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诸鬼，皆随我行
这一刹那，东野沧所过之处尽数化作冰天雪地，“素鸣斩”引得空中寒霜飘零，仿佛于万古冰原处卷席而至的寒流朝着织田信长滚滚涌去。
此刻已经被紫黑色妖气层层缠绕的织田信长宛如野兽似的嘶吼了一声，被如瀑布似的水流压着的躯体再度有着紫黑色妖焰冒出。
“咔嚓，咔擦……”
只可惜，这紫黑色妖焰仅仅亮起了一瞬，就被无穷的寒流所覆盖，所熄灭，仅仅是一连串的结冰声不绝于耳。
非但是处于这大坑之中的水流，就连雨滴汇聚而成自天上垂落的瀑布也飞快地被冻结凝固。
“呼……”
大量寒气从东野沧的口中呼出，喃喃地说着。
此刻，织田信长那已经逐渐被紫黑色裂缝所彻底占据的脸庞凝固在冰柱之中，扭曲怪异的身躯也彻底被冰封在其中。
冰柱不断地散发着极寒的气息，纵使在这六月的阳光之下，短暂之间也没有丝毫融化的趋势。
下一刻，东野沧双手将“素鸣斩”高举过头顶，碧蓝色的眼睛一凝，挥刀砍下。
“嚓！”
织田信长握着“鬼切”的狰狞鬼爪齐肩而断，连带着冰块被一并砍了下来。
“嘶嘶嘶……”
被砍落在地的狰狞鬼爪却是猛然地在一阵紫黑色的妖焰之下自燃了起来，伴随着一阵白雾升腾，冰面之上仅仅只剩“鬼切”平静地躺在冰面之上。
至于那狰狞鬼爪，已然像是消失了一般。
只是东野沧很清楚，那狰狞鬼爪只是失去了载体，再度被“鬼切”封印了起来罢了。
‘嗯，不对……’
东野沧眉头微微一皱，忽然间产生了一种怪异感。
“这狰狞鬼爪和‘妖刀·鬼切’之间的关系，真的是封印吗？假如是的话，这封印也太松了一点吧？”
就在这时，似乎是随着狰狞鬼爪被砍了下来，织田信长原本膨胀到了两米多的体型也缓缓地收缩了起来，紫黑色妖气一点点从体内逸散的同时，也将他唤醒了过来，睁着无力的眼睛，问道。
“嗯？！发生了什么事？”
东野沧抬了抬头，看着已经被困在冰柱之中的织田信长，问道。“醒了？恢复理智了？”
“东野沧阁下，刚刚发生了什么，余怎么会在这里？”
脸上依然残留着大半紫黑色裂缝，形若恶鬼的织田信长问道。
东野沧弯腰将地面的“鬼切”捡了起来之余，问道。“你……不知道？”
“余……不太清楚，只是觉得耳边似乎有着什么声音在不断地响起，说着……什么力量……到底发生了什么？”织田信长虚弱地说着。
“嗯，你杀了我，似乎也将不少武士给杀了。”东野沧答道。
织田信长双目圆睁，充满了不可置信和内疚地说道。“怎么可能？余怎么可能会化作恶鬼，这罪孽……余用一生难以赎罪。”
“没事，既然世上有恶鬼妖怪，那么这个世界当真存在黄泉轮回什么也不奇怪……”
东野沧的语气很轻柔，似乎在安慰着织田信长地说道。“我送你下去慢慢赎罪吧。”
织田信长微微一愣，随即有些黯然地说道。“可东野沧阁下，余……那些事情并不是余想做的，那时候余已经化作了恶鬼，如今你就算杀了恢复成人类的余也于事无补……”
“但是这样我会念头通达，会开心啊。”东野沧说道。
显然，织田信长没想到东野沧会这样说话，一时间声音倒是顿住了。
紧接着，东野沧的眼神似乎微微冷了一些，说道。“先不说我很清楚你又想要蒙骗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东野沧微微低头，看着冰面上自己倒影出的模样，说道。
“如今这个样子，就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反倒是你一眼就认出了我，更重要的是，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以为这个理由就足以让我放过你？”
“过去化作了恶鬼犯下的错误，如今就算恢复了人类之身，难道真的以为一个道歉就足以敷衍过去，是不是下一句你得辩解一下你也不过是受到‘鬼切’影响的受害者？”
“真是笑话，这一切不过源自于你贪婪‘鬼切’的力量，就算你是受害者，那也是被自己所害，而我只讨要回你欠我的那一份血债！”
下一刻，甚至不想让织田信长的血液玷污了“素鸣斩”的东野沧，径直便拿着“鬼切”朝着织田信长的脖颈处挥了过去。
寒芒一闪……
以着“鬼切”本身的锐利，眼前的冰柱瞬间从中断成了两截，织田信长的头颅亦是就此分离。
随即，东野沧身后“雪姬”虚影浮现，手掌朝着分别冰封着织田信长躯体与头颅的冰柱一合。
“嘭！”
冰柱瞬间炸开，分解成大量的冰晶。
只是这冰晶并非是晶莹剔透的，里面还混杂着大量黑的，红的碎粒。
紧接着，东野沧又在原地等待了片刻，确认了没有一丝织田信长的生命气息残留，并且那一堆化作了冰晶的躯体不可能还有诈尸的可能，这才安心地闭目。
忽然间，东野沧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了“鬼切”之上，说道。
“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鬼切’还有一个别称叫做‘友切’吧？有意思，这名字倒是应景。”
“或许，这把刀的确不详，能给主人带来诅咒与厄运的‘妖刀’……”
下一刻，东野沧背后碧蓝色的头发之中浮现了数道虚影，一股股妖气从东野沧的体内脱离了出来，并且汇入那些虚影之中，让那些虚影飞快地化作了实体。
雪姬、骨姬、牛鬼、雨女、镰鼬……
“该回去了，这一次的桶狭间之战太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东野沧碧蓝色的眸子一抬，开口说着之余，将“鬼切”递给了雪姬，让她以寒冰将“鬼切”冰封起来。
对于如今的东野沧而言，“鬼切”统御百鬼的作用可有可无，因为……他自身也可以。
下一刻，伴随着牛鬼化出原形，依然是妖化状态的东野沧立在其上，身上碧蓝色的妖气微微升腾之间，开口道。
“诸鬼，皆随我行！”
第九十二章 打扫战场
烈日之下，百鬼伴行！
随着背负着东野沧的牛鬼离去，今川家本阵之中近两百头妖怪纷纷紧跟其后，妖气弥漫之间，很快就消失在了部分幸存的武士眼中。
而东野沧忽然想起了什么，侧了侧身，朝着“镰鼬”说道。
“对了，镰鼬，你折返回去今川家本阵转一圈，打扫一下战场，确认一下有没有重伤不能动弹的妖怪之类的，一并带回来吧。”
“是，主人。”
紧接着，这部分幸存的武士忽地感觉眼前忽地有一阵风从远处刮了过来，绕着今川家本阵卷席了一圈便怪异地消失。
只是，有几个精通于铁炮射击以及弓术的武士，锐利的眼似乎看到那一阵风之中裹带着几把太刀。
而且，那些太刀外形隐隐约约之间……似乎有点像“名刀·压切长谷部”，“名刀·宗三左文字”……
……
又是许久，直至整个今川家本阵都安静了下来，不少幸存的武士才渐渐地回过神来。
“得救了……”
“大殿怎么会变成那个模样，好像恶鬼附身似的。”
“不是好像，大殿应该就是被恶鬼附身了，只是如今东野沧阁下直接带着许多妖怪走了，那……大殿呢？”
幸存的武士们再度聚拢在一起，几乎每一个脸上都残留着后怕地商讨着。
紧接着，犹豫了半天，他们才鼓着勇气开始找寻起织田信长。
最终，他们在依然结冰的战场中心点找到了那一大堆颜色不正常的冰晶。
“大殿……死了？！”
随着一名武士猜测着开口，在场的所有武士都不禁有种天塌似的感觉。
与今川家的情况类似，织田家之所以能够一统尾张，尽系于织田信长的威望之上。
假如织田信长身死的消息传开，那么整个织田家顷刻之间就会分崩析离，诸多在织田信长急速统一尾张之时强行压下去的问题将会瞬间爆发。
而能够被织田信长选出来一起参与桶狭间之战的武士，几乎都算得上是对织田家忠心耿耿的存在。
纵使织田信长刚刚化身恶鬼的时候，几乎将他们也给杀了，但出于武士的本能……
或许说，对于骨子里对于强者的敬畏，反倒是让他们对于织田信长的忠心不改。
“不准胡说！”
忽然间，那窝在人群之中不起眼的“猴子”木下藤吉郎骤然高声说道。
“大殿武运昌隆，奇袭击败了不可一世的‘东海道霸主’今川义元，又怎么会忽然身死呢？特别是大殿还拥有着那比拟魔王一般的力量，或许大殿不过是一时间思维有些混乱，所以先行返回清州城了。”
“没错。”
另一个满是狼狈的前田利家眼神之中流露着悲痛，但却是强装着镇定地说道。
“大殿或许是先行离开了，休得胡言乱语。”
很快，又有几名头脑灵敏的武士反应了过来，不约而同地配合着前田利家以及木下藤吉郎，将其余武士都暂时稳了下来。
紧接着，在前田利家的带领下，这些武士匆匆地朝着清州城折返回去，并且将此事上报了上去。
……
是夜，清州城居城之中。
浓姬轻轻抬了抬手，对着事无巨细地将经过汇报完毕，正以额触地的前田利家说道。
“利家。”
“是。”前田利家应道。
“下去吧，告诉其他家臣们，大殿早已经有消息传回来了，数日即归，不用惊慌。”浓姬平静地说着。
“是。”前田利家。
然而，随着前田利家退了出去，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浓姬身形微微摇晃之间，却是径直朝着前方栽了下去。
“浓姬姐姐……”
坐在一旁脸色有些苍白的织田市不禁惊呼出声，连忙上前将浓姬扶了起来。
此刻，浓姬已然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这一刻，聪慧的织田市瞬间明白了什么。
刚刚那一刻，浓姬的沉稳，甚至就连织田市都相信了。
但是，单独面对着织田市，浓姬却是再也按捺不住悲伤。
一时间，两位皆有倾国倾城之姿的美人，不禁相对默然哭泣，却是连哭声都不敢发出，生怕被其余人知晓了。
不过很快，浓姬就强撑着坐了起来，对着织田市说道。
“阿市，去，联系泷川一益，让他将所有忍者都派出去寻找大殿的下落，一定要小心，不要泄露的消息，更不要让这个消息传到尾张之外……”
“吉法师奇袭杀死了今川义元，这本将会是吉法师名扬天下，开始称霸之路的起点。”
“但假如吉法师身死的消息传出去，织田家将会陷入动荡分离不说，诸多为了讨好今川家新的家督，无数打着‘今川义元报仇’名号的饿狼们将会扑上来……”
“甚至于，吉法师那一位多次想要独立的儿时玩伴松平元康，很可能会直接攻入尾张都不一定。”
“尾张的肥沃，可不是贫瘠的三河能比的。”
听着浓姬仿佛喃喃自语般不断分析着织田家的状况，原本仅仅沉浸在织田信长遭遇厄难之中的织田市彻底明白了过来。
织田家，如今正处于万劫不复的悬崖边缘，稍有不慎，织田家将会粉身碎骨不说，她们这些织田信长的家眷，也一定会遭遇到难以想象的厄运。
“是，浓姬姐姐，你先休息，我明白了。”
织田市稚嫩可爱的脸庞之上流露出几分觉悟地应着，退身下去。
与此同时，织田市隐隐之间也明白了，假如兄长大人真的不在了，想要拯救织田家或许只有一个方法。
……
数日过去了，桶狭间之战余波已定，所有今川家的士兵都退离了尾张，但是整个尾张的气氛，乃至于三河、远江，骏河的气氛都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
原本作为这场战争的大赢家，织田信长以极少兵力奇袭击杀了统御百鬼，剑指京都的今川义元，却是迟迟都没有再度现身。
再兼之那隐隐流传着的流言，关于织田信长变成恶鬼被斩杀了的流言。
……
与此同时，清州城居城之中，出现了一阵嘈杂骚乱。
“滚开，犬千代，我要见信长大殿。”
以着家老柴田胜家为首，诸多家臣直闯天守阁，却是与前田利家等武士发生了冲突。
就在双方推推嚷嚷，甚至不少人已经将太刀拔了出来，即将发生一场大混乱之时。
一声威严的声音忽然在天守阁之上响起。
“住手，作为余的家臣，你们想要在余眼皮底下刀刃相向吗？”
第九十三章 体内的平衡
外界的变化，东野沧并不知晓，在率领着诸多妖怪特意途径荒山野岭的位置返回小沧山，并且命令这些妖怪不准离开小沧山范围后，东野沧便匆匆回到了屋中，几乎不过是瞬间就昏睡了过去。
很困……很困……
随着东野沧的念头松懈下来，所能感受到的是精神的极致疲惫。
屋外日夜变更之间，东野沧丝毫感受不到时间变化，待东野沧再度恢复了些许意识后，回过神来之时，再度出现在了刀禅的冥想空间之中。
这个刀禅空间依然是如过往那样，整体维持着一片漆黑。
唯独的变化，则是有着大量碧蓝色的色彩如屋漏落下的水流那样自上方垂落，为这片空间多染上了一些色彩。
对于这充满神秘的碧蓝色，东野沧倒是莫名感觉到亲切，但矛盾的是，又莫名打心底地感觉到一些些厌恶和嫌弃的感觉。
并且那漂浮在这片空间中心位置的“素鸣斩”隐隐绽放着白光，似乎在驱逐着空间之中的碧蓝色。
事到如今，东野沧隐隐之间已经猜测到了那些碧蓝色所代表的，似乎就是自己体内所谓的“从堕之神”力量。
只不过，“素鸣斩”似乎在驱逐着这“从堕之神”的力量却是让东野沧有些意外。
“这两者，似乎是冲突，对立的？”
东野沧能够感受到碧蓝色也在抗拒着“素鸣斩”的白光，似乎想要滞留在这片空间之中，并且隐隐想要将整片冥想空间染成碧蓝色。
‘假如这片碧蓝色将整个空间都染成碧蓝色，是不是就代表着我彻底转化为妖怪？’
东野沧不禁暗暗地猜测着，心中有些不太确定。
虽然东野沧在这些碧蓝色之中感受不到属于妖怪的那种怨恨和执念感，但却也清楚明白一点。
有时候，最不能看清自己的人正是自己，或许这其中当真蕴含着自己所不能看透的执念。
出于过去一直作为人的本能，东野沧下意识就抗拒彻底化作妖怪。
但念头转动之间，又莫名觉得……似乎作为妖怪也没什么不好的。
身躯坚韧不说，有着人类所不能比拟的力量，以及人类不能奢望的寿命……
更重要的是，经历了桶狭间之战，东野沧对于这个时代人类与妖怪之间的差异和关系产生了不同的认知。
原本纵使东野沧深感自己与织田信长之间的思想存在巨大差异，但东野沧别说是直接对织田信长出手，却是坚持着完成原本定下的承诺。
只是，东野沧没想到的是，在桶狭间之中，鬼未曾害自己分毫，反倒是被织田信长刺穿了心脏。
所为的，还只是为了得到妖怪的力量。
真是讽刺……
如此看来，一些人类与妖怪又有什么区别？
妖怪是怨恨和执念纠缠的产物，理性不全的情况下，多数只会遵循执念本能行事；但人类却同样被贪念和欲望吞噬所有的理性，甘愿化身为妖。
随着东野沧不断思索，那原本在不断地被“素鸣斩”慢慢驱逐着的碧蓝色反倒开始有了扩散的趋势。
然而，最终在一声叹息声之中，东野沧还是清楚地明白，自己得做个人！
虽然东野沧之前粗略地看一眼，记得自己妖化的姿态同样具备着某种极致的美感，纯粹以魅力而言丝毫不亚于人类身躯本身。
但东野沧过去这么多年来的思维惯性，还是习惯着作为一位俊秀帅气的男人行走在世间。
当然，更重要的是，东野沧感觉自己彻底妖化的话，可能寿命会比较短。
毕竟目前来看，这个时代始终作为繁衍主角的始终是人类。
就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纵使说着人类有种种缺点，但必然有着立足于世的本事。
过去，世间肯定存在着从堕之神，甚至于根据东野沧所了解的传说来看，这个数量怕是不少。
但最终的结果，还是人类赢了。
所以，胜者为王，东野沧既然还有选择的机会，为何不选择稳稳地站在胜方这一边？
而且东野沧明白自己真的化作为妖，甚至于当真成为了一位“从堕之神”，那么估计会引来大量人类强者来打倒自己。
更别说，东野沧还想着有机会到明朝去看看。
做了妖怪，东野沧踏足明朝大地，说不准第一时间就引来什么道教高人，又或者是一大堆阿弥陀佛或者天外飞仙之类追着自己打。
‘做人，不是因为从心，纯粹是因为我有着身为人类的骄傲！’
东野沧念头一定，喃喃自语着。
“只不过，怎么将这些属于‘从堕之神’的力量再度隐藏下去呢？”
“素鸣斩？”
随即，东野沧将目光再度落在了在缓缓驱散着碧蓝色的“素鸣斩”，发现自己似乎与“素鸣斩”都闪烁着微弱的白光，并且两者之间隐隐有所关联相应似的。
犹豫之间，东野沧尝试着如同过往修炼剑道心境那样，朝着“素鸣斩”靠近过去。
一时间，随着东野沧向着“素鸣斩”靠近，双方闪烁着的白光明显亮了许多，驱逐碧蓝色的速度也变快了不少。
“难道，剑道心境有利于驱逐妖化？”
“不不不，不对……”
思索之间，东野沧回忆起了骨姬所说的平衡，喃喃道。
“之所以妖化，骨姬说的是体内存在着的微弱平衡被打破了，并且雪姬、骨姬、雨女她们之所以以着常态独立在外的形式存在，也是为了不影响自己体内的平衡。”
“那这个平衡……是人与妖二者的平衡？妖毒的出现，导致‘从堕之神’的力量失控？”
“并且增强属于人的力量，对于掌握或者驱逐妖化有着正向作用？”
细细思索之间，东野沧却是觉得这似乎是目前最为合理的解释，并且东野沧也能明显感觉到碧蓝色正在非常地消退。
……
与此同时，正静静地躺在屋内榻榻米中心的东野沧，头顶处那一对金色的角正在收缩，体型也在缓缓地缩小，体表漆黑钢铁似乎的颜色也在渐渐消退，显露出平常白皙的肤色。
在时刻守候在东野沧身旁的雪姬眼中，主人正在飞快地恢复着过往身为人的姿态。
第九十四章 教你们怎么种田
随着东野沧睁开双眼，率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雪姬那仿佛不会有任何变化的表情和容颜。
不过相对于过去，雪姬如今似乎懂得了更多，会伸出双手将东野沧搀扶起来，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只会干看着。
“主人。”雪姬道了一句。
“嗯……”
东野沧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袋依然有些迷糊之余，抬头看了一眼屋外的阳光，问道。“我睡了一天了？”
“七天。”雪姬平静地说道。
“这么久？”
东野沧有些惊讶地说着，紧接着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当即迫不及待地说道。
“雪姬，造一块冰镜。”
“是。”
随着一面等人高的冰镜立在东野沧的面前，东野沧也看清楚了自己如今的样子。
“妖化”状态并没有彻底消失，正如东野沧在刀禅空间之中所见的那样，依然有好几道最为粗壮的碧蓝色没能驱逐出去。
而反映在东野沧外形上的，则是右眼处是碧蓝色的眸子，以及隐隐泛着碧蓝色的长发，这让东野沧原本俊秀的五官多了几分妖异。
“这样……能见人吗？”
东野沧不禁有些无奈，在这个没有染发，没有美瞳的时代，这样估计也会被怀疑吧？
“唉，算了，或许剑道修行更上一层楼后，这些变化也会慢慢地被抵消掉吧？”
就在这时，屋外一连串嘈杂无比的声音传入东野沧的耳中，这让东野沧忽然想起了一件自己忽略了的重要事情。
现在小沧山之中，可是有着近两百头的妖怪！
当即，东野沧正想要脚步匆匆地朝着屋外走去时，又突然意识起自己“妖化”的状态散去了，不一定能够镇得住那些充满着执念和怨恨的妖怪。
“我刀呢？咳，‘鬼切’呢？”东野沧向着雪姬问道。
雪姬则是抬起那冰雪般的手指朝着东野沧的身后一指，淡淡地说道。“呐。”
东野沧扭头一看，发现屋内倒是多了一件全新的家具——刀架。
只不过，这刀架却不仅仅只有“鬼切”，在“鬼切”之下还分别摆放着两把太刀。
东野沧走近一看，不禁有些惊讶地说道。“‘宗三左文字’？‘压切长谷部’？它们怎么都在这里了？”
不过操心于那近两百头妖怪暴走，又或者是他们会对小沧山造成破坏的东野沧顾不得深究“宗三左文字”以及“压切长谷部”，匆匆拿起被寒冰封住的“鬼切”便朝着屋外走了出去。
入目所见，妖气冲天，黑云密布，怨恨的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之中……
假如东野沧不是知道眼下这处地方是小沧山，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误入了传说之中的妖国也不一定。
各种各样的妖怪，天生飞的，地下爬的，湖里走的，树上盘的，山上滚的，将原本山青水绿的小沧山弄得跟开发商强拆现场似的，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折死了成片的花草树木。
看到这一幕，东野沧顿时有种心脏骤停的感觉，怒极之下，东野沧右眼隐隐都泛起了碧光，甚至连言语都有些不雅了起来。
“混蛋，老子的地盘就这样让你们给祸祸了，全部过来！”
至于“鬼切”，更是都还没有来得及使用，那原本正在小沧山各处闹腾的妖怪们齐刷刷地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近两百头妖怪体型由小到大小排列在东野沧的面前，面对着东野沧那阴沉的脸，几乎都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就仿佛是闹事的熊孩子遇到了家长一般。
而东野沧视线在眼前这近两百头妖怪身上一扫而过，其中能够辨认出的妖怪种类有不少，类似于濡女，黑坊主，猿鬼，马凭，河童，帚神等等，但也有更多东野沧辨认不出的妖怪。
小沧山之内的气氛渐渐地压抑了起来，诸多妖怪小心翼翼地借着视线的余光打量着东野沧，不敢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半晌过后，东野沧终于开口道。“报数。”
？？？
诸多妖怪。
“报数！”
东野沧再度重复了一下，手中的“素鸣斩”朝着排在最前面的鬼火，说道。
“你念一，从左到右，从前到后，按顺序报后面的数字。”
被东野沧指着，那团橘红色的鬼火原本仿佛是篮球大的体型，竟下意识收缩成了橄榄球大小，颜色都微微有些泛白了起来。
紧接着，鬼火身上猛然炸响出了一声怪异的声响，声音隐约有些像是“一”的发音。
随即，后面精神绷紧的妖怪们纷纷按顺序跟着出声。
“二……”
“三……”
……
这一幕，让东野沧有些阴沉的脸缓和了不少。
这些妖怪比东野沧预料之中所具备的灵性还要高不少，能够听从命令地按顺序报数，一定程度上说明还是有着约束的可能。
否则，东野沧可能真的要考虑是否要用其他极端的方式去处理这些妖怪了。
“187……”
“188！”
随着站在最后的马凭闷雷似的声音响起，整个报数也算是顺利结束。
‘不算雪姬他们，有一百八十八头妖怪吗？’
东野沧扫视了一番，自行再细细数了一次，数量上的确没错。
紧接着，东野沧呼了一口气，脸色凛然地喝道。
“你们这些混蛋，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小沧山原本这么美丽的地方，几乎被你们折腾成一片荒土，想要造反吗？”
“啪！”
几乎是下意识的，原本立在东野沧身后的牛鬼六足牛蹄直接跪了下来。
“你干什么？”东野沧扭头朝着牛鬼问道。
“主人……我不敢造反。”牛鬼低着脑袋，弱弱地说着。
？？
东野沧。
然而，随着牛鬼做出了榜样，东野沧眼前那一百八十八只妖怪几乎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至于像鬼火，濡女，帚神这些压根就没有腿的妖怪，则几乎彻底趴在了地上。
这下子，倒是东野沧有些不好意思接着以着这个借口责骂他们了。
又是一阵的安静，就在诸多妖怪以为东野沧的怒火并没有消退之时，东野沧轻轻咳了一声，眼睛不经意地朝着侧面一撇，开口说道。
“总之，今后小沧山也算你们居住的家了，我就勉强地教教你们怎么种田，怎么自给自足打造想要的家园吧。”
“呃，还有……挖矿……”
第九十五章 小沧商会
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被近两百头妖国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小沧山之中，低调地成立了一个村子，名字也很简单地叫做“小沧村”。
而年纪轻轻的东野沧荣升为一村之长，背负起了影……咳，背负起了尽可能隐藏妖怪，低调种田的计划，开始对小沧山一点点地进行改造和完善。
至于在外人眼里，偏僻的小沧山最大的变化则是不知何时开始一直都在下雨，甚至都形成了一条沿着外围将小沧山包围的河流延伸到了伊势湾之中。
远远看去，就仿佛是一层自苍穹垂下的幕帘将小沧山笼罩在其中，朦朦胧胧之间，为小沧山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在尾张国，三河国这两个地方风云变幻之际，三河国冈崎城一间略显破败的剑道道场门口处，一位面相和善，略显肥胖，充满了暴发户气息般的中年男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道场之中，一位高瘦的男人从中走了出来，向着中年男人开口问道。
“我就是这件道场的师范小野香斋，不知阁下到来何事？”
中年男人慈善的双目上下打量了一下小野香斋，和服隐隐有些洗得褪色的倾向，但着装举止却是一丝不苟，整个人有些面黄肌瘦，但双目却显得异常锐利。
“小野师范，打扰了，我是小沧商会的掌柜小沧古。”
“商会？”
小野香斋有些意外。
“没错，这次来是奉了我家老板的命令，有事与小野师范相商。”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说道。
“既然如此，还请入内。”
小野香斋侧面一抬手，便引着中年男人以及跟在中年男人身后的几个仆人进去了。
相对比于道场之外那相对还算过得去的外在，道场之内倒是显得更为破败了，偶尔可见的蜘蛛网，生命力顽强的杂草，无一不说明这家道场的人气和状况。
小野香斋见状，似乎是不在意地轻咳了一声，说道。
“咳，小沧掌柜，近来三河动乱，时常有乱兵出没骚扰附近的村民，我手下诸多弟子主动去保护村民，维护商路去了，所以道场内倒是有些冷清了。”
“明白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说着，语气毫无嘲笑或者是蔑视小野香斋的意思。
这倒是让小野香斋微微舒了一口气，引着中年男人到主屋落座，简单地展示了一下自己茶道招待中年男人后，问道。
“不知道小沧商会是做什么生意的？我之前倒是没怎么听说过。”
“小沧商会是大老板新建立的商会，暂时主要还是做着一点点矿物生意之类的。”中年男人答道。
当即，小野香斋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开始，他还仅仅以为这个名不经传的商会只是做些当地特产之类的生意，没想到竟然涉及到矿物。
要知道，矿物这种与大名们战争息息相关的重要物资，假如没有深厚的背景或者实力，一般商会可不敢涉足这方面。
不过，这下子倒是让小野香斋有些为难了起来，说道。
“贵商会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但是保护矿物运输之类的，我不是……嗯……很擅长。”
在这个时代，商人与剑士之间的关系是非常简单的，基本只有商人需要用到剑士的武力，才会以钱财换取剑士的出手。
而多数性格孤僻且高傲的剑士，对于这种雇佣也不会反感。
毕竟，假如道场是在类似于三河国这种贫瘠的地方，招收弟子别说收到拜师金了，作为师范还得免费管弟子们的饱饭。
所以，推广剑道，推广自身的流派是需要金钱支撑的。
“小野师范误会了。”
中年男人的表情似乎不会变化般，笑眯眯地解释着。“我并非是想要邀请小野师范去保护矿物运输之类的。”
“那……是什么事？”
小野香斋闻言，当即有些兴趣乏乏了。
剑士与商人们的交集，除了是以金钱换取武力的协助之外，剩下的基本都是来推销商品的。
‘矿物？他家不会是卖磨刀石之类的吧？’
小野香斋暗暗地猜测，倒是有些心疼自己刚刚拿来招待这个商人的茶叶了。
这可是老茶叶了，跟着自己开设这道场这么多年，剩下的可不多了。
而对于小野香斋表情的变化，中年男人似乎毫无所觉地开口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家大老板是个剑道爱好者，所以想要请小野香斋上门指导剑道。”
“哦，原来如此……”
小野香斋表情有些严肃的点了点头，微微沉默之后，说道。“指点剑道吗？我倒是很乐意指点后辈，但是~”
说到最后，小野香斋的语气微微拉长，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明白的，小野师范。”
中年男人从身后仆从处接过一个盖着布的托盘，往着小野香斋的面前一推，说道。
“这是我家老板给小野师范的路费，还请笑纳，假如小野师范能让我家老板突破剑道境界，事后还另有礼金赠予。”
“嗯~”
小野香斋的表情不变，眼睛微微往下撇，按着托盘子上那块布的隆起程度，大概估算这其中有多少文钱。
总之，小野香斋有些失望，本来按照他的预估，应该还会再多给一点才对。
不过，小野香斋摸了摸自己有些饿的肚子，还是决定跟对方走一趟好了。
起码到了他们老板那里能够随意饱饭，而不用浪费道场之中所剩不多的米了。
“唉……”
小野香斋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
“虽然有些勉强，会打扰到我的剑道修行进度，但是看在你们老板是个剑道爱好者的份上，我就走一趟吧，但事先声明，我不会离开道场太远，你们老板现在何处……”
说着的同时，小野香斋随意地撩开盖在托盘之上的那块布。
霎时间，随着布被掀开了一角，其中所映照出了一阵金黄色光芒，却是让小野香斋的动作彻底僵住。
“小野师范，我家老板现居在尾张小沧山之中，与三河倒是有些距离，不知小野师范能否接受？”中年男人问道。
“当然可以！”
小野香斋骤然一声暴喝应道。
第九十六章 不愧是挖矿的
“不……为难？”中年男人笑眯眯地问道。
“绝对不为难！”
小野香斋捏着布的手一松，径直将托盘拉了过去，说道。
“贵商会老板的诚意，我小野香斋确实地感受到了。莫说是在尾张，就算是在京都，乃至于西国，对于这种诚意十足，一心突破的剑道爱好者，我小野香斋都有上门指点的责任……”
顿了顿，小野香斋不忘补充道。“这也是为了剑道的繁荣。”
“明白的。”
中年男人点头说着，似乎颇为赞同地说道。“小野师范高义，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还请小野师范马上随我出发，如何？”
“没问题。”
小野香斋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说道。“还请阁下给我片刻功夫准备一下。”
“可以，不过还请小野师范快一点。”中年男人说道。
紧接着，小野香斋匆匆拿着托盘便离开了，等小野香斋再回来的时候，中年男人碗里的茶都还尚温。
而此刻小野香斋的打扮发生了一些小变化，腰间系着一长一短两把刀，背后行囊也装得鼓鼓的。
随即，小野香斋随意地掩上道场大门，便跟着中年男人朝着尾张的方向而去。
一路奔波之下，中年男人和小野香斋行走的道路也越来越偏僻，罕有人烟。
这倒是让小野香斋心生疑惑，问道。
“贵商会大老板怎么住在这种偏远荒凉的地方？”
“没办法……”
中年男人依旧挂着那一副仿佛不会有变化的表情，笑眯眯地说道。“我家大老板说唯有贴切自然，才能悟得剑道精髓。”
“原来如此……”
小野香斋随口地敷衍了一句，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仅仅是个剑道爱好者的话，贴切自然可不会有任何作用，还不如多交点“诚意”拜一个剑豪学习。
或许不足被传授流派奥义，但起码剑道入门肯定没问题的。
毕竟，即使拜师者没有太强的剑道天赋，但钞能力的支撑完全可以确保这一点不会有任何意外。
又是片刻，闷头赶路的小野香斋忽然感觉空气似乎越来越潮湿了，抬头一看，发现不远处正不断下着朦胧细雨，仿佛像是从苍穹垂下帘布似的。
“啊，该死，下雨了，没有准备雨具只能暂时先躲一躲了。”
小野香斋扭头看向没有带着行囊的中年男人说道。
“没事，快到了。”中年男人简单地答了一句，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地朝着前方继续赶路。
小野香斋无奈，但还是跟着上去，心底里已经做好了被雨淋的准备。
然而，小野香斋没想到的是，就在即将抵达降雨区域的时候，中年男人从一处树洞之中却是拿出了两套雨具，说道。
“小野师范，请用雨具……”
“你们自行返回三河商铺那处即可。”
至于后半段话，则是中年男人对着那些仆人说的。
小野香斋心里有些疑惑这提前准备好的雨具，但中年男人行色匆匆便朝着雨中赶去，却也是来不及发问，只得连忙跟上。
很快，冒着蒙蒙细雨，小野香斋与中年男人抵达了一处河流边上。
“来者止步。”
两句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
直到此时，小野香斋才发现河岸边看着两个宛如雕塑似的人，一个光头圆脸壮硕男子，一个扎着马尾的长脸女子。
“好高！”
小野香斋靠近一看，发现自己需要抬头仰望着这两个人，并且这两个怪人就这样站在蒙蒙细雨之中，仿佛丝毫担心被雨淋了，可能会得风寒重病。
“马姐，牛哥，是我。”中年男子主动上前开口道。
“你是谁？”那光头壮硕男子疑惑地问道。
“蠢货，闭嘴。”马尾长脸女子撇了光头壮硕男子一眼，喝道。
随即，马尾长脸女子对着中年男人说道。“外出辛苦了，我这就为你放行。”
紧接着，那马尾长脸女子双臂一合，将一根一人难以合抱的巨木轻松地举了起来，并且将巨木另一头衔接到了对岸。
“愣着干什么？憨牛，你还需要都由我动啊？”
马尾长脸女子朝着身旁的光头男人呵斥了一句，光头男人也连忙将他那边的巨木举了起来。
就这样，在小野香斋难以置信的眼神之中，面前瞬间出现了由两根巨木组成的简陋桥梁。
中年男子见状，毫不犹豫地踏上了桥梁，向着河对岸走去之余，对着小野香斋开口说道。
“走吧，过了河，很快就能见到老板了。”
“哦……哦……”
小野香斋愣了愣，对于面前这一男一女的巨力依然有些懵圈之余，下意识地跟着中年男子开始渡河。
不过，小野香斋低头看着桥梁下那似乎并不深的小河，随口地道了一句。“其实这河并不深啊。”
“假如可以的话，我并不建议小野师范涉水，因为……呃……水里的鱼儿有点多，而且有点凶。”中年男人仿佛是开玩笑似的说道。
“嗯。”
小野香斋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句，对于这朦胧细雨倒是忽然产生了一种诗情画意的淡淡哀愁感觉，心念着闲暇的时候，拿鱼竿到这河边钓鱼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鱼有点多，并且有点凶，这对于垂钓人而言，想想就感觉更有趣了。
就在小野香斋想着河流垂钓以及那对强悍的怪异男女之时，仿佛是过了某些临界线，原本不断落下的朦胧细雨骤然停了。
而此刻也正好翻过一处山头，眼前的一切瞬间让小野香斋为之一亮，下意识地赞叹道。
“好美！”
朦胧细雨过后的，是一处被群山包围的盆地，阳光明媚。
盆地上空之中挂着一道绚丽清晰的彩虹，中心位置则是一处清澈的湖泊，围绕着湖泊，一侧为樱花遍地，一侧为桃花灿烂。
而在樱花与桃花交汇的地方，建立着成片的木屋，在这些木屋最靠近湖泊的位置则是有着一处庭院构造似的房子。
仅仅是看了数眼，小野香斋就陷入彻底沉浸在了这种几乎只在幻想之中出现的美丽。
“咦？不对啊，现在不是樱花和桃花如此盛开的时节吧？”
小野香斋回过神来之余，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
“大老板请了专业人士来打理这些树木，自然可以让它们随时为大老板盛开。”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说道。
对此，小野香斋不禁在内心感叹了一句。“不愧是挖矿的。”
第九十七章 平凡的村子
“我家老板为这村子起名‘小沧村’，老板平时基本都是居住在这里，追求寄情山水，贴切自然，所以相对比外面的繁荣热闹，可能会冷清一点，还请小野师范不要介怀。”
中年男人一边带着小野香斋往着村子走去，一边笑眯眯地解释道。
“不会不会，贵商会老板性情高雅，由此可见一斑。”
小野香斋宛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不停地看着延伸到村子门口道路两边的桃花和樱花，心中对小沧商会老板顿生神秘与敬畏感之外。
在樱花交映，桃花绚烂的景色之中，小野香斋莫名地产生了一种通体舒畅，隐隐还对剑道产生了些许感悟。
“好地方啊……”
小野香斋由衷地再度赞叹了一声。“在这种乱世之中，竟然还有如此人间仙境。”
“小野师范盛誉了……”
中年男人谦虚了一句，转而说道。“不过也因为村子与世隔绝，所以小沧村村民们鲜有与外界正常交流，性格相对会孤僻怪异一点，等一下小野师范还请见谅。”
小野香斋随口应了一句，对于这种旁枝末节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权当是中年男人在谦虚罢了。
很快，一块矗立在前方的石门立在了前方，左右则是半人高的篱笆之类，走近一看，还能够发现篱笆之上有着许多人畜无害般的小尖刺。
‘竟然是石门，这商会老板的确是有钱了，估计也挺好面子的。’
小野香斋看着眼前两人高，足够五人以上并排通过的石门，心中暗暗地判断着。
而中年男人走在石门面前相距三步的位置站定，径直开口道。
“这是主人邀请来的客人，开门吧。”
“是外界的人吗？”石门处响起一阵沉闷的声音。
“没错。”中年男人答道。
紧接着，就在小野香斋以为这扇石门从中间打开，却是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音，这整扇石门竟然直接沉到了地下。
这一幕，看到中年男人笑眯眯的表情一僵，小野香斋更是眨巴眨巴着眼，万分不解。
“这门直接沉下去了，没事吧？”小野香斋问道。
“没事没事……”
中年男人带着小野香斋往的村里面走去，笑着解释道。
“这是老板专门设置的石门，地下有精巧的机关，一体式融入大地，不留痕迹。”
“原来如此。”
小野香斋大有长见识的感觉，明白有钱人的花样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就连开门的方式都别具一格。
“贵商会老板当时为这石门花了不少钱吧？”小野香斋问道。
“还行还行……”中年男人笑着说道。
……
小野香斋不知道的是，随着他走到视线的拐角，这扇石门缓缓的再从地下浮了上来，并且在靠近村子的一面，隐隐之间还浮现着一张人脸，睁着眼睛注视着小野香斋离去的方向，小声地嘀咕着。
“嗯？我是不是做错了，好像主人提醒过面对人类的时候该怎么开门来着？”
“嗯嗯嗯~忘记了啊，就记得好像不许暴露妖怪的身份就是了……”
……
而此刻小野香斋走在小沧村里，感觉自己颇为引人注目，一路走过，能够感觉每间房子都有人注视着自己。
有些是透过房子窗户的缝隙悄悄打量着自己；有些则是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远远地看着自己谈论着什么话题。
其中还不乏面容姣好，身材婀娜，气质各异的美丽女性，这不禁让小野香斋下意识地挺直腰杆，一手搭在腰间太刀之上，尽量凸显自己的剑豪气质。
很快，横穿了整个小沧村，中年男人带着小野香斋走到了濒临湖泊的庭院面前。
而此刻站在门口处，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庭院里面有声音传出。
“准备好了吗？”温润的男声。
“我有点……紧张，这次就放过我吧，主人。”柔柔弱弱的女声。
“不行，你近来越来越放肆了，今天必须将你给处理了，最多我会轻一点的，你忍一忍就过去了。”男声。
“那好吧，主人，你来吧……”女声。
紧接着，庭院之中隐隐传出了一阵低沉的闷哼声。
“咳咳……”
中年男人轻咳了一声，对着小野香斋说道。“主人似乎正在忙着些正事，我们暂且等一等吧。”
“好。”小野香斋目不斜视，一副严肃的表情应着，丝毫没有怀疑中年男人的说法一般。
“呃……”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指着身后十步远的地方开口道。“为了避免影响我家老板，我们后退一些吧。”
“好。”
小野香斋从善如流，跟着中年男人一起后退了十步，面不改色之余，眼中还是忍不住闪过一丝羡慕。
“啧，这也太快乐了吧，这商会老板就是这样子修炼剑道的吗？”
而此刻庭院之中，东野沧表情凛然，一手握着“素鸣斩”的刀柄，刀刃则是没入濡女的腹部。
隐隐之间，“素鸣斩”散发着微弱的白光，与濡女身上某些混杂的妖气进行着抵消，濡女的表情则是混杂着难受以及舒适。
随着时间的流逝，濡女身上那无时无刻散发着的怨恨癫狂感逐渐变得平和了许多，甚至就连原本遮掩在长发之下显得阴森无比的五官，也似乎变得清秀了许多。
缓缓的，濡女下半身与蛇类相似的身躯盘旋扭曲之间，却是在妖气缠绕之间幻化出了人类的外表。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舒服很多？”东野沧抽回“素鸣斩”，问道。
“呼，感觉自己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濡女有些激动地答道。“主人，这个比想象中的还要棒啊。”
而此刻，安静地跪坐在东野沧一侧的雪姬轻声说道。
“主人，骨姬回来了，正带着一个人类在门外候着。”
“嗯？这么快？”
东野沧略微有些意外，转而小声问道。“随着那个人类出现，村子里没有出现什么骚乱吧？那个人类有没有发现村子的异常？”
“没有。”雪姬简短地答着。
“这倒是比我想象中的顺利，剑豪级别的强者都没发现破绽吗？”东野沧摸了摸下巴，嘀咕着。
第九十八章 濡女变化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这个新建立的小沧村也算是迈上了正轨，被东野沧安置在小沧山范围内的近两百个妖怪也进行了最基本的安置。
而这一次特意邀请一位剑豪到小沧山之中，原因之一确实是东野沧感觉自己的剑道修行进入了瓶颈之中。
原因之二则是东野沧需要确认一下以着剑豪的眼力，能不能轻易看出暗藏妖怪的小沧村问题，以及自己的半妖化残留痕迹。
在这一个多月里，东野沧通过一点点的实验，确认了“素鸣斩”能够抚平妖怪自身那扭曲的执念，明白了骨姬过去屈服东野沧的前后差距极大的原因所在。
所以，东野沧完全不需要每个妖怪都彻底斩杀，并且将他们吸收到体内，从而抚平妖怪自身扭曲的执念。
事实上，根据东野沧的观察，其实并非是每个妖怪被执念扭曲了自身，譬如自然神、精怪神之类的，从某种程度上完全算得上是天生地养。
只有付丧神以及怨灵神有着严重的执念，不过付丧神为器物所化，多数反倒是遵循着为妖化前身为器物的执念。
譬如：归属为“付丧神”的帚神，它的执念所在是扫地。
所以假如不是东野沧拦着帚神，东野沧怀疑不仅仅是小沧村，怕是连整个偌大范围内的小沧山，帚神都要进行日夜不停的打扫。
只有怨灵神的执念是最具备攻击性的，因为它们的存在几乎都是源于人类自身所化。
或者说，它们是人类黑暗念头滋生出来的妖怪，所以他们的执念几乎都是疯狂地报复人类。
就如同东野沧眼前的濡女，生前船上被折断双臂凌辱，因不断反抗，以牙齿撕咬的方式激怒了对方，最终以海蛇尸体捆脚，活生生抛入海中。
双臂折断，双脚被捆地淹没在冰冷的海水之中，以至于最终化身为人头蛇身，没有双臂，湿淋淋长发盖脸，喜欢以牙齿撕咬人类，吸食人类血液的“怨灵神”濡女。
其实，某种意义上，东野沧对于怨灵神大多数都抱有同情的心理，也不想它们化身妖怪了，依然被执念所缠，难以恢复正常的理性。
所以，这近一个月来，部分喜欢自然，又或者生活在山林之中的自然神和精怪神，东野沧则是安排他们生活在了小沧山的山林之中。
付丧神，则是大多依据他们本身的执念进行安排，譬如：油伞妖喜欢充当雨具，涂壁喜欢守门，帚神喜欢扫地，鬼火喜欢藏身烛光照明，围棋精喜欢在化身围棋对弈等等。
而怨灵神这种极度容易出现问题的妖怪，东野沧这一个多月来则是不断地为他们平息自身的执念，并且安排在眼皮底下的小沧村之中生活，并且要求他们不得随意显化本相，妖气。
这一次特意邀请人类剑豪进入小沧村，是为了看看剑豪能不能轻易分辨出隐藏妖气的妖怪，以及被“素鸣斩”影响过后，怨灵神们能不能以理性按捺住对人类的执念和怨恨。
东野沧脑子转动之间，回想着这一次正式面见剑豪可能会出现的漏洞之余，挥了挥手，却是让濡女自行先下去。
濡女见状，从一旁拿起东野沧提前准备好的女性衣物，胡乱地穿起来，便朝着庭院之外走去。
“啪！”
庭院的大门被打开，在小野香斋眼中，一位样貌清秀、邻家姐姐般的美女从中走了出来，让小野香斋微微吞了吞唾液的是，这一位美女身上的衣物凌乱无比，披头散发……
更重要的是，这一位美女手掌还轻轻地捂着腹部，似乎忍受着什么痛疼，手掌之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
这一刻，小野香斋心里推测出了许多许多事情，暗暗责骂着该死的商人之余，也莫名有些羡慕。
而濡女匆匆地从小野香斋走过之时，脚步却是一顿，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小野香斋仿佛有着光芒散发出来，嘴巴微微动了动，但又强行抿了抿，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不行，我已经有主人了……主人的命令……”
朦朦胧胧之中，小野香斋似乎在濡女背对着他离开之时，听到了这些字眼。
刹那间，小野香斋似乎感受到了那个美女想要向自己求救的信号，但又被现实所迫，无奈地黯然离去。
某一个瞬间，小野香斋内心燃烧起了熊熊的战意和决心，萌生了想要从这万恶的商人手中将这名可怜的美女救出来的冲动。
‘剑道所在，无不过是为民为……’
就在小野香斋目光逐渐锐利起来之时，中年男人开口说道。“小野师范，请随我来。”
“是，是。”
面对着给予了自己一个“托盘”的中年男人，小野香斋下意识地微微弯腰，恭敬客气地应着。
“来，还请脱鞋，老板颇为喜欢这庭院，小心弄脏。”
中年男人不忘提醒着有些走神的小野香斋，紧接着带着他走到了主屋之外的走廊之上，轻轻地敲门，开口道。
“老板，三河剑豪小野香斋师范已受邀前来。”
随即，拉门被打开，一位肌如雪，颜似玉，气质恍若绝美雪山似的女子出现在小野香斋的面前。
‘好美！’
仅仅是一刹那，小野香斋就被彻底惊艳了。
过去，小野香斋也曾是个浪迹天涯的剑豪，踏足过许许多多的地方，甚至到过京都，见过无数的美貌女子，乃至于那些公卿夫人之类的。
但像眼前这种无须施以粉黛，并足以让人惊艳的美人，小野香斋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下一刻，随着雪姬开口，小野香斋的心就凉了半截。
“请进，主人在等你。”
雪姬面无表情地说着，紧接着转身而去，走到了主屋之内一男子的身旁跪坐而下。
“呼……”
小野香斋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这商会老板怕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凝神调息了片刻，整理了一下衣物后，这才迈步进入主屋之内，于东野沧的面前跪坐而下，抬眸向着东野沧看去。
‘好年轻……’
看清了东野沧的模样，这是小野香斋脑海之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第九十九章 秘技·连续斩
与小野香斋想象的白发苍苍，风烛残年的老头不同，眼前端坐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个年轻俊秀的男人，充斥着朝气蓬勃，以及温润斯文的气息。
某一刻，小野香斋甚至产生了怀疑，眼前这个男人会是商会的老板？
假如是在外界偶遇，光凭外表判断，小野香斋肯定会认为他是贵族公卿的后裔，或者是拥有高贵血脉的武士之子。
随着小野香斋再细细地看上一眼，却是发现这个男人的双眼有些许奇特，两只眼睛的瞳色具备着极大的差异，一只如同常人那般的棕色，一只则是泛着碧蓝色。
而此刻，坐在小野香斋对面的东野沧，也一样在细细地观察着小野香斋。
不过，东野沧所在意的是小野香斋的反应，想要看看在剑豪小野香斋的眼中，自己的这副外表会不会引出不必要的怀疑。
譬如：光凭外表判断出自己是“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之类的。
这个月来，东野沧不断地修炼剑道心境，外在的妖化异象也在渐渐地消减，但随着东野沧感觉自己进入了某个瓶颈，外表的妖化异象也只能保持如此。
眼睛或许不再如刚开始那样宛如海面似的一片碧蓝色，而是仅仅填充着瞳孔，头发倒算是勉强恢复了黑色，但假如是在强光之下，还是能够看到头发内在微微泛着碧蓝色。
所以，这一次与小野香斋见面，东野沧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想看看小野香斋的反应，从而判断自己你这副模样出现在外界会不会被看作是异端之类的。
不过东野沧担心的问题似乎并没有出现，小野香斋虽然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恭敬地主动介绍自己道。
“在下是‘三河一刀流’道馆剑术师范小野香斋。”
东野沧回礼道。“在下东野沧，这次倒是麻烦小野师范奔波劳碌一番过来了。”
“没有，没有，不过刚刚我有些惊讶于东野阁下竟然如此年轻，倒是有些失礼了。”小野香斋主动地为刚刚自己的愣神解释道。
随即，在双方客套了几句后，东野沧主动开口道。
“这一次请小野师范过来，主要还是因为我感觉自己的剑道陷入了瓶颈之中，难以寸进，想要得到小野师范的指点。”
“明白。”
小野香斋点了点头，自然没有忘记自己这一次被邀请来的目的，问道。“不知道东野阁下过去是哪一个流派下学习，又师从于哪一位剑豪呢？”
“这个……”
东野沧犹豫了一下，开口答道。“不瞒小野师范，我是今年年初才开始接触剑道，过去是在朋友的指点下进行着基础的练习，所以具体属于哪个流派并不清楚。”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小野香斋脸上保持肃然的同时，心中却是暗暗舒了一口气。
“果然只是一个剑道爱好者，估计都还没有入门吧，这所谓的瓶颈大概只是这矿老板干得太多正事，身子太虚，手脚发软产生的错觉。”
过去，小野香斋也曾经指点过一些公卿，以及文化人之类的，一般身体稍有劳累，都会以瓶颈为理由结束剑道修行。
届时，他们一般都会奉上礼金给予小野香斋，小野香斋也会顺水推舟地借机考核一番，给予印可状，也即是出师的证明。
毕竟，对于公卿又或者是文化人之类的，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个证明而已，从而提高外界对自己的评价。
至于实际上是否真的掌握了剑道，这并不重要。
而对于那些大流派而言，印可状自然不会轻易给予，但是小野香斋这种自创的小流派，印可状的给予相对比厚重的礼金，又显得不是很重要了。
‘不过如今商人也需要印可状来提高外界对自己的评价了吗？’
这一点，根据小野香斋过去的认知倒是有些惊奇。
毕竟商人之间的交流，无非就是纯粹的利益罢了，正常而言根本不看重对方是否学习过剑道，又或者有其余丰富的技能。
‘这样也好，这一位商人给予的礼金可比公卿以及文化人给的多得多。’
一念至此，小野香斋微微颔首，表示对东野沧的情况有了初步的判断之余，神色带着几分自信傲然地说道。
“年初学习剑道，现在才感受到瓶颈了，相比起我过去所教授的众多弟子而言，东野阁下的毅力不错，但天赋倒是略逊了一些。”
这句话隐喻的意思，小野香斋感觉自己说得已经相当明白了，只要礼金给的到位，印可状很快就给予，完全不需要再进行太过于艰难的剑道修行。
顿了顿，小野香斋继续开口说道。
“作为知名的三河剑豪，我指点过众多公卿贵族，就连现在今川家的家督今川氏真也指教过一二。”
这句话倒是让东野沧颇为意外，原本他还有些怀疑小野香斋的水平。
毕竟纯粹在感官上，东野沧在小野香斋的身上感受不到什么压迫力，体魄也称不上强悍，更是没有那种属于剑豪的锐利感。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也没能看破小沧村里面众多妖怪的伪装。
当然，或许这也跟怨灵神本身就属于人类，随着执念被平息之后，他们化身人类姿态基本就是本能，伪装起来自然也是破绽极小的原因有关。
不过东野沧对于今川义元还是颇为认可的，在之前与今川义元的交战之中，东野沧能够感受到今川义元也是修炼过剑道的。
而且今川义元的气魄觉悟的确不愧为一代霸主，连他将请小野香斋去担任自己儿子的剑术师范，那么想来小野香斋还是有一定本事的。
东野沧脸上流露出几分笑容，感谢道。“那就有劳小野师范指点了。”
“无碍，倘若东野阁下的天赋足够，学习剑道的态度也充足，甚至将本流派秘技之一‘连续斩’传授给东野阁下也不是不可能的。”小野香斋傲然地说道。
“传授秘技？！”
东野沧心中一喜，转而眉头一皱，有些不解地问道。
“咦，好像不对啊，小野师范不是属于‘三河一刀流’吗？为什么秘技的名字是连续斩？”
第一百章 一点特产
庭院之中的气氛，霎时间有些安静了起来。
“连续斩”为何会是一刀流的秘技？？？
这个问题，算是将小野香斋给问倒了。
小野香斋表情微微抽搐，沉默了片刻后，问道。
“嗯，其中就涉及到‘秘技·连续斩’的奥妙所在，它的每一刀皆是不同变化。”
东野沧闻言，心中却不禁升起了几分怀疑。
如今，东野沧自认自己也算是剑道入门了，对于一些剑道基本常识还是有的，所谓一刀流流派，大多都是基于居合延伸的秘技，意在一刀斩杀敌人。
而“秘技·连续斩”这种技巧，明显是与一刀流流派的本质相驳的。
小野香斋见状，也明白这种解释过于苍白无力，当即小声地辩解道。
“东野阁下毕竟非是‘三河一刀流’的传承弟子，本流派核心秘技自然是不能轻易传授，不过这‘秘技·连续斩’也算是极具威慑力的秘技了，足以震慑寻常存在。”
“原来如此，明白了。”
东野沧微微点头，却是明白了小野香斋的意思。
在这个时代，每个剑道流派之间的斗争也是非常严重，所以这种轻易传授出去的秘技，并非是流派核心秘技也是正常。
小野香斋闻言，却是微微舒了一口气，就怕过分年轻的东野沧听不懂自己的言下之意，继续追问。
毕竟，这种表述已经是小野香斋接近底线的直白了，再说下去，总不能让小野香斋明着说，多交点礼金，我教你一招简单的秘技，让你可以在一般人面前装一装剑道高手吧？
“既然如此，那就请小野师范演示一下了。”东野沧说道。
小野香斋闻言，却是有些为难了起来，说道。“可是，这还没有进行相应的考核，直接传授秘技有些不妥……”
这句话之中的暗示，东野沧倒是听得明明白白，微微一抬手，一旁的雪姬转身便从内室之中捧了被布盖着，呈现金字塔状的托盘出来放到了小野香斋的面前。
“一点特产，聊表心意。”东野沧笑着说道。
小野香斋握刀握了十几年，手掌一向都是稳定无比，但这一刻却是隐隐有些发抖了起来，颤颤地掀开一角。
“这个特产，很好，很好……”
小野香斋眼神定定地注视着托盘里面的东西，吞了吞唾液，说道。
“我小野香斋仗剑闯荡天下，足迹遍布二十余国，什么场面都有所见识，但像是东野阁下这种天资聪颖，对剑道虔诚无比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啪！”
小野香斋双拳抵着榻榻米，肃然地说道。“小野香斋定全力以赴传授秘技于东野阁下。”
“那便请吧！”
东野沧朝着前方摊了摊手，示意道。“平常我时常在此处练习剑道，小野师范可尽情施展，无须担心。”
这番话听在小野香斋的耳中，却不免在心中微微吐槽了一句。‘我当然知道，我刚刚到庭院的时候，你不也是正在练习着剑道吗？’
当然，表面上小野香斋却是维持着剑术师范的风范，气质不凡地起身站在中间的位置，缓缓地将腰间的太刀拔了出来。
下一刻，小野香斋由极静化作极动，动作变换之间，刀刃在空中三闪而过，紧接着被小野香斋归于刀鞘之中。
“呼……”
小野香斋微微呼了一口气，颇为满意自己刚刚所发挥出来的水准，开口说道。
“刚刚我所施展的就是‘秘技·连续斩’，为了连贯性，动作可能快了一些，稍后我会慢慢再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给分解给东野阁下进行教导……”
顿了顿，小野香斋讲解道。
“不知道刚刚东野阁下有没有看清，‘秘技·连续斩’的本质乃是在瞬息之间变幻架势并且顺势斩出，上、中、下三段架势，正好对应着不同的斩击，最终组成‘秘技·连续斩’……”
“一般而言，能够运用‘秘技·连续斩’，足以代表此人在剑道主要的三种架势都已经有着相当的造诣，在一般人眼中，‘秘技·连续斩’几乎都是剑道达人才能够活用。”
“不过东野阁下可以放心，我对于‘秘技·连续斩’已经掌握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方，纵使东野阁下的基础薄弱了一些，也有信心可以让东野阁下学会这一式‘秘技’……”
东野沧抬了抬手，眼睛熠熠生辉，似有光芒流转，打断了小野香斋后续的话语，缓缓地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
紧接着，雪姬从后方的剑架之上取了“名刀·宗三左文字”递到东野沧的手中。
直到此刻，之前被东野沧、雪姬以及托盘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小野香斋才发现剑架的存在，眼睛无意中瞥了一眼，却是再也收不回来。
那是什么？！！
仅仅是一眼，作为老剑豪，且是没有名刀的老剑豪，小野香斋就感觉自己仿佛遭遇到了自己的梦中女神一般察觉到了名刀的存在。
一把，两把，三把……
小野香斋愣愣地用眼睛数了好几次，最后目光落在东野沧手中的“名刀·宗三左文字”的身上。
‘四把名刀！’
‘竟然足足有四把名刀！！！’
要知道，每把名刀的价值都足以换取一城，甚至有一些名刀的价值就算是换取一国都不是没有出现过。
而小野香斋奔波了半生，其目的也不乏是为了追求一把名刀，可最终依然是可求而不可得。
然而，就在东野沧这种剑道练习生的手中，竟然收藏了足足四把名刀，这如何能让小野香斋能够接受？！
就在小野香斋有些愤愤不平，感觉自己追求了半生没能摸到一棵白菜，但却有四颗好白菜被一头猪给白白拱了之时。
东野沧如小野香斋那般摆出了一个上段架势，继而开口道。“小野师范，你且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小野香斋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啊？什么问题？”
紧接着，小野香斋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宗三左文字的刀刃在空中三闪而过，流畅且自然无比，最终归于刀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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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中午十二点零五分上架了，就不另开单章说明了，避免影响各位书友的阅读体验，只在这里顺便提上一句。
实话实说，这本书的成绩不好，这对于想要尝试不同类型的萌新作者而言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甚至编辑也暗示我另外再开书，但考虑了一番，还是决定写完这个故事。
这个题材和故事萌新作者本人是喜欢的，并且就算成绩很差，但发现也是有书友喜欢的，这就足够了。
当然，在最后还是希望大家多支持正版，可以的话订阅一下章节，这是萌新作者如今唯一的收入来源了。
第一百零一章 情报收集
？？？
小野香斋。
东野沧扭头看着似乎有些失神的小野香斋，问道。“怎么样？”
“没看清。”小野香斋呆呆地应道。
这下子，反倒是让东野沧有些蒙了，下意识地说道。“那我再施展一次？”
“不不不，不用了！”小野香斋轻咳了几声，却是反应了过来。
随即，小野香斋捏了捏腰间太刀的刀柄，缓解了一下心中的惊讶，问道。“东野阁下以前学过‘秘技·连续斩’？”
“没有。”
东野沧如实地说道。“不过，我对于剑道基础的三段架势还是一直保持着练习的。”
小野香斋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暗自咂舌。‘看一眼就学会了‘秘技·连续斩’，这可不是纯粹对剑道基础熟悉就能解释的。’
‘天赋吗？’
一念至此，小野香斋内心不禁产生了淡淡的失落感。
当年学习剑道的时候，小野香斋就明白自己的剑道天赋实在差劲，人至中年了才勉强称得上一位剑豪，最终窝在家乡三河开设道馆落寂度日。
而东野沧看着小野香斋的表情变化，却是有些不解，问道。“我施展得不对吗？小野师范。”
“不，并非如此，甚至东野阁下完全不需要强行模仿我的架势转换动作，因为每个人他所习惯的架势都会有所差异，‘秘技·连续斩’的关键在于流畅地转换架势的同时挥刀，关键在于流畅性以及……速度！”小野香斋答道。
“原来如此……”
东野沧点了点头，手掌微微摆动之间，模拟着调整了一下之余，开口问道。
“那秘技最关键的心之力如何流转呢？动作产生变化，心之力流转会不会有所不同？”
“心之力流转？”
小野香斋有些惊讶于东野沧知道它的存在，但念及东野沧的财富地位又很快释然了，说道。
“心之力的话题，对于东野阁下而言有些遥远了。其实东野沧阁下不用担心，就算没有心之力流转，对于‘秘技·连续斩’而言的影响不大，毕竟东野沧阁下又不会与妖怪战斗，一般人也看不出其中的差别。”
“那可不行，小野师范，我最为看重的是这一式秘技的心之力流转方式。”东野沧摇了摇头，说道。
“可东野阁下现在掌握心之力了吗？假如没有掌握的话，很难跟东野阁下说明其中的变化。”小野香斋表情略微有些为难地说着。
“这一点，小野师范可以放心。”
东野沧目光一凝，身上心之力流转之间，一股无形的波动自他身上泛起，小野香斋的表情为之一僵。
‘这种程度的心之力波动？！’
‘眼前这人是个不亚于自己的剑豪！’
小野香斋内心一惊，脸色当即一正，微微躬身，肃然道。“是我冒犯了，没想到东野阁下年纪轻轻就已经掌握了心之力。”
明白东野沧并非是自己想象之中所谓的商会老板，小野香斋再也不敢以着忽悠公卿、文化人那一套来应付东野沧。
随即，小野香斋以着对待剑豪的态度，细细地向东野沧描述了“秘技·连续斩”心之力的流转方式，并且再度亲自为东野沧示范了一次“秘技·连续斩”。
“东野阁下，这就是‘秘技·连续斩’的所有要点所在了，相信以着东野阁下的天赋很快就能活用自如了。”小野香斋开口说道。
“辛苦小野师范了，还请暂时下去歇息。”
紧接着，东野沧便让中年男人领着小野香斋下去安排食宿。
很快，中年男人再度折返回到正熟悉着“秘技·连续斩”的东野沧面前，恭敬地开口道。“主人，都按你之前说的安排好了。”
“嗯，辛苦你了，记得尽量让村子里的妖怪多和他相处一下，这位剑豪小野香斋还挺有趣的。”
东野沧将“宗三左文字”归鞘递给雪姬，转而看向了缓缓褪去中年男人外表，恢复了平时模样的骨姬。
“主人放心，村民们对这位剑豪都挺感兴趣的，会尽量尝试和人类进行正常交流接触的。”
顿了顿，骨姬笑眯眯地说道。
“不过主人，那小野师范所传授的‘秘技·连续斩’是在许多流派都有流传的普通秘技，你赏赐给他的金子太多了。”
“哦？是吗？”
东野沧不以为然地说道。“看来骨姬这一次外出真的收获了不少情报啊，连秘技的珍贵程度都能判断了。”
“是的呢，主人。”
骨姬答道。“人类世界只要有足够的金子，可以轻易得到许多有价值的情报。”
东野沧轻轻拍了拍骨姬的香肩，无奈地说道。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所有妖怪之中，也只有骨姬你最成熟稳重了，并且能够随意变幻外形，所以我也只能麻烦你在外收集情报了。”
这也算是东野沧不得不为之的计划了，不管如何，情报终究是重中之重，否则东野沧仅仅停留在小沧山之中，只能如同瞎子聋子似的，永远不知道是否有威胁即将到来。
骨姬媚眼一弯，反手轻轻地按住东野沧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用脸颊摩擦了一下，说道。
“呵呵，主人大可放心，我本就是主人力量的一部分，过去也是行商人之女，对于这方面本就有一定经验，而且只要能帮到主人，我都能感受到愉悦哦……”
“只要主人不嫌弃我奔波在外，可能会沾染上外界的尘埃即可。”
“咳咳……”
东野沧不禁轻咳了两声，总觉得骨姬似乎话中有话地暗喻着什么，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道。
“关于在外活动的经费之类的，骨姬你别太过于节省，该花就花，不够了回头你让牛鬼他们去矿里面挖一些金子来用就是了。”
对于这一点，东野沧还是颇为自信的。
毕竟小沧山那个金矿着实不小，而且能够开采的不仅仅是金矿石，还有大量成型的金子，只需要丢到河里冲刷一下就能与泥土分离出来了。
“嗯呐。”骨姬暗中撇了雪姬一眼，笑眯眯地看着东野沧应道。
第一百零二章 织田信长现身？
随即，东野沧暗中微微用力，却是依然抽不回被按在骨姬肩膀处的手掌，只能继续说道。
“至于那‘秘技·连续斩’，在我看来他的价值比想象中的大，还给我提供了一条全新的思路。”
“在过去，我在秘技之中只能融汇一种妖力，就算是有着心之力的调和，也很难混杂两种妖力。”
“但这种通过架势切换，心之力流转从而爆发不同特质的秘技，似乎在这方面有着极大的开发空间。”
“那个……”
“骨姬，要不你先放手，让我演示一下给你看看。”
对此，骨姬依然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东野沧，仿佛是舍不得的模样。
就在这时，一旁的雪姬语气冰冷无比地开口道。“主人让你放开，骨姬。”
让东野沧意外的是，骨姬真的当即松开了按住东野沧的手掌，笑眯眯地看着雪姬答道。“好啊。”
‘她们……是不是在暗中较劲？’
东野沧面无表情地分别撇了冷若冰霜的雪姬以及妩媚无比的骨姬一眼，总感觉她们之间似乎有着什么事情。
‘难道，骨姬是在刻意吸引雪姬的注意力？’
‘算了，算了，不细想，不深究，让她们两个自己玩吧。’
随即，东野沧脸色一肃，问道。“骨姬，除此之外，如今外界的形势如何了？”
骨姬闻言，也收起了嬉闹的心思，开口说道。
“今川家现在由今川义元之子今川氏真继承家督之位，但依托着今川义元的威望以及能力建立起来的今川家，目前看来今川氏真显然不具备着切实掌控的能力。短期内，今川家内部可能会混乱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原属于今川家领土的三河国，随着松平元康谋反，已经被侵占了大部分土地，再兼之松平家世世代代对三河国的威望，今川家实质上已经丧失了对三河国的统治权。”
“嗯。”东野沧点了点头。
最后，骨姬的语气有些疑惑地说道。“另外，我在三河国听闻了许多与织田信长有关的传闻：自桶狭间之战后，织田信长曾多次现身，并且率领大军除灭了一部分逆反的家臣。”
“什么？！”东野沧难以置信的说道。
“怎么可能？当时我明明已经彻底确认了才离开的，这些传闻的可信度有多少？”
骨姬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这些传闻不像是空穴来风，也不像是故意放出来的流言，但具体是否确切，目前还不敢确定。稍后我会马上前往尾张国，亲自进行确认。”
东野沧陷入了沉思之中，转而开口道。
“不，我亲自去确认，既然双方已经是敌人，那么绝不能有半点迟疑！”
不得不说，织田信长在历史轨迹上偌大的名声，属实是让东野沧忌惮无比。
这一刻，东野沧深深感觉到的是庆幸，幸好让骨姬开始在外收集情报，否则单纯地窝在小沧山之中，谁知道最后迎来的会不会是织田信长狂风骤雨般的报复？
“现在就出发，目的地尾张国清州城，雪姬，骨姬，镰鼬，牛鬼随行，同时让雨女通知小沧山所有的妖怪，随时做好援助的准备。”
东野沧雷厉风行地更换外出的衣着，将“素鸣斩”和“鬼切”都系在自己的腰上之时，并且不忘做好了动用所有妖怪力量的准备。
“如有必要，就算冒着妖化程度加深的副作用，需要再次进入‘妖化’状态，也绝不能留着这种隐患。”
东野沧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明白这个时候绝不能产生任何心慈手软的想法，被穿心而过的痛疼和冰冷感，东野沧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织田信长，就算你真的从黄泉之中再度挣扎着爬起来了，我也一定要再送你下去！’
“是，主人。”
很快，换上了一身常见的和服装扮，东野沧匆匆地带着雪姬、骨姬朝着小沧村大门处走去，至于牛鬼和镰鼬平时都负责守卫小沧山外围，所以他们会直接在小沧山外围与东野沧汇合。
这一刻，随着东野沧开始了动作，整个小沧山原本平静，甚至显然有些慵懒的氛围隐隐之间都发生了改变。
“这个小沧村，很不简单啊……”
小野香斋双手背在身后，深沉地感叹着，眉头紧皱。
“这里的村民显然都不一般，寻常的村女……怎么都会这么漂亮？这难道就是……”
半晌之后，小野香斋的手掌不自觉地按在了剑柄上，接着说道。“金子的作用？这里的不会都是东野老板收集的美女吧？”
说到最后，小野香斋不禁有些咬牙切齿了起来，说道。“岂可修，别人都是金屋藏娇，东野老板直接弄了一条村子！”
“这东野老板剑道天赋高也就算了，怎么会这么有钱啊？他到底是什么背景？”
就在这时，之前让小野香斋深感惊艳无比的清秀女子正俏生生地向着他走了过来，表情似乎带着一些不情愿地问道。
“你就是外面来的剑豪小野香斋吗？”
“嗯，我是。”小野香斋强装镇定地答道，努力维持着自己的风范。
而濡女轻轻地点了点头，表情流露着几丝为难地说道。
“因为主人……要求，所以……见见你。”
随即，不等小野香斋说话，濡女那双隐隐闪烁着亮光的眼睛一闭，便直接转身离开了，甚至脚步有些跌跌撞撞似的，仿佛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不太会走路一般。
小野香斋见状，忍不住用力地抿了抿嘴唇，仿佛感受到了濡女的心思，喃喃道。
“她……一定是在向我求救，想要让我将她救出去……”
“饱受悲惨的美女，绝望无助之下，向途径此地的剑豪发出邀请，希望能够带她脱离苦海吗？”
“我要为了一个女人，踏上与东野老板为敌的道路吗？”
沉思了半晌，小野香斋缓缓地开口道。
“其实，我在乎的并非是对方漂不漂亮，而是出于身为剑豪的义理，怎么能够对这种事情视而不见呢？”
显然，东野沧是万万没想到小野香斋莫名其妙地萌生了拐走濡女这种大胆的想法，此刻的他正飞快地朝着尾张国赶去。
第一百零三章 余，乃是织田信长
尾张国，清州城天守阁最高层居室走廊外。
浓姬在拉门处站了数息，听着居室内依稀传出的水流声，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地拉开了拉门走了进去。
随即，浓姬再度将拉门关上，朝着居室内背对着自己跪坐的身影，开口道。
“在洗涤双手沾染的鲜血吗？”
背对着浓姬的身影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在水盆之中洗着双手，但一声略显得沙哑的声音却是响起。
“不是，余是在洗去心中的犹豫和软弱。”
浓姬闻言，久久没有言语，只是跪在了那身影的背后，伸手为对方整理着头发，说道。
“说起来，吉法师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过去吉法师教导着你与武士有关的知识，让你做他的影武者之时，曾经给你取了一个武士的名字——‘织田信奈’。”
那身影忽然动作却是一顿，沙哑的声音随即响起道。
“自做出觉悟的那一天起，织田市也好，织田信奈也罢，都已经不存在了，余所背负的名字是‘织田信长’！”
“唉……”
浓姬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轻轻地从后面抱住对方，说道。
“一个月诛灭十三个家族，这对于阿市你而言，太过于残酷了。”
小三郎拉开浓姬的手掌，转身道。“无碍，这些觉悟织田市或者没有，但是余织田信长有。”
顿了顿，小三郎那双通过些许修饰，几乎与织田信长一致的鹰眸微微一眯，说道。
“如今，整个织田家都已经彻底稳定了下来，不是吗？”
此刻，显露在浓姬面前的，是几乎与织田信长有九分相似的面容，除了面部轮廓线条纵使化了妆，依然难以避免地柔和了一些，就算是织田信长的近侍也分难以分辨出区别了。
当然，织田信长许多忠心的武士已经在桶狭间被他亲手杀掉了，仅剩的一部分有可能辨认出小三郎的武士，也已经彻底被小三郎控制住。
至于清州城外部分怀疑小三郎的真实身份，且掀起背叛的老家臣，也被小三郎这一个月里强势镇压诛杀，并且将他们家族的领地分了出去，以进行利益的平衡和交换。
浓姬抿了抿嘴，注视着小三郎说道。“没错，纵使是吉法师亲自来做，想必也不会比阿市你做得更好了，但是……”
“没有但是，织田家的家名，织田信长的野望，都将由余来背负。”小三郎的双眸锐利无比，也是坚定无比。
听到这里，浓姬再度叹息了一声，却是打消了继续劝说市姬的念头。
传承家名，这对于战国家族而言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家名的分量，在这个时代对于武士，对于家族而言比一切都要重要，甚至许多没有子嗣的武士为了传承家名，不惜从别的武士家族处过继孩子，从而传承家名。
可以说，在家名面前，血脉的分量不足一提，甚至在战国之中不乏同为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但背负着不同的家名相互厮杀到底的事情。
而如今，想要维系住走在悬崖边上的织田家家名，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织田信长的存在。
‘只是……市姬，这样对你而言太过于不公平了……’
‘吞炭改变声音，无时无刻在衣服中增加填充物改变体型，还要背负着战争的杀戮。’
浓姬手掌轻轻地按在小三郎的肩膀处，能够感受到厚重的衣服之下是一个瘦弱纤细的肩膀，目光不禁流露出一丝怜惜。
而小三郎拿起一旁的白布擦了擦手，锐利的目光朝着浓姬看去，径直问道。“现在斋藤，今川，松平三家的动向怎么样了？”
浓姬闻言，表情一肃，开口回答道。
“北面的斋藤家似乎已经打消了进犯的念头，至于松平家和今川家会不会彻底分化决裂，还是转头结盟进攻尾张，目前还得看大殿你这一次与松平元康的谈判了。”
“松平元康吗？他到清州城了没有？”小三郎问道。
如今替小三郎分担着情报、政务处理的浓姬没有一丝停顿地答道。“到了，如今在城下町之中歇息，但是似乎不太敢进天守阁。”
“是吗？”
小三郎沉思了一下，嗞笑道。“果然是如小时候那样，就属他最为胆小谨慎。既然如此，余就亲自去见见他吧。”
浓姬微微皱眉，劝说道。“大殿，可假如在城下町让松平元康识破了你的身份，会不会弄巧成拙？还是引他到天守阁吧，这样起码出现意外能够先下手为强。”
此刻，小三郎双目丝毫没有过去的那般纯真稚嫩，反而是微微一眯，肯定地说道。
“浓姬，余没有选择，一旦松平元康再度倒回今川家，那么本家需要面临的可能会是第二次桶狭间……”
“而且纵使被松平元康识破了身份也无妨，只需要流露出自身的器量，让他明白尾张不是他可以染指的，那么他自然会乖乖地调转枪头去应付今川家。”
“明白了，那我这就去准备。”浓姬答道。
“嗯。”
很快，小三郎在新组建的母衣众护卫之下，自天守阁的方向朝着城下町而去。
一路上，小三郎鹰眸环顾，任由着周围的町民远远地围观着，一举一动之间尽显作为一国大名的霸气和风范。
“大傻瓜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嘘，禁声，你没有听说吗？过去那都是信长大人的伪装，忍耐了十余年，就是为了让今川义元小视，苦苦等待着桶狭间的那一刻。”
“没错，随着强敌消亡，信长大人也开始展露出自己真正的姿态了，看看，顾盼之间是多么霸气，哪里有一点傻瓜的模样？”
“而且呀，信长大人就算是穿着华丽的衣物，依然能够隐隐感觉到大人的肌肉，想必是一个异常强壮的武士。”
……
无意中听到最后一句，过去一直作为公主姬的小三郎表情不禁一僵，下意识地想夹一夹肩膀，但又强行忍耐了下去。
“余，乃是织田信长！”
随即，小三郎的目光更是锐利了几分，俯视着周围的领民，所过之处，几乎无人胆敢直视。
第一百零四章 杀意
而在小三郎还没有真正抵达城下町之时，松平元康已经提前收到了织田家的通知，在一处露天酒馆处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随着远处响起的一阵马蹄声，以及町民们发出的些许骚乱声，沉稳地等待着的松平元康抬头朝着那个方向一看。
“真是吉法师哥哥？”
松平元康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看着翻身下马，举止之间散发着霸气向着他走来的小三郎，眼中却是还是闪过一抹震惊。
一个多月之前，桶狭间一战之中，松平元康暗中也派遣了一部分强力武士加入了奇袭队之中，甚至就连服部半藏也暗中加入战场。
不过为了避免“联通外人谋害主家”的名声，在桶狭间一战尾声之时，松平元康就让松平家的武士撤离，且让服部半藏消除掩盖痕迹。
也正是如此，松平家的人虽然没有目睹到织田信长的妖化过程，但是最后东野沧与织田信长夸张无比的战斗余波却是察觉到了。
只是匆匆赶回桶狭间的服部半藏终究迟了半步，没有真正目睹到东野沧与织田信长之间的战斗，但那遗留下来的战斗痕迹，以及死状惨烈无比的众多织田家武士。
再加上后续关于织田信长已经身死的流言，松平元康也一直怀疑织田信长已经真正身死了，且很可能是与东野沧发生了争斗。
‘只是……织田信长如今却是真的出现了？’
松平元康下意识起身的同时，心思急转。
而小三郎往着松平元康面前一坐，鹰眸一顾，笑着道。“竹千代弟弟，久等了，怎么这么迟才来清州城？”
松平元康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微微低头解释道。
“吉法师哥哥，三河的叛乱不断，我也是刚刚抽出空来，就迫不及待地前来面见吉法师哥哥了。”
“是吗？”
小三郎转了转桌子上的酒杯，问道。“需不需要余给你提供一点援助，让你尽快将三河全境平定下来？”
“劳烦吉法师哥哥费心了，不过三河的些许矛盾，暂时还不需要吉法师哥哥出手。”
松平元康微微弯着腰说着之余，眼角余光却是忽然定住，看向了小三郎的喉咙处，紧接着又细细地打量着小三郎面露轮廓。
或许松平元康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与织田信长真正见面，但作为织田信长儿时的玩伴之一，他对于织田信长的了解绝对不算低。
对此，察觉到松平元康变化的小三郎却是微微眯眼，从怀中拿出折扇轻轻打开，说道。“竹千代弟弟似乎对余有什么意见？”
松平元康脸色变幻了几下，紧接着露出讨好的笑容道。
“不敢，不敢，只是我再次想起了当年与吉法师哥哥在木曾川游泳嬉戏的日子，也不知道吉法师哥哥还记得吗？”
小三郎嘴角弯起了些许，头颅微昂，鹰眸往下盯着松平元康，说道。
“余作为织田家的家督，目光只会往着远处注视，怎么？竹千代弟弟的视线是如此狭隘，只会回首过往的愉悦和辉煌吗？”
松平元康动作一顿，沉默了片刻，忽然四处张望了一下，说道。
“说起来，这一次怎么没有看见东野沧阁下吗？这一次我前来尾张，除了想见见吉法师哥哥之外，主要就是想再拜会一番东野沧阁下，以及……”
说到最后，松平元康声音压低了许多，说道。“想看看那一百多头妖怪，吉法师哥哥和东野沧阁下怎么处理了。”
“是吗？竹千代弟弟的好奇心有点重啊？”小三郎语气微冷地说道。
“没办法啊，吉法师哥哥。”
松平元康笑容可掬地说道。“三河久经战乱，远远不足尾张的繁荣肥沃，三河武士纵使悍勇善战，但可经不起妖怪的折腾，所以这些妖怪怎么样了，我一直挺记挂着。”
小三郎手中的折扇一收，拇指在扇骨之上摩挲了一下，微微眯着的鹰眸逐渐锐利。
松平元康那隐藏在话语之中的意思，小三郎瞬间就明白了。
按照原本双方的约定，这一次将会是松平元康前来清州城会盟的，但眼下，松平元康却是在质疑着织田家的实力，甚至其中不乏试探小三郎的意思。
假如织田家没能展现出足够的实力，那么松平元康别说是与织田家结盟，甚至第一个扑上来撕咬尾张这一片肥沃土地的就会是他。
要知道，小三郎与织田信长的父亲织田信秀，与松平元康的祖父松平清康就是死敌，相互之间交战多次。
并且之所以松平元康会成为织田信长儿时的玩伴，就是因为织田信长的父亲将松平元康劫到了尾张国作为人质。
“看来，松平元康你对于尾张很了解嘛，私下看来探查了不少情报啊。”小三郎轻轻地说着，甚至开始直呼松平元康的名字。
松平元康却是有些不以为意，正如小三郎所猜测的那样，手下有着服部半藏率领的忍军，松平元康自然会查探织田家的状况，对于织田家如今的状况也有了基本的推测。
元气大伤！
桶狭间一战中，织田奇袭队大部分精锐武士都葬送在其中，随后小三郎又对尾张内部进行了一次清洗来稳定局面。
可以说，如今织田家底层可动员的足轻兵力不少，但中层核心的武士却是数量不足，严重影响实际战力。
就在这时，松平元康无意中眼角余光朝着外面围观的众多町民扫了一眼，正好看见了人群之中东野沧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眼中似乎有浓郁的杀气升腾而起。
甚至，松平元康剧烈收缩的瞳孔，还看清了东野沧那冷冽似刺骨寒风般的笑容。
当即，松平元康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浑身一抖，脸色大变，四肢下意识地夹紧收缩，仿佛遭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似的。
‘完了，服部半藏这混蛋探查的情报又出问题了，明明东野沧阁下就在清州城之中……’
‘咕噜……’
‘他刚刚是在警告我吗？不，不仅仅是警告吧？’
‘杀意，我感受到杀意了！’
第一百零五章 以松平家康之名
“嗯？”
对于松平元康忽然的异常，小三郎自然是看在眼里，鹰眸一眯之间，一边警惕地留意着松平元康的反应，一边缓缓地朝着松平元康注视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对此，站在町民之中的东野沧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满地暗道。
‘松平元康这老乌龟的反应这么迟钝的吗？明明自己都对他笑了笑表示友善，示意他不要声张，免得让织田信长发现了自己的存在了，怎么表现得这么异常，跟见了鬼似的。’
这也是东野沧焦急了，想要急迫地确认织田信长的情况，弄明白那个明明已经化作了冰渣的织田信长是怎么活过来的。
东野沧却没想到变幻位置观察织田信长的时候，正好被松平元康给看到了。
随即，东野沧扫视一圈周围黑压压地看热闹的町民，知晓这不是战斗的地方，嘴唇微动之间，借助“镰鼬”的能力以风将声音汇聚成一束传入松平元康耳中，警告道。
‘松平阁下，莫要逼着与我为敌，说话最好注意点分寸，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紧接着，东野沧最后给了松平元康一个严厉警告的眼神，以及目光中流露着杀气地盯了小三郎的背影一眼后，瞬间隐没于人群之中，避让过小三郎转过来的视线。
然而，这一番话却是彻底将松平元康这个十几岁的年轻武士给吓住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掌都开始抖了起来。
‘没错，没错，东野阁下最后那一个眼神流露的是再浓郁不过的杀意了……’
‘试探，这都是眼前这个信长的试探和安排吗？想要试探一下我的野心？’
‘很可能，没错，可能真正的吉法师哥哥已经被眼前这个信长联合东野阁下给干掉了，所以眼前这个信长在光明正大地使用起吉法师哥哥的名字。’
‘如今，这个信长也是在试探着我的反应，想要看看我这个新任的三河国之主会不会造成威胁……’
‘甚至说不准东野阁下久久没有在尾张现身，给予外界双方决裂的信息也是这算计的一部分，大胜之际，借机示弱，一方面借机引出内部矛盾解决潜在隐患，一方面也借此试探自己外敌，以确认今后的发展战略。’
‘好深的算计……’
而当小三郎微微皱眉地扭头朝东野沧原本的位置扫视了几圈，心中闪过诧异与不解，再度扭头之时，松平元康已经跪着连连后退了数步，伏倒在小三郎的面前，高声说道。
“松平元康深深担心吉法师哥哥在尾张被内部豪族所欺负，震不住那些被肥沃土地晃花了眼，守不住作为家臣武士本份的蠢货，所以只要吉法师哥哥需要，三河武士愿意随时作为吉法师哥哥的麾下作为先锋！”
？？？
小三郎。
松平元康如此突兀的转变，反倒是将做好了双方开战觉悟的小三郎给整不会了。
一时间，小三郎不禁有些犯懵，搞不清楚松平元康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似乎……不像是在假的。’
小三郎眯了眯眼，注视着眼前恨不得五体投地般趴着的松平元康，心中暗暗判断着。
更重要的是，松平元康这忽然提高音量的一句话，非但是小三郎可以清楚地听到，就连外围黑压压地围观着的町民也都能听入耳中，更是引发了一片哗然。
如此一来，这个消息自然是难以避免地传入今川家的耳中，也代表着几乎斩断了松平元康倒向今川家的可能。
随即，小三郎面无表情，颇为冷淡地说道。
“尾张的事情，似乎还轮不到松平元康来费心。”
“是！”
松平元康连忙高声地应着，生怕自己惹恼了眼前这位信长会被一百多头妖怪围攻，压根没有走出清州城，接而说道。
“吉法师哥哥说得对，作为弟弟的，刚刚的话有些逾越了……”
顿了顿，松平元康急声道。
“不过作为弟弟，松平元康也想为织田家的发展尽一份力，想要与织田家签订……誓约，今后誓当为织田家守好东边的门户，让吉法师哥哥放心地朝着京都方向攻略，夺取整个天下。”
小三郎心中无比诧异，下意识地有些疑惑地出声。“哦？！”
然而，这句话传入松平元康耳中，却让松平元康以为小三郎不满意，咬了咬牙，说道。
“另外，三河武士还算有几分勇力，如果吉法师哥哥需要的话，松平元康愿意率领一众三河武士成为吉法师哥哥夺取天下的力量。”
“是吗？”小三郎缓缓地说着，似乎在思考度量着什么。
而松平元康则是死死咬着牙地等着小三郎的回答，这……已经是松平元康的底线所在了。
更进一步的话，那么松平元康几乎就会丧失最后一丝自主权，彻底沦为织田家的附属，家臣一流。
这对于刚刚在今川家的阴影之下反叛独立成功，夺取了大半个三河国的松平元康而言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如果这样都不接受，那么只能奋死一波，尝试借助半藏的力量逃出清州城了。’
松平元康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做好了命运抉择的一刻。
而将松平元康所有举动看在眼中的小三郎，轻轻地敲了敲手中的折扇，慢悠悠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余便准许你的请求吧，今后还请为本家守护好东边的门户。”
松平元康心中一松，紧接着快速地调整心态，让自己的语气之中流露着浓郁的激动之情地高声应道。“是！”
“嗯。”
小三郎再度以折扇敲了敲桌子，起身打算离去之际，却是忽然回头，一双鹰眸锐利地注视着松平元康，说道。
“竹千代弟弟，据说你的名字松平元康之中的‘元’是取自今川义元的‘元’字？”
“是！”松平元康不敢否认这种流传甚广的事情。
“这个‘元’字不好听，余不喜欢，改一个吧。”小三郎以着不容拒绝的口吻道。
“是，请吉法师哥哥赐名。”松平元康高声道。
小三郎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悠悠地说道。“本家有猛将柴田胜家以及前田利家，足可见‘家’字对本家多有助益。”
“是，我明白了，今后我将会以着松平家康的名字守护着三河国。”松平家康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