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快到家了吧？
不过事已至此，东野沧总不能向这些陌生的外人开口解释，只得维持着笑脸逐个拜别。
至于那些人挂着勉强的笑容发出的邀请，东野沧却是不会相信的。
一看就是没安好心，有所图谋！
‘这一次，看来还是多亏了师父为自己扛住了压力啊。’
东野沧扭头朝着身旁气度非凡的冢原卜传看去，转而说道。“谢师父的庇护，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冢原卜传心中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明白东野沧误会了，随后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宗师风度地说道。
“呵呵，阿沧有心就好，在庇护你成长这件事上，老夫这一把老骨头还是能够使使劲的。”
这话说得瞬间就让东野沧有些感动了起来，开口说道。
“师父，你于琵琶湖一战大胜，顺利斩杀了两面宿傩之鬼，不如随我回小沧山庆祝庆祝，弟子还为你准备了一些特别的妖酿美酒。”
冢原卜传闻言，喉咙下意识动了动，迟钝了一秒，这才接着说道。
“阿沧的心意老夫领了，不过老夫修行至今，这种口腹之欲早已视作可有可无，如今老夫还需赶去寻找上泉剑圣商议一些重要的事情，小沧山就暂且不去了。”
“这……”
东野沧犹豫了一下，小声地问道。“师父可是担忧大岳丸之事？其实大岳丸……”
然而，还未待东野沧说完，冢原卜传就抬手打断了东野沧，说道。
“阿沧，这一次是老夫的失误，没有预料到土蜘蛛的目标竟然会是大岳丸，关于你在面对大岳丸之时的表现，具教已经告诉老夫了，做得不错……”
顿了顿，冢原卜传接着说道。
“不过如今你的面对‘从堕之神’还太早了一些，这一次或许因为你体内的‘从堕之神’血脉让你侥幸死里逃生，但是你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修行，暂时还是先不要参与到‘从堕之神’的事情之中。”
“阿沧，一时的战败、无力以及弱小，并不算什么，你的未来还很长，完全不用焦急，老夫相信你早晚会成长到正面折服‘从堕之神’，甚至让对方求饶的程度。”
说到最后，冢原卜传变得都有些语重心长了起来，仿佛生怕东野沧在骤然见识过大岳丸的力量之后会导致心境溃败。
东野沧嘴唇蠕动了一下，看着冢原卜传那一副慈师的模样，念及他对自己的用心庇护以及他死要面子的性格，还是打消了告诉冢原卜传“大岳丸主动叫我父亲大人”的事情，免得刺激到他老人家。
‘如今大岳丸一副人类小男孩的模样，就连‘三明之剑’所化的项链我都可以随意取拿，似乎真的是力量全失，威胁不大……’
‘而且终究大岳丸也算是救了我，还是等先搞清楚大岳丸的状况，还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师父，然后让师父和其余人类强者解释吧。’
一念至此，东野沧只得恭敬地应着冢原卜传的话。
而冢原卜传随后匆匆地交代了东野沧一些关于剑道修行的关键之后，便带着部分“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剑客离去。
一时间，这一片伊势湾就仅剩东野沧与小沧山群妖留了下来。
东野沧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海天交界处升起的朝阳，却是顿生恍如隔世，如获新生之感。
假如不是这一处土地还遗留下着大量夸张无比的战斗痕迹，以及海面上那通天彻地的冰柱，东野沧还以为昨晚那数次濒临生死绝境不过是幻觉而已。
“哦！糟了！”
东野沧骤然愣住，却是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忘记告知冢原卜传了。
大岳丸的问题虽然算是暂时解决了，但是被封印在“蜘蛛切”之上的土蜘蛛可是有半身被解放了出来。
一念至此，东野沧不禁喃喃地说着。
“啧，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
与此同时，在远离海岸的伊势湾海面上，雪姬在前制造冰面，牛鬼则是在后方抱着大岳丸一路狂奔，直接就朝着小沧山的方向而去。
而不管是雪姬，还是牛鬼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的冰面之下，有着一道黑影正在飞快地靠近。
“嗯？”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牛鬼目光朝着脚下看去，不过冰面出除了自己的影子之外却是别无他物。
随着以为是错觉的牛鬼移开目光，那如影如随地借着牛鬼的影子隐藏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蠕动了起来。
一道道黑气悄然升腾，透过冰面缠绕上牛鬼的双脚，并非在牛鬼的视线死角处飞快向上蔓延。
小腿，臀部，后背，手肘……
很快，那一道道如同蜘蛛腿似的黑影即将靠近了大岳丸，这让藏于冰面之下的土蜘蛛兴奋得隐隐有些压抑不住自身的妖气。
‘这可是大岳丸，在传说之中真正得到神之恩眷的大岳丸，一旦夺得他的躯体，掌控了‘三明之剑’……’
然而，就在黑气接触到大岳丸躯体的一瞬，大岳丸戴在脖子处的“三明项链”隐晦地亮了起来。
不知何时，那被牛鬼以着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的大岳丸，他那恍若瓷娃娃一般的面容已经朝下，一双圆溜溜如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平静地注视着藏于牛鬼影子处的土蜘蛛。
“滚！”
大岳丸嘴唇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三明项链”其上瞬间绽放出微弱的蓝、红两色光芒沿着黑气朝着土蜘蛛而去。
“砰！”
一声小小的异象响起，牛鬼脚步一顿，低头往下一看，却是发现自己脚下的冰面出现了一片蜘蛛网状的裂痕。
下意识的，牛鬼猛然一跃脱离了那片即将破碎的冰面，尽量让自己的脚步放轻避免踩裂冰层，紧跟着雪姬继续赶路。
大岳丸则是自然无比地打了一个哈欠，略微动了动，换个更自然的姿势舒服地入睡，嘴巴无声地嘟囔说着。
“应该很快就能到父亲大人的家了吧？”
而在牛鬼身后那片蜘蛛网冰面之下，一片冰凉黑暗的海水之中，被切成了三段的土蜘蛛无力地像是一块破布似的往着海底沉去，低沉地嘶吼着。
“可恶的‘三明之剑’……”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八百万神明，尽是妖
在雪姬和牛鬼赶回小沧山小半天功夫后，东野沧也率领着小沧山群妖从偏僻的路线返回。
东野沧简单地逐个确认了一番小沧山群妖的状况，让樱花妖和桃花妖对那一小部分受伤的妖怪进行治疗之外。
为了避免意外和突发状况，东野沧还需在雨女还没有恢复之前，特意调整和加强了小沧山的外围防线。
好一番忙碌之后，待东野沧回到小沧村之中的庭院已是黄昏时分了。
提前回到庭院之中收拾准备的雪姬跪在玄关处，清冷地开口说道。“主人，欢迎回来。”
东野沧点了点头，接过雪姬递过来的衣物简单地在赤裸着的上身套上，脱掉鞋子，问道。
“大岳丸呢？他在哪？”
“主人的居室。”雪姬答道。
东野沧闻言，匆匆便朝着居室而去，发现此刻大岳丸依然躺在被褥上睡觉，双手双脚撒开，呈现“大”字型。
“他一直没醒吗？路途上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吧？”东野沧微微皱眉，问道。
“没有。”雪姬答道。
东野沧微微颔首，眼角余光却是注意到大岳丸的眼睫毛微不可查地颤了颤，转而故意向着雪姬开口说道。
“那你好生看管住大岳丸，师父他很快就带领大量阴阳师过来将他封印了。”
听闻此言，大岳丸再也躺不住，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跃而起，在东野沧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直接投入了东野沧的怀抱之中。
“父亲大人，你别抛弃鱼丸，鱼丸知错了，再也不敢对父亲大人无礼了。”
？？？
东野沧看着胸前忽然挂上的这么一个瓷娃娃，一时间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等等，鱼丸是什么？”东野沧下意识地问道。
挂在东野沧怀抱之中的大岳丸抬起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蓄满了眼泪，弱弱地说道。“这是父亲大人过去对我的爱称。”
！！！
爱称？？？
东野沧愣了愣，险些就忍不住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那个，你先冷静一下……”
东野沧尝试用力，想要将大岳丸从自己的怀抱之中拉下来，但大岳丸却是抱得贼紧，仿佛生怕东野沧会跑了似的。
而大岳丸那可怜兮兮，又异常纯净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可爱得险些让东野沧都没有抵抗力。
这副模样，哪里还有昨晚那宛如是魔神一般的姿态？
“你先下来，坐好。”
最终，还是东野沧语气故作严厉地斥了一句，大岳丸这才依依不舍地从东野沧的身上爬了下来，一副乖巧无比的模样跪坐在东野沧的脚边。
而东野沧轻咳了两声，对于大岳丸的戒备和警惕消减大半之余，开口问道。
“首先确认一点，你就是大岳丸，没错吧？”
“是的，父亲大人，世人对我的称呼正是大岳丸，不过我更喜欢父亲大人叫我鱼丸。”大岳丸答道。
对于大岳丸的后半句话，东野沧权当没有听到，转而问道。“那你为什么称呼我为父亲大人？明明之前你还只是认为我是窃取了你父亲力量的人类。”
“那是因为父亲大人是……”
大岳丸说到这里，声音骤然一顿，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甚至还需要用力抓住东野沧的裤腿这才稳住身形。。
东野沧见状，连忙蹲了下来扶住大岳丸，问道。“你怎么了？”
大岳丸的小脸有些发白，说道。
“抱歉，父亲大人，失却了‘创生之力’，父亲大人的真实身份被不可言的规则所笼罩，如今我的格位已经不足以触及那些。”
“不可言的规则……”
东野沧喃喃地说着这句话，总感觉这种情况似乎在那里见过。
对，骨姬！
骨姬明显对于我自身的状况还有着其余的认知，但是她却也是似乎受限于某种规则，不能告知自己。
犹豫了一下，东野沧看着大岳丸那有些虚弱的模样，问道。“既然如此，我来问，你视情况来回答，如何？”
“是，父亲大人。”大岳丸。
“首先，你百分百确认我是你的父亲？”东野沧问道。
“父亲大人的气息，我绝不会认错，而且我之所以能够从永暗之中恢复意识，也是多亏了父亲大人的血液让‘大通连’产生了同鸣。”大岳丸肯定地说道。
“不存在任何的意外？”东野沧确认道。
大岳丸注视着东野沧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而东野沧见状，陷入了思索之余，问道。“那么，你的父亲大人是神明吧？”
“这……”
面对这个问题，大岳丸却是出乎意料的犹豫了，似乎并非是不知道答案，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最终，大岳丸还是带着些许迟疑地点了点头。
‘神明？果然是这样吗？’
东野沧揉了揉眉心，对此却并不是异常意外。
早在感知到关于伊邪那美和伊邪那岐的宿命之时，东野沧就曾经萌生了类似的怀疑，只不过却是没有任何办法去验证罢了。
明白大岳丸说不出具体名字的东野沧，尝试着问道。“那神明呢？这个时代的神明都去哪里了？”
这一点，也是东野沧一直以来为之不解的地方。
这个时代有许许多多的神社，但是神明现身的传说却是几乎没有，几乎无人见过真正的神明，反倒是诸多妖怪肆虐于世间。
大岳丸摇了摇头，说道。“父亲大人，这个问题亦是不可回答，不过关于神明的话，其实妖……也属于神明的一部分。”
“等等，什么意思？”东野沧睁大着眼睛。
“父亲大人，那些所谓的八百万神明，尽是妖。”大岳丸答道。
东野沧惊得豁然起身……
刚刚还沉浸在东野沧搀扶着的幸福之中的大岳丸，却是没有预料到东野沧会直接松手，小小的身子失去支撑之下径直摔到了地上。
“啊！”
不过东野沧这一刻却是顾不得大岳丸，而是忽然明白了“百鬼五类”的名字由来。
付丧神、怨灵神、精怪神、自然神以及从堕之神。
假如妖也是属于神的一类，那些这些所谓的妖怪其实是踏上了成神之路？
器物，人类、动植物、自然现象等等，是在成神？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亲生的？
“不对不对，这样也能算是神明吗？”东野沧喃喃自语地说道。
“自然神，精怪神和付丧神还勉强能够说得过去，但是怨灵神实质却是人类以执念、怨气、妖气等等所诞生的存在，这也算是神明？”
“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或许对于这个时代神明的定义，我真的需要重新考量考量了。”
“而根据大岳丸所说，他似乎非常肯定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不是气息和力量的问题，而是我身上有着某种决定性的东西？”
“是类似于传承的东西？还是类似于神明格位之类的东西，又或者……寄生，转生等等？”
东野沧猜测着各种可能，但一时间却是难以肯定，越发感觉自己身上的似乎并非是所谓的“从堕之神的血脉继承者”这么简单。
“暂且先捋一捋可以肯定的地方，这个时代存在某种特别的规则，真正的神明不显，甚至格位不足的存在连提及真正神明们重要的信息都做不到。”
“再者，自己的身上似乎与那些真正的神明存在着特别的关联，关联之深足以让大岳丸这种‘从堕之神’认为我是他的父亲。”
“最后，大岳丸的话……”
东野沧目光往下一扫，发现宛如瓷娃娃似的大岳丸正流露着一副求抱抱的表情。
嗯……
权当没看到。
随即，东野沧轻咳一声，问道。“大岳丸，你刚刚说的创生之力是什么？你如今这姿态是怎么回事？”
大岳丸奶声奶气地回答道。
“世间万物皆由神明创造，而创造万物所需的就是创生之力，父亲大人也就是籍由创生之力创造了我。”
“而这姿态的话……”
大岳丸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说道。
“这是人类的姿态哦，一千多年前，父亲大人赐予我创生之力前的姿态，父亲大人喜欢吗？”
听到这里，东野沧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哦，原来不是亲生的，那我就放心了。”
大岳丸急忙开口嚷嚷道。“不不不，父亲大人，我是你亲生的……”
“咚！”
忽然，走道的另一处，小三郎流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手里所捧着的书籍径直掉落到地板上。
“嗯？”东野沧扭头一看，流露出几分喜悦地说道。
“小三郎，你来了？”
小三郎吞了吞唾液，手指朝着大岳丸颤颤巍巍一指，问道。“沧……沧君，这是你的孩子？”
“不是亲生的。”东野沧澄清道。
“父亲大人，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大岳丸坚持地说道。
“你还小，不懂，这不算是亲生的，你该找你作为人类的亲生父母。”东野沧解释道。
“可最初的人类就是神明创造的啊……”大岳丸眼泪汪汪地说道。
“而且鱼丸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死了，多亏了父亲大人赐予的创生之力，这才以着全新‘从堕之神’的姿态诞生在世间。”
霎时间，东野沧骤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几乎堪称无敌的大岳丸是由创生之力所缔造出来的，甚至世间万物亦是创生之力所衍生而出？
等等……
东野沧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慈祥的笑容，轻轻摸了摸大岳丸的脑袋，问道。
“鱼丸，那创生之力呢？你弄到哪里去了？告诉父亲大人怎么样？”
“创生之力，我交还给父亲大人了。”大岳丸指着东野沧的胸口，说道。
给我了？
那就是说，之前那种几乎连整个胸膛都消失的恐怖伤势是被创生之力所修复的？
东野沧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下意识地在身上摸索了一番。
除了极具线条的肌肉之外，别无他物。
“咳咳……”
很快，东野沧就反应了过来，整理了一下胸口处无意中扒开了的衣服，在小三郎和大岳丸面前努力地维持着风度，故作不在意地说道。
“嗯，既然如此，那就先这样吧。雪姬，你带大岳丸下去歇息歇息，给他安排个房间在小沧山住下吧。”
随即，东野沧便转身与小三郎离开走道，往着小沧湖畔而去。
而雪姬微微躬身地送着东野沧离开视线范围，转而便想俯身将坐在地上的大岳丸抱起来。
“啪！”
大岳丸随手拍掉雪姬的手掌，自顾自地站了起来，以着命令的语气道。“雪姬，给吾安排一个离父亲大人最近的房间。”
雪姬思索了一下，说道。“主人的吩咐是大岳丸……”
“闭嘴，大岳丸是你叫的吗？”
大岳丸那娇小的身躯散发着极大的压迫力，说道。“我是父亲大人之子，你该称吾为少主。”
感受着那种几乎是阶层不同的压制力，雪姬的神态却是没有丝毫变化，说道。
“我会向主人声明此事的，如果主人同意的话，我会改变称呼。”
“哼，不过是父亲大人的属神罢了。”
大岳丸不屑地道了一句，随即开口道。“带路吧。”
雪姬点了点头，带着大岳丸朝着一旁转角处的房间而去，那里……是骨姬的房间。
能住在庭院之中的，除了东野沧和信信子之外，就是雪姬、骨姬、雨女、镰鼬了，至于牛鬼，多数会在小沧山外围防线与马凭呆在一起。
而以着东野沧所住的居室为中心，最为靠近的左右两侧房间则分别是雪姬和骨姬的。
嗯……
如今大岳丸要一间最靠近的房间，那么雪姬自然地将目标放在了骨姬的房间处。
……
而另一旁，东野沧带着小三郎走到了小沧湖畔僻静之处，还没有等东野沧开口，小三郎就主动将手里所捧着的那一叠书籍向着东野沧递了过去。
“沧君，我听说你喜欢明国的书籍，这些都是我这段时间收集到的。”
“嗯？！”
东野沧连忙接过，看上书籍上熟悉的文字，颇有些惊喜地说道。“谢了，小三郎。”
“沧君喜欢就好。”
小三郎不禁舒了一口气，流露出几分欣喜地说道。
“对了，沧君，昨天你让镰鼬来通知我所说的土蜘蛛是怎么回事？另外还有忍者汇报伊势国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夺取美浓
“我找你来，想说的事情正是与这件事有关。”
随即，东野沧简略地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不过大岳丸的事情则是隐去了不少。
小三郎伴随着东野沧所讲述的内容曲折变化，表情亦是为之变化，最终恍若是一位小迷妹一般，赞叹道。
“沧君，你……你就外出了这么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没事，一切都不过是有惊无险，最终也都是侥幸解决了，否则怕是不知道要引发多严重的灾祸。”东野沧也不禁带着些许唏嘘地说道。
“是啊，土蜘蛛、两面宿傩之鬼、大岳丸，没想到一色义龙竟然牵扯出了足足三位‘两面宿傩之鬼’，假如出了什么意外，怕是要一国一国地被摧毁吧。”小三郎喃喃地说道。
被小三郎这么一说，东野沧不禁回忆起与一色义龙刚开始见面的场景。
一开始一色义龙从自己口中得知了与织田信长身死的消息时，那种失态断然不像是假装的。
只是自那之后，在小沧商会的庭院之中，一色义龙再次现身，并且左右不同的身体发生争执之时却是伪装的，甚至特意借此来告知了不少假情报。
“失去了仇恨的动力，抵挡土蜘蛛的心理防线瞬间就彻底溃败了吗？”
东野沧摇了摇头，不禁评价道。
“相对比今川义元那一位源氏后人，一色义龙这位被仇恨所驱使着行事的源氏后人，则是显得不堪得多了。”
“对了……”
东野沧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小三郎，如今美浓国训练有素的老兵损失了大半，就连新的家督都还没有上任，似乎是一个大好机会。”
“嗯？沧君你的意思是？”小三郎的表情不禁流露出几分激动。
“小三郎，区区一个尾张太小了，把美浓国也取下吧。”东野沧说道。
“是！”小三郎应道。
“哦，对了……”
东野沧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
“攻略美浓国之时，假如遇到了没办法解决的阻碍，你可以派遣忍者去寻找一个名字叫做‘竹中半兵卫’的人，向他阐明你我之间的关系。”
“我明白了。”小三郎点了点头，牢牢将“竹中半兵卫”这个名不经传的人记住。
东野沧点了点头，随即对美浓国的事情不再多言，并没有派遣妖怪去实质参与到战争的意思。
毕竟在美浓国如今兵力被削弱到了这种程度的情况下，实施了“兵农分离”，并且没有粮食之忧的小三郎都不能以暴风骤雨之势取下美浓国，那么东野沧或许需要慎重考虑投资织田家的价值了。
紧接着，东野沧表情一肃，向着小三郎谈及正事，问道。“小三郎，我需要麻烦你帮我做一件事。”
“沧君请说，我一定全力而为。”小三郎毫不犹豫地应道。
“其实我一直在暗中让小沧商会收集各种情报，不过终究是渠道有限，且初创之下许多深层次的秘密难以触及，其中关于那诸多阴阳师、忍者以及和尚等等，更是几乎两眼一抹黑……”
顿了顿，东野沧接着说道。
“思前想后之下，与其让小沧商会由下而上地去打听消息，还不如让小三郎你以大名的身份去了解更为方便。”
小三郎点了点头，表情认真地应道。“我明白了，回去我就着重收集这方面的情报。”
东野沧流露出几分笑容，说道。“麻烦你了。”
旋即，东野沧回想起了土御门屋马匆匆离去，似乎想要召集战力准备应付大岳丸的事情，不由得有些担心地说道。
“另外京都方面，小三郎能否帮我多加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嗯，不太正常的事情出现。”
小三郎有些疑惑地问道。“是哪方面不太正常的事情呢？”
“呃，这个……”
东野沧结结巴巴了一下，说道。“总之就是我对京都比较向往，所以想多了解一下，特别是阴阳寮方面。”
“好的，沧君。”小三郎毫无不耐地应道。
最后，东野沧看着眼前打扮成女子模样的小三郎，不禁摸了摸小三郎的脑袋，说道。
“小三郎，我们还是需要尽快强大起来啊，这个时代的水真的比我想象中的要深得多了。”
小三郎一抿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小三郎和东野沧商议了一部分关于粮食以及小沧商会方面合作的问题之后，便匆匆地踏着颇为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
无力！
在东野沧面前，小三郎骤然感觉到了一种赤裸裸的无力感。
沧君九死一生地面对着“从堕之神”的威胁，小三郎却是感觉自己丝毫都帮不上忙，反而是处处需要沧君照料，甚至为织田家创造了攻略美浓国的大好时机。
“一定要尽快强大起来……”
小三郎暗暗地发狠，双目尽是决然地喃喃着。
“尾张太小了，根本就帮不上沧君的任何忙，织田家也太弱了，在京都阴阳寮面前毫无地位威势可言。”
“纵使沧君不说，但是沧君话里话外之中无不透露着对于阴阳寮和其余忍者众、佛道的忌惮，莫非……那些势力威胁着沧君？”
“可恶啊，如今的本家帮不上忙，能做的也只有尽快强大起来，在朝廷和幕府之中有着足够的话语权，才能以着大大名，乃至一方霸主的身份向京都方面施压，从而为沧君承受住这些压力。”
“还有，铁炮的改进也必须加快脚步了，沧君多次言及铁炮的威力远远不止这种程度，还有那些被称为‘崩国’的大炮，也必须弄一些……”
一路思索之间，小三郎在小沧山之外与母衣众汇合之后，不知不觉已经赶回了清州城天守阁中。
只不过，纵使外面夜色渐暗，小三郎却是没有丝毫的睡衣，反而紧急召集织田家所有的家臣集合开展军议。
“余……”
议事室之中，小三郎更换上了大名的装扮，经过化妆修饰过后的鹰眸扫视着眼前诸多颇为狼狈赶赴而来的家臣，太刀重重一敲榻榻米，宣布道。
“七天之内，要夺取美浓！”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兵临城下
是夜，小三郎与诸多家臣武士奔赴出城，没有任何等待天明再行动的拖沓。
早在东野沧让镰鼬到尾张预警土蜘蛛的袭击之时，小三郎就提前将尾张大部分的兵力都召集了起来，这一刻恰好直接行动即可。
奇袭！
在星空之下行军奔赴于作为尾张与美浓交界处的木曾川，以着武士们作为先头部队，在黑夜的掩护之下进行奇袭，在这一处堪称天堑的木曾川建立了登陆点。
等斋藤家诸多家老们得知织田家进攻的消息之时，小三郎所率领的大部队已经度过了最为凶险的木曾川，直扑于斋藤家的腹部地区。
战争……随之爆发。
或许由于土蜘蛛的缘故，导致斋藤家的兵力削减了大部分，且如今家督之位空缺。
但斋藤家独特的“宿老制”，却是让美浓国大部分实质的权力掌管在家臣家老们的手中，不至于让斋藤家毫无还击的能力。
一时间，斋藤家一边利用靠近织田家一侧的坚城不断拖延时间，一边则是最大限度地调集足轻，甚至招募大量低级浪人，忍者，国人众等等去骚扰织田家的粮道。
而为了保证后方的安全，小三郎一路向着稻叶山城进攻的同时，也只能一座一座地拔除阻拦在前方的坚城。
不过让斋藤家家老们有些慌乱的是，这一次织田家的进攻却是无比的凌厉，甚至称得上是势如烈火，无可阻挡。
仅仅只花费了三天的时间，织田家就前所未有地将前往稻叶山城的道路彻底打通。
只不过，三天的时间已经足够斋藤家最大程度地召集领内的兵力。
决战在稻叶山城之下的打响，对决的双方分别是织田家的九千人，以及斋藤家的一万余人。
依仗着数量上的优势，斋藤家主动出城与织田家进行野战。
可惜，与斋藤家倾尽全力在本土召集了上万普通足轻不同，织田家所率领的士兵之中却是有着一部分通过“兵农分离”所打造的强兵。
双方刚一接触，斋藤家的防线就险些溃败，彻底地被压着打。
也幸好斋藤家的家老们乃是久经战阵的宿将，在一连串狠辣的手段之下，在丢下了数百人的尸体后安然地撤回了稻叶山城之中。
“这下子，麻烦了啊！”
不管是稻叶山城之中三位斋藤家家老，还是稻叶山城之下的小三郎，这一刻却是默然地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只不过，斋藤家家老惆怅的是如何打退织田家的进攻，而小三郎头痛的则是如同攻下防守兵力与己方相若的天下坚城“稻叶山城”。
如今小三郎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权，但是从尾张至稻叶山城漫长的粮道却是无时无刻都在遭受着斋藤家势力的骚扰，却是注定留给的小三郎的时间不多。
“去，打听一个人，‘竹中半兵卫’！”
小三郎暗中派遣忍者在美浓国范围之中打听消息之余，却也是开始硬着头皮地试探性进攻这一座天下坚城。
与此同时，稻叶山城之内天守阁的会议室之中。
如今年仅十三岁的一色义龙幼子——斋藤龙兴甚至来不及举行家督继位仪式，就被家老们安置于上位，用于稳定斋藤家家臣们的军心。
而斋藤家诸多家臣在进行了一连串争论，却是拿不定主意之下，却是将目光落在了角落处的竹中半兵卫身上。
“半兵卫，你怎么看？”
安藤守就对着这一位早已经通过智谋，折服了整个斋藤家的女婿问道。
竹中半兵卫恭敬地朝着安藤守就躬身行礼，开口道。
“织田家军势的战力之强出乎意料，不过承蒙各位大人适才的一番进攻，在下已经看出了织田家的破绽，胜之不难。”
胜之不难？！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诸多武士震惊之余，却也不免多了几分羞恼。
毕竟就在刚刚不久前，他们率领着多于织田家的兵力进行正面对决，却几乎是瞬间被击溃。
而如今竹中半兵卫如此轻描淡写的一说，就算这些武士们明白以着竹中半兵卫的智谋或许有着相当的把握。
但是两相对比之下，那种被衬托得一无是处的感觉，依然不禁让他们对竹中半兵卫多了几分嫉恨。
而作为竹中半兵卫岳父的安藤守就或许在军略上水平欠佳，但是久居家老之位，对于政治却甚是了解，更是明白竹中半兵卫这信心十足的一句话却是将在座的众多武士们给得罪了。
‘半兵卫，如今可不是在商议对付妖怪的策略，一致对外的情况下或许不会产生别样的心思，你还不是不太懂作为武士的相处之道啊。’
安藤守就心中无奈地感叹之余，转而轻轻敲了敲榻榻米，不待其余武士们发出质疑，以着家老的威严一拳定音地开口道。
“半兵卫，如今是本家生死存亡的危机所在，或许你如今还没有正式出仕于斋藤龙兴大人，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够看在我的面子上，献出你的智谋。”
对于安藤守就这略带怪异的说法，竹中半兵卫先是微微诧异，转而却是瞬间反应了过来。
随后，竹中半兵卫的目光悄然地从面前诸多武士们的眼睛处一扫而过，将他们的眼神变化收入眼底。
“啧……”
竹中半兵卫心中不屑之余，但却是忍耐了下来。
在如今的竹中半兵卫看来，他对于斋藤家却是有所亏欠的。
正是由于竹中半兵卫自身被土蜘蛛所控制的原因，这才导致了斋藤家近两千经验丰富的士兵损失，致使斋藤家的兵力被削弱了不少。
当然，实质上竹中半兵卫也明白假如不是东野沧与自己揭穿了土蜘蛛，而是任由土蜘蛛暗中不断地转化蜘蛛人类的话，就不是仅仅损失两千多士兵可以解决这么简单了。
只不过竹中半兵卫的骄傲，还是让他感觉自己亏欠了斋藤家的人情。
“我明白了，岳父大人。”
竹中半兵卫在这正式的军议之上，以着这种特别的称呼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勉力一试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竹中之谋
而就在织田家狂攻了稻叶山城一整天直至入夜，待第二天醒来之时，在稻叶山城的前方，斋藤家却是再度列阵而出。
“似乎……有诈。”
小三郎细细地观察了一番斋藤家军阵，明显感觉与昨日有所不同，但具体的问题所在之处，却是如何都说不出来。
“胜家、利家，你们两人各领部属从左右进攻，其余人稳步前进，既然斋藤家想要野战，那就尽可能将他们都留下来！”
随着小三郎下令，整个织田家军势再度朝着稻叶山城压迫而去，其中柴田胜家与前田利家则是如同两支利角一左一右地朝着斋藤家军势刺了进去。
然而，被柴田胜家和前田利家所率领着的强军这迅猛一冲，却是宛如打入了棉花一般，斋藤家军势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为他们让开了道路，任由他们的突入斋藤家军阵之中。
然后，等待着织田家的则是……围攻！
形势，陡然逆转。
在统领了“兵农分离”强军的柴田胜家和前田利家突入其中，却是发现斋藤家居然摆着二重军阵，陷入其中之后所面临着的是四面八方的夹击，无数长枪不断朝着他们拍打穿刺而来。
至于最外围，斋藤家军阵则是亮出了藏于身后的木板之类的盾牌，强行挡住了试图与与柴田胜家和前田利家汇合的织田家大部队。
“胜了！”
安坐在斋藤家军阵后方本阵指挥的竹中半兵卫一点一点地摊开折扇，平淡地下了结论。
不少注视着这一切变化的武将忍不住打了个颤，亲眼见证着昨日将他们打崩的织田家瞬间陷入了极度不利的形势之中，却是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可怕……”
“竹中之军略，竟如此之强？”
“简直就跟怪物似的。”
“竹中之军略，再加上安藤家的……”
竹中半兵卫耳朵微微动了动，却是听到了一句声音渐渐压低至不可闻的话，表情不禁有些难看了起来。
而一旁的安藤守就见状，轻咳了一声，打断了那些窃窃私语，向着竹中半兵卫问道。
“半兵卫，你是如何想出这等计谋来破织田家的军势的？”
“其实很简单……”
竹中半兵卫撇了后面那些武士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根据收集的情报显示，织田家军势强劲之处，无非就是通过‘兵农分离’之策训练而出的那部分强兵，其余的与寻常旗本、足轻无有差异。”
“而昨日斋藤惨败之后，今日还敢主动出城野战，只要对面的那一位信长是一个熟知军略之人，而不是无脑莽夫，那么必然会谨慎应对，以那些强兵作为先锋来试探虚实深浅。
“甚至为了避免意外，还会与先锋保持一定的距离，以方便有足够的空间来进行军阵调整应对各种变化。”
“只可惜，这些许的距离就足以奠定这一次战斗的胜负，强行以盾牌为壁，层层防御，足以暂时挡住织田家的大部队，从而干掉深陷其中的那一部分强军。”
竹中半兵卫详细无比地向着安藤守就讲解着，最终总结道。“岳父大人，这一策就叫‘请君入瓮’。”
“妙啊，半兵卫。”安藤守就细细听完，不禁抚掌赞叹了起来，说道。
“经此一战，将那些织田信长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强军吞掉，足以让织田信长数年之内恢复不了元气。”
“咬一部分可以做到，但是彻底吞掉，有些不太现实。”
竹中半兵卫中肯地说着。“除非能有两位猛将去挡住柴田胜家和前田利家，不然迟早他们还是可以突围成功的。”
就在这时，竹中半兵卫的身后瞬间就有人中了激将法，豁然起身，说道。
“我来，今日就让半兵卫知晓决定战场胜负的，可不仅仅是谋略，武力才是尤为关键的，待我直接讨取了柴田胜家的首级，让那些军势瓦解给你看。”
“兄长大人，等我，我也要去讨取前田利家的脑袋。”
说罢，两位壮汉不等竹中半兵卫点头，径直便骑上了战马，分别朝着柴田胜家和前田利家而去。
“敌将柴田胜家，受死！”
“胆小鬼前田利家，可敢与我进行一骑讨？”
两声豪迈的声音同时在战场之上响起，这两位穿着华丽铠甲的壮汉挺枪便分别朝着柴田胜家和前田利家而去。
几乎是转瞬之间，两颗头颅几乎不分前后就飞了起来。
“报！！！远山家的两位大人被敌将讨取了。”
“不用报了，我看得到。”竹中半兵卫挥了挥手，让传令兵下去之后，以惆怅的语气感慨了一声，说道。
“唉，可惜斋藤家无猛将啊，否则以我竹中之谋，说不准可以将织田信长都彻底留在这里。”
更让竹中半兵卫可惜的是，这一次其余斋藤家的武将却是无人敢应答了。
竹中半兵卫嘴角微微浮起了不屑的笑容，转而对着安藤守就说道。
“岳父大人，远山家的两位武士壮烈牺牲，事后我会将他们的事迹与这次战果进行统计，就麻烦你到时候发一下抚恤金给远山家了。”
“我知道了。”安藤守就点了点头，应着。
竹中半兵卫将手中折扇一合，说道。“既然无人阻拦柴田胜家与前田利家，那么诸位便与在下坐等结果吧。”
很快，一切正如竹中半兵卫所预料的那样，在尽量了一番惨烈的厮杀之后，前田利家与柴田胜家凭借着高强的武力，强行带着残兵突破包围，重新与织田家军势汇合。
而经此一战，织田家原本有如破竹的士气顿遭猛挫，开始缓缓地退却修整。
“半兵卫，你说要不要追击一番？”安藤守就问道。
“不用，这一战过后，织田家忌惮之下，料想三两天不敢再贸然进攻，而频繁遭受骚扰的粮道，再兼之稻叶山城的坚城会迫使明智的织田信长无奈撤退……”
顿了顿，竹中半兵卫眼睛微微一眯，说道。
“届时，我可布下一个十面埋伏之阵，让织田家这一次的撤退变成真正的溃败，这一万人能逃过木曾川者……绝不足五百。”
第一百八十七章 礼物？
正如竹中半兵卫所料，如今的织田家的营地之中气氛一片凝重，柴田胜家与前田利家正跪在小三郎的面前请罪。
“起来吧，错不在你们，必然斋藤家的大将是换了人，并且还是个能人啊。”
小三郎表情略显凝重地说道。“去查，一天之内，余要知道对手到底换成了谁。”
很快，小三郎当晚就得知了如今斋藤家军队的主将——“竹中半兵卫”。
“是他？沧君所说的那个人，他竟然是斋藤家的主将？”
小三郎差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不对，这或许就是沧君所为我准备的计谋！”
小三郎骤然反应了过来，遭遇解决不了的困难之时，可向寻找竹中半兵卫表明身份即可得到帮助。
“也就是说，只要借助沧君的关系，我就能策反掉斋藤家的大将吗？”
“如此一来，这不等同于整片美浓国都是沧君赠予我的礼物吗？”
小三郎感动之余，却是没有丝毫迟疑的想法，马上召见了如今织田家的忍者头子泷川一益，让他想尽办法潜入稻叶山城去见竹中半兵卫。
随即，心中有了底气的小三郎，在粮道不断地被骚扰破坏，军中士气一直下跌的情况下却是丝毫不急，仅仅守着营寨与稻叶山城对峙。
一连三天过去，稻叶山城之内的竹中半兵卫反而日渐遭受到争议。
“竹中大人，你声称两三天之内织田家必定会退兵，甚至分批将大量士兵偷偷调离了稻叶山城去进行布置，可如今已经是第三天了。”
“诶，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说竹中大人，他毕竟还年轻，偶有轻狂失误也属正常，谅解一下。”
“可问题是如此调动士兵，还徒劳无功，必然会导致士气下降的……”
面对着议事室之中不少武士们的冷嘲热讽，竹中半兵卫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心中却是宛如明镜一般。
“无非不过是新主斋藤龙兴上位，怕我表现过于亮眼，与岳父大人联手夺得斋藤家大权，挤压了他们的利益罢了……”
“又或者，有些庸才纯粹就是嫉妒，一旦发现我有所失误，自然会因此洋洋得意地嘲讽打压。”
一念至此，对于政治之事多了一层了解的竹中半兵卫没有出言反驳，仅仅是微微躬身便先行离开的议事室。
而就在竹中半兵卫一路朝着安藤家宅邸走去，走到一处相对偏僻的角落之时，一声微弱的破空声骤然在侧后方响起。
“噌！”
竹中半兵卫如同本能般回身拔刀挥下，准确无比地将袭来的那道黑影劈落。
“铛！”
竹中半兵卫定睛一看，发现被自己所挡的却是一支未开刃的苦无，其上还绑着一个小小的卷轴。
竹中半兵卫心中念头连连一动，迅速地躬身将苦无连带着卷轴都收入了怀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实际耗费的时间不到三秒。
而就在竹中半兵卫将苦无收了起来的同时，周围听到碰撞声的旗本队就飞快地奔赴而来。
“嗯？竹中大人？”
为首的旗本队长连忙朝着竹中半兵卫行礼，问道。“刚刚竹中大人可有听到这里出现了声响？”
竹中半兵卫并没有强行掩饰，而是自动地承认道。
“抱歉，在下刚刚气急于某些事情，恼怒之下忍不住拔刀发泄了一下，却是不小心惊扰了你们。”
旗本队长作为下级武士，对于竹中半兵卫如今尴尬的处境也是有着几分了解，点了点头说道。
“原来如此，那我等就不打扰竹中大人了。”
竹中半兵卫拱手致歉，随即便匆步离开，径直返回安藤家宅邸中的居室。
而随着竹中半兵卫小心地打开卷轴，将其中的内容都浏览了一次，表情不禁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喃喃道。
“我之前听闻东野师弟他向一色义龙所说，他与织田信长之间有着极大的仇怨，甚至就连那个傻瓜信长都是被东野师弟亲手干掉的。”
“织田家怎么会是在东野师弟的命令之下攻略美浓国的？而那一位信长与东野师弟的关系是……”
竹中半兵卫憋了憋用词，重新再度浏览了一下卷轴之上的内容，特别是那些字眼来回琢磨了一下。
“不简单啊！”
竹中半兵卫很快就做出了相应的决断，而在如今的竹中半兵卫心中，斋藤家却是完全无法与东野沧的情谊和恩义相比。
甚至竹中半兵卫之所以打算设下十面埋伏之阵打算彻底将织田家击溃，其中未免没有替东野沧向织田家报复的意思。
随即，竹中半兵卫微微思索了片刻，低调地离开安藤家宅邸，前往了一处偏僻且短时间内不会有旗本队巡逻经过之处。
不出竹中半兵卫所料，很快一个身穿黑衣的忍者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了面前。
“织田家忍者泷川一益拜见竹中大人。”泷川一益低声地说道。
“不用那么小心，稻叶山城如今临时填充而来的忍者数量不足十指之数，且还需分开守卫天守阁、粮仓、武器库等关键位置，不会注意到这里的。”
竹中半兵卫自信无比地说道。
听闻了竹中半兵卫那种将他视若自己人的语气，泷川一益不禁舒了一口气，说道。“是，竹中大人。”
随后，竹中半兵卫将一个封存好的卷轴递给泷川一益，说道。
“将这个交给信长大人，另外攻入稻叶山城之后，为我派遣忍者保护好安藤家宅邸。”
“我明白了，竹中大人。”泷川一益应道。
“去吧，十余息后该有旗本队要经过这里了，你先往南穿行至内城边缘，然后绕至西门离开，应该还能赶得上守卫轮值的间隙直接离开。”
紧接着，竹中半兵卫便转身优哉游哉地离开了这处偏僻的角落，恰好与十五息后巡逻而至的旗本队错过。
巧合？并不是！
如今整个稻叶山城的巡逻防御都是竹中半兵卫亲自布下的，否则在没有大量忍者防御的情况下，稻叶山城早就被织田家的忍者们给渗透烂了。
而在这种严密的巡逻防御体系之下，就连泷川一益潜入稻叶山城，也花费了足足三天的时间才勉强潜伏在了安藤家宅邸附近。
第一百七十八章 稻叶山城，落
所以，竹中半兵卫假如想的话，可以轻易地在稻叶山城之中如入无人之地般进入任何一个地方。
回到居室之中，竹中半兵卫表情轻松地斟茶自饮，思考着今后形势的变化之余，喃喃道。
“抱歉了，岳父大人，不过我一定会尽力保证你的地位的。”
……
很快，小三郎就收到了竹中半兵卫的卷轴，上面没有长篇大论的计谋，而寥寥几句话以及一副地图，标注着一个特别的地点。
“既然信长大人是东野师弟之友人，那即在下之亲友也，事先不知，误伤信长大人之军势，属实不该，还请见谅。
地图所标注之处乃是在下与东野师弟所应付的土蜘蛛遗留而下的洞穴，其内直通稻叶山城内城，信长大人可自行斟酌用途。
在下于城中备下清茶，静待与君见面致歉之机。”
小三郎将卷轴一收，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
“来人，开展军议。”
……
是夜，稻叶山城之中骤然有如神兵天将一般出现了大量织田家精锐，至于稻叶山城那赖以闻名天下的天险却是形同虚设。
“杀啊，目标是天守阁。”
“织田家先锋柴田胜家在此，谁敢挡我！”
“冲冲冲，诸位，今日便立下功绩的时机！”
一时间，无数睡梦之中的人被大量呼喊声所吵醒，睁眼一看，更是发现斋藤家内城位置燃起了大火。
在明亮的火光之中，织田家的木瓜纹旗帜高高矗立而起，仿佛在转眼之间织田家就已经彻底成为了稻叶山城的主人似的。
混乱，开始在稻叶山城之中疯狂蔓延开来。
人心惶惶之下，整个斋藤家根本就没办法集合兵力，反而不断地有人惶恐之下开始逃跑。
未待天明，稻叶山城的战况就尘埃落定了下来，这一座矗立于美浓平原的坚城自此改换了主人，属于织田家的木瓜纹旗帜高高地插在了其中。
等到中午之时，小三郎第一时间派遣而出的忍者已经抵挡了小沧山。
“主人，小三郎给你的书信。”
雪姬走到正在修行的东野沧身边，将一份书信递了过去。
“嗯？书信？”
东野沧随手接过，打开浏览了一下。
“父亲大人，谁啊，谁啊……”一旁的大岳丸蹦了蹦，努力地想要瞄见书信上的内容。
东野沧见状，手掌往着大岳丸的头顶一盖，直接把他按回地面，说道。“别闹。”
只不过，对于这书信的内容，东野沧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过后，却不免得有些疑惑。
在书信之中，小三郎几乎是以着孩子般的语气在表述着感谢东野沧的礼物，如今已经进驻了稻叶山城，很快整个美浓国都将可以掌握在手中。
“我的礼物？什么礼物？”东野沧喃喃地道了一句。
“礼物？！”
大岳丸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题，一双大眼睛忍不住再度朝着东野沧瞄了过去。
只不过随着东野沧递给了大岳丸一个严厉的眼神之后，大岳丸缩了缩脑袋，自觉地撇开了视线。
“不过，小三郎的进展还可以啊，这才一周的时间就即将要以尾张一国之地鲸吞掉面积相若的美浓国。”
东野沧随手将书信折了起来，简短地评价着。
“如果我没记错了的话，原本历史轨迹上织田家自桶狭间之战大胜之后，还足足花费了六七年的时间才攻略了美浓国吧？”
不过很快，东野沧就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修行之上。
这一周来，东野沧初步将身死的骨姬、镰鼬和雨女重新凝聚了出来，并且在大岳丸的指点之下，探究着那种被大岳丸说得神乎其神的“创生之力”。
“大岳丸，为什么我一直都感受不到那‘创生之力’的存在？”东野沧开口问道。
“咳咳……”
大岳丸轻咳了两声，奶声奶气地说道。
“父亲大人，其实还有一个比较简单的方法可以尝试一下，那就是将我抱在怀里，借助我与‘创生之力’的联系来感受。”
东野沧闻言，眼神不禁流露出几分狐疑地看着大岳丸。
这小家伙，就是想要抱抱吧？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东野沧感觉大岳丸平时面对自己时的状态，行为举止与思维想法几乎与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无异。
犹豫了一下，东野沧俯身而下，手掌放在大岳丸的头顶摸了摸，温声地说道。
“鱼丸，你是个乖孩子，对不对？”
“是哒，我是父亲大人的乖孩子。”大岳丸几乎是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享受的表情。
“那鱼丸告诉我，怎么才是感受到‘创生之力’的办法。”东野沧柔声问道。
“我也不知……”
说到这里，大岳丸那骤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
而东野沧的脸色一黑，所有的温情瞬间消失，转头就对着雪姬说道。
“将大岳丸的房间搬到村头和涂壁作伴……”
“别别别，父亲大人！”
大岳丸连忙抱住东野沧的大腿，说道。“我错了，我错了，别赶我离开。”
东野沧双手抱胸，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注视着大岳丸。
大岳丸见状，有些委屈巴巴地伸出两根手指在胸前点了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辩解道。
“那个，父亲大人，‘创生之力’本来就是你赐予我的，它赋予了我作为‘从堕之神’的格位，并且以之为核心构造全新的躯体、力量等等。”
“所以我确实不知道怎么以着人类之躯怎么去感受他的存在，不过我刚才所说的未必不是办法啊，父亲大人或许可以试试抱抱我……”
越是说到最后，大岳丸的语气就越弱了，转而说道。
“其实父亲大人应该可以轻易感受到‘创生之力’才对，毕竟那本来就是父亲大人的力量。”
东野沧闻言，陷入了沉思之中，喃喃地说道。
“以着人类之躯不知道怎么感受他的存在？本来就是我的力量？”
“或许……那个姿态才行……”
一念至此，东野沧决定还是进行一番尝试。
毕竟体内明明多了一股不了解的力量，东野沧总不能视而不见，任由其发展吧？
“雪姬，你们都让开一些……”
随即，东野沧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地调动情绪，双目周围一点点地开始浮现碧蓝之色。
第一百八十九章 神宠
与通过“素鸣斩”强行破坏体内的平衡引出力量不同，籍由念头自主引动“妖化”需要一个颇为漫长的过程。
不过相对应的，在这个过程之中，东野沧可以随时中止“妖化”。
特别是在冢原卜传的警告，以及经历了一次意识全无的暴走之后，纵使东野沧明白自己体内并非是单纯的“从堕之神”血脉，但还是万分小心地使用着这份力量。
碧蓝色的妖气缓缓弥漫而起，随着东野沧双眸碧蓝色不断地蔓延，在他的胸口处也亮起了一阵金黄色的光芒。
“就是这个！”
东野沧眼睛一亮，霎时就感应到了这份与过往截然不同的感觉。
下一刻，随着东野沧的意念一动，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金黄色的光芒如臂驱使一般自胸口开始移动，然后慢慢地在了东野沧的手掌之上漂浮而起。
被这一份金黄色的光芒所照耀，一种温暖的感觉自东野沧心中萌生而出。
并非被阳光照耀于身上的那种温暖，而是一种乃至于连灵魂都能感受到的温暖感觉。
“这就是‘创生之力’吗？”东野沧喃喃地说道。
“没错，父亲大人。”大岳丸确认道。
“确实是一种无比奇妙的力量。”东野沧发自内心地说道。
特别是东野沧无意中低头一看，发现以着自己为中心，“创生之力”光芒覆盖范围之内，连带着无数小草都绽放出了一朵朵小花，充斥着生机盎然的感觉。
忽然间，东野沧目光一转，发现大岳丸在“创生之力”的照耀之下，脸上都流露出了一种舒服享受的表情。
甚至大岳丸的身后逐渐出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并且还似乎以着缓慢的速度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而那个影子，东野沧也异常熟悉，那便是大岳丸作为“从堕之神”所展现的姿态。
“这是怎么回事？”东野沧问道。
大岳丸暗暗地挪了几步，特意与东野沧再度拉近了些许距离，让自己被照得更均匀一下，这才说道。
“父亲大人，‘创生之力’非但是创造万物之力，更是神明本质所在，所以对于所有生灵都大有好处呢，我也不例外。”
东野沧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既然如此，大岳丸，那我干脆将‘创生之力’归还于你，如何？”
“这是不可能的，‘创生之力’与万物本质相同，所以它能瞬间化于万物之中，唯独只有父亲大人作为真正神明的存在才能留住这份力量。”
大岳丸答道。
“而父亲大人想要将这份力量归还于我，除非要等父亲大人彻底恢复过往的姿态才有可能，所以就算如今父亲大人拥有着‘创生之力’，也是没办法以之强行让我重新成为‘从堕之神’。”
“那它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有什么用？”东野沧问道。
“呃……”
大岳丸想了想，说道。
“保证父亲大人不死？大概就跟其他‘从堕之神’那样，只要没有人能够剥离父亲大人身上这一分‘创生之力’，早晚都能恢复过来的。”
东野沧一听，瞬间回想起了两面宿傩之鬼。
也不知道两面宿傩之鬼被封印之时还有没有意识残留，否则那种不死，还不如说是生不如死吧？
一天天的，被埋了又挖，拼凑起来毫不容易活了过来，然后又被砍成了好几段沉湖封印了。
“哦，对了，父亲大人，它还有一个作用或许对父亲大人有所帮助。”大岳丸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什么作用？”东野沧问道。
“父亲大人之前不是疑惑为什么常理认知之中的怨灵神，也算是向着神明进阶吗？那是什么他们是走上不同的线路，其实就算是以着人类之躯也能成为神明。”大岳丸说道。
“就是你过去成为‘从堕之神’那样？”东野沧问道。
大岳丸脸上流露着几分得意和骄傲地说道。
“当然不是，我那是得了父亲大人的眷顾亲自赐予的格位，其余人类可不会拥有这种无上的资格与荣耀。”
“那你说的是？”东野沧问道。
“那个，大概就跟我现在这样……”
大岳丸朝着身后在‘创生之力’的照耀之下若隐若现的影子，说道。
“本质上万物都拥有着神明的恩宠，不过神宠的程度或大或小有所不同。假如神宠足够的话，在‘创生之力’的照耀刺激之下就有着觉醒的可能，然后凭借着觉醒的神宠不断成长……”
紧接着，大岳丸伸手在胸前握住了“三明之剑”，身后那若隐若现的影子瞬间没入大岳丸的身体。
“喝！”
伴随着一声爆喝声，大岳丸的身形缠绕上了大量紫黑色的妖气，身形也急促地膨胀。
“就能这样！”
这一句话说出之时，大岳丸已经恢复了作为“从堕之神”的身姿，可怕的压迫感无形弥漫而出，致使整片小沧山都刹那间笼罩在一种无形的恐怖的之中。
不过仅仅坚持了数息，大岳丸就跟泄了气似的，身形“嗖”的一声缩了下去，整个人瘫软在地粗喘着气，额头不断冒着大颗大颗的汗水。
但仅仅是数息，依然让东野沧为之惊骇不已，忍不住问道。
“大岳丸，难道每个人都能短暂地化身为神明展现力量？”
“当然不是……”
大岳丸微微喘着气，说道。
“我之所以能够短暂地化身过去的姿态，是因为我曾经成为了‘从堕之神’，所以如今就算是恢复为了人类，但神宠还是会被固化为原本的姿态，甚至可以短暂重新恢复片刻的力量。”
“啧啧，了不得，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也使用神宠？”东野沧问道。
“父亲大人真会开玩笑，父亲大人本质就是神明，又怎么会看得上这种微不足道的力量”大岳丸说道。
东野沧的嘴角微微一抽……
不，其实我是个很节俭的人，这种你眼中微不足道的力量，其实我并不介意短暂地拥有化身“从堕之神”的力量来作为底牌的。
不过东野沧看着大岳丸那无时无刻看着自己散发着崇拜的小眼神，还是将这些掉格的话给吞了回去。
第一百九十章 第四天魔王之女·铃鹿御前
“大岳丸，那就是说每个人身上都拥有着神宠，而我就是能够通过‘创生之力’来帮他们觉醒？”东野沧问道。
“差不多是这样吧。”大岳丸答道。
东野沧微微思索了一下，却是有些不解地说道。
“既然神明拥有着让人类身上神宠觉醒的能力，为什么人类的古籍记载中没有出现？”
“不出现才是正常，毕竟不是每一位神明都会像父亲大人那般钟爱人类。”大岳丸说道。
东野沧听罢，忽然注意到了一点，朝着大岳丸半蹲下，问道。
“大岳丸，你不能提及我本身真正的名字，但似乎对于过去的事迹，还是能够描述出来啊。”
“一……一点点吧……”大岳丸有些结结巴巴地答道。
“那你说说，我是掌管什么的神明？有着什么显著的特征？”东野沧问道。
“这……”
大岳丸吞了吞唾液，说道。“这，大海！对，父亲大人的权柄与大海有着莫大的关联。”
东野沧思索了良久，愣是想不到神话之中的海之神明有谁，以着狐疑的眼神看了大岳丸一眼，问道。
“什么关联？全是水？”
“父亲大人，我最多只能描述到这种程度了，真正谈及其余权柄，可能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大岳丸苦着脸地说道。“不过我刚刚并没有说谎，父亲大人的确拥有着大海的权柄。”
被大岳丸如此一说，东野沧哪里还不明白这所谓大海的权柄或许是真的，但必然是牵扯到什么神明之间的秘事，并不被人类所知的。
也就是说，大岳丸故意不让自己猜测到。
‘为什么？’
东野沧的脑海之中闪过疑惑，并且将之记在了心底。
不过东野沧看着大岳丸那宁死不从的小眼神，却也只能暂时放弃追问大岳丸的想法，转而问起关于神宠觉醒的其余疑问。
只是大岳丸也仅仅是知道神宠觉醒这么一回事，但更深入一点的问题，大岳丸也就一问三不知了。
“看来，还是得逮个人来实验一下……”
东野沧喃喃地说着，正想着要不要叫小三郎过来小沧山一趟之时，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人选。
信信子！
随即，东野沧径直返回庭院之中，朝着最角落的一处居室走去。
“咂咂~”
刚刚一靠近信信子的居室，东野沧就听到了一阵咂嘴的声音，眼睛往里一敲，赫然发现信信子正“大”字型地躺着呼呼大睡。
最重要的是，信信子身上穿着宽松无比的衣物，领子却是半拉开，那伟岸高耸露出了大片大片的白皙。
“别看！”
下意思的，东野沧反手将跟在自己身后的大岳丸叫住，然后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过很快，东野沧就反应了过来。
虽然大岳丸在自己面前的外表和性格都与六七岁的孩子无异，但实际上他却是一尊存活了上千年的“从堕之神”。
而大岳丸似乎也猜到了什么，问道。“父亲大人，里面的是你的侍妾吗？”
顿了顿，大岳丸以着成熟的语气说道。
“父亲大人放心，我绝不敢冒犯父亲大人，更不会萌生和父亲大人抢侍妾的念头的。再说了，我只对一个女人感兴趣。”
“哦？”
东野沧挥了挥手，让雪姬去叫醒信信子，自己则是带着大岳丸往一旁走去，说道。
“说说看。”
大岳丸见状，似乎想到了什么，激动地说道。“父亲大人是要帮我抢回来吗？”
东野沧闻言，不禁一笑，说道。
“就算我帮你抢回来，以你现在的模样能做些什么？就算变大，也只能维持三秒左右。”
“哼！”
大岳丸撇了撇嘴，对于东野沧的打击毫不在意，接着说道。“我不管，总之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得到那个女人。”
东野沧听到这里却是不禁起了兴趣，问道。“是什么女人让你这么惦记啊？”
“就是神明第四天魔王的女儿，铃鹿御前。”大岳丸答道。
铃鹿御前？？？
东野沧略微有些愣住了，问道。“那不是传闻之中封印了你的巫女吗？怎么是神明的女儿？”
“没错，父亲大人，就是那个女人！”大岳丸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说道。
“不对啊，你不是说过世间神明不显吗？怎么还会有神明之女现身？”东野沧问道。
“父亲大人，是本土神明不显而已，但是第四天魔王是外域佛道的神明，他们只是不敢在这种特殊的时期贸然动用力量而已。”
顿了顿，大岳丸不忘解释道。
“当时我想着的是与铃鹿御前交好结为伴侣，这样能为未来的父亲大人多争取一分佛道的力量，没想到却是被欺骗了。”
对此，东野沧看着大岳丸那愤愤不平之余，又显得念念不忘的眼神，却是丝毫都不信这小子所说的“恋爱是为了父亲”的理由。
有这么“孝”？
“大岳丸，看来你还是没有接受到教训啊。被封印了这么久，难道你还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吗？”
最终，东野沧以着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
“色欲有如剔骨刀，别说是碰，就是想都千万别想，否则必遭大祸啊。”
大岳丸不敢反驳，只得顺从地应道。“是，我明白了，父亲大人。”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信信子奔跑着直扑东野沧的后背，出乎意料地一把将东野沧抱住，瞬间就让东野沧整个身子都变得僵硬了起来。
“呜呜呜，你这个无耻之徒终于来了。”信信子微微抽泣着说着。
“咕噜……”
东野沧吞了吞唾液，感受着后面的柔软之余，更是感受到了大岳丸那有些怪异的眼神，只得说道。
“看到了吧，大岳丸，假如这个时候有人偷袭，我现在的状态就等同于被彻底控住，必然是要大祸临头了。”
“咦？”
这个时候信信子才注意到大岳丸的存在，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好可爱。”
随即，信信子好奇地问道。“无耻之徒，这个是你的儿子吗？”
“不是……”
“是……”
东野沧与大岳丸几乎是同时出声，但回答却是恰恰相反。
第一百九十一章 乱世之女
“咳咳！”
东野沧轻咳了两声，不给信信子在这个话题上纠结的机会，开口道。
“信信子，你先放开我好不好？你抱着我……难受得很。”
然而，信信子却是一口回绝，说道。“不行！”
“为什么？”东野沧甚是不解。
这一刻，东野沧完全不理解信信子这种突然的行为是因为什么原因。
就算东野沧明白自己很有魅力，但也不应该厉害到让信信子有如此过激的反应才对。
毕竟……他们之间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多少该有一点免疫能力才是啊。
“无耻之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信信子开口说道。
？
东野沧。
“我感激你从松平家康的手中救了我出来，我很感激你，可你一直将我软禁着，我也受不了了。”信信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软禁？？
东野沧的脸色一变，下意识萌生的想法就是：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这样污蔑我的清白？
“所以，来吧……”信信子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说道。
“我知道你想要得到我，我愿意一辈子跟着你就是了，来吧，想要做什么你就做吧。”
？？？
东野沧。
而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大岳丸却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只手握成拳头在另一手掌上轻轻一锤，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
“嗦嘎，父亲大人原来是在教导我怎么让女人爱上自己吗？我似乎领悟到其中的精粹所在了，铃鹿御前，你给我等着，我抓你回来就先关个……”
未待大岳丸说完，东野沧就一脚将他踹到了一旁，打断道。“别胡乱污蔑我，给我在一边好好呆着。”
紧接着，东野沧身上的肌肉微微发力，径直将信信子震开，退后了两步，与信信子拉开一个正常的社交距离，表情严肃地说道。
“信信子，看来你是误会了什么，我并没有软禁你。”
信信子闻言，委屈巴巴地说道。“可你根本不允许我离开庭院，这不是软禁吗？”
“这……”
东野沧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过去似乎没有跟信信子说清楚，这才导致了一些误会。
紧接着，东野沧组织了一下语气，说道。“信信子，这倒算是我的问题……”
然而，未待东野沧说完，大岳丸却是直接开口打断道。“不，父亲大人绝对不会有问题，是这个女人不识好歹，吾这就将她撕……”
“砰！”
东野沧反手直接朝着大岳丸的小脑袋敲了下去，喝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给我闭上。”
“呜……”
大岳丸看着东野沧那似乎真的急了的表情，紧紧地捂着嘴巴。
就是小脑袋瓜子的痛，让大岳丸有些委屈得眼泪汪汪。
然而，信信子看着大岳丸那又是委屈又是可爱的表情，却是仿佛被彻底激发了母爱似的，下意识就上想上前去抱住大岳丸安慰一番之余，抱怨地说道。
“啊，无耻之徒，你怎么这样对待一个孩子？太可恶了。”
只不过对于信信子的好意，大岳丸却是直接躲开，眼神之中满满都是嫌弃，仿佛流露着一种“不被父亲大人认可的女人，没资格接触高贵之吾”的意思。
东野沧见状，步伐连忙一挪，挡在了信信子和大岳丸之间，说道。
“信信子，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之所以让你暂时别离开的庭院，属实是因为周围有着许多的鬼怪。”
“鬼怪？”
信信子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镰鼬？雨女？”
“没错，镰鼬，雨女如今也在小沧山，不过除了他们之外，整个小沧山还有着各种的妖怪存在，小沧村里那样‘人类’也全部都是妖怪所化身而成的。”
顿了顿，东野沧接着解释道。
“我虽然给那些妖怪定下了不许随意伤害人类的规矩，但是像你这种毫无自保能力的女子，在小沧村之中生活还是有些危险。”
“原来如此。”
信信子并没有怀疑东野沧的话，早在鸣海城之时，信信子就发现了东野沧拥有着命令妖怪的力量。
只是信信子没有想到的是，时常透过庭院所看到的那个美丽且平静的小村庄，在其中所生活着的精锐都是妖怪。
“抱歉，我忽略了你的感受，不如这样吧，稍候我就让镰鼬送你离开小沧山，你可还有什么亲人之类的？”东野沧问道。
听到这里，信信子的神态却是略微得低沉地说道。
“我一旦离开小沧村，松平大人肯定会认为我激怒了你，届时怕是会遭遇灭顶之灾。”
顿了顿，信信子不待东野沧说完，目光微微一侧，朝着一旁那成片的樱花看去，说道。
“而且，乱世之中，我这种女人就算回到了家中，所等待的命运也只会是下一次的利用吧？”
“乱世之女，命运即如樱花，或可徇烂一时，但不过转瞬即逝，最终归于泥土之中腐烂发臭罢了。”
东野沧注视着信信子的眼睛，缓缓开口说道。“那可不是腐烂发臭，而是春回大地，为万物带来新的生机。”
信信子微微一愣，眼睛一眯，却是流露出了一个过去前所未有的笑容，说道。
“谁知道呢？不过既然你这么认为，那就是了吧。”
东野沧无奈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再说些什么。
或许对于信信子而言，不管是嫁给冈部元信，还是呆在小沧山，或者是回到家中都是一样只是囚笼罢了。
唯一不同的，只是囚笼的环境吧？
很快，东野沧从思索之中脱离了出来，开口道。
“不如这样吧，信信子，你为我工作如何？打扫庭院卫生，修剪一下植被，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作为报酬……”
东野沧的眼睛微微泛起了蓝光，胸口处隐约有着金黄色的光芒亮起，说道。
“我尝试为你觉醒一些有趣的力量。”
“力量？像武士一样强大的力量吗？”信信子表情显得无比的心动，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东野沧微微一笑，答道。“谁知道呢？我这也是第一次。”
“第一次？”
信信子眨了眨眼睛。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佛敌
忽然间，信信子明白了为何东野沧今天会突兀地过来见自己。
不过，信信子更明白其实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力。
特别是东野沧假如怀抱有恶意的话，那么自己的拒绝只会变得更加的可笑。
相比之下，既然拒绝不了，那不如顺从地接受。
随即，信信子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我相信你。”
东野沧微微一笑，紧接着胸膛处的金黄色光芒越发地明亮了起来，一种温暖的感觉将信信子包裹在其中。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信信子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放松状态之中，恍若回到了儿时母亲的怀抱当中。
而东野沧则是清楚地看到在“创生之力”的照耀之下，信信子的背后也逐渐有着朦胧的影子显现而出。
“似乎是……一只鸟，一只没有翅膀的鸟儿……”东野沧喃喃地说道。
只是直至最后，那只鸟都仅仅只有轮廓显现，但具体的模样却是没有，
缓缓的，东野沧双眼中的碧蓝色褪去，“创生之力”也重新隐没于东野沧的胸膛。
“嗯？！”
随着温暖的感觉消失，信信子这才回过神来，睁开眼睛看着东野沧那似乎有些怪异的表情，不由得问道。
“那个……失败了？”
“算不上失败，但也不算成功吧。”东野沧含糊地说道。
信信子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似乎是在确认自己并没有缺胳膊少腿，更没有长出一些多余的东西出来之后，微微长舒了一口气，主动安慰东野沧道。
“没事，第一次都是这样的。”
东野沧笑了笑，看着信信子的目光一转，落在那她的肩膀之处，那只站在那里没有翅膀的鸟儿。
而那只鸟儿似乎也在微微侧着脑袋，看着东野沧，只是那双眼眸却是与信信子的眼神几乎一致，仿佛是与信信子同步。
奇怪的是，信信子似乎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这就是觉醒神明的恩宠后的状态吗？”
东野沧低语地喃喃道了一句，紧接着问道。“信信子，你有没有感觉自己有哪里不一样？或许说，体内多了点什么东西？”
信信子微微一愣，随即再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有些不解地问道。“应该多点什么？”
“没事，可能暂时还需要时间慢慢孕育吧。”东野沧答道。
？
信信子闻言，却是想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去了。
随后，东野沧告知信信子可以随意到小沧山之中活动，不过尽量都要在濡女的陪同之下活动。
紧接着，东野沧则是一脸思索神色的离开了信信子的居室，有些不解地喃喃道。
“信信子这觉醒的神宠，似乎没有什么用啊……”
大岳丸两手靠着后脑勺，跟在东野沧的身后，理所当然地说道。
“父亲大人，这不是正常吗？蝼蚁般的人类而已，就算每个人类都多多少少能分润到神明的恩宠，那也不过是微乎其微的程度。”
“每个人类所能分润到的程度都是这样？”东野沧问道。
大岳丸随口地说道。“那倒不是，像是神武，他所具备的神宠就极其庞大，自行觉醒之后，足以于真正的神明媲美。”
而东野沧的脚步却是一顿，转身朝着大岳丸看去，问道。“神武？神武天皇？”
“是的，父亲大人。”大岳丸答道。
“传闻之中，他不是天照的后裔吗？”东野沧问道。
大岳丸想了想，奶声奶气地答道。“这个说法的确不算有错，毕竟他身上的神宠就是属于天照的恩宠，这种庞大的程度，就算称之为后裔也不算有错。”
“按这个说法的吧……”
东野沧忽然想到了什么，喃喃地说道。
“在原本轨迹之中，这个时代可有不少人今后会自称是神明的后裔，甚至会自封为大神之类的，会不会也是这种情况？”
“这个神宠还是很在意啊，总感觉是一种对我而言很有用的东西……”
一念至此，东野沧却是决定了寻找几个神宠庞大的人来实验一下。
至于距离最近的目标：三河松平家正是最合适不过了。
随即，东野沧让濡女多注意了一下信信子的状态，留意一下她的安全之余，也看看信信子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然后，东野沧带着雪姬和镰鼬，以及死活抱着大腿不愿意松开的大岳丸匆匆往着三河的方向而去。
小沧山距离三河并不算遥远，特别是借用镰鼬进入了“鬼缠”状态之后，很快就穿过了记忆深刻的桶狭间，进入了三河国。
相对比尾张国的繁荣，三河国几乎是整片东海道地区最为出名的贫瘠之国，但相对的，则是三河国的武士也是出了名的悍勇强大。
这种状况的出现，却是与三河国的历史有着极深的关联。
三河国一直分为东三河与西三河，相互之间争斗不断，战争延绵不断，自然就导致了耕地荒废，国人好斗的状态。
而与之相对的，整个三河国颇具特色的地方就是，因为三河国常年陷于战乱，导致信仰一向宗的人非常多，某种意义上称之为佛国都不为过。
“这里的信佛热情还真是高涨啊！”
东野沧刚刚进入三河国，就看到了大批的民众高声念着“阿弥陀佛”，一波又一波地向着某个方向汇聚。
“不过这些人为什么都拿着锄头、镰刀之类的？”
心生好奇之余，东野沧随手拉住一位中年男人，问道。“寺庙是举行什么开荒开垦活动吗？或是招工？”
“佛敌，有佛敌出现了，我们这是要去帮助大师除灭佛敌！”中年男人表情狂热地答道。
“什么佛敌？”东野沧愣了愣，问道。
中年男人毫不犹豫地答道。“松平家康，他就是佛敌，需要下地狱的佛敌。”
随即，还不待东野沧说话，中年男人就以着神圣的语气说道。
“如果你也是信佛之人，想要往生西方净土世界，那就拔刀与我等同行，消灭佛敌松平家康，立下善因，以求来生善果。”
东野沧笑了笑，松开了捉住中年男人的手，说道。
“抱歉，打扰你了，你继续。西方的气息我吸不惯，就先不急着往生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一向一揆
而此刻，冈崎城之中，松平家康脸色苍白地看着眼前洒落一地的情报。
三河全境爆发了一向一揆，这对于仅仅独立了不足一年的松平家而言，几乎是堪称绝命的危机。
所谓一向一揆，即是佛道一向宗大规模发动信徒起义暴动，进行所谓的“圣战”，对被一向宗指定为佛敌的存在进行自杀式一般的疯狂进攻。
可以说，一旦爆发一向一揆，对于任何一位大名而言都是极为棘手的情况。
一旦抵挡不住一向一揆，那么整个势力都将会彻底消失。
纵使平息了一向一揆，但参与一向一揆的绝大部分都是农民，一旦农民死亡过多，或许也会导致农业体系也会因此崩溃，饥饿蔓延。
而在三河国这种信佛气氛浓郁的地方，所爆发的一向一揆规模堪称恐怖，或许还比不上五十多年前数量高达三十余万的越前一向一揆，但数量也让服部半藏一时难以估算得出来。
松平家康看着眼前忍军收集而来的大量情报，恍惚之间隐约已经看到了铺天盖地卷席而来的一向一揆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松平家康脸色苍白，表情扭曲地低声咆哮着。
“仅仅是家中让家臣们尽量与一向宗保持距离而已，它怎么会如此过激地直接发动一向一揆？！”
“啊！！！”
说到最后，松平家康失态无比地朝着榻榻米重重一敲，充满憎恨地咆哮着。
“秃驴，秃驴，那群该死的秃驴，这绝对仅仅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引子！”
“他们早就想侵占三河，将这片土地化为佛国，只是今川义元尚在的时候，他们不敢动弹，等我独立之后，就迫不及待发动一向一揆吗？”
“混蛋，一群混蛋，我就知道那群秃驴近来在宣扬教义，大肆举办活动，肯定是有所图谋，但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啊！！！”
“可恶，可恶，可恶……”
逐渐的，松平家康的语气低沉了下去，表情也逐渐恢复了些许平静，粗喘着气之余却是重新端坐着。
又闭目了三息，松平家康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向着半跪在面前的服部半藏说道。
“半藏，你直接说，情况到底恶劣到了什么程度了？”
“大殿，如今三河全境皆有一向一揆出现，大量领民纷纷加入其中。另外还有本多正信、夏目吉信等诸多信仰着一向宗的家臣似乎都产生了动摇，有着直接参与了一向一揆的倾向。”服部半藏答道。
“什么？！”
松平家康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目光之中流露着不可置信，身子晃动了几下，险些直接摔倒在榻榻米上。
“不仅仅是领民、豪族，甚至就连我的家臣都加入了一向一揆来讨伐我这个‘佛敌’？”
松平家康喃喃自语着，险些一口气因此喘不上来。
这一刻，纵使心性坚韧如松平家康都产生了一种自己被三河所彻底抛弃的感觉。
而服部半藏默默地半跪在松平家康的面前，并没有多说任何没必要的话，而是等待着松平家康的决断。
如今三河国的状况其实已经非常清晰，以着三河国过往信仰佛道的信徒数量，这一次一向一揆的规模必然是庞大无比。
特别是一向宗挑选发动一向一揆的时间节点，正好是织田家全面攻略美浓国的关键时刻。
在这种时刻下，除非织田家放弃美浓国大片大片的领土，选择撤兵支援三河松平家这一位盟友，否则松平家将不会有任何的援军。
或战……
或逃……
不管如何，对于松平家康而言，都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并且付诸行动。
战，那么在一向一揆那种庞大无比的数量面前，松平家康唯有坚守城池，拖延时间，直至一向一揆这种由大量农民组成的组织自行溃散。
逃，那么则是最大限度地保全松平家的力量前往尾张国寻求织田家的庇护，等待着再度反攻三河国夺回领地的机会。
松平家康狠狠地咬了咬下唇，明白对于如今尚且弱小的松平家而言，最佳的选择就是保全力量，撤退至尾张国，等待再度崛起的机会。
但是松平家康却是很明白一点，乱世之中，情谊永远都是不值一提的，唯有利益以及利用价值才是重要的。
失却了三河国的竹千代，对于如今全面攻略美浓国并且即将成功的织田家而言，价值将大大减弱。
就算最后可以在织田家的支持之下重返三河国，那时候也必然失去了像如今这样独立的可能。
“不行！”
松平家康拳头不自觉地紧握了起来，霍然起身，朝着服部半藏命令道。
“半藏，传令松平家所有的武士，尽可能地带领力量来到我松平家康的身边。”
“此刻此际，还远远不是我松平家康败亡的时候。”
“告诉他们，愿意伴随着我松平家康而死，又或者是跟随我崛起于乱世的人全都过来！”
“是！”服部半藏没有丁点犹豫，瞬间消失在松平家康的面前。
随即，松平家康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地面散落了一地的情报整理了一下，细致地将铠甲披上，系上太刀，便欲朝着居室之外走去。
过往松平家康那尽显憨厚温和的面容，这一刻却是充满了决意和刚毅，赫然已经做出了赌上所有去拼搏那一丝生机的觉悟。
然而，随着松平家康打开拉门，一个完全出乎松平家康意料之外的身影却是出现在了眼前。
镰鼬微微眯着眼，在流风的背负之下漂浮在松平家康的面前摊开爪子，显露出爪子之中的几枚青果，问道。
“吃果子吗？”
“镰……镰鼬大人？！”
松平家康惊呼出声，随即反应了过来，急声问道。“东野大人是不是也来了？”
镰鼬啃了一口果子，嘴巴不断地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之余，开口答道。“主人不在冈崎城中……”
一时间，松平家康不禁流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
然而，镰鼬的下一句话却是让松平家康大为惊喜。
“不过主人想要见你，你要跟着我去吗？他在城外。”
第一百九十四章 所谓的佛敌
松平家康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跟身边的忍者交代了一声之后，立马选择跟着镰鼬朝着冈崎城外而去。
很快，在镰鼬的带领之下，松平家康就来到了距离冈崎城不远的一处山涧之中。
“哟，松平大人。”
看着松平家康的到来，正在烤着鱼的东野沧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松平家康的脸色变幻了几下，瞬间自然无比地流露出悲伤无助的表情，上前跪倒在东野沧的面前，说道。
“东野大人，求求你一定要救一救本家啊。”
东野沧将烤鱼交给镰鼬，连忙上前将松平家康扶起来，说道。“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东野大人，您是不知道啊，一向宗欺人太甚，如今蛊惑了大量民众暴动起义，指认我为佛敌，本家如今已经是深陷于绝大的危机之中了。”
松平家康抹了抹眼泪，苦兮兮地说道。
“我所想的仅仅是好好治理三河，让三河民众们能够吃饱吃暖，也为信长大人守护好门户，却不想怎么招惹到了一向宗。”
东野沧拍了拍松平家康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然后塞给他一条还没有烤熟的烤鱼，说道。
“先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来，松平大人我们边烤边聊，谈点开心的事情怎么样？”
一时间，松平家康眼睛之中充满了懵逼，脸色一连变幻了好几下，应声而落的眼睛愣是因此止住了。
随即，松平家康看了看被塞到手中的烤鱼，完全不明白东野沧什么意思。
只不过，眼前这个最有可能抓住的救命稻草，松平家康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心急如焚之余，却只能强耐着性子烤鱼。
“赶紧翻一下面，可不能烤焦了。”一旁的东野沧不忘提醒着松平家康。
“是……”
松平家康下意识应了一声，转动着在火堆上的烤鱼。
“其实吧……”
而东野沧则是继续说道。
“三河如今的状况，我也算是有了个大致的了解，一路走来，亲眼看了好几波民众汇聚到了一起，正浩浩荡荡地朝着冈崎城的方向而来。”
说到这里，东野沧的语气也不禁带着些许唏嘘和无奈，感慨着。
“这传闻之中的一向一揆当真恐怖，年幼如六七岁孩童，年迈似白首老翁竟然都参与到了其中，一旦处理不好，怕是生灵涂炭。”
松平家康小心地烤着鱼，连连应和道。“东野大人说的是，这是一场将会波及整个三河国的动乱。”
“松平大人打算怎么处理？”东野沧问道。
松平家康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如实地答道。
“召集松平家所有的力量，进行笼城，以冈崎城为中心坚守，只要撑上几个月，一向一揆军必然会自行溃散。”
东野沧点了点头，不过却是明白这几乎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选择。
在东野沧看来，如今这一向一揆与黄巾起义有些类似，都是在宗教的力量之下汇聚而起的暴乱起义。
这种暴乱起义一开始或许还会遵循着原定的目标行事，但缺乏纪律组织之下，很快就会彻底变质，进而演变成无序的烧杀抢掠，并且裹挟着无辜的民众融入其中。
最终，他们会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并且所过之处尽皆化作白地，寸草不生。
并且，更重要的一点是……
“坚守几个月，来年怕是要饿死很多人了。”东野沧盯着面前的烤鱼，说道。
这句话一出，松平家康的表情却是一阵青一阵白，明白东野沧所指的是什么。
一旦一向一揆持续时间超过一个月，势必会严重影响到秋收的收成，甚至连来年的播种都无法进行。
这种情况下，几乎可以预见的是饿殍遍地，贫瘠的三河国那本就脆弱的农业更是会彻底走向崩溃。
所以就算松平家康采取坚守的策略熬过了一向一揆，三河国也必然是元气大伤的结果。
届时就算松平家康如何努力，没有七八年的功夫，怕是三河国都没有办法缓过气来。
而这就是一向一揆的可怕之处，对于弱小的大名而言，更是堪称致命一般的危机。
这种结果，松平家康清楚吗？
不，松平家康很清楚，但是相对比维系住松平家的家名，这一点牺牲却是值得的。
看着松平家康的表情变化，东野沧摇了摇头，说道。
“当然，我并不是怪罪松平大人这种保全家名的做法有错，只不过松平大人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别的方法，尽快地平息三河一向一揆的动乱。”
松平家康听着东野沧的话语，表情却是越来越惊喜，如何还不明白东野沧话语之中潜藏的意思，当即激动地说道。
“还请东野大人指点。”
“指点其实谈不上……诶诶，鱼，翻面，别停下，这可是我的午饭。”东野沧连连说道。
松平家康闻言，却是手忙脚乱了起来，嘴巴上不忘恭敬地说着。“万分抱歉，东野大人。”
只可惜，鱼已化焦。
不过东野沧也没有怪罪松平家康的意思，一边安抚着有些惊恐的松平家康之余，一边将这烤鱼上焦的一小块撕掉，然后递到大鱼丸的手中。
紧接着，东野沧从镰鼬手中取过火候完美的烤鱼吃了起来，说道。
“其实在与松平大人交谈的期间，我肯定了一件事，一向一揆的攻击目标并非是松平家，反而是松平大人本人。”
“啊？”松平家康有些疑惑。
“我的意思是……”
东野沧手指朝着松平家康一指，隐约有着碧蓝色泛起的双眸注视着松平家康身上那一阵阵浓郁无比的黑气，说道。
“一向宗想要除掉的，其实就是松平大人你这么一个人，至于摧毁松平家，反而是附带的。”
松平家康闻言，震惊之余，忍不住喃喃自语地说道。“为什么？？”
“或许……佛敌？”
东野沧思索了一下，说出了这个名词。
“一向宗或许并没有说谎，松平大人应该当真是所谓的佛敌，身上几乎缠绕着整个三河诸多佛道信徒的怨恨。”
第一百九十五章 汇聚的怨恨
“什么？我身上缠绕着整个三河佛道信徒的怨恨，这怎么可能？”松平家康既是惊异，又是难以置信地说道。
“看来松平大人自身毫无察觉啊。”东野沧说道。
而松平家康此刻已经陷入了混乱，乃至于自我怀疑地说道。
“我缠绕着三河佛道信徒们的怨恨，怎么会？收回寺庙土地，阻止佛道信仰，乃至于焚烧寺庙这些事情，我最多就是想了想，可还都没有做过……”
“而且我在三河国也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对，哪里来的怨恨？还是整个三河国无数信徒的怨恨？怎么可能？”
听着松平家康的喃喃自语，原本还有些怀疑的东野沧却是对于某一个判断多了几分肯定。
“那个……松平家康大人，你先冷静一下。”东野沧努力地安抚道。
松平家康闻言，身形一顿，连忙应道。“是，不过还请东野大人相信我，我……身上不可能身上有着信徒们的怨恨才对。”
东野沧点了点头，看着大岳丸手中的烤鱼吃完了，干脆又将放在一旁串着的鱼递给松平家康的面前，让他帮忙烤着。
？？？
松平家康。
烤鱼？我现在都快要急死了，你让我烤鱼？
松平家康这一刻都不禁怀疑东野沧是不是在戏弄自己，甚至都萌生出了拔刀威逼东野沧的冲动。
不过在场的四个人，纵使那个长得跟瓷娃娃似的小不点战斗力可以忽略不算，并且忽视掉突袭成功之下东野沧不可能出现的反击，镰鼬和雪姬的怒火也远远不是独自一人的松平家康所能承受的。
“嗯？不愿意吗？”东野沧语气带着几分犀利地问道。
松平家康见状，立马毫不犹豫地重新坐回了火堆旁，恭恭敬敬地接过鱼继续烤了起来。
“为东野大人服务，是我家康的荣幸。”
这一幕，看在东野沧眼中不禁微微点头。
这并非是东野沧在刻意戏弄，乃至于羞辱松平家康。
而是东野沧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再度确认松平家康还没有陷入执念之中，也没有真正被那股庞大无比的怨恨扭曲自身。
否则，在这种焦虑万分，甚至揭穿了自身存在着庞大怨恨的情况下。
寻常陷入执念，或者是被怨恨扭曲自身的人类，可不会有着这种程度的理智控制自己的行为。
并且烤的鱼，技术还算不错，就是火候不够均匀，多多少少有些焦。
随后，东野沧再将那一串烤鱼递给大岳丸，说道。“吃吧。”
大岳丸接过，奶声奶气地朝着东野沧说道。“父亲大人，我想吃你烤的。”
东野沧毫不犹豫地答道。“没看我自己吃的也是镰鼬帮忙烤的吗？你有闲工夫撒娇，还不如烤几串好看点的给我吃。”
只是，大岳丸纵使有心为东野沧烤鱼，奈何技术不过关，愣是将鱼儿烤成了焦炭。
故以面对着东野沧的教训，大岳丸只能悻悻地接过烤鱼吃了起来。
随即，东野沧的表情一肃，对着正恭恭敬敬地松平家康说道。
“松平大人，实不相瞒，因为我与常人有着一点点差异，所以在我抵达三河国，无意中从上空往下看，观察一向一揆军的动向之时，却是发现了一点怪异无比的状况。”
“什么状况？”松平家康问道。
“松平大人先别急，听我慢慢说。首先，事实上每个人身上都拥有着神明的宠爱……”
顿了顿，东野沧忽然反应了过来，就连自己都还没有彻底弄明白“神明的宠爱”的本质是什么，更是没办法向松平家康解释清楚，只能含糊地说道。
“而根据我的判断，这种神明的宠爱或许也可以从某种意义诠释为命格、特质一类以方便理解。”
“是，东野大人。”松平家康应道。
“而常人身上的神宠，其实是极其微弱的，甚至我刻意以着特别的力量去看，也未必能够直接分辨得出来，但是大量的民众汇聚在一起，有些现象却是有如黑夜中的萤火一样显眼……”
东野沧竖起了一根手指，说道。“那些信徒们的神宠正开始同质化，统一地开始沾染上一层金光，并且驱逐着自身多年来积累的怨恨。”
松平家康闻言，虽然有些逐渐听不懂，但却是大受震撼。
纵使松平家康并非是纯粹的佛道信徒，但是在三河国这种浓郁的信佛氛围当中，许多关于佛道的口号和理论还是非常清楚的。
这一刻，松平家康听着东野沧的话，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感觉，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信佛真的能够净化自身，荣登西方极乐净土？”
东野沧摇了摇头，笑道。“是否荣登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再这样发展下去，在缺少粮食的情况下，大概率会出现普遍的早登现象。”
松平家康一听，倒是从刚刚的激动冷静了下来，讪讪地附和道。“这……倒是……”
而东野沧则是接着说道。“那么松平大人就不好奇刚刚我所说的，信徒身上驱逐掉的怨恨都去了哪里吗？”
“自然是消散……”
松平家康说到一半，忽然反应了过来，动作一僵，然后手指往往地朝着他自己一指，问道。
“我？”
“没错！”东野沧点了点头，说道。
“那场面属实有些壮观，万千信徒身上丝丝缕缕灰黑色的怨恨气息被驱逐到体外，然后汇聚合流到一起，浩浩荡荡地自空中而来，一层又一层地缠绕在松平大人的身上。”
！！！
松平家康瞪大着眼睛，吞了吞唾液。
东野沧则是接着说道。
“而我之所以这么快就找到了松平大人，原意还是想循着那些怨恨气息，想要看看那些怨恨气息都汇流去了什么地方，没想到却是在松平大人的身上。”
“这……这……”
松平家康纵使并不认为东野沧是在吓唬自己，但还是忍不住讪讪笑着，小声地问道。“东野大人不是在开玩笑？”
“松平大人莫非认为我是个善于玩笑的男人？”东野沧反问道。
松平家康嘴角微微抽搐，连忙应道。“这，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