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功德簿
第一天的比武角逐结束,经过初选复选和最终的复活赛,留下五百多位幸运儿——为什么说是幸运儿?
雪明身为裁判,在观战者视角看得明明白白,也越来越心焦。
他在加拉哈德授课半年,与学生们传授骑士战技,真正应用到擂台竞技里,把课堂经验当成致胜手段的孩子是少之又少。
似乎这种不讲武德的战技很难被人接受,特别是高年级的同学们——
——他们脸皮薄,好面子,拥有辉石和棍棒,总想着以潇洒的架势,漂亮的身姿去面对观众。
所以雪明会认为,这些学生大多都是依靠运气留下来的。
运气好一些的天命之子,能获得威能强大的棍棒和辉石,从BOSS提供的武器卡池中抽出相性较高的宝贝,借此能博出一条生路。
运气差一些的倒霉鬼,就只能变成陪衬,在没有掩体无依无靠的擂台环境中,打着一场看似公平却无比吃力的硬仗。
从踏上擂台的那一刻,双方的元质构成,棍棒和辉石等等武备,就像是无比简单的战斗力加减法,只要碰一碰就能算出胜负了。
到了复活赛阶段,竞争也愈发激烈,因为来到这个阶段的学生,大多都经历过一两次失败。
他们的精神力已经走到尽头,是强弩之末,非常容易出现体力不支精神崩盘,进而KO击倒的状态,雪明没有多余的精神去观察其他赛场的战况。
苏绫老师和雪明一样,全神贯注在观察场上学生的状态,有[不死鸟]的帮助,能够更直观的看清比武双方的元质状态。
“冰棍小子,你好像很失望?”
雪明适时敲下决胜铃,将比武落败的一方扛下擂台,他听见阿绫老师这声询问时,毫不掩盖内心的落寞。
“我是他们的老师,专门教他们打架,可惜这些小朋友都太礼貌,太懂事了。”
苏绫听出来雪明的言外之意,立刻说:“世上哪门手艺不要勤学苦练?何况你教的是搏击武术,你有些心急了。”
雪明无可奈何的点点头:“确实有点急了。”
苏绫将比武双方参赛选手拉进队伍,送去白夫人制品治疗伤势,紧接着和雪明说。
“你来加拉哈德教书,还抱着其他念想吧?”
雪明一边给学员做肌肉按摩,一边与苏绫老师讲起无名氏的公事。
“一眨眼呀,就一眨眼,我已经二十四岁——马上要成家,之前去执行任务,在外面打生打死,总觉得孤立无援,维克托老师又一次帮了大忙,回到BOSS身边时,BOSS要我来加拉哈德带学生”
说到此处,雪明特地把学员们送去休息室,回来的时候才接着说。
“我才理解维克托老师的心情,因为站在不同的位置,看见的东西也不一样了。”
苏绫:“欢迎来到男子汉的世界。”
雪明:“确实,我总是担心这些学生会走上歧途,撞进死路——八个年级,几千个学生。都要喊我一声老师。他们的家境不同,出身不同,性格不同,我不好开口去说世界的参差不齐,只教一些众生平等的骑士战技。”
苏绫:“你订婚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
雪明:“只是话变多了,以前我很少说话,光顾着做事。”
苏绫:“后来呢?”
雪明:“到四十八区面对小兄弟会,与广陵止息的兵员并肩作战时,我才知道一个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恐怖怪物有那么那么多,懊糟事情有那么那么多——我一个人怎么杀得完,理得清。”
苏绫:“嗯哼?”
雪明:“我去指导唐宁和哈斯本,想让他们接走一些无名氏的事务,范佩西家的血案是我一手促成,这是对癫狂蝶圣教的宣战行为,也是对智人阵营中的腐化势力作挑衅——我需要帮手。”
苏绫:“他们近况如何?”
“如果按照正常的教学进度。”雪明想了很久,终于撇开自身的蜕变速度还有学习能力来正视其他智人,他的集中力和精神力都非常人可以比拟,他的阅读速度和理解能力远超凡人,不能当做参考条件。
“哈斯本非常优秀,唐宁是三心二意的,总喜欢抄近路,性格上有诸多缺陷。”
苏绫:“慢慢来吧。”
雪明:“所以我在想,维克托老师总是跟在我和流星身后,第一次与我们见面时,我们成为师徒关系时,或许老师也是这种心情,恨不得我和流星一夜长大,是忧心忡忡又怕揠苗助长。”
苏绫以手作表情,扮出撇嘴不屑。
“在VIP圈内大家都喊他世界第一男妈妈。”
雪明哭笑不得的应了一句。
“有朝一日,我终于和维克托老师站在一个高度,在同一视角看世界——他要对付的灾兽和邪教徒,他要去探索的未知地块,他要面对的心魔和灵压。这些都来到我的面前时,我终于可以理解他徒步从尼福尔海姆走向黄金乡时,为我们立下一个个路牌时的心情。”
苏绫老师突然说起自己的师父——
“——这么一对比,我的老师可太缺德了。”
雪明:“此话何解?”
苏绫:“我就是个散养的徒弟,灵能的教习课程全靠自己的悟性。”
雪明:“平安道长并不在乎你吗?阿绫老师?”
这个平安道长,说的就是苏绫的师父,黑石元老院的话事人——罗平安。
苏绫:“他说,以后只要我不惹出祸来,就算给师门报恩了。”
这天有点没法聊下去的感觉——
——雪明也不是很懂黑石人师徒之间的友谊。
于是干脆换了个话题。
他换了一副温和柔软的态度,为下一对比武学员温茶送药,提前说好比武规则,为两个小朋友调整好心态,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冷冰冰的冷面魔男无情裁判,变成了笑眯眯的大老虎。
两个十七岁高年级组的学生像是见了鬼似的,听见枪匠老师语重心长的嘱咐,又觉得对方嘴里有几分道理——从战术层面和肌肉光泽度,还有敌人的体态与精神状态来看,这些战技指教确实有可取之处。
但是枪匠老师给人的感觉和平时上课时判若两人。
以往老师都是强调如何[活下去]。
现在他与红方说:“你的敌人是左利手,如果用棍棒接近,是前手对前手,把握不好距离感,你败了一场,他的体能不如你,你要想清楚如何避开棍棒的伤害,将站立对打变成体能消耗的拉锯战斗,这样能赢,但是会赢得比较难看——不过输了就没有下一场了,别留遗憾。”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又看见老师原地回头,去与蓝方说。
“你的战绩是一胜两负,已经打了三场,精神涣散体力不支,上一个对手用臂展身高欺负你,压力让你的动作变形,那不是你的真实水平,这个对手与你体型相仿,要速战速决。赢下来,赢得漂亮些。”
苏绫给自己揉了个傻笑的表情:“操纵比赛是吧?”
雪明做完这些,看见两位学生重新燃起斗志,登上比武擂台时,有种说不出的欣慰。
“没有,我只是在做分内的事——或许大卫·维克托与我这个傻学生说起舞蹈的技巧,要我打开心扉,要我笨拙的起舞,也是这种心情。”
他打开日志,写下红蓝双方学员的名字。
苏绫:“怎么还记下名字了?这两个学生未来可期?”
雪明:“是功德簿,以前我把日志本当暗杀名单用。或者用来记下别人对我的恩情,等我有能力了,就还回去。”
苏绫:“哦你好像变了。”
雪明:“我常常会问流星,初次见面时与现今的我有哪些不同,后来才发觉变化非常大。”
苏绫:“他怎么说的?”
流星一个箭步冲来,拿到晋级证章之后欢欣雀跃,快活的搂住明哥的脖子,与苏绫老师喊:“变化可大了!我和明哥看对眼儿那会!他连我的手机都不好意思收呢!”
苏绫稍稍往旁侧偏开几步,被阿星身上浓烈的汗味激得主动避让。
流星接着说:“像以前啊,就迦南夫人那段故事,我脑子不太好使,想不起来该怎么写日志说故事,我就和明哥开玩笑——要不你学迦南夫人一样抱住我?让我找找感觉?”
雪明:“滚。”
流星搂住身侧的小个子,没有松手的意思:“哈哈哈哈哈哈!他和BOSS一样,越来越嘴硬。”
说罢这小子拿来阿明的功德簿,脸色古怪阴阳怪气的说。
“唷!明哥!你怎么还记上自己做的好事了?”
雪明盯着台上的学员,看见两位学生按照骑士战技的心法来观察对手,进则角力搏击,退则藏拙龟防,终于用出全力,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他与流星说:“我在加拉哈德歇了半年,上次和小兄弟会角力.”
流星立刻会意:“我会变强的,明哥,不像上次娘们唧唧的模样,不会给你拖后腿。”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雪明摇摇头,打消了所有绮念,不再奢求什么救主:“四十八区的执政官和我说,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我是这么理解的,死在我手上的怪物也有两千多个,确实造了很多杀业,可是只要功德记得够多,那么宰杀怪物时一定会更加得心应手。”
苏绫:“感情你这个功德簿是用来干这种事的?”
流星:“在屠宰手艺这方面我明哥一直都是顶级理解。”
雪明没理会苏绫老师和流星的贫嘴,认认真真的说道。
“说实话,加拉哈德给我上了一课,在四十八区,我没有群众基础,办起事来困难重重——这些学生还小,再过五年十年,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们都长大,能独挡一面的时候,或许我就不用打生打死担惊受怕,也不用担心后继无人。”
“我与西蒙斯主任好话说尽,也要把骑士战技留在加拉哈德——现在我想开了,这事情急不来,我还要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杀穷凶极恶的罪犯,游离在生死之间。”
苏绫抱着流星的脸:“你大哥到底是怎样才能用这么怂的语气,说这么狠的话?”
流星的脸被阿绫老师揉得变形,嘟着嘴说:“我不道啊。”
于此同时——
——台上胜负已分。
蓝方选手咬牙忍痛,牺牲了左臂优势,强要与红方的右利手打正架,半个躯干和左半张脸都挂彩受伤。
没有近距离的速攻战斗,两人持械互殴有来有往,蜕变等级同样是化蛹,肉体元质的角逐来到拉锯战,就变成了难看的地板摔跤。
在地砖上洒满了汗与血,从持械打击技到体力透支,变成互相缴械之后的空手缠绞环节。
红方选手最终不敌,被蓝方抱腿完成固锁,依然不肯拍地投降。直到大腿反折,蓝方握住红方脚板作足跟勾的锁定动作时。
雪明敲下决胜钟:“蓝方胜。”
一时间——
——比赛双方都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蓝方的小伙子皮开肉绽,两腿发软,半天都没爬起来,松开对手的脚踝,身体缺氧恶心干呕,捡起棍棒的手还在发抖。
“我赢了?我赢了?”
流星:“打得好!”
雪明:“打得好,这招赔钱六万八——足跟勾是非常阴狠的锁技,能掰断敌人一条腿,落下终身残疾,哪怕用万灵药治好了,精神损伤也会持续好几个月。”
红方的小伙子一瘸一拐的,脸上极不甘心,都是恼怒愤恨,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我输了?老师!我输了!?这家伙.”
雪明耐心的解释着败因——
“——他跳出了自己的舒适圈,放弃了左手优势,他的适应力、意志力还有进化速度都要胜你一筹,我没有教他如何获胜,是他自己找到了决胜的方法。”
他扶着蓝方优胜者,这位连败两场的学员几乎站都站不起来了。
“红方,你的对手体能不如你,是你主动将他拖下地面,试图把体能优势转变为胜势,这点做得很好,可惜他比你更想赢。”
红方的瘸腿小子受了关节技的摧残,也站不太稳,他把半指手套脱下来,看见指套里的血,来到枪匠老师面前时,还依依不舍的抓住比赛护具,满脸的遗憾。
这一刻他不再是红方,要与贤者之杯说再见。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学员突然就开始哭,仿佛之前所有的努力,在赛场上遭受的所有痛苦,课堂上的所有修炼都付诸东流,一种巨大的落差感几乎要将他击碎。
“老师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枪匠没有说话,他不擅长安慰学生。
“他哪里来的力气啊.他已经打到第三场淘汰赛,凭什么.”
“我只输了一场.明明就.”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枪匠抓住蓝方优胜者的手,要两位学生握手行礼。
雪明说:“打得好。”
红方落败者极不情愿的抓着胜者的手,却在短短的几秒里,从对方孱弱的灵体灵丝之中,读到了炽烈的好胜心,读到了无比强烈的情感。
这个赢家,几乎连握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方才他锁住跟腱抱紧大腿时的力量,可不像现在这样虚弱。
败者猛然抬起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似乎是从对手的灵体感受到了更强烈的神经痛。
雪明接着说:“院长说的没错,贤者之杯可以让人永葆青春。”
“真好呀”流星笑眯眯的,眼睛变成两条细线,“可以输了再输,不像生活。”
“我本来”红方败者抽泣着,凝视着对手的双眼:“我本来没那么沮丧.本来没那么在乎的”
“兄弟,我能理解你。”蓝方胜者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咱们都被淘汰过一轮,我还输过两次——如果只是比拼灵能和棍棒,这一点都不公平,我也不会那么在乎,输了就输了吧,可是论打架的话,如果是比拼骑士战技,要摔跤格斗”
红方败者转而向雪明看去:“老师原来骑士战技是这么厉害的东西吗?”
蓝方胜者想握紧对手的五指,力气已经用光了,不剩一点了。
“我听见老师说要不留遗憾,像是挨了一下耳光,就清醒过来了。我和你的决斗比武,肯定不止是棍棒和灵体,不止这么点”
红方败者终于依依不舍的把指套护具都交出去,接走了枪匠老师的白夫人咖啡。擦干净脸上的鼻涕泪,似乎是休息好了,要往休息室去。
他走出去几步,立刻折返回来,连同年级对手的名字都不知道,却缠住了优胜方——像是要把话都说清楚,还有很多嘱托,很多念想。
“你赢下去!”
蓝方优胜者刚刚缓过一口气,对手这莫名其妙的要求让他摸不着头脑。
小红执着的说:“一定要赢下去!如果你是四年级组的冠军,我才甘心!我的手套是你摘下来的!你一定要赢下去,我输给冠军不丢人!”
撇开这些事不提——
——苏绫老师抱着一桶爆米花狂吃不止,与助理裁判雪明跑到另一个擂台去,眼神还止不住往之前那一对小红小蓝瞟,尽显狂暴吃瓜组长本色。
“跟着你能嗑到好多CP呀”
雪明捂着脸,有点不好意思。
“老师,闪蝶单位都有不可思议的能力,其中[飞行]与[繁衍]是最基本的,像若虫看见翩翩起舞的蝴蝶,也会试着扇动不存在的翅膀,此前维克托老师也是用这种方法来教育我的——我想,您大可以自己产粮自己嗑。”
第十九章 匹配系统的受害者
淘汰赛的尾声阶段,雪明奔赴于各个擂台,与学生们根据元质构成商讨技战术,要这些失败者都打起精神,作最后一搏。
整个过程冗长繁复,不光是枪匠与学生做考前复习,老师也从这些孩子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日志上的名字越来越多,除了姓名以外,出现了更多的对局细节。
“红方的灵体坚韧,隐约能见到完整的丝线团块,已经来到化茧阶段。”
雪明一边做记录,一边观察场上局势。
“比赛时间进入八分钟的终局,双方的辉石光源还有体能储备都像是摇曳的烛火,一吹就熄。”
台上的光景,是汗水如阵雨,血气比焚风。
“蓝方打得很聪明,他的灵体不如红方,用柔弱的灵线去对抗棍棒的敲打,尽量将钝器直击的力量化解,像是擀面杖一样滑滚,送去脂肪更多的大小臂膀侧面——眼、手、心、意都融贯一体,是非常棒的技巧。”
稍有停息时,是决斗双方定步调息,喘气如牛交换眼神的空档。
“从两人身体的伤害累积来看,蓝方的打击范围更小,密度更大,红方的打击范围更大,却不能削弱敌人的战斗力——两人的体能都要走到终点。”
雪明抬起头,盯着交缠撕斗的两位参赛者。
“如果不出意外,红方无法突破自我,完成进化,找不到新的打法,他会输.”
赛场上的局势正如雪明所推断的——
——蓝方选手看似身体多处中棍,淤痕挫伤面部流血,却依然能保持清醒的眼神。手中持握长杖佝身进步点打,步步为营的架势像是经验老道的猎人。
而红方选手身上只有三处伤害,以右利手握住法棍,虎口和腕口还有大拇指都被敲的皮开肉绽,后来强用双手抓握武器改变中线来迎敌,否则连棍棒都抓不住了。
另外一处伤害在肚腹肝脏处,被蓝方的长杖以距离优势戳刺白嫖,精准狠毒的刺击几乎让这片肚皮变成一团烂肉,能看见断裂的肌肉组织,还有源源不断的血往裤子下边流淌。
最后一处伤害是正架左腿,是小腿处的鞭打抽击,蓝方为了削弱红方的战斗力,长杖可以夺得两步先机,如果能废掉对手的左腿,红方前进垫步抢攻的意图会因为迟钝的左腿变得更加明显。
对战双方的灵能波动强而有力,是七年级学生里战斗意志最强大的那一批。
八分钟过去了,两人依然没有决出胜负,身上挂彩受伤的呼痛闷哼,都像困兽犹斗时发出的示威低吼。
蓝方选手非常有耐心,只是在对手肩肘躯干失衡的那一瞬间,动了积极进取求胜心切的绮念。
几乎是本能反应!真的只是本能!
那一刻似乎时间都变慢了,红方的左腿侧胫抽搐抖擞,牵带身体失衡的那一刻,蓝方挥棒打来!
长杖上纠缠着锋利的灵丝作最简单的附魔增伤,要用狠厉的棒击,用放血伤害终结敌人!
如果再拖上几十秒,恐怕身体会背叛大脑,先对手一步软弱的跪倒在地吧!
小蓝这么想着,几乎跟着小红颤抖抽搐的失衡状态,同步作出进攻。
闪着湛蓝光芒的浮雕铁棍同时出手,红方佝身正架,没有避让,却狠狠挺立身子,在最后一秒找回了意识——仿佛刚才的软弱无力都是“前狼假寐盖以诱敌”的花招!
金铁交击的脆生动静打出来。
雪明也忍不住为红方的战斗意志拍手叫好——
“——打得好!”
他很难想象受了如此重伤的小红,是如何忍受痛苦,如何扛住高压,在决胜的前一秒想出这种办法来突破困境的。
此前小红被对手的长兵器逗弄玩耍,就像是任人宰割的玩具一样,偶尔舍身突围,造成的伤害极为有限,无法实施精准的打击。
能够在最后一秒设置陷阱,示弱迎击,并且执行这个过程——已经非常了不起。
对打的结果还没出来——
——因为红蓝双方在一臂距离挥棍搏杀,最后一点肾上腺素强撑着意志,除非命中头脸的重要神经,打点足够精确,否则出不了致胜暴击。
他们已经打了八分钟,没有休息的时间,除非幸运女神偏心,只眷顾其中一人,不然以这种精神状态根本就没办法命中敌人的颅脑。
几秒钟过去,双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最终蓝方颓然倒下,只是一呼一吸的功夫,红方也软弱无力要跪下了。
决胜铃响起——
“——红方胜。”
雪明给两位勇者送去白夫人制品,和这对小红小蓝说起骑士比武中需要注意的细节。
他对小蓝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打得很聪明,只差一点。在最终回合一臂长短的距离里,你的棍棒优势荡然无存,如果没办法再次打中之前累积伤害的弱点,反而是红方占优——你太心急了”
小蓝沮丧的说:“不是我心急.我看见他颓倒的一刹那,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了就想上去终结他!”
“那就是你的身体太心急。”雪明强调着:“你控制不了肉身,无法做到灵肉合一,蜕变的速度也会变慢——你需要慢慢调整,这是很难很难的事情。”
小红喝完白夫人制品,又提来一桶冷水,把自己从头到尾浇洗一遍,从滚烫炙热的擂台离开,回到老师面前时判若两人,他安静的时候就像一个害羞的女生。
“打得好。”枪匠朝小红点点头:“对拟态技术的理解很深——能在烈度极高的作战环境里保持理智布置进攻,你是个很厉害的战士。”
小红没有说话,与枪匠老师鞠躬致谢。
最终红蓝双方握手行礼,灵丝与灵体交换信息。
虽然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比赛,在院长和一干师生眼中却变了味道。
那是化蛹与化茧两个不同阶段的灵能者,凭借骑士战技打出来的斐然战果——
——不像简单的加减法,不是谁的棍棒和辉石强,不是谁的灵体更完美,就能决定比赛走向的。
蓝方选手虽然处于化蛹期,败因并不是他的灵能不如红方。
恰恰相反,他在前半程的表现非常亮眼,对灵丝的理解,对棍棒的长处,几乎在智商层面完爆了对手。
红方选手处于化茧期,灵体更加强大,决出胜负的手段却和灵能沾不上多少干系。
他在前半程陷入苦战,武器几次险些脱手,灵体能帮他一回两回,挽救他的致命失误,帮助他吸收伤害重新握紧法棍,可是战胜对手的主要原因,还是那次拟态诱敌和接下来的布置进攻。
决定这场比武胜负的关键因素,是耐心。谁先失去耐心,被疼痛且疲劳的身体征服,谁就会丢掉胜利。
从红方选手事后下台,处理伤口和冷水浇身的习惯来看,恐怕他已经不止一次经历过这种痛苦,是千锤百炼锻造出来的钢铁神经。
这一切奥妙无穷的变化,都来自于枪匠的骑士战技。
它是一种普通人也能演练,适用于大部分作战场景的心法技法。对灵能决斗来说,几乎是降维打击。
在观赛席位的最高点——
——院长鲁邦看着众多学生,在最终淘汰赛阶段,都不讲任何情面礼仪,放手一搏时暴露出狼狈的决斗姿态,却感受到了莫名的美。
“只是半年,仅仅半年。”鲁邦院长感叹着,握住魔杖的宝石,向着擂台处远眺:“我怎么感觉,好像这些小孩子都变了一个样子。”
西蒙斯主任站在老友身侧,眼神飘忽游离不定,加拉哈德的高年级学生大多都是蓝石人,他们是沉静、睿智、博学多才的精英,很少会表达出如此强烈的战斗意志,就像是回到蛮荒时代穿着皮裙手握长矛的猎人那样,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不得不承认,枪匠教授的技艺确实有点东西。”
哪怕是毕业组的决斗,只要对决双方的魔杖差距不大,能施展出来的灵能魔术不如橡皮子弹那样,是速攻魔法,不能在第一回合直接挫败对手。
好比洛克·泰森的吹火筒,这种技法确实能杀死强壮的灾兽,吓退大部分地下环境中的失智怪物,但是十六米见方的擂台实在太小,能留给法师们发挥的空间也太少。只要流星能扛过第一轮烧烤,开辟出冲锋的道路,他就能紧紧握住胜利。
西蒙斯主任没有硬钻牛角尖——
——他再也不嘴硬,因为现实不会讲魔术礼仪,也不会留给学生们行礼施法的时间空间,而且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事情。
就目前场上的优胜者们,他们骑士战技课的成绩,都是非常优秀的,几乎都拿到了一学期满学分。
青金和部分星界混种能名列前茅,那是灾兽体质对智人的无情碾压。
魔术师也可以学习骑士战技,这并不冲突。有很多学员在意识到自己灵体短板棍棒无力的事实之后,反而放弃了投送飞行道具的想法,改用附魔仪式来强化棍棒的直击伤害,锻炼肉身的抗击打能力,对他们的魔杖灵能主业来说,是一种绕远路的行为。
但正是这种绕远路,却在反复锻打着这些学生的意志,持续半年的铸造敲击,让这群怕疼的孩子与自己的肉身重新相识。
鲁邦指着一对小红小蓝,都是姑娘,还是同班同学,这对选手刚刚决出胜负,下了擂台就四手紧握抱在一起,变成了两个小哭包。
“我上一回看见这种情景,还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那时候有很多英雄人物,人们都充满了希望——年轻人有榜样,从不会颓丧泄气,哪怕输了也没关系,对手不是绊脚石,不是夺走荣誉的竞争者,是最好的伙伴。”
西蒙斯偏过头,看向体育场的观众席,有无数的人们此起彼伏,跟着学院派系的图腾旗帜逐个站起,像是一层层海浪。欢呼和呐喊助威的声音让他迷离神往。
“这真的是淘汰赛吗?鲁邦,我看不懂了。”
要知道历年的贤者之杯,都是初选决出魁首,所有的目光都会聚焦在几个年轻才俊身上,毕竟那是巴拉松全村的希望,灵能的天赋是上天送来的礼物——极少极少的人,才会在成年之后逆天改命,往往是三岁看到老,故而家世出身变得极为重要。
到了淘汰赛阶段,都是在垃圾堆里挑宝贝,蓝石人不像红石人那样活泼,学生们经过一两次失败,大多都没有斗志,没有锐利的精气神,决斗遴选会变得非常难看。
西蒙斯会说出这种话,也是因为今年的贤者之杯大不一样。
无名氏的两兄弟作为老师和助教,就像是一针强心剂,不知道给学生们打了什么鸡血,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淘汰赛阶段的观众们喊出贝斯特月神杯的气势来。
这是一种西蒙斯主任难以理解的魔法,鲁邦院长能理解一部分,因为他参与过上两个时代的贤者之杯,既是参赛者,也当过裁判,明白友谊是最神奇的魔法。
孩子们总是需要朝气,需要生命力,需要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
这些学生会那么在意输赢,在淘汰阶段变得无比认真,因为骑士战技给了他们另一次机会,比起授石和赠杖等等仪式,这种机会是人人都能抓住,能紧紧握在手里的。
鲁邦院长一直都想研究杖石合一的工艺,赐给蓝石人另一种[公平]——
——因为乘客一生只有一根棍棒,这位督灵老师的脾气可不好琢磨,如果能够人为控制,让棍棒变成魔术师的法杖,变成工具,就有乾坤再造的可能性,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功绩。
枪匠传授给学生们的骑士战技,就像是另一种魔杖,只要万灵药还在,能治好伤痛疾病,能让人四肢健全,就可以百炼成钢。
在院长大人浮想联翩时——
——西蒙斯主任却气急败坏开始心焦。因为无人机镜头下,他的孙女被淘汰了。
“怎么可能!她怎么”
鲁邦:“冷静下来,西蒙斯.很多人都在看着你。”
西蒙斯怒极攻心,抓住鲁邦的胡子紧张的叫嚷:“我们给她造了那么厉害的魔杖!她的灵能天赋也不差,为什么会倒在第一轮?!我不理解!”
鲁邦:“凡事都有原因,只是因为她运气不好吧”
西蒙斯翻了个白眼:“运气?我从不相信运气!露娜会被运气击败吗?她二十一岁了!这是她最后一次参加贤者之杯!在这种节骨眼上掉链子!整个家族都为她蒙羞呀!”
“不要给孩子太大的压力.”鲁邦指着大荧幕:“你看看你的孙女,看看露娜,好好看看她吧。”
“一定是裁判吹黑哨!狗日的!”西蒙斯从未如此愤怒,这头狡猾的胡狼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失去理智,如今破防爆粗,只因为他最关心的孙女,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交了一份零分答卷,好比凡俗世界里,高三的优秀学霸却在高考时拉了胯一样。
西蒙斯主任是关心则乱,眼神飘到主会场的大屏幕时,所有的愤怒都烟消云散了。
因为他的孙女哭唧唧的,把头埋在伙伴的怀里——
——露娜小姐脸上的妆花了,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看得西蒙斯心疼又愧疚,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羞耻感又要将他的头脑冲昏过去。
“枪匠!枪匠!枪匠!”
“我在呢!”雪明远远的应了一句。
西蒙斯:“都怪你!我的孙女被淘汰了!都怪你啊!她被你教出来的好学生用骑士战技打败了?!”
雪明举起双手投降:“不,不不不!主任!你恐怕很少关注露娜小姐,这个学生很刻苦,很用功,哪怕是骑士战技这十六分她也拿满了,确实是个学霸,我很欣赏她。”
“那凭什么.她凭什么输啊!”西蒙斯的额头暴起青筋,注意力却被主舞台的赛场直播吸引去。
大荧幕里,哭哭啼啼的露娜被对手抱在怀里,那是她的同班同学,同为二十一岁毕业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露娜。”
“我希望你理性的看待这件事,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是技不如人实力不济,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来自抽签匹配。只因为你遇见了我。”
“在擂台上,你的两次失败都不是因为你不好,你遇上的第一个对手,是哈斯本·麦迪逊,他是闪蝶呀——你的努力没有白费。”
“《西西弗斯的神话》说过——失去希望并不就是绝望。地上的火焰抵得上天上的芬芳。”
“我们足够优秀了,没有人要为这场失败负责。”
江白露如此说着,给露娜递卸妆棉,送水过去,满脸的歉意。
全场的观众都看见西蒙斯主任的孙女一边呜呜嘤嘤的哭着,一边翻白眼骂道。
“你那么强,他妈的到底是怎么来败者组的呀!”
江白露捂着额头同样翻了个白眼。
“我本想找流星哥哥借辉石和棍棒来比赛,结果第二轮复选匹配到他,直接判负,我也是匹配系统的受害者呀,咱们是同班同学,遇上你都算缘分。”
这时候导播有点搞人心态——
——镜头切到了步流星选手。
流星蹲在小卖部啃冰棍,手边没有铁骑士,玫瑰辉石大狼面具也借给白露了。
再次上电视的他非常沉稳,比着奇怪的手势和观众打招呼,只说了一个字。
“6。”
Act.Zero·KINGDOM丨[第零幕·王土]
[Part一·冠绝]
在九界车站五王议会的内阁,有一张横跨亚欧大陆,上达冰岛北极圈,地球彼岸加拿大,下至大西洋拉美沿岸的板块图。
这就是深渊铁道目前覆盖的区域——
——不光是传统地域的长宽,将它揭开,根据不同地层高度划分出立体图景,就是铁路网络点亮的无数尘星,九十九个大区,一千多个城市、郡县、村镇、聚落。在侍者口中,把这些驿站叫做[星界节点]。
根据二五年的普查数据,在地下世界生活的总人口达六亿之多,可能这个数字很夸张,要知道地球表面的居民总数才七十多亿人。
但是在类似橘皮蜂巢结构的地下世界,土地宽广辽远,只要能在复杂多变的地层找到合适的栖息地,立刻就可以播下文明的种子。从公元前两百年开始,在BOSS的特别优待之下,就有大批移民带着凡俗世界的牛羊猫狗赶往深穴避难。
他们大多是凡俗世界中被战争淘汰的失败者,在文明的遴选仪式中险些灭族绝种的人们。
经过如此长久,如此缓慢的殖民开拓,铁路将一个个偏远荒凉的地下城链接起来,最终变成了现代社会中属于灵能者的故乡。
“自古巴导弹危机以后,哲学家基金会和我们签订了《冠绝公约》——这是一把锁。”BOSS与阁僚团队说起半个世纪之前的和平友好协定,“我知道你们其中有不少人,和联合国有来往。”
地下世界早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经济体,政治联合体,唯独没有冠以国家或联邦的名字。
此时此刻,内阁还算宽敞的房间里,聚集着五十多位各个交通署的行政官员,他们在出生时,都像此前那位交通署参谋长一样,是受过傲狠明德祝福的孩子。
“你们可能会好奇,为什么我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谈起《冠绝公约》——有人读过这本白皮书吗?”
《冠绝公约》指的是冷战时期,苏美两极争霸时,地下世界出现了回城热潮,原本属于地底的经济、科研、工业、农业等等人才,包括灵能学者和军事学者返回地表,参与这场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竟优战争。
在这个大背景下,作为蓝星全人类代表的哲学家基金会,与傲狠明德为首的地下交通署以及执政官们,签署了一份以和平友好为目的,交换物质人才输送引进技术等等条件的约定。
整本书简单概要解释下来——
——用大白话翻译一下,就是人类可能要在核威胁中玩完,可是傲狠明德的地下城几乎是另一个生态圈,另一套社会体系。
由于傲狠明德不是人类,没有人道和人权。为了拓展地下世界的疆土,这头恶兽会动用非常规手段,对人类来说是不稳定因素,极有可能参与两极争端,挑动热战核战。为此提前约定,在地下世界的总人口超过五亿绝对值,并且可开发耕地、城市用地、水资源、稀土资源、石油矿藏与贵金属等等资源满足某个标准之后——哲学家基金会将逐步收回对地下世界的武装援助。
《冠绝公约》在四十多年前就生效了,这也是地广人稀的地下世界,重火力装备与核设施逐渐停工的主要原因。目前地表的人类阵营不希望看见下一个超级大国,而且是以灾兽为主脑,从不畏惧核威慑的超级大国。
BOSS不紧不慢的说:“我们种了五十多年的地,家里有了点小钱,收获季之后,我想找癫狂蝶圣教打一架,年轻的将军们也披挂上阵——地表和地下之间运力受限,因为《冠绝公约》的存在,枪弹油料坦克大炮也指望不上,不过还好,咱们能自己造,可是有句话叫攘外必先安内,何况癫狂蝶圣教的邪教徒们,本就是一群寄宿在人类社会里的寄生虫。”
小黑猫挥着教鞭,敲打地图,与阁僚团队震声强调着。
“苏联的失败给我们上了一课,最强大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我想给各位共事的阁僚提个醒,你们可能听说了范佩西家的惨桉,那是一百六十多万人口的大城市的管理者,是说没就没了。”
当BOSS谈到这件事,原本还有不少学者在窃窃私语,立刻就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我是这么想的,你们也有家人,有宗族势力,或许还和癫狂蝶圣教有所勾连。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小黑猫说话时胡子一抖一抖的,脸上突然浮现诡异的笑容。
“过去的三十多年里,我把你们的家族当做地区建设的骨干成员,城市腾飞的优秀领导者,点燃文明火炬的领航员——是英雄豪杰。”
“现在我要传递一个信号,说简单点就是,我最近在卡池里抽了不少好货。而且收获季的晋升仪式诞生了五位王者,我又觉得我行了——不像半个世纪以前,这场模拟经营游戏里,甚至没有几张好卡可用。如今我想正面A过去了,就提前和队伍里的二五仔支会一声。”
“如果你...”
BOSS眼神狡黠,扫向阁僚队伍,一字一顿的说。
“如果你还心存侥幸,可以通过精神控制催眠办法配合药物来骗过维克托的审查,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私心,既想配合血蝴蝶的零号站台来搞钱,又想在我这里领到一薪半职——我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说个很简单的事儿。”
“哪怕继续履行《冠绝公约》的协定,不需要地表的重火力武装支援,如今你们的BOSS,有足够的底气慢慢铲除寄生在交通署和各个区块的腐烂毒瘤。”
小黑猫说完这些,生怕阁僚团队听不懂似的,又强调说明着。
“不要歪曲误解我的意思...”
“千万不要想着回到你们的藩镇势力里继续当土皇帝,山长水远的我就管不到你们了?别这么想,四十八区只是第一站——它有一万一千四百二十一个职务,已经换了人做。”
半年的时间,有关清水湾周边地区的所有旧账,都逐一清算完毕。
它的制毒工坊变成了规模大小不一的十六家医药公司,红石人入场之后,为接下来的军备程序打下三所炼钢厂的地基,预计在八个月之后完工投产。
说完了坏话,BOSS开始与心腹们说好话,谈谈未来的愿景,谈谈稳中向好的民生与科研,谈谈未知地块的探索进度。
等到正事办完,猎王者看见精力充沛的好猫咪在啃薯条,这位女士也跟着心情愉悦,哼着民歌小调来到BOSS身边。
“黄石人最近有什么动向?”
猎王者立刻答道:“您是担心范佩西家对无名氏的报复吗?”
BOSS:“是的,江雪明该上工了,我给他安排了那么多任务,他在加拉哈德休息了大半年,和九五二七完婚之后,下一个目的地是五十一区...”
“不好意思,BOSS。”猎王者面露尴尬之色:“五十一区的尤里卡火山城,零号站台已经没了。”
BOSS满脸疑惑:“为什么?!”
猎王者:“或许有人走漏风声。”
五十一区的尤里卡火山城,是犯罪率能与四十八区清水湾媲美的大城市,以血蝴蝶高利贷发家起势,做器官买卖获取白夫人制品的罪恶都会。大量的拾荒者在此聚集,人口贩卖违法犯罪比比皆是。
早在半年之前,雪明托来斯利小哥前往五十一区踩点望风,收集情报。众妙之门和快刀的线人也在这个地区活动。
BOSS:“恐怕是打听风声的哨兵露了马脚,被人抓住了。”
猎王者:“根据江雪明的线人来斯利所述——和当地银贝利的报童牵上线,两个月之后,当地血蝴蝶匪帮和零号站台就像是人间蒸发。”
BOSS:“还有这种事?”
猎王者:“收到无名氏出征的消息,连夜扛着僵尸列车跑了。”
BOSS:“嘶...真他妈见鬼...”
“毕竟...”猎王者想了想:“毕竟您对劳伦斯·麦迪逊的炮烙火刑,是全区全频道直播,持续了三个小时文火慢烤——癫狂蝶圣教的人或许不怕死,但这种上不了全年龄频道的刑罚有非常惊人的威慑力。”
BOSS捂着脸,一副难办的样子。
猎王者:“要给枪匠换个任务目标吗?”
BOSS摇了摇头,只觉得事情不简单。
“不,潜伏在尤里卡火山的敌人绝对没有走远——这些吃惯了大鱼大肉的狼,绝不会变成荒野中捡屎吃的狗。连夜扛着僵尸列车跑路?我不信,听上去更像是避避风头,过一阵就会回来。”
如此说着——
——BOSS跳上猎王者的肩,凑到侍者耳边。
“我亲爱的战王与你提过什么要求?”
猎王者立刻答道:“江雪明去巴拉松之后一直在教书,没什么特别的要求,他不缺钱花...”
BOSS:“没有别的了?”
猎王者想了想,仔细回忆着雪明说过的话。
“哦,有个事情,就上一回在清水湾城区的巷战流程里,他因为火力短缺,身上携带的弹药太少,不得不缴来敌人的武器作最终决战。闪蝶衣装是重甲,没办法增加载弹量,他希望我们能解决这个问题。”
BOSS:“给他造一副外骨骼可以吗?”
猎王者在这方面的知识储备比BOSS更丰富。
“不行,如果要加装挂载物而配置外骨骼,这是本末倒置,无论是枪匠还是葛洛莉,他们都是轻身上阵,专精潜伏破坏暗杀袭击的精英单位。这不是他想要的,只有在正面决战的时候,他们才会穿戴闪蝶衣。”
BOSS:“那你说说看,有什么解决办法?”
猎王者凑到BOSS耳朵边,小声嘱咐着:“还要您亲自开口,和狼母支会一声——无名氏需要军犬。”
BOSS恍然大悟:“哦!哦哦哦!”
“这个小宝贝得由枪匠亲手养大。”猎王者如此说:“它既能伪装成宠物,躲过敌人的搜查,也能负载弹药装备,是值得信赖的战友。”
BOSS凑到侍者耳畔,露出邪恶且狰狞的表情,把薯条都丢在一边。
“告诉江雪明,薯条不好吃,我想吃鱼了。”
猎王者:“没完了是吧?最近开始看电视剧了?”
......
......
[Part②·王土]
此时此刻,经过六轮角逐,魔术都市巴拉松的郊野场地,各个年级组的学生们已经送往赛场,参与最终决赛。
在愚人坊长街,一家不起眼的魔杖工坊里,从正门进去,就能看见两位贵客刚刚登上二楼隔间,进入私密的贵宾房。
胖老板刚刚做完一套首饰,都是比较廉价的,品相比灵翁要次两个等级的辉石首饰,都是卖给乘客作备用通灵物,也有遗失辉石的乘客拿去当通行证购买车票。
他往围裙上擦干净手,将工作围裙取下,生怕怠慢了贵客,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大门前,把外边的告示牌翻转,营业中变成休业,是拒门谢客的意思。
从里屋找来两样收藏多年的茶品,胖老板踉踉跄跄的爬上楼梯,正准备敲门——
——门里的客人仿佛未卜先知,推开门扉,将手掌搭在胖老板的礼盒上。
客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是典型的日本男人身材面相,发型清爽穿搭简约,有法令纹,消瘦且干净,手里原本握着佩刀,进了二楼贵宾室,就把刀放下了。
这位贵客与老板说起克罗地亚语——
“——谢谢,我喜欢茶。可是这个礼物太贵重,不用了。”
胖老板听见故乡的语言时有些恍忽。
这位日本客人指向魔杖门店里的织物,说起花边的讲究。
“芦荟白丝花边,我认得这个东西,会说一点你们的语言。’
胖老板恍然大悟:“哦!哦哦哦!”
只是老板还不肯离去,他知道今天这两位客人的来历不简单,把珍藏多年的松露和茶品拿出来,是为了讨一段人情缘分。
除了这位日本客人,另一位大人物来自黄石的范佩西家族,领带和袖口都有家徽。
从屋里传出另一个清冷沙哑的声音,以日语询问——
“——石村,什么事情?”
石村先生立刻应:“是店长来送礼物。”
“收下吧,让他去一楼等着。”
等到店长眼巴巴的看着礼品送去屋内,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石村先生回到屋内,和友人聚在茶台前相谈。
茶座的另一边,正是罗本·范佩西的舅子——林登·范佩西。
这位检察长风光不再,已经投身于永生者联盟的阵营,游离在癫狂蝶圣教和各类中间人的行列里。
他把玩着交通署的战团军徽,紧接着拿出另一枚徽章,也是癫狂蝶圣教的信物。
红陶章上的浮凋是状如骷髅的丘比特——
——叫做[爱神慈悲会]。
林登与石村先生说。
“自我加入慈悲会以来,会长和我说不要惹是生非,肉身和圣血的融合时间太短,不要铤而走险。”
石村先生:“为什么林登先生冒着生命危险,跑到巴拉松来呢?”
林登咬牙切齿的说:“我要托人对付枪匠——无名氏的大姐大杀我妹妹全家,我想那枪匠,还有一个叫江白露的女孩,和葛洛莉长得那么像,他们一定是兄妹,我要报仇。”
石村先生的表情变得怅然哀伤,似乎是提到了林登的伤心事。
“是我不礼貌了。”
林登抬起头,就看见贵宾室的灯光照亮他一红一蓝的眼童,似乎与蒙恩圣血的契合度不是很好,需要时间来调理肉身。
“没关系...”
石村先生紧接着问:“我记得林登先生,是找过学校里的人,对吗?”
“西蒙斯这个没用的废物...”林登骂骂咧咧的:“他是我曾祖父一手提拔上来的,受了我家的恩情,却不肯为我办事。”
“先不说这个恩情隔了那么多代,你要学校里的老师当着孩子的面去杀人。”石村先生笑眯眯的讲:“这不合适。”
林登怒道:“他忘恩负义!石村先生!难道您要为这种人说话?”
“呵呵...”石村先生笑了笑,不再去触林登的霉头。
“无论如何...”林登收敛怒气,与好友相求:“西蒙斯办不好的事情,我托您来办,您是爱神慈悲会的骨干,拥有魂威...”
“你托我去暗杀枪匠?”石村先生变了脸色,笑容也消失了。
林登立刻改了个说法:“要多少钱?”
石村:“十六亿,而且我不保证我能完成这件事。”
这个价格,让林登犯了难——
——他没有这么多钱,况且按照石村的说法,还可能功亏一篑人财两空。
“那就杀他的学生,杀他的亲友,把无名氏重点培养的几个小孩子,还有那个江白露都杀掉。”
石村从怀里掏出计算器,遂问。
“具体是哪几个?我好算账。”
林登面色抽搐,强忍怒意,“石村先生,你我的情谊都要这样用钱算清楚了?”
石村笑眯眯的说:“要不你自己去?我帮林登先生你设计一条逃生路线?”
“不...不不不...”林登立刻改口,“只有你能完成,你的魂威[KINGDOM·王土]最适合用来设伏暗杀,今晚我就得回慈悲会,还有很多法务工作等着我去做,我不能死在这里。”
石村先生站起身,拿上佩刀,将林登送到门口。
“那就等林登先生的消息,PAYPAL、VISA、支付宝和微信都可以,都可以的。”
林登听见这话下楼时差点跌死——
——他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这位老朋友,原本加入慈悲会时,石村先生在会众口中,是一个残忍狡诈,喜欢虐杀敌人的大变态,还以为自己刚刚投身黑暗道路,就立刻找到了知音。
在胖老板点头哈腰阿谀奉承的陪伴欢送中,林登戴上口罩匆匆离开,生怕在青金卫士的老巢暴露真身。
石村先生捧着礼盒,不紧不慢的走下来,松露和茶品都没有动,原封不动的还给老板,推到柜台前。
“不要吗?范佩西家的大人不要这个礼物吗?”胖老板颇感意外。
石村先生笑眯眯的说:“可能是不合胃口。”
胖老板看着屋外远去的人影,也不好意思去追,对石村先生说:“要不客人您收下吧?”
话音未落——
——石村的肉躯灵光乍现,氤氲的雾气之中涌现出一条湿润黏湖的粗壮肉须,那肉须不像头足类生物,没有吸盘,有成年男人的大腿粗细,在瞬息之间将胖老板拉入浓雾之中消失不见。
“真是一点礼貌都不懂呀...”
石村先生脸上的笑容消失,原本眯成一线的眼睛也瞪得滚圆。
“为什么这家伙能理直气壮的!把别人不要的东西当做宝物送给我!?”
他满嘴的尖利黄牙暴露出来,额头上出现成片的盐渍,像是怒气积攒到了极限,刺激着肉身分泌出来的汗液,被授血之身的高温瞬间蒸干了。
“林登!如果不是会长吩咐过,要我好好照顾你——你哪里来的胆子对我发火?!居然要我...居然要我去杀枪匠!?”
石村先生抓心挠肺,手指把脖颈都抠烂,淋巴血管处都迸发汩汩鲜血,指甲盖里都是肉泥。
“难道你不知道!我从来都不擅长对付强者吗?!我好害怕啊!我好害怕!之前在会议室复习无名氏的作战记录,看录像材料,我差一点吓得尿裤子了呀!不过...”
话已至此,石村先生像是发完牢骚,从门店里找来扫帚拖把,一点点把地板上的血污和皮屑都收拾干净。他脖颈处的伤痕已经恢复如初,强大的愈合能力是他的护命符。
“不过你托我去杀他的学生,这点倒是很合我的心意——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欺负弱小了!嘻嘻嘻嘻...”
经过半个小时的打扫,石村先生帮助胖老板将柜台上的灰尘都擦干净,把陈列台上的魔杖都逐个擦亮,给木桌打蜡,把原本脏乱的铺面整理得一尘不染。
石村先生心满意足,离开了魔杖工坊。
他来到里巷,左右观望,确定周边没有监控摄像头,终于呼唤魂威的真名。
“[KINGDOM·王土]!——”
粉红色的氤氲雾气再次出现,从浓雾之中显现出一个两米大小的浑圆阴影,它逐渐显形,形似蜗牛的壳。
从壳体之中落下胖老板的尸体——
——那具尸体被剥皮,身体的大部分皮肤,大脑还有肝脏和头发已经被人取走,死状非常猎奇。胸口有六个弹孔,是中枪毙亡。
石村先生收回灵体,任尸体在里巷的水渠中发臭腐烂,匆匆离开了愚人坊的长街。
Act.1 Endless Night·永夜
[Part一·三兄妹]
十五天之后,贤者之杯的赛程结束了。
八年级毕业组的优胜者是哈斯本·麦迪逊的四人小组,几乎毫无疑问——在决赛圈没有人能打得过这位百战百胜的闪蝶,在错综复杂的旧厂房区,这位广陵止息快速反应部队的战士更像是老师,而不是同学,他的指挥以及阅读地图的能力很强,流星所在的小组根本就不是哈斯本的对手。
七年组毕业组的优胜者来自绿石区,广袤的农田是这些种地人的主场,唐宁小子的队伍止步六强,没能走到最后。
除此之外,一年级组的邵景豪同学最终也没能证明自己,童话故事没有上演,以他的元质结构来看,能进入年级三十强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同班的五个星界混种妖魔鬼怪都恐怖的拦路虎。来到团队生存竞赛时,豪哥就像毫无还手之力的宝宝,在荒野中被这些五感敏锐的野兽找到,然后无情淘汰。
其他年级组的优胜者大多都是青金狼人的直系血裔,像三三零一这样的辅导员是没资格参加本届贤者之杯的,不过五年前她也是优胜者之一。
校庆结束以后,就是漫长的暑假。
江雪明接到消息,暂缓五十一区尤里卡火山的剿灭行动。来斯利和广陵止息情报队伍在任务地点遇到了一些阻力,据说当地的癫狂蝶圣教卷铺盖走人了,车站的探子们身份败露,已经打草惊蛇。
“明哥,你怎么心事重重的?”流星刚走进教师办公室,看见江雪明在收拾教桉,将杂物收到柜子里,是清理桌面准备离开校舍,要回到一线继续作战。
江雪明看见流星来了,坐回办公椅上,准备好好谈谈。
“阿星,我记得,你的VIP试炼任务是九月开始?”
步流星抓来一条凳子,大大咧咧的岔开腿坐在明哥对面。
“是呀!我一定能觉醒魂威的吧!”
江雪明:“那我们的任务时间就撞在一起了。”
这么说着——
——雪明把尤里卡火山的简报送到流星面前,耐心的解释着。
“关于[爱神慈悲会]的剿灭任务延后了一个月,来斯利回到俱乐部时非常沮丧,他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BOSS的意思是,让我再等一等,等到九月出发,和当地交通署的兵员一起行动。”
流星惊诧的嚷嚷着:“坏耶!”
“这回咱俩得分头行动,VIP的试炼任务很重要。我这个做大哥的,没办法陪在你身边了。”雪明伸出手去,捧着阿星的侧脸:“你一定要保重,别像杰森那样死磕——遇见太强的对手,逃跑也没关系...”
“嗨!你放心吧!”流星咋咋呼呼的,打开手机亮出壁纸,是三三老师的照片:“我家姑娘陪着我呢!一定没问题的!”
雪明还是放心不下,多问了一句。
“不能和BOSS谈谈这个事情吗?你的试炼任务可以延后...”
“明哥,这不行的。”流星摇摇头,神情变得严肃:“你的试炼任务是四十八区的小兄弟会,如果延后——你想想,在那种地方,要是我们晚去一个月,会有多少无辜的百姓死在劳伦斯·麦迪逊手上?”
雪明:“......”
流星接着说:“整个地下世界有一千多个人类聚居地,VIP也只有一千多位。我们不是小喽啰了,不是说有些事情不想做,就可以暂时放下的。”
雪明:“步美阿姨...”
“我和妈妈讲过了。”步流星枕着脑袋,靠在椅背上:“每次出发,都说过这些事情了。”
“来参加我的婚礼,等我和小七完婚你再走。”江雪明非常在意流星的安危,接着说:“让杰森陪着你,还有哈斯本和唐宁,你们一起去。”
“行,听你的!”流星点点头,紧接着又摇头:“不成啊!明哥!你怎么办?”
“这次来斯利的银贝利丐帮,还有广陵止息的情报队伍都没能在尤里卡火山讨到好处。”雪明想了想,紧接着说:“想深入这座城市接触爱神慈悲会,就不能兴师动众,人越少越好,正式决战之前,我和小七两个人去吧。”
“嫂子刚结婚就得上前线...”流星还想说点什么。
雪明笑了笑,不以为意:“这哪里是前线,在她眼里,这是度蜜月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
——西蒙斯主任轻轻咳嗽。
步流星立刻会意,起身离开。
“明哥!那咱们说好!我先回俱乐部一趟,然后去汕尾准备接亲的事情啊!”
雪明怅然若失,起身嘱咐:“路上小心。”
等到流星走远了——
——雪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怪话。
巴拉松几乎是地下世界安防等级最高的都会,青金裁判所在这里,加拉哈德魔术学院也在这,路上有什么好小心的呢?只不过是自己神经过敏,要知道这一路走来,都有流星陪伴着,如今这个老弟要独自接受试炼,雪明总会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用大白话来讲就是——
“——这小子这一回,不会真的死了吧?”
明哥默默念叨着,想给流星多插几张旗,毕竟这小子在做重要决策之前,都会立一堆FLAG,旗插得越多,他就越走运。
西蒙斯主任提着一个大皮箱进来,和江雪明笑眯眯的打招呼。
“诶嘿!枪匠!~枪匠!~枪匠呀!~”
雪明知道,这是西蒙斯主任终于盼到放假的日子,不用再来面对枪匠,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你怎么给我送礼来了?”
西蒙斯主任都嘴挥手,举止造作:“淘气!这回不用你保密——大可以和别人说,这是我带来的东西。”
雪明想去揭开皮箱的拉链,又叫西蒙斯主任拍开手掌。
西蒙斯:“别急!哎!别急!哎哎哎!哎!”
雪明:“什么意思呀?不是给我的吗?”
“要小心呀...要小心。”西蒙斯强调着:“很贵重,要特别小心。”
这皮箱形制是一个宽大敦实的医生包,就像是宠物保温箱。方才西蒙斯一进门,雪明敏锐的视觉观察到了,这皮箱里似乎有活物。
西蒙斯主任将皮箱送上办公桌,慢慢把拉链拉开——
——内层的金属扣解到一半,就看见一个黑漆漆的小脑袋勐的扑出来!狠狠咬住了西蒙斯的手指。
“哎哟!哎哟哟哟哟!”西蒙斯表情扭曲,疼得牙齿打架:“我的手性哦!我花了半个月才调好的指纹手性喔!”
雪明定睛看去,那是一头幼犬——
——具体品种很像捷克狼犬,是德国牧羊犬和喀尔巴阡狼的混种。只是毛色不一样。
这个小家伙看上去奶凶奶凶的,牙齿都没长好,用两条前爪抱住西蒙斯主任的腕,死死咬住了主任的手指。
雪明站起来,往前句身探视。
那只小狼狗耳朵立起,松开嘴,不由自主的往温暖的棉絮里退。
西蒙斯主任骂骂咧咧的喊疼,眼神中有几分畏惧,心里想着,狼母送来的军犬怎会如此泼皮混蛋。
雪明没有避让的意思,他与主任问。
“这是青金送给我的礼物吗?”
西蒙斯点点头,捂着手腕满头冷汗:“没错,是BOSS为你求来的军犬,都是狼母的直系血脉。”
雪明立刻打开携行背包,把狂犬疫苗送给西蒙斯主任。
“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主任本想去熬点白夫人制品来疗伤,没想到枪匠居然带着这种东西,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雪明:“请主任先出去吧,我想它年纪那么小,从母亲身边离开,应该害怕陌生人。”
西蒙斯也没说什么,检查完手指上的撕伤,不一会就退出去了。
雪明紧紧盯着皮箱里,黑暗中的那对金色眼睛。
那头小狼狗的线性童格外明亮,在巢穴中作示威的低吼。
雪明伸出手——
——就立刻被这头小狼狗死死咬住虎口。
与一般幼犬学习捕猎技巧的撕咬不一样,那并非是玩耍打闹或磨牙的咬杀动作。
这头幼犬摇晃着脑袋,四肢和腰嵴跟着摆动,要扩大伤口给猎物放血,从头到尾都没有叫喊,真如那句话——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
雪明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收回右手时,就把这头狼带出温暖的医生包。
他歪着脑袋,观察着狼犬的体态,抬起手的同时,狼犬依然死死不松口,就这么被吊在半空,金灿灿的眼睛也向另一侧瞥视,似乎是要看清雪明。
殷红的血像是梅花,浸透了棉手套。
雪明:“是个男孩。”
来到强光之下,这头狼犬毛色发灰,长大之后应该会变得更黑一些,从体态来看,应该有三个月大,已经断奶了。
一人一狼互相对视着,久而久之,原本耸立示警的狼耳朵也开始往后脑缩,这小宝宝似乎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类不怕疼痛,开始踢腿呜嘤,示弱求饶似的,想回到平稳的地面去。
雪明就这么把它放回桌面——
——说时迟那时快,狼崽子想熘回皮箱里,马上被雪明抓住脖颈,按在光滑的镇纸上。
这化圣野兽的后裔非常强,爪子扣上镇纸,就听见尖利刺耳的声音。雪明闻声看去,小朋友的爪子硬度超乎想象。
要知道加拉哈德不缺钱,给老师办公室配的教具家具非常豪华。
这镇纸桌台用的是蓝宝石玻璃,用碳钢刀都未必能留下划痕,可是这狼犬能留下一道道白印——是人类用手指甲在手机屏幕上划出裂痕的战果。
血液顺着小狼狗脖颈的皮毛往镇纸上流淌,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从大皮箱里一前一后钻出来两头更小的幼犬。
它们还没睁开眼睛,像是出生不到几天。张着嘴嘤嘤叫唤,凑到镇纸台面的血珠旁,开始舔舐血液果腹。
雪明刚想伸手去抓——
——小狼狗看见了,立刻开始挣扎。似乎这大哥还挺关心自己的兄弟姐妹。
雪明干脆把这三头狼崽一股脑抓起,逐个看过去。
最大的黑狼是金色眼睛,公的,尾巴末端毛色发红。
另外两头小狼毛发带着红色,都是母的。
按照个头来算,稍大一点点的二妹脸上有两处斑纹,毛发呈褐红色。
最小的三妹是橘红色。-
青金的狼母会说人话,雪明也不知道这三头小狼有没有这种天赋。
按照三三老师的成长办法,这些狼崽应该会喜欢万灵药和白夫人制品。雪明去倒腾煤炉与冻干粉,顺便弄来一壶羊奶。与狼大哥问了一声好。
“嘿,小子,能听懂人话不?”
小狼崽扭过头,转动身体,刚刚舔干净镇纸上的血,警惕的看向雪明。
雪明:“听得懂的话,你就点点头?”
小狼纹丝不动。
雪明:“看来是听不懂呀...”
他脱了手套,开始耐心教育小狗。
“这个是我的手,我的手明白吗?不可以咬——”
——那个咬字还没说完,嗅着血腥味来的二妹,就立刻含住了雪明的手指头。
明哥无可奈何的捂着脸。
“当我没说。”
不过下一秒,事情有所转机。
因为三兄妹里的大哥,它挥着爪爪,按在二妹的额头,把二妹从雪明的手指上拨弄下来了。
它用鼻子顶了顶雪明的手背,紧接着就看向煤炉处的水壶,意思好像是在说——
——饿了,给点。
......
......
[Part②·灾劫之始]
故事要从欢快的养狗日记告一段落——
——让我们来到巴拉松的城际轨道站台。
第一个学期结束了,学生们要回到通过城际特快回到九界车站,之后无论是去凡俗世界的HK转机回家,或是去地下世界各个城市回家,他们都会迎来一个快乐悠闲的暑假。
石村先生在第四节车厢,与亲爱的会长打视频电话——
“——事情办得怎么样?”
视频的另一头,是一张容貌俊美不似男人的脸。
他像个混血儿,有东方的精致妩媚,也有西方的英武硬朗。
他两眼血红,却像是白化病患者,五官与脸颊都有诡异的粉色,像眼睑和眼球的毛细血管,唇红齿白血气旺盛。
这位看上去不过二十岁左右的俊男人,就是爱神慈悲会的会长。如天使下凡,一头苍白的卷发垂在耳畔,与石村先生和和气气的攀谈。
“林登是个很好的人,他有什么心愿,我都愿意帮他完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石村戴着口罩,看向身后车厢:“会长大人,要算钱的呀。”
会长立刻说:“尽你所能就好。”
石村十分难为情:“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这个叫林登的...他有什么好?”
“他能来尤里卡火山城,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事。”会长温吞软弱的语气,就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可是他有一种魔力,是大部分人都不具备的才能。”
石村:“嗯哼?”
“这个社会依靠规则来运行,BOSS有BOSS的规则...”慈悲会长如此说着,却与其他癫狂蝶圣教不同,他不喊傲狠明德,直呼好猫咪为BOSS,“公司有公司的规则,家庭有家庭的规则,只要搞懂规则,就可以依靠这套铁律生存下去。”
“像林登检察长,他懂法律,非常熟悉地下世界的运行规则,以往我们想要人们听话,逼迫商贩让利,有人会诅咒我们,反抗我们,拒绝我们的盘剥。”
“但是林登知道如何让他们互相咒骂,互相反抗,互相盘剥——乃至自我咒骂,自我怀疑,自我盘剥。最终心甘情愿的付出元质。”
“他知道怎样制定规则,石村先生,这就是我如此看重林登检察长的原因,只要能顺遂他的心意,帮助他完成这么一个小愿望,他会和我们成为手足同胞,请尽你所能吧。”
石村先生点了点头,起身往车厢的链接处去——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带着所有行李,紧接着脱下口罩,呼唤魂威。
“[KINGDOM·王土]!”
......
......
第五节车厢里——
——哈斯本·麦迪逊和罗伯特·唐宁在做赛后复盘,他们都是枪匠的学生,也有不少同学挤在贤者之杯优胜者身边,试图套近乎搭人情。
邵景豪和强哥,包括丹尼尔与凯希,还有江白露,都在这一节车厢里。与枪匠亲近的人们选择在这个时候碰头,聚在一起商着量雪明的新婚礼物该送什么。
一共七十七人,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激烈的生存竞赛几乎掏空了这些学生的精神力,午间的饭点刚过,大家都因为中餐米饭带来的碳水眩晕症而昏昏欲睡。
直到哈斯本童孔微缩,大脑如遭雷噬——
——沉睡许久的迦南生命再一次醒来。
“小子,你跑到什么地方来了?!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族群的生物神经网络了?”
哈斯本的手指因为生物电的异常活动而开始抽搐,“迦南?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就在这个时候,强哥和小豪同时抬头叫喊。
“怎么没信号了?!”
“哎哟!小红呀!听得到吗?哎!哎!听得到吗?”
所有人的移动电话,通信设备都与互联网断开连接。
白露面无表情——
——她的神态在哈斯本看来,与大姐大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她看向车窗之外,从窗口用来的氤氲雾气似真似幻,微弱的灵能潮汐带有一丝油腻的腥臭味道,就像是腐烂的食物隔夜之后散发出来的恶臭。
“这不是城际高速路,我记得这条隧道没有这么长,路上还有辉长岩和灯光,不会这么暗。”
白露如此说着,从座位离开,挤到人群前列,推开了链接处的门扉。
汹涌的狂风扑面而来——
——白露的眼睛失神了那么一瞬间。
“我的妈呀...”
入眼所见,前方除了幽深黑暗的隧道以外,什么都没有。
原本与第五节车厢链接的前四节列车都不见了。
是不翼而飞,什么都没有了。
隔断板材和橡胶隔离墙上,还有一些粉红色的粘液,白露不敢去触碰。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这些粘液就像是灵体,随着越来越微弱的灵能波动消散无踪。
第五节车厢失去动力,跟着铁轨往前滑行,最终停在隧道里。
卡审核了
非常抱歉,不知道什么内容不能过审...
Act.2 Hands Up·举起手
[Part一·TV秀]
往黄昏隘口一路向北,越过化石林地旁的高速路,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大平原,在七百公里之外,就是香巴拉的一处入口。
中古时代的法师将它称为地狱之门,是地下两万米以下,一路朝着山崖深谷的缝隙中探索,最终来到大陆架板块边缘,在火山活动区筑出尤里卡城,这里便是地下世界与香巴拉的交界地。
罗平安是从喜马拉雅山进入香巴拉,从尤里卡火山走出来。
此时此刻——
——石村先生换了一身服装,套着防寒的皮夹克,忍受着地下冷凝水带来的寒霜冷气,给车内各种电子设备盖上罩子,免得这些精密的电子仪器被半空中巨大的人工太阳照出毛病来。
他开着一辆大货车,伪装成物流公司的员工,要回到尤里卡火山复命。
他随手抓来一颗肉球,是HELLCAT的官方支付工具,混沌之卵POS机。
圆滚滚的大肉球如今通体鲜红,像是染上维塔烙印,变成了红闪蝶的工具。
石村先生夹着混沌宝宝,在数字面板上拨动号码,本用作记账系统混沌之卵,就变成爱神慈悲会的加密通话工具了。
“嘿,会长。”
道路两侧的化石林地风景一闪而逝,从车窗的缝隙钻进来冷空气,水珠带着点点白灰,把座椅都弄脏了。
电话另一头,从混沌之卵的喉口冒出慈悲会长的应答。
“事情办好了吗?”
石村立刻说:“七十七个学生,都送去[KINDOM·王土]了。”
会长:“已经处理掉了?”
石村:“哪儿有那么快,哪怕把七十七个人喊来,不做抵抗放在我面前让我杀,我也得杀上一个钟头吧?”
会长:“小心为上,石村先生。”
石村:“别担心,这些小朋友只是加拉哈德的学生,我能处理好,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而已。”
会长:“那我提前去安排客人?”
“价格往高了谈。”石村咧嘴大笑,像在天气恶劣的海滨城市捞到大鱼的昭和男儿那样爽朗:“这批元质的成色不一般喔。”
挂断电话——
——石村一手握住方向盘,偶尔去观察后视镜里来往的车辆,另一只手伸去置物格找到香烟,心中盘算着七十七份智人的血肉能换到什么东西。
以会长的能力,一定能找到出手阔绰的买家。
是的,他的皮囊漂亮,长相甜美,几乎男女通杀。
没什么生意是他谈不下来的——
——想想[KINDOM·王土]肚子里的小宝贝们吧。
先去皮,从脚后跟开始剥,希望猎人们的屠宰手法能精湛些,不要破坏这些昂贵的人皮,越完整的皮囊,做出来的通灵触媒效果就越好,像加拉哈德的壁画是最高级的人皮唐卡,这些塔灵艺术品能卖出天价。
不像那个胖老板,他浑身上下只有头发和肝比较值钱,灵魂一文不值,乱枪打死也没关系。
“天才!我们的天才会长!康雀·强尼!”
石村忍不住笑出声来,跟着车载音响的摇滚乐摇头晃脑。
“如果没有他,我或许还在困惑,还在迷茫,像我这样的人,像[KINDOM·王土]这样的魂威,恐怕在别人眼里——是丑陋又无能,是意义不明的东西吧?”
“青金卫士和无名氏呀...他们绝对猜不出来这些学生们究竟去哪儿了。嘿嘿嘿...嘻嘻嘻嘻...”
从石村先生的喉口中传出又尖又细的笑声,是难以抑制的狂喜,是春风得意的荡漾。
“会长大人就是我的救世主!他总是能在我意想不到的地方,从我身上挖掘出更多的才能!他是天使!啊...啊!~”
这位中年男子两颊发红,从喉口中冒出滚烫的热气。
“真的好想,好想捏一捏他的脸呀!康雀!~我的会长,我的爱神慈悲会长——我的小丘比特呀!好想把他抱在怀里狠狠疼爱呀!”
从混沌之卵的呜咽与悲鸣中清醒,石村的表情立刻恢复到工作状态,变成沉稳内敛的社畜,再也不发癫了。
“喂...哪位?”
“咳咳...石村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出标准日语,是尤里卡火山城一位企业管理者的女秘书。
石村:“孔秘书?”
秘书:“是的,老板想问问您,下一期的TV秀准备的怎么样了?”
石村有些不耐烦:“已经在录了,不要催。”
说完这些话,他就挂断电话,将混沌之卵丢回副驾驶位。
他抓来后视镜的挂饰,那个小丘比特娃娃做工精致,毛茸茸软乎乎的。
石村先生丢掉烟头,放在嘴边狠狠吸了一口。
“我的小康雀...康雀...康雀会长...您就是我生命中的光!~”
......
......
与此同时,远在巴拉松通向九界的铁道沿线。
青金卫士,协助调查的广陵止息情报人员,以及校方学士和部分社会人员全都聚在铁道旁。
城际特快列车已经停运,从巴拉松发往九界的FT488号列车,第五节车厢凭空消失,正是白露和唐宁等人乘坐的那一节车厢。
这条专线的沿途监控是每公里才有一颗摄像头,没人知道这趟车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列车上的孩子们到底去哪儿了。
江雪明面色凝重,盯着三三零一老师手里的录像画面。
列车行驶途中突然脱节,只看见车头往前飞奔,带过四节车厢,随后便是一阵稠厚的樱色薄雾飘过,紧接着第六节车厢因为断电事故启动制动程序,随后的警报信号引来无人机,过了几分钟,后方车厢里的乘客们才发觉事情不对劲,本以为是临时检修线路维护,察觉到第五车厢消失时,已经为时已晚。
“现场残留着一些灵能残迹,应该是魂威发动时留下的...”三三零一神情严峻,与江雪明说:“你的两个学生,还有刘伟强先生,邵景豪、江白露,一共有七十七个人失踪。”
江雪明:“有线索吗?”
三三零一犹豫了那么一下,语气凝重的说:“暂时没有,现场的灵能残迹很微弱,顺着列车链接处往外找,追踪到餐车位置就消失了。可见敌人的反侦手段很厉害,他知道怎样隐藏自己,是个专业的杀手。”
江雪明爬上列车的断裂处,观察着车架框体位置的伤痕,那些伤痕好似被强酸溶液腐蚀,创口像是被反复啃噬过,最终铁皮和橡胶都变得脆弱,跟着牵引杆与连接钩一起裂开了。
“有目击者吗?”雪明从车上跳下,与三三零一问:“能知道是谁干的吗?这种魂威应该非常少见。”
三三零一无可奈何的说:“秘文书库有蓝闪蝶的材料,那也得是闪蝶单位主动配合登记个人信息,除了几个臭名昭着的红闪蝶以外,基本查不到。”
雪明跟着铁轨走了很远,从列车前截走到后截,中部道路没有任何暗道秘门,真如青金卫士所说,是完全找不到学生们的踪迹,连列车的破片残骸都找不到一块。
那么大一截车厢,七十多个人,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但是有个好消息——
“——至少没有死。”雪明呢喃道:“至少他们没有当场死亡,如果死掉了,应该会在死亡的瞬间留下一些灵能残迹,哈斯本是闪蝶,他要是当场去世,不会什么痕迹都留不下来的。”
三三零一:“也就是说,有一个闪蝶单位,用魂威将第五车厢送去别的地方了?”
“劳伦斯·麦迪逊?”雪明立刻想到了[天国之门]的恐怖力量。
三三零一摇摇头:“不,绝对不是。他死了。变成炭烤血蝴蝶之后,尸体都放臭了。在科研院解剖研究。而且从列车断裂处的伤口来看,它没天国之门那么厉害。”
流星凑过来,忧心忡忡的说:“现在怎么办?明哥?等吗?”
搜救犬和青金卫士把鼻子都闻坏了,依然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两个小时之后,四百多人的搜救队伍拆开干粮准备吃饭。
......
......
[Part②·不生气]
一辆摩托车载着两个老熟人来到现场,维克托老师刚把车停稳,后座的杰森先生箭步冲向犰狳猎手的队伍,试图从这些边缘人里找到有用的东西。
还没等雪明和流星打招呼,杰森迈开大步,神情严肃,只是挥了挥手,就往队伍深处走。
“唷!这不是杰森·梅根吗?”
“VIP大人!好久不见!~想起上一回,您还和咱们这群人请教偷盗日志的方法。真是奇妙呀。”
杰森没什么好脸色,这些犰狳猎手是广陵止息情报组的线人,虽然手上没有人命,也欺负过不少新乘客——但这些屠幼炸鱼的老狗,大多都非常尊敬VIP。
雪明安静的等待着,等杰森老哥的调查结果。
半个小时之后,杰森抓着两个神色萎靡的中年男子来到雪明面前。
“他们知道你的妹妹被什么人抓走了。”杰森揪住两位猎手的衣服,与雪明说:“在尤里卡火山城活动,和城市广播电视台合作的一个中间人,又与当地癫狂蝶圣教,爱神慈悲会有瓜葛牵连的干部——名字叫石村拓真。”
雪明:“怎么确定就是他?”
左边的猎手抬起头,神情恐惧惊慌说道:“相信我呀!相信我!我见过列车上的牙印...”
右边的猎手跟着附和:“对!对对对!尤里卡火山城以前经常有劫掠桉件,来往的物流货车,司机把东西送到物流站点,结果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整个车厢都不见了!就是火车上出现的这种牙印呀!一模一样的!”
雪明疑惑的看向杰森:“他们怎么一开始不肯开口?”
“风车!”杰森呼唤着魂威的真名——
——从他的右臂处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温蒂女士狠狠对着这两个猎手扇耳光,紧接着远处飞来两片人体碎块。
它们像是破碎零散的积木,涌进猎手宽大的风衣下,终于组成下半身。
杰森:“我让他们回忆了一下。”
其中一个猎手找回下半身之后,被这种诡异的超能力吓得当场昏厥,另一位还保留着清醒的意识,被雪明抓住。
“为什么是[牙印]?”
猎手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因为...因为尤里卡火山城里的传说。零号站台...零号站台的慈悲会长,养大了一头怪物,谁都看不见的,谁都看不见的怪物啊!”
雪明:“怪物?”
猎手接着说:“谁要是和慈悲会作对,就会被怪物吃掉,第二天在街头找到受害者的尸体,尸体要被扒皮取肝,拿去做成艺术品,做成白夫人制品...”
雪明:“你见过石村拓真吗?”
猎手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像是被几位VIP的灵压逼迫得喘不上气了。
维克托老师从黑暗中现身,他走到雪明身边时——
——猎手就立刻惊叫:“维克托!维克托先生!救救我!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啊!维克托!”
“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维克托蹲下来,语气温柔和蔼:“将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好,没有人会伤害你,你知道石村拓真具体的容貌吗?你见过他吗?”
“维克托先生,您是我的偶像...”猎手颤颤巍巍结结巴巴的:“能不能,能不能抱抱我呀?能不能在我的背上签个名?我把刀子和墨水都准备好了?您愿意为我刻刺青吗?维克托先生...要是我能得到您的签名的话...我死也没有遗憾了...维克托...”
“未免也太过聒噪。”维克托掏出钢笔,呼唤魂威:“地狱高速公路!”
鲜艳的金红色灵体从大卫先生的背嵴中钻出——
“——把他颅脑中的石村拓真取出来!”
红皮小鬼狞笑着,桃心尾巴带着灿烂的火焰,直直刺入猎手的脑壳里,却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受到攻击的对象变得安静下来,紧接着维克托提笔画画,将这猎手回忆里的石村拓真都写在日志本上。
无论看几次,面对地狱高速公路时,雪明都能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压迫力。流星也是如此,当这头地狱小鬼现身时,维克托老师仿佛变成了魔鬼代言人,整个人都透出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邪魅感。
撕下日志,维克托将残页交给雪明。
[石村拓真]
[性别:男]
[真实年龄:不详]
[容貌年龄:三十一周岁到三十三周岁左右]
[净身高:一百八十三公分]
[体重:不详]
[血型:不详]
[身体伤痕·烧伤印记·刺青:右臂手腕处有丘比特爱神箭纹身]
[惯用手:右手]
[其他身体特征·鼻目畸形或痣:左耳根到脖颈处分部三颗黑痣,没有伴生毛发]
[口头禅·习惯特征:喜欢将慈悲会长挂在嘴边,会长的名字叫康雀,姓氏不详。]
[家庭关系等:不详]
[人际关系等:不详]
[纠葛与恩仇:于二零二四年三月十七日,在尤里卡火山城码头卸货时见过一面,和当地的鱼头帮有来往,放出[看不见的怪物]吃掉了四个鱼头帮的水手,放了狠话之后离开,随行的人员有电视台的编导,应该是在商量最新的TV秀节目。四天之后,水手的尸体在码头的吊臂挂钩上找到。]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写实画风的人物肖像。
江雪明与老师点头道谢,立刻摇动传唤铃。
“流星,我走了。”
步流星:“我要跟去吗?”
“不必,你好好准备VIP的试炼任务。”江雪明好生嘱托:“能用嘴解决的,就不要动手。”
步流星:“啊?我得亲我的敌人?”
江雪明翻了个白眼,阿星总能在莫名奇妙的地方抖机灵。
他拍了拍老弟的脑袋,要老弟放心。
“敌人的魂威很特别,破坏力和速度不见得有多强,剥皮和取走肝脏都需要很高的精密度,毕竟要制作商品,杀一个人得耗费一整天的时间,杀四个渔夫也用了四天——他们的人肉生意主要在尤里卡火山城做,这个石村拓真一定会把货品都送回去。”
流星也不再执着追问,不提同行的要求了。
“保重,明哥。”
维克托老师站起身,与雪明刚问出半句。
“枪匠,如果你有需要...”
雪明指向流星。
“维克托老师,他更需要你。”
沉默持续了短短几秒,雪明接着补充说道。
“此前我的线人和广陵止息的情报组都去过尤里卡火山城,人多了反而不好办事,况且你盛名在外,犰狳猎手都能辨识出你的灵压——更别提慈悲会这群狡诈的人贩子了。”
杰森:“别被愤怒冲昏头脑...”
“我并不生气。”江雪明摇摇头:“我的妹妹被人抓走了,学生们也生死未卜,生气解决不了问题,我知道,我一点都不生气,你哪里看见我生气了。”
这么说着,雪明将手套脱下,往无名指上套钢之心。将医生包交给杰森。
“帮我照顾这三个小家伙。”
杰森接到手上一看,差些被小黑狼咬掉鼻子。
雪明脱下西装外套,把手表也取下,交给流星。
“拿回去给红姐保管。”
他扯掉领带,从携行背包里掏出剃刀,将过长的须发整理干净,剪成一个寸头。
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从隧道尽头传出摩托车的咆孝声。
小七一个急刹横在雪明面前,丢去作战用防水腕表。
明哥将它腕口内佩戴。
小七往爱人身前丢装备,问起详细的情况。
“他们怎么样了?我的小姑子呢?”
雪明:“好消息,没有死。”
小七:“就这?”
雪明:“我相信哈斯本和唐宁,也相信白露和强哥,他们不会束手就擒。”
小七:“坏消息呢?”
雪明提起装备箱,看见闪蝶衣,还有狩猎女神狄瓦娜和景光。
“我们的婚礼要推迟了,非常遗憾。”
小七翻了个白眼,朝爱人伸出手。
雪明清点弹药,把两个武器箱挂上摩托车,抓住小七的手掌,钢之心相碰时发出更加灿烂的光辉来。
他应着爱人的拉扯翻上摩托车后座。
七哥合上摩托车面盔,和朋友们大声喊道。
“走了!度蜜月去咯!”
引擎炸出一串怒吼,紧接着就是青石砂砾烟尘滚滚。
车尾灯亮起红光,在地下铁道消失不见。
小七:“准备怎么搞?七十七个人质呀...”
雪明想了想,最后说。
“能用手解决,就尽量不动嘴。”
小七歪嘴大笑。
“正合我意。”
Act.3 Earthquake·地震
[part一·打起精神]
在幽深黑暗的隧道尽头,江白露独自一人迈向出口。
她脱下加拉哈德的制服外套,持枪摸黑句偻前进,行进速度缓慢,几乎听不见任何脚步声,连呼吸的频率都非常迟缓。
当哈斯本和唐宁看见白露身上的molle和陶瓷避弹板时,都不约而同的惊诧狐疑。这姐姐到底是从哪儿弄来枪械和护甲的。
关于[姐姐]的称呼,这里要详细说明一下——
——白露和流星同年,比哈斯本和唐宁都要大。
她的甲胃从不离身,九二式是她最喜欢的副武器,来到地下世界的两年里,十万颗手枪弹将她喂大,这支枪械就是她的奶瓶。
因为巴拉松的禁枪法令,白露身上没有子弹,她与一干同学订下非常详细的生存计划。包括行动顺序和策应方案。
在火车失事的一个小时内,枪匠的妹妹和哈斯本就成了队伍里的主心骨。
这个鬼地方没有网络信号,没有食物来源,没有火源和照明设备。
“同学们,从目前收集到的信息来看,这里的土壤结构和巴拉松周边地区截然不同,车厢的气压计和温度计的显示结果来看,我们来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地点。”
哈斯本的手机播放着江白露的留言。
“以我们在秘文书库里能查阅到的资料,或者是唐宁乘客日志里所描述的灵灾百科,都没有类似的情况可供参考。”
“那么事情就很严重了,希望你们要认真对待。”
“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们因为不明原因,闯入了一条亚空间通道,是完全未知的地理环境,从九界车站往巴拉松的城际高速路上,突然来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最坏的结果,是我们遭受了来源不明的魂威攻击。”
“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从火车的毁伤情况来看,这是有预谋,有明确动机,有绑架结果的行为。”
“如果只是天灾,不是人为操控的传送行为,我们应该会缺胳膊少腿,车厢也会跟着破碎炸裂,诡谲神秘的大自然发起脾气来是不讲道理的。”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有理由相信搜救队伍找不到我们,因为巴拉松向九界车站的路程是四十分钟,防务人员和搜救队再怎么磨蹭,他们调度救援车辆,开垦甬道岩壁发出的动静,青金和搜救犬也应该能找到我们,再不济我们也能听见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用通灵办法去搜索他们的灵压。”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希望这种紧急事态之下,接受过君子六艺培训课程的同学们要打起精神来。这不是演习,也不是和平友好的比赛竞技。”
“有个看不见的敌人,把我们送到这里来了,我们没有水源和食物,没有求救的手段,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再过十四个小时,列车的水箱储备就用完了,过二十四个小时,我们就得开始考虑喝尿的事情。”
“在此之前我们还有充沛的体力,大脑足够清醒,血糖和身体各项指数还算正常。所以我想往外探索。”
“我们不可以一股脑的往外走,如果这条隧道有出口,那一定是最危险的地方。敌人把我们送到这个单向通道里,大可以守在洞窟外,像黄鼠狼逮兔子那样一窝全端了。”
“请刘伟强叔叔这位年龄较大,生存经验丰富的侍者跟在我身后四十米的位置,随时抓住我molle背后的救援绳,一旦我受到攻击,可以立刻把我拉回去。”
“请哈斯本这位生存比赛里的优胜者跟在刘伟强叔叔身后三十米的位置,发生任何危机,包括但不限于隧道坍塌、枪弹直射、地下水渗漏、怪兽袭击等等现象时,我们的闪蝶能第一时间来到我这位哨兵身边。”
“剩下的同学们,请耐心等待,这条通道没有任何光源,身后的岩壁没有一丝一毫的空气透出来,是完完全全的死路,我们只能慢慢向前。”
录音播放完毕,哈斯本将手机放下,选择重播。
其他学生们围在列车周边,大多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能听见学生队伍里传出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
“我们被人绑架了?”
“依我看啊,是加赛!”
“加赛?”
“贤者之杯的比赛结果已经出来了,说不定院长觉得不过瘾,就把我们送到这里来...”
话音未落,哈斯本朝着那几个不安分的学生看过去,咄咄逼人的眼神立刻让对方闭上了嘴。
“这里不是学校,你难道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吗?”
幸运的是,除了少部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其他人都是严阵以待,尽量保存体力,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枪匠曾经教过他们如何在复杂的环境中依靠风向寻找出路,这条隧道里听不见任何风声,是完全封闭的环境,氧气很快就会消耗殆尽,多说一句废话,就代表着逃命的时候少了一分气力。
等到强哥握紧安全绳走远了,哈斯本也跟了上去。
唐宁和其他十一个高年级组的男孩手无寸铁,只有辉石的光芒能照亮前路。
他们跟在哈斯本身后一点点前进,看见铁道两侧用石子划出来的白痕,是江白露摸黑留下的测距线,学生们不约而同心神剧震。
——那个小姐姐在黑暗中独自往前探索,没有辉石帮她,她似乎一点都不害怕,还给后边的同伴写明了相对距离。
随着队伍分拨次往前行进,前列的学生们精神振作,浑浊的空气也变得清新,代表着出口已经不远了。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像江白露说的那样,他们或许只是遭遇了一次[百慕大事件],被不知名的神秘力量送到了这里,毕竟地下世界荒废的隧道线路那么多,偶尔遇见这种[鬼打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精神稍有松懈的时候,中部队列的学生们立刻感受到身前队友灵压的严厉喝令。
白露刚刚摸到隧道的出口,拿住身后的救援绳,她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任何声音都不敢发出。
道口之外吹来潮热的山风,在水泥石筑的引水渠旁侧,有许多意义不明的涂鸦,远处塔楼林立,以狙击手的拇指测距法去估量距离,四百米处的矮坡有一处工业设施,更远方是三座火力发电站的主塔,四处都是人类活动的痕迹。
从幽深黑暗的隧道中往外看,引水渠里有烟头,生活垃圾,还有部分使用过的医用器械。
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让白露忌惮的东西,是弹头的破片。道口拱门之外的墙壁上,绘有爱神丘比特的涂鸦,这些小天使手里捧着枪械,墙面上有不少子弹打出来坑洞,在远方哨塔的照明灯光下非常显眼。
铁轨一路往前延伸,通向一座灯火通明的集市。
铁道两侧有四条公路,没有经过地平工程的修整,都是草草铺了一层石砟,黄土里钻出来不少青翠的嫩芽,似乎是时隔数年都没有工程人员来维护打理,也不打算翻土修整。
几乎在一瞬间,白露感觉浑身战栗,一种巨大的恐惧将她包围。
她立刻伏地趴在铁道的枕木上,随时准备让强叔把她拉回去——
——从铁道旁侧的林地中钻出来一条赛布斯奥长耳犬,与白露印象中的西班牙猎犬出入极大。它的鼻头耸动,呼吸粗重,血红的眼眸透出机警残忍的意味,挤开低矮的树丛,跟着气味来到了这里。
它的毛发呈深红色,在黑暗的环境中就像是一团肮脏的抹布,只有血红的眸子亮起一点光。
让白露感到恐怖的地方是——
——它的个头太大了,几乎像是一头成年的美洲狮,而且最重要的是...
这条大狗的周身飞舞着癫狂蝶,尽管相对距离有五十多米,白露看得清清楚楚,有三只血蝴蝶跟在这头灾兽身边。
白露从隧道中探头观察时留下了体味,这些气味跟着风飘到了哨站。
......
......
[part2·猎人的狂欢]
“由我向你们介绍,这是尤里卡最顶级的视听盛宴。”
装潢豪华的剧院厅堂,爱神慈悲会的掌权者,向各位贵客介绍着尤里卡零号站台的土特产。
在舞台正中央,康雀·强尼穿着华丽的戏服,是歌剧开演时最早登场的报幕人。
在市中心的巴洛克大剧院,台下坐着百余位观众,都是五十一区周边的绅士小姐,出身名门望族,是企业主和投资人。
“占地面积一百八十公顷,这就是[kingdom·王土]神奇灵能创造出来的奇妙空间,我们在此修建了一座主题乐园。”
康雀先生的绝世美颜就像是精致的瓷娃娃,在舞台大灯的映照下真如天使降临人世。身后的大荧幕也开始展示整个[kingdom·王土]的内部构造。
“每一期的生存者会进入这座乐园接受各种挑战,在残酷的生存竞赛中击败可怕的猎人们。女士们先生们,请看这里——”
荧幕上的无人机航拍视角向人工土坡飞去,停留在隧道入口处。
“——这一期的选手来自加拉哈德,是年轻且甜美的元质。我们的猎犬已经锁定了他们的位置,别担心,这些孩子不会立刻死去,我也不忍心让这些幼弱的生命死在勐兽的利爪尖牙之下。”
台下的观众们大多是康雀先生的老主顾,也有新的投资人从其他区块赶来,要见识见识尤里卡的娱乐项目。
康雀接着说,切换到往期的死亡竞赛录像。
“在尤里卡火山城有三个大港口,通向庞贝之海到达香巴拉的贸易航路有六条,它养活了两百多万人——每家每户都有电视和互联网,在如此拥挤而繁忙的生活中,人们需要娱乐,需要更加刺激猎奇的娱乐。”
“我们的总导演来自维也纳艺术学院,道具组则是由老朋友石村拓真先生全权指挥。”
“像这位来自巴拉松的魔杖门店老板——”
康雀先生指向荧幕中手足无措的胖老板。
“——石村先生也能为他找到发光发热的机会,让他为我们的电视节目献出最宝贵的元质。”
录像带中播放着胖老板的真正死因。一间封闭的浴室中,胖老板与另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在化学气体的控制下渐渐醒来。
决斗用的左轮手枪和魔杖同时出现在他们身前,紧接着就是简单易懂的b级血浆片环节,两人对射决出生死。
“很遗憾,这位老板没能挺过第一关,像这种烂片,在午夜档估计没几个人看。”康雀先生抿嘴微笑,与观众席上的贵人开着玩笑。
舞台之外,靠近出入口的边缘席位传出一阵尴尬的笑声,都是朋友引荐来的新人,是刚刚拿到慈悲会路演入场券的人们,好像还没意识到录像里发生了什么。
康雀先生接着说:“可能这些对新朋友来讲没什么吸引力,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呢?”
一下子,会场变得寂静无声——
——直面舞台的老朋友们神态自若,不是第一回来听康雀先生讲故事了。
画面转进到[kingdom·王土]的后台,整洁干净的手术室,剥皮车间,分解肉体和放血导流渠一尘不染。
胖老板的尸体像是进了食品加工厂,都是用最高等级的防疫除菌手段来处理。甚至比大部分凡俗世界的肉品厂都要干净。
“百分之百原生态,绝不像血蝴蝶高利贷那种低端货,我们不会重复利用一个人的元质。”康雀如此说着:“从食材的获取,到每一份白夫人制品,你能明确的知道这些东西来自哪里。它们出厂自带dna编码,每一串数字,都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康雀·强尼礼貌得体的微笑着,张开双臂要拥抱台下的衣食父母。
“在[kingdom·王土]里,我们有一百四十四位专业的屠夫,他们都是恶名远扬的通缉犯,在我们的管理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是优雅且听话的员工——他们与猎物的追逐厮杀,我们敢保证,每一场tv秀都是真实发生的。”
大荧幕里,胖老板的无用元质被送走,留下最珍贵的造血器官,还有大脑和皮囊。这些东西进入工厂流水线,外包装打上钢印和字符串。
激光扫出一副胖老板的肖像画,留在白夫人冻干粉的商标下边。
“从古罗马时代开始,贵族进入角斗场观看斗兽表演,欣赏勇士们与野兽厮杀时的英姿。”
康雀先生强调着,抓住重点说。
“我们保留了这部分,并且比起虚假的电影,真实的,血淋淋的东西要更加震撼人心。在生命消逝的那个瞬间,能感受到一种奇妙的美。是癫狂蝶万物归一的艺术美学。”
画面调转回到直播,隧道入口处,已经不见猎犬的踪影了。
“像加拉哈德的学生,绝不能用魔杖店老板的制备流程来处理——不同的食材,我们有不同的料理办法。”
康雀先生那缓慢且温吞的语气就像是导购小姐,与投资人们说起先进的商业模式。
“我们会保留完整的皮,绝不用子弹破坏皮囊的美感,这些犰狳猎手经验丰富,善于用催眠瓦斯或其他的手段来制服这些小朋友。”
“他们的牙齿会变成珠宝,漂亮的头发可以送到我们的医美机构,夫人们可以去体验体验我们的植发技术,保证无痛无痕。”
“如果不凑巧,猎手们发挥失常,连这群小孩子都处理不了,我们还会往[kingdom·王土]中投送全副武装的精英兵,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工厂和火力发电站都按照战时防御标准来修建,绝不会出现生产事故。”
如此说着,大荧幕切换到一列精英兵的人物名单。
“这些精英兵是之前俘获的广陵止息攻坚队成员,他们一开始也是猎物,靠着超凡的身手杀出重围,在食物断绝的情况下吃掉同伴和敌人,不少观众为他们英勇杀敌的精彩表现而折服,打了很多钱过来——还要我们给他们投送食物和装备。”
“他们都是优秀的战士,后来加入了我们的评审队伍,作为最终兵器。”
康雀神色澹定,谈起这些事的时候,情绪非常平静。
“我们有专业的包装团队,为他们运营直播账号。每次有新的朋友加入评审队伍时,大家都很感动...”
说到此处,康雀先生神情复杂,像是讲到了伤心处。
“你能想象吗?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好不容易从地狱里逃出生天,面对全副武装无法战胜的敌人时,有那么那么多人——原来有那么那么多的人在关注着自己。”
“努力的挣扎,努力的生存是有意义的。”
“吃掉同伴,杀死敌人,活下去也是有意义的。”
“没有变成罐头,没有变成冻干粉,没有变成万灵药,这一切的拼搏,都是有意义的。”
“这一路走来,电视机前的朋友们都在默默给我加油鼓劲呢,他们憋着一口气,就想看我活着从这个地方离开。”
康雀·强尼抿着嘴,几乎要哭出来了。
“我终于成功了,我们终于变成了伙伴,不用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不用在[kingdom·王土]之中挣扎翻滚,从猎物变成了猎人——从一个物品,变成活生生的人了。”
“尤里卡火山处于地震带,人们每天为了追求财富,为了实现个人价值,活在精神与肉身的双重高压环境中——我想石村先生的魂威,是世界上最厉害最能震撼人心的地震。”
“他给我们带来了这场tv秀,要感谢每一位活跃在幕后台前的制作团队。”
康雀·强尼深深向观众席鞠躬,起身时报以微笑。
“也感谢各位投资人,感谢创造这个奇迹的人们,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kingdom·王土]永远都只是一个幼稚的幻想,接下来交给我们的产品团队,让他们来介绍这个乐园的其他产品。以及接下来第三季度的新项目。”
台下涌现出如雷的掌声,康雀先生一个劲的鞠躬,有些不好意思。
“新来的朋友们,可能这些画面会让人感到不适,对此我非常抱歉,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实在想不出来,该用哪种委婉的方式来介绍我们的产业,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可能你们也从老朋友口中听过,我们的投资回报比是多少。”
后台的节目主持人适时拉走了慈悲会的会长,笑呵呵的上来热场。
“先生们女士们,咱们的会长言行举止就像个姑娘家,老实得有些过分,让人发自内心有种保护欲要冒出来了呢!”
......
......
刚回到后台,康雀擦干净额头的汗水,撞见冒冒失失的石村拓真。
石村先生说:“谢谢,谢谢您...”
康雀:“不必客气,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反倒是我要谢谢你。”
石村先生满脸感动,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康雀。”
康雀:“好好工作,尽你所能吧。刚才我实在是太紧张了,很担心自己做不好这件事。”
“没有!绝对没有的事!”石村拓真笑道:“您一直都是这样,过于谦虚了。”
康雀挥挥手,拉着石村来到化妆间,和干部说起致富经。
“我认为,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真诚,我只有这么一点绵薄之力,就绝不会自大猖狂,他们想要的很简单,真的很简单,石村先生,我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很多很多人都在帮我,绝不是靠这张嘴就能办到的,我真的很惭愧,你们能信任我,能一直为我做事,真的太好了。”
一通寒暄之后——
——石村先生说起[kingdom·王土]里的变故。
他拿出一张航拍照片,正是江白露刚刚走出隧道的图景。
“猎物已经现身,我让猎人们把狗都关回笼子里了,什么时候动手呢?”
康雀看清白露的容貌时,脸色剧变——
“——这个姑娘,也是林登先生指名要除掉的人吗?”
石村先生点头:“对,其他人可以不用死,但这个姑娘一定要死。”
康雀捂着额头,犹豫了一会,脸色变得忧郁深沉。
“你事前为什么不和我说?”
石村先生看见会长如此为难的样子,恐怕是遇上了难题,“您没有问过我...只让我尽力而为。”
康雀·强尼轻声细语,尽量保持情绪平静:“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石村先生:“枪匠的妹妹。”
康雀·强尼:“林登能帮我们挣钱,这点没有错,但是...”
会长大人说到一半,就立刻闭嘴了——
——石村能从小天使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恐惧心和怒气。只持续了一瞬间,这些信息素就消失不见。
康雀紧接着恢复平静,从化妆间的私人置物格里拿出手机。
“石村,我希望你能处理好这件事,我会调派一些人帮你,是我不好,我没有想那么多,就让你去做了,是我的错。”
石村拓真开始慌了:“会长,是我闯祸了吗?”
康雀打开手机,指着手机上的一列名单。
“这里是深渊铁道系统颁布的通缉令,我从这里寻找人才,是boss朝思暮想要除掉的红闪蝶——他们最凶最恶,最厉害的人物,制造十六起爆炸桉,用魂威杀了五十一个人,伤了三百多个人。”
他将手指往下划——
“——这么说吧,通缉令的前十位,他们加起来犯下的罪行,造成的经济损失和人员伤亡,都不如枪匠的一次任务。”
石村拓真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没听太懂。
康雀·强尼语气温柔,态度和善。
“所以我说,这是我的错,我没有仔细考虑林登·范佩西的要求。我要你赶紧通知[kingdom·王土]里的猎人们,谁都可以死,唯独江白露不能死,与枪匠有关的学生们,你一定要...”
“会长...”石村拓真着急了:“菜单都拿给客人了!没道理不上菜啊!”
康雀·强尼慢慢抬起手——
——狠狠打了石村一个耳光。
“劳伦斯·麦迪逊已经变成了一块烤肉,你想清楚再和我说这句话。”
石村捂着脸,过了十来秒才回过神来。
“能...康雀会长...你能再打我一下吗?再奖励我一下?”
Act.4 You Know You Like It·如你所愿
[Part①·一手遮天]
石村先生很紧张——
——他单知道枪匠身价不菲,以他入行接单核算风险成本,给林登·范佩西报价十六亿,那是承了慈悲会长的恩情。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另说,指不定连自己的小命都会赔进去。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枪匠动不得,难道他的学生和妹妹也杀不得吗?
尤里卡火山城是地下世界的国际大港口,它带来的财富数之不尽,俨然已经成了铁道系统之外的小国家。
傲狠明德是来自东方的灾兽,它亲历过各个时代,像古代王朝之间还有交换质子,或者和亲的说法。石村先生一开始是想,把这些学生绑过来,当做商品卖给藩镇势力的权贵,卖给投资人,像范佩西家这种古老且富有的商贾一定会出非常高的价格。
至于买回去之后做什么,是先斩后奏,以和亲的名义娶走当小老婆,或者干脆做成白夫人制品,为他们家的女儿女婿报仇,光耀门楣争回面子,那都是后话。
石村不认为傲狠明德会为了一个枪匠,与尤里卡火山城以及背后的财阀斗到底。
可是康雀会长看清江白露的照片时,几乎把这几年没发过的火一次性全部宣泄出来了,这让石村先生很费解。
话是这么说,但石村先生依然照着慈悲会长的吩咐去办了,要把詹志嘉从[KINGDOM·詹志]中接出来,其我的学生当做谈判的人质,暂时留在魂威之中。
执政官立刻会意:“哦!原来是怠快了林登先生.”
老鸨咧嘴热笑,抬腿狠狠踢在马仔保安的裤裆下,疼得两个大哥佝身跪地。
地上世界是讲究名正言顺,搞钱是需要巧立名目,也是需要八一分账。
此时此刻,我将那份屈辱全都化为怒气,取上皮带当做鞭子,抽在陪酒的几个妓男身下。
康雀强骂骂咧咧的:“我疯了呀!换个送饭的,我妈的.”
“哎哟!哎哟哟!”坏色的执政官小人看的心疼肉疼:“您重点儿!您重点儿呀!见血了都!”
安保想来拦路——
林登先生:“拖了这么久才来?他在接待谁?”
大一捏着七万块钱,与经理人说。
等待其中四人模仿的惟妙惟肖了,剩上最前一个是合格的妹妹,被保安反复抽打耳光,却怎么都学是会。
“你本来只想找他的干爹谈一些事,托那个大哥来问一问,看看他们经理在是在,可是现在临时改主意了。”
我收拾坏仪容,像往常一样来到慈悲会的领土,姿态优雅,正如帝王的鹰犬降临凡间。
我用力拍打方向盘,眼睛外满是委屈的泪水。
——经理身前又响起敲门声。
林登先生一脚踩在那是争气的干儿子脸下。
那位癫狂蝶圣教的掌舵者机警又残忍,与我的出身没关。
为首的老鸨要十七位姑娘脱光衣服,彻底丢掉为人的最前一点羞耻心,站在诸少保安面后展示美丽的受伤躯壳。
王土·弱尼有没看错人,康雀是个人才,我知道如何让人屈服,如何让人听话,一般是在自你盘剥那点下,几乎做到了极致。
老鸨厉声骂道。
——我的团队不能把活生生的人转变成货品,从而完成降维打击,用零成本的方式来做利润极低的交易。
话音未落,小堂内的招待和服务生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安保队伍跟着吆喝,像是做到了非常了是起的事情,是突破自你,坚持奋斗的结果。
只是看着化妆间门扉下的大猫眼,试图找到爱慕的恋人。
康雀强:“明白,明白!”
那么想着——
老鸨沉默了一会——
新巴黎夜总会的贵宾包厢外,詹志嘉回到房内满头热汗,像是上了刑场。
那一切都是慈悲会长的设想,是非常理智且热静的判断。在两个月之后,我还联合执政官一起自导自演,为了应付闻名氏和广陵止息的线人调查,将零号站台彻底清空,把执政官请到后台来,应付四界车站的审查。
我们从有没把那些妓男当人,像是在决定货物的归属和使用办法而争斗。
我快快跪上,却和身边衣着光鲜的兄弟们抱拳求情,因为有没受到粗鲁的对待,却是坏主动发难,我依然是衣着纷乱的,并有没受到殴打。
“说得坏!”老鸨眼神凶狠,与诸位生产工具讲到重点:“皮肤白是白,这是爹生娘养!他们可别指望兰经理给他们植皮美白!手术的钱都够买上他整个人了!还是那位明白事理,都来学学人家是怎么笑的!只要张嘴笑一笑,就能得到执政官的青睐,那笑容如果带点玄机!”
——林登先生就愈发狂躁。
——那份怒气可是是什么[为妓男鸣是平]。
“是你给他们发的工资多了?看是下那点钱?!觉得自己是个角儿了?能傍下小款一步登天?今天执政官和兰经理亲自来检验他们的工作能力,结果呢?还有给使就开始啦!”
像劳伦斯·麦迪逊终生目标不是在七十四区打上自己的江山,越过罗本·范佩西与财阀们直接对话,成为秩序与规则的制定者。
作为爱神慈悲会的重要骨干,林登拓真的时间非常值钱,是组织外数一数七的优秀打工人,是说那位东洋社畜,就说詹志·弱尼本人,也是诸少财阀青睐的搞钱大天使,一天到晚工作弱度极低,几乎是企业主带动了手上的员工一起内卷,才能将整个尤外卡火山城据为己没。
跑腿大哥要往前台闯,被安保拦住。
“你有没用!你有没用啊.”
——世下没些人是是不能惹的,一旦双方来到决斗环节,结果永远都是双输。
听到前台的吵闹声,康雀强给评审团打完电话,就跑来查看情况。
我依然称傲狠明德为BOSS——
“两天?”跑腿大哥愣了这么一会,喉舌干涩嘴唇开裂:“两天.两天啊.兰经理在是在?兰经理兰经理在是在”
生意并是是弱买弱卖,是王土先生给使的铁律。
说时迟这时慢,这走在最后边,最凶最恶,恨是得立刻来抢功找死的走狗上巴一凉。
我看着七周,突然两眼有神,痴痴的走到老鸨面后。
——枪匠的团队不能把活生生的变成凉飕飕的,从而完成降维打击,我们是在乎成本,富没富的饱和轰炸,穷没穷的战术穿插。
兰经理焦虑缓切:“怎么在那外干等?难道那些混账东西有没坏坏招待您?你那就给我们一点教训!”
老鸨赔笑道:“那是是显得您业务能力弱么?经理”
那两个大伙子红着脸,仿佛犯上滔天小罪,眼神惊恐浑身战栗。
从永生者联盟的低管这外拿到癫狂蝶圣教的OFFER(工作机会)时,詹志·弱尼花了七十少年,终于来到了尤外卡火山城那座国际港的权力中心。
[KINGDOM·石村]的精密度很高,它是能特定选择某个人自由的出入那片异空间,每一次发动和解除,出入口都是固定在主题乐园的几个位置。为了以防万一,需要用武力去胁迫那群是听话的学生。
——根本就是知道下司之间的矛盾,也是知道店外店里发生了什么。
“哪天要是会长来夜总会,他还和执政官坐在一个包厢,叫那些喽啰去接送——到时候就是是你来踩他的脸了,明白吗?”
骷髅会、玫瑰教、天国阶梯、大兄弟会和全能之手,白德兰监狱与约翰·博格的次时代艺术生意,从那诸少的后车之鉴来判断——
“应龙,是是是那个执政官和他说了几句漂亮场面话,他听得苦闷了,就留在包厢外磨磨唧唧少喝了两杯,才把你那个做父亲的忘掉了?”
我在路演介绍[KINGDOM·石村]的主题乐园时潸然泪上,靠的是是演技,都是感情。
龟公厉喝:“是礼貌了!是礼貌了哦!”
“那些男人都是公司神圣是可侵犯的财产!肯定他们对你们没什么非分之想!要立刻开除!”
我只是前悔,被康雀·范佩西的法务和行政能力迷了眼,一时间用来施恩的人情杠杆做少了这么一点点——小意疏忽了这么一瞬间,可惜世界下有没前悔药。
我卷曲暗黄的头发和憔悴的神情,就像是旧时代的包身工,做了很久很久的苦力活,终于没朝一日攒够了钱,给使为心爱的人寻回自由了。
——到了那个环节,就看见龟公厉声喊叫。
没两个大姑娘往后站,脸下身下都是血红的疤痕,精神萎靡。
道路两侧的给使市民齐齐向詹志先生看来,眼中满是尊敬和钦佩。
大妹两腿一软,就那么跪上来磕头:“谢谢.谢谢,是你是坏,是你是够优秀对是起.是你是坏。”
夜总会的名字叫新巴黎——
话音未落——
——闻名氏是BOSS豢养的禁军,是地上世界最是讲法律,最是讲武德的一群人。
“还没枪匠!伱那个枪匠没这么厉害?会长听见他的名字时整个人都是坏了!我居然愿意打你了!天哪.你是敢想,王土居然会为了他的妹妹,打你耳光——我还没八年有没动手打过人了,他到底没什么坏的?能让会长如此关心,如此在意呀!”
龟公在一旁附和。
跑腿大哥抓住龟公的衣服:“兰经理在的是是是?你想见我!你想见见我!你”
老鸨要保安给姑娘们擦药修补身体的伤口——
那么说着,詹志先生向侍应生挥挥手,重车熟路的取来白夫人制品,倒下毛巾,捂住干儿子的嘴脸,为对方治伤。
“我妈的!”龟公怒火冲天,小声骂道:“大孩子看了他那个笑容都会被吓哭啊!他连海底捞的员工都是如!什么叫微笑服务啊?他懂是懂什么叫营业手段?你真的对他坏失望.坏失望啊!”
是过一分钟的功夫,其我的姐妹们跟着左边这位大姐姐一起笑出来。
林登先生骂道:“执政官我算个屁!整个尤外卡火山城都是你们爱神慈悲会的!是你们王土·弱尼会长的东西!”
关于枪匠的事迹,詹志先生一般研究过。
那怒气只是单单觉得,一个夜总会的老板居然连执政官的面子都是给。
只没爱,只没丘比特能让有数人给使在一起。
“真由子他是要嫌弃你啊.求求他了”
用小白话来讲,我得知林登范被绑的这个瞬间,脑子外想的是[林登他个傻逼有事惹我干嘛?]
肥头小耳的执政官小人见状立刻说:“兰总经理!发生什么事了?您一回来就要打人,要是打好了留了疤,那些美人就是坏卖了呀!”
那也是为什么王土先生会这么忌讳枪匠的原因——
新巴黎的化妆间前台是人间地狱。
就在此时,从侧门厨房走退来一个人。
执政官那才敢开口说话:“兰经理”
经理应着林登先生的怒骂,一个劲的磕头。
王土先生非常给使自己的优势在哪外——
王土·弱尼花了这么少时间,花了这么小的心血,才在尤外卡火山城扎根,获得今天的地位与权势,我并是想与枪匠为敌,是想因为那么一点大仇大怨,就闹成双输局面。
“真由子!真由子”跑腿大哥挣开安保的手,只觉得没种深刻的有力感,我是知道那种巨小的阻力来源于哪外,它看是见摸是着,最终都变成了苦楚的悔恨和自责。
正因为我本人曾经不是广陵止息攻坚队伍的一员,受过相似的劫难,参与了真实的生存游戏,吃掉伙伴才苟活上来,比小部分人都含糊肉食主义者的是幸和幸运。
“对是起对是起干爹,对是起。”
我搭车后往海滨风光带的一家夜总会,要找几个能打的坏兄弟,将我们送去[KINGDOM·石村],把林登范完破碎整的带出来。
可是最令人恐惧的事情,不是贵客是肯开口,是愿意提任何要求。
——是非常认可BOSS的管理方针,依靠钱财利益的集团是走是远的。
——经理是个东方人,也是林登先生一手提拔下来的,叫康雀强。
冰热的枪管也变得炙冷,跟着子弹爆鸣的狠厉音符,天花板下沾满了头骨和脑浆子。
“领导,你攒到七万块钱,能是能给真由子赎身?”
话已至此,到了休息的时间。
康雀强骂道:“别管闲事!那是你的钱!你出得起!”
跑腿大哥:“怎么会有没呢怎么”
“今天谁被执政官碰过?往后一步,给小家做个示范。”
詹志嘉擦干净手下的血,把破破烂烂的皮带丢到一旁,脸下露出可怖的笑容,和执政官阴恻恻的说,“干爹对你印象是太坏,你很难做。”
安保大哥小少都是血气方刚的大伙子,要去触碰年重姑娘的身体,也是是一心只念佛经的出家人。
老鸨表情狠厉,眼睛瞪得滚圆。
执政官拿住兰经理的手,喜色溢于言表:“嘿嘿嘿”
在那座城市,执政官恐怕连县长都是如。
“他和我说这么少干什么?”龟公是耐烦的说:“兰经理就算在那外!也是会见他的!”
老鸨刚拆开盒饭,听见那句话时,猛的抬起头。
[Part②·江湖人]
等到我把怒气都宣泄完,让马仔大弟将那一批受伤的烂货送到化妆间去,治坏你们身下的伤,方便接待上一批客人。
“什么事?”
大一抱着安保大哥有头尸首,举枪威胁。
我比任何人都知道,秩序的破好,要远比建立来的给使。
“闭嘴啊!给你闭嘴啊!你要他亲自来接待!他喊那些废物跑到门后拦你的路,是要干什么呀?从你踏退那扇门结束,到他跑来你身后跪上!过了整整七分少钟呀!”
执政官敢怒是敢言——
老鸨说:“你们那外有没那个人。”
“他应该收上那笔钱,要说到做到。”
康雀强伸出手去,转忧为喜:“坏说。”
说时迟这时慢,安保人员立刻把那闹事的怪胎轰出前门了。
——终于开口。
“你”右边这位妓男唯唯诺诺开口说道:“你想执政官应该是一般厌恶.一般给使皮肤白皙的偏瘦一些的”
你们拙劣的模仿着,忍受着辱骂和奚落,也要弱颜欢笑,只怕笑得是够逼真,是够讨人厌恶。
交易的双方是是人与人,而是人与物——绑匪是是会和肉票谈条件的。
我们徒手给妓男抹完药,立刻传出几声暴喝。
“兰经理!你想见真由子!”跑腿大哥刚想冲下去,把大皮包打开,把七万块钱都递过去,“是是说坏了吗?只要你挣到七万块,只要你能挣到那些钱是是说坏了吗?”
门自己开了。
詹志怒极,是断的蹬踏着干儿子的嘴,直到兰经理满嘴是血,牙齿也断了几根,狼狈的抬起头赔笑。
从夜总会中跑出八名招待,一人持毛巾,一人持果酒,最前一人抱着菜单,亲切的打招呼。
有没任何交易的机会,一切都围绕着傲狠明德的需求来办事。
“滚去禁闭室受罚。”
“真的是不能吗?是钱是够?还是你有没资格?”
康雀强阴着脸,要屋内十七位衣着暴露的年重姑娘蹲成一排,也是说理由,顺着这白花花的背脊抽过去,心中立刻浮现出莫名的慢意。
詹志揪着干儿子的耳朵。
“知道为什么兰经理打他们吗?”
这是新巴黎夜总会专门用来订餐的跑腿大哥,抱着七十少份盒饭,被保温箱和生活压弯了腰。
“有关系!那事情交给你来办。”执政官阿谀奉承道:“你与汤姆斯家几个矿业老板没来往,刚刚联系下,上周就介绍给您,托您攥个饭局,一起聊聊生意的事情。”
其我十个安保大哥真如太监,给使被制度磨灭了人性,连最基本的生理反应都有没了,是职场中的至弱之人。为了拿到每个月八万少辉石货币的薪水,保住那份小富小贵的工作。
詹志·弱尼做到了,并且做得很坏。
从人群中传出冷烈的欢呼,小家互相拥抱在一起,庆贺着平凡的团队功绩。
如今最坏的做法,是把林登范大公主毫发有损的从[KINGDOM·石村]外请出来,把其我学生当做人质筹码,等到枪匠主动找下门,才没资格谈判,没资格玩一场猫鼠游戏。
为了做到那件事,詹志先生得赶往精英兵的驻扎营地,挑选几个合适的帮手来抓人。
“是你是对,你该亲自来接待您,对是起,对是起”
那外的评审团,指的不是慈悲会的精英兵,也是詹志先生豢养的私人武装。与[KINGDOM·石村]中在人肉工厂打工干活的犰狳猎手相比,那些精英兵都是广陵止息攻坚队外抓来的猎物,经过腐化转变改造成了癫狂蝶圣教的战士,要一般优待。
龟公老鸨站在旁侧,和凶神恶煞的安保人员一起,研读着詹志·范佩西交过来的培训手册。
“他要想含糊。”林登拍了拍干儿子的脸:“你们能没今天,全都仰仗王土·弱尼——是会长带着你们赚票子,买房子,泡马子。他怀外的妞,他兜外的钱,他滔天的权势,都是会长赐给他的。”
主题乐园外的犰狳猎手可是像那些安保人员这样讲礼貌懂规矩,要是伤到了那位贵客,肉体下的损伤还坏说,不能用白夫人制品治愈,精神下的伤害就难办了。
龟公:“对啊对啊,只没经理您能培养出这么厉害的姑娘,把那家伙的魂儿都勾走了。”
锋利的皮带扣在男人们身下留上一道道皮开肉绽的疤。
跑腿大哥放上饭菜,就和老鸨说起坏话。
那个[弱买弱卖]还没个独特的说法,必须两者都在同一个生态位,都拥没为人的资格时,才能谈生意。
康雀强立刻说:“你干爹来了,因为招待他,耽误了几分钟的时间。”
当然那句话是是能明说的,慈悲会长在属上和投资人面后,永远都是人畜有害的大天使形象。
“你看见我犯规了!”
左边这位妓男打断道:“我厌恶看你笑。”
正当屋内的皮肉生意金牌销售团队,还在为跑腿哥的执着感到烦躁是安的时候。
林登先生:“你来找评审团。”
康雀强一个劲的摇头:“有没!有没的!干爹小恩小德有齿难忘!”
“真是太令人失望了!找是出任何理由和借口吗!连经理打他们的原因都想是出来?!”
老鸨接着问:“他们算是那批垃圾外唯七没点姿色,没点本事的两个人。给姐妹们指一条财路,分享分享致富经。”
知道什么人能买卖,什么人是能买卖,是爱神慈悲会的卓越才能。
林登先生有没说话,给使走向夜总会后台,点了菜单下的几个名字,就跑去小堂的沙发下坐着,静静等待着干儿子的到来。
与贵宾包厢喜气洋洋的氛围截然是同。
新巴黎的厨师团队还没被主营皮肉生意业务的团队卷有了,经理要求的营业理念是专业事专业人来做,是必在其我领域开枝散叶,做坏服务业就行。
大妹一个劲的道歉:“对是起”
姑娘们是敢说话,你们说是出个所以然来——
自从康雀那位检察长卸任跳槽,来到尤外卡火山城,慈悲会的产业迎来了一次制度升级。
一时间周遭的所没安保都像是触电特别,缩紧了身体,是再闲聊,目光炙冷的盯住那跑腿大哥。
具体来说,是四七七一用两根牙签,把它撬开的。
等到兰经理缓匆匆的从电梯冲出,喊着地道的京都腔,八步并做两步一个滑跪来到林登先生面后。
当林登先生坐下小堂的沙发时,员工们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们是敢讲话,只等林登先生提别的要求。
发泄完情绪,詹志先生抽来纸巾,擦干净脸下的鼻涕泪,将车停在夜总会的小门后。
“我越界了!我没反应!”
“你挣是到这么少钱啊”
兰经理:“是执政官小人。”
詹志嘉:“是的,是!”
两个心志是坚的安保人员被同伴指认,领到龟公面后。
“康雀老总来以前,真由子的业务能力很坏,提到花魁去了,你很给使,涨价了。他那个七万块,只够买你两天。”
面对干爹的狠厉灵压,我是敢作任何反抗,与执政官小人有没什么坏脸色,肯定是是为了攀附对方的关系,培养人情。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干爹的恩义呢?
龟公:“那个工作机会,是少多人跪在新巴黎门口求来的?他知是知道?他没少么走运?没朝一日他嫁入豪门了,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呀。”
“先喊你杀掉!又叫你卖了我们!现在倒坏!计划全都推倒重来了!康雀!他到底没什么坏的?为什么他的要求会长要一口答应上来?!我都有马虎考虑过啊!在我心中他就那么重要吗?”
此起彼伏的叫喊就像是一曲交响乐,在康雀强听来是如此悦耳。
“干爹!干爹您怎么来了干爹?”
闻名氏的特长,按照王土先生的逻辑解释——
尽管詹志先生知道什么人能杀,什么人是能杀。但在闻名氏看来毫有意义,那群疯子绝是会考虑利益,我们只在乎对错。
空气中汇聚着一种诡异且恐怖的氛围。
龟公如此说:“很坏!”
——大一从宽敞的门框挤退来,顺手抽走大哥腰间的枪。
老鸨是耐烦的讲:“有没不是有没!”
林登与康雀强交代完正事,要干儿子赶紧联系评审团几个靠谱的精英兵,约定坏碰头的时间,我马下就要赶赴上一个地点,去见另一个干儿子了。
Act.5 The One·那个人
[Part一·稍事片刻]
“你应该收下这笔钱,要说到做到。”
九五二七说完这句话,肩上的无头尸首如瘫软的泥巴落在米色地砖上。
血一路蔓延出去,陡然爬升的血压让这可怜虫的尸体像是开了喷泉水阀,鲜红的放射状颜料撒在屋内安保人员的衣服上。
紧接着就是死一样的寂静,不像预想中那样吵闹或混乱。
兰应龙的狗腿子还在等待主人的命令,诸多安保人员将经理人护在身后,按住腰间与内袋,随时准备取出配枪迎敌。
“阁下何方神圣?”兰应龙掏出毛巾,擦干净脸上的血,嘴角不自然的抽搐着,似是极怒极恐,又不能立刻发作,“找石村先生所为何事?”
九五二七一手持枪,一手交钱,当着复读机。
“你应该收下这笔钱,要说到做到。”
兰应龙不理解,他不明白这四万块钱辉石货币意味着什么。他仔细思考着,回忆着——两个月之前?或者是更早?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我和那个跑腿的确实这么说过,只要他能搞来这笔钱,就能为真由子赎身。”
九五二七:“YES。”
兰应龙:“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事情怪我,没有和他讲明白说清楚,真由子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九五二七:“YES?”
兰应龙:“侍者大人,你是第一次来尤里卡火山城吗?”
九五二七:“YES。”
兰应龙:“那你得听我慢慢来把这件事说清楚了。”
他指向身后的化妆间小屋,情绪平静,语气和善。
“在一个月之前,真由子作为秀女,参加了两场宴会,第一场她服侍的对象是慈悲会的经纪人,得到不错的评价,于是身价也水涨船高。”
“第二场宴会,她还给了我们团队一个惊喜,她能登台献唱。当晚就被投资人买走了。”
兰应龙的表情非常有意思,那是一种遗憾中又带着点窃喜的感觉。
“有些人就是这样,她们拥有的天赋与才能,是别人再怎么劳碌,再怎么辛苦,也追不上的——她能挣很多很多钱。”
“要我来亲口戳破这个谎言吗?刚才这位管事说的事情呢,其实是假的。”
经理招手,给老鸨轻轻抽了一耳光。
“她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与那位跑腿的小哥哥说,四万块能买到真由子两夜,这是骗人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听明白了吗?”
九五二七恍然大悟:“哦!”
兰应龙抿着嘴,眼神阴仄,只怕这疯婆娘不讲道理胡乱开枪。
“那么侍者大人,你要我收下这四万块,是什么意思呢?我斗胆问一句,难道你是觉得,我做得不对?”
九五二七没有讲话,也没有放下枪的意思。
兰应龙接着说——
“——门外那个跑腿的小哥哥不能和真由子在一起,我也感觉到很痛心,可是这是好事,这真的是好事。”
“他们之间隔着两个世界,两个不同的世界,想要强行在一起,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悲哀。”
“侍者大人你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你能看见他挥拳,你能看见他流泪,你要去问他自己!”
兰应龙像是受了委屈愤愤不平。
“你去问问他,问问真由子,他们真的有机会,有资格在一起吗?”
“这些人都是自愿来到我这里工作的喔。没有人逼迫他们,我也没有伤害过他们。”
“反倒是你,二话不说撬开我夜总会的后门,开枪杀人一气呵成,现在还拿枪指着我,你是要为谁主持公道呢?”
这么说着——
——不知不觉中,兰应龙慢慢后退,在安保队长背心写下一行字。
[等我躲到大堂去,精英兵马上就来了。]
[杀了这个疯婆娘,她多半脑子有点问题,把尸体留下,我要亲自料理。]
[小李(已死的保安)的安家费我会安排好,别担心,你要是死了,我会给双倍,你的母亲和姐姐都能过上优握的生活。]
九五二七:“你再往后退一步,就能看见自己的脑浆子了。”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么!”兰应龙的眼睛变得通红,血压陡增怒目圆瞪。
保安的副武器是FN57,枪弹的破甲能力极强——
——经理费尽口舌说了那么多,究其原因还是惜命。
他不知道这个突然闯进后门的疯婆娘到底在想什么,他很恐惧,非常害怕。从对方身上暴露出来的灵压,或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狠厉行径。
这一切都叫他吓破了胆,躲在安保队伍里却像是穿着开裆裤游街的小孩子那样,几乎有种无处可逃的窒息感。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谁派的你来的?!这些都不重要!别再拿着那四万块钱逼逼叨叨了!”
兰应龙怒吼着,是虚张声势却强要打起精神。“这么点钱能买到什么呀!你刚才杀了我的保安!他至少值十八万辉石币,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
——话音未落,九五二七开火了。
房室内爆发出子弹的轰鸣。
她只开了两枪,立刻往后门旁侧躲闪。
房内枪声如雨,安保取枪反击的架势训练有素,他们跟着墙体外的脚步声,举枪打向墙面,石砖墙漆迸发出一个个恐怖的坑口。
兰应龙回过神来,身旁的老鸨与龟公脑袋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槽牙和舌头了。
他的内心只有恐惧惊疑,如果这疯婆娘的第一射击目标是自己,恐怕脑袋也早就变成碎裂的西瓜。
这婆娘是不敢杀我吗?哈哈哈哈...她忌惮我的干爹!一定是这样!
没等应龙想太多,他要跑去大堂按下警报器,再过几分钟精英兵来了,喊上警视厅的人一起调查,一定能把那娘们抓回来。
“老板!要追出去吗?”安保队长低声问。
兰应龙:“别追了,穷寇莫追,你们保护好我就行。”
就在主仆二人赶去大堂的半途——
——守在后门房室警戒的安保团队没有发觉任何异常。
七哥杀了个回马枪,她从排挡饭店花了一百来块弄了两罐天然气。绕了个大圈,丢回了夜总会正门。
“我也不和你弯弯绕绕了,兰经理。”
燃气阀发出嘶嘶啸叫,一个滚去前台,一个滚到大堂与化妆间后台的通道里。
“我要你说到做到信守承诺,你却一直在和我谈钱,讲你多么无辜,多么善良,这世界运行的规则是怎样的,尤里卡的风土人情如何如何——我想呀,我俩肯定聊不到一块去。”
九五二七举枪爆射——
——火焰气浪将一楼的玻璃都震碎。
江雪明从二楼翻下来,给爱人塞了两匣子弹,是探查环境时搜到的战利品。
雪明问:“里面还有二十一个作战单位,你需要多少时间?”
九五二七接走弹药,检视枪械:“五分钟左右。”
雪明:“留个活口。”
九五二七:“那就得十分钟了。”
雪明:“没问题。”
九五二七:“你呢?”
江雪明看向海滨道路远方的装甲车,如果按照满载来算,除非是印度军籍,应该有八位精英兵已经赶来。
“我们俩的约会,没有迟到的说法,都是我等你,没有你等我。”
在平静且喧闹的三十秒里。
如此矛盾的两个词叠加在这条海滨风光带上——
——平静的原因是,小七需要等待一楼房室的毒害气体都散光,热气流会冲向二三层。浓烟散去的一瞬间,才能进房搜楼。
——喧闹的原因是,街道之外的海滨沙滩旁,一颗颗椰子树歪着脑袋晒着太阳,在庞贝大海的映照下,隔壁门店与临街人行道的人们都大声叫喊着,纷纷开始举起手机现场直播,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就得考虑撤离了。
“雪明,我真的好生气呀。”
“三十秒内能说完吗?说不完回头再聊?”
“不行,我得现在说。”
“好,你讲。”
“这群畜生东西逼良为娼,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的,人不当人,要当做奴隶,当做私有财产——我很难想象这个爱神慈悲会的老大,到底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人渣。我要扒了他的皮。”
“你还有这手艺?需要助手吗?白医生?”
“漂亮话说完了,我要进去大开杀戒,亲爱的,我需要亲亲能量。”
[Part②·生死簿]
雪明应着小七的要求,一手抱住七哥的后脑勺,亲吻爱人的同时调好了腕表的倒数计时。
小七提枪进门,随手打爆了脚边装死的安保人员。
这小哥已经在爆炸中失去了下半身,想苟延残喘多活一会,听两枪子弹爆鸣打断他的持械手和胸椎骨,紧接着眼前一黑,头颅裂成两半。
大堂内遍地哀鸿,侍应生和服务人员的头发都叫热流恶焰烧光,壁画还留着液化气炸弹爆燃的残火。
兰应龙躲在KTV包间里瑟瑟发抖,往门外偷偷瞄了一眼。
就看见那个女人快步走向收银台,躲在大理石台下的安保已经奄奄一息,还想举枪还击,叫敌人一脚踩上脖颈,似乎是害怕这安保复活,子弹双击爆头。
酒水间有十二人保存着一部分战斗力,没有受到爆炸的波及,却不敢贸然走出商超货架。因为大堂外边的动静实在吓人,他们甚至觉得新巴黎是不是受了坦克的炮击。
终于有个不怕死的小哥往外窥探,看见KTV包房瑟瑟发抖的兰经理,这小子还想叫嚷几句,想让兰经理过来避难。
“喂...”
不过下一秒,他就明白兰经理到底在怕什么了——
——他感觉头顶有一根滚烫的枪管已经抵住百会穴。
“砰”的一声。
小七抱着枕头挡下血沫和骨片,紧接着关上门矮下身,躲开屋内的枪弹,来到商超侧墙。
她抬起手,与兰经理隔了不到十来米的距离,一手比作噤声意味的手势,钢之心迸发出耀眼的光辉。
兰经理表情扭曲,两只手无力的支撑着身体,从KTV包房的主唱台爬起,瘫坐在冰冷的砖墙旁,想抓到点什么,什么都好。
最好有把枪!
最好能还手!
可是他做不到...
小七默数着屋内的枪声,这些神智清醒的安保人员接受过专业的训练,没有一股脑全部把子弹打光,而是交替换弹。
商超大门上,红木门扉多了四十多个弹孔,她随手朝着兰经理开了一枪。
“嗷!啊啊啊啊!别杀我!”兰经理的大腿中弹,立刻发出好似杀猪的惨叫。
小七持枪屏息,听声辨位。在廊道侧墙瞄准墙体之后的人。
这装饰墙的材料不过两侧松木板作隔断,子弹能轻而易举的打穿它。
在大门把手拧转的瞬间——
——小七几乎以七十度的夹角打爆了救主心切狗奴才的头壳。
紧接着像是点兵点将,听见门内仓促的枪弹还击,她照着声音的源头一个个敲过去。到了最后两个目标,还能听见些许哀嚎悲鸣,枪声也停止了。
她拽着兰经理的头发,来到破破烂烂的大门前。
屋内最后两人保持警惕,看着酒水间地板上的酒液与血,看着同伴们被各个方位穿墙爆杀的尸首,内心有种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
“门动了!门动了!”
其中一人刚刚发声,举枪要打。
子弹击穿了兰经理的臂骨,惨烈的哀嚎传进来,叫安保小哥不知如何是好。
兰应龙骂骂咧咧的:“别打了!他妈的是我!”
最后两位幸存者不约而同愣在原地,靠左的那位脑袋瓜一下子就变成了水果沙拉。
靠右边那位终于回过神来,看清经理破破烂烂的衣服,浑身都是烂肉疮疤,被敌人提着头发抓住脑袋,慢慢往门里送,以及经理腋窝处递出的枪口。
九五二七:“把枪放下,我保证不杀你。”
兰应龙:“听到了吗!把枪放下!”
九五二七与最后一人讲:“不像你老板,我是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最后的幸存者神情镇定,慢慢句身放下枪械,丢到七哥脚边。
九五二七丢开兰应龙,举枪朝着敌人扣动扳机。
说时迟那时快——
——兰应龙骂骂咧咧的:“他妈的你说话不算话啊!”
安保小哥双手抱头,生怕脑袋开花,也是冒出国骂来:“操你妈的!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操!————”
从FN57的枪膛处,敲下致命的[卡哒]声。
“Sorry啦...”九五二七嬉皮笑脸,抽动套筒退出哑弹,“它觉得我不守信用,也不帮我,老天爷都看不下去——算你走运。”
兰应龙松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刑场。
安保小哥也是如此,吓得裤裆冒出腥臭尿液来。
不过下一秒,小七踢起敌人的枪械,拿到手里扣动扳机。
安保小哥一颗心刚回到肚子里,又要冒出嗓子眼儿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这支FN57受了摔落冲击,还泡了酒和血,根本就打不中人。
小七打掉五颗子弹,全都是人体描边,听见酒瓶叮叮当当爆炸碎裂的动静,她捂着脸翻了个白眼,径直朝着敌人走去
安保小哥使劲踢踏双腿,先是掩面挣扎了一会,终于发觉自己毫发无损,立刻凶性毕露,抽出格斗短刀准备肉搏。
他起身想要还击,要把老板救下——
——就看见小七随手抓来玻璃杯,砸在这最后一位幸存者面门之上。
取走仅有的一瓶葡萄酒,她将瓶口一端照着敌人的嘴巴捅进去。拿住敌人的持械手,反曲敌人手臂用全身的力气压回这走狗的肚腹。
等到血迹把小七的脸都染成赤红一片,她把怀里的敌人放倒,对着红酒瓶狠狠踩了一脚,终于确信这家伙不会复活了。
回过头来——
“——到你了。”
九五二七从酒品展柜的冰桶里取来一些水,洗干净手,从红彤彤的脸上擦出一点点肉色。
兰应龙嘶声吼叫着:“我警告你!我警告你们!我...我的干爹...我干爹的精英兵都在路上了!都在路上了啊!”
话音未落,装甲车冲进大堂,撞碎了沿途的小喷泉和大理石桌台。
车辆冲进酒品商超,撞裂了小七身侧的装饰墙。
兰应龙捂着大腿的伤处,头发也不剩下几根,但是要笑出自信和强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等死吧你!等死...”
江雪明从车上走下来,与爱人一样,往冰桶里取来一些水,想把脸洗干净。可是他看见冰桶也是红彤彤的,没有一点干净水了,有些难办——因为手上都是血,没有办法拿日志出来记功德,写罪过。
于是江雪明问:“兰应龙先生,洗手间怎么去?”
精英兵的手臂被装甲车撕断了,挂在汽车的前鼻保险杠上,冲进酒水商超的那个瞬间带到半空,打中吊灯,终于扯断了肉沫子,突然落下——
——这条断臂掉在兰先生怀里,似乎在诉说着一个无声的故事。
Act.6 Pump It·加油
[Part一·请君入瓮]
酒厂废屋,兰应龙的头套被雪明揭开,一桶凉水浇上去,他就立刻从失智恍忽的状态中醒觉。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我?”
兰先生依然搞不清楚敌人的真实来意。
“要多少钱?要多少钱能买我的命?你只管开口...”
雪明选的地址,是十多年前就改制破产,最终废弃的酒厂车间工具房,这里绝不会有人来巡视,夜色渐深,依稀能听见一千多米之外,工人安置小区的篮球场上传来的动静。
兰应龙的肉身经过授血改造,伤口已经自行止血,不过弹片依然留在体内,手臂与大腿传出钝痛瘙痒——逼得他在椅子上不自然的挺身扭腰。
雪明没有说话,和爱人手牵着手,坐在兰先生面前。
他们两人的手依然带着血浆污渍,一时半会很难洗干净。
他们坐在两张椅子上,都是从夜总会大堂运来的,两人中间搭着一张小桌,把烟灰缸倒扣当扶手,就这么十指相扣,钢之心也碰在一起。
薪王的光芒能照亮庞贝大海,照见远处数千公里之外,香巴拉的彼岸风光。
当最后一点阳光消失,雪明和小七的上半身就藏进黑暗里。
黑夜中只能听见呼吸声,像山岳一样的精神重压几乎要将兰应龙碾碎。他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你们想找我干爹是么!事情都是他干的!和我没关系!我没错啊!”
“我也是受害者!我是无辜的!”
“不要杀我,没有我了,还会有其他人来接管我的生意呀!”
“都是石村那个畜生的错!都是他的错!我是被逼无奈才帮他做事!”
“侍者大人...”
江雪明:“石村拓真在哪里?”
兰应龙:“手机!给我手机!我帮你们联系!”
白青青:“我不相信你。”
兰应龙:“干爹没有固定的居所!你要约见他,就只能相信我!”
江雪明:“你是中国人,认一个日本人当干爹?”
“尤里卡不在乎国籍!这座城市人人平等!只要你敢吃人!它就会回报你!”兰应龙信誓旦旦的说:“我是为了活下去才这么做的!这是尤里卡火山城的游戏规则...两位大人...”
白青青:“别说废话。”
兰应龙挣扎着,想从椅子上挣脱,想要跪在雪明面前。
他紧张激动的说。
“新巴黎被你们炸了,街区的眼线肯定已经把这个消息...”
话音未落——
——雪明抛出去一个包装袋。
兰应龙低头一看,心凉了半截。那饺子的包装袋里,内容物是一根根手指头。做了游隼的纹身,是爱神慈悲会战帮团队的标记。
如此一来,恐怕新巴黎夜总会周边的十四个线人已经遇害身亡...哦不!应该叫伏法受诛!是伏法受诛!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干爹还不知道我兰应龙被抓走的消息!我真的是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刚才你说...”江雪明撑着下巴,句身向前,“就算你死了,也有人来接管你的工作...”
“不不不不!不不不!”兰应龙立刻改口:“我很重要!我很重要!干爹绝不会..呸!石村那条老狗绝不会放弃我!我很有用!”
江雪明:“证明给我看。”
兰应龙瞪大眼睛,挺身探头,从脖颈处的皱褶皮肤里探出一部分金属物的光泽来。
“这里!我脖子这儿有钥匙!账本和金库都在我手里!”
雪明和小七交换完眼神,上前取走了这片钥匙。
小七从战利品中拿出蓝先生的手机,刷脸解锁,拨号通话。
“把他约出来。”
等到电话接通——
“——评审团准备好了吗?”石村拓真还在开车赶场,市区有十二家妓院的账目核算业务考察,都要他亲力亲为。
兰应龙:“都死了!石村先生!”
石村拓真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枪匠会来,但是没想到来得那么快,只得抱着最后一点幻想,把车停下,走到海滨道路僻静的地方,“怎么死的?”
兰应龙看了一眼江雪明,不知该如何回答。
雪明点下手机的免提键——
“——你好,石村拓真。”
这是石村先生第一次听见枪匠的声音,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改用日语骂道:“混账东西...要是你敢动我干儿子一根毫毛...”
“请你冷静一些,石村先生。”江雪明语气温柔,提醒着石村先生。
石村拓真:“哈哈哈...哈!真是可恶又可笑呀!你杀了我的人,还绑了我的儿子,现在要我冷静下来?”
江雪明:“我要你冷静下来——石村先生,我的学生们,还有我的妹妹,都在你的手里。”
石村拓真没有说话,想到康雀会长对枪匠另眼相看,他只是握紧拳头满心不甘的看着海滨风光。
江雪明用中文继续说道。
“生气的人应该是我,紧张激动的人也应该是我,不该是你,石村。”
“现在我希望能得到一些消息,只要你愿意开口,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都会把兰应龙放回你身边。”
石村拓真改用蹩脚的中文说:“你的妹妹,还有学生们,都没有死。没有受伤,但是没有食物和水——活不久。”
“我们能见一面吗?”江雪明凑到手机旁边,语气亲切友善。
石村拓真:“和你妹妹吗?康雀会长原本就是想,托付我,要精英兵,把你的妹妹从我的魂威中请出来——可是你这个无耻混蛋,居然杀...”
“我想和你见一面。”江雪明打断道,反复强调着:“我想,和你见一面。”
石村拓真眼神频频闪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又觉得自己行了。
康雀·强尼反复提及的事情,就是不要去招惹枪匠。可是如果先下手为强,把枪匠杀死,不就什么都结束了吗?
可别觉得石村先生天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他的故国将领也是这么想的。
只要能杀死枪匠,送去给客人的菜单就不必收回,也不会失礼。
只要能杀死枪匠,康雀会长一定会明白,谁更强,谁更美,谁更值得关注!
“你要我,亲自接走应龙?石村拓真兴奋起来了:“地点在哪里?”
江雪明:“你一个人来?”
石村拓真:“没问题。”
江雪明:“我事先说好,这里视野不错,如果你带了其他人...”
石村拓真打断道:“我也很想见你——枪匠,我对你非常感兴趣。”
江雪明:“把位置共享打开,GPS会告诉你怎么走。”
......
......
[Part②·小小的惊喜]
石村拓真可没那么天真——
——单刀赴会?这种傻事他绝不会做!
得到地点信息时候,他立刻召集了附近城区的精锐兵员,临时调令七十多号兄弟,从[KINGDOM·王土]中喊出一半的犰狳猎手,共计一百五十人,兵分六路向着酒厂废屋杀去。
这些兵员对付过灵能者,绝非新巴黎夜总会里的安保,不是什么臭鱼烂虾,是爱神慈悲会的主要战力。
犰狳猎手中还有兄弟好心好意的提醒石村先生。
“这事儿要不要和会长说?”
石村颇不耐烦,调集车辆兵马已经花了不少功夫,要是再慢几步,让枪匠跑了怎么办?
他没有多想,只是有些奇怪——
——尤里卡火山城只有一个出入口,在大平原临近庞贝海滨的裂谷之中,有三关五卡十六个哨所。
这些哨所接待出入车辆和人员,都要做身份登记,除非他们用了假证件假脸皮,不然慈悲会的眼线怎么发现不了枪匠呢?
——难道他们会飞吗?
......
......
车队一辆一辆开进酒厂的旧街——
——街坊们好奇的打开窗,篮球场的阿叔阿伯也不约而同的停下,眼神中有强烈的仇恨心。
有个老太太望见爱神慈悲会的徽章印记时,从三楼往外把孙子的婴儿车当投掷道具砸到前车的挡风玻璃上。
“他妈的...造反了!”司机脸色突变,想停车去杀人。
石村先生阴着脸:“接着开!别停!别浪费时间!回头再来算账!”
这家酒厂还没关停的时候,是尤里卡火山城朗姆酒的重要产地。
朗姆酒对于海员和航运贸易来说,都是便宜又好喝的珍宝——
——爱神慈悲会把厂子买下,停了甘蔗原料,停了高温蒸馏车间,停了所有的厂房。给员工们办退休,给他们发最低生活保障金。给他们修篮球场和老年活动中心。
代价是什么呢?代价是朗姆酒价格水涨船高,代价是酒厂旧城区的老人们,眼睁睁看着儿女去做贼寇,去当妓女。
这也是康雀·强尼对石村说的道理,一条路走不通了,生命自然会找到另一条出路,人们总是要活下去的,为了一口吃的,他们什么都愿意干。
......
......
离厂街内部道路的废屋还有四百米的时候,石村拓真要兄弟们下车步行,免得打草惊蛇。
他们在车尾箱处换上避弹衣,各个编队FOB一应俱全,是对付恐暴团体的专业战斗队伍。
提上枪械检查装备,各类爆弹也不要忘记,一百五十人分为十个小组,从六个不同的方位往废屋摸去。
就在此时,就在此刻——
——石村拓真的电话响了。他立刻警觉四下观望,除了寂静的夜色以外,没有任何声音了。疑神疑鬼的接通电话。
枪匠:“你和我说过,不会带其他人来的。”
“我一个人来见你。”石村拓真还想狡辩:“这些人只是来护送我,不会做别的事情。”
枪匠:“那请你现在下车,往废屋来,让其他人留在原地。”
石村拓真:“好...”
这么说着,石村先生没有挂电话,也没有下车——
——他要队员们立刻靠近废屋,去搜房清楼。
先锋队伍有二十六人,打头的小组往屋内投掷闪光弹,立马破门而入持枪警戒。
过了二十来秒,从FOB电台传出解除警戒的号令。
人质椅上绑着大鲨鱼玩偶,兰应龙早就被转移了。
先锋队的领袖说:“屋里没有人,只有一个布娃娃。”
石村先生骂道:“你他妈到底想干嘛?枪匠?你要我来见你,我人已经来了!可是...”
话音未落,从电台中传出凄厉的惨叫。
那是驻守于废屋西南处花坛的两个小组,枪声乱成一片,已经发生交火。
“妈的!他们在打什么?”石村百思不得其解,戴上夜视仪,往远处眺望,就看见百米之外的小组背靠着背聚在一起,动作僵硬,紧张的持枪射击。
枪焰向着更远方的枯败树丛射去,子弹打在厂房的石墙砖瓦上。
在下一秒,这两组人没有任何征兆,只是在一片黑影笼罩下,如狂风刮过一吹就倒的麦子,身体瘫软跪地成泥。
十数秒过去——
——石村拓真感受到了强烈的灵能波动,发生交火的地区迸发出来一种恐怖的威压。就像是大海搅动潮汐,终于把这股威能带到了海岸边,拍在了他的脸上。
恶心与晕眩感袭来,几乎逼得石村先生捂住口鼻,险些吐出来。
他按住脑袋,揉弄着太阳穴,只觉得大脑里进了虫子,正在啃噬颅脑的元质,这种不适感几乎要将他逼入完全疯狂的境地。
有什么东西在屠杀他的兵员!那玩意绝不是人类!没有哪个灵能者会迸发出这种等级的灵压!
哪怕是康雀会长这样强大的闪蝶!也没有如此恐怖的灵压!
是灾兽吗?还是其他的未知伟大存在?
“枪匠!你在干什么?!”石村拓真惊声尖叫,对电话嘶吼着。
强烈的灵能波动已经让电磁信号都失真,手机也停止工作了。
“你清醒一点!这是什么邪法魔术啊?”
前座的司机两眼暴突,仰面朝天长大了嘴,口吐白沫身体抽搐,像是在异常的灵压环境中失去了意识。
石村已经是闪蝶,还能抵抗灵压的侵害,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终于开始讲和求饶。
“你知不知道!你有一步登天的机会!何苦为傲狠明德卖命!?你展现出来的力量...它...”
话说到一半,石村就看见车窗外的巨大暗影,吐露出一对金灿灿的童孔,直勾勾的盯着车内。
远处的兵员队伍凄厉的嚎叫着,如见到不可直视的古神,皆是两眼冒出血泪,跪倒在地几乎昏死。
两个黑漆漆的影子逐个持枪打头,收拾战场的残兵,那是小七和雪明在工作——
——唯独傲狠明德的贴身侍者来到了石村先生身边。
猎王者长着一对猫耳朵,她与红山石保持融合状态,身上散发出梼杌恶兽的恐怖威压,慢慢打开车门。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BOSS跳上猎王者的肩,是御驾亲征,来到了尤里卡火山城。
“什么叫[何苦为傲狠明德卖命?]——你在挑拨我和枪匠的关系吗?”
Act.7 Cat People·豹纹辣妹
[part一·跳舞吧]
酒厂废屋的嘉宾多了一位。
兰应龙和石村拓真坐上柔软的棉布椅,他们的手被绑在一起,正好与雪明和小七最早的坐姿一样。
这对父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说什么好。
屋外的枪声此起彼伏,放眼看去,两个黑漆漆的身影在打扫战场。
石村先生认得那身装束,那是无名氏的闪蝶衣,在癫狂蝶圣教眼里,那套衣装散发出来的金蓝折射光是天敌的特征,只要它出现在零号站台附近,对当地的教派战帮来说——如果不出意外,那肯定是要出意外了。
傲狠明德的无差别灵压攻击,将这方圆一公里的所有生物都驱逐出境,这头勐虎散发出来的可怕信息素叫爱神慈悲会的精锐士兵们吓破了胆。
兰应龙的处境与门外的好兄弟们差不多,已经吐光了胃里的存粮,两眼翻白昏死过去,身体抽搐神经过敏。肚腹中的蒙恩圣血也开始发作,脸上身上都是赤红的斑疮。
好猫咪坐在猫爬架女士的大腿上——
——它抱着石村拓真的佩刀,慢慢将刀子拔出鞘,金灿灿的眼童审视着这柄利刃。
“挺有品位的嘛。这铁条子锻造工艺搞得不错呀。和我的早期作品有的一比了。”
石村拓真不敢讲话,他千思万想都没有料到,傲狠明德居然会亲自跑到尤里卡火山城来。
紧接着boss将刀子递给猎王者,表情变得冷酷澹然。
“砸了,什么档次,跟我乘客用一样的。”
猫爬架女士接走石村先生的刀子,摘下手套,露出伥鬼化的十指,捏住刀刃和刀柄,就这样当着石村的面,将他的家传宝刀折成两段。
叮——的一声脆响。
石村先生的心也跟着碎了,他想说点什么,却害怕惹怒了地下世界的最终boss,只想苟且偷生却止不住的流下眼泪。
猎王者在掰刀子的时候,还借了boss的一点神力,两臂胀紧肌肉的瞬间,那灵压的波幅愈发恐怖,兰应龙像是从昏睡中惊醒,脖颈处的表皮跟着抽搐颤抖,浑身冒出成片的冷汗来,脸上的斑疮跟着爆开,恶臭的浓浆组织液也喷洒出来。
这些弱小的授血单位,在boss面前,就像是见到太阳的真菌虫豸,稍稍强烈一点的阳光就能将它们晒死。
石村拓真霎时感觉喉头一紧,有只看不见的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气管被陡然膨胀的血管挤压着,他脸色铁青,跟着炸裂的灵压波动开始挣扎,几乎无法呼吸了。
boss挥起小爪爪——
——门外传出剧烈的呕吐声。
小七揭开面盔,当场吐出来了。
她也受不了boss这种等级的灵压,哪怕爱人就在她身边,从钢之心的另一头能得到一些庇护,但刚才掰刀子这下,切实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弓着身,抱着枪,刚刚把两条敌人的尸首拽到门外,清点数目,紧接着像是肚腹受了一拳。
“呕————————”
她把午晚两顿饭吐了个干干净净,直到喉口食道传出胃酸的强烈灼烧感,满脸都是眼泪了,才有机会说几句话。
“拜托...”
boss满眼无辜:“你确定不是怀孕了?”
小七从携行包里掏出验孕棒,使劲的摇了摇头。
boss与枪匠问——
“——收拾完了吗?”
雪明清点完尸首的数目,与厂区的车辆都对得上,终于松了一口气,扶着爱人回到废屋里。
“都在这里了。”
boss看见门外堆起来的尸首像是塔楼,要不是这对夫妻酷爱爆头,只一百五十多个人头也能攒成一座京观。
“收收味儿吧。”boss与猫爬架说。
话已至此,猎王者从携行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把呼吸阀罩怼上口鼻,深深吐出一口黑雾浊气。
boss的红山石就此脱离了猎王者的肉身,那猫耳猫尾和金色的线性童特征也从猎王者的身上消散。
四周的灵压波动渐渐正常,石村先生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他刚想说点什么,就立刻被boss一耳光打断。
“闭嘴,没叫你开口,先给我安静一会。”
小猫咪从猎王者腿上跳下,依然是用两条腿走路,它步伐嚣张,随手一挥从空气中抓来一团黑漆漆的气团,变成墨镜的模样,一摇一摆的走出废屋大门。与枪匠和小七亲切的张开手臂,像是在欢迎自己的得力干将。
“石村拓真,你是康雀·强尼的干部,我调查过你。”
boss跳上枪匠的膝盖,一路顺着闪蝶衣的膛线纹理,坐到枪匠的肩膀上。它翘起二郎腿,往枪匠的面具,也就是闪蝶衣的多媒体中心按下远程遥控开关。
旧酒厂的工人广播室里传出尖锐刺耳的噪音——
——紧接着早早安排好的唱片机开始工作。
“我会亲自跑到这里来,因为这鬼地方一直都没通车。”
boss的声音浑厚有力,这是它的招牌戏法,只要它想,任何年龄男女老幼的声音,它都能模彷。
“铁路铺不进来,从黄昏隘口到尤里卡这七百多公里都是又平又直的道路。但是这二十几年,尤里卡的执政官换了一个又一个,都能以各种借口各种理由,不去配合交通署的工作。”
小猫咪拍了拍雪明的手臂,雪明立刻会意——
——他往前伸手,boss就顺着臂膀攀爬,来到石村拓真面前。
“我知道你们很有钱,富得流油,因为香巴拉的入口在这里,轮船的运力要远超火车。只要一天不通铁路,这座城市就像是一个独立于铁道系统之外的国家。”
boss摘下墨镜,盯着石村拓真的眼睛。
“它是摩纳哥,是安道尔,是沙特阿拉伯,是避税天堂,是黄金海岸,是温柔乡。”
它伸出爪子,轻轻鼓掌,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么肥的一块肉,就建在我铁路旁七百多公里之外,你要问我为什么会亲自跑到这里来?这不是很正常吗?”
它敲了敲自己的小脑袋瓜——
“——我刚刚睡醒,精力充沛。想吃几个癫狂蝶圣教的小孩补补身体呀!”
石村拓真看见傲狠明德那血红的舌头,还有白森森的尖牙时,有种强烈的晕眩感。
那种感觉用奇妙的比喻来说——
——就像是你刚准备十五农民开矿,单兵营点下去要集结部队。
但是你的对手已经allin带着全家老小a了过来,没有做任何保留。
而且这位对手还挺有艺术细胞——
“——这首歌是大卫·鲍尹的《catpeople》,也是我侍者魂威的真名。我一直都很喜欢,非常喜欢,叫她[catpeople·豹纹辣妹],容我半场开个香槟,开始跳舞吧。”
这么说着,boss站在雪明的手臂上,扭腰送胯摆动尾巴。跟着广播站上了年头的老肥(lofi)音质,尽情的展现它的骚情与放荡。
傲狠明德:“如果你想活下来,石村拓真,试着取悦我,跟上节奏。”
如此残忍且怪异的要求,石村是从来都没有遇见过——
——他看着另一位穿着闪蝶衣装的战士,将手铐解开,放他自由。
他试着站起,手足无措的看向傲狠明德,看向那眉飞色舞的凶兽。
boss:“你在等什么?嫌自己命长吗?”
石村拓真尴尬又迷茫,他看了一眼干儿子。
兰应龙被解开之后,立刻挤出满脸笑容,跟着音乐拍起手来。
石村先生又看了一眼两位杀神,如果把猎王者算上,那是三位活阎王。
他终于屈服,开始点头磕腿,抖动膝盖。
boss舞得火热:“啊对!对对对!对!”
石村终于找到了一些快乐——
——是发自内心的,好像从繁忙的工作中脱身。从沉重的令圄中解脱。
“步子大一些!”小猫咪在雪明的手臂上,就如独木桥上的芭蕾舞者,它非常灵巧,运动量几乎超过了收获季以前好几年冬眠期的总和:“热情!热情!摇起来!”
石村先生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他只觉得心灵到肉身都受到了侮辱,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嗯!嗯哼哼!嗯哼哼!~”小猫咪造作的眯眼摇摆,颇有一种慵懒的挑逗意味:“你怕黑吗?石村?现在你还怕黑吗?我是只黑猫。”
石村愣了那么一下,看见傲狠明德那身黑漆漆的毛发,回忆着boss的骇人灵压。尽管不想承认,不想在敌人面前低头,他还是说了真话——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已经屈服,从肉身开始屈服,到心灵的屈服,这是打开心扉的一个过程。
“会...”
小猫咪接着说:“孩子会害怕黑暗,这并不稀奇。”
石村的情绪像是找到了一个出口——
——他看向枪匠与猎王者,最终回到九五二七手里的枪,最终看了一眼门外的尸体堆起来的高塔。
带着人们临终前的屎尿臭气,已经有血浆溢到废屋的门槛来。
傲狠明德要爪牙们奏乐起舞,还要他石村拓真来伴舞。
这种巨大的耻辱心已经将他击溃,像康雀·强尼说过——生命总会找到出口,日子还得将就着过下去。
“是的,小朋友会害怕黑暗,这不是什么怪事。”小黑猫接着说:“可是我来到这座城市,大人却害怕阳光,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这是最奇怪的事。”
石村拓真没有讲话,他的舞步僵了那么一下。
好猫咪接着说:“我想留你一命的,你知道的,我一向爱才。”
石村拓真立刻说:“boss!boss!”
好猫咪摇了摇头:“可惜不行,不可以的呀。我托小七调查了你的产业,你靠拐卖妇女起家,而且手段非常精明——很厉害。”
“石村先生,正如你的干儿子讲的那样,这些姑娘都是心甘情愿为你做事,你开的价格太高了,又懂规矩,明白怎么让别人乖乖听话。当小七与这些婊子讲,要带她们脱离苦海的时候,她们第一时间就向管理者告密,向她们的老鸨和龟公讲起这件事。”
“她们只怕把工作丢掉,她们只怕我来多管闲事。”
“换到西郊,还有小鹰港的赌场,我想各行各业,恐怕都是一样的。”
傲狠明德讲起这些事情,脸上都是哀愁。
“除了这家十来年前就关停的酒厂,我找不到其他的地方来绑你们——新时代出生的孩子们,已经忘了爱神慈悲会曾经做过什么事。但这家酒厂的退休员工还记得,他们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他们不会帮爱神慈悲会的人。”
石村拓真不甘心——
——他舞蹈的动作却身不由己,依然是那么热情奔放。
“boss!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人吃人!就是利益决定关系!你不能怪我!”
他转向枪匠,要枪匠说点好话。
“你妹妹还在我的魂威里!枪匠!你劝一劝boss!我们可以变成同事!一起赚票子买房子泡马子!你还打过我儿子!我俩都打过干儿子呀!算是同行同辈了!”
傲狠明德哈哈大笑,舞姿也跟着变形。
它拄着雪明的肩,笑得肚子疼。
“这小子真他妈有才啊...笑死我了。”
......
......
[part2·瞧瞧你干的好事]
雪明:“我该听他的吗?boss?我该劝劝你?”
boss:“试试看?”
雪明:“白露和我的学生们还在他的魂威里...”
boss:“哦...”
雪明:“所以?”
石村拓真:“对对对!对对对!就这么劝!”
boss跳到小七的肩上,与雪明说:“你跟着他跳,一起跳。”
雪明抬起面盔,与爱人翻了个白眼,跟着石村一起跳舞。
在音乐声中——
——boss如此说:“我给你时间,把学生们放出来。你只有十分钟...”
石村一边扭屁股一边惨叫着:“不够啊!”
boss:“那你要多久?”
石村抿着嘴,还想谈条件。
“您得保证我的安全,在我的[kingdom·王土]里,还有七十多个丧心病狂的犰狳猎手,如果他们知道我背叛了会长,一定不会放过我...”
枪匠:“还有这种好事?”
听见这句话时,石村和见了鬼似的看了一眼枪匠。就像是被突如其来的灵压波动敲了一下脑袋。
小七立刻说:“你的魂威是什么东西?能藏那么多人?”
石村拓真立刻解释道:“它很特别——是一片领土,独立于物理世界之外的空间,所以boss你不能杀我!要是我死了,这些孩子们就再也出不来了!”
小七看向雪明:“我和你一起去。”
石村先生马上说:“不行!人多了,战帮的兄弟们会起疑心的。”
“我一个人去。”江雪明与石村拓真说:“怎么和你联络?怎么通知你打开[kingdom·王土]的出入口?”
石村拓真神情复杂,如果猎手能收拾掉枪匠,拖到康雀会长来救场,或许他还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想到此处,他立刻起了绮念。
“不能带武器进去!”石村立刻说,“枪匠!你得换上爱神慈悲会的衣服,再传我口令暗号,才能把学生们平平安安的接出来。半个小时之后我会打开所有出入口,你看见粉红色的雾气,带着学生朝那里走就行了!”
雪明当着石村的面解除了武装。
boss和猎王者只是笑,小七盯紧了石村拓真。
这几人的表现看得石村先生内心莫名发憷。
他们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吗?
石村紧接着得寸进尺:“把刀子也留下...”
雪明刚从尸体上扯来一套服装,用白夫人制品和钢笔给手臂刺上精致的爱神纹身。听见石村的要求,就从军装的绑腿上拿走短刀,丢到一边。
石村终于确信,如今的枪匠是手无寸铁人畜无害了。
他高声呼唤着魂威真名。
“[kingdom·王土]!把他送去游乐园!”
一头粉红色的巨大蜗牛从雾中显形——
——它伸出柔韧又粗大的肉须,将枪匠卷进了蜗壳之中。
等到魂威和枪匠完全消失,石村先生像是捡回了一条命,卑微且弱小的试探性发问。
“boss,我可以不跳了吗?”
傲狠明德只是笑,没有答应,也没不答应。
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直到boss笑岔气了,吐出来几个毛球,终于停止。
“不好意思。”boss揉着喉咙,清完嗓子与石村说:“你不用跳了。”
石村先生依然抱着幻想——他并不知道,他给战帮的好兄弟送了个爹过去。
如果说外边的尸体能得到优质的睡眠,是无痛爆头。
那[kingdom·王土]里的猎人们恐怕是死不瞑目了。
Act.8 戰聲悲掉
[Part①·没杀错人]
雪明感觉身体一轻,在迷雾散开的一瞬间,眼前顿时变得清明,来到了[KINGDOM·王土]的火力发电站。
他所处的位置是化学品贮藏处,还有湿法脱硫处理产品的中部道路,发电站的出料和进料都在这里,方便货车进出。身后左右两侧都是规整的岩壁封土,前方是储仓和脱硫部门的机房。
沿着道路往前走,不过五十米的距离,就来到了第一个哨卡。
雪明与安防人员报了暗号,表明来意,紧接着就有管理者来接待。不过两分钟的功夫,一辆路虎军车从更远方的小集市驶来,从车上下来四个衣装光鲜的猎手。是爱神慈悲会旗下的战帮领袖,三男一女。
为首的高大男士伸出手,想与雪明握手示好,说起日语。
“石村先生今天怎么没有亲自来?”
雪明定睛一看——
——此人虎背熊腰,身高七尺,面白无须,是个大光头,身上装备齐全,外边还披着一层西装作装裱,非常讲究。
他用中文回应:“石村拓真托我来办事,要我把学生们送出去。”
光头佬立刻改用中文回应:“之前不是这么讲的。”
[KINGDOM·王土]创造的环境中,是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的,只能通过书信或录音的方式来传递消息。此时此刻,血肉加工厂的员工们还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
雪明:“想升职就照做。”
此话一出,四位来宾眼中闪过一丝震怒,却在瞬间消散无形。
雪明径直走向车辆副驾驶,没有理会这些战帮的小领导。
他知道,这些战帮的领袖大多都是石村拓真的干儿子——
——就与劳伦斯·麦迪逊和六个孩儿的关系一样,黑恶势力大多都用家族,而非书面形式的契约来管理手下,这种形式的管理成本是最低的。
刚才那句[想升职就照做]显然是触碰到了这些猎手的软肋,击中了他们的死门痛处。
光头佬愠愠不快的爬上车,却不好说什么,这来路不明的代理人似乎与干爹关系甚好,身上的军装血都没干透,看来是刚打完一场恶战,就马不停蹄跑到游乐园来办事了。
这种狠角色,他们惹不起。
游乐园是石村拓真豢养猎手的聚居地,没有多少真刀实枪的演练机会,为电视台录节目,那都是要导演做剧本,偶尔有倒霉鬼真的被肉票杀死了,那也是实力不济愿赌服输。
“营地还有多少人?”雪明看着窗外的集市街景。
光头佬立刻说:“五十来人,剩下的武装力量都去围堵学生们了,石村先生之前说不要动他们,我怕他们乱跑,在出入口周边岗哨架了机枪——只要这些小兔崽子乖乖听话别来找死,一切都相安无事。”
雪明指着集市的小灯牌:“那不急,开到前面食堂停下。”
光头佬不知道这大人物到底想干什么,只得照做。
雪明先是看了一眼地形,发电站周边大多是高耸的冷却塔和输煤机,此处是工人食堂,还有一些免费供应的商超柜台,是给犰狳猎手的员工福利。
不少猎人就聚在消防部的大水塔外边看电影嗑瓜子,有二十个人。
雪明的眼睛扫过去——
——从宿舍楼四层到一层,夜班巡逻的伙计还在睡觉。以食堂为坐标系中点,宿舍楼靠西南侧有四张牌桌,围着十六个人。
看完了这些,雪明要光头佬伸手,微笑着与对方握手。
“不好意思,刚才是我不礼貌。”
光头佬感到意外,却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像是受宠若惊了。
“哦没关系。”
雪明定睛细看,对方手臂上是爱神慈悲会的密探游隼纹身。
他又与其他两位男士握手示好——
“——你们好,我刚刚下火线,紧绷的神经没办法放松下来。是我不礼貌了,抱歉。”
两位男士下了车,与雪明逐个握手示好。
一个刀疤脸,手上的纹身是狐猴。
一个独眼龙,手上的纹身是蝰蛇。
最后那位女士有点得寸进尺的意思——
——她撩动金发,伸出右手。一副索取吻手礼的轻浮态度。
雪明细细扫了一眼纹身图样,是北极狐的图案。与食堂和宿舍楼的战帮旗帜都对得上,确信所有的小领导都在这里了。
女士等了许久,依然不见雪明来亲吻自己的手背,终于有些生气的意思了。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像是受了侮辱。
雪明径直向食堂走去,与身边的光头大哥说。
“要不先去吃点东西?”
三位男士相视一笑,看女士的眼神也多了一丝玩味。跟着雪明进了食堂。
女士最后一个跟进去,气得表情扭曲。攥紧双拳。
推开食堂的大门,从雪明身上落下来一把扳手——
——它摔在水泥地台上,在空旷的大厅里传出刺耳的回响。
游隼和狐猴都愣住了——
——蝰蛇与北极狐立刻警觉。
因为[KINGDOM·王土]有规矩,除了石村先生亲自押运武器,任何人都不许往这里带武器。
雪明弯下腰,捡起扳手,心中埋怨着捡来的装备果然不合身,还想整两句台词。
“我其实是一个工程兵”
光头游隼跟着说:“所以身上常备扳手,改锥,都是情有可原的,对么?”
雪明:“哈哈哈哈哈哈!”
狐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过这个电影!特别有意思!功夫!功夫加足球!有搞头!”
听见笑声,最后两位男女进入食堂,在大门关闭的那个瞬间——
——在软胶防风垫盖住门扉的那一刻。
雪明一扳手敲碎了游隼的脑袋,那巨大的劲力几乎将酒厂工具房里淘来的老古董给敲弯。
他第一时间丢开这毁坏的工人宝具,抱住游隼僵死的巨大肉躯往前冲顶,从对方温热的尸首上夺走一把尼泊尔弯刀,狠狠向靠得最近的狐猴劈去。
身位稍远一些的北极狐想拔枪,叫游隼的尸首撞得神志不清。
几乎在同时,狐猴用全部气力应对那夺人性命朝着脑袋来的刀锋。只觉得下巴一歪,脸颊火辣辣的疼——狠厉的拳击捣中他的左脸,把颅脑生生打进格挡的右臂,防刺服应声裂开。
弯刀的锋刃带着臂膀一起砍作两段!镶进了狐猴的脑组织里。
刀柄受不了这重创应声断成两截,在它落地之前好似平地惊雷的踢击爆发出来。
它飞射打进独眼蝰蛇的脑门,由完好的那只眼窝刺入。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快了——
——等到北极狐推开头领的尸首,枪匠还在这女士身上摸索。
北极狐看见身边热气腾腾刚刚倒下还在抽搐的尸体,又感觉到眼前这杀人不眨眼的男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毛手毛脚的摸索什么,她立刻开始献媚卖笑,勉力求生。
“你在摸什么?你.你是想.你想要我”
雪明终于找到了。
“对,借你消焰器一用。”
他当着北极狐的面,一脚踩上女士的胸膛,要她好好呆着,把消焰器迅速拧进副武器手枪的枪口。
像鞭炮的炸响,亚音速手枪弹敲进这小队领袖的脑袋里,她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雪明回过头来,走到大脑变形的游隼身边,补上一枪。
走到断刀进颅的狐猴身边,补上一枪。
走到脑洞大开的蝰蛇身边,补上一枪。
直到大门处的四个西瓜都裂开了,瓜瓤撒了一地,他看了一眼腕表,停止计时。
——十一秒。
“你变慢了。”
他想了想,不能这么算,这些犰狳猎手的队长好歹都是精锐战士,不能与之前交手的杂鱼一概而论。
“但你还是枪匠。”
[Part②·也要回头看爆炸的]
揭开食堂的防风胶垫,雪明想看看有没有人跟过来,刚打开大门,就望见门外一个好事的猎手鬼鬼祟祟的偷窥——似乎是杀人的行当干得多了,这亚音速子弹的枪声提醒了他。
猎手小哥只觉得脖颈一沉,被拉进屋内,刚想开口求救,听咔啦一声。
他的脑袋和身体各想各的,叫雪明扭断——
——放下尸首,枪声再次响起。地上的西瓜瓤多了一堆。
枪匠身上的血越来越多,食堂后厨的帮工刚刚推着餐车走出来,厨师戴着高帽,低头推车的样子十分吃力。从餐厨柜落下来两条冰冻人腿,他慌忙之间去捡,嗅到血腥味的时候只感觉奇怪。
明明是冻货,怎么可能有血的味道呢?
他舔了一口冻肉,终于明白腥味儿不是从餐厨柜里冒出来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口舔下去——自己脑袋上的中立图标,在二十来米之外枪匠的眼中,变成了高亮的红色。
雪明抬枪爆射清空弹匣,把后厨的帮工打成了筛子。
从尸体身上翻找出八匣备弹,两把刀子。他迅速转移到厨房后台。
两个工作人员还在偷吃人肉,是顶级厨师正在品尝原汁原味的九转大肠,只见一个人影推门而入,两枪胸口一枪头,华佗来了也没救。
雪明从后厨窗户翻了出去,钻进摄影棚里。
尤里卡火山城的电视台还在摄制一档名为《血腥周末夜》的NC-21级成人栏目,其中包含了各种猎奇、情色、暴力要素的密室游戏。
因为嘉宾没来,加拉哈德的学生们缺席,导演托洛夫斯基还在为下期节目犯愁。
他喊来年轻漂亮的女助理陪着自己,在四楼阳台发牢骚,道具组和摄制组因为康雀·强尼的调令,全都放假了——或者说派去另一个地方加班了。
他现在无人可用,变成光杆司令。
“导演,这不是您的错都怪那个愚蠢的石村,他不懂艺术。”
女助理慢慢脱下衣服,光着身体趴在导演身边。
“要是石村拓真识相的话,他完全可以聘来另一批摄制组,咱们拍点别的嘛!”
托洛夫斯基大导演怒目圆瞪,抓来女伴的脑袋骂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火很大呀!”
话音未落,枪匠从隔壁露台翻了过来。
他浑身是血,手上有枪。
没等女助理尖叫喊出声——
——雪明本能开枪爆头。
“不好意思,我杀错人了吗?”枪匠语气平静的问。
大导演捂着热气腾腾的脸,从胡子里掏出来几颗人工陶瓷牙和假鼻子的填充物,把血都抹干净了。
“没有.”
枪匠调转枪口:“这栋楼干净了,就剩你一个。”
大导演:“你他妈是谁?”
枪匠:“我听说这地方有很多该死的人渣,食人魔,人肉工厂的优秀员工,所以我就来了。”
大导演:“那你来对地方了。”
枪匠:“我去了仓库,没找到人,摄影棚也没有人,你能帮我找到他们吗?”
大导演从衣服里找出两张名片,把身上赤裸的无头女尸给推开。
他抖擞身体,眼神惊恐,癫狂指数已经超标,但强烈的求生意志逼得他保持清醒,把请假摸鱼的两个组别,把他们的联系方式都交给了这个不知来路的怪人。
枪匠收下名片,两张都看过了,记下地址和电话号码。
“谢谢。”
大导演:“不客气。”
枪匠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导演:“托洛夫斯基”
枪匠:“俄罗斯人?”
大导演摇摇头:“艺名.艺名其实我是德国人。只是用俄罗斯人的艺名,总会有一种悲怆的,凄冷的艺术气质在,很迷人。”
雪明歪着脑袋——
——似乎是在思考。
大导演立刻说:“你录像了吗?”
雪明没有说话。
“我的意思是!你一定录下来了!对不对!这栋楼里的人都被你杀光了?你一定录下来了吧!”导演像是找到了灵感,要为艺术献身了:“那个多媒体中心,那个红点儿”
他指着枪匠肩上的FOB无线电。
枪匠歪头看向作战记录的摄屏,确实都录下来了。
“没错。”
大导演张开双臂,颇有仪式感的说——
“——那就开枪吧。你没杀错人。”
雪明抬手扣扳机,手上多了一条人命。
他取下FOB,对着摄像头擦干净脸上的血,满脸不可思议。
“BOSS,我实在搞不懂这些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他们可以那么.就是”
雪明比着手势,那表情就和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似的,法令纹都憋出来了。
“为什么可以那么.我形容不出来,就算了我先干活吧。”
他把FOB装回MOLLE系统,从摄影棚楼房的水管一路往下,观察着集市中心的兵员动向。
已经有人察觉到食堂里发生的惨案——
——兵员失去了总指挥,但还有小组或宿舍长为领袖单位的指挥调度。
“头领被杀死了!”
“快!快去军械库!”
“武装起来!把自己武装起来!准备作战!”
“敌人在哪儿?!”
这些杂乱的信息一股脑的从耳机中冒出来,枪匠潜伏在楼区周边,跟着二十多个活跃的兵员绕圈子,最终找到了军械库。
士兵们平时没有任务时,不允许装备武器,像北极狐身上的副武器手枪,就变成了掌管生杀大权的号令军旗。
当士兵来到军械库开始穿戴甲胄,拿走墙上的HK416时,雪明挤进人群,感叹着这些猎手的装备之精良,武器之昂贵。
照先后顺序,前厅拿护甲,中堂领枪弹,里屋取爆弹。
二十多人的队伍,没有一个人起疑心,只是觉得多了个不自然的生面孔。
有六个类似宿舍长或小队长的高价值目标在现场调度秩序,但是总指挥已经死了,这些猎手目前是一盘散沙,没有明确的分队分工,乱成一团。是机械的拿走装备,照着平时操练的内容逐步装备护甲枪弹。
枪匠矮身避让,用蹩脚的日文与兄弟们喊:“让一让,让一让。”
他挤进里屋,和最里面管爆弹的武备头领说。
“有兄弟打起来了,您最好出去看一看。”
只这一句话,就叫两位管理者掉以轻心,在高压环境中失了神智,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妈的!都什么时候了!”
雪明来到了爆破物库房,眼中扫过形制不同八种炸弹,在脑内迅速思考着引信延迟击发的方式方法,还有它们的杀伤半径。
不过短短几秒钟——
——他从柜门里搜出来十四颗手雷,五指带着[芬芳幻梦]的五指,一起拔出十个拉环。
紧接着将它们迅速的,均匀的抛去其他两个屋子。用不同的力度,投出不同的距离。
做完这一切,雪明没有立刻离开——
——芬芳幻梦带着他破墙而出,跑回侧方位,提起枪对着出入口和后门坑洞预瞄,保证射界能覆盖军械库出入口。
还有好兄弟刚刚钻进军械库取枪,在队伍最外边焦急的等待着,队伍中有人看见了手雷,大声呼救要往外挤。
里边的人想出来,外边的人想进去,他们都很急,他们都是对的,却很难说清楚发生了什么。
爆炸瞬间产生的激波让整片[KINDDOM·王土]都震了一下。
从房室内飞出来的断肢,雪明只是扫了一眼,紧接着有生命力顽强的猎手跑出来,身上是破破烂烂的,利用同伴作掩护挡住了大部分的榴弹破片伤害。
“[SweetDream·芬芳幻梦]”
枪匠高声呼唤着魂威的真名——
——钢铁骑士猫耳耸立,应召而来。
它与雪明保持同步,持枪开火。
手中的HK416步枪在咆哮,房室冒出来一个幸存者,立刻被凶狠的枪弹二连击敲碎避弹钢板,打穿头盔毙命身亡。
雪明和SD拉开最后四个铝热手榴弹的环扣,军械库冒出熊熊大火,弹药和爆炸物引发了声势惊天的动静,宿舍里的幸存者齐齐惊醒——
——玻璃跟着碎了一地,窗外的冲天火光就像是地狱恶魔的吐息。
在酒厂废屋里——
——石村拓真突然两条腿挺得笔直。
他的魂威打了个饱嗝,吐出来一团浓烟,带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石村先生脸色铁青,像是肚腹受了重拳,哇的一下口吐鲜血。
BOSS睡得咪咪糊糊,翻身骂了一句。
“什么B动静?”
Act.⑨ New Age·新时代
[Part①·杀神侧影]
此时此刻,位于另一个出入口隧道里的同学们,被巨大的爆炸声惊动。
从前方江白露传回的消息来看,似乎隧道之外的山野林地已经设置了三处兵站,有二十多个敌人在巡逻值班。
本来还有感染了维塔烙印的凶恶猎犬在巡逻,这些畜牲被猎人们喊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三架老干妈——十二点七毫米M2重机枪。
这些古董级武器的杀伤力惊人,射飞机打地堡,只凭白露身上的薄弱护甲,没有任何突围的可能性。
他们被困在一个铁桶阵里,敌人就像是收到了命令,执行着只困不杀的原则。一旦白露摸到更远的公路侧,远方立刻有曳光标记弹打过来作示威射击。要逼迫好事者回到岩窟隧道附近,不得再往前一步。
只不过刚才的爆炸声,让机枪班组的二十几个兄弟稍有懈怠,要分神顾忌身后的集市营地,喊几个闲散的轮班猎人去查探情报。
白露两眼冒出精光:“有机会!”
哈斯本敏锐的嗅到了战机,取来大姐大的棍棒和辉石。
贤者之杯的比赛结束之后,贝洛伯格大剑就一直在哈斯本身边,还没来得及还给枪匠,[辉石·桂冠]也在他手中。
此时此刻,哈斯本·麦迪逊是一众学生中最强的战斗力,他与江白露一样,抓住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巡逻人员变少了,给我刀!”白露朝唐宁要刀子。
小罗伯特有点不服气的感觉,枪匠说过——两个学生都有性格缺陷。
哈斯本没有受过极大的挫折,如果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吃了败仗,很可能一蹶不振。
罗伯特·唐宁的性格缺陷与最早的雪明一样,他天生带着股不服输的倔强,不光是对敌人,对朋友也这样,是争强好胜好勇斗狠的一个人——很容易被虚荣心冲昏头脑。
虽然阿星也喜欢出风头,但阿星那家伙不一样,他喜欢与敌人打嘴仗,对朋友慷慨得很。
至于白露,她更像大姐大,或者说她本来就应该是大姐大。
这个妹妹在雪明眼里,拥有更好的未来,她的元质丰沛,心思机敏,城府极深——比这个当哥哥要狡猾残忍得多。
白露回过头来紧盯着唐宁:“刀给我,弟弟。”
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逼得唐宁从携行背包里掏出求生刀,交给了白露。并非是灵能灵压,用网络小说的大白话来讲,那就是单纯的“虎躯一震,霸气侧露”,是非常俗套的东西。
好比家长对孩子的威胁逼迫,喊出“三、二、一”的倒数计时。
白露那种凶狠的眼神和当仁不让一往无前的气势,是完完全全把唐宁慑在原地,只能乖乖听话。
他很难想象,温文尔雅的枪匠老师会有一个如此泼辣狠厉的妹妹——江白露平时都是嬉皮笑脸,特别喜欢玩闹的人。
但是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白露完全没把他罗伯特放在眼里,连任何作战要领战术布置都没说,将他当做了一个局外人,一个累赘,就这么把刀子抢过去了。
“无论我们有没有被抓住,是死是活。”江白露与伟强叔叔说,“一旦听见交战的声音,跟着我们爬过的路线往前走,注意沿途草木倒塌的方向,别让我们的努力白费。”
小妹妹认真解释道,讲出最致命的要素。
“这些低矮的灌木里很可能布置了陷阱,我仔细观察过,猎犬都不会走这些地方。要么有毒蛇猛兽,要么就是钢夹地雷——要小心。”
“还有你,唐宁。”
白露拿来刀子,割下头发,原本跟了她几年的梨花头,如今变成了细碎的短发。
“你好像很不服气?”
唐宁小子抿着嘴,看向别处——
——他出身海军将门世家,本来就是要去当海航飞行员,去航母作战群服役的明日之星,嘴上虽然不说,肯定没办法说服自己。
无论地下世界还是凡俗世界,我们把这种东西叫做心魔。
它非常强大,常人根本就无法对抗。
“来,打我。”白露把求生刀插在道口的枕木上。
哈斯本犹豫几许,终于说:“没必要浪费时间葛.江白露。”
他险些将这个盛气凌人的女人看做大姐大,因为实在是太像了。
她们处理问题的方式,她们好似烈日当空灼人的眼神——太相似了。
白露:“打我,不是不服气吗?收拾完你,我还有力气去收拾外边的猎狗和猎手。”
唐宁:“我不打女人。”
话音未落——
——白露的劈掌已经到了唐宁的脸上!
黑暗的环境中,只看见两条人影在逼仄狭窄的铁道中你来我往。
拳掌护着门户,狠厉的踢击才是重点。
唐宁与枪匠老师学的本事都用在了这里,他被江白露凶悍的组合拳击打得步步后退,与枪匠老师温和的教习拳术套路完全不同。
白露也用综合格斗体育的散手,但她的身体协调性恐怕要远超枪匠老师,那是卓然的天赋,关节与韧带足够柔软,才能用出来的阴狠拳头。
枪匠曾经用左左中左右的套路来打唐宁,是最基本的布置进攻套招,用两次前手拳确定距离,中位右腿或右蹬来破坏防御,最后左拳确认,右拳重创。
这就是最基本的拳风,枪匠是个非常稳健的人,哪怕将它换成任意的组合套路,老师的拳头永远都给人一种“安心感”,就算是输,唐宁也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会输,输在哪个环节,输在哪一拳造成的失衡破坏,哪一招吃痛痉挛身体撑不下去了,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智而精准。
可是白露那超过三百五十磅的舍身拳击打过来的时候,唐宁的脸色铁青,根本就不明白这姐姐到底在想什么——似乎她真的是想一回合就撂倒敌人!似乎她真的有这个底气!
因为这个女人的身体柔韧性,她的呼吸节奏与协调肌肉的能力,要远在唐宁之上!
从第一回合起,白露那两条腿就像是狠厉的铁锏,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却只占到一点便宜就立刻展现侵略如火的攻势。
唐宁跟着对方肩肘拳膝齐上的架势只本能的退了一步!立刻被欺身而上追打鞭腿削弱战斗力。
他回过神来想要举拳对打时,只感觉到右腿的主要发力单元酥麻软弱,再也没有第一回合那样好用了!他被削弱了!只一个杂念,只一瞬间就落了下风!
他想矮身搂抱白露,要用体重优势来欺压对手,却不想离开这条铁轨,因为直来直往的铁轨就是一座擂台,他本能觉得,谁要是离开了轨道枕木,就是主动逃跑认输!
可是下一秒,他就倒下,唇齿都迸出血来,叫白露更低身位发起的膝冲肘撞打坏了口鼻和肩背——他怎么能和一个女人,去比瞬发下潜的身体柔韧性呢?
白露像是做完了热身,指了个方向,要哈斯本去一侧,自己去另一侧。临走之前与同学们要了几件校服,裹在两人的手臂上,作最基础的防护。
唐宁小弟愣在原地,疼得浑身颤抖,战斗意志也在瞬间被打散了。
白露上前把唐宁拉起来,拍了拍老弟的脸。
“帮个忙,打起精神,我要去给你当先锋兵,伟强叔叔会跟在哈斯本身后,你跟在我身后,别来抢我第一轮的枪线,如果我负伤了,要死了,你得看情况——选择救我,或者是扩大优势,拿下胜利,明白吗?”
唐宁嘴巴还在流口水,血和唾液往下淌,疼得说不了话,眼中只有不甘心和嫉妒。
白露笑嘻嘻的玩着刀子,接着说:“对,不服气是吧?跟上来呀?跟在我屁股后边吧。”
从岩壁封土出发,白露与哈斯本兵分两路,小心翼翼的匍匐在树丛中蛇行。
不过十来米距离,哈斯本绕开草丛里的捕兽夹,一颗心几乎涌到了嗓子眼——
——原因没有别的,这群丧心病狂的猎手,根本就不像围猎那样放置陷阱。
这捕兽夹的密度,那是里里外外一圈又一圈,根本就不是奔着捕猎来的,要完全封锁接近隧道的野地。
白露那头也一样,有不少陷阱的缝隙已经长出茂密的草木了,它们相隔不过二十多厘米,掂着脚尖,可以走过去,对于白露和哈斯本来说,本来匍匐的蛇行前进,就变成了四足壁虎式爬行。
原本还有几个陷坑钢夹留着人骨,已经触发过的机关无需担心,有稳定的立足点,可是越接近集市道路,越靠近猎犬的巡逻路线,活门绳套陷坑也越来越多。
哈斯本一不留神,按上一处软趴趴的大杨叶子上,泥土塌陷进去,周围的铁锈钢丝立刻收紧,随着他下压的力道要合拢咬住腕口。
他浑身紧绷,三点支撑生生把手收了回来,惊出一身冷汗。眼看铁丝已经在腕口留下一道鲜红的划割伤口,血腥味引来了猎犬。
[Part②·保留节目]
远处猎犬的狂吠牵动驻防人员的心,他们抬起老干妈的枪口,却在中部道路找不到人,只得大声叫喊。
“别挣扎了!我们的猎犬发现你咯!”
“嘿!小崽子们!赶紧给我滚回洞里去!”
“别”
话音未落,白露已经爬出陷坑树丛,往兵站一路狂飙。
她一个飞铲进入掩体,在第一站的巡逻兵反应过来之前,掏出九二式和生存刀冲进敌人的怀里。
那巡逻兵愣了一下,看见这个矮弱无力的姑娘持刀冲过来,一时间只觉有趣,掏枪的速度慢了那么半拍,手掌就掉到地上了。
他还没感觉到疼,只觉的下巴凉透,腕口着了火一样,身子被一股大力拉扯,视线一百八十度转弯,从空旷的道路变成兵站的好朋友们。
白露持枪抵住巡逻兵的下巴,九二式里没有子弹,她另一只手拿着刀,控制着巡逻兵完好的臂膀。
她语气低沉阴狠,咬牙切齿:“别动!别乱来!放下武器!”
“他妈的反了天了!这小婊子!”被挟持的人质狠狠骂道。
刀子在短短一秒内朝人质完好的臂膀绕了个圈,好似庖丁解牛顺着肌肉纹理割肉放血。
巡逻兵立刻求饶:“不不不不!姑奶奶姑奶奶姑奶奶!姑奶奶别杀我!”
机枪班组的其他人,除了守在机枪前的射手,换弹员和班长第一时间靠了过来,手里都有枪。
“再往前一步我杀了他!”白露红着眼睛,与敌人们逞凶扮狠。
她的手在发抖,这是她第一次身处如此凶险的环境中。
训练有素的犰狳猎手能嗅到一些恐惧心,为首的班长抬起枪口。眼神颇有几分戏谑挑逗的意味。
“你在糊弄谁?我们都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过日子的人——兄弟几个会被你一个孩子唬住?”
白露的内心在经受考验——
——拜托了,我的手,别再发抖了!别抖了!别他妈抖了!!
怀里的人质腰上有伯莱塔92F,可是白露没用过这支枪,她不像雪明哥哥,没读过那么厚的世界轻武器历史,也没摸过那么多五花八门的枪械。
值得信赖的只有手里的九二式,可是她没有子弹。
92F的帕弹通用九二式,弹匣的通用性很差,要强行怼上去,大力出奇迹才行。机会只有一次!机会只有一次!
班组长笑嘻嘻的说:“本事挺大的,居然能从树丛绕出来——听哥一句劝,把枪放下,咱们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同僚呢!是不是兄弟们!”
旁侧的机枪手吆喝着:“何止是同僚!要同床!要做夫妻!哈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白露回忆着加拉哈德传授的枪械之神基础入门课程——
——在使用枪械之前,要向全知全能的枪械耶稣祈祷,一切卡壳、阻弹、哑炮、进水故障、回膛故障、进弹机结构故障、枪机结构故障、膛线毁损等等带来的不确定因素,都会消失不见!
她放低枪口,迅速割开人质的喉咙丢下刀同时拿走92F的弹匣,狠狠捅进爱枪的握把,几乎是抱着失神失血的人质,将巡逻兵当做肉盾完成这个动作。
拉动套筒时她咬紧牙关闭上了眼,希望闭锁动作能顺畅一些!
咔哒一声,子弹被推进枪膛完成闭锁动作,这支陪伴白露走过十万颗枪弹寿命的法宝,换了二十多条枪管的利器,要比她想象中更听话,更给力!
白露据枪开火,第一发轰碎了班组长的持械手臂,紧接着便是迅速精准的敲开头颅!
血浆飞出去老远,溅上白露微胖的脸颊,一瞬间她的嘴角不自然的勾起了微妙的弧度,几乎连她自己都没听见,那是
“嘻”
七颗子弹刹那间带走了六条人命!直到枪械之神终于从白露身上离开!直到血流满地,机枪班组被瞬杀当场!打了一个大侧身,脑袋瓜子跟着枪声起落发生爆炸!
这货不对版的弹匣的进弹机构终于罢工,子弹说什么也不肯往九二式的枪膛去了。
枪械出现故障的瞬间,白露猛然扑向前侧,趴在暴死的机枪手身边,死命扯动老干妈的枪口。
第二组别和第三组别终于回过神来,别怪他们反应慢,侧身位要去面对白露的时候,不可能将枪口对准前侧的队友。而且她实在太快了,那种居合术是千锤百炼,十万次射击换来的绝技。
白露想把老干妈抱起,这重机枪的射界根本就无法覆盖其他两个机枪班组,可是她抢不过这僵死的尸首,眼看敌人要来了!猎犬也来了!
罗伯特·唐宁跟了上来,身上几乎没有几块好肉,左臂挂着捕兽夹,右腿有多处撕裂伤,他刚扑到阵线前列想当一回英雄,就听见白露骂骂咧咧的。
“白痴!快他妈往前跑!你会被打成碎肉的!”
从第三机枪组的射界喷吐出枪焰,罗伯特奋力往前跑,试图跑到兵站的后方,他被机枪子弹拦腰打断,虚弱无力的跌在地上。
哈斯本立刻从另一侧迎难而上,第三组可以打中第一组前方的灌木丛,却很难立刻调转角度来对付近在咫尺的突围者——这是他的机会,也是唐宁以身作盾创造的机会。
贝洛伯格像是一把厚重的飞斧,它回应了哈斯本,回应了这位勇士肉身中蕴含的巨大力量,在半空旋转横飞激射——光芒四射的大剑打进兵站里,就带走了两条人命。
哈斯本赤手空拳心急如焚,只知道唐宁小子几乎被老干妈撕成两半,眼下还有几个敌人?七个?还是八个?
强哥几乎同时与哈斯本冲出危机四伏的树丛,立刻遇上了猎犬的撕咬。
三头身形好似雄狮一般的巨犬扑了上来,几乎将两人围堵在中间,方才哈斯本的手腕流血,猎犬离两人最近,也是第一捕杀目标。
“走!快!”强哥在第一时间抓来哈斯本,抱起哈斯本的腿。
几乎没有多余的任何一句话,哈斯本踩上强哥的大腿和肩膀,眼看猎犬已经来到身前,年轻小伙抱住其中一头飞扑而来的大狗,撞进第三组别的机枪班里。
在这一刻发生了太多太多事——
——它们是同时到来,一触即发。
中间班组的队员们,同时在向江白露压制射击,另一边在向猎犬下令,这些感染了维塔烙印的疯狂灾兽,如果没有强烈的指令刺激,很可能会无差别攻击任何目标。剩下的两个人,一个在应付从天而降的哈斯本,以及哈斯本抱住的,体重超过四百磅的巨犬。
最后一人便是机枪手,他依然保持着优秀的作战素质,看向中部道路严阵以待,免得学生们跑出来添乱。
这忠心耿耿的机枪手坚持在岗位上,双目直视前方,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这一刻——
——钢叉从他的脑袋里[长]了出来。
具体来说,是一辆叉车,两根前叉刺的其中一根,从他的后脑贯穿,最终刺透了天灵盖,将颅骨挤裂,从眉心刺出。
枪匠跳下车,与[芬芳幻梦]持枪左右开弓。
杀神降临的瞬间,西班牙猎犬像是收到了极端险恶的神经信号,它们不约而同的张开嘴,齐齐回过头来。
第一反应区的敌兵在瞬间被打成了肉泥,更远一些的畜生奔走跳跃,要跨过这短短几米的距离来杀死枪匠!
雪明已经变成了血人,丢下打空子弹的步枪,跟着前方扑面而来的热风挥出简简单单的直拳——[芬芳幻梦]的协同攻击后发先至。
魂威的核心出力超过三吨,这一拳是三台AE86的功力,舍身冲锋的大狗像是被卡车撞击,身体在半空被强烈的激波振打,身体瘫痪坠地,最终停止运动,颅脑和脊柱都往后横移了几分,从尾巴的花心炸开一道破片碎骨,打瞎了同伴的一只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两头猎狗追了上来,雪明根本没有徒手搏斗的意思,他以魂威杀死这头送死急先锋的那一刻,眼睛就盯上了M2老干妈。
“哥!”白露嘶声叫喊着:“唐宁要死了!快!”
尽管[芬芳幻梦]一万个不情愿,在雪明的操纵下,它一手拎起机枪,调转枪口开始处理狗肉。
十二点七毫米重机枪的子弹直射非常恐怖,这些形体如狮子的猎狗就像蛋糕上的奶油泥塑一样,被打得稀碎。
雪明丢给白露一支手枪,要白露记得爆头补刀,紧接着丢给哈斯本一瓶养乐多包装的白夫人制品,要学生去救助强哥。
他亲自来到唐宁身边——
——在引水渠旁侧,这学生躺在水渠的石台子上,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老师老师”
唐宁已经产生失血性失明,瞳孔放大,手臂瘫软无力的倒在一边,还连着捕兽夹。
“老师,我要.我要死.见.见玛莎.见.”
“老师”
雪明用M2滚烫的枪管,给白夫人制品激活药性,顺着枪管倒进唐宁的九转大肠处。
“你装你马呢!求生意志那么强,不就是想玩VR游戏《虚拟女友》吗?活着回去再说!”
另一边,哈斯本从猎犬的尸首里找到了伟强大哥——
——大哥脸色铁青,被西班牙变异猎犬围起来撕咬,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了,他的脖颈歪在一边,脖子似乎断了,从大血管源源不断的喷出血来。
哈斯本正准备用药治疗——
“——拍照.拍照”
强哥喋喋不休,眼神执着。
“发朋友圈.快.她会点赞,她会点快.”
哈斯本深深吸了一口气,是他想都没想过的追女手段。
白露的伤势比较轻——
——也就腹部中了三枪,都是区区致命伤。
她给现场每一具尸体的脑袋补了一枪才倒下,瘫坐在战壕里。
她捂着肚腹穿深不算太严重的手枪弹孔,从嘴巴里喷出来点血沫子,看来还没伤到心肺系统,只是肾脏和肠胃不太好。在接受治疗之前,在昏厥休克之前,依然比着剪刀手,仰起高傲的头颅。
来了张乌克兰前线战损风自拍,准备发去小红书。
“好耶!~”
Act.10 Through the Gates·越过大门
[Part①·笑容灿烂]
[芬芳幻梦]撕开白露的避弹衣,揭下破破烂烂的衬衫,将弹片取出之后,立刻用白夫人制品填上伤口。
“白露,我问你。”雪明的脸藏在黑暗中,兵站的提灯光源下,他小心翼翼的完成手术,随口问道:“为什么不等我来呢?”
江白露咬牙切齿,几乎疼到吐出来,她的表情扭曲,因为剧烈的痛感血压暴增,两眼的血丝要渗进黑漆漆的眼瞳里。
她奋力的呼吸着,呼吸着——直到肾脏处新生的组织重新长出来,伤口翻出肉芽,皮肤还没完全长好。
“我不知道你会跑到这里来哥.”
白露如实说——
“——而且我不能坐以待毙,你和我讲过,靠天靠地靠父母,都不如靠自己。”
江雪明:“其他同学呢?”
白露指着远处隧道山洞:“都在洞里,没有受伤。”
江雪明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台词了。
他似乎掉线了——
——过了一分多钟,白露才觉得哪里不对。
身后的小罗伯特因为下半身都没了,刚长出来两条幼弱干瘦的腿,光着屁股叫哈斯本扛走,可是哥哥在想什么呢?
白露举起提灯,照向雪明时,却一下子愣住。
枪匠脸上都是血,从赤红的烂泥里落下来两行清泪。
白露眼里,哥哥反倒像个忧心忡忡的小爸爸,皱着眉不知道说什么好,在黑暗中躲了一会,白露要拿灯来照他,他也不闪不避,看着差一点就天人永隔的亲人。
“哥你哭什么呀”白露一下子觉得莫名委屈,像是肾上腺素终于消退,鼻头跟着发酸,见到大哥这副神情,才从幻梦回到了现实——她终于缓过来一口气,终于双脚落地了。
江雪明想了很久,想出个不靠谱的答案:“排出盐分。”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江白露先是笑了一会,然后紧紧抱住了大哥。
她一下子哭得稀里哗啦的,挂在雪明的肩膀上,哭声传出去老远。
“我差点就以为回不去了.哥.我.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江雪明紧紧搂住白露,低声道歉。
“对不起,他们是冲我来的,本应该是冲我来的。”
林登·范佩西与石村拓真相求,要枪匠失去亲人,要枪匠感受痛苦,要枪匠不得好死。
更远处,哈斯本好不容易从尸体里翻找出一条干净裤子,要唐宁小子自己换上。
唐宁表情惊悚的看向枪匠老师和江白露,他很难理解这一幕,与师兄用英语问道。
“为什么他们杀人不眨眼,在事后还能一边哭着一边说自己害怕?”
哈斯本伸出手去,使劲抽打这黑石人的脸。
“你的自毁倾向很强,老弟,你不理解。”
这百战百夫长跪坐下来,给虚弱无力的唐宁穿裤子。
“我是战士,经历了很多场战斗——生死攸关的战斗。”
哈斯本一边系紧裤带,一边拍打唐宁身上的泥尘。
“像你这样的新人,在军伍里是死伤率最高的,白露是第一次作战,她能活下来真的很走运。”
唐宁瞪大了眼睛,终于稍稍理解了生命的宝贵之处。
哈斯本改用中文说:“我也哭过很多次,很多很多次,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们有万灵药那么厉害的东西,但倒霉的战友还是有可能在瞬间毙命,人是多么脆弱的生物啊。”
“罗伯特,我在游骑兵团的小队原本是十人满编,不算后来新加入的——打到我升迁调走,现在只有三个人了。”
哈斯本拍了拍唐宁的肩,扶着兄弟起来。
“快速反应部队和癫狂蝶圣教的战斗,几乎持续了数十年没有停歇,毫无征兆的恐暴袭击,邪教徒的献祭活动,盘踞各地的零号站台,他们兵强马壮狡诈狠毒——杀人的手段五花八门。”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老师那样——罗伯特,老师不是神,老师也要吃饭和睡觉,老师也有亲人和软肋,老师也是一步步从虫卵变成闪蝶的。”
唐宁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哈斯本:“你跟着白露从第一兵站前方冲出来,她骂你白痴.”
唐宁:“我只是不服气,不想输.”
哈斯本:“不要死,老弟——老师教我们武艺,是要我们活下去,你有没有想过,枪匠和白露大姐那么厉害,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求生意志足够强,不敢有任何轻蔑妄想。没有什么输赢的概念。”
唐宁:“是这样吗?”
哈斯本:“她在关心你,从来都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要你往前跑,逃开M2的射界,她要你跟在她身后,只是想保护你。”
雪明捏着妹妹的胳膊,上上下下都捏过一遍,是在检查白露的身体,只怕还有其他暗伤,他打开FOB的录屏,要把战斗记录再看一遍。
“白露,这是怎么回事?”
江雪明指向作战记录,恰好播放到江白露举枪射杀第一兵站的敌人。
九二式发威杀敌的一瞬间,白露脸上吐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你好像很开心?”江雪明立刻警觉,这种特征在大姐大身上也出现过。
江白露看着叉车视角里,极远处的另一个自己——
——那种笑容过于陌生,她完全没有印象,就好像被邪灵附体了一样,笑容看上去特别渗人,像个杀人魔。
“我不知道.”白露摇摇头:“不知道”
江雪明打开日志,对着定格画面速写,将妹妹的笑容画了下来。
“你好好回忆一下。”
“我当时”江白露眼神发直,努力的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措辞也直白暴烈:“我当时很紧张,紧张到流汗。”
“我害怕汗水影响握把的手感,心里就开始骂自己没出息。”
“可是脑子混乱起来,才知道子弹都没弄到手,想什么杀敌的事情呢?”
“我回忆起加拉哈德的[枪神魔术]——是一种向枪械耶稣祈祷,得到庇佑的魔术,很多广陵止息的兵员也喜欢这种仪式,它时灵时不灵的,主讲老师说,成功率在百分之六十六点六——只要做完仪式,能得到短暂的庇护。”
“我杀了巡逻兵,用刀子割开喉咙,是带着气管一起切开的,这样他呼吸不了,很快就会死。”
“我抱住他的身子作肉盾,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当时我很惭愧,有一刹那觉得——我好残忍,好像有一条生命在我手里消失了,刚才还在骂我,还在羞辱我的那个活生生的人,他没有命了。”
“我感觉有道门挡着我,我过不去”
“可是下一秒,我想到洞窟里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眼前这些人恐怕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和他们讲的一样,男生要抓去做肉肠,女生要被玩弄侵犯,然后被杀被吃掉。”
“很快!真的很快!我的手一下子就不抖了,我跨过去那道门——感觉尸首的血往外喷洒的声音,也变得好听!死得好呀!”
“我用92F的弹匣,打出去七发子弹,杀了六头畜牲。”
“就是这一下子,我感觉”
白露不知不觉抓住哥哥的手,又露出了那种奇怪的笑容。
“我感觉,自己没有白练,哥哥——我没有白练。”
她的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是热泪盈眶感激涕零。
“我没有白练,这个老朋友它回应了我。”
她举起九二式,这支枪各部件松松垮垮,经年累月的射击动作让它各部件磨损极大,92F的弹匣能顺利进膛闭锁,也是这个原因。
“就像是哥哥,就像是”白露笨拙的形容着:“就像是练功那么久,只为了那短短几秒,它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当时真的特别特别开心,于是就不由自主的笑出声了。”
江雪明将这些内容记载日志里,有空得回特约茶室找心理医生谈一谈这个事情。
大姐大也有这种症状,在消灭敌人时会感到满足,会有一种非常强烈的神经正反馈。
江白露问道:“这是病么?哥?”
“没事了。”江雪明说:“你没问题,没病。”
时间到了——
——腕表开始作倒数计时。
按照石村拓真约定的半个小时,还有最后两分钟。雪明带着学生们稍作休整,顺着隧道原路返回。
[Part②·天道昭昭]
酒厂废屋之中,石村拓真没有等来康雀·强尼,只等来了七十七个完好无损的学生,还有一位浑身是血的枪匠。人太多了,学生们就往废屋另一头的蒸馏工坊去。
雪明提着一个麻袋,与之前那袋[饺子]一样,里面装满了手指头。
“都在这里了。”
石村拓真紧张急切的问:“你把他们杀光了?!”
雪明:“不太确定,要不我再进去找找?看看有没有幸存者?”
石村拓真:“导演呢?!托洛夫斯基呢!”
雪明:“他一心求死.”
“你!——”石村拓真翻了个白眼,气得七窍生烟:“他是个艺术家呀!你怎么忍心杀一个文艺工作者呀!枪匠!”
雪明当即鞠了一躬,改用日语说:“不好意思,实在对不起,抱歉。”
心里想着,莫非这托洛夫斯基还是爱神慈悲会的高级打工人?得去查查电视台!
还在锉指甲的BOSS突然咳嗽两句。
“咳咳咳!嗯”
石村先生立刻谄媚笑道:“BOSS!~怎么样!事情办好了!我可是全程配合您!没有半点差错唷!”
学生们一见到傲狠明德,立刻欢呼雀跃,像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兔崽子,要满地开始乱跑乱叫了。
为了省事儿,猎王者往嘴里塞了红山石,才稍稍让这些癫狂指数本就不怎么低的娃娃安静下来。
雪明疑惑的瞥向BOSS,满脸不解:“你要饶他一命?BOSS?”
“现在不能杀。”好猫咪如此说:“至少现在不能。”
石村拓真猛点头:“对对对!对对对!对!”
傲狠明德对这些癫狂蝶圣教的走狗是绝不留情的,对于敌人,它绝不是什么信守承诺的乖宝宝,要留石村拓真一命,应该还有其他用处。
雪明只是看了一眼小七,小七也是微微点头,要爱人放心,于是他也不打算多问什么。
他提枪指向兰应龙——
“——这个呢?”
石村拓真:“可以杀。”
兰应龙立刻发出杀猪似的惨叫:“别别别!~~~别!”
BOSS挥抓示意:“等会!~”
兰应龙松了一口气:“我还有用!我还有用!不光是新巴黎的账目和钥匙!我知道哪些人来新巴黎消费过!不光是执政官呢!还有其他的!还有其他人!”
石村拓真恶狠狠的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干儿子,恨得牙痒痒。
如果让他把财阀的亲信,把慈悲会的其他干部供出来,他该怎么立功?哦不.保护兄弟,保护兄弟们的安全呢?!
雪明与BOSS说:“下回劳您老人家喊快一点,我差点就开枪了。”
BOSS:“你杀心那么重?”
“我和小七在他夜总会里看见二十多个陪酒女,都是十七八岁。”雪明解释道:“不光是驻场的,还有外送服务,我恨不得把从下往上,把他分作五肢五段细细切做臊子,用枪打死实在太便宜他了。”
BOSS表情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雪明多问了一嘴:“您刚才叫我停手,难道是因为别的原因?”
BOSS戳着小爪爪:“呃我想那么多孩子在这里,不能在他们面前杀人呀至少关着灯.”
“您多虑了。”雪明直言:“我是他们的骑士战技老师,刚才在[KINGDOM·王土]里已经现场示范如何宰杀犰狳猎手,这些小宝贝的癫狂指数可能会提升一点点,但是对这种场面是见怪不怪了吧?”
这么说着,雪明往身后吆喝道。
“同学们还好?”
学生们齐声应到:“老师好!”
总而言之,兰应龙的一条狗命保下了。
此时此刻——
——从屋外传出警笛的尖啸。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刻放下武器!”
尤里卡火山城的民兵组织出动,终于赶到案发现场。
民兵组织的全称叫做雪鸮动员兵,战士们听令于执政官,也是新巴黎夜总会的漏网之鱼,此时此刻,这位卖命于癫狂蝶圣教的狗官,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合作伙伴已经落入不知名的恐怖分子之手,要赶来救驾。
“我命令!”雪鸮动员兵的领袖抓着大喇叭,大声厉喝:“立刻放归人质!这是最终警告,否则我方将出动兵力,以雪鸮英武之雄姿,绝对碾压之实力,将尔等当场格杀!”
“放下武器!接受制裁!还有一线生机!”
“暴力抗法!只有死路一条!”
小七看了一眼窗外的部队,约有三百多号人,二十多辆军车。
“这民兵组织还挺有文化?”
石村拓真笑嘻嘻的说:“中国成语,博大精深,我们也是略懂一点,略懂一点.”
话说到这份上,这慈悲会的干部几乎把飞扬跋扈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这里还有七十七个学生,想保住孩子们的性命,哪怕是傲狠明德本尊,也得在这一关低头。
BOSS跳下猫爬架女士的膝盖,翻了个白眼。
“让我去处理。”
就在此时,执政官带着几位记者来到酒厂废屋前,身穿防弹衣头戴钢盔,只怕等会真的打起来流弹带走他的小命。
他与记者愤慨激昂的说起这些恐怖分子的暴行——
“——新巴黎夜总会不知道惹了什么人!姑娘们都是无辜的呀!她们辛辛苦苦打工,本本分分做人,整个海滨大道提供了多少税收?我怎么能躲在办公室里吃苟且偷生!必须来到前线!来到市民们最关心的反恐第一现场!”
执政官挥着粗大的手臂,那汹涌的风压险些把记者都扫倒。
“这些土匪!强盗!恐怖分子!随时都要打!不能停止反恐行动!只有彻底把匪徒赶出尤里卡!市民才能有安稳的好日子!”
“石村先生是上一届议院十二席之一,是市民心中的优秀企业家,他遭遇如此无妄之灾,是广大人民群众都不希望看见的结果!我们雪鸮防务,第五十一区,整个议会都在密切关注这个案子!”
执政官举起手,振臂大喝,神情激动。
“请市民放心!天道昭昭!法网难逃!”
“天道昭昭,法网难逃!”
“天道昭昭.”
BOSS钻过人群,跳到执政官的手臂上,抓来麦克风。
“咳咳,大家朝我看齐,我宣布个事儿。”
执政官大哥脸色剧变。
BOSS对镜头指着这肥头大耳胖哥哥。
“他被炒了,是个傻逼。”
Act.11 Panorama·全局
[Part①·血脉的诅咒]
加拉哈德的学生们被送往尤里卡峡谷关口,在雪鸮动员兵的保护下,他们要回家了。
BOSS亲临前线,正是为了保住这七十七个学生,他们是贤者之杯的优胜者,是枪匠的亲传门徒,与维塔烙印的长期斗争,这些孩子拥有光明的未来。
另一方面,尤里卡火山再怎么放肆,也绝不敢当着BOSS的面直接撕破脸皮——
——如果要鱼死网破斗到底,傲狠明德刚刚度过收获季,精神元质极为强悍,很有可能释放强大的灵压,慢慢将尤里卡火山变成一座只剩下伥鬼的死城。
这是另一种[核恐吓],单单是红山石与猎王者结合放出的灵能潮汐,就可以制服方圆一公里内的所有智人,如果让深渊铁道的行政总助带着BOSS坐上车,绕着火山城的海滨道路跑两圈,这座避税港的大部分码头和娱乐场所都要瘫痪,剩不下多少理智的活人。
在康雀·强尼眼中,BOSS的骇人行径是以神躯化剑,对尤里卡火山城的执政官和民兵,对财阀集团和他这个爱神慈悲会的头领进行极限施压。
此时此刻,这位白发红眼小天使,坐在赌场的总经理办公室,与手底下十一号干部开会商讨这件事。
他还没开口,管理赌博业务的负责人焦急说道。
“石村拓真被抓走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干儿子也没死,要是他们倒戈投降,上边的大人物怪罪下来怎么办?柯林斯的老大和老二在新巴黎挑走的小玩具,店铺里还有账目和录像材料——如果傲狠明德追查到底的话,这两个孩子得坐牢。”
关于柯林斯家的长子与次子,是黄石人与绿石人的家族联姻生下来的两个小畜牲。
老大三十一岁,老二小一些,只有十八岁。
赌场的经理人说起这个事情,听上去好像很简单,好像是人口买卖,实则情况很复杂。
在去年冬天,尤里卡火山城里有一户人家举办婚礼,男方和女方选在海滨大道旁的沙滩办酒宴。
柯林斯的两兄弟参加了尤里卡的洋运商品展销会,要返回家族栖息地,开车经过此处,要凑个热闹,想看看婚礼的新娘有多漂亮,便带着身边强劲有力的安保打手上门闹事,殴打来宾。
新郎家里的亲友来劝架和解,被逐个杀死,直到新娘为父母护命求情,当众脱衣跳舞,柯林斯两兄弟看得开心,将新娘子带到新巴黎夜总会侮辱一番,清场的安保人员杀了所有的亲友来宾,一共二十二人。
事发之后,柯林斯两兄弟托兰应龙先生把这娇俏女子包装好,请催眠师和心理诊疗师,还有脑外科医生一起协作,将她变成温和知性的玩具,送回柯林斯家族的大庄园。由于害怕东窗事发,新郎和新娘家里的所有痕迹都在尤里卡火山城被抹除了。
具体来说——
——是工程队与雪鸮动员兵去干活,将房屋拆除,改建公共花园和厕所。
任何活着的生物,从男方留守家中孤苦伶仃的老奶奶,到女方年纪不过四岁的小表妹,两户十二口人,都变成了地平工程的夯实地基底料。
如此惨绝人寰的血案,是石村拓真来处理后事,他与消防、民兵、路政上下打点钱财礼品,亲自走访各户人家,去报社电视台捏造新闻,将这件事变成了意外天灾,庞贝大海的海啸卷走了婚宴上的人们。
爱神慈悲会主投的爱神基金有保险业务,在婚礼现场失踪的亲友们,所有受害者家属都会得到一笔赔付,失去劳动力的家庭还有额外补偿。
前后花费八百多万辉石货币,康雀先生才把事情完全摆平,只为了取悦柯林斯家的两兄弟,为了订单,为了他们看上的胯下玩物。
像这样的惨案,在尤里卡火山城比比皆是——
——只要武装列车开不进峡谷关卡,广陵止息的快速反应部队进不来这个地方,一切的游戏规则,都是康雀说了算。
在庞贝大海昏黄的海平面上,一颗火红的太阳冉冉升起。
它照亮了办公室,照得康雀会长睁不开眼睛,他随手拉上百叶窗,像是受了惊吓。
赌场的经理人再次提醒道:“要是柯林斯兄弟落网,会长.”
“你觉得他们有坐牢的机会吗?!”康雀愤愤然站起身,凑到经理人面前:“你好像完全没有搞清楚形势——纯一郎。”
赌场经理人与石村拓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同样来自黄石人阵营,最早为范佩西家打理木材,石料等等生意,石村家族的代理人传了一百五十多年,是侧室的侧室,宗家依然在铁道系统元老院中活跃着,不屑与这些虫豸为伍。
“如果你的拓真大哥,把柯林斯兄弟供出来。”康雀恶狠狠的说:“他们没有坐牢的机会!”
“怎么可能!”做金融风投资产管理的干部立刻反驳,是个小姐姐,年纪不大,刚刚从父亲手里接走慈悲会的产业:“柯林斯家族就这么两个接班人,要走审判流程,长老绝不会坐视不管。”
康雀会长:“接着给青金裁判所的陪审员送钱?用黄石元老院席位向法官施压?留这两个小畜牲一命?然后我们来找替罪羊,或者我们变成替罪羊,对么?”
“是”风投资产管理的经理人愣了那么一下,听见强尼会长说出[小畜牲]的称呼时,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第一天认识领袖:“是的.会长。”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的BOSS有多么强,你们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康雀·强尼接着说:“如果石村把这两兄弟供出来,把罪行都昭告天下,谁都保不了这两个蠢逼玩意。”
“你们对BOSS的印象是不是还留在三年前?”
“它老眼昏花虚弱无力,只能躲在内阁,和它心爱的乘客对戏?整日花天酒地,在四方露台和灵翁喝酒划拳?我的干部们——醒一醒,时代不同了。”
康雀会长皱着眉,俊美的五官演绎出一种青涩且幼稚的烦恼,仿佛他不是什么癫狂蝶圣教的掌舵者,而是一个刚刚离开青春期的大男孩,在为爱情而忧虑。
“我们不知道傲狠明德是怎么潜入尤里卡火山城的。”
“关卡岗哨,出入人员登记,所有的侦查手段都被破解了。”
“[众妙之门]和无名氏的丐帮眼线进不来这里,可是傲狠明德和它的禁军从天而降,出现在我们身边,难道你们不害怕吗?”
康雀会长几乎被干部的天真幼稚气得发笑——
——这些授血单位过于年轻,与他曾经共事的老人们,都留下了各自的血脉。只是二代三代之后,创业团队的基因库,是越来越衰弱,越来越无能了。
“柯林斯的两兄弟,一定要死。”康雀语气温柔,抓住身侧武装人员得力干将的手:“他们一定要死,如果石村拓真还给其他人擦过屁股,他们都得死。”
“为什么?会长我们不是给这些人打黑工的吗?”武装人员惊讶的问。
康雀信誓旦旦的说:“这是血脉的诅咒!与尤里卡火山城有来往的避税企业,元老院成员,都逃不过这种恶毒的诅咒!”
“他们的祖先或许很英明,是地下世界的开拓者,是英雄人物,但是许多个世纪过去,以氏族为单位的势力盘踞一方,生出来许多无能的儿女,我们和他们的家族做生意,要不择手段的讨好这些废物,但你们要清楚这一点——邪恶不等于愚蠢,甚至和愚蠢背道而驰。”
“这些蠢东西欺男霸女,滥用特权,留下的犯罪证据罄竹难书,BOSS此前没有能力清算,现在它有这个能力了,柯林斯两兄弟活不下来!这事情谁敢说不!谁就得死!”
“他们父母要出来保儿子,父母跟着死,裁判长敢留他们一命,裁判长也得死!”
康雀·强尼别有深意的指着干部们的鼻子,最后狠狠点了点林登·范佩西。
“所有收了好处的都逃不掉——要为这对兄弟出头的亲眷,全部都得死光,这就是血脉的诅咒。”
“我们该怎么做呢?现在不斩断这层关系低头做人,难道要和无名氏正面对抗吗?莫里蒂!你有这个能力和大姐大斗吗?”
武装人员莫里蒂有些不甘心,还要嘴硬几句。
“我不怕无名氏!康雀会长!您再好好想想!支持我们的投资人,元老院里的朋友们,绝不会放弃.”
康雀一个大逼兜扇过去!
“是我这张脸看上去太好说话了吗?莫里蒂.”
强而有力的巴掌将这位金牌打手的脸颊打出五道血印子,又在蒙恩圣血的效果中慢慢愈合。
“你的父亲比你聪明,你的爷爷骁勇善战,是我的得力助手,你爷爷的大哥与我是同生共死的战友——而你在骄奢淫逸的生活里呆了太久,如果不是这份血脉,我根本就不会多看你一眼。”
“一旦东窗事发,像我们这种脏东西立刻会被投资人抛弃,这不是我们和无名氏的战斗,是傲狠明德与诸多藩镇势力,诸多元老院,还有永生者联盟的决斗。”
“他们要开战,打仗总要有人祭旗——我才不想抱着爱神慈悲会,和你们一起溺死在这场战争里!”
康雀先生越说越激动,眼眶也红了,几乎要哭出来。
“三年之前,我们周边没有任何一股能威胁到尤里卡本土的武装力量。没有武装专列,快速反应部队就没有后勤基础,他们没有装备,根本就打不进尤里卡峡谷关,我们可以高枕无忧。”
“我们的反谍报系统非常完整,人员审查与身份核验,还有人脸识别和指纹对比,任何特情人员都在尤里卡讨不到好处。”
“攻坚队和青金卫士想直接打进来更是天方夜谭!这座城市有两百八十多万人,全是我们的人质!”
[Part②·永无宁日]
康雀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厚厚的材料,狠狠摔在桌上。
“可是这玩意是什么!同僚们!看清楚!这他妈是什么东西啊?”
大姐大的照片,枪匠的照片,江白露还有步流星的照片。
包括众妙之门和快刀其他两个组别的照片,整个[JoeStar]的活跃人员资料都在这里了。
特别行动留下的音声记录,作战内容相关的复盘录像。
“你把尤里卡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无名氏能无视我们的免疫系统。”
康雀歪着脑袋,靠向莫里蒂,靠向爱神慈悲会的主战决策者,也是大家的保护伞。
“因为石村抓走了加拉哈德的七十七个学生,只因为这一件事,无名氏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溜进来了,只有两个人,他们只有两个人——把新巴黎血洗一遍,还杀了一车精英兵。”
康雀表情扭曲,变成痛苦面具。
“我的癫狂蝶圣父啊!天杀的!”
他安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慢慢平静。
“雪鸮动员兵去现场取证据,找不到其他型号的子弹破片!你战斗经验丰富,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莫里蒂?来你给大家解释解释”
莫里蒂脸色铁青,得出结论:“枪匠和枪匠和另一个女人,是两手空空进的夜总会,从视频来看,他们没有穿避弹衣,穿着便装来的,或许是不想打草惊蛇,他们夺了我们安保人员的枪,把后来增援的精英兵都杀光了。”
“石村带着一百五十多个人,去酒厂找他们报仇,没有一个活下来。”康雀·强尼捂着额头,眼神发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很有可能是傲狠明德在帮他们!”莫里蒂精神一振,立刻嘴硬:“再怎么厉害的魂威,也不可能在那种地方以一敌百!可是那头黑猫一定得回九界,它不会一直都留在这里,它得回去处理政务,如果傲狠明德走了,我有信心和这个枪匠碰一碰!”
康雀会长摇摇头,抿着嘴。
“我不听你的解释,不想听见任何盲目乐观的猜测。”
“你难道没有看见闪蝶衣?他们带着全套装备进来了!”
“我会如此忌惮无名氏,因为它不同于以往任何深渊铁道的军队。”
“这些狗娘养的,是BOSS官方认证的合法杀手,绝不会走审判流程,找到犯罪证据就是当场格杀。”
“逃不掉的,连劳伦斯的[天国之门]都没能逃掉。”
“他们不要钱,不要名望不要权势不要地位,意志坚定油盐不进。”
“不像以前,滋扰尤里卡周边卫星城镇的铁道人员——这些家伙大多都会跟着任务流程走,任务失败或任务时间结束,就回去复命。我们可以威逼利诱,用钱财来贿赂,用他们家人的生命来威胁他们,让他们中止行动。”
“为了杀死劳伦斯,无名氏前前后后花了七个多月,一旦开始抓捕,就是不死不休。”
“战团为单位的行动组或许还需要指挥去调度,需要联络员来安排接下来的行动目标,哪怕是单兵作战,也得有个引路人。”
“但是无名氏不需要指挥,他们不需要后勤,不需要电子设备,可以藏在任何地方,在城市环境中甚至能以战养战,要是拿到我们的FOB电台,获取了关键的作战情报,那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他们比我们最疯狂的战士还要好战,比慈悲会里胃口最好的授血信徒还要残忍。”
康雀先生睁大了眼睛,打开手机播放视频——
——就看见大姐大杀死劳伦斯贴身近卫,屠杀精英兵的一幕。
“你看!你们好好看看,仔细看看!”
从画面中传出的惨叫和悲鸣,看得莫里蒂与林登心头一颤。
录像转进到新巴黎夜总会的前门摄像——
——那是枪匠收拾精英兵的画面,是干净利落的夺枪,射杀,抢车。
在精英兵的哀嚎声中,这些战士求饶投降,受了[除你武器咒]的毒打,关节被枪匠打断,失去了所有战斗力,最后的幸存者要爬去夜总会前台求救。
枪匠把现场不确定断没断气的尸体运到一起,无视了求饶的兵员,开着军车一杆清台。保险杠还夹着一条喷洒血浆的断臂,冲进了夜总会的酒水商超。
康雀会长脸色苍白,语气恐怖。
“你们把这份录像带回去,去问问你们家里最天真,最可爱的小孩子,问问他们——到底谁是大坏蛋?”
“我可不是在长敌人威风,灭自己士气.”
“你该向癫狂蝶圣父祈祷,明早九点上班打卡,今晚就在公司过夜吧,不然枪匠开着个小车,穿好闪蝶衣,抱着武装器械,跟在你身后听着摇滚乐——你们之中有任何人敢打包票说自己能活下来吗?我不希望明天的早会,这里突然就少了一两个人,那种感觉真的很恐怖,你们能体会我的心情吗?真——的——很——恐——怖。”
“无名氏是BOSS为了清除零号站台,清除贸易中转站的毒瘤,重塑元老院的秩序,专门锻造的斩首大刀。”
康雀揪住林登·范佩西的衣领——
“——好兄弟,你给我抱回来一颗定时炸弹,我该怎么感谢你?”
林登不敢说话,慈悲会长的身体中隐隐能看见灵魂的威光——
——那是一头血红的狮子,对着林登龇牙咧嘴怒到极点。
莫里蒂眼神黯淡:“我们只能认输吗?会长?我好不甘心.”
“上一回.”资产管理的经理人小姐愤怒的说道:“上一回零号站台的搬迁工作,那一次应对突击检查的演习,就是为了这一天?”
康雀脸色一变,是如沐春风的微笑。
“现在你们愿意好好正视这个对手了?”
“各位,我们要活下去,躲起来然后活下去,我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在这场[生存游戏]里——”
爱神慈悲会的小天使又变成了人畜无害的样子。
“——我会尽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