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巨龟
不过对于松平家康的怀疑，东野沧倒是颇为理解，并没有在意，而是接着说道。“其实就算是我也觉得这里颇为不合常理……”
松平家康不禁有些感动地说道。“东野大人，感谢你的信任。”
东野沧愣了愣，说道。“松平大人误会了，其实我一开始也担心松平大人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所以这才刻意让镰鼬引你到这个荒野的地方。”
随即，东野沧微微一笑说道。“这样的话，纵使松平大人你真的化身为什么妖怪，鬼神之类的也方便战斗，免得殃及冈崎城里的诸多人类。”
……
松平家康一时间，只感觉自己从险些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一开始，松平家康还当真以为在暗中掌控着织田家的东野沧，认为松平家还存在着相当的价值，所以这才特意前来相助。
所以松平家康可谓是兴冲冲地孤身跟着镰鼬来到了这里，没想到东野沧的心思却是这样。
而东野沧说得好听，但松平家康却是反应了过来，什么避免殃及其余人类，怕是真的认定自己是妖怪、鬼神之类。
这青山绿水的，怕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处了吧？
看着松平家康那一时僵住的表情，东野沧转而温声安抚道。
“松平大人其实不用那么担心，刚刚我一连串地进行实验，可以肯定松平大人还保持着相当的理智，暂时不会有着化作妖怪的可能。”
“呼……”
不得不说，这算是松平家康今日唯一听到的一个好消息了。
不过未待松平家康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东野沧就带着几分不解地喃喃道。
“不过当真有些奇怪啊，按正常逻辑而言，如此庞大得不可思议的怨恨汇聚在一起，早就该将正常人化作妖怪、鬼神一类了，松平大人竟然跟没事人似的？”
“要知道，就算是‘从堕之神’两面宿傩之主的身上所积累的怨气，也不过是这种程度了。”
“莫非……松平大人身体构造与常人不同？又或者是有什么名器护身？亦或者是其余问题？”
说到最后，东野沧朝着松平家康投去了探究的眼神，满是不解。
而一脸懵逼，今天刚刚睡醒收到了如雪花般汇聚而来的暴动情报，至今都还没有彻底回过味来的松平家康更是什么都不清楚，仅仅知道自己快要完了，松平家也快要完蛋了。
只是看着东野沧那锐利无比，仿佛想要将自己剖开研究一下的眼神，松平家康不禁吞了吞唾液，解释道。
“东野大人，我除了胖了一点，和常人没有什么不同的，而且松平家很穷，也没什么名器之类的。”
东野沧点了点头，颇为赞同地道。“我觉得也是。”
……
松平家康总觉得在这一句平平淡淡的话语之中，自己无形中被狠狠地侮辱了一番。
不过就算事到如今，向来性子谨慎的松平家康依然保持着一分怀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东野大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能够让我看得见那些怨气？”
顿了顿，松平家康生怕惹恼了东野沧，不忘解释道。“或许我会因此想起什么有用的情报也不一定。”
“让你本人看到怨气？”
东野沧道了一句，表情却是略显的为难。
怨气不同于妖气，几乎都是无形无质的存在，就算是剑客也需要心之力修行到“镜”之境界才能清楚地看到，至于阴阳师、忍者、和尚等其余修行人各自的方法，东野沧倒是不清楚。
除此之外，还有能够清楚地看到怨气存在的，也就只有妖怪本身了。
而想要让松平家康自己本人看到妖怪的存在……
忽然间，东野沧骤然醒悟了回来，却是险些忘记了这一次前来找松平家康的本意。
“松平大人，方法倒是有一个可以尝试一下，或许还能让你得到一些了不得的力量也说不准。”
“还请东野大人指点，家康感激不尽。”松平家康恭敬地问道。
“好，既然如此……”
东野沧站了起来，双目渐渐泛起了碧蓝之色，胸膛之处的“创生之力”光芒绽放而出，照耀在了松平家康的身上。
与信信子那种朦胧的鸟儿轮廓不同，在松平家康背后所映照而出的却是一条滔滔大河，并且其中还隐约能够看到巨龟于其上缓缓游动着。
水面波纹清楚可见，巨龟更是险些栩栩如生，仿佛是一只真正的生物被直接映照了出来。
“差异，竟然如此之大？！”东野沧有些惊讶地道了一句。
而松平家康注意到东野沧那有些惊奇的视线，下意识顺着东野沧的目光往着身后看去，眼睛也不由得瞪大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惊呼道。
“这是什么？！”
“嗯？松平大人你能看得见？”东野沧惊讶地问道。
“当然，这……这么清楚，怎么会看不见？”松平家康结结巴巴地应道。
随即，那巨龟似乎也注意到了松平家康的视线，缓缓从河流之中脱离了出来，围绕着松平家康飞行了几圈，然后直接融入了松平家康的身体。
一时间，松平家康感觉整个世界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原本在脑海之中颇为迷茫的觉悟和思想瞬间坚定了下来，再无一丝迷茫之余，目光所及，亦是看到了许多过往所看不到的东西。
率先映入眼帘的，那便是如同厚重乌云一般大量缠绕于身旁的怨恨气息，甚至自天空之上还不断有着更多的怨恨朝着这个方向汇聚而来。
其次，震惊于这股庞大无比的怨恨气息之余，松平家康连忙朝着东野沧看去，只觉得东野沧那俊秀无比的面容却是无形中散发着一股威严无比的气息。
“咕噜！”
相对比于对那股庞大怨气的震惊，松平家康此刻感受着东野沧那股威严无比的气息，反而更是下意识在心中产生了一种惶恐，臣服的念头。
而此刻在东野沧的眼中，目光微微呆滞的松平家康亦是产生了极大的变化，身体覆盖上了一套厚重无比的黑色龟壳状铠甲，散发着一种与妖怪类似，但性质却又截然不同的气息。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权之龟
“感觉如何？”
东野沧暗中警惕着松平家康的变化之余，表面却是仿佛早有预料，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态度开口问道。
对于东野沧的声音，松平家康几乎是本能地不敢违抗，下意识地答道。“一……一切都不太一样了。”
一切都不太一样？
东野沧心中疑惑着松平家康的说法之余，思维急速转动，转而问道。“具体有什么不同，说说看。”
“是。”松平家康应下来，随即沉下来心，感受着一股产生于脑海之中的信息。
片刻之后，松平家康回答道。
“东野大人，我的神宠之名为‘大权之龟’，具化形式为铠甲，具备着固化坚韧、不畏、坚固、生命回复等防御特性。”
顿了顿，松平家康悄然瞄了东野沧一眼，发现东野沧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如此一来，松平家康原本犹豫着要不要隐瞒下一部分信息的心思当即一敛，连忙接着说道。
“另外还有着一种名为‘三河魂’的神宠能力，可与麾下三河武士产生一种特别的共鸣，只要我觉悟尚存，心志不破，那么他们与我可保持绝对的同进退，并且能力还可大幅上扬。”
“嗯。”东野沧平静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不免有些惊讶，暗暗地推测着。
看来，之前的猜测都是应该是正确的。
果然人与人之间所拥有着的“神明的宠爱”是具备着极大的差异，信信子的神宠连外形都没能彻底具现完整，而松平家康这种应该才是觉醒的正确姿态吧？
而对于觉醒之后所拥有的特性和能力，松平家康也应该没有隐瞒，他所说的这些特性以及名为‘三河魂’的神宠能力，确实是与原本历史轨迹上的他所表现出来的特质高度一致。
嗯，等等……
忽然间，东野沧想到了一点。
特质，高度一致？
看来这所谓的‘神明的恩宠’，实则某种程度上对应的就是这个人的命格、气运之类的，而将他的‘神明的恩宠’觉醒，实际上就是将他的命格、气运之类的具现化了吗？
或许就算自己没有帮松平家康觉醒神宠，他也一样具备着一定程度上的‘三河魂’能力，只不过表现得不明显，或许还需要通过语言、行为、魅力等等去维系。
而如今伴随着“三河魂”的神宠能力出现，那么松平家康就能随时维持和发动这个能力了吗？
一念至此，东野沧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就恭喜松平大人了，这些能力勉强还行。”
“是，万分感谢东野大人。”松平家康此刻心中无比欣喜，对于东野沧满是感激之余，更是充满敬畏地说道。
而东野沧则是接着问道。“你那名为‘三河魂’的神宠能力，大幅上扬能力，大概是什么幅度？”
“这个，还不太清楚，不过似乎与我自身有很大的关系，我所拥有的土地、气运、格位等等越高，那么上扬幅度就会越大。”松平家康不太肯定地说道。
这句话，却是让东野沧的眸子微微缩了缩，从中听出了了不得的信息。
“三河魂”能力上扬幅度竟然不是固化的，而是随着松平家康本人提升，赫然是属于一种成长性的能力。
由此却是可以推测出另外一种结论，那就是觉醒的神宠极有可能并非是固化不变的，很可能也会伴随着松平家康一并成长进化之类的。
而另外一点，松平家康这种神宠所具化的特性表面看上去防御、韧性拉满，毫无伤害性，实质“三河魂”的存在，却是让松平家康越到后期越是强大。
这倒也是从侧面印证了松平家康大半生都被锁死在三河一国，但随着织田信长身死，自身势力却是以着极快的速度膨胀的历史轨迹。
随即，东野沧故作无意地道了一句。
“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让松平大人领有五国，十国之后，能否将三河武士们的能力上扬至可单体匹敌妖怪的程度。如果可以的，那还真是不错。”
一时间，将这句话听入耳中，睡梦都想着壮大松平家的松平家康心脏却是按捺不住地激烈跳动了起来。
领有五国、十国？
就算是过去被称为“东海道霸主”，“天下人”的有力竞争者今川义元也不过是领有三国而已。
而东野沧这句话所隐喻的，却是要将自己扶持为这种领有五国、十国的霸主大名吗？
“咕噜……”
松平家康吞了口唾液，想到了许多，有松平家的过去，三河国的现状，觉醒神宠的惊喜以及东野沧过去种种的神秘。
最终，伴随着松平家康想到了织田家这几个月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明伴随着如今这位织田信长大人上位，织田家产生了一系列的动荡，大量中级武士身死，但却是不可思议地拥有着庞大的资源进行“兵农分离”，快速地恢复了织田家的力量。
如今，更是短短一周之间攻下了上一代织田家家督，被称为“尾张之虎”的织田信秀一辈子都触碰不到的稻叶山城。
而伴随着稻叶山城被攻占，织田家以着尾张一国，鲸吞下足足同等面积的美浓国几乎将会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这一切，假如能够和东野沧脱得了干系，松平家康却是一万个不相信。
并且，如今那位织田信长大人可是稳稳地坐稳着家督之位，并且松平家康暗中让服部半藏监视了清州城许久，未曾发现东野沧出现，更别说是暗中架空织田信长。
更何况，如今三河一向一揆的来袭，自身所缠绕着宛如厚重乌云般的怨气等等危机，无不需要借助着东野沧的力量才有可能解决。
而想要得到什么，自然需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
‘原来如此，东野大人为我觉醒神宠，是在向我证明他所拥有着的力量吗？’
‘不过，这对于松平家而言，未必不是个极好的机会！’
仅仅是数息，松平家康脑筋急转，却是果断无比的做出了决定。
随即，松平家康径直朝着东野沧跪下，摆出了臣服的姿态，说道。“松平家愿为东野大人效力。”
？？？
东野沧。
第一百九十八章 晋升神明的潜力
‘什么意思？’
东野沧看着以臣服的姿态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松平家康，整个人却是有些懵逼了起来。
原本东野沧之所以说这么一句话，仅仅是想借机忽悠一下松平家康，看看他是否知道大概的能力上扬幅度，让他接话然后自行说出来。
然而，东野沧万万没想到的是，松平家康怎么突然就跪下自认臣服了？
一时间，山涧处骤然安静了几秒，东野沧这才缓缓地开口道。“你……认真的吗？”
东野沧此言一出，再兼之松平家康自从进入了“神宠具现”的状态之下，能够无时无刻感受到东野沧身上那时刻散发而出的可怕威严。
大汗……直冒！
松平家康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却是让东野沧对自己产生了不满和质疑。
又或者说，事实上在东野沧看来，自己以着下跪的姿态表示臣服属于过分的自傲？
亦是……在东野沧眼中，他完全不认为如今的自己有着臣服的资格？
几乎是霎时间，松平家康的额头就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大量的汗珠，忐忑慌乱之下，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到东野沧的话。
就在这时，一旁啃着烤鱼的大岳丸却是撇了松平家康一眼，说道。“以着人类而言，你算是比较要眼力劲，还不错……”
“吧嗒吧嗒……”
紧接着，大岳丸向着东野沧说道。
“父亲大人，要不就允许他的臣服吧？他那‘大权之龟’还算不错，似乎有着真正晋升为神明格位的潜力，以后应该能为父亲大人提供到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大岳丸此言一出，松平家康不禁向着大岳丸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尽管大岳丸的外形看上去不过是个六七岁不谙世事的男孩儿。
直到此时，松平家康这才留意到大岳丸对于东野沧的称呼——“父亲大人”。
顿时，松平家康看向大岳丸的眼光不禁变得火热了许多，开始拼命地回忆自己家族之中有没有适龄的女子。
而东野沧自然是不知道松平家康这短短片刻的功夫，他已经开始设想关于联姻讨好东野沧，以及取得东野沧的信任的计划。
此刻的东野沧，所有的注意力尽数被大岳丸无意之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所吸引。
‘拥有着晋升为神明格位的潜力？’
‘人类，也拥有着成为真正神明的可能？不，应该说，这才是人类朝着神明的晋升的正确路径才是，像是怨灵神那种，显然不是一样的道路。’
‘那就是说，我此刻从松平家康身上所感受到的那种与妖怪类似，但性质却又截然不同的气息，也就是属于神明的种子之类的吗？’
就在东野沧沉思了这一会功夫，松平家康的头颅越发贴近地面，静静地等待着东野沧的接纳。
不过，东野沧此刻也已经做出了决断。
纵使东野沧此次与松平家康谈话原本并没有让松平家康臣服的念头，不过如今松平家康已然摆出了臣服的姿态。
以着这个时代的思维而言，臣服已经是一位武士所能做出的最卑微顺从的姿态了。
假如东野沧连对方的臣服都不接纳，那么可谓是对松平家康极大的侮辱，表示松平家康连在东野沧面前下跪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就正常情况而言，很多时候大名武士之间就算是有着极大的仇恨，一旦对方表示臣服，几乎都不会再去追究。
而暂且不提东野沧与松平家康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怨，更重要的是大岳丸对于松平家康的评价，却是让东野沧彻底上了心。
拥有着晋升为真正神明的资质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然是将这份力量收服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如此……”
缓缓的，东野沧平静地开口。“那就允许家康你的效力吧，今后我的目光会留意着三河变化的。”
“是！”松平家康面露惊喜，激昂地应道。
“你先起来吧，另外关于这汇聚而来的怨气，有什么有用的情报吗？”东野沧问道。
松平家康摇了摇头，说道。“没……没有，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吗？”
东野沧无奈地道了一句，不过却也是在预料之中。
紧接着东野沧的目光再度落在松平家康的身上，明明此刻松平家康已经进入了“神宠具现”的状态，但是那一层又一层厚重如乌云一般缠绕着松平家康的怨气却是没有丝毫变化。
那感觉，就仿佛与松平家康自身没有着太大关联，但又与松平家康死死地联系在一起似的。
一时间，东野沧再度回想起了大量信徒身上那开始同质化的金光，判断道。
“或许……这怨气真的和家康你没有关系，而是与一向宗有着莫大的关联。”
“东野大人，那该如何是好？”松平家康小心地问道。
“很可能，与一向宗某些手段有关系，或许该找个和尚来问问才能得到什么情报。”东野沧说道。
霎时间，松平家康就反应了过来。
没错，这怨气是从大量佛道信徒身上剥离而来，汇聚在自己身上，而既然与自己没有过去的行为没有太大的干系，那么只能与一向宗的手段，又或者一向一揆有关系。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找个和尚来询问一番才能搞清楚问题的所在。
“东野大人，我这就联系服部半藏，让半藏尽快‘请’一位一向宗大师过来冈崎城做客。”
松平家康咬牙切齿地说着，特别是说到‘请’字之时，声音不自觉地重了三分。
“别……”
然而，东野沧却是否定了松平家康的做法，说道。
“如今一向一揆已起，一向宗必然会防备松平家的反击，真正核心的一向宗大师肯定已经不是轻易能够找到踪迹的，更别说谁知道那些大师有着什么手段？”
“与其这样冒险，我还有着另外一个人选，或许能够解答我们的疑惑。”
松平家康问道。“谁？”
“泽彦宗恩，临济宗大师，同为佛道众人，他对于一向宗想必有着很深的了解。”东野沧答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向宗理念
只不过镰鼬终究是妖怪，东野沧假如派遣镰鼬去请泽彦宗恩和尚的话，却是很容易闹出矛盾。
因此，东野沧只能让松平家康派遣忍者前往尾张。
“希望能来得及吧。”
东野沧推算了一下一向一揆军大部队抵达冈崎城的时间，随即说道。
“家康，你先返回冈崎城做好一向一揆军冲击的防御准备吧。”
“东野大人，您不随我返回冈崎城歇息吗？”松平家康问道。
“不了！”
东野沧摇了摇头，说道。“我就留下这处即可，居住于冈崎城之中反而多遭钳制。”
当然，事实上东野沧拒绝前往冈崎城最重要的原因，却还是出于谨慎。
如今，别说是松平家康，就算是小三郎的居城，东野沧进入其中都会怀抱着相当的谨慎。
“是，我明白了，东野大人。”
随即，镰鼬一卷流风，带着松平家康返回冈崎城之中。
一阵流风在半空卷过，很快松平家康便回到了天守阁最顶端的居室。
“辛苦你了，镰鼬大人。”
松平家康向着镰鼬道谢着，直至镰鼬彻底化风消失在眼前，松平家康这才重新挺直腰。
紧接着，松平家康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大权之龟”所具现而来的铠甲，笑容再也忍不住地流露而出。
“这份力量，这份力量，一定可以让松平家崛起！”
随着松平家康带着几分肆意地道了一句，那原本被“大权之龟”所容身的河流再次在松平家康的后背显化而出，然后如同一道流光似的扩散至整个冈崎城。
一阵无形的信念，霎时间与冈崎城之中诸多的三河武士们同调了起来，力量……也不断地从那些武士们身体之中涌动而出。
“诸君，我即松平家康，诸君还请奋勇，与我松平家康并肩而战，向天下展现三河武士之力吧！”
随着立于天守阁顶端的松平家康抬手高宣，全部武士齐刷刷地向松平家康投去了目光，原本颇为低迷的士气却是瞬间被拔到了最高，乃至于身体状况也前所未有的好。
“这就是，‘三河魂’之力！”
松平家康紧紧地握着拳头，居高临下之下，清楚地感觉到冈崎城之中武士们所产生的巨大变化。
“一向一揆，绝对动摇不了这一份力量，剩下的就是等东野大人解决掉自己身上所缠绕的这些怨气，松平家将开始真正崛起！”
松平家康喃喃地说着，透过那缠绕于自身厚重如乌云一般的怨气，目光却仿佛看到了未来冉冉于三河升起的太阳。
“东野大人另外所掌控着的织田家开启了向西的道路，那么松平家就往西，将西侧的土地尽数纳入掌控……”
“五国、十国，也不是不可能的！”
……
半天时间过去，就在黄昏将近之际，服部半藏背着一个折射着天际晚霞的和尚出现在了东野沧面前。
“东野大人，服部奉命将泽彦宗恩大师请了过来。”
服部半藏显然是得了松平家康的嘱咐，对于东野沧的态度可谓是尊敬至极。
“辛苦了……”
东野沧道了一声，连忙上前搀扶起有些腿软的泽彦宗恩，说道。“泽彦大师，许久不见。”
泽彦宗恩以着尊敬地态度朝着东野沧双掌合十，随即开口道。
“阿弥陀佛，东野施主，确实是好久不见，不过东野施主的大名，我这几天可谓是如雷贯耳啊。”
“嗯？为什么？”东野沧不解地问道。
“‘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东野施主的身份几乎已经传遍了天下修行人的耳中咯。”泽彦宗恩带着几分感慨地说着。
早在最初，最先怀疑东野沧来历的就是泽彦宗恩。
当时鉴于织田信长想要独自掌握这份力量的原因，欠了织田家许多恩情的泽彦宗恩并没有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甚至协助着织田信长隐瞒。
只不过最终事情的发展却是超乎了泽彦宗恩的意料，乃至于织田家也换了新主。
这一点，赫然是瞒不过泽彦宗恩。
只是泽彦宗恩所欠下的恩情对象是织田家，随着在小三郎的带领之下，织田家日益走向强大，并且也没有向东野沧报复的心思，所以泽彦宗恩也自然是选择了默然不语。
特别是小三郎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暴露，更是刻意与泽彦宗恩保持了距离。
如此一来，反倒是让泽彦宗恩迎来了一段安静日子，好好地寺庙之中参禅修法，直至了前几天一则关于东野沧的消息传入了耳中。
“不知东野施主这次匆匆请我到三河国是有什么要事？”泽彦宗恩不急不缓地问道。
东野沧顾不得与泽彦宗恩客套，径直便是开口道。“三河一向一揆。”
“嗯？这么快？”泽彦宗恩的表情有些惊异。
“泽彦大师看来是清楚其中一二？”东野沧有些惊喜地问道。
“自然是清楚的……”
泽彦宗恩顿了顿，接着说道。“只不过我没想到一向宗本愿寺这么就发动一向一揆，这却是我没有想到的。”
“这么说来，三河国一向一揆是一向宗本愿寺既定的计划？”东野沧问道。
泽彦宗恩沉吟了一番，旋即说道。
“东野施主，实不相瞒，这其中涉及了一向宗本愿寺的秘密，纵使我与一向宗并非是同一理念，但还是不太方便说。”
“这……”
东野沧微微皱眉，念头一动之间，干脆开口问道。“不知泽彦大师所在的临济宗与一向宗之间的理念区别是什么？”
“这一点，我倒是可以与东野施主解惑……”
泽彦宗恩双掌合十，说道。“临济宗的修行理念为：性即是心，心即是佛，佛即是法，故以修行旨在修心；”
“而一向宗的理念则是：能否往生极乐世界在于佛陀本意，故以善人往生，恶人往生，只需依靠佛陀力量便能得以超脱……”
顿了顿，泽彦宗恩犹豫了数息，继续说道。“所以一向宗素有‘佛陀乘愿，以建佛国’的目标。”
就是这一句！
东野沧瞪大着眼睛，瞬间明白了泽彦宗恩那隐晦的暗示。
第二百章 佛陀乘愿
在过去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东野沧纵使并非是佛道信徒，但是对于佛道的不少信息还是略知一二的。
“佛陀乘愿，以建佛国！”
毫无疑问，这泽彦宗恩特意点出来的一句话，绝对是关键所在，而且泽彦宗恩绝对很清楚一向宗的秘密。
“不知泽彦大师还有什么可以指教提点的吗？”东野沧问道。
“嗯……”
泽彦宗恩沉吟了一下，长叹了一声，说道。
“东野施主就莫要让我为难了，如今佛道内部虽说各个流派相互争夺，难定正道，临济宗与一向宗之间的关系亦算不上和睦，但这种涉及理念之争的大事，平白无故的告知东野大人，与规矩不合。”
“哦？”
东野沧眼睛微微转了转，问道。“也就是，假如这件事也涉及到临济宗发展的话，泽彦大师就愿意相告？”
泽彦宗恩嘴角浅浅一笑，不加言语，仅仅是以着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东野沧，其意思无外于让东野沧加入临济宗。
如此一来，东野沧的事情自然就是临济宗的事情。
只不过，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诸多修行流派眼中地位的东野沧却是会错了意，开口说道。
“泽彦大师，我明白了……”
就在泽彦宗恩目露惊喜，以为东野沧要答应之时，东野沧的语气一转，却是说道。
“三河国人素爱佛道世人皆知，假如泽彦大师愿意相助，我可让松平家康扶持临济宗于三河国之中传道……”
顿了顿，东野沧看着泽彦宗恩僵住的表情，手指微微敲了敲，说道。
“另外，每年小沧山可向临济宗奉上小判金万枚，以做泽彦大师传道之资，不知……可否？”
下一刻，泽彦宗恩合十双手松开，一把握住东野沧的手掌，说道。“佛祖会感谢东野施主的慷慨的。”
随即，泽彦宗恩原本平静且略带一丝为难的语气一转，义不容辞地说道。
“此乃关系我临济宗发展的大事，泽彦宗恩自当全力相助东野施主，而且不瞒东野施主，实则我早就对一向宗那蒙蔽世人，骗取愿力的作为多有不满矣。”
顿了顿，泽彦宗恩毫不犹豫地接着说道。
“实际上，一向宗的做法便是……”
……
与此同时，另一边冈崎城外，漫山遍野似的人海滚滚向着冈崎城而来，他们分别扛着锄头、握着镰刀、拿着菜刀，乃至于有许多仅仅是以木棒作为武器。
而相同的，则是他们的脸上充满了狂热的表情，迈动着坚定的步伐，就仿佛前方所在就是极乐净土，又或者是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
这人头涌涌的一幕，纵使是位于天守阁的松平家康看着都不禁产生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一万？三万？五万？还是更多？
松平家康从未见过如此多人聚集在一起，并且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就算是过去倾尽今川家之力，所召集起来的大军也不足三万兵力而已。
仅仅是脚步声，都产生了一种地动山摇一般的感觉，仿佛这一处矗立在平原之上的冈崎城会因此而倒塌。
“三河魂！”
松平家康的目光一凝，瞬间就恢复了镇定，更是将这种信念传递给了如今汇聚在冈崎城之中的所有三河武士心中。
就算眼前的是人流所组成的汪洋大海，三河武士也是足以抵住这片海流的顽石！
“消灭佛敌！”
伴随着隐藏在信徒之中的一位和尚高声宣了一句，一向一揆军瞬间沸动了起来，朝着冈崎城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没有越过护城河的桥梁，那就由人来填平；没有攻上城墙的梯子，那就组成人梯……
几乎是转瞬之间，大量信徒仿佛没有丝毫畏惧一般强行顶着冈崎城上射落的箭雨，宛如潮水一般将松平家布置的外围防御工事冲垮，直接冲上了城墙。
这一向一揆军的战斗力，远远超乎了松平家康的想象，更远不是过往书籍之中所记载的那般孱弱不堪。
甚至仅仅是这种疯狂得不惧生死的攻势，就足以瞬间冲垮这个时代大部分大名的军队。
只不过，在“三河魂”的维持之下，纵使是面对着铺天盖地的一向一揆军，三河武士们也没有丝毫的畏惧退缩，反而是凭借着强健的体魄以及精湛的技巧开始了反击。
“退！”
只是位于天守阁之处，居高临下地目睹着局势的松平家康，却是果断地选择了收缩防线。
而诸多三河武士们亦是如臂驱使似的开始相互掩护着撤退，很快就退至了防御更为稳固的内城。
相对比外围那相对低矮的城墙，内城的城墙更加高大，更不易攀爬。
更重要的是，内城城墙的面积要小上很多，更容易限制一向一揆军的人数优势，让人数处于绝对下风的三河武士们所需要防守的区域大大减少。
“就是这里，三河武士们展现你们的武力吧！”
伴随着松平家康的一声怒吼，那浮现于松平家康身后的河流光影隐约散发着光芒。
而以擅战闻名天下的三河武士们，亦是展现出了他们从这片贫瘠且充满了厮杀纷争中修炼出来的武艺。
一段城墙，仅仅一人足矣！
每一位三河武士在“三河魂”的支持之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力，几乎是以着碾压般的武力抵挡住了源自一向一揆军源源不绝的疯狂冲击。
……
而此刻，泽彦宗恩也将自己所知的一向宗本愿寺的秘密尽数说了出来，并且做着最后的总结道。
“每一次本愿寺蛊惑无数信徒发动一向一揆，几乎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失败了无数次，葬送了无数信徒的性命，而他们也从中不断积累着经验，以谋求一次成功……”
“正如一向宗的理念：能否往生极乐世界在于佛陀本意，故以善人往生，恶人往生，只需依靠佛陀力量便能得以超脱。”
“所以，不管对于本愿寺的和尚而言，还是对于那些彻底被蛊惑的信徒而言，只需要本愿寺获得成功一次，真正让‘佛陀乘愿建立佛国’，那么一切牺牲都是值得……”
“因为那时，他们也都将借助佛陀的力量，登临净土极乐。”
第二百零一章 佛敌指定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东野沧沉声应道，表情却是逐渐凝重了起来。
事情，比东野沧所想象得还要麻烦和复杂。
归根到底，一向宗本愿寺的所作所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造神，或者更准备来说，是让佛陀从信徒之愿而来。
为了从信徒身上得到纯粹的信仰和愿力，三河国一向宗法主——本愿寺空誓通过一向宗特有的佛道手段——“佛敌指定”，将松平家康指定为真正意义上的佛敌。
而从那一刻起，作为“佛敌”的松平家康即成了三河国一向宗信徒们的怨恨的汇聚点。
或许在如今那些信徒的观念之中，为何生活悲苦？皆因“佛敌”的存在，阻碍了佛陀的降临，以至于他们不能登临净土极乐。
信徒们人生之中一切的不满、怨恨、绝望等等，自那一刻，皆视之由松平家康而起。
所以需要倾尽所有消灭“佛敌”那么贫瘠的三河国就可迎来佛陀，建立净土极乐佛国。
就算死了也没有关系，那样在佛陀降临，建立佛国的那一天，他们就能最快地登临极乐净土，并且还可以提前远离俗世悲苦。
“真是可怕……”
东野沧禁不住地喃喃自语地说道。
“生是悲苦，死登极乐，只要相信了一向宗那一套，那么几乎所有信徒的人生意义都将为佛陀降临，建立佛国而存在，否则不管是生，还是死，都将失去意义。”
而某种意义而言，一向宗对信徒们所用的手段更有几分像“斩自我”。
指定松平家康为信徒们一切怨恨的因，斩断此因，即可从大量信徒之中源源不断地获得巨量的纯粹信仰之力，从而让佛陀降临的“果”结下。
“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东野沧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泽彦宗恩双掌合十，宣了一句佛号道。
“阿弥陀佛，佛祖无处不在，却又远离人间，一向宗这种手段其实并没有得到其余佛道流派的认可。”
顿了顿，泽彦宗恩接着说道。
“但一向宗这数百年来发动了近十次的一向一揆，在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和验证的情况下，并且不曾动摇，或许自有一定的道理也不一定。”
东野沧问道。“既然泽彦宗恩大师所在的佛道流派并不认可一向宗这种驱使大量信徒，并且以他们的性命为代价而尝试的所谓‘佛陀从愿，以建佛国’的行为，为何不阻止？”
泽彦宗恩微微叹息了一声，也不隐瞒，直言道。
“佛道发展了数百年，分离出了十余个不同的流派和理念，但至今都已然找不到正确的前路在何方，即使不认可一向宗的理念和做法，但这未必不是一个有可能的方向。”
“贫僧，也希望在有生之年真正见见……佛啊！”
一旁的大岳丸骤然出声，平静地说道。
“放弃吧，这是不可能的，就算那什么一向宗真的成功了，那个佛陀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竺那边的佛陀。”
泽彦宗恩微微皱眉，面露不虞神色，假如不是大岳丸看上去就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说不得泽彦宗恩都要发怒了。
“这位小施主，念你年幼无知，可勿要胡言乱语。”
“年幼无知？”
大岳丸嗤笑了一声，说道。“小秃驴，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你说的那些佛祖的确真实存在……”
泽彦宗恩闻言，脸上未待流露出一丝喜悦，大岳丸的后半段话却是让他如坠深渊。
“但是他们的本尊却是不可能降临在这片土地之上，甚至之所以佛道能够在这几百年间传播开来，这还是因为神……”
大岳丸的声音一顿，转而说道。
“这片大地原本的神明不显于世，这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契机罢了，就算真的有着万千信仰愿力的呼唤，那些真正的佛陀也不可能敢真正抵达这片土地。”
“所以你指望真正的佛陀降临在这片大地之上，还不如冀望你能在有生之年抵达天竺之地，还有点希望。”
“这……这……”
泽彦宗恩显然不愿意相信大岳丸所说的话，更是不愿意接受这种事实。
而东野沧听罢，反倒是有些不解地问道。
“大岳丸，你以前不是说铃鹿御前的真实身份是第四天魔王之女吗？第四天魔王可是佛道神明之一。”
大岳丸答道。“所以呀，转世到这片大地是铃鹿御前，而不是第四天魔王真身。”
顿了顿，大岳丸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想起来了，很可能就是佛道暗中和朝廷立下了类似于‘协助将我封印，换取佛道传播支持’的契约，故以铃鹿御前才会转世到这片土地，以着万恶的手段骗取了我的小通连、大通连。”
“气死我啊，铃鹿御前，你这个混蛋，我一定要逮你回来，然后这样，那样，再这样那样……”
大岳丸激动之下，甚至不断地跺足摆手，仿佛铃鹿御前已经在他面前出现了似的。
“好了，关于佛陀是否真实存在这一点今后再争论吧……”
东野沧看着在泽彦宗恩那仿佛即将信念崩塌一般的表情，连忙止住了大岳丸的话语，转而说道。
“泽彦大师，临济宗的观念不是：‘性即是心，心即是佛，佛即是法，故以修行旨在修心’吗？讲求的最终目标应该是自身心性成佛才对，何须在意真正的佛陀是否存在？”
泽彦宗恩原本如陷魔怔一般的眼睛微微亮了亮，似乎醒悟了过来。
只不过，未待泽彦宗恩开口说话，东野沧就迫不及待地接着问道。
“如今的当务之急，那就是如何才能打破一向宗本愿寺那种‘佛敌指定’的手段，否则整个三河国很可能将会彻底化作一片白地才对，否则届时怕不是佛国建立，而是地狱诞生吧？”
面对东野沧的追问，泽彦宗恩沉思了一番，答道。
“关于如何破解‘佛敌指定’的手段几乎是一向宗的最高秘密，并没有具体的方法流出，不过或许可以参考以前的一向宗一向一揆失败的原因。”
第二百零二章 因果逻辑
“什么原因？”东野沧问道。
“距离最近，也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越前数量高达三十万的一向一揆之中，是由于被‘越前军神’朝仓宗滴所正面所破，骤然而止。”泽彦宗恩答道。
这件堪称传奇的战事，就算东野沧也有所耳闻。
在几十年前的越前国，一向宗同样掀起了一向一揆，并且所召集的信徒数量高达三十万之多，可谓是铺天盖地。
而就是这个理论上可以冲垮一切大名的一向一揆，却是被“越前军神”朝仓宗滴在九头龙川河畔以着数千兵力正面击溃。
“所以，泽彦大师的意思是想要破解‘佛敌指定’的方法，就是正面击溃一向一揆？”东野沧问道。
“不，这仅仅只是表面，实则关键原因还是在于朝仓大人那无可匹敌的威势，让无数信徒产生了恐惧，以至于信仰崩塌。”泽彦宗恩答道。
“如此一说，确实如此……”
东野沧手指微微一敲，说道。
“一向一揆终究是因信仰而聚集，也即使支持着他们不惧生死，疯狂攻击的力量源于对佛道的坚信，那么只需要让他们产生恐惧，那么在恐惧这种情绪的蔓延之下，一向一揆军随之崩溃确实是有可能的。”
顿了顿，东野沧接着问道。“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泽彦宗恩摇了摇头，说道。“其余方法，或许就是东野施主去寻找本愿寺的法主了。”
东野沧沉思了片刻，转而问道。“假如我以妖怪的力量击溃一向一揆呢？”
很快，泽彦宗恩就明白了东野沧的意思，劝道。
“对于东野施主的特别，贫僧也知道一二，但却是不建议东野施主如此做，否则未必不是不可能起到相反的效果。因为面对妖怪，信徒们会本能地对佛道产生更深的信仰和依赖。”
“而假如让一向宗在僧兵的带领之下击杀了几个妖怪，很可能反而会让一向一揆越发地凝聚起来。”
东野沧沉思了片刻，目光一转，听着冈崎城方向那隐约可闻的厮杀声音，明白如今不能再迟疑了。
“好，我明白。如今一向一揆已经抵达了冈崎城，不管如何，那么就先按泽彦大师所说的方法试一试。”
“否则先不管一向宗所造的佛陀是否会成功，所死掉的信徒之数必然会是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随即，在镰鼬卷起的流风之下，东野沧、雪姬、大岳丸、服部半藏和泽彦宗恩飘飞至半空，然后朝着冈崎城天守阁的位置划去。
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冈崎城周围已然是遍布了大量尸体，浓郁的血腥味飘荡于整片区域。
而东野沧往下一看，眸子有碧蓝之色泛起之时，却是看到那些尸体之中不断地逸散出金色的光芒，并且缓缓地朝着一向一揆军后方汇聚而去，仿佛那里有什么在吸引着这些信仰。
“那是什么？死掉的信徒在被收集信仰？”东野沧不解地问道。
“什么？”泽彦宗恩不解地问道。
“泽彦大师看不到？那些金色的信仰。”东野沧问道。
“下方……”
泽彦宗恩往着东野沧所指的冈崎城一看，面露不忍地说道。“贫僧只看到了尸山血海，有违天和。”
而这短短的交流时间，在镰鼬的能力之下，东野沧一行以及落在了冈崎城天守阁的位置。
“嗖嗖嗖！”
几乎是瞬间，十余名忍者分别在各个方位将东野沧一行包围了起来，并且将松平家康护在了后方。
“这是东野大人，也是我家康所臣服的大人，你们今后都不得如此无礼。”松平家康见状，连忙出声制止道。
“是。”
紧接着，在松平家康的命令之下，这些忍者退了下去，继续隐藏周围各个不起眼的角落之中。
而松平家康则是疾步朝着东野沧迎了上来，问道。“东野大人，可找到了什么破解的方法？”
东野沧点了点头，却是发现松平家康身上所聚集的怨气可谓是越发地浓郁了起来，甚至其中开始沾染上了缕缕血色。
看上去，就仿佛随着部分一向一揆军进攻冈崎城丧命，他们也将这些怨恨算到了松平家康这一位“佛敌”的身上。
“家康，你身上所缠绕着的这些怨恨确实与一向宗大有关联，很可能是一向宗通过名为‘佛敌指定’的手段，将你与这些信徒们多年积累的怨恨强行联系到了一起。”
“这些怨恨并非是因家康你而产生，但如今在一向宗信徒们的眼中，家康你与这些怨恨却是一体的。某种意义上，如今家康你这个‘佛敌’是三河佛道信徒们怨恨的具现体。”
“而假如那些信徒们顺利地经历了磨难将你击杀，那么他们就能彻底斩断自己的怨恨，从而成为纯粹信仰着一向宗的虔诚者。”
至于最终假如让一向宗通过这种手段产生了大量的虔诚者后，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就是“佛陀乘愿，以建佛国”的事情，东野沧并没有说出来。
这种真正的造神计划，已然超乎了松平家康的想象，就算告知松平家康也只会让他不知所措。
但纵使是如此，听着东野沧的讲述，松平家康依然不禁产生了些许慌乱地问道。
“东野大人，那我该怎么做？死守吗？”
“不……”
事到如今，东野沧已经大概猜到了其中的逻辑，否定道。
“依据着佛道的因果逻辑，一味的死守只会成为信徒们的劫难，从而在劫难之中磨练出更加硕大的果。”
“东野大人，我可能明白你的意思了。”
松平家康说道。
“这是否就和唐朝玄奘法师的故事类似？传闻玄奘法师历经磨难抵达天竺，从而结下了让佛道在唐朝乃至于这片土地繁荣昌盛至今的果？”
“只不过在一向宗的眼中，前往天竺替代成了我这个‘佛敌’，而我做出了所有抵抗，都将会成为一向宗的劫难磨练？”
东野沧闻言，却是没想到松平家康会如此举例，微微一愣之间，倒也觉得似乎其中有几分相似。
“东野大人，既然抵挡是不行的，那我总不能束手待毙吧？”松平家康面露忧色地问道。
第二百零三章 解决的方法
“束手待毙？那自然不是。”
东野沧摇了摇头，说道。
“根据泽彦大师的推测，想要打断这种‘佛敌指定’的手段，最佳的方法就是让一向一揆军对你产生恐惧之心，从而致使信仰动摇。”
松平家康闻言，隐约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也就是说，正面击溃一向一揆吗？”
东野沧点了点头，说道。“根据过往平息一向一揆的经验，这是目前可以中止‘佛敌指定’，解决缠绕在你身上怨气的方法之一。”
“可是……”
松平家康结结巴巴地道了一句，然后扭头看向冈崎城之外，只见目光所及之处几乎是人头涌涌。
这种数量，纵使松平家康坚信在“三河魂”的支持之下，三河武士们敢于与他冲击进去。
但是，就算有着“三河魂”的能力强化，根据松平家康这段时间来的观察，发现三河武士们的体魄还是存在着极限的，也是会劳累的。
而一向一揆军那种恐怖的数量，就算是一头头只会突进的土猪，也足够让三河武士们砍到脱力。
“东野大人，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譬如让小沧山那些大人们出手……”松平家康弱弱地说道。
“不行，那样的话反倒可能会让情况恶化。”东野沧解释道。
松平家康小声地建议道。
“那要不……先拖一拖？依靠着冈崎城内城的地利，凭借着在‘三河魂’加持之下的三河武士们的力量，我有信心挡住一向一揆军几个月不是问题。”
“嗯？这么自信？”
东野沧有些意外地道了一句，旋即朝着在冈崎城内墙处正不断抵挡着一向一揆的三河武士们看去。
片刻之后，东野沧的表情逐渐凝重认真了起来。
“三河魂”的作用，比东野沧想象中的还要大。
东野沧观察的这段时间里，面对着一向一揆军源源不断的进攻，这些三河武士们不管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况竟然可以一直维持在极佳的状态。
那感觉……就像是时刻有着弱化版的心之力加持一样！
要知道，过往之所以少有精修钻研剑道的武士，原因便是在于不管是达成剑豪境界，还是大剑豪境界。
在混乱的战场之上，心之境界在不断的厮杀之下产生波动，导致心之力难以维系。
并且心之力的量也是有限的，一旦消耗完毕，反而会让剑客短时间自身进入精神难以集中的状态。
这对于在战场上厮杀，难以判断战争什么时候结束的武士而言，可谓是致命的问题。
所以，大多数的武士对于剑道仅仅修行“技”，至于心之力反而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去潜修。
然而，如今松平家康凭借着“三河魂”，既然做到了类似的效果？
“看来，这觉醒神明的恩宠之后，确实能够得到一些神奇的力量啊……”
东野沧无声地喃喃道了一句，忽然间却是想到了什么。
信信子也是可以觉醒神明的恩宠，只不过相对于松平家康而言，信信子那神明的恩宠显得无比弱小，甚至觉醒之后信信子都没有察觉到神明的恩宠的存在。
或许，神明的恩宠真的与每个人自身的才能、气运、器量等等有关系。
不，应该说，神明的恩宠强大的人，他自然会表现出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吗？
‘这样的话……’
东野沧扭头朝着松平家康说道。“家康，召集松平家你认为最为出色的武士。”
松平家康瞪大着眼睛，似乎明白了东野沧的意思，先是一愣，旋即却是显得无比激动。
随后，松平家康应了一声之后，亲自动手便下了天守阁，亲自去挑选武士。
又是片刻功夫过去，随着东野沧下了天守阁，松平家康已经带领着十五位铠甲各异，但均是体魄强壮，眼神犀利无比的武士站在了面前。
“参加东野大人！”
在松平家康的示意之下，眼前这十五位武士齐刷刷地跪下，恭敬地高呼道。
而松平家康则上前说道。
“东野大人，这些就是松平家最为出色的武士，个个均有着高强的武艺，坚定的信念，绝对的忠诚。”
松平家康毫不吝啬地夸张着，随后逐个逐个地为东野沧介绍他们的姓名，其中有些名字东野沧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耳熟能详。
本多忠胜、神原康政、酒井忠次、渡边守纲……
‘没错，就是这一批人了！’
东野沧心中暗道了一句。
‘想要真正确认神宠觉醒的潜力、力量以及能力等等，还需要更多的样本，眼前这些大部分都算是在历史留名的猛将了，应该能够展现出特别的力量吧？’
‘尤其是……’
东野沧目光落在了身材最为高大，但面容却是颇为稚嫩的本多忠胜。
这一位纯粹以武力而言，应该是这个时代第一的存在，有着“日本·吕布”、“日本·张飞”称号。
而就在东野沧准备尝试为他们觉醒神宠之时，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一旁隐藏在松平家康影子之中的服部半藏说道。
“半藏，你也与他们站在一起吧。”
服部半藏显露出身影，恭敬地朝着东野沧微微躬身，随后看了松平家康一眼。
明白其中好处之大松平家康，则是忍不住扯了一下服部半藏的手，急声说道。
“半藏，东野大人的话你没有听到吗？还不赶紧奉行？”
“是，东野大人！”
服部半藏连忙应过，然后闪身走到了那十五位武士的一侧跟着一并朝着东野沧跪下。
随后，东野沧双眸隐约泛起了一丝碧蓝之色，胸膛之处“创生之力”在东野沧的控制之下绽放出光芒，照耀于眼前这十六人的身上。
一道道影子在他们的身后出现，并且飞快地显化出各异的轮廓……
片刻过后，随着“创生之力”的光芒散去，眼前这十六人身后都有着各有不同的异象出现。
或蜻蜓状、或兔子状、或猫咪状、或猛虎状、或鹰鹫状……
当然，这些觉醒之后的神宠与实际的动物外形有着多处细节处的区别，让这些神宠显得尤为不凡。
不过他们的外形皆是栩栩如生，恍若实物一般。
第二百零四章 十六神将
与此同时，冈崎城之外。
在大量一向一揆的后方，在一处被大量僧兵一层又一层包围着的营寨之中，处处可见佛像。
明明这里在半天之前还仅仅是一片荒地，但此刻所立起的营寨不但规格非凡，其上甚至还有着大量佛教经文之类的布条垂落。
隐约之间，在营寨中央一缕缕布条之后，有着一个体态庄严的人正盘坐于其中。
与营寨相距不远的冈崎城之中的厮杀混乱不同，这里既然充斥着禅意，又恍若是有着大雄宝殿一般的庄严感，让一位正疾步而来的和尚不由得放慢脚步。
“法主……”
和尚低声地朝着营寨中央的位置汇报道。“已经过了吉时，天色也彻底暗下来了。”
片刻之中，被缕缕金黄色布条遮掩着看不清模样的法主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既然如此，那便让信徒们后撤吧，今日已过祛除佛敌之良时，可让信徒后撤歇息，待明日再行佛事。”
“谨遵法旨。”和尚合十应道。
“另外，给每位信徒们提供饭团一个，需提醒食用之前需感谢我佛恩惠赐予，方可食用。”法主提醒道。
“已经有其余师兄在准备饭团了。”和尚应道。
“阿弥陀佛，很好。”
就在这时，法主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说道。
“另外，勿忘调集僧兵监视冈崎城，可勿要城中佛敌恶鬼趁着夜色突袭，一复数十年前越前国之祸事。”
正当和尚想要应下，然后下去安排僧兵布置之时，和尚耳朵一动之间，隐隐约约却是感觉到了冈崎城方向厮杀混乱的声音似乎变了。
这一刻，在被团团包围着的冈崎城内城之处，原本被彻底在后面堵死了的城门却是被缓缓打开，以至于周围疯狂进攻着的一向一揆军都齐刷刷地愣了一下。
“嘎吱嘎吱……”
冈崎城的城门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霜，修修补补之间，打开之时总不免得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恍若是恶鬼夜鸣一般。
而在那黑漆漆的城门口处，一道道朦朦胧胧的黑影却是缓缓地移动着。
就在这时，一阵猛烈的风在冈崎城骤然卷席，风沙四起之下，让大量一向一揆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就连天空原本厚重的乌云也被卷开了许多，让明亮的皎月显现于苍穹之上。
一缕缕月光照耀而下，模模糊糊之间却也让距离城门最近的那部分一向一揆看清了城门处。
那是一个个穿着漆黑铠甲，戴着款式各异的鬼面武士，但他们手上所拿的兵器却是各有不同，兵器还都隐约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我等乃……松平十六神将！”
伴随着一声怒喝声，那一个个戴着鬼面的武士瞬间动了起来，骑着战马，宛如似从地狱之中挣脱而出的恶鬼一般朝着一向一揆军冲杀而出。
“唰！”
仅仅是一瞬间，距离城门最近的一向一揆军便是倒下了一片，仿佛这并非是战场之上的厮杀，而是恶鬼在对人类施以刑罚一般。
紧接着，这自城门而出的十六位武士非但没有聚集到一起，反而是四散分开，成点状般点缀在冈崎城的正面。
然后，冲杀！
这十六位武士驾驭着不同的武器，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朝着面前的人海发起了冲锋，就宛如是十六颗石子猛掷入了大海。
这一刻，站在天守阁之上的松平家康也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握着护栏的手指骨隐隐发白。
“不用担心！”
东野沧声音平静地说道。
“这已经是最为稳妥，牺牲最小，并且能够随时补救的计划了，就算真的出现意外，以着镰鼬的速度也可以将他们从人海之中救出来。”
顿了顿，东野沧接着说道。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松平十六神将大破一向一揆，以三河武士之名彻底响彻天下，这样……家康你觉得如何？”
事实上，松平十六神将自然算得上是东野沧的恶趣味，但在计划之中，一个华丽且炫酷的称号还是可以提供一定的帮助的。
与松平家康的“神宠具现”所化的铠甲不同，这十六位武士进入“神宠具现”状态之下，可谓是清一色都是各种兵器。
这不禁让东野沧猜想，这“神宠具现”所化的物品，是否与主人本身的意志有所关联？
因为松平家康作为大名，并不需要真正去与敌人厮杀，所以具现而出的是异常契合他性格特质的铠甲。
而眼前这十六位尽皆是愿做松平家康手中长枪利刃的武士，所以“神宠具现”之后全部都是兵器？
当然眼下十六位武士“神宠具现”之后尽皆是武器，并且还能为主人增添各种特性的武器。
这反倒是解了东野沧的燃眉之急，并且让东野沧真正地感觉自己所制定的计划具备了可执行性。
至此，松平十六神将的出场算是勉强达成了东野沧的期望。
当然，就算在东野沧看来，如今这进入了“神宠具现”状态，并且有着松平家康“三河魂”支持的十六位武士实力强大，甚至足以轻易杀死普通的妖怪。
但是凭借着纯粹的武力，以十六人击溃这庞大的一向一揆军，乃至于让他们产生绝对的恐惧心理，还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他们还需要一点灯光，一点背景色，还有一点特效……
为此，东野沧紧急从小沧山调动了一批妖怪过来。
当然，东野沧作为一个热爱和平的妖怪爱好人士，是不会派遣妖怪粗暴地参与到厮杀之中。
随着松平十六神将分散地朝着一向一揆军发起突击的同时，苍穹之上的乌云在雨女的控制之下，再度开始密集了起来，让大地重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当然，雨……暂时是憋着不下的，还没有到时机。
而在成片成片的厚重乌云之中，唯独……只有松平十六神将所在位置的上空乌云有着一处小小的空洞，让皎洁的月光洒落在松平十六神将的身上。
甚至随着松平十六神将不断地朝着前方突击，乌云处的那个空洞还会跟着调整，让月光始终笼罩着松平十六神将。
而在这种情况下，骑着战马的松平十六神将一举一动，都将会被周围大片的一向一揆军看得清清楚楚！
第二百零五章 信仰崩塌
在一片黑夜的大地之中，人会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出现光芒的位置。
而如今松平十六神将在被皎洁的月光所聚集的情况下，可谓是万千的一向一揆军所注视着。
然后……
站在冈崎城天守阁之处居高临下地观看着全局的东野沧打了一个响指，说道。
“showtime！”
下一刻，伴随着骤然出现的猎猎大风，原本就勇猛无比的松平十六神将，霎时间所发挥出来的战力强大了不止一截，开始了他们那堪称鬼神一般的武艺表演。
他们所过之处，头颅飞起，血液飞溅。
不管是木棒、锄头、镰刀，还是那些珍贵的太刀、长枪，在松平十六神将所握的武器面前，几乎脆弱得如同竹笋，触之皆断。
没有能够挡住他们的存在，那宛如无可匹敌的鬼神一般的姿态，沐浴鲜血而战的身影深深地映入所有的一向一揆军的眼睛之中。
不知何时开始，原本自天空乌云之中洒落在松平十六神将身上的皎洁月光竟渐渐变得血红了起来，更是将他们的身姿衬托得尤为可怖。
而狂风猎猎之间，那呼啸而起的风声亦是仿佛蕴含着一种无形的哀嚎，似乎是死去的冤魂在哭泣，在咆哮。
一种恐怖的气氛逐渐地在庞大的一向一揆军之中散播开来！
明明松平十六神将对于一向一揆军而言，仅仅是掷于大海的一颗石子。
纵使他们以无可匹敌的武艺将所有挡在路上的一向一揆军斩杀，但这种数量相对于一向一揆军而言简直就是九牛一毛罢了。
但是在月光的聚焦之下，间隔地分散在一向一揆军各个区域的松平十八神将，就仿佛在每一位一向一揆军面前表演着杀戮似的。
再兼之逐渐变得血红的月光，那蕴含着别样意味的风声，伴随着不断自松平十八神将身旁飞起的头颅和血液，却是将他们所带来的恐惧和压迫感放大到了极致。
“我等乃是松平十八神将，谁能挡我？”
不约而同的，松平十八神将齐齐地跃马而起，发出了一声咆哮，狂暴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一向一揆军。
一时间，随着松平十八神将的暴喝声响起，整个战场都陷入了刹那的安静之中。
大量原本不过是农民的一向一揆军，纵使有着对一向宗坚定的信仰，但是在眼前那有如魔神一般无可匹敌的身姿的面前，还是不由得地产生了强烈的恐惧之感。
而恐惧……是会蔓延的。
在那不断呼啸着，似乎隐约在重复着‘谁能挡我’之声的风声之中，恐惧感也飞快地开始蔓延。
“混蛋，僧兵队在干什么？”
站在远处，刚刚正跟法主汇报着情况的一位红色袈裟和尚见状，不禁连声命令了起来。
“僧兵队，去，将这几个胆敢扰乱我佛信徒聚集之地的妖怪给超度净化了。”
显然，在这种恐怖的氛围之下，再兼之松平十八神将那种堪称非人的武艺以及悍勇，却是连这一位在三河一向宗地位不低的红色袈裟和尚都认为松平十八神将乃是妖怪所化。
人类，怎么可能会拥有这种程度的武艺，以及能够如此夸张地自人海之中杀穿而出的体力？
“简直就是开玩笑，区区几个妖怪，竟然胆敢攻击一向宗信徒们的聚集之处。”
很快，诸多隐藏在信徒之中的僧兵们开始集合，口诵经文，身上隐隐有着金光释放而出，一种神圣的气息自他们的身上散发而出。
而在这些僧兵的影响之下，诸多原本感觉到恐惧的信徒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并且也跟着一起口宣佛号，诵念起了经文，冀望于借此驱逐眼前这十六位有如怪物一般的存在。
这一幕，看在天守阁上的东野沧眼中，却是不禁让东野沧嘴角浮现起一丝笑容，喃喃道。
“你们可算是出来了，等的就是你们。”
下一刻，在无数信徒们的佛号经文声之中，身上散发着神圣佛光的僧兵们各持着武器分别迎着松平十六神将而去，而诸多信徒们也顺从无比地为僧兵们让开道路。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苍穹之上透过的月光似乎明亮了许多，特意将僧兵们也一并映照得清清楚楚。
“阿弥陀佛，妖魔受死！”
僧兵们持着有镌刻着经文的武器朝着松平十八神将挥去，脸色显得尤为神圣，身上的佛光更是仿佛可以驱逐一切妖邪、污秽之气似的。
然而……
“嗖！”
最先迎上僧兵的，便是松平十八神将之中武艺最为强悍的本多忠胜，一把“神宠具现”所化，被本多忠胜命名为“蜻蜓切”的绝世长枪一挥之间。
“滋滋滋……”
几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离本多忠胜最近的三位僧兵头颅齐刷刷地飞了起来，速度之快，甚至就连僧兵们的表情都已然保持着神圣，嘴巴也还依然是诵念佛经的口型。
“愚蠢狂徒，胆敢在我松平十八神将·本多忠胜面前挺直头颅！”
下一刻，本多忠胜握在手上的“蜻蜓切”亮起数道光芒，让本多忠胜的速度瞬间加快了三分，长枪一转之间，瞬间与面前的几十名僧兵交错而过。
“滋滋滋……”
伴随着大量鲜血奔涌的声音，半空之中竟然同时出现了三十余颗头颅飞起的奇观。
更为奇特的是，这些头颅的脑门光滑，以至于这些脑袋还在折射着乌云空洞处洒落的月光至四面八方。
一如舞厅的灯光，刺得距离本多忠胜最近的一些一向一揆军睁不开眼，也吓寒了他们的胆。
一向宗的大师们，受到佛祖庇佑的大师们，竟然瞬息之间就被眼前这个恶魔斩杀殆尽了？？？
原本信徒们之所以狂热地信仰着一向宗，便是因为在他们看来一向宗能够让他们一直受到佛祖的保佑，免受欺压并且引导向和平美好的世界。
然而，那些在他们眼中，以及在他们的宣传之中依然得到了佛祖庇佑的大师们，却是瞬间就被眼前这个松平家的鬼神斩杀殆尽。
这一刻，信仰……崩塌！
第二百零六章 双手抱头蹲下
与此同时，其余的松平十六神将也分别继本多忠胜之后，飞快地解决掉了那些上前来降妖除魔的僧兵。
这一刻，对于这些一向一揆军而言，几乎与至暗无异。
在惊恐且不可置信的眼神之中，对于一向宗坚定的信仰开始接二连三地崩塌。
原来，一向宗那些被佛祖所庇佑着的大师，竟然还远远没有松平家的鬼神武士来得强大。
“怎么可能？？？”
不仅仅是信徒们，就连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的红色袈裟和尚也是难以置信地喃喃说着。
“为什么？为什么佛法对那些妖怪鬼神没有产生作用？”
而这位红色袈裟和尚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些堪比鬼神的存在，其实上全都是活生生的人类。
至于那些可以对于妖气、怨气产生极大克制作用的佛法，对于本多忠胜这些悍勇武将而言，却是宛如在瞎子面前搔首弄姿，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而这些一向宗的僧兵们撇除佛法之外，抽烟渴酒烫头等等恶习，僧兵们可谓是一样都没有落下。
再兼之一向宗并不禁止女色，这导致僧兵们被女色所掏空的体魄，甚至还比不过寻常的武士。
在这种情况下，这些僧兵们又怎么可能会是在“三河魂”加持之下，进入了“神宠具现”状态的松平十六神将的敌手？
“成了！”
居高临下地掌控着全局的东野沧微微舒了一口气，平淡地下了定论。
而一旁由始至终目睹了全过程看得目瞪口呆的泽彦宗恩，吞了吞唾液，禁不住喃喃地夸赞道。
“东野施主，真乃神人也，有如汪洋大海的一向一揆军在东野施主的安排之下，竟被轻易玩弄于鼓掌之间，乃至于片刻便即将信仰崩塌。”
“那是当然……”
“侥幸，侥幸……”
大岳丸和东野沧同时开口应着，但所说的话语却可谓天差地别。
对此，东野沧撇了一旁仿佛被夸的是他似的大岳丸，教育道。“大岳丸，做人得谦逊，怎么可以这么浮夸膨胀？”
“父亲大人，但……这小秃驴说得是事实嘛……”大岳丸奶声奶气地说道。
“就算是事实，那也必须低调，明不明白？”东野沧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是。”大岳丸微微低着头，应道。
旋即，东野沧朝着泽彦宗恩摆了摆手，谦逊地说道。“泽彦大师，失礼了，不过能够如此顺利，也不过是种种因素叠加之下的侥幸罢了。”
而历经此事之后，如今年仅二十出头的松平家康对于东野沧可谓是敬畏仰慕到了极点，忍不住主动开口说道。
“东野大人，这可不是一句侥幸可以概括的，反而仿佛一切都被东野大人你所预料到了似的。”
东野沧对此，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哪里有什么预料，无非不过是借用了些许先人智慧罢了。”
“先人？不知东野大人祖上是？”松平家康问道。
“我所说是先人，乃是指先贤的智慧，譬如在这个时代武士们不是极其推崇《三国演义》此书吗？其中就有着不少可以借鉴的智慧。”
东野沧答道。“譬如：张辽威震逍遥津，使小儿闻名止啼，不是正是符合着如今这个需要让敌人为之恐惧的状况吗？”
一时间，松平家康与泽彦宗恩皆有恍然大悟之感。
然而，事实上那不过是东野沧随意找的借口罢了。
与其说这是借鉴了张辽威震逍遥津的事迹，还不如是过往东野沧恐怖片看多了，明白想要让他人为之恐惧，除了极具冲击力的画面之外，声音、光线、氛围等等都是尤为重要的。
其中，让松平十六神将亲自斩杀那些在信徒们心中有着极高地位的僧兵们，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而此刻，整个一向一揆军都出现了不稳的状况。
虽然松平十八神将实际所杀之人对于一向一揆军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但本就没有严苛军法，纯粹凭借着信仰而集合起来的信徒们，在如今这种信仰崩塌以及极度恐惧的状况之下，四散溃散成了必然的事情。
然而，这种混乱无序，且是在黑夜之中的大溃逃却是极其容易产生大规模的踩踏事件。
特别是在信徒之中，老人、女人、孩子等等尽皆存在，一旦让大规模的踩踏事件出现，或许会造成因冲击松平家所造成的伤亡数，十倍以上的损伤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就在这一刻，一向一揆军往东的方向骤然有着堪比瀑布一般的倾盘大雨泻下，将一向一揆军的去路挡住。
往南的方向，则是莫名地出现了大量的冰雹不断地砸落，硬生生地让一向一揆军为之止步。
往北的方向，一层层骨墙骤然升起，将一向一揆军的前方尽数封锁。
至于西面，那矗立在大地上的松平家冈崎城更是让一向一揆军们为之退却，不敢再冒犯分毫。
一时间，这些骤然出现的异象，将有如人海一般的一向一揆军的恐惧推至了极限，正面畏惧于松平十八神将的威势，撤退却也是无路可逃。
就在这时，东野沧的声音在风的作用之下传遍了整个战场，那温和的语气回荡于黑夜之中，让彷徨无措的信徒们仿佛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更是让深陷恐惧的他们下意识遵从了起来。
“双手抱头蹲下，松平家优待俘虏。”
而纵使有着一些胆大凶悍之徒，在周围的信徒们纷纷抱头蹲下，以及下一句话响起之时，也吓得纷纷遵循了起来。
“另外，胆敢站立者，手持武器者，松平十八神将予我斩之。”
“哗啦啦……”
一时间，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在无路可逃，且也不想被分散在各处的松平十八神将盯上的情况下。
那堪比人海一般的一向一揆军尽数抛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甚至连眼睛都不敢抬。
“行了！”
东野沧目光扫视了一圈，旋即对着松平家康说道。
“家康，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经此一战，一向宗在三河国的信仰算是彻底崩溃了，至于如何分化、管理、安排这些信徒们，就让你自行解决吧。”
第二百零七章 还请现身一见
结束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以及过去所有关于一向一揆的记载，事情发展到这一个地步，已经算是结束了。
毕竟鉴于一向宗的巨大影响力，几乎不存在有大名势力胆敢肆意地杀戮一向宗僧人。
而一向宗和尚们的佛法修为在对付妖怪之时有着巨大的作用，但面对人类势力却是与正常的士兵无异。
所以，当一向一揆军本身溃散，投降的情况下，过往大名以及一向宗本愿寺双方都会默认就此结束。
大名对于一向宗本愿寺煽动一向一揆的做法既往不咎，一向宗本愿寺也不能利用自身巨大的影响力后续暗中报复大名。
而就在松平家康正准备派遣松平家武士、旗本们出城处理这些投降的一向宗信徒之时，三河国一向宗法主本愿寺空誓缓缓地走了出来。
“法主。”
红色袈裟和尚见到本愿寺空誓的现身，先是一愣，旋即连忙朝着本愿寺空誓行佛礼。
而在本愿寺空誓的后方，大量的僧人亦是紧跟其后。
本愿寺空誓穿着极其华丽的佛衣，在朦胧夜色之下折射出金光，让他的存在瞬间就吸引了大量的注意力。
“我乃一向宗本愿寺中兴之祖莲如上人嫡孙，三河国一向宗法主本愿寺空誓。”
本愿寺空誓的声音并不大，却是轻易地传遍了整个区域。
站在天守阁之上的松平家康和泽彦宗恩看着这一幕，却不禁有些不解。
或许东野沧不是很清楚，但是松平家康以及泽彦宗恩却是很清楚本愿寺空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在过去，佛道诸多流派之中并非是一向宗本愿寺最为出众，反而是已经开始衰弱式微。
但随着一向宗传到了莲如上人的手中，一向宗本愿寺进行了相当程度的改革，使之佛道传播彻底平民化，让一向宗本愿寺在乱世之中快速地膨胀壮大。
至今，一向宗在平民的心中所拥有的影响力可谓是难以估量的，更是许多身处乱世之中平民们的精神寄托。
所以，本愿寺空誓完全称得上是地位崇高，仅仅凭借着莲如上人嫡孙的名号，就足以让所有大名对之恭敬有加。
而这种堪称身份尊贵的存在，竟然会主动出现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之上，这对于松平家康和泽彦宗恩而言，几乎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就在松平家康和泽彦宗恩疑惑不已之时，本愿寺空誓的目光却是朝着冈崎城的方向看了过去，双掌合十，高声说道。
“于冈崎城之上的，可是东野沧大人？还请现身一见。”
数息过去，冈崎城的方向没有任何的回应，这让本愿寺空誓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而距离本愿寺空誓最为接近的服部半藏耳朵微微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信息，旋即朝着本愿寺空誓靠近了些许，开口回应道。
“空誓法主可是弄错什么？如今在冈崎城的是松平家家督松平家康大人，倘若空誓法主有什么需要转告大殿，我服部半藏可代为转告。”
本愿寺空誓朝戴着鬼面，身穿着轻便铠甲，手持着锁链状武器的服部半藏看了一眼，问道。
“服部半藏，你就是那个传闻之中侍奉了松平家的伊贺三家，服部家的后人吗？”
“正是。”服部半藏答道。
“没想到区区忍者，竟然参与到了正面的战场，当真有趣。”
本愿寺空誓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语气一转，旋即说道。
“另外，笑话差不多可以了，松平家不过区区一个趁乱勉强夺得了三河国的大半统治权的小豪族罢了，又何来的这些抵挡击溃一向一揆军的实力？”
随即，本愿寺空誓直接无视掉服部半藏，继续朝着冈崎城的方向喊道。
“三河一向宗本愿寺法主空誓，还请东野沧大人现身一见。”
明明本愿寺空誓的声音并不大，却是浩浩荡荡，清晰无比地传到了冈崎城的天守阁之上。
又是片刻的沉默，本愿寺空誓继续喊道。
“三河一向宗本愿寺法主空誓，三请东野沧大人现身一见。”
这一次，随着一声流风掠过，东野沧的声音蕴藏于流风之中自冈崎城的方向吹过整个战场，说道。
“空誓法主怎么就这么肯定我的存在？”
本愿寺空誓面露喜色，双掌合十，旋即答道。
“善哉善哉，东野大人果然就在冈崎城中，至于为何我如此肯定东野沧大人的存在……”
本愿寺空誓语气一转，自然无比地说道。
“松平家，一个小大名罢了，不足一提。而纵观东海道之中，拥有着这等暗中操纵战局的能力者，想必只会是位于附近尾张境内，传闻之中拥有着‘从堕之神血脉’，驾驭着诸多妖怪的东野沧大人了。”
“抬举了。”东野沧平静地应道。
“不知东野大人能否现身一见？”本愿寺空誓接着说道。
远在冈崎城天守阁之上的东野沧微微皱眉，却是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为何……本愿寺空誓一直强调让自己现身？
明明假如是有什么话需要说的话，自己已经与他进行了交流，完全不必要一直要求自己现身才对。
随即，东野沧借助镰鼬的能力，将自己的声音传到了本愿寺空誓的耳边，说道。
“抱歉了，空誓法主，夜已深，我已更衣入眠，这等姿态却是不宜现身。”
本愿寺空誓听着东野沧的拒绝，原本慈悲的表情缓缓收敛，说道。
“东野大人真会说笑，城外喊杀声阵阵，以着如此大的手笔将我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向一揆军击溃，你又怎么可能更衣入眠了呢？”
“城外之事，与城内又有什么干系呢？至于击溃一向一揆军，不过是松平家的三河武士们奋力罢了。”东野沧淡淡地应道。
本愿寺空誓沉默了片刻，紧接着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摇头说道。
“东野大人如此轻慢佛法属实不妥，佛祖一旦知晓，必然会对东野大人生下怪罪之意，说不得会使东野大人来生堕于黄泉地狱受苦也。”
第二百零八章 佛陀降世？
随即，正当东野沧以为本愿寺空誓这番话不过是纯粹的吓唬，并没有将之当一回事之时。
佛光……却是渐渐在黑夜之中亮了起来。
随着本愿寺空誓以及他身后的众多僧人齐齐诵念起了的佛经，一缕缕佛光渐渐在本愿寺空誓的身上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东野沧的眼中，那些倒在战场之上的信徒尸体上也浮现的金光越发清晰，并且飞快地朝着本愿寺空誓凝聚而去。
“阿弥陀佛，东野大人，你可知道什么样的信仰是最为纯粹的？”就在异象越发盛大之时，本愿寺空誓忽然开口自问自答了起来。
“那便是心中毫无杂念，为了信仰赴死那一刻的信仰是最为纯粹的，亦是升华的。”
“在这种升华的纯粹信仰之下，每个信徒都能产生一种特别的力量，近于佛的力量……”
东野沧闻言，对于本愿寺空誓的作为疑惑丛生之余，却也明白本愿寺空誓所说的那种特别的力量是什么。
那就是……神明的恩宠！
霎时间，东野沧忽然明白了过来。
或许一向宗本愿寺并不知道“神明的恩宠”的存在，但是数百年来不断进行的一向一揆以及“佛陀乘愿，以建佛国”的实验，却也让一向宗本愿寺察觉到了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一种特别的力量，近于佛的力量。
不，佛道是知道有这种力量的存在，或者说，佛道的修行之一就是挖掘这种力量吗？
假如佛道认为这是一种近于佛的力量，那么像是归属于临济宗的泽彦宗恩，他一直言及临济宗的修行宗旨是“自身心性成佛”，那不就是挖掘自身的这种力量吗？
而与东野沧这种通过“创生之力”觉醒来利用“神明的恩宠”的方法不同，亦与临济宗挖掘自身不同。
一向宗本愿寺在不断的尝试之中，所得出的结论就在通过信徒们那种升华的纯粹信仰之下，能够将“神明的恩宠”以佛法的形式转变吗？
那也就是说……一向一揆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信徒在这种暴动对抗之中纷纷地怀抱信念赴死，作为“佛陀乘愿，以建佛国”的基石？
一开始东野沧还有些不解一向宗具体如何实现“佛陀乘愿，以建佛国”，但此刻眼眸微微睁大，却是将前因后果尽数串联了起来。
先是通过“佛敌指定”的方法，将信徒们的怨恨尽数剥离而出，并且将那些怨恨尽数和松平家康关联到一起，从而让信徒们转化为一向一揆军向着松平家发起进攻。
而之前松平家康无意中所说的“玄奘西游”的例子，却也无形之中与一向宗的做法相当的契合。
通过松平家不断的抵抗，从而让信徒们怀抱着信仰纷纷赴死，如此才能通过那一份纯粹的升华信仰得到信徒们身上的“神明的恩宠”。
“所以被我通过这种方法转瞬之间击溃了一向一揆后，恼羞成怒了吗？”
东野沧隐隐地猜测着如今本愿寺空誓行为的原因，却又觉得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不行，虽然不知道本愿寺空誓现在这是打算干什么，但……先试探一下，不能让他这么顺利。”
一念至此，东野沧轻声地向镰鼬说了几句话。
一时间，在本愿寺空誓的上空风起云涌，大片大片的尖锐冰雹从天而降，以着不同的角度朝着本愿寺空誓落去。
然而，就在宛如长矛似的冰雹即将落在一动不动的本愿寺空誓之时，那明亮的佛光却是骤然凝实了起来。
恍惚之间，仿佛在本愿寺空誓的身后出现了一尊盘坐着的佛陀。
然后……
佛陀微微一抬手之间，从信徒们尸体上汇聚而来金光浮现于佛陀的手心，随之朝着天空一挥。
“砰砰砰！”
成百上千的冰雹瞬间在抹除得干干净净。
“阿弥陀佛，东野大人看来在冈崎城之中睡得并不安稳啊，我不过是诵经念佛而已，东野大人何必驱使妖怪降下冰雹？”
本愿寺空誓表情庄严肃穆地开口说道。
“而既然东野大人不愿现身一见，那么我唯有亲自上门拜谒东野大人了。”
紧接着，本愿寺空誓脚步一动，径直便朝着冈崎城的方向走去。
“挡住他！”
完全不用等镰鼬传达东野沧或者是松平家康的意思，原本威慑住了无数信徒的松平十六神将就自觉地朝着本愿寺空誓发起了进攻。
纵使如今本愿寺空誓身后浮现着一尊佛陀之像，整个人恍若是有着佛陀庇佑，乃至于佛陀降世一般。
但在“三河魂”的作用之下，只要松平家康本身的意志还没有崩溃，那么就会坚定地维系着松平十六神将的信念以及觉悟。
纵使是向着佛陀挥刀，亦是……没有任何的迟疑！
下一刻，飞快地聚集而起的松平十六神将分别从各个方向将本愿寺空誓包围了起来。
而面对着一位位在“神宠具现”之下，实力已经远远超乎了正常武士范畴，甚至凭借着自身的实力威压了无数一向一揆军的松平十六神将，本愿寺空誓的脚步却是没有丝毫的迟疑。
“愚蠢的凡人，要向冒犯佛祖，犯下大不敬的罪行吗？”本愿寺空誓平静地开口说道。
随着本愿寺空誓的话音落下，迎面而来的却是松平十六神将所挥下的武器。
然而，随着本愿寺空誓身后佛陀金光大放，勇猛如松平十六神将却是尽数瞬间被弹飞了数十米之远，仿佛是以着人类之姿触碰佛陀而遭到了反噬一般。
仅仅是这一瞬无与伦比的冲击之下，不少松平十六神将就陷入了昏厥之中，还能保持清醒的屈指可数，勉强还能以着站立的姿势立于大地，仅仅只有本多忠胜以及服部半藏两人。
“这就是佛陀的力量吗？好可怕……”
本多忠胜喃喃地道了一句，满脸尽数鲜血，随即猛然将手中“蜻蜓切”一横，喝道。
“不过我所怀抱着的守护大殿的觉悟，是绝对不会输给世间任何事物的，就算佛陀也好，见识一下这一份东野大人赐下的力量吧！”
“神宠能力·花实兼备！”
第二百零九章 一群……大妖怪？
霎时间，本多忠胜似乎产生了一种无形的变化，原本动弹得有些艰难的躯体再度变得灵活了起来，仿佛原本严重的伤势就此消失了似的，所握着的“蜻蜓切”在月色之下朝着本愿寺空誓闪烁着寒芒。
与此同时，服部半藏随着手中的锁链微微闪烁起一阵隐秘的黑色光芒，身形却是直接隐没于地面的黑影之中。
下一刻，无形之中体型略微地膨胀了些许的本多忠胜一挺“蜻蜓切”，再度朝着本愿寺空誓攻了过去。
对于本多忠胜的变化，本愿寺空誓看在眼中，轻声地评价了一句。
“这能力有点意思，花实兼备，花与果实并存的意思吗？强行让意志与躯体同步，意志不溃，躯体维系的能力，只是……你的意志能承受得起佛祖的怒火吗？”
随着话音落下，本愿寺空誓手掌往前平推而出，在他身后盘坐着约有三人高的佛陀亦是同步一掌推出。
“叮！”
“蜻蜓切”与佛陀之掌碰撞到了一起，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随即，本多忠胜便径直被推飞了出去，在地面连连翻滚了十余圈，这才强行通过“蜻蜓切”止住了惯性。
这一刻，本多忠胜的模样凄惨无比，但本应会产生粉碎性骨折的伤势，在本多忠胜的身上却是没有丝毫体现，仅仅是脸色苍白了些许。
但与此同时，在冈崎城天守阁之上的松平家康却是感觉自己的精神，如同被一个大锤重重地敲击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晃晃了起来。
注意到松平家康异样的东野沧见状，问道。“家康，你……”
“东野大人，没事，我还能坚持住……”
还没有等松平家康的话说完，远处的佛光猛然涨了一下，松平家康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冲击一样，两眼一白，直接软了下去。
……
东野沧。
看来“三河魂”这个能力，也并非是没有负担的，而松平家康也远远没有他自己预估的那么坚挺。
不，应该说，是如今这个状态的本愿寺空誓比想象中的还要恐怖才是。
关于本多忠胜的神宠能力“花实兼备”，东野沧也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特别是“花实兼备”这个能力在“三河魂”的支持下，可谓是相当恐怖。
可以说，只要松平家康能够坚持得住，本多忠胜几乎就等同于不败的战神，可以一直地保持着巅峰状态不断地战斗。
只是如今松平家康彻底地昏死了过去，足以说明本多忠胜和服部半藏所遭受到的攻击超乎了松平家康所能承受的上限吗？
“麻烦了啊！”
东野沧喃喃地道了一句，看着远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的本愿寺空誓，以及在他身后所盘坐着的佛陀虚像。
更严重的是，随着本愿寺空誓显露出了佛陀虚像，并且将松平十六神将击溃之后，原本那些已经双手抱头的信徒们逐渐再度起了骚动。
而随着本愿寺空誓不断地靠近，有些弄不清楚本愿寺空誓虚实的东野沧，终究是按捺不住了。
‘就算是在信徒面前暴露存在妖怪的事实，也总比这样让本愿寺空誓靠近，达成目的要好。’
一念至此，东野沧一手按在腰间的“素鸣斩”之上，开口说道。
“镰鼬，吹开那些靠近本愿寺空誓的信徒，其余妖怪远程出手拦住他。”
“是，主人。”
下一刻，在本愿寺空誓的附近凭空生出大风，径直将那一部分忍不住朝着本愿寺空誓跪拜的信徒带走。
然后，一位位隐藏在战场周围的小沧山妖怪纷纷现身，朝着本愿寺空誓攻击。
狂风，激流，冰雹，骨刺，黑雾，酸水……
一时间，大量各种各样的攻击从四面八方朝着本愿寺空誓而去，仿佛要在转瞬之间将本愿寺空誓淹没。
“阿弥陀佛，这就是东野施主给予我的考验吗？不过这种程度是阻挡不了佛祖的意志的。”
本愿寺空誓平淡地道了一声，盘坐于其后的佛陀却是在这黑夜之中迸发出一阵刺眼的佛光。
佛光所过之处，那诸多妖气所化的攻击尽数溃散、净化。
“无效？！”
纵使是见识过了“从堕之神”力量的东野沧，这一刻也不禁感觉到惊异。
而本愿寺空誓更是诡异地主动讲解了起来，说道。
“东野大人，这还不过是一丝丝佛祖的力量罢了，还远远不是真正佛陀的力量，不过净化些许妖气，还是轻而易举的。”
太……可恶了！
这一刻，被本愿寺空誓当着东野沧的面如此不屑地嘲讽，却是让在场的小沧山妖怪都浮现了怒意。
要知道，如今小沧山妖怪们可不是之前面对着“从堕之神”，承受着极强的压制作用，以至于实力根本就难以发挥的时候。
“主人，请允许我们全力出手。”
镰鼬在耳边传达着小沧山妖怪的心声，请求着。
东野沧沉默了数息，看着如今战场上随着本愿寺空誓的格调起来之后，信徒们越发地开始了骚乱。
原本双手抱头蹲下的信徒们，几乎是纷纷朝着本愿寺空誓的方向进行着跪拜。
最终，东野沧看了看本愿寺空誓所处的位置，却是点了点头，直接高声说道。
“小沧山的妖怪们，我允许了！”
随着东野沧的话音落下，几乎宛如实质一般的妖气有如屏障一般，自本愿寺空誓的四面八方升腾了起来。
“这种程度……”
第一次，本愿寺空誓的脚步出现了停顿，身为一向宗本愿寺法主的他目光之中流露出了惊讶。
“这种已经是需要各个流派情报共享，需要特别注意的大妖怪的程度了，而且……”
“不是一两个，而是这一堆……都是！”
别说是本愿寺空誓，就连东野沧这一刻的表情也有些讶然。
特别是看着熟悉的雪姬、雨女、镰鼬等等妖怪所散发而出的妖气，东野沧更是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们与往昔的变化。
如今他们所散发而出的妖气，比之过往可谓要强上太多了，甚至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第二百一十章 尽显姿态的妖怪们
忽然间，东野沧想到了什么，朝着大岳丸问道。“难道‘创生之力’对于妖怪们也有着助益？”
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场面变化的大岳丸愣了愣，答道。“应该不会啊。”
“是吗？”
东野沧语气带着几分疑惑，喃喃道。“不过一向比较之下，我忽然觉得雪姬、镰鼬、骨姬等等妖怪比过往好像强大了不少。”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大岳丸答道。“毕竟父亲大人你本身的存在对于妖怪而言，就是一种极大的助益。”
？？？
东野沧诧异地朝着大岳丸看去，对于这个回答可谓是极度的意外。
我，唐僧肉？
“为什么？”东野沧问道。
“嗯嗯嗯……”
大岳丸沉吟了半晌，这才奶声奶气地说道。“因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别胡闹。”东野沧小声地呵斥了一句。
大岳丸缩了缩脑袋，解释道。
“事实就是这样嘛，大概来说，就是靠近了更高层次的父亲大人，会让他们层次不知不觉地靠近父亲大人，自然也就会变强不少。”
被大岳丸这么一解释，东野沧反倒是有点明白了过来。
‘这么一说，我还自带光环？’
有点后知后觉的东野沧，表情不禁有些僵硬了起来。
不过被大岳丸这么一说，东野沧细细回想之下，发现似乎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譬如最初跟随着东野沧的雪姬，原本根本难以掌控自身力量的她，总会无意中冰封周围的事物，甚至就连东野沧都被冰封了好几次。
不过在跟随了东野沧之后，明明没有任何人的指导，但雪姬对于自身力量操纵能力可谓是飞快地进行提升。
而这，是雪姬诞生了数百年岁月以来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除此之外，雪姬自身的妖力似乎也在不断地提升着，从一开始对战骨姬之时只能冰封住湖泊范围，到之后的借助气象可以制造冲天冰柱等等。
“看来，自己身旁的妖怪确实都在不知不觉地变得强大了许多，反倒是时常与她们生活在一起的自己有些后知后觉了。”
东野沧喃喃地说着之余，关切的目光却是时刻关注着不远处的状况。
在那大范围升腾而起的妖气之中，大部分平时都会刻意维持着人形的妖怪渐渐地自己的本相显露了出来。
这一刻，聚集在冈崎城之前的小沧山妖怪并不多，但那种妖气弥漫之感，依然让天守阁之上注视着泽彦宗恩想起了一个久远的词语——“百鬼夜行”！
“主人的意思，似乎是彻底放开了对我们的限制啊……”
“真不错啊，平时主人大多都是借用我们的力量，平时几乎没有真正活动的机会。”
“吱吱吱，上一次与少主战斗太憋屈了。”
“主人也是为了我们好而已。”
“守住这里，别让这个奇怪的人类靠近主人。”
随着雪姬最后那冰冷的声音响起，雪姬、骨姬、牛鬼、雨女、镰鼬这五个妖气尤为浓烈的妖怪在本愿寺空誓的前方一字排开，并且尽皆显露出了她们最真实的姿态。
冰雪之躯，湛蓝色长发的雪姬；除了脑袋和手掌，全然都是骷髅架子的骨姬；身躯庞大，六足牛头蛛身的牛鬼；半身为水流构造的雨女以及不起眼的镰鼬。
而除了他们之外，在浓郁升腾的妖气之中，还有着大量若隐若现，轮廓各异的妖怪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本愿寺空誓。
“哞！！！”
最先出手的，正是彻底展现本相之下，体型已经增长得堪比大货车程度的牛鬼。
六足奔腾之间，躯体那蕴含着无穷力量的筋肉隐隐膨胀而起，使得牛鬼所过之处，就连地面都开始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而面对着突进而来的牛鬼，本愿寺空誓微微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合十双掌分开，径直朝着前方抓去。
在本愿寺空誓身后的佛陀虚影亦是猛然伸出双手，瞬间握住牛鬼的双角，试图强行将这一座肉山似的怪物给抵住。
然而……
“轰！”
一声巨大的冲击猛然朝着四面八方炸开，地面开始一寸寸龟裂，似乎与佛陀虚像彻底关联起来的本愿寺空誓更是一步步地在牛鬼的力量之下后退。
一步，又一步……
面对着牛鬼那几乎可怕至极的蛮力，本愿寺空誓几乎是被迫地一步步后退，并且与近在前方的冈崎城距离亦是越来越远。
与此同时，周围隐没于浓烈妖气屏障之中的其余妖怪们，更是在本愿寺空誓后退之时抓准时机，自四面八方朝着本愿寺空誓攻了过来。
“吽！”
伴随着本愿寺空誓发出了一声奇异的声音，佛陀身上骤然爆发出了明亮至极的佛光，几乎是让周围方圆百米之内照亮得一片通明，甚至让那升腾在冈崎城前方的妖气屏障都为之削减了三分。
尤其是与佛陀最为贴近的那一轮佛光，更是有如实物一般，瞬间宛如无死角的防御盾将本愿寺空誓本身保护之内之余，更是将其余靠近的妖怪阻拦在外，并且远远地震飞。
随即……
“轰隆！”
与牛鬼的牛角相抵的佛陀双掌猛然朝着旁边一甩，却是将牛鬼庞大的身躯往着一旁引去，重重地轰击在地面之上。
“愚蠢莽撞的妖怪！”
本愿寺空誓语气依然平淡地道了一句，却是没有注意到战场之上发生了一些奇特的变化。
在本愿寺空誓与牛鬼相抗衡之时，骨姬的双掌就按在了地面。
只不过这一次骨姬并非是为了直接攻击本愿寺空誓，而是在引动着一些有趣的东西——“骨头”！
这里是战场，遍布尸体的战场！
骨姬的妖气在地面之下不断穿行着，与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产生关联，那些骨头亦是很快仿佛具备了自我意识似的主动从尸体上钻了出来，并且地朝着骨姬汇聚而去。
在天守阁之上，东野沧一行人远远看去，就仿佛从尸体处钻了无数条白色的虫子朝着骨姬汇去。
很快，待本愿寺空誓注意到骨姬的存在之时。
那一片汇聚在一起的骨山，形态却是开始进行转变，一只类似于人类构造的骨质大手猛然从中伸了出来，跨越数十米的距离朝着本愿寺空誓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