杜兰依然神情复杂,她先是表明态度,又问起流星的计划。
“你打算怎么做?明天一早正经赴约吗?”
流星摇了摇头,盘腿坐在床上,脸上都是天真无邪的笑容——
“——你觉得呢?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杜兰设身处地想了想,要是哭将军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由于歌莉娅·塞巴斯蒂安展现出来的能力仅仅止步于交流和沟通,她没有受过女爵的殴打,对这位敌人的作战能力知之甚少,Tiles·时间线自然也无法推测出步流星和歌莉娅的格斗结果。
撇开这些复杂的因素,只谈步流星的个性。
杜兰立刻变了脸色,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你要去衣帽间。”
步流星:“没错。”
杜兰:“就今晚,现在?”
步流星:“是的。”
杜兰:“找到贝洛伯格,最好能找到枪。”
步流星:“没错。”
杜兰:“和帕克管家谈谈,问清楚歌莉娅睡哪间房,睡眠习惯怎么样,睡眠质量如何”
步流星:“你这不是很懂我嘛?”
“然后踹开她的房门,找她拼命?”杜兰讲完这些,莫名其妙就开始发笑。
步流星指正道:“不是拼命,这是一次偷袭。如果计划成功,就没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十三次赌约了。我也只需要喝一杯血酒,和她单独拼骰子比点数。用贝洛伯格给她做开颅手术。”
“可是”杜兰张大了嘴,惊诧愕然:“你知道的,你只有百分之二十七的成功率”
“所以要偷袭呀。”阿星一本正经的解释着这个“夜袭先攻大成功”计划,就和他以前所有的“横冲直撞踢门再说计划”一样,他的眼睛里依然充满了纯真,是没有被智慧污染的愚蠢,“她肯定想不到我夜里不睡觉,这种人我最了解啦!把约定和承诺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梦里想的都是明天的赌局!”
杜兰开始挠头,感觉脑子里要长新的脑子了。
她想了很多种办法,魂威也一直在默默的出主意,比如放火烧房,比如用万灵药下毒,比如搞点爆破物来出千作弊,再不济找老骨头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撬动仲裁者的嘴。
可是哭将军讲的这个事情,好像也有可行之处——因为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哪怕比完这十三局,步流星真正来到歌莉娅面前,不也要走一轮骰子战斗,和魔鬼赌命么?
现在事情倒是简单了,只见流星脱下教堂衣帽间送来的睡衣,换回旅行服饰,马上要往门外闯,白蛇与哭将军的灵体沟通也断开了。
杜兰愣在原地,过了好久都没回过神来,她被这种强烈的精神力量震慑,被所谓的“偷袭计划”震惊。
她没有跟上去,因为流星离开之前和她强调着。
“保护好你自己,保护好弗拉薇娅。”
“我是个英雄!英雄是不能临阵脱逃的!杜兰!”
这小子好像从来都没长大,无论是讲出来的台词,还是那副神气活现洋洋得意的姿态,和十年前没有什么分别。
另一边——
——衣帽间来了一位新客人。
刚过十一点,东马港工业园区的一位裁缝带着女儿来求见歌莉娅女爵。
小管家帕克翻看日程表,就有女爵新加的这么一条访问请求。
“您好!德里克先生!”
老裁缝看上去身子骨硬朗,头发胡须粗黑茂密,一对蓝眼睛炯炯有神,也是跟着歌莉娅女爵从西大陆来到大夏的第一批移民。在东马港的扈家湾做衣服,酒神教堂衣帽间用来招待客人的衣物大多都是他的作品。
他的全名叫德里克·约基奇,跟在他身后的红发女孩名叫克里斯蒂娜·唐——据裁缝本人讲,这个女儿随母亲姓。
“歌莉娅大人已经进入冥想状态,这个时间她不见客。”西里斯·帕克满脸不好意思:“本来访问要安排在明早,您夜里赶过来是所为何事呀”
德里克先生讲起夏邦汉语,声音低沉,有种暗中窃喜的意思。
“我带了全套工具,都是压箱底的硬货,接到女爵大人的电话,第一时间就放下手边的活儿,马上赶过来了。”
帕克小子满脸疑惑:“这不是约在明早了嘛?”
“确实是约在明早了。”德里克接着应道:“可是赌约里没有讲我不能提前来,对吗?”
“确实是这样”帕克呢喃着。
德里克亮出裁布小刀和剪子,翻开大衣,内袋挂着一列列锋利的纺布梭,量体裁衣是他的看家本领,赌斗厮杀只能算爱好,然而他所热爱的才是他的生活,这也是歌莉娅为哭将军准备的第一个对手。
老裁缝接着说。
“我的TheGrandDesign·伟大设计又能派上用场了,为女爵大人做事一直都是我的荣幸,能收到她的传召,我必定不辱使命。”
讲到此处,裁缝就压低声音,小声议论。
“而且赌约里也没有讲我不能趁着人家熟睡的时候割开他的喉咙,您说对么?帕克先生?”
帕克小子终于明悟:“哦!您要搞偷袭?要出千呀?”
“嘘”德里克解释道:“这是一个惊喜,讲出来就不灵验了。”
衣帽间里人来人往,女仆们听见管家与客人的对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当没听见。
步流星就坐在旁边,搂着贝洛伯格的剑囊,还没来得及取枪验弹,听见这番话,他没有时间取霰弹,也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拿火器,只是盯着那身大衣里的铁器,顺道看向德里克身后的女孩。
那姑娘脸上没有血气,脸色惨白好像一个死人,眼窝深陷下去,似乎已经失去水分,瞳孔也放大了。配上那身大红大绿的歌伶服饰,还有脖颈的皮质项圈,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诡异。
老裁缝德里克感受到异样目光,顺着窥视的方向,正好望见帕克管家身后的步流星——
——这种微妙的气氛要持续下去,他看了看帕克管家。
流星也看了看帕克管家,帕克小子左右为难,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和两人前前后后逐轮逐次报以微笑。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一动也不动了。
直到老骨头从衣帽间的柜子里钻出来,它穿过墙壁,飘到帕克小子身边,倚着这位小管家的肩膀,空洞的眼睛里冒出蓝火,哪怕做不出表情,也看得出这头骷髅的脸色——
——那是一种充满了玩味戏谑的微表情。
“我要一直等下去吗?帕克?你的回合还没结束?”
Act.5 Quirky Bones·形销骨立
[Part①·寸步难行]
“你的回合结束了吗?帕克?”
老骨头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小管家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哭将军和德里克似乎都不打算照着规矩来,这种情况在歌莉娅大人设立的赌局契约中极为少见,是非常严重的违规行为。
起初西里斯·帕克还以为步流星先生来衣帽间只是为了取走武器,会乖乖听话回房准备明天的演出,这样歌莉娅大人也能坐进赌场主人家的位置,看一场赏心悦目的决斗。
可是后来,哭将军要问起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的衣食起居日常作息,帕克小子接见德里克先生的时候就想明白了——这哪里是做整备,这是要刺杀歌莉娅大人。
“两位客人.”
不等帕克把话说完,干燥闷热的衣帽间里传出激烈的响板声。
老骨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当即发动[ThePower·力量]的神力,万事万物都慢慢静止下来,仅有步流星能够自由行动。
“你的元质丰度远超在场的所有人,这身强而有力的皮囊为你争到了先攻的机会,无名氏的哭将军——现在是你的回合,你的轮次。”老骨头双臂互抱,轻敲响板的频率好似时钟的秒针,“来吧!做出你的选择!”
阿星终于回过神来,紧紧盯住了衣帽间玄关处的德里克·约基奇。
他一言不发,只怕说出一句废话,这珍贵的行动力就要多消耗一些。把所有的心神都收回身体里,仔细观察着对手的元质结构。
眼前这位老人家的身高有一百八十五公分,臂展却超过了一百九十二公分,两条手臂很长,保持着挺身而立毫无防备的站姿。
以他的目力来测算,与德里克的距离约有十八步左右,可以提着贝洛伯格执行冲锋劈砍的程序。
——可是这家伙真的是授血怪物吗?是必杀的敌人吗?
距离太远了,我没办法确认这一点——流星如此想着。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老骨头提醒道:“犹豫会让勇士心里的剑刃生出铁锈,会让勇敢果决的心长出肿瘤。”
尽管裁决者已经给出提醒,在这个紧要关头,流星依然犹豫了。
他撇开剑囊,拔出光明利刃,却没有寻找高点借力的打算,没有垫步冲锋的意图。这位老裁缝看上去实在太瘦弱,过于形销骨立,与血气旺盛的食人魔没有多少共同点,如果这家伙也算授血单位,恐怕主子都不愿意赏他一口饱饭吃。
而且德里克·约基奇身后还跟着一个气息虚弱,似乎奄奄一息的姑娘,要是拔剑冲锋,流星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并不清楚德里克为什么要带着这个女孩来赴约。从他们的前后站位来分析主客关系,还有两人的容貌特征来判断——这个失魂落魄的姑娘应该是德里克的女儿。
流星不能在一个女儿面前杀死她的父亲,他做不到。
不像他明哥,雪明要是确认了德里克·约基奇的敌我属性,会把这个看上去柔弱无力的女孩当做敌人的软肋,把老人和孩子一起送去功德林。
“非常精彩的开局,你持剑的警戒姿态很有中古时代骑士的优雅风范。”老骨头如此评价道:“并且.”
“老头儿,我不想和你打。”流星朝着德里克老先生喊话:“至少不是现在,让你身后那个小姑娘躲远点儿——咱们换个宽敞的地方,怎么样?”
“你试图说服这位动了杀心的战士。”老骨头的灵火双目透出戏谑的眼神:“会奏效吗?敬请见证!”
时间再次开始流动,从德里克·约基奇的衣袖里落下一颗骰子——
——当它落地,就投出一个简简单单软弱无力的[2]。
流星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有的谈。
在投色结果生效的那一刻,老裁缝托举小刀面露狰狞之色,脸上写着非暴力不合作。
“这家伙在讲什么胡话?!他在侮辱我?侮辱我的宝贝女儿?老骨头!轮到我的回合了!”
“什么?!”步流星满脸疑惑的看向裁决者,完全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投色结果不算数呢?面对流星的游说,德里克只投出两点,应该算作失败才对啊!他应该乖乖听话!
——为什么?!
“骑士大人,您似乎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老骨头不能继续偏袒流星,只能小声提醒:“您没有喝下歌莉娅女爵的血,德里克先生应对您的游说行为时丢出对抗骰——只要它不是[1]点,不是最坏的大失败,都可以视为成功。”
“没有正式加入这场游戏,那么只能被动挨打。”
“您的游说失败了,并且德里克·约基奇先生不打算和你说废话,他趁着夜色赶来此地,就是为了取您性命。现在的他怒火中烧——轮到老裁缝的回合了!”
这一刻,流星再也不能动弹,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体逐渐僵硬,周遭的一切都失去色彩——除了老骨头和德里克·约基奇以外,其他人都不能动了。
“傲狠明德的战士,就让你见识见识[TheGrandDesign·伟大设计]的神奇力量!”德里克先生做出攻击宣言:“你好像还不太理解歌莉娅大人的神力,来不及适应伟大猎王的魂威超能——不过没关系,我向你保证,在你断气之前,会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痛苦。”
猎王?
流星依然能听见看见这静滞时空的音声画面。
从德里克·约基奇嘴里蹦出来一个新鲜又奇怪的词。
他在说什么?猎王?猫爬架女士在这里吗?五十岚千夏女士在这附近?
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老骨头打断道:“德里克·约基奇先生,您的行动力就像是沙漏里的细碎流沙,它晶莹剔透,在一点点流逝。”
“[TheGrandDesign·伟大设计]!”瘦骨嶙峋的老者嘶声大吼,从他的身体中钻出一个漆黑灵体。
它的速度太快!快到流星几乎看不清!衣帽间的灯光映照下,阿星只觉得身子一歪,脑袋立刻撞上衣帽柜台的木板,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脸蛋受了巨力拉扯,要和这木柜缝在一块!
他半个身体都变得软弱无力,似乎骨骼神经和肌肉错位打结。
重获自由之时,流星难以置信的看向持剑两臂——
——他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剧痛。
身上的旅行服饰面料是化纤纺布,此时此刻他能看见这些精纺布料出现了一个个触目惊心血肉模糊的孔洞,从孔洞中钻出来小臂的皮肉,肌肉纤维带着成片成片的血,它们似乎经受了诡异灵能的诅咒,完全里外翻转,变成一根根鲜红的丝线,缠住流星的指头,紧紧缠上贝洛伯格的剑刃。
他的半张脸也跟着这种强劲的魂威灵能一起,彻底缝在柜台的木料上。下颌与左半边脸颊的胡须毛发带出一片赤红的血浆,它们好似缝纫机的矿物油,与牙床的咬肌炸出一朵鲜艳的花瓣,变成结实的茎秆,把流星的脑袋死死按在门边。
十八步的距离对于德里克·约基奇的魂威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TheGrandDesign·伟大设计]轻而易举就完成了这次魂威攻击,由于流星没有吞服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的血,也没有对抗骰的结算环节,老裁缝的进攻效果拔群。
“事态急转直下呀”老骨头摇了摇脑袋,脊椎骨发出咯咯怪响:“啧啧啧啧.无名氏的哭将军,轮到你的回合了。”
阿星的脑子很乱,他已经无暇顾及老裁缝嘴里的那个“猎王”——
——他想不了这么多事情,疼痛几乎要剥夺他的所有理智。
来自真皮层和肌肉纤维组织的痛苦一并牵连着牙床神经,甚至连心脏都开始一起绞痛,时间久了还会产生心肌炎症。
他依然要继续思考,要在这种痛苦中找到一条活路,他挣扎蠕动着,试图把身体抬高,逐渐靠近更衣室的长椅,要摸到携行背包,找到歌莉娅女爵的圣血。
“很不错的眼神!”老骨头敲打响板赞许有加:“痛苦没有击败您,它似乎紧紧跟随在您身边,吾见识过许许多多英雄人物,能战胜疼痛,能征服肉体的少之又少。”
[Part②·借来的力量]
“嘶”流星试图分出一只手来,臂膀与贝洛伯格血肉相连,他稍稍松开肉掌,就疼得表情扭曲冷汗直流——
——小臂传来火辣辣的触感,失去部分皮肤和肌肉的保护,有大片大片的筋膜层暴露在空气中,它们迅速感染发炎,和衣料摩擦碰撞,又受到扭曲变形的皮肤肌肉牵扯,稍稍动一下,大大小小的毛细血管和大血管裂开,喷出更多的血来。
“噗嗤!——”
流星找回了左臂的控制权。
“拔箭留疮!代价是二百八十毫升的血”老骨头提醒道:“您越来越虚弱,时间不再站到您这边.”
柜门被阿星的脸面强行拉开,赤红的血液跟着这痛苦一并蔓延出去四散飞溅,落在老骨头的脸上,将这副骷髅染红,似乎有了点生气,有了些活力,好像生命力也要从骸骨里迸发出来。
流星好不容易挪了个身位,手指头刚刚触碰到盛有圣血的瓶,在刺杀偷袭计划开始之前,他就已经将这杯血分成了十三份——他记得很清楚,这些试剂瓶就在携行包最外边的工具袋里。
可是血淋淋的手指头已经碰到瓶子,逐渐拧开盖子——
——手背上鲜红的血迹却变成了灰色,他的回合结束了,已经没有机会了。
僵立不动的德里克·约基奇依然保持着猖狂狞笑的姿态,老裁缝的眼神中露出贪婪且残忍的特殊意味,这份胜利似乎近在咫尺,是独属于他的荣誉。
歌莉娅女爵一定会狠狠的奖励他,酒神教堂的藏书会多那么一本,用来讲述德里克如何战胜哭将军的故事——哪怕这个过程不怎么有趣,不怎么坎坷,敌人似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就是女爵大人的力量!压倒性的!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宣告胜利!
“别着急!~”老骨头回到帕克面前,与一动也不动的裁缝先生说:“还没轮到您。”
小管家恢复自由的那一刻,突然就开始职场焦虑。
他和老骨头讲清楚规矩,说明白细节,谈到此次赌约的重要性。
“歌莉娅大人会生气的!本来要安排在明天!现在倒好!哭将军要死了!——你让歌莉娅大人看什么?我要怎么和大人交代呢?”
“忠诚的小管家依然挂念着他的主子。”老骨头像个风趣幽默的报幕员,对永生者的狗腿子没有半点尊敬:“以命搏命的战士在流血,这两条生命对帕克先生来说一文不值。”
西里斯·帕克争辩道:“我要向歌莉娅大人检举你!你这个不听话的藏品!迟早有一天会丢进垃圾堆里,再也活不过来!”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老骨头听得不耐烦,接着敲打响板,不再说话了。
帕克的回合结束,来到德里克·约基奇的行动轮。
老骨头好心劝解道:“裁缝先生!您听得清楚!看得明白!这位小管家没把您留在心上放在眼里,您对酒神教堂来说,对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来讲只是一台暴力机器。”
“在故事的起点,在决斗刚刚开始的第一回合,这位挑战者拿到了宝贵的先攻机会,他却对您秋毫无犯,甚至还在为您的女儿着想.”
“虽然您已经服下圣血许久,但是授血怪物也能找回人身人心,找回人性人情。”
“吾作为裁决者,作为公平公正的评判人,不论是局内还是局外,都要请您高抬贵手,好好想一想,哪怕如此.”
话音未落,骰子已经落地了。
老骨头宽大的袖口落下一颗命运之骰。
从德里克裁缝的手中,同时抛出对抗骰。
老骨头的投骰结果是[14]。
德里克的投骰结果是[20]。
这是一次惨败,命运并不站在步流星这一边。
[SingForMe·为我唱]的灵能实在太过霸道,老骨头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
在这次游说对抗骰产生结果的那一刻,德里克·约基奇被决心填满了!
他士气高涨,笑意更盛,杀心骤起。
“我才管不了那么多呢!什么第一回合?什么先攻优势?这家伙要为自己的天真幼稚买单!他要付出代价!代价很简单——死!”
“[TheGrandDesign·伟大设计]!这次朝着他的脑袋攻击!我要把他的头皮从里到外翻过来!让这不识好歹的狗杂种看见自己的脑花!我要拿头盖骨当战利品吔!”
黑漆漆的影子再一次冲出裁缝的肉身——
——它依然是那么快!那么致命!
可是这一回,它再也无法抵达十八步之外的目标,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从老骨头的身体之中窜出一个鲜红的灵体。
它是[WhamRap·威猛先生],从水晶骷髅脸上的赤红鲜血里爬出来的神灵。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TheGrandDesign·伟大设计]的黑暗灵体如遭雷噬,在冲锋刺杀的半途遭受独角武士的狠厉拳击,瞬间被打回原形!
一团散乱如麻的灵体丝线像是炸毛海胆,先是狠狠撞上柜门,巨大的力量无法完全消化,又滚走到廊道向厕所的地砖,把地板砸出深刻的裂痕。
德里克·约基奇受到死门效应的牵连,灵体遭受重击的那一刻,他的下颌肌肉应激脱臼,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老骨头的身体里会出现一个陌生的灵体!
“你出千?!猎王!你要帮他?”
老骨头摇了摇头,连忙撇清干系:“吾没有偏袒任何一方,这是哭将军在上一回合,用血液作灵能触媒,在吾的水晶颅骨留下的灵体。”
“怎么可能!他没有喝血!没有骰子!他怎么能伤到我?!”德里克说话都不太利索,半个下巴完全错位,他捂着红肿的脸面,眼睛里都是恐惧——熟悉的规则不再管用,安心的环境也渐渐变得危险,灵体遭受殴打的痛苦让他意志变得软弱。
“骰子已经落地。”老骨头指向脚下的地砖。
老裁缝看过去,惊声尖叫着——
“——这是你的骰子?!”
[WhamRap·威猛先生]以老骨头作为守护对象,流星的血液依附于老骨头的颅骨触媒,在这种通灵状态下,可以借用老骨头的骰子——好比杜兰将[时间线]的能力分享给伙伴。
[TheGrandDesign·伟大设计]在受到截击时,对抗骰的结果是[5]。
[WhamRap·威猛先生]火力全开,借来的对抗骰结果是[15]。
这次灵体的直接对碰,让德里克·约基奇完完整整吃下灵体受创带来的精神损伤,他的下巴脱臼,被打掉大部分战斗意志,陷入心智受挫恐慌彷徨的状态。
“勇敢的战士总会在逆境中找到一线生机。”老骨头数着心里那点陈麻烂谷:“要是他还记得《万物大裂》写了什么,就能抓住胜利!”
“步流星!轮到你的回合了!”
恢复行动能力的那一刻,流星抓住圣血瓶往嘴里灌——
——他实在太虚弱了,痛苦让他流失了太多的体力。
有滚烫火辣的暖流钻进胃里,他的小腹马上传出剧痛,那是歌莉娅的圣血在逐渐改造他。
拿到骰子,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Act.6 Who Are You·你是谁?
[Part①·煎熬苦战]
“你活不过两个回合了”
流星提剑爬起,向对手发出攻击宣言。
“打到这个份儿上——我闻到你身上的臭味!是授血怪物的味道!”
“这种气味也慢慢的,从我身上冒出来.”
“真他妈恼火!”
老骨头:“是以眼还眼的挑衅,也是以牙还牙的反击,德里克·约基奇先生,接下来的两个回合,您要迎接哭将军的愤怒。”
独角武士悄然消散——
——步流星解除了[WhamRap·威猛先生]的特殊灵能。接下来他的进攻不会受到自身魂威的阻碍,他与老骨头定下的决斗契约已经失效,可以自由选择攻击目标。
沉重且稳健的步子踩碎长椅,蹬踏柜门,看似漫长的助跑跳跃,却在短短的两三秒内将流星带到半空——这是他最擅长的事。
找到高点,利用体重和武器优势,调度浑身肌肉与冲锋产生的巨大势能作合力跳劈!
骰子从流星的内袋顺着衣袂滑下,当它落地,留下一个不那么幸运的[7]点。
德里克·约基奇的对抗骰结果是[13],这位老人家的运气不错。
在[SingForMe·为我唱]的魂威干扰下,这一刻会发生什么呢?
裁缝老爷爷面对势大力沉的劈杀处决,几乎吓得魂不附体,他来不及做任何躲闪动作——哭将军好像一颗人肉炮弹,借了桌椅柜门蹬墙大跳的力量,由上而下的冲锋跳劈是那么快!那么狠!
可是结果却不尽人意,贝洛伯格结结实实斩在门廊的吊顶横梁上,带着流星的身体一起摔倒——他跳得太高了!
老骨头捂着脸,都没眼睛去看:“啊呀呀一定很疼。”
确实很疼,阿星只觉得脊梁骨都要摔断,他先是两条腿往前滑落,背心狠狠撞上地板,紧接着失衡的身体带着贝洛伯格一起冲铲,把德里克带出门廊,两人滚去教堂门外的草坪里,浑身都是跌打淤伤狼狈不堪。
等流星爬起来,才看清右手的尾指和无名指已经骨折,歪歪扭扭的合不拢了。
德里克·约基奇被哭将军铲飞,他跌得更远,但是没有多少外伤,气喘吁吁心有余悸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敌人。
老骨头慢悠悠的飘出衣帽间,流星的回合已经结束。
“哭将军,下一个回合您就要兑现诺言,自己讲的话,有时候也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刀——它使您感到羞耻,它让您失去耐心。”
流星很想说点什么,但是他已经没办法开口。
[SingForMe·为我唱]在对抗骰结算时刻表现出来的恐怖灵能已经远远超出流星的认知——
——这似乎是一种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界限,能够随便篡改因果的力量。
他明明已经越过了十八步,已经完美运用自身勤学苦练的大剑武艺,做出全力垫步,保持空中姿态,是时机趋于完美的劈斩。
可是仅仅因为一颗骰子!贝洛伯格居然会砍中吊顶的钢梁?!
他不止一次怀疑自己——
——是我没有仔细观察环境吗?是我粗心大意了吗?
——贝洛伯格切不开横梁?教堂的藻井天花板都砍开一条缝,大剑却被这条横梁挡住了?在骰子落地的一瞬间,我的命运就完全由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接管!?
无论怎样努力,无论如何挣扎,哪怕是三岁小孩来丢骰子,似乎只要运气够好,就能战胜世界上最强壮的武术宗师。
“轮到我我的回合了.”德里克先生说起话都是结结巴巴的,他被哭将军的力量吓坏了。
“呵嘿嘿嘿.”
他干巴巴的冷笑,想要给自己一些勇气。
“没想到你这家伙的灵体居然那么厉害.”
“放心吧,我不会再用灵体靠近你!”
“如果再吃下一拳,恐怕[TheGrandDesign·伟大设计]会魂飞魄散的到时候我必输无疑!”
“哭将军!你还能流多少血呢?!如果这次攻击能奏效!你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行动力吧!?”
一根根尖利的纺布梭从德里克手中抛投出去!
仅仅是一个行动轮,他精巧迅捷的炉火纯青的手法带出三十二支致命的暗器。
这些投射物几乎呈一个半球形,朝着僵立不动的流星各处要害刺去——
——它们停滞在半空,最近的那一支纺梭离阿星的眼睛只有十五公分。
“您战胜了恐惧心!”老骨头为德里克先生的佳作鼓掌:“在这种高压环境下,您依然能够冷静判断局势,发挥专长技艺,作出将敌人逼入绝地的漂亮进攻!那么它会奏效吗?投下骰子吧!”
德里克失去行动力的那一刻,他依然保持着投掷动作,他没有任何防御,没有为下一回合作打算,骰子从他的袖口钻出,最终得到[8]点。
流星满头冷汗,从领口滑出骰子,看见敌人的投色结果时,他内心还有些庆幸,只要比[8]点大,他就能豁免这次攻击。
可是结果依然不尽人意,他的骰子滚进坪地的杂草里,原本要朝着[20]去,可是最终却停在[1]点,骰面就这么歪斜着,依靠在一根纤弱的草叶旁。
“啊”老骨头满脸遗憾:“只差那么一点,哭将军,很可惜,只差那么一点。生命也是如此,它纤细如嫩草,稍一用力就气若游丝.”
“噗嗤!——”
纺布铁梭结结实实扎进流星的身体中!
他几乎做不出任何有效防御!因为上个回合的进攻行为必定要召回[WhamRap·威猛先生],德里克的攻击奏效,而且打出了暴击!
流星脸上扎进去四根纺梭,当场瞎了一只眼,冰冷的铁棍刺进眼球,眼球玻璃体破裂喷涌血流如注,他感觉有一部分脑组织都受到挤压!
从颅骨中透出一只鲜红的大手,尚未立下守护誓言的[WhamRap·威猛先生],没有决斗对象的独角武士正在疯狂自救,可是它虚弱无力,只能将这些致命的利箭挡在脆弱的颅骨附近,护不住眼窝皮肉。
他的心肺扎出六个窟窿,小臂大臂和两条腿全是血淋淋的洞眼,粗大的纺纱梭几乎将肌肉都挤大一圈!德里克·约基奇的投镖手法配上那身授血怪力,能打出一百三十米每秒的恐怖弹速!
满地都是血!以流星为中心点,一道道放射形血迹喷出去四五米远——他奄奄一息,完全踏进死门!
他连贝洛伯格都握不住了,力气也要用尽,尽管和德里克只有两三米的距离,却再也无法靠近那个目标。
如果用[WhamRap·威猛先生]攻击德里克·约基奇,能造成的伤害十分有限。而且在之后的行动轮次里,魂威会把这个敌人当做决斗对象,用这副破破烂烂的肉身才能造成一些伤害,这是[WhamRap·威猛先生]的决斗规则,也是我的灵魂!
左手没了一层皮肉,它失血过多,它变得冰冷,它不听使唤
右手呢?少了两根手指头,我连剑都握不住,它在拖累贝洛伯格!
身上还有万灵药,就在贴身衣兜里,但是不把这些纺织梭拔出来,哪怕做完止血工作,我依然没有一击毙敌结束战斗的力量!身体会被这些淤积肿块脓疮血栓拖垮的!
步流星!冷静下来!
右眼看不清了!你失去了距离判断能力!不能再失去格斗本能!
好好想想!该怎么履行承诺!该怎么在这个回合击败这头怪物!
仔细观察,仔细观察
[Part②·欺骗魔鬼]
这个时候,流星突然转头看向门廊入口处。
他看向那个一直跟在德里克·约基奇身边的姑娘——
——歌伶的服饰有些古怪,从一开始,流星就觉得这对父女瘦得可怕,瘦得诡异。
他自小就跟着步美妈妈看舞台剧,演员身上的服化道具看得多了,也没有见过如此贴身,如此精工裁剪天衣无缝的裙子,它就像一种寄生物,紧紧依附在这小歌伶身上。
想到此处,流星突然拧身发力,从腰腹各处伤口溅出更多的血。
贝洛伯格和臂膀黏连的皮肤肌肉纤维受到[TheGrandDesign·伟大设计]的影响,依然在持续发挥作用,限制着流星的上肢动作——流星几乎以提剑自刎的姿势,把大剑架在右臂肩头。
剑刃开始发光,近千度的高温迅速融化血肉,由于右手的尾指和无名指已经骨折,这个过程很顺畅。
老骨头也变得神情呆滞,他看不懂哭将军要做什么。
流星要切下这条臂膀,要解放白神的利刃。
他只有一次机会——
——德里克·约基奇的女儿已经死了!
他看得真切,想得明白。
那身歌伶服饰的面料材质,几乎与他扭曲变形的双手,与手臂的“血肉纺布”一模一样,是紧紧贴合筋膜骨骼,用肌肉皮质重新编制出来的衣服!这也是[TheGrandDesign·伟大设计]的一部分,是德里克·约基奇的魂威灵体!
贝洛伯格砍下臂膀分离血肉的那一刻,没有任何骰子出现。
老裁缝的脸色变得苍白,再次受到灵体创伤带来的精神伤害。
紧接着!滚烫的剑刃冒出阵阵青烟,带着这条手臂一起,流星将贝洛伯格投了出去!
老裁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想投出对抗骰,却无能为力!因为大剑根本就不是冲着他,而是冲着歌伶去的!
他最伟大的作品!最具才华的设计!
他最珍贵的女儿,克里斯蒂娜·唐!他的心头肉!
在贝洛伯格的敲打切割下,剑刃砍进这僵尸歌伶的肩颈,砍进肚腹,几乎砍成两截了!
歌伶裙装之中冒出一团黑漆漆的麻线,被灼热发红的剑刃撕成一块块破布!
流星的行动轮结束,可是德里克·约基奇再也动不了一下!
他的魂威受到重创,无法维持基础形态,他陷入了僵死状态,踩进了鬼门关里。
他身体颤抖脸色惨白,眼皮耷拉着,几乎要当场晕厥心神俱碎,狠狠跪倒在草皮上。
“胜负已分。”老骨头轻轻敲打响板,属于德里克的行动轮马上要结束。
再次回到流星的回合,他喝下万灵药的同时,开始拔除体内的纺织梭,这一刻他战胜了命运,从魔鬼的恐怖利爪下逃走。
恢复精神以后,他的衣服上依然留着二十多个圆形孔洞,满地都是染血铁梭。
德里克先生依然一动也不动,又一次跳过了行动轮——
——直到贝洛伯格回到了他的肩头,架在他的脖子上。
流星丢出命运的骰子,结果是[15]点。
德里克的好运用光了,结果是[5]点。
大剑挥过,脑袋搬家。
老骨头收了响板,万事万物都照常运转,回到了正常的时间流速。
门廊处克里斯蒂娜小姐的尸身终于倒下,她的身体僵硬,摔回阶梯时,皮肤也跟着开裂,父亲的魂威失效的一刹那,这副臭烘烘的僵尸里边就钻出来许许多多白夫人,德里克·约基奇以魂威之力把女儿做成了一副人偶——使用圣血和灵体的力量,让她以僵尸的姿态继续“活”着。
流星的右臂刚刚长出来,还没来得及生出指甲和毛发。
他心有余悸,看着德里克的无头尸首,也难以想象这对父女是如何走到今天,他们身上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很可惜”老骨头来到哭将军身前,把赢家拉了起来:“东马港失去了一位好裁缝。”
黄玉质感的枯骨指掌握上去感觉非常奇怪,流星听见老骨头接着说:“也很走运,东马港少了一个伤心人,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
流星也不急着回衣帽间,他倚着老骨头,虚弱得迈不开一步,万灵药刚刚消化完肚子里的圣血,这副身体需要休息。
“他我.我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这家伙一见面就要斗个你死我活。”
“我还想讲讲道理,先去把歌莉娅宰了,再回来和他战个痛快.”
老骨头打断道:“德里克·约基奇先生和魔鬼做了一笔交易,这笔交易让他获得了魂威,还让他病危垂死的女儿重获新生,哪怕这个[新生]的含义和我们理解的,有一点出入。”
这么说着,流星和老骨头一起看向阶梯边逐渐腐烂的女尸。
流星:“一点点。”
老骨头:“不得不说,这就是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的信徒,他忠心耿耿,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片面之词就为你让路。”
“说回你吧。”步流星擦干净贝洛伯格,“猎王?你是怎么落到这婆娘手上的?”
“你是谁?”
Act.8 Happy Song·快乐小曲
[Part①·白金币]
流星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卧房的大门就叫歌莉娅女爵一脚踢开。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阿星立刻醒来,要举剑迎敌——
——昨天夜里和德里克·约基奇的死斗耗干了他的精神力,这才睡了不到七个小时,和贝洛伯格躺在一张被窝里。
面对明晃晃的利剑,歌莉娅摊开双臂连忙喊停。
“哦!喔!哇喔!别激动!~”
流星怒道:“你干什么?!”
歌莉娅沉声道:“我听帕克讲起昨天夜里的决斗,又拉着老骨头问清楚过程——真是精彩绝伦。”
流星抓着被子往身上挂:“所以呢?”
“我要按照约定,将赌注送到优胜者的手上。”歌莉娅女爵如此说着,右手托着一个大盘子,揭开盘子的红布,就露出其中十二枚码放整齐的钱币。
“这些触媒是汉武帝元狩年间用银锡合金铸造的白金币,也是我从凡俗世界找来的藏品——分为龙、龟、马三种钱。”
“你既然赢了第一局,从这些文龙钱里选一个拿走,将它交给你的伙伴。它可以抵挡[SingForMe·为我唱]的魔力。”
流星满脸写着怀疑,依然举剑指向歌莉娅。
歌莉娅则是嬉皮笑脸的,只穿着一身轻薄睡衣,似乎是刚从冥想状态中醒来,得知昨天夜里的生死赌斗,立刻跑过来嘉奖优胜者——她慢慢跟着剑锋放低身子,从盘子里抖落出一枚钱币,绝不与流星作肢体接触。
“身材不错呀,我的小狗宝贝.”
面对死亡威胁,歌莉娅依然有心情去调戏哭将军。
“你举剑的姿态像是对着主人龇牙,嘻嘻.”
流星连答话的想法都没有,等歌莉娅被剑锋逼到门外,他立刻关上门——
——从这婆娘的灵压中解脱出来,就好像从深水区猛的上浮,有种头晕目眩身体失压的感觉,内脏传来隐隐钝痛,昨天夜里用万灵药治好的伤眼又开始疼。
他捡起白金币,仔细看清这文龙钱上的花纹——确实有一种温暖又纯净的灵能潮汐不断涌现出来,这灵媒道具拥有破魔驱邪的力量,刚才歌莉娅都不敢用皮肤去触碰它。
像维塔烙印衍生出来的菌类病毒嵌合体,不论是授血怪物还是永生者,都害怕此类带有灵能属性的银器,它是邪恶克星——灵翁和BOSS都很喜欢这种材料,能够造出十分强大的棍棒或辉石。
至于能够免疫[SingForMe·为我唱]的说法
“如果你对我刚才贸然闯入卧室的行为有那么一点怨气,觉得我失礼了——”
——没等阿星想完,歌莉娅又闯了进来。
她探着身子,脑袋从门缝里钻出,脸上带着戏谑表情。
“那么我要向你道歉,哭将军。”
“要是这份礼物不能让你满意,你依然在怀疑我的诚信,那么”
歌莉娅的嘴里吐出一颗骰子。
“我要你接受我的道歉。”
这次说服行为产生的投掷结果是[16]点。
在这个瞬间,流星手中的白金币开始发红发热,烫得他立刻松手——
——钱币落在地毯上,把绒布烫出一个狰狞恐怖的龙头印记。
紧接着,歌莉娅又吐出一颗骰子。
“我要孤注一掷。”
投掷的结果是[15]。
这个时候,流星就不受控制,他感觉大脑开始胡思乱想——
——似乎万事万物都变了颜色。
原本教堂的卧室装修风格有些阴暗抑郁,为了照顾教堂里的授血扈从,它的窗帘厚实遮光。墙纸木料的颜色也是为了吸收阳光,大多都选用深色。
失去白金币的庇护之后,流星就感觉心情愉悦,似乎呆在这个小屋子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心感——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的灵压也不像之前那样令人厌烦,令人抓狂。
那副偏向中性的面孔要和大卫·维克托重叠,在流星的脑袋里不断交汇融合,好像命运和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在香巴拉这片土地上找到了热情知己。
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两人的身份属性,或是食人魔和无名氏的纠葛,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接受”
流星不假思索的答道。
“我应该能接受吧你的道歉?”
歌莉娅睁大了眼睛,追问着:“应该?”
流星拥有强大的精神力,他依然在挣扎,试图与[SingForMe·为我唱]的力量对抗
“我”
他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一步,赤脚踩上发红的文龙钱,终于清醒过来!
“哈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嘻嘻!”歌莉娅神气得意,笑得浑身颤抖:“哭将军,它是货真价实的,其实我很好奇.”
“你真的会把它用在伙伴身上么?”
尽管脚心已经烫出一层水泡,流星依然不敢把腿挪开,他咬牙切齿的反问道。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歌莉娅挑眉弄眼,在门前来回踱步:“你可以把这枚文龙钱留在身边,也可以把它送给伙伴,一旦拿到这枚筹码,就能离开酒神教堂——我不会为难自由的灵魂。”
“你现在就可以撕了这张赌约,带着钱.”
流星愤怒打断道:“接着赌,我要一路赢到底,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会丢下伙伴临阵脱逃?”
“啊哈.”歌莉娅眯着眼睛,露出一种古怪的,媚眼如丝的姿态——
——她凑到这位勇士身前,探身仔细嗅了嗅信息素。
“兄弟,你好香哦”
[Part②·性张力]
这种古怪的亲昵态度让流星不由自主的避开脑袋,却因为脚下滚烫的银币,动不了半步。
“我就喜欢你这种贪得无厌的赌徒!帕克和我说——你昨天夜里想梭哈!”歌莉娅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我简直兴奋到发疯!脚趾头都扣得邦邦硬!~”
“实话和你说,这副拥有仙丹加持的肉身其实不需要睡眠,我喜欢冥想,把心放空了,才能装进去新的东西,品尝新的滋味。”
“我的卧室就在顶楼,如果你喜欢,随时都能来.”
如此说着,歌莉娅的手轻轻扫过贝洛伯格的剑刃。
流星不由自主的举剑划割,想阻拦这条手臂——可是他拦不住。
阵阵青烟从女爵的前臂冒出来,大剑割开血肉,撞上肱骨,磨擦桡骨,剖出一条焦黑的截面。
这种划割角度或许能带来一些伤害,但是根本就拦不住歌莉娅。
她先是轻轻扫了下流星的下巴,紧接着死死掐住这“小孩子”的喉颈,眼神也一下子变得暴戾毒辣——手指慢慢用力,慢慢的收紧。
流星提起剑柄,剑刃跟着作杠杆加力,朝着歌莉娅的脑袋打下。
“下次决斗,你一定记得.”
说时迟那时快,女爵捻着贝洛伯格的剑刃,把软弱无力的剑夹在指尖。
“把我喊起来,让我也乐一乐——”
“——客人还没来,斗兽场的表演就结束了,这算什么事儿呢?”
她几乎迎着流星的右利手,生生将贝洛伯格原路推了回去。
这两个一米九的大高个僵持着,纯粹的力量对决中,流星又一次输了,这回没轮不到魂威上场,是肉体元质的单方面碾压。
女爵随手一丢,带起流星的喉颈上身甩回床上。
她喘着粗气,心肺起伏不止,似乎消耗了太多体力,圣血在体内奔涌着,过高的新陈代谢让她的心率失速,满脸潮红——为了和哭将军对抗,她必须出全力。
流星则是两眼一黑,在脖颈要害受制,在颅脑失血的状态下,他又输了,而且和[SingForMe·为我唱]的诡异灵能没有任何关系。
就像是自然界里雄狮制服母狮那样,他被狠狠的凌辱玩弄,丢回了床褥。
这一刻,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昂首挺胸,脸红心跳的蹲在床边,抱起哭将军的胳膊——她饿得两眼发昏,却一再忍让克制。
因为这枚筹码还没落进她的袋子里,这块肉还没有料理完毕。
她的眼神满是爱意,恨不得立刻将步流星分而食之——不过那样就没有意思了。
有时候“意思”真的是一个非常微妙,非常重要的属性。
如何抵抗时间这把无情的刻刀呢?
对于歌莉娅来说,就是讲究一个“意思”,要是生活里没有这种乐子,还不如马上归一,死得透透的也图个清净。
娱乐对于这位女爵,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不光是食欲物欲,还有求知欲和色欲,这些东西都能带来乐子,让生活充满了“有意思”。
她贪婪的抚摸着哭将军的肉体,直到这位勇士渐渐脱离缺氧失血的状态,渐渐开始挣扎。
她立刻退到一边,背着双手吹口哨,满脸无辜的模样——
“——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种.嗯.”
她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似乎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尝过这块肉了。
“腥臊的臭气,是青金的狼血。”
步流星迷迷糊糊的直起身,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只一瞬间,他就被歌莉娅掐得昏厥濒死。
“那他妈是我老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有没有想过?哭将军?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歌莉娅露出暧昧的笑意,低头颌首睁大两眼,都是天真无邪:“要是你输了,真的变成了我的藏品,或许我们的灵魂更合拍?”
“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了,我和红石人有许多共同爱好,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我们都有极强的荣誉感,遇见强大的敌人会惺惺相惜。”
“我们都很好色,喜欢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
“或许变成我的藏品是一件好事?毕竟每一样宝贝,都是我的心头肉,我绝不会亏待他们——”
“——只是我的心碎成很多块,分给了每一个人。”
流星眼神失焦,露出难以理解的神情。
“废话少说!你打算投骰子?接着折磨我?羞辱我?让我的脚板再长几个疤?”
歌莉娅抿嘴耸肩,连忙结束这个话题:“嗯。既然你不想听,我们明天赌局再见?”
这么说着,这位女爵庄重体面的带上卧房大门,就此离开。
等到这恐怖的强敌走了,流星开始喘气不止,对着镜子检查伤势。
他的脖子一侧有四处深紫色的抓痕,能看见淋巴组织和血管的挫伤——毫无疑问,歌莉娅的巨力能把他的颈椎掰断。
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内心也渐渐开始动摇。
人总会软弱,当退路出现时,就得接受恐惧心带来的考验。
是的,他还有妻子,姗姗(三三零一的真名)怀孕了,在故乡等着他。如果带上文龙钱就此退出赌局,或许能前往仙台找到无名氏的伙伴,到时候重整旗鼓再回到东马港救人——这也是个办法。
单打独斗好像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无论灵能魂威还是肉身力量的对抗,流星都遭遇了不止一次的惨败。
如果不是因为这么点“意思”,这么些“乐子”,歌莉娅早就可以把他杀死吃掉——如今他还活着,他能呼吸,全都仰仗歌莉娅好似猫科动物喜欢戏耍猎物的本能。
这种本能说起来其实很常见,世界上最优秀的猎手也会犯这类错误。
要举个贴切一些的例子,就算是世界冠军,碰见实力过于悬殊的对手——也会忍不住去虐泉,根本就不愿意提前结束游戏,因为征服猎物的过程实在太简单,反倒显得无聊。
“清醒一点!步流星!你清醒一点!”
流星对着镜子用冷水洗了把脸,好不容易让过热的脑袋降温散热,把内心的绮念和心魔都赶走。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被歌莉娅·塞巴斯蒂安迷住了。那副圣血缔造的强壮肉身迸发出来的力量,堕入永劫地狱完全受人支配的安心感。
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欲望编出来快乐之歌让他产生了沉沦痴迷之意——不需要[SingForMe·为我唱]来投出命运之骰,强烈的自毁欲就能瓦解他的心防。
不像他明哥,二十六岁的步流星依然年轻,依然被各种各样的欲望牵扯。这也是傲狠明德一直强调的心之力——也是枪匠限定卡池含金量不断提升的原因。
哭将军死死咬住右手,咬住大拇指隆起的肉丘,这条胳膊刚长出来不久,痛觉神经非常敏锐,这一嘴下去疼得身体发抖冒出泪花,完全清醒了。
他换好衣服,带上白金币,断了逃跑的念想,终于想起自身魂威的长处。
要找到可靠的伙伴,[WhamRap·威猛先生]才能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力量。
此时他内心又一阵后怕,刚才脑子缺氧产生的各种想法要是让明哥知道了,恐怕明哥会当场笑死。
雪明要是看见流星变成授血扈从,变成永生者的藏品——两人再见一面,他都能想象出明哥会说什么。
“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快要Hua(发)Huong(疯)!”
“很难有人忍住不笑的,咱俩比划两下,等我老死了,在葬礼循环播放这段作战记录。”
“你看见我骨灰盒在抖,会讲话了——”
“——这个阿星就是逊啦。”
“不要奇怪,那是我在笑。”
Act.9 Entertainment·娱乐
[Part①·预言家和炼金术师]
“杜兰!”
步流星第一时间找到童话王国的两位帮手。
“我要你帮忙!”
简单说明来意,他把昨天夜里的遭遇讲清楚,在哭将军嘴里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决斗故事,可是在阿尔斯·克劳迪亚·杜兰听来,那就是生死难料的痛苦抉择。
“你的意思是”杜兰女士抱紧双臂,作防御姿态,“明天的决斗流程,要我和你一起坐上赌桌?”
步流星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事儿听上去挺吓人的搞不好就会丢掉小命.”
他有些紧张,也知道杜兰女士不擅长战斗,但他需要[Timelines·时间线]的能力,也需要一个伙伴,没有守护立誓的目标,[WhamRap·威猛先生]就无法焕发出全部的力量。
“如果实在勉强.我也可以去找别人商量”流星默默低头玩着手指,话还没说完——
“——我没有接受过无名氏的系统性训练,哭将军,在这场回合制游戏中,你的命令要做到简单易懂。”杜兰立刻应下了。
流星没想到这位授血伙伴会如此果断,愣了那么一下。
杜兰不讲废话,坦言相告:“还记得昨天晚上,您要我们保护好自己,紧接着准备去刺杀歌莉娅·塞巴斯蒂安。”
“那个时候您讲过这么一件事——”
“——作为英雄,是不能临阵脱逃的。”
“而我当着弗拉薇娅的面,答应过您,要拼尽全力来帮助您。”
“歌莉娅曾经不止一次对我所爱之人使用魂威,操纵她的心智,篡改她的命运。”
“用奇妙的比喻来形容我的心情,就像是攒了好几个月的工钱,好不容易换来一台新手机,我贴膜都舍不得撕——却有个可恶可恨的家伙用沾满泥巴的手指头搓弄它的屏幕,我几乎要气得失去理智。”
“于公于私,我都应该帮您。”
“哪怕犹豫一秒,都是对我自己,对弗拉薇娅的不尊重。”
如果说卧室里的一盆凉水暂时唤醒了流星,杜兰刻薄且愤怒的情绪已经将他完全点燃。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阿星兴奋起来了,他搂住杜兰的肩,用力空挥拳头。
“哈哈哈哈!大姐!你讲这个话!我听得可提气了!整个人都有精神了!哇哦!”
“至于白金币。”杜兰受不了哭将军的灵压,她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却依然要保持礼貌:“你爱给谁就给谁,弗拉薇娅和我都是授血之身,没办法把这种克害邪恶的灵媒道具揣在身边——碰不得一下,如果不能有肢体接触,触媒也无法产生血肉相连的通灵感应。这玩意对我们来说不管用。”
“必须除掉歌莉娅·塞巴斯蒂安,否则我和茜茜逃不出去。”
这个时候,杜兰比在场绝大多数人都要清醒。
自从弗拉薇娅受到[SingForMe·为我唱]的灵能影响,原本[地狱高速公路]为她写好的人生剧本,那种篡改心智的效果在逐渐减弱,她变得暴躁易怒,内心的邪念也渐渐浮现出来。
杜兰特地找了个隔音的小房间来接待哭将军,生怕弗拉薇娅听见这些事。
自始至终,弗拉薇娅都不觉得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是什么敌人——
——包括其他船员,拥有灵能感应的呱呱船长也是如此。
只要酒神教堂的主人多说几句话,讲些拙劣的托词,编造一个虚幻的故事,任何说法只要过了骰子检定,都可以让他们信服,让他们继续安安心心的借住别墅——招待他们的女爵,是东马港的慈善家,是富贵且慷慨的正教信徒。
杜兰女士拥有[Timelines·时间线],她能主动屏蔽一部分[SingForMe·为我唱]的精神控制。面对[SweetDreams·芬芳幻梦]时,她也有这种抵抗力,能在梦境中找到自己。
接受大卫·维克托的审讯时,杜兰表现出来的精神力量更是让这位大作家默默圈定了下一任翻译官的候选人。
两姐妹都是调香师出身,在劳伦斯·麦迪逊手下做化学品毒药发家长大。这些经历塑造出白蛇百毒不侵的心智。
“还有一点,哭将军。”杜兰强调着:“你手上这枚白金币很重要,它能对抗骰子,面对歌莉娅的决战时刻,你就不得不带上它。就算把它交出去,也一定要交给合适的人。”
玻利维亚大姑娘比着大拇指,朝门外戳了戳。
“船工和呱呱船长在这个鬼地方玩得可开心了,早上六点多就起床,拉着管家和女佣们在舞会厅开派对,喝得酩酊大醉。”
“醒来之后就跟着管家去礼拜堂念经,他们一点都不忌讳这个酒神信仰,全当做入乡随俗的旅游项目。”
“你要是和他们说起歌莉娅女爵的半点不是,他们应该很难理解这件事。”
“把银币用在他们身上恐怕也只是徒添烦恼——这个事情根本就讲不清楚,咱们拿到四五块文龙钱,再一起送出去比较好。”
流星恍然大悟:“还是你聪明,我差些就着了歌莉娅那婆娘的道!”
“你认为这是歌莉娅的计策吗?”杜兰问道。
流星气呼呼的:“我心里急啊,就想把白金币送出去,让伙伴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思乡号上的船员就这么十来位,大多都是普通人,能走一个是一个嘛!”
“像你说的,我拿着钱去捞人,把呱呱船长送走了,其他船员不理解这个事,有一大堆麻烦跟着找过来。”
“呱呱也不会就此离开的,他要是知道歌莉娅是永生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船长讲过——”
“——尤里卡每个船工身上,有一截脊梁骨是老可汗给的。铁道行政区每个人身上,有一截脊梁骨是无名氏给的。”
“到时候打起来,歌莉娅这婆娘躲在船工身后嚼舌根,我就得遭受精神攻击。”
“这事可太难处理了,要是明哥来,他肯定能做好,我没这个本事呀”
“是您多虑了。”杜兰不这么认为,“以这位永生者表现出来的气质和个性,还有你.”
[Timelines·时间线]的白蛇化身咬住流星的手掌。
杜兰立刻感受到了,体验到早间哭将军卧房里发生的种种故事。
“你的经历,你与她的种种互动来看——我不认为这是什么攻心设计,不是她刻意为之。”
“歌莉娅按照赌约内容,将文龙钱交给你,至于你要怎么用,她是一点都不关心不在意。”
“想让船工们安安心心呆在教堂里,这是真情实意。”
“想和你赌够十三局,把你变成藏品,这也是真情实意。”
“至于你的烦恼,你的种种难为情,你的恐惧心——其实都是面对强敌时,自然而然诞生的心理压力。”
“说简单点,就是你太弱了,弱者总会有种错觉,以为恶劣的生存环境里处处都是敌人,处处都在朝自己吐露敌意。”
“哭将军,我们共事的时间不长。”
讲到此处,杜兰仰起头,挺起身。把身边的伙伴给推开,推到一个不那么亲昵的距离。
“我并不了解你,单从并肩作战的角度来说——我更希望和战王一起办事。你的大哥要成熟可靠得多。”
“你现在有了妻子和孩子,你变得更脆弱。”
“好像读了六七年的书,这些经历让你变得文质彬彬。战事结束以后,你一个红石人和青金们天天呆在一起——你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你的石头还在身边么?”
听见这个问题,流星立刻把玫瑰红石拿出来。。
这颗辉石变成了一条项链,它不再镶嵌于闪蝶衣的面盔上,变成了贴身饰品——辉石和流星的皮肤接触时,就开始散发出汹涌的火焰幻光。
“看来你的辉石依然认可你,这是好事。”杜兰这么说着,朝门外招手示意:“现在你可以回房休息了,或是体面一点,找到歌莉娅·塞巴斯蒂安,和她谈谈。”
流星疑惑道:“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聊聊天,和她接触接触。”杜兰漫不经心的答道:“聊够了,聊得透透的,再来让我咬一口,我的魂威可以翻开你这颗狗脑子——和探王的[地狱高速公路]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能收集到更多信息——我的[Timelines·时间线]就能依靠这些信息,推算出更准确的未来。”
“当然了”
看见流星大步出门去,杜兰连忙喊住。
“你不会直接问对吧?”
流星抿着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问什么?”
杜兰:“比如明天的对手是谁,比如赌局在什么地方开,场地是什么情况,比如女爵啊,你的魂威有什么弱点?这些”
“那当然呀!”阿星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我有那么傻么?人家肯定也不会简单直接的告诉我嘛!”
半个小时之后——
——杜兰还在和弗拉薇娅商量巧克力糖果的事。
她一边给爱人泡茶,一边盘算着行李箱的炼金材料,触媒有不少,就是缺可可豆。
[Part②·坦坦荡荡]
步流星又一次敲开房门,急匆匆的赶回来,脸上都是开怀笑意。
杜兰女士把哭将军带到小房间去,戴上一副老花镜,打开手机和日志本。
“你和她聊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都说了!”阿星笑嘻嘻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问什么她就说什么!”
杜兰:“你慢慢讲。”
阿星:“我就听你的嘛,先找个话题。”
杜兰:“你可以从盘古大陆如何形成的历史开始讲述你们的故事。”
阿星:“好叻!我问她呀,早饭吃了嘛!”
杜兰:“嗯。”
阿星:“她说吃了呀,准备去板球场玩,一起嘛?”
杜兰:“嗯。”
阿星:“我跟着这婆娘去打球,还带着三四个球童和几个船工师傅。”
杜兰:“嗯,不错的切入时机,很自然。”
阿星:“我就问她,明天我的对手是谁呀?”
“她就这么.”杜兰为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的直爽勇敢感到惊讶——这真的是一个永生者么?这家伙身上有种致命的缺点,这种傲慢居然没有害死她?
阿星点了点头,态度也变得异常认真:“对,她讲得清清楚楚,东马港的春风大剧院有一位歌手要来。”
“除了这位歌女以外,还有一个经纪人。”
“他们和德里克·约基奇是熟人,都是通过酒神教会认识的。”
“这位歌女小姐自小就不能发声,是个受尽欺辱的苦命人,婚配都成问题,在大夏嫁不出去的女人,是最惨的那一类——连家禽都比不上,卖不出几个钱。”
“老裁缝德里克引荐介绍,把这个女人带到酒神面前。”
“歌莉娅·塞巴斯蒂安赐她圣血,教她唱歌。”
“作为报答,她扬名立万以后,一直向教会捐助财物,教老裁缝的女儿唱歌,克里斯蒂娜的那身歌伶服,也是这位大明星与老裁缝一起设计的。”
“她的名字叫吕飘飘,艺名叫白兰夫人。”
“魂威的真名是[Entertainment·娱乐],具体的能力”
杜兰越听越不对劲:“她什么都告诉你了?”
流星用力点了点头:“对,所以我也觉得很棘手,有种无所适从的慌乱感”
杜兰:“还有一个经纪人?”
“歌莉娅好像知道我要找帮手!”流星紧张的吞咽唾沫,手舞足蹈的形容道:“所以第二场决斗要加注,变成两枚白金币——是二对二。”
杜兰:“你还问了什么?”
“我就接着说呀”流星有些难为情,在面对歌莉娅时,他感觉自己像个婴儿:“我说,你这家伙的灵能真厉害,难道没有弱点么?”
杜兰:“你还真的直接问了?她不生气么?她没有感到冒犯?”
“她没有生气,甚至.”流星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她当时撑着阳伞,把手臂伸出去,阳光就在她皮肤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疤痕。”
“喏!太阳能伤到我!”
“她这么说着,打出一球,又往外丢骰子。”
“第一颗骰子丢出去了,它落地时只有[3]点。”
“注意看!注意看!”
步流星模仿着歌莉娅的语气。
“人生总会有失败,失败本身不可怕。”
“可怕的事情就在失败之后——”
“——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在重新爬起来之前,在孤注一掷的前一秒。”
“哪怕第二颗骰子落地了,球依然没有进,因为歌莉娅的力气太大,它飞得太快,已经来不及了。”
杜兰这下听懂了,哪怕是歌莉娅·塞巴斯蒂安也无法对抗命运之骰的力量。
她可以通过两颗骰子取大的方式来作弊,使原本绝对公平的赌博游戏变成她的独角戏。
可是投出骰子也需要时间,确认第一颗骰子的结果,在第二颗骰子落地之前的这段时间,中间只有零点几秒的空档,这段时间里如果能把这婆娘揍得骰子都丢不出去——那么第一颗骰子的结果就会直接结算,歌莉娅要承受失败惩罚。
“这个老颠婆.”杜兰呼唤白蛇,再次看完整个沟通过程。
歌莉娅谈起这些事情,说出自己的死门的时候没有任何别扭的意思,没有心怀芥蒂,没有半点忸怩——她像个好学的后辈,和哭将军谈起魂威特质。
维克托这么讲过——灵能特质就像温暖的直肠,只能送给爱人当做婚戒,除此以外不能随便暴露给他人,特别是敌人,任谁都不想把直肠弱点交到敌人的手上。
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的种种行为已经超出杜兰的理解范畴——
——[Timelines·时间线]也很难去预测歌莉娅的下一步行动,她就像个怪胎,只有天知道下一秒她会做什么。
“脑壳痛哦.”杜兰看得头昏眼花,觉得好气又好笑,“有一点她倒是说对了,哭将军。”
步流星问道:“说对什么呀?”
“她确实很像你这类红石人。”杜兰轻轻敲打着日志本:“你瞧瞧她都问了些什么?她居然在向你求助?”
“有什么办法能让两颗骰子一起落地出结果么?”
“我能变得更强么?活得更久点儿?这样能找到更多的乐子!”
“我不是不尊重犹大,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他无聊,我们之间只是各取所需的生意关系——如果人活着只是为了生存,那有什么意思?”
“你会做饭?做饭还挺好吃?去后厨试试身手?我不信。”
“给饭菜下毒?我会怕毒药?你看不起我?我好生气哦!”
“你们到底谈了什么?你在和她调情吗?”
杜兰骂骂咧咧的——
“——我把这些记录送到你夫人手上,恐怕你在狼母嘴里活不过一分钟,傲狠明德都保不了你。”
“呃”流星哑然失声,过了一会才敢开口——
“——这叫出卖男色,我和明哥学的,不去套近乎?怎么打开她的心扉?”
杜兰气不打一处来,又想起那个不争气的茜茜。
她哭笑不得,最后也只能喊一声。
“6。”
Act.10 MATAFAKA·小可爱
[Part①·人越大,人越小]
按照赌斗约定的时间地点,流星和杜兰一路跟随小管家西里斯,来到酒神教堂的地窖。
赌局正式开始之前,阿星已经做足准备——他的主武器依然是郊狼Ace,带了十二颗霰弹,两颗闪光弹,这是从思乡号上救回来的最后一点存货。
他的闪蝶衣要跟着唯物主义的货厢一起送检,枪械子弹和爆破物也没带多少。
快刀的兄弟们把唯物主义拆得稀碎,这才躲过海关的法眼,无名氏的闪蝶衣过关时也要拆散了重新编织——火器枪械的零部件就更不用提了,哪怕是郊狼Ace的无膛线滑膛枪管都得扣下来,弹药得泡在酱菜坛子里才能过关。
他的副武器是贝洛伯格,给杜兰也配了一套防刺背心,把贝洛伯格的餐厨刀分出去一把——希望这大姐的授血之身能运用这支白神的利刃。
从教堂一楼的丰饶女神像后边进地窖,管家带头踩下活板门开关,能看见一条黑漆漆的洞道往下延伸。
西里斯·帕克一边带路,一边作介绍。
“东马港在大夏的历史地位一直很尴尬。”
“说远洋贸易,它比不上仙台,没有铁矿,没办法屯兵。”
“但是这地方气候不错,有权有势的军阀大多都选这块风水宝地养老,把子孙根留在这里开枝散叶,宗族祠堂也设立在这儿。”
“一百七十多年前,歌莉娅大人买走鹊山这块地,想盗墓捞钱,要挖开东马港前任总督的陵墓。”
“开掘工作才搞到一半,她是又惊又喜。顺着总督的灵柩往里挖出来一处避难所。”
“墓穴里还有地方志,这么一番通读下来,这位老总督大人也是鸠占鹊巢,想寻龙点穴找宝贝,结果挖到前前任总督的地下防御工程了。”
“顺着这座避难所继续开掘,鹊山的山体里还不止一处防务工程,它大得很,大墓连小墓,还有人牲殉葬坑,一片连着一片。”
“最大的空腔主体是一处古代竞技场,至于这个竞技场是怎么来的?这些挖坑占地的军阀们也没写在地方志上,估计是难以考证——不然这种光宗耀祖的事,他们肯定会刻在墓志铭上的。”
“就在这里.”
帕克小哥指着甬道中的兽吻雕像,轻轻撬动雕像嘴里的荧石,微弱的光源闪过,地下墓道的活门就打开了。
流星看向黑漆漆的来时路,再往洞道前方窥探,这扇门就像凭空长出来的一样,它并不在主路上——就好比一列廊道的侧门。这个T字路口前方深不见底,似乎还能跑去更深的地方。
杜兰轻笑道:“怕了?”
说实话,流星有点发怵。
倒不是怕黑,也不是怕这错综复杂的地下墓道藏着什么怪物。
他心里想,鹊山遗迹群的规模到底有多大?如果接着往下探,这地穴里边究竟藏着多少东西呢?
心里一好奇,他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被这黑暗无光的洞窟吸进去。
西里斯和杜兰是授血之身,他们或多或少都拥有一部分夜视能力,回到黑暗的环境就像回家一样亲切自然。
流星跟着两人进门以后,就一直对着拱顶两侧的壁画浮雕敲敲打打,看见稀奇古怪的玩意,总要问个清楚。
小管家西里斯先生享受到了哭将军带来的顶级折磨——这是枪匠亲身经历过的痛苦,为了尽地主之谊,为了保住歌莉娅大人交代下来的“风度”和“礼仪”,管家小哥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回应每一个问题。
流星:“这个是啥?很珍贵吧?会发光喔!”
西里斯·帕克:“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辉长岩的一种。”
流星:“这个呢?这个呢?这个壁画是啥?好抽象啊,咋这么眼熟呢?等会我拍个照传一七七三文学院的档案库去。”
“是《蜡笔小新》的美芽太太,歌莉娅大人亲手雕的。”帕克不耐其烦的解释道:“哭将军,这条洞道年代久远,有很多装饰物都是歌莉娅大人后来加的。”
“哦哦.”流星刚刚安静下来,不到半分钟,又看见一套白铜器皿摆放在兽吻照明灯旁边,立刻跑过去抱起,兴奋的问道:“这个是宝贝吧?是古董吧?这么大个盆?一顿吃多少呀?”
西里斯·帕克:“是上周的。”
流星:“上周是多少年前的?”
西里斯:“上周就是上周.”
流星:“我知道呀!周朝嘛!”
西里斯翻了个白眼:“上周女仆拿进来换,洞道里没厕所,她们也不是授血怪物,这是尿盆——红铜器皿放不过几天就长铜绿了,白铜不容易腐蚀,而且洞里太黑,它反光也容易找。”
“哦”流星连忙撒手,把东西丢回去了:“哦我说怎么还有股尿味呢”
“我真的很难想象”小管家轻声和杜兰念叨着:“这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真的是无名氏的哭将军么?与会盟传出来的战报形象完全不一样.”
“有些人看着像绝症。”杜兰小声回应道:“其实是绝活。”
西里斯听得半懂不懂的,先是表情古怪,随后又释然了——
——因为杜兰女士来自小兄弟会,小兄弟会本来就是个搞占卜算八字的神秘学会,喜欢说谜语也很正常。
洞道一路地势走低,钻出窟窿时能看见一处漏斗状的巨大空间,这便是古代竞技场的核心区域。
它好似一座切割平整的环形山,又像半圆锅釜,层层叠叠的阶梯成了竞技场的观众席位,锅底便是烹饪主菜的料理区域,有六处门洞通向别的地方——应该是留给决斗者的休息房室。
顺着矮坡阶梯一路往下,也没有火把来照亮这片空旷地,每隔十数米配有荧石作微弱光源,能见度极低,在这个环境下,流星的眼睛哪怕适应了黑暗,只要相隔二十米那就是人畜不分。
竞技场中央有一大一小两个模糊的影子,流星起初看不清,离得近了,那两个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正是此次赌约的两位对手——白兰夫人和她的经纪人。
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捧着老骨头的灵柩,只等演员们到齐,立刻高声喊道。
“在开始之前,还要作介绍说明吗?要讲清楚规则吗?”
流星刚跳下核心区域,托着杜兰的脚掌,把这位身轻体弱的大姐送下来,就听见敌方阵营里传出哼哧哼哧的粗气——白兰夫人身边那位经纪人开口讲话了。
“歌莉娅大人,尊贵的酒神呀”
“我知道您对白兰小妹有救苦救难之恩,有人生再造之情,可是现在的白兰,不是以前的白兰了——那也是大东南的角儿!是名人!是有头有脸的香饽饽!”
“您倒好,总是喊一个唱曲儿的姑娘家来干这个粗活累活,万一把小命丢在这儿,您让我今后喝西北风去儿?”
歌莉娅站在看台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位经纪人——
“——当初是我把吕飘飘送到你手上,要你赐她一段荣华富贵。”
经纪人立刻躬身应道:“哎。”
歌莉娅:“她替你挣钱,你给她做包装,你们各取所需。”
经纪人不敢抬头:“确实。”
歌莉娅喊着经纪人的真名:“博华先生,我有讲过她小命归你了?”
“不敢.不敢”博华先生立刻应道:“只是心里总会有点不舒服.”
“你不想赌,可以趁早退出。”歌莉娅挥了挥手,像是在赶苍蝇:“东马港最不缺的就是苦命人,我能帮她翻身,也能帮其他人——你差这段缘分?要是怕死就赶紧滚。”
“我就知道,大人心地善良。”做人肉生意的立刻奉承道。
歌莉娅连忙喊住:“你在路边碰见猫猫狗狗,它们长得可爱,多喂了一根骨头,这就叫善良么?白兰的生意归生意,在我看来,她也就是一只猫一只狗——谈到感情这一步,就没意思了。”
[Part①·马头鬼和鹰身女妖]
讲到这个份上,博华先生也不打算纠缠下去——
——白兰是他一手栽培包装,养了六年的摇钱树。
偶尔会送到歌莉娅大人这里来参与赌斗仪式,每次他都照看着,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一回德里克·约基奇死了,根据管家的说法,敌人很强,是声名远扬威风凛凛的无名氏。
这个做老板的不得不跟着一起下场,参加这场血腥的搏命游戏。
要是白兰死了,这么多年的心血都付诸东流,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博华不甘心。
再看另一边,歌女本人的精神状态倒是出奇的平静。
她仰起头,鬓发也整理好,露出前额——尽量不去遮挡视线,授血肉身状态良好,一对亮晶晶的眼睛在黑暗环境中发出妖艳红光。
“歌莉娅大人,就是这家伙杀了德里克,还有克里斯蒂娜?对么?”
白兰的声音听上去通透有力,而且情感饱满。
这个瞬间,流星感觉到了一种刻骨恨意——
“——我要剥了你的皮,哭将军,来赌命吧。”
如此说着,歌女快步走到杜兰和流星面前,不过十步的距离。
黑暗中的猩红双眼带出一个肃杀清冷的人影,离得近了,就看见一身干练利落的皮甲,还有一口雪亮环首刀。
歌女的脸色苍白,在这黑漆漆的洞窟里,配上那身皮布甲就像是孤零零的人头悬在半空,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飞头鬼怪——这颗头颅也渐渐发生变化,脖颈下巴爬出来灰白色羽毛,要变回兽化原形,变成鹰身女妖。
跟在歌女身边的高大巨汉也露出真容,慢慢走到流星的可视范围内。
博华先生的背脊慢慢隆起,主动变成半兽形体,长出一副马脸——
——眉心的白斑显现出来,原本修身长衣也跟着虬札肌肉一块隆起。
这马头鬼的身形胀大了好几圈,撑破了外衣里衣,最后索性喘着粗气把烂布条撕掉,上半身油光发亮的棕色毛发立刻显现出一道道肌肉纹理。
流星慢慢抬起头,跟着博华先生的马脸脑袋,跟着这突然膨胀到两米六的身高一起往上挪移视线。
“喔!!!”
他张大了嘴,眼里都是好奇和惊喜——
——那感觉杜兰很难去形容,就像是童话王国做活动,给大吉乡的小学生们搞动物园春游似的,这些小宝宝看见兽栏里的各种灾兽——那也是这副德行。
“德里克那么爱他的女儿!”白兰夫人提起刀,含怒嗔怪道:“你怎么忍心下这个手!你究竟有没有心!”
流星一时半会没听明白。
白兰接着骂道:“你想伤害歌莉娅大人吗?她那么温柔!那么善良!为什么呀!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她在和我说话吗?”流星超小声嘀咕着。
杜兰:“要不你去问她?不要问我”
阿星也是实诚,直接大声嚷嚷着。
“你在我和说话?”
“不然呢!”白兰痛苦又无助——
——对她来说,德里克·约基奇是演艺生涯的好伙伴,是亲切和蔼的邻家叔叔,克里斯蒂娜也是她发迹成名之前,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好妹妹。
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找到了他们,授血之身成就了他们。
对白兰来说,大夏时时刻刻都在吃人,这是优胜劣汰自然法则。
酒神改变了她的命运,这就是最大的恩情。与德里克父女俩的友谊是千金难求的宝物。
可是眼前这个无名氏
“这婆娘到底吃了多少人肉!她嘴巴好臭啊!”阿星提起贝洛伯格,光明利刃一下子照亮了整座竞技场:“对我意见很大?!因为我宰了你的怪胎亲友!?”
一想到德里克死在无名氏手上,白兰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话。
步流星举剑指向看台,从携行包里取来酒神的圣血,挂在胸前的红石开始燃烧。
“老骨头!开始吧!我等得够久了!”
不等歌莉娅打开骷髅的命匣灵柩,猎王主动从盒子里钻了出来。
灼热的气浪扫过永生者的脸颊,吹得歌莉娅满脸通红,她能感受到这副年轻的肉体之中灵压涌动怒气冲天。
原本这位永生者还以为,哭将军或许会被这位歌女的外表迷惑,或许会因为这副梨花带雨的好皮囊变得犹豫不决。
可是现在看来,他轻而易举的跨过了美人关。
“我感觉到了!”步流星喝下圣血,把白蛇往身后藏——
——他对白兰夫人说:“你好像很痛苦,很可怜喔。”
“不过没关系!死了就不痛苦不可怜了!不用做食人魔了!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我大哥是个医生,喊他来听诊,你猜他会说什么——”
“——小问题,尸体有点不舒服而已。”
老骨头敲起响板,听见流星这句冷笑话时有点绷不住。
它下巴不怎么利索,飘到竞技场中央。
“神经,害吾笑了一下。”
Act.11 Stayed Gone·不见了
[Part①·预兆攻击]
“由元质丰度来决定四位客人的先攻顺序。”
老骨头如此说着,昂首挺胸敲击响板,强悍的魂威力量使得整个洞窟都开始变色,原本光芒四射的贝洛伯格也黯淡下来,变成了纯粹的灰色。
很显然,阿星失去了先攻的机会,在至关重要的第一回合,敌方阵营里的马头鬼要比他更快,拥有更强的行动力。
“博华先生,轮到你的回合。”
身形魁梧的授血妖魔没有第一时间靠近哭将军,这位活跃在东马港的生意人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斗殴搏命,他仔细观察贝洛伯格的剑刃之后,就和一动不动的歌女同伴讲起这支兵刃。
“白兰小妹,这家伙身上有铁炮火器,他手上这支剑是枪匠的遗物——叫贝洛伯格。”
“死在这把剑下的授血同胞少说也有五六千,不要抱着天真的想法,不要主动靠近这家伙。”
“我要投注,[StayedGone·不见了]的破坏力很强,拥有远程进攻的能力。”
“接下来就看你了,白兰,如果你可以缠住他们——让他们完完整整吃下这一击,那么胜利的天秤会向我们倾斜,德里克父女俩的血仇也能得报。”
讲完攻击宣言,马头鬼佝身半蹲,畸形的半兽之身显露出一团棕黄色的灵体。
它漂到黝黑坚实的竞技场石台边,化为一个尖嘴猴腮不过拳头大小的精灵,紧接着狠狠踢在石块上。
流星起初看不明白这魂威的能耐——歌莉娅此前与他谈起对手,也只讲了白兰夫人的魂威特质,关于这个经纪人有什么本事,那是只字未提。
同一时间,[StayedGone·不见了]莫名其妙的踢击奏效之后,马头鬼主动抛出一颗骰子——结果为[13]点。
杜兰和流星绷紧了神经,因为这是一颗对抗骰。
敌人已经发动了魂威攻击,它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以流星的灵体学科知识储备作细致分析,破坏力越强的魂威效果,它的发动仪式就越复杂——这里单指灵能特质,而不是灵体的账面数据。
以[天国之门]为例,只要能让劳伦斯·麦迪逊找到两扇门,他的灵体几乎能撕裂空间,任何物质都无法对抗这种绝强的攻击面,但是发动[天国之门]的仪式很复杂,这也是一种预先设置陷阱,在数个行动轮之后才会奏效的魂威攻击。
而伍德·普拉克先生的[性感炸弹]就更麻烦了,需要用到手性原则,用一只手掌触碰敌人,再用另一只手掌做起爆开关,整个过程至少要两秒,还得和敌人零距离接触。
如果马头鬼没有说谎话,他与同伴如实按照这套协同办法来进攻,[StayedGone·不见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藏在黑暗中的阴险灵体才是最致命的。
博华先生彬彬有礼的说道:“我的回合结束。”
自始至终这马头鬼没有动过一步,打开两臂护在白兰歌女身边,把赌注都压在魂威能力的对抗环节了——绝不想和哭将军的贝洛伯格大剑硬碰硬。
“以元质丰度来决定先攻顺序。”老骨头漂到步流星身侧,“轮到你了,哭将军。”
这一刻,阿星松了一口气,从[ThePower·力量]的发牌顺序可以得到一个振奋人心的结果——他的肉体要比白兰强,不至于在第一回合就让敌人发动致命的魂威融合技能。
这种作战环境非常烧脑,曾经在远征战役中也有邪教干部抱团扎堆的巷战死斗环节——动辄五六个拥有魂威超能的闪蝶打成一团,往往在一瞬间就会分出胜负。
因为灵体的破坏力,灵能的特殊能力,种种因素使得战斗过程变得极度混乱。不论是肉身还是灵魂,都在各种各样的奇怪规则奇怪攻击里迅速绞成一团碎肉。
那是枪匠最不想碰到的恐怖战局,如果能逃离四人以上的战区,无名氏会直接选择撤退,采取重火力洗地的方式来打这种乱斗混战。
现在加上白蛇的[时间线]和白兰夫人[Entertainment·娱乐]。
马头鬼和流星的魂威已经奏效,歌莉娅和老骨头的魂威组成了这场游戏的基本规则。
总共有六个灵体在暗中作祟,四副肉身要投进这个血肉磨盘里——
——稍有不慎就是骨肉成泥的凄惨下场。
“杜兰,我已经向[WhamRap·威猛先生]下令,它依附在你的身上。”
步流星要和杜兰女士讲清楚这个回合的战术布置,也正是这个时候,阿星看向老骨头的眼神变得愈发敬重。
[ThePower·力量]的能力非常奇特,它可以把繁琐复杂的命令完完全全交代清楚,哪怕战局再怎样紧迫,稍纵即逝的时间是那么宝贵,可是对于这位猎王来说,只要响板依然在发挥作用——伙伴们就能心意相通。
以无名氏的组织架构来评判这种魂威神力,它几乎是队伍的绝对核心,可以让各自为战的灵能者做出精妙绝伦的配合。
“[Entertainment·娱乐]的力量能使人不由自主朝白兰夫人的灵体前进,是一种极强的魅惑能力——在决斗开始之前,歌莉娅已经将这条情报告诉我了,我也有所准备。”
“接下来我要暂时离开这场游戏,不受老骨头的魂威影响,同时也会免疫这种心灵控制。”
“我要对白兰作出攻击,轮到你的回合,就与我的灵体[WhamRap·威猛先生]讲话,哪怕我聋了,它也能听见。”
话刚说完,杜兰和老骨头都没太搞明白这小子到底想干嘛。
不受影响?离开回合制?
要怎么做呢?
流星先是从携行包里掏出一副耳机,当着老骨头的面戴上了,紧接着打开手机播放器,试图用音乐盖过响板的敲击声。
歌莉娅在看台位置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居然觉得这样做有用?”
老骨头只觉得尴尬:“您有惊世智慧。”
倒腾了半天,流星也没能从[ThePower·力量]的制约中逃出去,在行动力耗光的前一秒,他便狠下心,从医疗包里找到一盒止血凝胶,好似灌水泥一样堵死右耳,回合就结束了。
只有听见响板声音的人,会受到[ThePower·力量]的影响,白兰夫人的灵能同样由声音来传播——她的灵体可以唱出迷魂之音。
“轮到你的回合了,吕飘飘。”
老骨头内心有种莫名期待,如果哭将军再把另一只耳朵也堵上,他就能获得短暂的自由——到了那个时候,[ThePower·力量]也不再保佑他。
对于聋子来说,拥有行动力限制的人们其实处于一种加速思维的超然状态,流星主动放弃这种力量之后,他就得面对超速思考的敌人。
“[Entertainment·娱乐]!”白兰指向步流星:“让他往前走!”
一时间阴风大作,从这位歌女的背脊之中钻出一头百灵鸟妖。
金灰二色的鸟羽轻轻振翅,歌声传出去的一瞬间,马头鬼也受到了控制,身体不由自主的往竞技场一侧倾斜。
步流星和杜兰都受到了影响,顺着那鸟妖的方向偏过眼球,两腿牵扯身体不由自主的歪斜着,似乎突破了地心引力的控制,这种心控效果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大脑,而是直接从运动神经下手。
这个时候,白兰投出对抗骰。
投掷结果是[17]——
——流星的衣袖里落下对抗骰,结果是[5]。
——杜兰没有骰子,魂威直接生效。
——博华先生对抗失败,结果是[8]。
包括老骨头和歌莉娅女爵,都受到了[Entertainment·娱乐]的影响,各自丢出一颗对抗骰,不过结果不重要,他们依然神智清醒,哪怕魂威生效,只是会不由自主的朝向百灵鸟灵体的方位前进几步。
歌女的回合结束以后,轮到杜兰。
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在[Entertainment·娱乐]生效的瞬间,与流星一起往场馆西南侧横移了十来步。
这一刻,她心中警铃大作,白蛇灵体钻出肉身,狠狠咬在她的脖子上!
她的猩红双眸闪现出一道道幻光,灵体在疯狂运转,要算出下个回合的结果。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位置?更靠近西南侧!在那个马面怪胎的右手边,这里是[StayedGone·不见了]发动时,那个小精灵作出攻击以后消失的位置!
以[时间线]的算力,小白蛇不可能推算出从没见过的魂威力量,杜兰需要更多的信息,这个回合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预见到一个模糊的情景——
——她与流星会继续在竞技场西南侧沿着观众席的墙垒,往前走上整整十六步。
至于那里有什么?她是一点都算不出来!不过毫无疑问的是,[StayedGone·不见了]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
[Part②·滚动的石头]
“步流星!”
杜兰掐住[威猛先生]的胳膊,掐得鲜红挂甲发出嘎吱怪响,生怕声音传不到流星的灵魂。
“不能再往哪个地方去了!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但是”
话音未落,属于白蛇的回合就结束了——
——[时间线]消耗了她太多的精神力。
“轮到我的回合!”
马头鬼神气得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摊平两手,掌指虚握,在竞技场的西南侧的地板上,有一颗不起眼的泥丸渐渐滚动起来。
它就是[StayedGone·不见了]的魂威攻击。
一开始仅仅是直径不过几毫米的碎石,由马头鬼的灵体化身踢出这颗石子。
紧接着它在地台滚动旋转,像是滚雪球一样,黏上一层黄土灰尘,吸收岩台石料,滚出不过十来米的距离,它就变成了一颗直径两米多的石球。
杜兰和流星一动也不动,这才明白马头鬼魂威真名的意义。
这个[StayedGone·不见了],就真的是不见了。
无论任何东西,只要沾上这颗诡异的石球,都得变成它的一部分,变成球体上光滑平整的皮子!
它碾过西南侧的观众席,碾出一道恐怖深坑,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哭将军!你已经无路可退!”
马头鬼十分兴奋,为这种强大的魂威超能作激情解说。
“在[StayedGone·不见了]把你碾成碎片之前!好好忏悔吧!”
“你就这样浪费了自己宝贵的行动力!在至关重要的第一回合做了些意义不明的事情!你该死呀!”
“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怎么爬上无名氏的领袖位置!”
“或许就和这颗石头一样,或许就和我的魂威一样,毕竟这个世界就是一颗滚动的球!”
“无论大家在什么位置,无论担任着什么职务,都要搓圆捏扁了接着往前滚。”
“你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颗球能动起来,更不知道坐在你头顶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货色,或许作威作福的上司只是比你更早一点滚进球里了。”
“现实就是这样残忍且无聊——它依然运转着,呼吸着,把你的生活彻底杀死。”
“给我消失![StayedGone·不见了]!”
“投出孤注一掷!”
预埋在上一个回合的地雷已经爆炸——
——当[StayedGone·不见了]的石球滚到流星面前时,第二颗对抗骰从博华先生的大门牙里蹦了出来。
它落地时只有可怜兮兮的[3]点,可是没有关系。
连续两回合的石球累积起惊人的势能,它是一次早有预谋的“孤注一掷”,与歌莉娅出老千的行为类似,这是博华先生用两个回合塑造出来的奖励骰,是两骰取大的规则。
想要躲开这次魂威攻击,与这势不可挡的石球做对抗,流星和杜兰至少得投出[14]点。
可是杜兰没有骰子,如果硬吃下碾压伤害,她会立刻变成一条蛇干。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阿星的对抗骰落地——
——是[16]点!
“嘁”马头鬼满脸不爽的看着这个结果,瞥向看台上的歌莉娅大人,看着高高在上的酒神,或许这也是生活,总有幸运的家伙能轻而易举的否定你所做的一切努力。
可是没有关系——
“——你的同伴怎么办呢?哭将军?她要死了喔。”
流星没有选择躲避,而是举剑迎了上去!
“疯了吧!”马头鬼不能理解这种自杀行为。
经过重重势能累积,[StayedGone·不见了]吞下竞技场的岩台石料,塑造出来的滚动大球至少有六吨重,它就像一台势不可挡的泥头车,单靠人力根本就无法阻止!
流星能够办到吗?!
靠着歌莉娅的[SingForMe·为我唱]带来的逆天强运?他能拦下这次破坏力极强的魂威攻击吗?
答案是可以!绝对可以!
哭将军的毛发跟着身体的氤氲热气往外发散,浑身肌肉鼓胀起来,背阔肌一下子充血,胸前的红石跟随暴怒的眼神和震天战吼在熊熊燃烧着。
贝洛伯格在这颗巨石面前就像一根钢钉,要阻止它,截停它恐怕是天方夜谭,可是要撬动它,使它转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剑狠狠抽在石球的侧斜下方位,好似抽打翻滚的陀螺,使它回到正常的自旋运动中去!
那个瞬间,枪匠刚提的新版贝洛伯格钉式大剑立刻脱了一层皮!
[StayedGone·不见了]狠狠在剑刃上啃下一块钢铁,它几乎能把世界上的任何物质都滚进这颗混沌大球里,受了抽击巨力,它改换方向,带着一抹好似LED灯的大剑材料,晃晃悠悠的往旁侧道路滚走,它的速度变慢了。
剑击敲出汹涌的火光,而[StayedGone·不见了]的灵能依然在发挥作用,从石球皮子上砍出一道火红的飞星,这些泥渣溅上流星的衣服,就像猛兽的利爪撕开布料带走皮肉,一连串的泥球在半空中慢慢成型,吞掉阿星的一点点血,它们落地以后依然在不停的滚动着,变成十来颗拇指大小的球体,互相碰触之后又聚作一团,好像征服了地心引力,扒在墙垒上吞吃着竞技场的墙壁,要滚满一圈才会回来。
杜兰逃过一劫,如果哭将军就这么让开道路,她绝对会死。
步流星重整旗鼓,正是目呲欲裂杀气腾腾的时刻。
“到我的回合了!”
Act.12 I'm the One·我就是辣个蓝人
[Part①·摇滚乐手]
“到我的回合了!马脸怪人!”
阿星浑身都在往外冒热气——
——歌莉娅的圣血和他的免疫系统在互相缠斗,这位红石人进入暴怒状态以后,心肺系统跟着暴涨的肾上腺素开始超频工作。
肌肉充血浑身发汗,稍稍握紧拳头,就能感觉到猛烈的心跳声。
这个状态下,流星的肉体元质出力整体会提升百分之三十左右,永生者的圣血也会迅速流向每一个细胞——恐怕用不了多久,十几分钟或半个小时,他就会变成歌莉娅的授血扈从,他要和智人的身份说再见。
这是哭将军运用骑士战技,对付授血怪物时最常见的形态,在[礼仪课]上我们见过这种浑身肌肉充血,背阔肌和肩颈都跟着臂膀一起膨胀发热的暴怒姿态。
歌莉娅看见此情此景,哭将军的灵压就像一团炙热滚烫的火红花朵,在竞技场中开始剧烈的燃烧,升腾而起的汗液湿气从这汉子的两肩和头顶不断冒出来,与[StayedGone·不见了]的魂威攻击正面接触时——这小子受了伤。
尽管只有一点点皮外伤,从石球皮子上掉下来的渣滓依然给流星带来了伤害,它们直接撕开防刺服,卷走衣料纤维和皮肉,像猛兽的利爪刨开一朵姹紫嫣红的血花。
这些血液的味道飘进歌莉娅的鼻子里,她就立刻心旷神怡意乱情迷。
——无论是烹饪精细慢炖,还是活剥一口生吞。
——无论是做成藏品血奴慢慢赏玩,还是制成标本馆藏观瞻。
——这是顶级货色!
歌莉娅如此想着——哭将军的元质是那么诱人!只要维持那个心血加速的暴怒形态,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完全属于我了!
对于流星来说,这场赌斗必须速战速决,因为杜兰没有骰子——
——马头鬼的魂威能力可以通过累积回合数进行奖励骰。而白兰歌女的大范围控制连裁决者都躲不过去,每一轮都要接受这种迷魂歌声的对抗鉴定。
越往后拖延,这两人的组合技能就越来越强。
在这圆形的竞技场里,有充足的时间和回合数留给马头鬼的[StayedGone·不见了]进行魂威蓄能,这回只是运气好,流星能挡住这畜牲的优势骰。
可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如果让这颗石球蓄满三个回合,马头鬼有三颗骰子作优势骰的机会,那时候光靠贝洛伯格和一身蛮力,真的能挡住它么?
它会变成什么样子?它会滚多大?
且不说如何躲避这种恐怖的碾压攻击,杜兰会因为[SingForMe·为我唱]的命运骰子死在巨石之下。
所以阿星果断选择一波ALLIN(打到底),他迅速往另一只耳朵里灌进止血凝胶,在这个瞬间,万事万物都变得鲜活亮丽,重新拥有了色彩!
挣脱回合轮次的束缚,再也听不见鸟妖的歌声,他要把复杂的赌局变成简单的搏命厮杀,敌人最强的攻击面就是这颗石球,只要解决了马头鬼,剩下的白兰歌女没有终结流星的杀伤效率!
阿星进入了心流状态,思绪变得越来越清晰,驾驭怒火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光凭那口环首刀!想砍下我的脑袋还不够格!
对于哭将军来说,时间流速已经恢复正常,他垫步大跳剑随身走,短短两秒内跨过二十余步的距离,完全屏蔽了鸟妖的歌声,也听不见猎王的响板。
举剑时宽厚的背脊跟着剑刃搅起一阵血雾腥风,完全离开地面时,右臂藏好劈砍意图,冲锋大跳的斩杀处刑动作张力十足!他像一架战机在贴地飞行!
两掌合作一处,完全贴着贝洛伯格的剑首配重球!劈杀之势好似陨星坠地!千度高温的剑刃在漆黑的竞技场里留下一道暗红曳光!
不等双方的对抗骰落地!马头鬼的视角中,在[ThePower·力量]的影响下,哭将军冲锋大跳劈砍而来的动作是那么慢!却那么可怕!
尽管他拥有超速思考的能力,可是恰好就是这种匀速思考做出应对的战斗节奏让他破了心防,内心浮现出深深的无力感!
他被吓坏了,被流星骑士战技的拟态肉身完全震慑住,那把大剑屠了他成千上万的同胞,那个持剑人宰杀怪物时不会有任何同情同理心——是身经百战从修罗场里走出来的狂暴屠夫。
正是因为这种过于漫长的思考节奏,正是这种反复观摩,让流星的全盛姿态完全暴露在博华先生眼里——这几乎是一种精神上的酷刑。
“能躲开吗?”
“我的天哪!他飞过来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他.”
“为什么他能一下子跳那么远!为什么?!这真的是一回合的行动力吗?”
“老骨头!救救我!救我呀!”
马头鬼凄厉惨叫着,甚至开始责怪裁判。
“你一定在偷偷帮他!对不对!为什么他能堵住耳朵!这算犯规吧!为什么呀!”
“如果没有回合限制的话.他岂不是能.”
就在流星滞空的这段时间里,老骨头飘到马头鬼身边,要安抚这头授血怪物的情绪,也要自证清白。
“吾并没有私下帮助哭将军,从他舍身冲锋起跳,到你开始讲废话这段时间,其实只过去了短短两千四百五十五毫秒,如果吾不是老糊涂了,计时算数的本领还在,那么就是这个数。”
“恰恰相反的是,吾的[ThePower·力量]依然在帮助你,博华先生。”
“你有充足的时间来做出对策,好好思考应对方案,如何接下这一剑呢?”
“对于哭将军来说,他已经破釜沉舟,要把所有的勇气都灌注在短短的几分钟,或这几十秒里,他不在回合之中,放弃了[ThePower·力量]送给他的超速思考能力。”
“或许对于红石人来说,过多的思考反而是一种坏事,勇气是灵光一现的,气势是难以为继的。过多的思考时间反而消耗他的集中力,剑路精度和攻击质量都会下降——哭将军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板。”
“他的行为就是他给出的答案,博华先生。”
“距离剑锋撞击你的头颅,应该还有一千一百三十三毫秒的时间,也就是一点一三秒,由于你的恐惧心让你浪费了太多时间,无论如何你也躲不过这一剑了。”
“现在你只能寄希望于骰子,把性命交给歌莉娅·塞巴斯蒂安。”
说完这些,老骨头刻意躲远一点,免得等会脏兮兮的臭血溅到他身上。
不得不说,裁决者的这番话点醒了博华先生,这马面怪物咬紧牙关掷出命运的骰子!
对于流星来讲——
“——噗嗤!”
剑刃好似热刀过牛油!它劈进马头鬼的肩膀!挂住胸腔的结实骨骼!
阿星根本就没看投掷结果,对于他来说,这才是熟悉的作战环境,是熟悉的决斗流程!
两颗骰子完全停止旋转,经过对抗鉴定,是同一个数,都是[10]点!
原本朝着马面怪物头颅而去的大剑,原本是一击必杀的跳劈斩杀被博华拧身躲过,紧接着就变成了单方面的挨打!
歌莉娅的魂威超能确实可以救马头鬼一命,可是接下来呢?恐怕没有他的回合了!
阿星一脚蹬上马头鬼的肚子,要拔剑再劈。
白兰见状立刻来救,环首刀几乎在阿星出腿的同时落下,可是哭将军没有闪避动作,他没有那么快的反应,没有那么多的杂念——反倒是[ThePower·力量]的行动轮次带来的种种特征,让他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认知。
虽然他的思考速度变慢,肯定不如这两头授血怪物来得快,看起来似乎[ThePower·力量]在帮助这两个棘手的敌人,但有一个隐藏条件是不会改变的。
白兰歌女和马头鬼的行动轮次是固定的,只有在马头鬼做出对抗完成行动之后,白兰才能行动,这是[ThePower·力量]的魂威之力写下的铁律。
流星几乎不用去思考如何进行这场回合制游戏,直接忽略了白兰的进攻轮次,因为对抗骰是必定生效的,哪怕没有对抗动作,这一刀下去,白兰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无法造成伤害——这是歌莉娅·塞巴斯蒂安写下的另一条铁律。
他已经摸透了这场游戏的规则,并且试图利用规则进行暴力破关。
长刀在阿星的小腿胫骨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害,刀刃刚刚砍进骨头就停止了。
阿星根本就不在乎这点疼痛,等不到杜兰的行动轮,他一脚把马头鬼踢开,贝洛伯格重获自由的瞬间,再次起剑定步劈杀!
“下个回合!”
杜兰的声音在流星脑子里回响着,正是通过[WhamRap·威猛先生]的灵体来传音。
“我依然受到这种心灵控制的影响,要继续往西南侧走六步!”
“哭将军!它回来了!它滚回来了!”
“被你抽打开,偏移到另一侧的那颗石球!已经滚回来了!它朝着我来的!我的身体不受控制!”
“恐怕你现在这个状态也听不清我讲的话,步流星!把我带进这场决斗是百分之百的错误”
“我见不到茜茜了,我会死的!”
杜兰讲到这里,内心是绝望的。
这一番高速神言在流星听来,就像是经过特殊剪辑手法,经过加速处理的磁带录音,根本就无法传达有效的信息。
阿星离开[ThePower·力量]的回合轮次,同时也离开了杜兰的队伍,现在她只能听天由命,只能看着身体一点点往死路走去。
这至关重要的第二回合终局,还有即将到来的第三回合。
杜兰只知道一件事,白兰歌女已经把她带上一条死路,而流星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件事,他杀红了眼,要速速结束这场战斗。
可是
真的是这样吗?
杜兰运转魂威,把所剩无几的行动力都用在推算未来。
她看向竞技场四周,试图寻找生路,突然看见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所在的观礼平台。
“喔!哭将军!”
“我的英雄!”
杜兰女士不由自主的惊叫出声,眼里的浮光掠影终于尘埃落定!
这个瞬间,她要完成[时间线]所交代的最后一件事。
没有骰子的她,也要丢出改变命运的一块顽石,从口袋里取出辉石首饰——那是BOSS亲手验货,灵翁交给她的绿石香炉,与白露的辉石是同一类。
巨大的石球已经累积起难以想象的势能,它几乎有四米多高,即将回滚碾压至杜兰所在的位置。
杜兰女士不慌不忙,甩动绳索投石问路,将这最后的命运交给自己的护命符。
“一切都准备好了,一切都安排好了。”老骨头如此说着,“敬请见证!”
“你的伙伴死到临头!”马头鬼身负重伤依然要嘴硬,他与白兰歌女做了简短沟通,便开始拟定最后的魂威攻击:“只要我撑过两个行动轮!白兰能精准的找到你的跟腱!你再也追不上我们!”
“哈哈哈哈哈!”
马面怪物一边捂着开裂的胸腔,一边吐血也要笑出风采。
他身体踉跄倒退,想尽量蜷缩起来,避免在对抗过程中吃满劈砍伤害,想要再次爬起做灵活的躲避。
这个瞬间——
——死神来了!
光明利刃紧紧咬住这马面怪胎的逃跑路线!
剑起剑落!流星劈在空处!马头鬼堪堪避开这狠厉劈击,贝洛伯格在石板道路上留下一道深刻的砍击痕迹。
但是流星没有丝毫犹豫,依然没有去看骰子。
身后紧追不舍的白兰歌女算准距离,选定行刀路线,手里翻花改了持刀姿态,冲着哭将军的脚跟横割,立刻起了效果!
“哈哈哈哈哈!”白兰夫人兴奋且笑容扭曲:“你可真是个倒霉鬼!命运站在我们这一边!”
是的,她说得没错,幸运女神早就不在哭将军身边了。
这是最糟糕的结果,是追击无果,反倒被敌人打出弱点致残暴击。
[Part②·横冲直撞]
流星脚跟吃痛,身体失衡瞬间拄剑重新找回重心,依然没有去管身后的白兰歌女——他相信白蛇的能力,也相信那一颗闪着绿光的辉石护命符,它一定会产生结果,哪怕杜兰没有骰子。
他没有停止进攻,足跟的痛苦只是让他一条腿失力,仅凭单腿也能继续追击。
“我身上全是血!”
流星怒目圆睁,震声吼叫。
“怎么没有你的!?”
马头鬼被这一生破胆怒吼震得险些踉跄滑倒。
他想还嘴,但现在不是他的行动轮次,内心产生了一道裂痕。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哭将军继续挥剑,继续像鞠躬朝拜一样举剑下劈!
“这家伙”
“这家伙完全不管同伴的死活吗?”
“就在这个回合!我的[StayedGone·不见了]会把阿尔斯·克劳迪亚·杜兰碾成一张人皮!”
“为什么他还在追我?为什么要对我穷追猛打啊?!”
博华已经快要崩溃了,不由自主的朝着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所在方位看去——
——他想念主人,要向酒神求得一些幸运,如果歌莉娅大人能够偏袒他,能够改变接下来的骰子结果
不
不不不不!
不!
当他看清观礼平台,这才猛然惊醒。
第一回合结束时,从哭将军身上跑出去的细小泥点,那些带着血液的火星碎渣,如今已经变成了另一个石球!
在[StayedGone·不见了]的影响下,它越滚越大,一路朝着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所在的平台冲过去了!
“为什么呀!为什么!”博华几乎要抓狂:“为什么会朝着酒神的方向滚过去呀!”
“如果现在解除魂威能力,我准备了那么久的蓄能攻击不就白费了吗?”
“你的时间不多了。”老骨头适时提醒道:“血,有很多很多血,它们滴滴答答,和响板的声音一样。”
“闭嘴啊!猎王!不要再给我压力了!不要再给我压力了.”马头鬼脸色惨败,几乎要被这种心灵重压碾碎。
一边是酒神大人,另一边是杜兰。这苦涩的抉择让他大脑生锈难以思考。
如果时间能过得快一些,或许他就不会犹豫,不会那么痛苦。
“难道说”
“难道说这家伙是故意的?”
“这个看上去傻不拉几的家伙.好像第一回合干了些意义不明的事情,其实都是.”
马头鬼的脑袋僵住了,他仔细打量着冲向观礼平台的石球——
——就看见一个鲜红的灵体,像推动巨石的西西弗斯,把[StayedGone·不见了]塑造出来的大杀器推向歌莉娅所在的位置!
“怎么会这样呀![WhamRap·威猛先生]不是一直都留在杜兰身上吗?!为什么!”
本来博华先生就想以蓄能攻击的方式,一次性摧毁杜兰的肉身和哭将军的灵体。不光是流星提前获得了歌女的魂威情报——博华也提前获得了[WhamRap·威猛先生]的情报。
拥有守护对象的独角武士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博华十分忌惮这种灵体。所以没有对杜兰直接进行魂威攻击。
这种谨慎反倒让流星拥有了宝贵的时间,用血液当做灵能媒介,将[StayedGone·不见了]的泥丸血球变成撞向歌莉娅的杀招。
“歌莉娅大人!快躲开呀!”
马头鬼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他的行动力快用完了。被这一连串的重压所击倒,心智陷入绝对的混乱。
“糟了糟了糟了!糟糕了!”白兰歌女内心同样如遭雷噬,歌莉娅不能动的原因,恐怕是受到了[Entertainment·娱乐]的影响,哪怕酒神大人拥有优势骰,但是经过整整三轮鉴定,受到鸟妖歌声的引诱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白兰不能解除灵能,还没有轮到她的回合。
“您就只是看着?什么都不做么?”老骨头讲完这句话,就任由时间继续往前。
“我光芒如剑!坚硬似铁!”流星提剑劈来,剑击质量依然高得可怕,哪怕是单腿进步重心完全没有失衡。
在这个瞬间,马头鬼解除了魂威超能,脸色变得铁青——他绝不敢去伤害神灵!哪怕对酒神做出攻击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贝洛伯格砍开他的脸面,砍进嘴巴劈进鼻梁骨,他努力仰起头护住颅脑!只怕大脑受到致命伤!
接下来的处刑工作变得异常顺利!因为杜兰已经接管了比赛——
——成片成片的泥沙冲倒她的身体,石球崩碎瓦解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得救了。她的身体陷在岩片沙尘之中,被带去偏向东北一侧,好似扑进一条砂石河流里。
在这个瞬间,她投出了第二块顽石!
流星再次被白兰劈伤,这一刀割废他仅剩的一条好腿。
他半跪在地,不依不饶好似恶鬼附体,拳头猛击马面怪胎的下巴,紧接着贝洛伯格再次重获自由,要完成最终绝杀。
博华先生顾不得思考——他的大脑因为疼痛而停转,身体机能也因为失血过多,丧失了大部分的行动力,他只想逃!逃出哭将军的攻击范围!只要逃出去
刚刚想要爬起,他的身体就跟着一歪!
手掌撑起躯干,它就猛的按在圆滚滚的香炉上!
他的脑袋又一次狠狠撞上地板。
“你完蛋了!我来收你的命!”流星提剑再砍,他两膝跪地,借不到大地的力量,剑击也失了准头。
大剑拍在博华的脸上,打得着马脸怪物脖子都断了,但是没有死透!
白兰歌女提刀想要了结哭将军,有高位优势完成斩首动作,她毫不犹豫手起刀落!
“决斗呢!别来碍事!”流星的背脊钻出鲜红的独角武士。
无论骰子如何旋转,如何落地,丢出何种结果!这一刀劈在[威猛先生]身上,对于流星来说也只是不痛不痒的精神损伤!
刚才轰向马面怪物的拳击,已经奠定了哭将军的胜利!
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对博华先生来说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他无法爬起,面对哭将军的处决攻击,抓住手边的石头——
——抓住杜兰丢来的命运顽石,从这个角度,他没办法作出致命一击,无法将这块石头丢向哭将军的脑袋,他实在太累了,只能歪着头颅瘫痪在地,稍稍动一下,断裂的脊柱骨就传来剧痛。
“[StayedGone·不见了]!把这家伙的手指头扯断!”
只要这颗石头能撕下哭将军的手指,让那把恐怖的大剑失去准头,或许自己就能活下来!
是的!博华!你清醒一点!
现在只要活下去,授血之身的自愈能力要远超这贱种!
打断他的手指,最好是大拇指!他就再也握不住贝洛伯格!
这颗扁平岩片的飞行轨迹正如博华先生所想的那样,[StayedGone·不见了]化身为小精灵,抱着它一路飞了出去,它接触到流星的拇指时狠狠咬下一截骨头,然后迅速膨胀变大,吞下阿星的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
天底下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这颗恐怖的滚石——
——它继续往前,似乎是饿坏了,完全钻透了阿星的腹腔,打进他的软肋,撕开肋骨和肌肉,覆上一层血肉泥泞。
“是的!是的!好!”
对抗骰落地时,博华欣喜若狂!
“二十点!二十点呀!二十点!大成功!全部吃下吧!把这次魂威攻击带来的伤害全部都吃下!”
它离开流星的身体时,就变成一颗拳头大小的“肉球”,由于主人过于强悍的运气,它吃得饱饱的,紧接着撞进高举屠刀的白兰歌女的身体里——正中胸骨。
白兰说不出一句话,因为没到她的回合。
马头鬼也看不见同伴的脸色,中间隔着一个身形魁梧的巨汉。
在骰子规则里,只要投出大成功,无论如何这次攻击都会成立,而且会达成效果拔群的攻击结果。
当[StayedGone·不见了]离开白兰的身体时,她已经死得透透的!
滚石几乎变成了篮球大小,带走她整个胸腔,脊柱中枢停工的一瞬间,她几乎没做出任何反应就去见亚蒙女神了。
“白兰!了结他!砍了他的脑袋呀!”马头鬼依然不知情,在向同伴发出指令。
他久久等不到白兰歌女的回合——
——只等来了辣个蓝人改换持剑姿态,失了手指也能端起大剑,由奋力劈砍变成刺杀的沉稳剑击。
只一下挑刺,冲着喉口而去的贝洛伯格正中花心直达颅脑,这副马脸头壳冒出烧烤脑花的焦臭气味。
下一秒,流星终于空出手,扯来郊狼Ace据枪瞄准,不给这具尸体任何复活的机会!
他少了三根手指,不过没有关系,只要还有一根指头在,就能开枪处决!
灼热的霰弹击碎了马面怪物的脑袋!
是的——
——他死透了!
Act.13 Be Strong·要勇敢
[Part①·疯魔]
“我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星彻底失力,瘫坐在竞技场中央。
杜兰第一时间赶来,从腰包里取出万灵药喂给哭将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流星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受到歌莉娅的圣血侵害,他一直处于难以自制的狂喜状态,“哈哈哈哈哈哈!杜兰!呕!——”
他的肌肉紧绷着,瞳孔也开始扩散,身体里的血液依然保持着极快的流速,血压跟着万灵药的神奇疗效而迅速上升,肌体还没反应过来,喉颈不由自主的作呕,心绞痛让他捂着胸口,却依然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赢了哎!杜兰!赢了!我就知道你能行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呕!——呕!————Yue!——”
杜兰只觉得不可思议,她既开心又害怕。
她被哭将军的战斗意志点燃,可是在赌斗结束之后,那个二十五六岁的小弟,那个满脸是血,浑身是伤的男子汉却像是犯了癫狂症。
流星的癫狂指数在B+,这是偏光六分仪给他做出的鉴定结果。
和每个红石人一样,他离癫狂蝶很近很近,红色本身就代表着热烈的,丰富的情感。这种特质让他更容易自发疯狂。
“哭将军,你得动一下,动起来.”杜兰紧张兮兮的拍打着流星的脸颊,紧接着将他拖拽,把他的身体放平,要屈膝半跪的下肢得到放松,这种情况其实非常危险,“我知道你很开心,你现在要动一下。”
“杜兰!杜兰你看见了吗!我牛逼不?!”步流星依然沉溺在赌斗环节里,似乎没有走出来——他被一种迷离的幻象所操纵,被死里逃生的欢欣愉悦所俘获。
“你需要休息.”杜兰费了老大劲才抱起流星的一条腿,她看见小腿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心都快碎了——
——那是怎样强大的精神力,怎样坚韧的意志!
刚才向马头鬼不断发起冲锋时,步流星的小腿肌腱筋膜和胫骨几乎被白兰歌女两刀砍断,只有一些皮肉挂住这两条腿。
他这一路不断往前,从来没去看身后的骰子。幸运女神没有眷顾这个勇者,接二连三的厄运让白兰的攻击屡屡得手,将这两条腿完全废掉!
流星居然能够忍受这种痛苦,能够把性命交到我的手上——杜兰如此想着,就愈发感觉眼前这个小弟弟是那么脆弱。
难道他就一点都不会怀疑?一点都不会犹豫么?
我也是授血怪物!这场骑士比武生死赌斗!我有足够的能力来决定哭将军的死活!
我和这些授血怪胎是一类生物,按照怪物的生存法则,保持理智的最优选,应该是帮助歌莉娅·塞巴斯蒂安,以三对一的形式来迫害哭将军——是的!我曾经这么想过!这种可怕的念头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
哪怕只有一瞬间,我也得承认!
我确实这么想过,我想背叛眼前这个蛮不讲理且毫无胜算的无名氏!
弗拉薇娅没有退路了!我能感觉到,她被[SingForMe·为我唱]迷了魂,维克托先生给她写的故事,为她编织出来的童话王国要逐渐破碎。
——黑蛇要醒过来。此时此刻,重新回到归一圣教的阵营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弗拉薇娅·茜茜·马库斯需要一个新家,她必须杀死另一个自我,否则在这两种人格的互相拉扯下,她会产生很严重的精神问题,她的自毁欲会越来越强——不认可身体里的另一个自我,就会产生自残行为。
杜兰,杜兰呀杜兰!
为什么你下不了手?
现在你离开了行政区的管辖,没有商神杖来制约你,没有世界卫生组织的雇员身份。
这是一片蛮荒之地,是犹大为红闪蝶精挑细选的避风港——是归一圣教的主场。
难道是因为这小子在决斗开始的第一回合,那种胡搅蛮缠横冲直撞的策略让你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吗?
不.不.不不不不对
“我没办法背叛自己的心呀”
在面对哭将军近似癫狂的强烈灵压时。
杜兰不由自主的把心声讲出口了,万幸的是,她只讲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流星依然在半疯不癫的狂笑着:“不错喔!这句台词不错喔!哈哈哈哈哈哈哈!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哈哈哈哈哈!”
观礼平台上,歌莉娅捧着大盘子,一路飞也似的快步走下来。
她这一路小跑下楼,走的又快又稳,昂首挺胸风度翩翩,对于竞技场已经被毁得七七八八这件事,这位主人家是一点都不生气,反倒为敌人精彩绝伦的对策拍手叫好。
“你太棒了!我的爱!”
她已经将流星视为“MyLover”,是生命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用个奇妙的比喻来形容,就好像在网上找到了心水商品,一连好几天都在看这个小玩意的首发评测,下单以后每隔十来分钟就要点开物流信息,货还没到菜鸟驿站就猛打快递电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流星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晓得傻笑,他像喝醉了一样,在这场酒神祭典里吃得饱饱的。看见死敌来了,他也用笑脸相迎,但是嘴上依然要骂出几句狠话。
“谁他妈是你的爱!哈哈哈哈哈!这婆娘好自信哦!杜兰!你看看她!她输了还笑得出来!真让人羡慕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呕!——”
这种狂喜带来的副作用让流星两眼充血,让他的颅压过高。
他无法抵挡歌莉娅的灵压,癫狂指数已经直冲云霄,逐渐从B+跑到A-,如果再持续几分钟,就可以和七哥那个癫婆掰掰手腕。
这个时候,老骨头没有作声——
——他满脸担忧,虽然这颗水晶颅骨没有半条肌肉,黯淡下来的灵火映出哀伤眼神。
歌莉娅留下两块白金币,佝身仔细观察着流星的神态,看清楚这块肉的成色,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猎王没急着走,等歌莉娅完全消失在竞技场的廊道尽头,他来到流星身侧,黄玉一样的五指轻轻抓住流星的喉咙,抓住了要害。
杜兰又惊又怒:“你干什么?!猎王!他还没有变成授血怪物呢!你要杀了他吗?”
“吾要让他清醒过来,他现在无法对抗歌莉娅女爵的灵压。”猎王一边下手救人,一边解释道:“按压的位置是颈动脉窦,也是死门所在。”
“《万物大裂》有记——这个位置是智人无法掩藏的鬼门关。”
“它根据血压的变化来调节心率,当它受制于人,大脑跟着下达指令。使心肌松弛暂停泵血,脑缺血而黑视,逐渐窒息脑死。”
“五十五磅的压力就可以摧毁一个人的战斗意志。”
“稍稍按压几秒,可以使哭将军从疯癫狂喜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流星的呼吸依然急促,但是在脖颈受制的一瞬间,他就不再笑了。
他的心肺起伏逐渐趋于稳定,万灵药与圣血互相纠缠带来的副作用也渐渐消失。
杜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她不想看到哭将军发生任何意外,对于杜兰和弗拉薇娅来说,雪明和流星就是她们的救命恩人。
授血怪物可以不讲恩义,可以靠着利益至上的生存法则行事——但是杜兰不能背叛自己的心。
和她想不想“做人”没有什么关系,她早就认可了自己食人魔的身份,从来都没有想过“重新开始”——她心里清楚,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她只是单纯觉得,不能让流星死在这里,不能让这个小了自己好几岁的年轻人,变成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的玩物。
这种莫名其妙的信念让她投出了辉石首饰,不光如此,她还要投出白蛇指示的第二颗石头,帮助哭将军完成绝杀。
流星渐渐睡下,老骨头扶起这位勇者,和杜兰一块扛着阿星往外走。
“你很关心他?”老骨头朝杜兰发问:“哭将军与我讲过——他有一个爱人,是你么?”
杜兰连忙解释道:“嗨!哪儿呢!他老婆是青金卫士,和我是死敌,而且我哪儿看得上他呀!他也配?!我喜欢女人.”
“你拥有授血之身,吾能感觉到一种来自阿兹特克羽蛇天神的圣血传承。”老骨头讲起杜兰身上的圣血源流头头是道:“居然会选择与无名氏并肩作战,起初吾第一眼看见你们姐妹二人,还以为是歌莉娅女爵请来的雇工打手,把哭将军引诱到这个地方。”
“猎王。”杜兰没什么好脾气,呛声应道:“你也变成了永生者的爪牙,很奇怪吗?”
“这么说,我们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猎王听明白了杜兰的言外之意。
越过廊道,走出T形路口,杜兰讲起尖酸刻薄的话题。
“你没有想过反抗吗?猎王?”
猎王:“反抗什么?”
这个瞬间,杜兰眼神频频变化,她的表情变得难以置信。
“你有那么厉害的魂威,难道没有想过.”
“有朝一日重获自由,朝歌莉娅举起叛旗,反抗她?”
面对这个问题时,就和流星问出“如果我把你带回车站,好猫咪会不会很开心呀”那时候一样,这把老骨头只是沉默,不愿意回答。
[Part②·失誉之血]
既然老骨头不做声,杜兰想追问。
“你这.”
“吾没有能力反抗命运。”老骨头强调着:“击败吾的不是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是吾自身,是吾脆弱的心。”
杜兰瞪大双眼:“为什么?!为什么呀?”
“步流星已经喝下第二杯圣血,他能感受到[SingForMe·为我唱]的神奇魅力。只有真正丢出骰子的那一刻,你才能明白那种感觉有多么美妙。”老骨头讲起流星癫狂症的来源:“是满怀期待的,心中充满希冀盼望,充满正面能量的祷告,是跪拜神灵时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贪欢。”
“吾输给了这种感觉,输给了这种仪式感”
“对于步流星来说也一样,这不是简简单单的赌博。”
“当初吾与歌莉娅的赌斗过程也是如此。”
“魔鬼的骰子能够让吾发挥所有潜能,投出成功,吾必定披荆斩棘无所不能,投出失败——只不过是运气不够好。”
“这种美好的幻象将吾拉入深渊之中,一次又一次获胜,一次又一次。”
“代价只不过是喝下血,喝下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的圣血。”
“这有何不可呢?吾是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枯骨,这副肉身在品尝圣血之后,还能散发出一些生机,甚至能和光之翼以伤换伤,能依靠骰子与怪物们比拼肉体力量。”
“吾输给了贪婪,十三轮决斗结束以后。吾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一开始来到香巴拉,吾想为《万物大裂》写一个完美的结局。为后来的人们留一些财宝,在大夏度过余生,收几个徒弟安享晚年。”
“再后来,这副虚弱且丑陋的躯壳不断鞭打着吾的心灵,它散发出来的臭气,色素沉积在皮肤上,长满了麻斑,一天比一天虚弱,它越来越胆小,它把吾的灵魂变成了什么模样!?”
“在圣血的诱惑下,吾又一次感觉到,自己似乎回到了青年时代,好像能够重现容光焕发器宇轩昂的伟大时刻。”
“想活下去,想获得这种力量,用骰子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这个瞬间,吾输光了所有筹码,心甘情愿的跪在酒神面前,恳求歌莉娅·塞巴斯蒂安为吾授血。”
“如你所见,吾变成了酒神的藏品。”
杜兰不敢相信——
——经历过收获季的王者,受过傲狠明德真身灵压拷打的灵能至尊,这种级别的蓝闪蝶居然会心甘情愿跪在永生者面前?
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究竟有什么魔力?
“你在给食人魔卖命.”杜兰满头冷汗:“猎王,歌莉娅是吃人肉的,她和我是同类,我知道授血怪物是什么德性.”
“我们擅长伪装自己,我们的心和血都是冷的,比智人凉上十来度。”
“我们的感情可以伪装,我们早就变得麻木——变成了怪胎。”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授血怪物,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被这种幻觉迷住?”
“我不理解,猎王!我不能理解!”
“在我遇见枪匠和哭将军之前,我以为这辈子所有的热情,所有的眼泪和笑容,都留给弗拉薇娅了!我的心太小太小,装不下其他东西”
“我是个自私自利的食人魔,直到现在我也这么认为!如果真的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肉身,脑子里的坏水立刻就会往外冒!这副肉体只能养育出食人恶兽!为了一口人肉,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的灵魂失去了一部分功能!它感觉不到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它病了”
“它染上了维塔烙印,和圣血一起把我变成畜牲了!就像人类无法理解动物的痛苦和欢愉!”
“可是哭将军和枪匠给了我第二次机会呀”
“猎王,为什么?您尚且拥有人心人形的时候!应该比我更能明白!更能理解这种感情!”
“他们一个和我说,要还手!一个和我说,要勇敢!”
“为什么你会倒在这一关?为什么?”
老骨头抬起手掌——
——仔细看去,黄澄澄的指骨外侧攀附着密密麻麻的灵丝,像极了人体神经纤维。
“吾已经喝了太多圣血,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已经记不得这种变化是在何时发生。”
“对于哭将军来说,或许这种变化会来的更快,更加猛烈,因为他用愤怒和勇敢作战——过快的新陈代谢会加速圣血的侵蚀。”
“万灵药很难根除歌莉娅的元质,尽管这位女爵曾经这么讲过——饮下圣血之后,只要不超过一个半小时,喝下万灵药就能恢复健康。”
“她没有骗吾,也没有骗哭将军。”
“但是灵体产生交融的过程中,[SingForMe·为我唱]也会逐渐改造我们的灵魂元质。”
这么说着,老骨头轻轻划割阿星的手背——
——锋利的指骨画出一道极深的伤口。
肱骨前侧关节处的血管缝隙里,在红黄相间的关节腔中,也能见到这种好似金色丝线的“灵能神经”,这是[SingForMe·为我唱]依然留在流星体内的证据。
尽管圣血已经被万灵药驱赶出去,可是授血仪式不但没有停止,它依然在默默进行着,潜移默化的改造着阿星的元质。
这使他的癫狂指数逐步升高,对歌莉娅的灵压抗性越来越弱,因为授血扈从无法违抗血主的命令。
曾经佩莱里尼用这种办法逐渐改造马利·佩罗,让马利小子提前拥有了魂威,那个时候,面对佩莱里尼的洗脑,马利·佩罗几乎没有任何还手的力气,他就是佩莱里尼的血奴——直到后来,马利完全掌控[暴风眼]的力量之后,他终于能封闭心智,利用视野死角来欺骗血主。
猎王当年面对歌莉娅时,已经是八十多岁的古稀老人。
他根本就不是永生者的对手,无论是肉身还是精神,乃至灵魂受到篡夺——在圣血的影响下,他的心智慢慢发生改变,最终滑向无底深渊,痛饮失荣失誉之血。
深陷于赌局之中的人,深陷传销陷阱的受害者,他们或许知道自己做错了,或许明白自己已经走上了绝路,但是根本就没办法回头。
因为身体和大脑都已经不停使唤,没有那么强大的心和力来扭转命运。
“为什么你不告诉他!?”杜兰看明白了,却愈发愤怒:“为什么?猎王!如果喝下万灵药也没有用的话!你应该早点提醒他!你就是这么输的!”
老骨头非但没有忏悔的意思,语气变得冰冷。
“吾已经将败因告知哭将军,在第一场决斗结束的时候——贪婪将吾推进万丈深渊,吾再也没有颜面回到九界站台面对傲狠明德,从此只能浑浑噩噩以命契灵柩为凭依,成为酒神忠心耿耿的仆人,灵柩如果毁灭,吾也要魂飞魄散不得超生,而且如果哭将军知道这件事”
“我也不在乎!”流星抬起头来,或许是手臂多了一道伤口,把他疼醒了:“这婆娘喜欢出千!我就知道没那么好的事!”
“她想要我乖乖听话,肯定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不喝血,我怎么和她斗呢?第一步都迈不出去!我怎么走到她面前?怎么砍掉她的脑袋?!”
“既然她那么狂妄!我就得比她更狂妄!”
杜兰无法理解这个逻辑:“你明知道这是陷阱,继续喝血作战,你会变成下一个猎王!”
“我还没参与过收获季呢!怎么突然就涨辈分了!?”阿星嬉皮笑脸的,抬起手臂抹药治伤,对于关节腔室里的金色灵丝视而不见:“相信这个声音!杜兰!相信这个声音!”
“请相信这个声音!拳头嘎吱嘎吱的!它又有力气了!我一定能做到!”
“这些血没办法改变我,今天我要哈哈大笑!笑到吐出来!明天呢?明天会怎样呢?”
“我会完全疯掉吗?不!不不不!”
“有那么多重要的人,有那么多好玩的事,他们都在等着我呢!”
“宝宝还在老婆的肚子里,继续努力干活吧!努力工作吧!”
“要把这些怪物永远留在香巴拉!不能让孩子们变成下一个哭将军呀!我不想再看见谁哭了!我不想跟着谁一起哭了!”
“我一定会赢!”
Act.14 Pure Imagination·纯真幻想
[Part①·神奇糖果]
“杜兰!杜兰!~来帮个忙!杜兰!”
酒神教堂的客房里,弗拉薇娅要大展身手。分液器排得规规矩矩整整齐齐,萃取瓶和试剂烧杯擦得锃光瓦亮。
这位劳伦斯·麦迪逊的心头好,这位红糖绿酒车间里的毒师已经忘了如何做直达天堂的快乐毒药——她要为哭将军接下来的赌斗环节制备真正的幸福糖果。
行李箱本来还有一罐可可豆,可是杜兰怎么找都找不到了,起初弗拉薇娅还以为这罐原材料被残忍无情的潮水卷走,直到呱呱船长和大副伊森先生开始打嗝放屁,肚子发出各种各样的怪声。
童话王国的女王陛下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两个调皮鬼偷偷把可可豆吃掉了!
没有办法,茜茜找到歌莉娅女爵,请求对方帮忙采购了十六公斤的可可豆原料,要知道这玩意可不便宜,在东马港这种常常闹台风的地方,梧桐科常绿乔木是活不下来的。
歌莉娅听到弗拉薇娅的请求,这位慷慨直率的女爵没有任何推诿的意思,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把原材料拿到手——她在东马港是手眼通天。
要说起这些可可豆,可能您会问,它有那么重要吗?
对于弗拉薇娅来讲,对接下来的赌约来说,它就是至关重要的通灵道具。
“咱们带来的那罐豆子吃了会胀气呀!我是真没想到呱呱船长一点都不挑食喔!”弗拉薇娅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小刀割开板条箱的扎带,提起锤子撬动木板,把稻草叶里面的洋运货物拆分出来。
杜兰跟着一起帮忙,从弗拉薇娅的炼金皮箱里掏出硬牛皮卷,这牛皮卷上夹带着一根根玻璃管——这便是糖果的炼金基材。
说起这些炼金基材的分类,又大有讲究。
还记得苏绫老师曾经在红星山的作战记录吗?还记得这位“大胃王”吃下去的特殊食物带来的增益效果吗?那是一种通过食物补剂增强肉身力量的神技,也是太乙玄门·无根树一派传授给苏绫老师的养生秘诀。
弗拉薇娅的炼金基材也是这样,这些玻璃瓶罐里杂七杂八的小料包含了地下世界各地的特产,各种各样的灾兽,千奇百怪的植物,甚至还有辉石岩矿粉末试剂。
这些炼金基材经过弗拉薇娅的魂威再加工,[TwilightZone·阴阳魔界]的魂威灵能来调配有机蛋白酶,针对智人的免疫系统和器官受体来制作糖果,能完美发挥炼金药剂不同效果。
“材料都在这儿了,能做出什么东西来?能让哭将军在接下来的决斗中全身而退么?”杜兰心有忧虑,她依然觉得流星这么赌下去,迟早会变成歌莉娅的血奴——如果弗拉薇娅能用这些糖果解决圣血带来的问题,那就太好了。
“什么都能做!”弗拉薇娅拍着胸脯,戴上护目镜和手套,把门窗都关上,减少制糖环节的扬尘,“就是效果肯定不如扎西德勒大梧桐的二等品来得好!”
这是一句藏语,是“吉祥如意”的意思。
弗拉薇娅的可可豆来自祖拉,那里有一颗滚烫的太阳,从祝福圣树扎西德勒梧桐上结出来的三种可可豆,做出来的食物可以让人气血通畅精神焕发,但是如果要生吃,就会出现呱呱船长这种放屁打嗝的胀气症状。
这些东西都是绿石人的宝贝,是一群天生就喜爱自然,喜欢种植畜牧的灵能者们留给芸芸众生的财宝。
“这些可可豆是歌莉娅·塞巴斯蒂安送来的。”杜兰还是不放心,她抱起罐头用力摇晃,看见这些发酵成熟,去除了白色胶质的半成品——它们早就经过农夫的手,作为预制品原料,豆子的凹痕和光泽来看,品相都很好,“你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
弗拉薇娅把炼金基材摆放整齐,兴奋应道。
“要真像你们说的那样,歌莉娅大人就算是个食人魔,那也是个慷慨的食人魔。”
“你看,送来的豆子没有蚜虫,没有蓟马,也没有木虱。”
“这是一等一的好货,哪怕回到公司总部,到狮王大道去找采购商要货,我也拿不到这个品相的原料——总要山长水远的跑去阿杜利斯。”
“豆子里有一股烟熏味,更多的是果香,这就是我要的东西!”
“先别着急啊!~看我变个魔术!”
弗拉薇娅挑出十来颗饱满大果,敲碎了打成粉。紧接着从炼金基材里挑挑拣拣,捂住自己的眼睛,随便拿来一瓶试剂,手脚麻利动作迅速。
小火熬煮、分层分液萃取、最终喊出一个陌生的魂威真名。
“[FairyTaleQueendom·童话王国]!赋予它魔力!”
在[地狱高速公路]的影响下,弗拉薇娅似乎忘记了[TwilightZone·阴阳魔界]的名字。
从她体内迸发出惊人的灵光,一位浑身长满鲜艳羽毛的神灵化身来到炼金工作台前,它拥有蛇首人身,眼睛好似金灿灿的琥珀,带着温柔笑意搂住了弗拉薇娅,伸出两掌八趾来操纵分液器,摆弄蜂蜜罐头。
和[TwilightZone·阴阳魔界]的初始形态完全不同,弗拉薇娅的灵体初次登场时,如果您的记性不错,它就是一团肮脏的麻布,几乎看不见五官和下肢,狰狞且扭曲的蛇牙藏在肮脏的羽毛里,在地板和墙面随意爬行,在各处散播致命的毒液。
“杜兰!杜兰!~来尝尝!”弗拉薇娅打开双手,重新睁开眼睛,捧着两颗鲜艳的,金灿灿的糖皮巧克力:“我也不知道吃下它会发生什么!试试看吧!”
杜兰女士的表情变得相当精彩,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了——
——茜茜女王就喜欢这么做,从炼金基材里选一样随机材料,然后做两颗糖来试试味道,但是大部分情况,都会搞出啼笑皆非的结果。
“来!试试看!试试看!这是今天的幸福糖!”弗拉薇娅把巧克力往嘴边送,另一只手捏着礼物,塞到杜兰腮帮子去,要顺着那张蛇吻大嘴塞进去。
很快,炼金实验室里只剩下咀嚼巧克力的声音。
弗拉薇娅皱着眉毛,也没感觉出哪里不对。
杜兰做足了防备,站在镜子面前仔细观察自己。
“头发没有变色?”
弗拉薇娅:“我没放那个那个那个什么白云鸟的蛋,我记得那个味道,有点腥。”
杜兰:“我没长胡子?”
弗拉薇娅:“没有的!没有的!”
杜兰:“我的声音呢?听上去正常么?”
“酷酷卡的眼泪有种橡皮糖的味道,肯定不是它!”弗拉薇娅说:“你接着猜!”
杜兰:“力气变大了吗?”
弗拉薇娅:“熔岩椒很辣的!咱俩根本就吃不下去!”
杜兰拍了拍脸颊——
“——好像变漂亮了,变年轻了?你加了文不才先生的血?”
“哪儿跟哪儿呀!我搞不到那种东西。”弗拉薇娅苦着脸:“要是能搞到,咱俩连尤里卡的海关都过不了,应该蹲在青金裁判所里吃牢饭”
杜兰:“那就是错觉咯?果然人都是自恋的,在镜子面前,总会觉得自己长得特别好看。”
“喔!”弗拉薇娅突然吐出一个气泡,“发挥作用噜!”
她像吃了肥皂水,不断的往外吐泡泡,捂住嘴巴也不管用,耳朵也会往外冒肥皂泡。
杜兰也是如此,开口说话时就吹出一个巨大的泡泡!
它完全包住了弗拉薇娅,紧接着带起女王陛下的身体,慢慢飘起来了!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
弗拉薇娅这才明白今日份的惊喜糖果用了什么炼金基材。
“是尤克丽丽的血!~”
“尤克丽丽是谁?”杜兰不怎么关心车站的VIP,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很陌生。
“就是枪匠同好会的那个姐妹!~”弗拉薇娅已经飘到天花板的位置,她趴在肥皂泡里,稍稍一翻身,这如梦似幻的气泡就跟着她的心意往下沉:“我给好多好多同好会的姐妹送过糖!”
“她们收到礼物以后,也会给我带手信!”
“VIP的血很珍贵的!还有很多很多混种姐妹,也愿意把血给我!”
“你的意思是”杜兰趴在半空,四肢被许多气泡带起,她的神色狼狈,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这种灵能:“我们暂时拥有了尤克丽丽·阿努纳奇的灵能?”
这就是经过蜕变之后的[TwilightZone·阴阳魔界],[FairyTaleQueendom·童话王国]的梦幻力量。
“我就说巧克力是一种非常厉害的东西!”弗拉薇娅嚷嚷着,手舞足蹈的:“枪匠和伍德先生靠巧克力牛奶击败了六十三!我也能用它来创造奇迹!”
杜兰也变得欢欣雀跃,和好妹妹在炼金工坊里飞来飞去的。
“喔!~这种感觉和授血仪式很像呀!”
弗拉薇娅:“对!既然歌莉娅·塞巴斯蒂安能通过血酒来影响哭将军的心智,我应该也能做到!用糖果带来笑容和幸福感!这是[FairyTaleQueendom·童话王国]最擅长的事情!”
她们手拉着手,似乎找到了解题办法。
[Part②·魔鬼的魅力]
房间里的电灯照出茜茜女王的容颜,她像是喝醉了,让巧克力的酒心和蜜糖灌得不省人事。
“杜兰!~杜兰!~”
每喊一句,杜兰就感觉脸上有火在烧,越来越烫。
“杜兰!拉住我!~再转一圈儿!”
灯光恍花了杜兰的眼睛,在绚烂璀璨的肥皂泡里,她只看得见这个天真无邪的女王陛下。
明暗交替的一瞬间,电灯映出弗拉薇娅的半张脸。
突然裂开的嘴角和鲜红的长舌把杜兰女士吓得脸色惨白——
——肥皂泡也在一瞬间炸开了!
两人毫无征兆的摔回地板上,摔得杜兰屁股生疼,摔得弗拉薇娅咿咿呀呀。
“哎哟!~”弗拉薇娅好不容易才站起来。
杜兰却满脸恐慌,就在刚才,在灯光的映照下——
——她看见了黑蛇,只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弗拉薇娅咧嘴大笑的神态,突然绞拧膨胀的咬肌再次把这位甜心女王变回了邪念丛生的食人怪兽。
“疼疼疼疼疼!别别别别别!”弗拉薇娅好不容易站起来,杜兰想扶,可是女伴连忙喊停,“别碰呀!~裂了裂了。”
摔裂坐骨对授血怪物来说不算什么重伤,以黑蛇的肉体元质自愈能力来说,不过几十秒就能长好。
茜茜歪着身子,狠狠敲了敲屁股墩,只听咔擦一声,侧弯的尾椎又迅速归位,她原地蹦跶两下,又恢复了精气神。
“咋了咋了?为啥突然就松手了呀?”
杜兰不好说什么,或许只是电灯晃花了她的眼,或许只是心理压力带来的错觉——
——她不想和弗拉薇娅说起任何有关于“黑蛇”的往事,只能随口应付几句。
“没什么.我刚才走神了。”
“嗨!那就接着做巧克力啦!”弗拉薇娅要接续工作,她回到炼金台旁随口问起:“杜兰.”
“你真的很讨厌歌莉娅大人么?”
这个问题把杜兰女士难住了——
——因为她不是智人,也不像无名氏那样嫉恶如仇。
正如前文所说的,她没有那种能力来恨歌莉娅,哪怕帮助流星,也仅仅只是靠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信念。
人和人之间拥有巨大的差距,仅仅是一颗心,也有不同的颜色。更别提人和授血怪物之间的鸿沟了。
“一定要杀了她么?”弗拉薇娅像是说起家里长短,随口唠叨着:“咱们遇上海难,也多亏了歌莉娅大人慷慨解囊——如果她不是食人魔该多好呀?”
“咱俩也是授血之身,要是有一天哭将军突然发疯啦,把咱俩也杀了,事情就变坏了呀!”
杜兰心不在焉,只顾着研磨可可豆,灵魂都不在身体里。
“啊”
“啊?”弗拉薇娅撇撇嘴,要为歌莉娅的朋友们讲几句话:“我一开始听歌莉娅大人说,和哭将军决斗的德里克·约基奇先生,那是个苦命人。”
“他的女儿去酒吧卖唱,结果被客人欺辱,还染上肺痨,最后病死。是歌莉娅大人帮德里克先生出头,送他圣血赐他魂威。”
“哭将军好像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知道——”
“——在决斗环节里,他把克里斯蒂娜的遗体砍碎了!”
“我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杜兰越听越不对劲,也不好说什么。
弗拉薇娅接着说。
“后来白兰小姐来了,她先来的歌舞厅,和我见过一面。”
“那是个多愁善感的姐姐,与歌莉娅大人说起旧事,就一直在哭。”
“她讲呀,是她害了克里斯蒂娜,她害死了德里克先生的女儿。”
“如果她不去管这个闲事,不教克里斯蒂娜唱歌——或许德里克的女儿就不会死。”
“他们都是很要好的朋友耶!被哭将军一剑一剑全部刺死劈死了。”
“歌莉娅大人是那么善良,人们有求于她,她就去帮助苦命人。”
“如果这么说的话,哭将军应该和她有很多共同话题呀”
“可是为什么.”
讲到此处,杜兰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弗拉薇娅,这不对.”
茜茜女王疑惑反问:“哪里不对了?”
“哪里都不对!”杜兰强调着:“如果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真的可怜这些苦命人,就应该还他们自由!勇敢的站出来面对强敌,而不是使唤血奴去送死!她没你想的那么好!她是个伪君子!魔鬼总会伪装成人们最喜欢的那个样子啊!茜茜!你清醒一点!”
“他们已经病了,被维塔烙印和圣血毒害,变成食人魔了!”
“步流星在滥杀无辜吗?我从不这么觉得.”
“为什么你会同情敌人?!”
弗拉薇娅的表情渐渐变得僵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杜兰。
过了很久,她选了三类炼金基材,制出九颗乒乓球大小的酒心巧克力,都是送给哭将军的礼物。
“我的脑子很乱,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能想起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我只是觉得,能不能和歌莉娅大人讲讲道理呢?”
“我说什么她都答应,我要什么她都愿意给我找来。”
“我做出来的巧克力,可可豆也是歌莉娅大人送给我的,结果这份力量要拿去对付歌莉娅大人了,我觉得这样不对”
“要是大家都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这个瞬间,杜兰几乎要崩溃。
她终于明白,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的目标可能不止是一个步流星!
狂傲自信的魔鬼似乎要把弗拉薇娅一起带走了!只需要两罐可可豆!就能迷了弗拉薇娅的心!
想到此处,阿尔斯·克劳迪亚·杜兰又开始念叨上帝。
仿佛回到了小兄弟会的时光,回到那个混沌邪恶的年代。
“Oh!My!God!!!”
Act.15 Sweet Tooth·甜得牙疼
[Part①·卖糖]
当流星收到弗拉薇娅送来的礼物时,他喜出望外,突然有一种麒麟臂把剑晨揍乐了——产房传喜讯,队友喜当爹的感觉。
这些巧克力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根据弗拉薇娅提供的信息来分析,它们拥有灾兽混种、食物补剂甚至灵能魂威的种种效果。
只不过具体要怎样发挥,吃下巧克力之后该如何运用这种能力——弗拉薇娅也很难和流星说清楚讲明白。
毕竟它只是糖果,并不是药到病除的仙丹神药。
以流星的灵能概论和元质分析学科经验作判断,哪怕这些巧克力在赌斗过程中帮不上什么忙,它们也能对抗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的圣血。
其中原理说来复杂,曾经伍德·普拉克用巧克力牛奶来对抗[后悔药]带来的洗脑失忆——这种食物本身就拥有特殊的通灵属性。
经过弗拉薇娅的灵体催化,精心制备的巧克力糖果,本质和授血仪式非常相似,只不过“血主”从具体的人或灾兽,变成了炼金基材和弗拉薇娅的魂威。
BOSS曾经讲过这么一件事——
——如果把骷髅会的授血行为当成一种人力资源整合,那么铁道行政区供给乘客使用的万灵药,也是一种授血行为。
产自梼杌肉身的万灵药,喝进乘客们的肚子里,这就是另一种授血。
只不过它没有具体的主仆契约,没有特别明显的副作用,血主是一具失去精神元质的活尸鲜肉,再也无法向血奴下令,没有维塔烙印的参与,乘客们可以尽情的享用傲狠明德的圣血。
在赌约开始之前,流星要喝下歌莉娅·塞巴斯蒂安的圣血,同时弗拉薇娅的巧克力也会参与这次授血仪式,这是篡改血主蒙蔽血契的行为。
从歌莉娅的灵压之中受到的精神损伤也会逐步减弱,[FairyTaleQueendom·童话王国]和[SingForMe·为我唱]会不断改写授血契约,不断争夺哭将军的血主权力——
——有了这道护命符,流星可以坐在赌桌上,一直和歌莉娅玩下去,赌到她不想赌为止。
但是有一个代价,有一个条件。
夕阳渐渐沉进庞贝大海,晚霞在天边烧出一片姹紫嫣红。
弗拉薇娅讲出了这个条件,说明白这个代价。
“你!要帮我卖糖!”
步流星已经换好干净利落的工装背心,卖力推着三轮车,走下鹊山街道,走回闹市区,马上能看见东马港的工人学校。
古园菜市四个大字招牌挂在门楼上边,矮楼小巷挤在主干道一处,码头边聚集着十来个短工,都坐在木板上,两脚泡在海水里做鱼疗,有些工人在嗅鼻烟,有些没钱的就拿出旱烟卷起抽。
“我?帮你卖糖?卖巧克力?”
流星在提出质疑之前,就已经帮了这个忙,他的身体要比脑子动得快。
但是走到古园菜市门口时,他才想起来这事儿好像不太对劲——
——卖糖果这事儿重要么?
——我明天还得接着赴约,接着拼命呢!
“呃”流星皱着眉头满脸疑惑,但是衣服已经换好了,两人也从酒神教堂跑出来了,三轮车上的商品展示柜也收拾好了,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简单自然。
“今天凌晨的时候!你就已经把赌约给完成了!”弗拉薇娅掐着指头算:“其余时间歌莉娅也没给你添麻烦,所以我就想呀,我帮你做糖果,你帮我卖糖果——咱俩互相配合。”
“你有力气和歌莉娅的血奴们争斗,我把糖果卖出去,收回些成本,再慢慢把生意做大做强,让东马港的孩子们吃上我做的幸福糖!”
“怎么样?!”
弗拉薇娅原地转了个圈,扯着裙摆欠身行礼。
流星不知道说什么好,能感受到弗拉薇娅身上那种热烈且真挚的灵感压力——他无法拒绝。
“好!我帮你!”
两个小朋友就这么牵手拉钩做了约定。
“说起来,弗拉薇娅,你这个糖果该怎么卖呀?”流星决定先问产品,再讲营销,“难道和你送给我的巧克力一样?都是由魂威捏出来的灵能道具吗?”
“不不不!我哪儿有那么厉害呀!”弗拉薇娅连忙挥手摇头:“我的灵体一天最多只能做两百八十多克糖果——它一下子就没有电啦!没什么持久力的!”
“虽然没有灵能,可我还有这双手呀!”
这么说着,这位实际年龄比流星还大几岁的“小姑娘”得意洋洋的拍了拍糖果柜。
“我做出来的糖老少咸宜,男女通杀!只要你能找着买家!最好是那种把苦闷烦躁写在脸上的倒霉鬼!我一定能让他们开心起来!”
过了几分钟,流星奋力吆喝叫卖也喊不来几个客人。
东马港的居民们见过洋玩意,对于糖果本身兴趣不大,晚上饭点一过,也没有几户人家到菜园来选购食材。
弗拉薇娅渐渐开始焦虑,她内心清楚,只要能把第一单生意做成,后边自然会有更多的客人来的——她对自己的作品充满了信心。
“哭将军!哭将军你整个绝活!人都快走光噜!”
话已至此,流星也不再藏着掖着,他脱下外衣,堂堂无名氏的二当家就开始当街卖艺。
他的背阔肌斜方肌肿大膨胀,浑身散发出一股难以抗拒的阳刚之气,这一米九的大高个举起三轮车,带着车上的弗拉薇娅一起托到头顶。
“乡亲们!来看一看嘞!”
“尝尝童话王国的糖!在九界这可是驰名商标居家仙品!”
弗拉薇娅抱紧了车架,满脸惊喜。
“喔!你力气可真大呀!”
步流星:“怎么样?!老板?能搞个开业活动不?头三位免费试吃?”
“可以呀!”弗拉薇娅应道。
在“免费”的诱惑下,很快就有三个船工兄弟凑到摊贩前。
弗拉薇娅分出去三份玉米软糖,就看见这三位船工捏着竹签,索然无味的咂嘴嚼巴嚼巴完了,丢掉纸袋包装,嘴上叼着卷烟走远了。
“哎!”步流星还想说点什么,可是找不到任何话题留住客人。
弗拉薇娅像是斗败的公鸡没精打采的,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糖俘获不了船工们的心。
原本因为哭将军脱衣卖艺吸引来的人们,也渐渐离开摊档,慢慢走散了。
[Part②·终于花光啦]
“弗拉薇娅,你好像很伤心呀?”步流星问道。
“为什么会这样呢?”弗拉薇娅百思不得其解,也顾不上脏,她把船工们丢掉的纸袋子捡回来,把竹签都捡到手里。
“我这个玉米糖呀!是仔牛皮熬出来的胶汤,都是阿杜利斯买来的最好的玉米糖浆了,里边还有米菈幼兽(一种蜣螂灾兽,喷射出来的粘液可以使人陷入幻觉)的虫粉,只要吞下它,就能想起生平最美好最美好的事情!”
纸袋子空荡荡的,竹签也被船工们舔得干干净净。
她揭开柜台,从里边取来玉米软糖,和流星一人试吃了一根。
两个小朋友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紧接着双双陷入幻觉之中。
流星的脸上全是傻笑——
——他想起了开心的事,想起第一次见到三三零一时,与她在列车邂逅的那一段回忆。
他在月台傻站着,三三零一在车厢里。
就这么一瞬间,他的心房往外冒出甜腻的爱意。
弗拉薇娅捂着脑袋,都快被回忆里的杜兰给亲傻了,从这段甜美的幻境中抽离出来时——她猛然警觉,脸上露出可怕的神情。
“难道说刚才那三个叔叔!生命里没有任何值得回味的甜蜜吗?!”
就在这个时候,歌莉娅·塞巴斯蒂安悄无声息的倚靠在摊档旁,从柜台里抽出一根玉米软糖,鲜红长舌贪婪的舔舐着竹签,不放过任何一点。
“如果生命里只有眼泪,自然就会失去寻欢作乐的资格——弗拉薇娅。”
流星警惕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么?”歌莉娅应道:“只是好奇嘛!~来看看我的小伙伴在搞什么艺术,满足一下我的求知欲。”
“而且”
歌莉娅用手肘轻轻杵着流星的胳膊。
“我要你脱掉衣服,给我展示美好肉体,你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你却在大庭广众之下袒胸露乳?嘿!”
流星连忙把衬衫扯来,不再和这魔鬼斗嘴。
弗拉薇娅还沉浸在那个惊人的事实里——
——她无法想象,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三个船工阿叔的脑子里全是苦,没有一点甜。
“人生在世啊,就是水深火热,婴儿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也没有人问过这个孩子,到底愿不愿意出生。”歌莉娅捂着心口,沉溺于玉米糖果带来的幻觉,两颊带着兴奋潮红,在弗拉薇娅面前几乎要跳起舞:“渐渐长大,眼泪也越来越多。”
“要是有一天不哭了,那肯定是不能再哭,父母不许孩子哭,生活不允许他们哭。”
“到了死的那一天,又呜呼哀哉的,觉得自己受够了苦,终于解脱,可是却舍不得死。”
“于是怎么哭着来,就怎么哭着走。”
“你说对不对呀?”
弗拉薇娅深有同感,被歌莉娅这段莫名其妙的言语说服——
——她内心的邪念和自毁欲占了上风,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步流星立刻吼叫:“你别听这个妖婆胡言乱语!”
“啊”弗拉薇娅精神一振。
步流星佝下身,掐着茜茜女王两肩:“刚才那三个叔叔肯定是好面子!他们可高兴了!只是不愿意表达出来!弗拉薇娅!你的糖很厉害喔!”
弗拉薇娅的脑浆子都要被哭将军摇匀了,终于清醒过来。
“真的.真的假的?”
“哈!我这个家伙看人很准的!”步流星信誓旦旦说道:“要是你的糖难吃!他们怎么会把竹签都舔得干干净净呢!?”
弗拉薇娅:“是这样?”
步流星用力点头:“嗯!就是这样!”
两人回过神来,歌莉娅女爵已经消失不见,来得快去得也快。
快到晚上十点,也没有其他客人来,路上稀稀疏疏的行人们来了又走,似乎连问价的想法都没有。
弗拉薇娅包糖衣做糖纸的手法太精湛,童话王国的外包装太好看——让东马港的人们误以为这是贵族食物,是买不起的奢侈品。
偶尔有带孩子来看海,牵着宠物狗遛弯的富家太太——
——左右保镖看家护院跟在太太身边,就看了一眼这摊档,夫人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似乎是看不起这门面,匆匆离开了。
直到十点整,码头第一道休工铃响起。
从船坞食堂那边匆匆跑来一个身影,那是个抱着孩子神色焦急的母亲。
她冲进菜市,似乎是结束了一天的工务,要买些边角料回家做饭——
——出来时就听见孩儿哭闹。
“娘!娘!吃糖糖!糖!”
“哎呀!哎!”母亲心烦意乱的,提着菜篮走得急,因为孩儿挣扎胡闹,菜篮里的鸡蛋叫肉骨棒子给压坏了,蛋液就从竹篮眼里流出来。
她骂骂咧咧的,朝弗拉薇娅叫骂:“操你妈的狗东西!赔我鸡蛋!”
流星还想说点什么。
这悍妇立刻骂道:“看什么看!长得帅就不用赔钱啊?!”
“这位太太.哎.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弗拉薇娅被这声怒吼震慑,她不敢说什么,似乎心里的黑蛇已经消失。
要是放在以前,弗拉薇娅能受这个委屈?路上看见个长得比她好看的女人,她都能因为嫉妒之心痛下杀手!
她头也不抬,从裙子口袋里掏出最后两个银币——
——终于把三十枚银币花光了。
“嘁!”怒气冲冲的母亲见了钱,也不好发火,从弗拉薇娅手里抠出来这两枚银元,头也不回的离开。
孩子依然在哭喊。
“娘!我要!我要糖!”
母亲依然在叫骂。
“再喊一句我打死你!”
弗拉薇娅连忙追了上去,从柜台搜出一把糖果,塞到小宝宝的衣服里。
“跟来干甚么!”妇人翻了个白眼,只怕自己受到坑害诓骗。
弗拉薇娅连忙解释道:“送给宝宝吃!姐姐你就当我送的!不要钱的!”
“不要钱?!”妇人满脸狐疑,又看向浓眉大眼的步流星——
——哭将军的面相确实属于好人中的好人,用以貌取人来作基础判断,这就是个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汉子。
“谢谢.”
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妇人立刻匆匆离开,要回家给丈夫做饭,赶在子时以前睡觉,明早还有汛期的渔业工作要忙。
两人忙活了一整晚,好像一分钱都没有挣到,还亏出去两个银币。
到了晚上十二点,打更报时的巡检和消防路过摊档,官爷们问了一嘴收摊时间,也没有吃糖的心思,都困在各种各样的烦恼里。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弗拉薇娅心里打起退堂鼓,招呼流星推车回酒神教堂去。
这个时候——
——打南边的扈家巷口急匆匆走出来一对夫妇。
那是三位船工里其中一人,还带着自家婆娘。
太太脸上浓妆艳抹,扯着自家老公的耳朵,都快扯出血来了。
“人呢?!卖糖的呢?!”
弗拉薇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这气势汹汹的主妇吓到了。
眼看这两人走到跟前,船工就指着弗拉薇娅柜台里的货物。
“我是.我是吃了这个东西”
“就想起你的好.”
“然后.然后”
船工太太见到弗拉薇娅,先是气得发笑,又说起正事。
“你到底给我丈夫施了什么法?!他回到家就开始倒腾窗花!”
“先是抱着我的腿哭,然后又说啊!说对不起我了?要给我再办两套嫁衣.重新娶我一回?!”
“他疯啦?”
弗拉薇娅听得半懂不懂的:“这位夫人.您.”
“什么您不您的?!”船工太太脸上的胭脂都没抹匀,显然是老公手忙脚乱给她涂上去的:“先说清楚怎么回事!”
“我一定是中了仙法!吃了那个糖以后,我的魂就丢啦,也不敢和麻子(另一个船工)讲话,怕哭出来喔,怕出丑!”船工矮着身子,贴在老婆腋下,耳朵受制动弹不得,“你就当笑话听嘛!要不.要不再买点糖回去?我吃完以后就那个样子咯!心里好像只剩下你咯!”
弗拉薇娅连忙说:“好呀!好呀!”
“等下!我先试一下.”船工太太将信将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流星肯定得加班了。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