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懈的追求
凤卿华仔细回想了一下，啊，似乎内什么自己小时候听老爹说过万千红的名字，难道他们两个是旧识？额，老爹现在从陇北赶过来真是不懈的追求啊……搞不好万千红就是她那个从未见过面的老妈……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每年都去给老妈的坟上香。
柯遐是个行动派，他决定了去找万千红第二天就拎着凤卿华起床去找她了，但是，在他们前脚刚刚踏出柯府大门的时候，他们两个同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有些人，就是欠虐的体质，虐不来找他，他还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
韩敖铮顶着一张消了大半的肿只剩一些残留痕迹的圆圆脸咧着春光灿烂的笑容乐呵呵地向柯遐和凤卿华打招呼：“哈喽，大家早上好啊！”
凤卿华：“……”你怎么又来了？
柯遐：“……”嗯，悔不当初，应该下手再重些。
韩敖铮自来熟地上前兴高采烈地一路小跑地来到柯遐的面前，扬起一张泛着害羞光泽的小脸，自以为非常有风度地来了个四十五度仰角露出略带些性感忧郁的表情。
凤卿华看到韩敖铮这个模样，知道他以为四十五度角看人最好看，但是，那个四十五度是俯视，不是像你这样仰了四十五度把整张大饼脸直白地露给柯遐看好吗？
韩敖铮看看柯遐，笑着说道：“柯公子，我来向你请教武艺了。这是我不懈的追求。”
柯遐还是那张冰冷冷的死人脸，看着韩敖铮那谄媚的模样，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不用在家照顾你的堂兄堂姐吗？”韩朔和韩桃刚被灼华山庄接走吧，韩朔伤得这么重，你这个少庄主有空出得来？
韩敖铮一听这话，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然后对柯遐激动地说道：“说到此，父亲还特意让我带着礼物来谢谢柯公子呢，多谢你出手相助救了我堂哥堂姐一命！父亲嫌我在庄里碍事，打扰堂哥休息于是就让我出来了，来向你请教武艺。这是我不懈的追求。”
凤卿华立刻抓住重点地冲到韩敖铮眼前问道：“礼物呢？”
韩敖铮答道：“父亲准备了顶级的足有陶罐大小的血燕和千年老参一棵以及双玉麒麟一对。礼物都已经放到我的包袱里搁到马背上了！但是我觉得像柯公子这类出尘的存在是不屑于此类俗礼的，于是我就私自换成了一束花。咦，花哪去了？我明明放上马背的啊……”
凤卿华一脸阴沉地看着韩敖铮从马屁股上抽出一捆柴，上面还零星地残留着几瓣花瓣……柯遐淡淡地对韩敖铮说道：“韩公子多礼了，想必是桃花在路途中被吹散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下次不必多礼。”
一听这话，韩敖铮激动高兴地对柯遐说道：“我就知道我最懂柯公子了，你定是讨厌那些俗礼！”
凤卿华在柯遐身后阴沉着一双眼，抽了抽嘴角，冷冷地说道：“是的，你最懂他……”妈的，你丫的到底是怎么成为江湖新一代中的佼佼者？靠脑子是不可能的难道你丫的靠的是身体？？？我终于明白为何你爹嫌弃你在庄里碍事了。
韩临枫一生最大的成就不是他创立了灼华山庄，也不是他一个有权势有地位的人终身只娶一妻，至今未续弦，而是，他能忍受这个儿子十多年没在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捏巴死他反而让他成为江湖上人人赞颂的佼佼者，这是多么大的成就啊。
韩敖铮继续兴致勃勃地问柯遐：“柯公子，你们这是上哪儿去？”
柯遐冷着一张脸，根本没有鸟韩敖铮，自顾自地上马，然后回头对凤卿华说了一句跟上，然后右手一扬马鞭。初生的太阳在白色的衣衫外勾出一个金色的边框，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
凤卿华恶狠狠地盯了韩敖铮一眼，然后飒爽地上马飞一样地追随柯遐离开了。韩敖铮在后面喊了一声，“喂，你们等等我啊！”见没人理他赶紧扔下手中的一捆柴【那是桃花的树枝好么……】立刻飞身上马追赶过去，这是他不懈的追求！
“驾！”凤卿华加快一扬马鞭，追上柯遐，问道：“我们就这样带韩敖铮去找万千红吗？”
柯遐幽幽地说道：“当然，这是带给她的见面礼。”
凤卿华：“……”小韩同学你自己保重，姐姐帮不了你。
然后凤卿华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激动地对柯遐说道：“喂，你有木有察觉到韩敖铮刚才都是在跟你说话啊，见到我都木有反应。”
一听到这句话，柯遐的脸刷地一下黑了一层，凤卿华添油加醋地说道：“会不会经过我的点拨他拨开迷雾看到月亮，终于发现自己心中真正的爱？”
柯遐的脸色又阴暗了一层，他转过头，阴恻恻地对凤卿华说道：“韩敖铮的设定就是百分百见异思迁好吗？”老子我是直的。
凤卿华：“……”你怎忍心就这样摧毁我内心刚刚燃起的火焰，亏我还在心里感叹了一下柯家和韩家都要断后了。
柯遐扭过头，看到凤卿华诡异的表情，问道：“你怎么了，表情怎么这么邪恶？”
凤卿华幽幽地说道：“我想把霍寻安引荐给韩敖铮。”百分百见异思迁，遇上霍寻安那个煞神，呵呵，虐待小韩同学是我不懈的追求。我们一直在努力，登城水泥，创美好家园。
柯遐挑挑眉，说道：“我还想把铁甲鹰王引荐给韩敖铮呢，刚好一个百分百见异思迁，一个痛失爱鹰内心空虚寂寞。”
凤卿华：“……”大爷，你是神，我和你不是一个档次的邪恶。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荡，遥远的后方传来了一阵呐喊：“喂，柯公子！！！你等等我！！！！”
柯遐淡定地转过头，对凤卿华说道：“去，我们先去找铁甲鹰王喝喝茶再去找万千红。”
凤卿华：“……”大爷我突然发现你对我其实是很温柔的。
有些人，真的是欠虐的体质，虐不来找他，他还一直在眼前晃来晃去。看到远方的韩敖铮越走越近，凤卿华不禁在内心无限地感慨，这样的生命力，真强。这样的人生，真蠢。这样的追求，让他继续不懈吧。
凤卿华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柯遐带领着他们来到闹市区，然后大模大样地走进了一家青楼，牌匾赫赫有名地写着：万花楼。
凤卿华戳戳柯遐的背脊，问道：“你带我到这儿来干嘛？”
柯遐答道：“解蛊。”
凤卿华：“万千红住在青楼里吗？”
柯遐：“难道她会住在草棚里吗？”
凤卿华：“……我以为她住别人家里……”
柯遐淡定地说道：“总要有休假的时候。”
凤卿华乖乖地点点头，跟在柯遐身后走进了万花楼，韩敖铮也乖乖地跟在他们后面一起走了进去。
看着韩敖铮大脚一踏进万花楼的门槛，凤卿华不禁在心里感慨，小韩同学，你有的忙了。楼里的姑娘多的跟万花丛一样，凭你见异思迁的本事，啊，我真是太替你感到高兴了……
第三十八章 药王
柯遐带着凤卿华来到了药王谷外，凤卿华抬头打量起这个“望闻问切医百病，下不下手看心情”药王谷。传说没有药王谷治不好的病，只有药王谷不想治的病。
谷主药王比较奇特，他学医不是了为了普渡众生，医治众人，只是为了兴趣爱好，请他治病可以，答应他一个条件，否则天王老子来了都是免谈。如果他的要求普通一点，咬咬牙就可以完成也就算了，偏偏提那些自己小算盘一打治好病还不如死了的要求，所以除非是真的可以舍弃一切，一般人也不会上药王谷求救。
药王谷外云雾缭绕，使人看不清里面山谷的景象，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味道。柯遐用右手捂住凤卿华的口鼻，带领着她走进层层云雾的药王谷。
凤卿华闻到柯遐袖子上清新的树木的气息，心平气和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行走。她知道，一般校园网都是抽风的，学长都是坑爹的，这类雾气都是有毒的。
走进山谷，就是另一番景象，处处鸟语花香，莺歌燕舞。三三两两的农夫在那里种地，偶尔有几条小狗欢脱地跑过去，好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象。
凤卿华新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她一直以为会向病人提出“我可以治好你的病，但是等你经脉接好后，你得砍下你的四肢给我”“治病可以，痊愈以后吃下我新制的令人丧失神智的迷药，让我看看症状”的药王，内心肯定是变态无比的，但是没想到传得神乎其神的药王谷内却是一派平和的景象。
这时走来一个男子，头顶戴着斗笠，背篼里还有几颗小草。他朝柯遐一拱手，说道：“柯公子，有劳远临，不知有何贵干？”
明明是求人，柯遐的表情还是那样冷成一块冰，他说道：“治病。”
那位男子笑笑，说道：“既然是来治病的，那就知道药王谷的规矩，随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见药王。跟着我，不要乱走。”
凤卿华好奇地问道：“你是谁啊？”
那个男子答道：“我叫奕岚，是药王谷的大弟子。”
凤卿华转了转亮晶晶的眼睛，说道：“那你可以帮我解蛊吗？你师父他老人家的脾气阴晴不定，我绝对我可能也许应该满足不了他的要求。”
奕岚笑笑，说道：“不行，药王谷的人除非得到师父的允许，不可私自救治外人，不然就会被师父下药弄昏神智，然后被逐出谷去。”
“啧啧。”凤卿华不仅感叹，“你师父也太狠毒了吧。”
奕岚说道：“师父只是为了不让药王谷的医术外传而已。好了，到了，师父就在这里面，你们进去吧，祝你们好运。”说罢，奕岚推开房门，做了个姿势请柯遐他们进去，然后就离开了。
柯遐还是一幅漠不关心的样子，他冷冷地对着房间内一个须发皆白，俯首在一个一个药钵上的老人说道：“药王，解蛊。”
药王抬起头，额头一片光洁，但是长长的胡子和眉毛皆是全白，他听到这话，从药钵旁边离开，走到凤卿华的身边，伸出枯槁的食指勾了勾凤卿华的发丝，然后像只狗一样在她肩膀上嗅了嗅，说道：“隐蛊，不错，不错，有意思。”
柯遐毫不客气地一把拉开凤卿华，冷冷地说道：“条件。”
药王嘿嘿地捋着自己的胡须，贼亮贼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柯遐和凤卿华，这时凤卿华才看清药王的全貌。虽然他的胡子眉毛头发都白了，但是皮肤还是很年轻，也许是常年钻研药物的关系，他周身仿佛都有着一圈浓重的草药的气息。嗯，如果剃了胡子头发整理一下药王也是以为成熟美大叔啊，不愧是万姨摧残过的对象，还是有点品质的。
药王看了两眼柯遐和凤卿华，虽然柯遐从进门开始对凤卿华就很冷淡，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关心的颜色，但是药王冷哼一声，说道：“救她可以，但是等她解了蛊以后，我要她终身在药王谷里服侍，你们两个永世不得相见。”
“你！”一听这话凤卿华顿时就感到有些恼怒，这是什么破条件啊，如果她终身被囚禁在药王谷内，服侍这个糟老头子这和不解蛊有什么两样？
柯遐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他淡淡地说：“既然这样，那就不劳烦药王。”说罢，转身欲揽着凤卿华离开。
药王也不过多阻拦，从桌上拿出一个小小的红色的瓷瓶说道：“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现在刚好有一颗刚制好的解药，只要你一点头，她就马上可以吞下解药，永无后患。”
柯遐连身都没有转，冷冷地说道：“不劳烦药王了，办法总不止一个。”
药王也不阻止柯遐，站在原地笑眯眯地捋着胡须，除了药王谷有惑草，其他地方都没有。要么就是南疆，惑草的原产地，只是南疆距离京城路途遥远，等柯遐从南疆找到了惑草，凤卿华的蛊毒早就发作，化成一抔灰了。
推开房门，站在门口的奕岚问道：“怎么样，师父提的要求你们办得到吗？”
柯遐冷冷地说道：“尊师要求颇严，恕柯遐无法满足。”奕岚拍拍柯遐的肩膀，安慰道：“师父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也别在意。放心吧，如果将来我有一日继承师父的衣钵掌管药王谷，我一定不会像师父老人家这样变态。”
听到奕岚这么说自己的师父，凤卿华八卦地问道：“你也觉得你师父很变态吗？”
奕岚淡淡地笑着，说道：“有些时候，我也觉得师父做的事，太过了，但是他从来都听不进我们的意见。”然后语气突然一变：“但是师父仍然是我们最尊敬的人，他虽然为人乖戾，但是大事面前从不含糊，当年若不是他一剂解药，救了铭心国数万得瘟疫的士兵，恐怕铭心国的国土早被陇北的铁蹄践踏了吧。”
听到此凤卿华还是认同地点点头，在关键时候药王还是近得了人情的，不然药王谷也不会这么多年仍然和平，没有被暴怒的人群给灭了。
奕岚送他们到出口，说道：“柯公子，祝你好运。”
柯遐还是面无表情，一点都没有理会奕岚，凤卿华朝奕岚笑笑，说道：“也祝你好运。”说罢，柯遐一如往昔拎着凤卿华离开了。
还未上马，柯遐问道：“你都准备好了吗？”
“嗯。”凤卿华坚定地点点头，“刚才药王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割了他一小缕头发，他没有发现。”
柯遐说道：“我们不能出错，红色的瓷瓶里面是解药，今晚一定要拿到！”
凤卿华胸有成竹地点点图，虽然她不学无术很多年，但是魔教的秘术在老爹的威逼利诱下还是学了不少，不然她也不会武功尽失身无分文还能行走江湖，其中一条只有魔教教主才会的秘术就是迷魂。
迷魂，顾名思义，就是让人的魂魄都迷失了。取对方的一缕头发，燃烧成灰，浸到咒水里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让对方丧失行动能力，就像一个傀儡一样任人摆布，毫无反抗之力，只是迷魂术对施咒人反噬太大，不到万不得已凤卿华也不会用这招。
药王遍识草药，如果想用迷药让他昏厥是不可能，只有用迷魂让他丧失那段记忆失去行动能力，柯遐才可以拿到解药。药王，能嚣张跋扈这么多年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柯遐不想拿凤卿华的性命冒险，他必须做到万无一失拿到解药。
凤卿华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柯遐，我怎么感绝你对奕岚有敌意啊？”
柯遐敲敲她的小脑袋，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奕岚是什么人我们都不清楚，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我总觉得，他对他师父好像有那么点恨意。”
凤卿华温顺地点点头。转头，看向迷雾里的药王谷。药王谷珍宝甚多，这么多年却从来都没有被盗窃过，一是依赖谷外的迷雾，能成功走进药王谷的人少，二就是回廊内曲折的机关，如果没有药王谷的人带领，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活着走到药王的房间。
看着迷雾中若隐若现的药王谷，凤卿华的心中冉冉升起一股希望，终有一日，药王谷不会再被迷雾包围，终有一日，普渡众人的医术会得到传播。
第三十九章 局中局
夜色，静静地滑落，像是掉落的丝绸衣衫渐渐地从天边滑到地上，掩盖住一切的光芒。原本应该在去往南疆路上的柯遐，却是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潜入药王谷，在他的身侧，是同样装扮的凤卿华。
他们两个就如同鬼魅一般飘进药王谷内，没有一双眼睛扑捉到他们的身影，没有一朵娇花听到他们的到临。
贴着曲折的回廊，柯遐按照白天奕岚带着他们走过的路线小心翼翼地行走着，连步伐都和白天奕岚带着他们走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多走一步，没有少踩一步。没有惊动一只安息的归鸟，没有打扰任何一个路过的人。来到药王的房前，柯遐扭过头，看着凤卿华苍白的小脸，她对柯遐点点头，没问题了，迷魂已经开始生效。
柯遐小心翼翼地挑开门闩，和凤卿华一同走进房内，关上房门。药王失魂落魄地坐在桌子旁，面前随意地散落着三三两两的草药，药钵里的粉末都还没有清扫干净。他双眼失焦地看着前方，瘫软地躺在椅子上，无力地看着。
凤卿华伸出食指，抵在药王的眉心，深邃黝黑的眼睛盯着药王失焦的瞳孔，一字一句地问道：“解药在哪里？”
药王好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僵硬地举起右手，直挺挺地摁住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凸起，只听咯吱一声，从药柜的右边伸出一个小小的抽屉。凤卿华刚想伸手去拿，却一下被柯遐阻止。柯遐用眼神告诉她在等等。
只见从那个小小的抽屉里面，慢慢地伸出一个青绿色的小脑袋，三角形状，丝丝地吐着血红的信子。睁着一双澄黄的眼睛，阴森地看着他们。
凤卿华心里一惊，暗骂道药王这个老鬼果然心眼多。她动了动嘴唇，继续命令道：“取出解药。”
药王僵硬的右手从药钵中捻出一点粉末，直挺挺地洒在小青蛇的脑袋上，小青蛇顿时就退了回去，缩在那个小小的抽屉里看不到身影。然后药王伸出两只枯槁的手指，如同两截白骨一般拎起抽屉里那个红色的瓷瓶，放到桌上。
柯遐眼疾手快地一把拿起瓷瓶，和凤卿华对视一眼立刻离开了。留下药王失魂落魄地坐在原地，再过几个时辰等迷魂的效果失去了，他自然而然会恢复，并且这一段记忆将会自动消失。
药王谷外，凤卿华兴奋地拿着红色的小瓷瓶，脸色还是带有些苍白。她一离开药王谷，就迫不及待地从红色瓷瓶中掏住那颗小小的药丸，抬头看看柯遐。柯遐笑着对她点点头，凤卿华愉悦地吞下了解药，再过几个时辰，深埋在她体内的蛊虫就会被惑草诱惑，自动地钻出她的体外，被冷风一吹，消散在凉薄的夜色里。离开了寄主的蛊虫，脆弱地不堪一击。
柯遐欣慰地看着凤卿华，虽然迷魂一用自损一半，但是这值得。柯遐温柔地抚摸过凤卿华脖颈后的一点红点。这个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有两个身影就站在药王的房间旁边，好像蛰伏的狮子一样冷着一双眼冷冷地看着他们对药王下了迷魂咒，冷冷地看着他们拿了解药以后顺利地离开，冷冷地走进房内，用冰冷的眸子看着毫无反抗能力的药王。
一袭玄黑的衣袍，在月光的反射下隐约可以看到菊花暗纹。浓密的眉，冰冷的眼，凉薄的唇，深邃的眼眶冰冷地打量着瘫倒在椅子上的药王，那个人从夜色中走出来的人，竟然是韩朔！
在韩朔的身旁，有一个高瘦的身影也一起亲眼目睹了所有的过程没有发出一句声响。那个高瘦的身影，属于奕岚。奕岚颤栗地站着，他白色的药徒的衣衫被背脊的冷汗打湿，粘在他的皮肤上。
韩朔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他被刺客重伤前来药王谷求救。药王提出的要求是病好后他亲自为药王擦鞋。这是件非常有辱他尊严的事，九五之尊怎可为一介贱民擦鞋，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答应了，反正是等他治愈了以后再实现。可是，如果那个时候药王已经死了，就不是他履行诺言，而是药王无福消受。
韩朔拍拍奕岚的肩膀，说道：“动手吧，你等这一刻很就了。记住，不是你杀了你师父，而是魔教妖女凤卿华。她为了得到隐蛊的解药对你的师父下了迷魂咒，事成后杀了你师父灭口。”
奕岚还是有些紧张，他问道：“万一被人发现是我动的手怎么办？”
韩朔冰冷一笑：“不会的。消失的解药，迷魂的咒水，你师父身上这么明显的中迷魂咒的痕迹就是最好的证据，毕竟，迷魂咒只有魔教教主的血亲才会使用。而且，凤卿华和柯遐也无法否认他们对药王下了迷魂咒并且盗走了解药的事实。天衣无缝，除了我和你，没有人知道谁才是真凶，动手吧。”
奕岚虽然手心里密密的都是汗水，但是他仍然神智清醒的问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万一你事后告发我怎么办？”
韩朔不屑地笑笑：“我的身份你也知道，如果我想杀你，根本不需要如此地大费周折，直接令人砍了就可以了。我给你创造机会让你报仇，你成为药王谷的主人为我办事，各取所需，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听到这些，奕岚不再犹豫，的确，天下他最大，如果他想陷害他根本就需要这样。
在韩朔的唆使下，奕岚一步一步地走向失魂落魄地瘫倒在椅子上的药王。师父师父，你可曾记得，在十五年前，有一个妇人带着她病危的丈夫来向你求救，你答应救治的条件就是让那个妇人陪你一夜，妇人答应了，在丈夫痊愈之后上吊自杀，她无法忍受失贞的自己。
师父师父，你可曾知道，我就是那位妇人的儿子，我躲在房门后亲眼目睹了你强迫我母亲的每一幕，我亲耳听到了我父亲痛苦的低吼。他在我母亲自杀后沉迷酒色，荒唐度日，在痊愈三年后失足掉落山崖致死。他这样荒唐地死去，完全辜负了母亲的一片心意。
师父，你可曾知道，我是怎样地忍受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人侵犯却无法反抗的痛苦，我是怎样地忍受拜在你门下，忍辱负重向你学医的痛苦，我等这一刻，十五年了。你不配成为药王，你救了人，却把更深的痛苦施加到人家身上，你救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
一步一步的逼近瘫倒的药王，眼前母亲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表情一点一滴地回忆起来，仇恨像是拼布一般遮住了他的双眼，他的眼前，不是一个须发皆白的男子，而是一个冷眼看着自己父亲奄奄一息却无动于衷的恶魔，是一个冷笑着撕扯掉母亲衣衫的恶魔。
是他，害的自己家破人亡，从掌中宝变成孤儿，是他，把自己当成畜生一样地看待，一有了新药不管他愿不愿意都拿他来试药。
直到现在，奕岚还鲜活地记得，当他被迫灌下新药，痛苦地在地上自戕的时候，师父只是冷着一双眼睛不屑地看着他，在他的心里，他的地位就等同于一只试药的老鼠。
现在，他就这样地倒在他面前，任他鱼肉。只要他死了，他作为大弟子可以理所应当地继承药王谷的一切，还不用背负罪名。
刀起，血溅。
殷红的血像是蜘蛛网一般从药王的身下向四周蔓延开来，像是罪恶的藤蔓一般扼住欲望的咽喉，勒得奕岚无法呼吸。他终于下手了，他终于摆脱了十五年的噩梦。在他感受到药王灼热的血飞溅到自己脸上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失声痛哭，爹，娘，你们看见了吗，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用非人的要求来威逼治病，我不会像药王那样丧心病狂，我会用我的医术去救每一个需要的人。
韩朔在一旁，冷冷地笑着，看着奕岚挥起匕首的那一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铭心国的江山，只归一个人。
第四十章 叔叔
在服下解药后两个时辰，柯遐再次替凤卿华把脉，已经彻底无恙了。“卿华，走吧，现在去找你的父亲吧。”柯遐淡淡地笑着看着凤卿华，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
凤卿华乌黑的发丝随着蹬蹬的马蹄声在空中随意地飘散开来，回眸浅笑，莫负韶华。
两匹雪白的马载着它们的主人一起奔向炙热的远方，这种踏马而归的感觉让凤卿华觉得有一种带着夫婿回家看爹娘的感觉，这算是回家吗？虽然她住在陇北，但是她爹是铭心国的人，她娘也是铭心国的人，那她就是铭心国的人。
柯遐在马上也不安稳，用扇子敲敲凤卿华的脑袋，问道：“你知道你爹在哪里吗？”
凤卿华嘿嘿笑了一下，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竹篾编的小笼子，打开笼子，飞出一只金色的小甲虫。凤卿华用食指戳了戳小甲虫，对它说道：“带我找爹爹去。”闻声小甲虫的翅膀扑棱了两下，摇摇晃晃地嗡嗡地飞了起来，忽上忽下飞向远方。
“走，跟上！”凤卿华回头利落地对柯遐嘱咐了一句，然后潇洒地一挥缰绳骑着马匹蹬蹬地跟了上去。柯遐拍了一下踏雪的脖子飞快地跟上了。
柯遐追上凤卿华问道：“卿华，这只甲虫是你们用来追踪的吗。”
“嗯。”凤卿华点点头，“是啊，我爹和我各有一只甲虫，其他人都不知道有小甲虫的存在，是我爹担心我死在外头都没有人给我收敛准备的。”
柯遐：“……”相信我，你爹给你准备甲虫绝对不是为了给你收尸。
柯遐又说道：“金色的甲虫不常见，你爹想必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凤卿华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这只甲虫本来就是很普通的黑色，只不过是被我老爹染成了金色而已。”
柯遐：“……”
后来在跟踪的路途上，他们果然发现了金色的好处，黑色的那么小一只甲虫飞到他们跟前都不一定注意到，还是金色的显眼，不会跟丢。
跟着这只金色的小甲虫不吃不喝行走了一日，太阳已经下山了，只剩下几缕余晖恋恋不舍地留恋人间，小甲虫停在了一片黑森林面前，落到了凤卿华的肩膀上。凤卿华重新掏出竹篾小笼把甲虫装了进去。
柯遐问道：“还没看到你爹，甲虫怎么不带路了。”
凤卿华答道：“闻不到气味了，我爹的气味到了这里就消失了，甲虫找不到了。走，我们进去瞧瞧。”凤卿华刚想大步踏进树林，被柯遐一把揽住胳膊：“等等，你的武功恢复了吗？”
凤卿华摇摇头，解蛊到现在不过一日，她目前还是废柴状。柯遐说道：“那再等等，不是万无一失，不要贸然行动。”尽管内心不停地想要冲进树林里去找爹爹，但是柯遐说的有道理，自己的武功还没有恢复，贸然进去只会连累柯遐，还是再观察一下有什么乾坤再说。
只是，没等他们商量好对策，一个辨不出雌雄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卿华，都到了这儿，你都不进来看看你爹爹。”
柯遐掌心一紧，是谁在说话，他竟然都没有察觉，难道还有人的功力远胜在他之上？
凤卿华拿着缰绳的手显然一僵，她踉跄了几下跃下马，说道：“还请叔叔带路。”话音刚落，刚刚树丛缭绕的森林突然震动了几下，密密麻麻的树林中显现出一条狭窄的道路。
柯遐拉着凤卿华的手走在前面，沿着这条路走了进去。他们每走一步，身后的小径就消失一寸，刚刚踩踏过的道路瞬间消失不见。小路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座雕梁画栋的宅院前。
想不到在这诡异的树林里竟然藏着一座这样金碧辉煌的建筑，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高高的屋檐下每隔一尺就雕着一个面目狰狞的猛兽，恢宏的大门紧闭着，上面没有悬挂任何一块匾牌，让人猜不出屋主的身份。
凤卿华走到柯遐身边，轻轻地对他说：“我去，我对魔教比你清楚。”然后抬起修长的右腿，踏上了门前的三档石阶，从袖笼中伸出白藕似的玉臂，轻轻地扣了一下大门。
不等敲第二下，大门就自动打开了，里面一拍萧条，只有棵枯树在那里随风摇曳，和外面金碧辉煌的装饰丝毫不符合。
从内堂里面，走出一个瘦削的身影。
柯遐眯了一下眼睛，来人坐在轮椅上，用自己的双手推动轮椅的轮子来行走，而且尽管他的轮椅经过掉落的树枝，都没有发出一声声响，碾过的树枝完好无损。不是这个人功力太强就是他体重太轻。
他身体倒在轮椅上，一头青丝随意地梳在脑后，露出精致的面容。眉毛细细长长的，仿佛是毛笔一笔描过一般。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地眯着，露出淡淡的光芒。苍白的嘴唇，精致的鼻梁，病弱的气质使他看起来无比地柔弱，但是，他是个男子，尽管声线有多么的柔和，他蕴藏在眼底凛冽的煞气，微凸的喉结，苍白的双手上粗砺的老茧都在时刻证明着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他的外貌很年轻，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柯遐知道他的年龄绝对不只这么一点，受伤粗砺的老茧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炼成，他周身隐藏的很好的杀气也非三年五载就可以沉淀。
看到他的到来，凤卿华微微地低下头，动了动嘴唇，嗫嚅地说道：“叔叔……”
他还是那般懒洋洋地躺在轮椅上，抬抬眉毛说道：“进去吧，你爹等你好久了。”然后头也不会地走了，整个过程中根本就没有理会柯遐一下。
柯遐跟在凤卿华的身后，问道：“他是谁？”
凤卿华老老实实地答道：“我爹的弟弟，狂魔叔叔，原名凤狂。”
疯狂……和他这柔弱的体质虚弱的语气完全不符合啊。柯遐很快意识到，当年王夯千里跋涉到关外，重伤狂魔震碎他的心脉救出一个女子，也使得狂魔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不见踪影。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瘫痪了，没有一个准信。
现在柯遐明白了，当年王夯和狂魔两败俱伤，所以他在渡河边才可以一下就击毙王夯，不然又是一番恶战。而狂魔，被王夯震碎了心脉从此半身瘫痪只能坐在轮椅上。难怪刚才柯遐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有人的到来，因为狂魔的呼吸和心脏的跳动基本和死人无异了。
想到此，柯遐不仅有种英雄迟暮的怅惘感。当年魔教的名声这么令人闻风色变其中一大半是因为狂魔的缘故，曾经，他曾单手提刀屠杀了一整个城池的百姓，只因他深夜进城被拒。曾经，他以一人之力拦下正道武林的合力围剿，恶名远播。
只是柯遐没想到的是，如同狂魔这般声名狼藉的恶人，面相竟然是如此的年轻柔弱，若不是凤卿华介绍，他绝对不会把他和狂魔联想在一起。毕竟一个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一个是面容清秀身形瘦削的病态少年。还有，狂魔似乎表面上看上去年轻得过分了吧……
柯遐在凤卿华的耳边轻轻地问道：“你叔叔怎么这么年轻，看上去只有十五岁的样子。”
凤卿华嘟嘟嘴，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爹爹说叔叔本来就是长得嫩，而且个子又不高，看上去就是小男孩一样。当年与王夯一战伤了心脉，叔叔的整个身体就好像是冻住了一般，不再发生任何变化，爹爹说，是因为叔叔的整个速度都降下来了，我们的心脏可以跳的很快，呼吸可以急促，但是叔叔，他的心跳永远是那么几下，呼吸也是很微弱的，他的整个身体都停滞了生长衰老。”
柯遐点点头，刚才和狂魔打个照面他也清晰地发现，狂魔的心跳和呼吸都很微弱，不是仔细地倾听根本就不能发现。他就像是一个放慢速度的钟表一样，时间停滞在了那一刻。
第四十一章 父亲
凤卿华和柯遐跟在狂魔的身后走进了一间阴暗的小屋，狂魔对凤卿华说道：“进去吧，你爹爹生病了，在里面养伤。”然后坐在轮椅上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凤卿华踏进门槛，问道一股刺鼻的草药味，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房间里面，坐在床榻上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虚弱的老人。
这是她的爹爹吗，她印象中的爹爹胡子老是剃不干净，抬头纹虽然有很多，长长的和毛毛虫一样，但是精神还是矍铄的，胖胖的身体很结实，大大的拳头小时候不知道揍了她多少顿。可是，这个躺在床上的老人，两鬓皆白，形容枯槁，只有起伏的胸膛证明着他还活着。
他察觉到有人进来，睁开昏花的老眼，看到凤卿华噙着泪水坐在他的床头。迷离的眼睛中落出几颗晶莹的泪水，伸出枯瘦的手指紧紧地抓住凤卿华的双手握在心口上，颤抖地说道：“卿华！”
“爹爹！”凤卿华一下哭倒在老人身上，双臂环住他瘦削的身躯，她的爹爹是怎么了，女儿才消失了这么几个月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她控制不住自己伏到在爹爹的床榻在那里失声痛哭：“爹爹，你是不是又酗酒了没好好吃饭，你怎么瘦成这样啊……”
老爹伸出干瘪的手指，擦了擦凤卿华脸上挂着的泪痕，贴在她耳边对她轻轻地说道：“没有，爹爹只是生病了……”
凤卿华捏住他干瘪的手指，放在手心里说道：“你骗人，生病怎么可能瘦的这么快，你到底怎么了啊！”
老爹没有回答凤卿华的话，只是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柯遐，问道：“这就是柯遐了吧。”
凤卿华点点头，问道：“爹你怎么知道的。”
老爹笑笑说道：“我女儿的事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个傻丫头，要不是爹爹派人在暗中跟着你，你都不知道被人宰了多少次的。”
“哼，我才不要你保护呢……”凤卿华不满地嘟嘟嘴，两根小小的手指在那里抠着自己爹爹的手掌心。
老爹抬起头，努力使自己对上柯遐的眼睛，对他说道：“有劳了柯公子，没想到我们见面会是这个样子。”恶贯满盈的魔教教主和美玉无瑕正道标榜的柯遐会面，曾被江湖人无数次的设想过，该是怎样地惊天地泣鬼神，风火雷电风雨交加啊，肯定是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可有谁曾料到，他们的第一次见面竟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老爹双手握住凤卿华的小手，对柯遐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干了不少坏事，现在报应来了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只是放心不下我的女儿，她从小被我保护得太好，不知道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我希望将来你可以好好照顾她。虽然我没有什么立场跟你说这个条件，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答应我。”
柯遐心里跟明镜一样亮堂，他知道，这是凤老爹同意了他们并且把凤卿华托付给了他。柯遐心里不仅感慨，他也曾想过单挑魔教教主为民除害，在江湖上上立名，但是在真正见到教主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悲哀，他杀了那么多的人干尽坏事，但是老来垂暮，还是和平常的父亲一样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
柯遐亮丽的眼睛对上凤老爹的双眼，微微地点了点头，凤老爹如释重负地笑了，重新躺回到枕头上，看着他长大的女儿。
凤卿华戳戳凤老爹的手背，说道：“我才不需要他的照顾呢。”
凤老爹笑笑，握住凤卿华的双手对她说道：“好，我的卿华长大了，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了。”
凤卿华红了红眼眶，她暴怒的老爹何时变得这么温柔了。她抽抽鼻子，问道：“老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叔叔变得好奇怪。”
凤老爹长叹一声，只是说道：“都是我的错，你叔叔他恨了我很多年，连带着对你都是不喜欢。卿华，是爹爹连累了你啊。”
“爹，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到底怎么了，既然生病了就去看大夫啊。”
凤老爹拍拍凤卿华的掌背，示意她不用担心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卿华，爹爹的日子不多了，只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地活下去就好了，等爹爹死了，你跟柯公子离开，走的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卷进这一场是非里，就让恩怨在我一代解决吧。”
凤卿华怒了，她猛地挥开凤老爹的手，说道：“你凭什么替我决定，你凭什么说自己快死了，我要的是一个能蹦能跳时常揍我两顿的爹爹，而不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爹爹！”
柯遐上前牵住了凤卿华的手，对她说：“卿华，不要对你爹爹生气，他也是有苦衷的。”凤卿华不语，看着爹爹在那里默默地流泪。
她的母亲难产而亡，从小她的世界只有爹爹。叔叔对她不是很亲厚，但也不是很冷漠。每次她犯了错，爹爹都是恶狠狠地揍她一顿，揍得她不能下床走动了也就不会出去闹事了。可是每次爹爹揍了她，或者罚她不许吃晚饭的时候，她偷偷躲在被子里抹眼泪，听到爹爹蹑手蹑脚地走进她的房间内，悄悄放下一瓶伤药或是一只鸡腿。
有时她玩得狠了，犯的事大条了爹爹下手狠直接打破了她的皮，红红的血流了出来，她没什么事她爹吓得手足无措，五大三粗的一个男人抱着她吹着伤口在那里不停地道歉，卿华，是爹爹的错，爹爹不该打你的。
每个有她泪水流过的地方，都有她父亲伫立的身影，每个她鲜血淌过的地方，都有她父亲的泪痕覆盖。
可是现在，她还来不及好好得孝顺她的父亲，爹爹就已经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爹爹啊，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到现在都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是叔叔干的，却始终放任他？
柯遐走到凤卿华的身边，对她说道：“卿华，既然你爹爹不想说，你也就别逼他了，让你爹爹好好休息吧。”
凤卿华不满地一挥衣袖风一样地冲出房间，离开了。
柯遐转身欲追，凤老爹叫住了他。
凤卿华一个人坐在花架下，静静地看着夜空中闪烁的繁星。爹爹，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她想到了叔叔，凤狂虽然为人冷淡，小时候她调皮地钻到他怀里去，他也是淡淡地，任她为所欲为。虽然凤狂对她没有多大的关心，好像她不存在一样，但是她知道，叔叔其实是很关心她和爹爹的。
她依然记得，小时候被揍得厉害，一个月下不了床，凤狂经过她的窗口，轻轻地丢进来一个小药瓶，里面的膏药比大夫开的都要好。虽然事后凤狂矢口否认，但是凤卿华心里清楚，叔叔还是疼她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身上的隐蛊和父亲突如其来的疾病只能是凤狂干的，但是她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在世上仅剩的两个亲人会落得如此结局。
本是血脉相连，何恨福薄缘浅？
第四十二章 中毒
柯遐走到花架下，看到凤卿华一个人支着下巴呆呆地坐在那里，皎洁的月色像是母亲的手轻轻地为她披上一层朦胧的外纱，柯遐第一次发现，他曾无数次搂在怀里的双肩，是如此的瘦小单薄。
踩着轻轻的步伐，柯遐走到凤卿华的身边，坐到她的身边，说道：“你怎么了。”
凤卿华绞着两根手指，埋首在胸前说道：“我只是难过，为什么叔叔会变成这样。”柯遐笑笑：“你凭什么断定你身上的蛊，你父亲的病是你叔叔干的呢，卿华，天下误会最可怕。”
凤卿华不语。
柯遐继续说道：“如果有疑问，还是直接找你叔叔问清楚吧，不要把问题憋在心里。”凤卿华转首，看到柯遐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好像玓瓈的珠宝一般闪着蕴藏千年的光辉。
很多次，在她无法做出决定徘徊犹豫的时候，都是柯遐替她做出的选择，这一次，她也选择相信他。因为她自己也清楚地知道，面对叔叔，她始终无法相信他就是害她的人，与其在这里痛苦，看着父亲日渐憔悴，还不如索性去问个清楚，反正如果叔叔要对她下手她也躲不过。
凤卿华抬起头，对柯遐告了个别，转身离开去寻找狂魔。柯遐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凤卿华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凉薄的月光洒在他的肩头，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雪，挥之不去。
他如同松柏一样地站立在那里，良久，开口：“阁下出来吧。”
从黑暗的阴影处出来一个瘦弱的身影，虚弱的身体躺在轮椅上，苍白的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冷冷地看着柯遐。
柯遐开口道：“说吧，你想怎么样。”
狂魔还是那么冰冷的模样，他用不屑的眼神看了一眼柯遐，说道：“为我卖命，或者死。”
柯遐冷冷一笑，不复刚才对凤卿华的柔和，走到狂魔的身边，皎洁的月色背对着柯遐，他的五官藏在阴影里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高傲地俯身到狂魔的面前，修长的手指捏着湘竹扇放在狂魔的轮椅上，锐利的视线对视上狂魔冰冷的眼神，轻蔑的嘴角扬起一抹微笑，说道：“我选第三条路，你死！”
任何伤害凤卿华的人他都不会放过，即使那个人是她的叔叔，但是在他动了杀心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不再是凤卿华的叔叔，凤老爹的亲弟弟，而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棍。
话音未落，柯遐的右手两指一动，打开湘竹扇极薄的扇面顶住狂魔纤细的喉头，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面对柯遐的生死威胁，狂魔没有一丝惊慌，苍白的脸色还是那么镇定，仿佛搁在他脖颈上，不是一把可以置他于死地的扇子，而是不堪一击的白纸一样。
狂魔看着柯遐冷峻的眼眸，他的瞳孔里藏满了对柯遐的嘲讽，笑笑说：“你知道为什么我在成为废人之后依然可以在魔教屹立不倒，为什么我可以轻易地给教主和凤卿华下毒。”
柯遐不语，只是锋利的扇面越发逼近狂魔的脖子，细细的血丝晕了出来。苍白得犹如死人般的肤色，鲜红的细细渗出来的血在狂魔的脖颈上蔓延，他就像是一株带毒的夹竹桃，美丽的背后是死亡。
狂魔丝毫没有收到柯遐的影响，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我擅长使毒。”
柯遐的瞳孔猛地一紧缩，他清楚地感觉到从丹田之处有一股火辣辣的疼向他的四肢蔓延开来，而他握住扇子的手突然一抖，色泽深厚的湘竹扇从他的手里缓缓掉落到地上，眼前狂魔的神情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看不清五官。意识越来越糊涂，不要，不能就这样倒下去。
柯遐晕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在卿华身上下了两种毒，一种是下给她，还有一种，是下给你。日日夜夜的相处，你中毒颇深。”呵，果然还是小觑了狂魔。
等柯遐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牢笼里。不同于一般的牢笼，关押柯遐的那个是个圆形的牢笼，四周没有一丝的死角。光是用眼睛看柯遐就知道管他的这个笼子不一般不是用剑就可以砍断的。他的四肢并没有被上镣铐，因为他中了毒根本就不可能用武。
柯遐打量了一下黑暗的牢笼，还好，还算干净，空气中淡淡的腐臭味，相较于一般的大牢条件已经好很多了。
柯遐不禁在心里苦笑，想不到他风流一世，自命狷狂，却有朝一日被困在牢笼里。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轻敌。他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动是可以动，但是却四肢发麻，酸软无力．他防了所有人，唯独没有防卿华，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甩了甩双臂，尝试用内力把毒给逼出来，却发现使不了任何的力气，自己现在就像个废人一样，不知道卿华怎么样了。狂魔处心积虑在卿华上下了另一种毒让自己掉入陷阱，他谋划了这么久，先让魔教教主生病，再让卿华中蛊，最后让自己被困，他到底要干什么？
凤卿华来到叔叔的房门外，敲敲门，没有人应答，她在房门口踱了几步，纠结要不要直接推门进去，然后她看到狂魔推着轮椅走了过来，他个性孤僻，即使腿有残疾也不要人推，他就像濒死的狮子，始终保留自己最后的尊严。
“叔叔……”凤卿华赶紧走上前，她刚想问为什么，但是一看到狂魔那双冰冷的眸子，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狂魔冰冷地看了凤卿华一眼，说道：“这么晚了，你在我房门口做什么。”
凤卿华咬咬牙，她一定问个明白，只有叔叔亲口对她说她才会死心。
“是你干的吗？是你在我身上下的隐蛊，是你让我爹爹病倒的吗？”
狂魔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凤卿华一眼，良久，冷冷一笑，说道：“你爹把你保护得太好，你竟然会蠢到直接来问我。”
凤卿华坚毅的目光灼灼地望向狂魔：“我要听你说我才会死心。”
狂魔笑笑，说道：“是的，都是我做的，我想让你们死很多年了。”
“为什么……”盈盈的泪光闪烁在凤卿华的眼眶中，为什么她会变得如此脆弱，明明是从小被揍到大的人为什么会如此心伤。当信仰的大厦倾塌，最亲的叔叔不复，她该何去何从。
狂魔望向远方的月色，说道：“魔教是我打下来的，我出力最多，凭什么是你爹当教主，他抢了我的位置。”
“你骗人！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凤卿华尖声叫到，“爹爹的这个教主，是你不想当他才接下来的，到底是为什么叔叔，我是你侄女啊，我爹是你大哥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狂魔冷冷地说道：“大哥，如果他是我大哥就不会在一旁袖手旁观，你知不知道，我明明可以不残疾的，是你的父亲，是我的大哥，他在我胸口上补上一掌让我半身瘫痪的啊！”
“如果他真的当我是弟弟，他就不会阻止我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如果他是我大哥，他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落败，落井下石在我心口上击上一掌，如果不是我命大，我早已挫骨扬灰，怎会还有一日看着你们垂危？”
凤卿华突然想到父亲一直对她说的他有错，难道，这是真的，父亲真的曾经想要杀死过叔叔吗？可是从小，父亲对叔叔的点点滴滴的关心她都看在眼里，尽管每次送给叔叔的东西不是被砸了就是扔了，但是父亲还是每次都送，他还经常打发自己去陪叔叔，就担心叔叔一个人太寂寞了，难道，这些都是爹爹在赎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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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第一次逃寝，第一次夜不归宿啊，竟然是出去搓了一夜的麻将？！班长大人果然是好样的，拉着学生会主席买通查寝的人一整个系的人都逃了，反正法不责众，要罚整个系一起罚，评优评讲都是和系里的人比，相当于没罚……第一次打麻将就打了一夜，打到两点六点起来继续打，吃完早饭以后回学校了，我真的是好学生。
第四十三章 真相
凤卿华的小脸煞白煞白的，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自己的爹爹会做出这样的事。狂魔一步一步地逼近她，直视她失神的双眸，像是锐利的箭一直射到她的心底，说道：“是你的父亲，我的大哥，他不满我和我的爱人在一起，把我们赶到关外去，你知不知道，我本可以在七个月后当爹，却因千里跋涉我的孩儿胎死腹中，我的妻子不堪重负离世，我本可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却因他的一句你若想和她在一起，就给我滚得远远的而家破人亡。”
凤卿华摇摇头，不可置信地向后退，狂魔继续说道：“而且，不仅如此，他在我恶战重伤后，向我的心口上击了一掌，我本不会瘫痪的！都是因为他，我的一生都毁了，我世界崩塌了，在我的妻子怀着我的孩子死去的那一刻，凤狂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是一个复仇的躯壳而已。”
一颗晶莹的泪水从凤卿华的眼角滑落，她明白了为什么叔叔会如此地冷淡，他的双眼里藏了太多的东西。
“你怎么会明白，当我浑身是血地躺在关外的白雪上动弹不得的时候，我睁着眼看着自己的大哥走向我，我以为他是来救我的，可是，他却朝我的心口上举起了手，你怎么会明白从希望变成绝望那种痛苦啊，他是我大哥，却也是向我下手的人！”
“你懂不懂得我的痛苦，当我拖着残废的身躯爬回家的时候，身后留下的是一道长长的蜿蜒的血痕，这都不算什么，但是当我打开门的时候，我妻子已经离世。你能想象我遍体鳞伤地瘫倒在地上，怀里抱着我死去的妻子的情景吗，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在我怀中从温热变得冰凉，我甚至连埋葬她的力气都没有，是邻居替我收敛了她，卿华，你的人生过的太顺风顺水，所以你不会懂。”
“曾经我也期望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淡恬静的生活，可是当我扶起我妻子灵柩的那一刻起，我的目标就不再是好好活下去了。”
话到动情处，狂魔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红晕，他的眼前还那样鲜明地残留着鲜红鲜红的鲜血，那样红，那样地痛彻心扉。
听完了狂魔的讲述，凤卿华抬起小小的脸，晶莹的眸子里还荡漾着点点的泪珠：“所以，你也要我父亲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对吗？”
狂魔还是冷冷地看着她。
“所以，我一出世就没了娘亲，对吗，是因为你也要让我爹爹尝尝心爱的人死在怀里的滋味。”凤卿华用幽深的语气说完话，“所以，你在我身上下了蛊，是要让我的父亲也尝尝子女离世的痛苦，所以，你对我父亲下毒，是要让他也尝尝毫无反抗能力被兄弟手刃的滋味，对吗？”
狂魔冷笑一声，“是的，又怎样？”
凤卿华抿了抿嘴唇，说道：“可是叔叔，你错了。父亲没有想过要害你，当年，正道武林围剿魔教，魔教那时还没有如今的强大，危在旦夕，爹爹为了让凤家留下最后的血脉所以才赶你走，让你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来。”
狂魔冷冷地看着她：“我知道，所以我孩子的死不能全怪他，我才让你活到这么大。”
凤卿华不禁从心底感到冰凉，有多少次她和死神擦肩而过啊，她能活到现在都是仰仗叔叔的怜悯，但是她还是继续说道：“后来父亲解决了正道武林，魔教保住了，他去找你，发现你重伤，他以为你快要死了，所以想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狂魔还是冷冷地说道：“他是看到魔教成功保住了，见我毫无反抗之力索性杀了我可以独吞魔教。”
“是的，所以父亲为他当年的一念之差后悔了这么多年，所以他任凭你下毒，任凭你把魔教搅得天翻地覆而没有作为。”
狂魔冰冷的双眼扫过凤卿华，说道：“这远远不够他赎罪。”
“所以。”凤卿华顿了顿，直视上狂魔的眼睛，晶莹的眼眸坚定地看着狂魔，一字一句地说道，“父亲让我来到铭心国，找你的妻子。叔叔，当年你的妻子并没有死，父亲看见有人带走了她，他让我来铭心国找你的妻子。”
一听这话，狂魔枯槁的手指突然紧紧地抓住了轮椅，长长的指甲硬生生地嵌进了乌木轮椅中。“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妻子还活着！”他黑色的眼睛突然充血，向凤卿华吼道：“你说，你找到了什么？”
凤卿华悲凉地看着失态的狂魔，说道：“因为父亲无法确定你的妻子是死是活，怕你空欢喜一场所以没有告诉你，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叔叔，你的妻子还活着，她还活得好好的。”
狂魔的瞳孔猛地一放大，一潭死水的眼睛里迸发出激烈的色彩，他死死地盯着凤卿华，枯瘦的双手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倏地一下向前扼住凤卿华的咽喉，长长的指甲掐住她细嫩的脖颈，只要在用力一点，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可以消失在这个世上。
“说，她在哪里？”狂魔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凤卿华，冰冷的呼吸拍打到凤卿华的脸上，凤卿华清楚地意识到，如果自己不说，等待她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自己的叔叔杀死。
凤卿华动了动脖子，使自己呼吸地顺畅一点，说道：“我见过她了，她还活得好好的，可是我想，她并不想见到你，所以你还是不要去找她好了。”
狂魔怒了，他苦苦守着妻子的牌位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他无数次地从梦中惊醒，在梦中，他的妻子还活着，他的孩子早已出世，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地活着，可是梦醒，人散，徒留枕巾上一片晕湿的泪痕。
有多少次，他在深夜里呼唤妻子的名字，又有多少次，他的心疼得发痛，那都是想她想的，想得心都扭曲了。可是现在，你凭什么说她不想见到我？
凤卿华在狂魔陷入回忆的时候挣脱了他的枷锁，说道：“叔叔，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她现在活得也很好，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见到你，但是我感觉到，她是不想见到你的，也许，她还恨着你，你真的要去见她吗？”
“当然！”狂魔猛地抬起头，“我当然要去见她，她是我此生最爱也是唯一爱过的人！”
凤卿华目光复杂地看着狂魔，说道：“叔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年她明明活着，却不来找你的原因？她不想见到你，你在找到原因之前还是不要去找她的好，不然她再次走了我可就找不到了。”
狂魔一愣，对啊，她对他的身份知道地一清二楚，这些年狂魔的名声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随时来找他，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你始终没有来找我，让我一个人徒留伤悲？
凤卿华继续说道:“叔叔，你还是好好想想吧，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让她离开了你，误会不解开你们始终无法在一起。”
狂魔愣愣地看着天边的月色，凉薄的月色像是一层飘雪落下来，落在他羸弱的身躯上，凤卿华突然发现，其实叔叔，今年也不过而立而已，却早已华发丛生。
他想了好久，对凤卿华说道：“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自己去找她，所有的事情我们当面说清楚。”
凤卿华动了动嘴唇，贴在狂魔的耳边，镇定地说道：“她现在早已改名换姓，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不然爹爹也不会这么久了才找到她。”
“告诉我她在哪里，”
凤卿华一字一句地说道：“万花楼，万千红。”
第四十四章 入口
一听完凤卿华的话，狂魔苍白的脸先是一怔，他万万没有想到，和卿华齐名的妖女竟然会是他深爱的妻子，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温柔可人的妻子竟然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荡妇，为什么她会这样？
内心里对妻子背叛自己左拥右抱的愤恨很快被心疼妻子这么多年了，她到底是经历了多大的痛苦才会堕落至此的痛心覆盖，有什么痛你不可以对我说，为何要选择最决绝的方式离开我？
很快，狂魔恢复镇定，他枯瘦的双手倏地地一下抓住轮椅，两手一转转着轮椅飞快地向屋外奔去。凤卿华听到一阵马蹄的飞扬的声，她清楚地知道，叔叔按捺不住地去寻找万千红了。
看着远方越缩越小的马车的背影，凤卿华终是凉凉地叹了一口气，叔叔，你前方的道路还很艰难啊。不过还是有期望的，万千红这些年摧残的少年大叔，他们的身上都带有叔叔的影子。都是同样瘦削的身形，都是同样带着瘦弱的文人气质。
凤卿华走进父亲的房间，老爹因为病痛的折磨，早已昏昏沉沉地睡去，她轻轻坐到床榻上，替父亲掖了掖被角，俯在他的耳畔，低声说道：“爹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也快点恢复吧。”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拉上了房门。
她不担心父亲的疾病，他本来就不会生病，只是因为有愧于弟弟当年动了杀心才自愿生病，只要狂魔解开了心结，爹爹自然而然会痊愈，只是……柯大人你在哪里？
凤卿华把整座荒凉的宅子都翻了个遍，叔叔常年内心变态，只把外面翻修了一下里面还是荒芜得够可以的，刚才他一走，本来就不多的人手统统不在了，弄得她想拉个人问问柯遐在哪里都不行。
突然见，她的耳朵动了动，听见很细小的敲击声从院子的地下传来。凤卿华赶紧卧倒在地上，仔细地听着敲击声。噔……噔……一下一下很有规律，凤卿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地道的入口，她抬起头在四周扫视了一下，除了一颗秃毛树和一个搁在角落的废弃衣柜，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走进那棵秃毛树，上下打量了一下，现在自己的武功还没有恢复，要想一掌把这树打残了是不可能的，思索了一下，从厨房搬来一把斧头，拎了拎试试重量，然后对准树干乒乒乓乓就是一阵猛砍。
深褐色的枝干晃晃荡荡地从本来就不甚结实的树枝上纷纷落下，干瘪的树皮像是弹片一样一块一块迸发出来，溅得凤卿华脸上都是木屑。她一狠心下手更狠了，对准切口猛地一砍，“吱”一声秃秃的大树慢慢地顺着砍倒的方向倾斜，然后更加尖利的一声“吱”，大叔轰然倒塌。
凤卿华赶紧跳到树墩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入口，她上窜下跳左蹦又跳折腾了好几回，连每一个勾缝都仔仔细细地看过了，咦，好像没有什么入口啊……
凤卿华又看了看倒下的大树，树干都被她劈成两半，还是没有什么入口，那应该不是在树的身上。她起身挥挥身上的木屑，整个院子就剩下还有一个衣柜没有检查了。
她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用斧头敲了敲最下面的那块板，然后嫌听不清楚索性再次拎起斧头，对准木板准备开辟的时候，突然之间手腕一愣，她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停下手上的动作，没有继续劈衣柜。
她听到了极为细小的转动声，好像是拉开弓弦一样的声音。凤卿华左手一挥，那斧头扔到了衣柜外面，然后掏出一把薄薄的小刀，刀刃呈暗绿色，刀片非常的薄，几乎可以通过刀片看到对面的人。她用小刀沿着衣柜侧面的缝隙一点一点的割下去，然后五指大掌伸开双臂，把手指抠进衣柜的缝隙里，仔细地捏住边缘，然后一使劲，把整块木板都从衣柜里卸了下来。凤卿华艰难地把比她整个人都还大的木板从衣柜里搬出去，然后抬头看向衣柜，发现，叔叔，你真是个变态。
在木板的后面，一排一排，一列一列整齐地排列着大概是九九八十一根箭吧，每根箭的箭头都淬上幽蓝色的毒液，看看这蓝莹莹的光凤卿华也知道，碰上了就绝对救不回来了。和每根箭连在一起的是一根极细的钢丝，连到衣柜的底部。刚才她试探性地敲了两下底下的木板，已经有两根箭向外突起了，只要她在敲几下或者一用力，可以想象她绝对被刺成个豪猪。
凤卿华抬头看着八十一根锋利的箭头淬着剧毒直直地指向自己，顿时感到压力巨大，叔叔，你真是个变态，大变态。
她低头看了看底下的那块木板，现在她往那上面撒颗米都不敢了，更何况把木板拆下来找到入口呢？凤卿华用自己十米开外都能看到老爹嘴角糕点屑的视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下整个衣柜的构造，既然叔叔能平安走进去，她为什么不行？
凤卿华淡定地目测了一下通过层层排列紧密的毒箭去剪断钢丝的可能性，然后她在庭院里弯腰捡了一大堆石子，翻身一下跃到衣柜的顶部，然后一颗一颗往衣柜里面扔石子。与其想尽办法在不触动毒箭的情况下卸下木板，还不如干脆点让毒箭射射完得了，打死她都不相信叔叔会在里面开一个兵工厂，所以箭肯定有射完的那一天。
凤卿华凉凉地把整个庭院的石子都扔到了衣柜里面，期间无数次地嗖嗖地冷风刮过，每一颗扔进去的石子刚落地就被一只幽蓝的箭猛地重新射出来。凤卿华一直扔到不再有箭射出来为止，然后跳下衣柜的顶部，确保每只箭都射空以后，两指一绕露出锋利的小刀，照样画葫芦把底下的木板给卸了，然后，看到露出一块大地……
凤卿华登时感到自己的头上黑雾缭绕，叔叔，你个大变态到底把入口藏在哪里啊，这么严密的箭阵守着的竟然是空的？凤卿华愤怒地一锤右手，碰上曾经毒箭密密的墙壁，只听砰的一声，墙壁颤抖了两下，有一条丝丝的裂缝从她拳头落下的地方开始蔓延，然后像蜘蛛网一样越变越大，最后，轰的一声，脆弱的小墙倒塌了，露出一个漆黑的洞。
叔叔，你果然变态，把入口藏在箭阵的后面，一般人累死累活避开这个箭阵，弄了半天入口居然在这个里面。凤卿华用力把墙壁的入口砸得大了点，足够她钻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凤卿华从衣襟里掏出一颗足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这还是从大肉球家顺手牵羊拿来的，现在派上用场了。凤卿华刚想踏脚踩进去，突然停住了步伐，缩回自己的脚扔掉绣花鞋包了层稻草走进去。借着夜明珠的光，凤卿华一走进入口就发现台阶上湿漉漉的一片，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鼻下闻，是火油。然后她居高夜明珠，尽量使光芒照得更进去一点，发现所有的台阶四周上都是布满了火油，如果按一般来说用火折子照明，你懂的。
森林防火，人人有责。而且火油使得道路非常得滑，如果一步小心滑了一脚，你将会顺着成片的油像滑滑梯一路畅通到底，沿着台阶分布的一整排足有三寸长的向上铁定将会把你像刨萝卜丝一样一层一层得削掉你的肉，一路走下去留下一路的肉丝，直到只剩一幅骨架到底。
凤卿华不禁在心里再一次深深地感慨，叔叔，你真是专注变态二十年啊。她小心翼翼地提起用稻草包着的脚，稻草使得她的脚没有那么滑，可以更稳地在火油上行走，一步一步，抬起裙裾非常艰难地跃过铁钉，踩着火油走下台阶。
第四十五章 囚笼
凤卿华沿着幽深的台阶小心翼翼地不停地往下走，越往下火油的气味就越浓重，铁钉也就越密集，她知道，她快走到底了。
借着夜明珠幽幽的光辉，凤卿华最后一步踏下台阶，看到在她前面的是，果然是柯遐大人。柯遐大人身体还是好好的，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四肢都还健全，没有上锁，五官都还完整，没有被叔叔那个变态割掉一点，只是，他被关在一个圆形的大铁笼子了，凤卿华怎么看怎么觉得柯大人，你真是像一只蛐蛐啊……
柯遐的眼睛早已适应黑暗的环境，瞳孔放大，像是黑暗里静静狩猎的豹子。借着夜明珠的光辉他清楚地看到凤卿华的到来，他淡定地挑挑眉毛，说道：“你来了啊。”语气一如既往平淡如昔，恍若幽兰吐芳。
随着柯遐轻微的身体起伏，他鬓角的一缕头发微微地向上扬起，留下一道黑色的弧线。凤卿华看着他风华绝代地鬓发飘扬，突然内心邪恶地觉得他这个动作想必是对镜练习上千遍才有的风姿吧……在看看关柯遐的这个特制的铁笼，啊，叔叔，我是不是多事了，也许，你在沉寂二十年后遇上了真爱，只能用激烈的手段来控制住他……
即使环境很阴暗，即使卿华垂着眼，但是这不妨碍柯大人一眼就看出了凤卿华内心龌龊的心思，他用湘竹扇敲了敲铁笼的栏杆，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对凤卿华说道：“喂，别多想了，帮我这笼子打开吧。”
凤卿华两手一摊，对柯遐说道：“我没有钥匙。要是靠我都能用非钥匙的力量打开这个笼子更何况你，所以我也没办法。”
柯遐一半的面容隐藏在黑暗里，他继续说道：“你怎么没从你叔叔身上拿到钥匙啊，你不是很聪明的吗。”
凤卿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叔叔他追他老婆去了，他为了防止我诓他带着钥匙一并私奔了，没有备用的钥匙……”
柯遐看着凤卿华娇美的身子，依旧是一袭淡蓝色的衣衫，她的云裳似乎总是淡蓝色，就像天边那一抹最纯净的蓝一样。他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发现了。”
凤卿华的双手端庄地放在腹部，三根精心雕琢的银簪整整齐齐地别在发髻上，淡扫妆容，微点朱唇，说道：“看到万千红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你叔叔的妻子？”
凤卿华微微抿了抿嘴唇，说道：“从我有记忆开始，叔叔每夜都会拿出她的画像厮磨，我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她，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是我婶婶了。叔叔还爱着她，可是，她却不一定还爱着叔叔。”
柯遐深邃的眸子像是蕴藏了无数的繁星，那样的光芒璀璨，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依旧看的见他眼里温柔的光，他问道：“何出此言？”
“因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仅是我认出了她，她也知道我的身份，或许是更早。不然，为何在你来信的时候不说明她已将惑草制药，反而在我们到达的时候才说出来。我想，她本是想将惑草给我的，只是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她还是无法避免地联想到叔叔，所以她撒谎了。”
柯遐悠闲地依靠在栏杆上，仿佛他不是被囚禁在牢笼里，而是倚着温香软玉。他淡淡地问道：“那你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
凤卿华想了想，说道：“我只是猜测，也许还有其他实情。”
“无妨，我也只是揣测。”
“嗯，当年我爹逼迫叔叔带着万姨远走关外，那时万姨已有身孕，因为长途跋涉，肚子里的孩子在还没生出来之前就已经是死胎了。叔叔想让万姨喝下堕胎药，被王夯挑拨让万姨误以为叔叔要害她，所以她心如死灰喝下堕胎药假死，王夯在击败我叔叔后带着万姨离开，但他也已经身负重伤。”
柯遐微笑着看着凤卿华，说道：“不错，只是两次接触你就可以猜到大概。”
凤卿华略有些羞怯：“只是，我不明白万姨为什么和王夯离开后又变成了那个样子……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她和王夯在一起吗？”
柯遐没有正面地回答，灼灼的目光盯着凤卿华秋水般的瞳仁：“你觉得我怎么样，和江湖上的传闻名副其实吧。”
“切。”一听到柯遐这自恋的话，凤卿华不屑地嘟嘟嘴，说道：“你那都是装的，什么一袖清风冰凌月，美玉无瑕有情天，跟你实际的本性差了朵筋斗云。等着吧，肯定有一天他们会发现在你美玉无瑕的外表下是隐藏一颗多么猥琐的心啊。”
柯遐不语，笑着看着凤卿华。
凤卿华顿时领悟，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更何况像万姨那般聪慧的女子怎么可能不会发现王夯真实的面目呢，她离开他只是时间的问题。不过，柯大人你放心，我早就知道你的真实面目了，你不用担心我离开你的。
柯遐依然微笑着，常年冷峻的面容只有在她和霍寻安面前才会绽放原本的色彩，说道：“卿华，其实你很聪明的，为什么在我面前老是装傻呢，看你以前多二啊。”
凤卿华略感羞怯，白皙的脸庞上浮起两片红晕，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因为爹爹说男人喜欢笨一点的女人。”
柯遐抿嘴不语，他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笑意的心情，璀璨的眸光里溢满了对凤卿华的溺爱，他说道：“你爹爹只说对了一半，男人不是喜欢笨一点的女人，而是喜欢聪明却装笨的女人。”
凤卿华脸上的红晕更深了，这不就是在说自己吗？柯大人，你这个算不算是变相告白啊……
然后凤卿华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来一句问柯遐：“那韩敖铮呢？”
柯遐感到一头黑线：“他是真笨不是装笨……”
凤卿华：“……”
柯遐：“……我说的是实话。”
凤卿华幽幽地说道：“我叔叔去找万姨了……”
柯遐问道：“然后呢？”
“韩敖铮也在……”
柯遐：“……”小韩见异思迁的本事是有目共睹的。
凤卿华：“……”小韩同学你自己保重，我叔叔身残志不残，脑残志更坚。
柯遐咳嗽一声，唤回两人对小韩同学未来遭遇的无限遐想，说道：“卿华，你先像个办法把笼子打开吧。”
凤卿华嗯了一声，上前仔细端倪了一下叔叔精心打造的囚笼。
这个笼子的栏杆用膝盖想也知道肯定是用玄铁打造砍不断的，一般的笼子会在角落里有死角，没有焊接牢可以撬开，但是这个笼子是个球状，根本就没有死角可寻。
凤卿华用手试着敲击了一下栏杆，发出叮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幽幽的振动连着整个笼子。
凤卿华的眸光暗了暗，对柯遐说道：“柯大人，这个笼子，似乎是一体，要是硬碰硬砸开它，就得把整个都砸了……”
柯遐用指尖抵了抵眉心，感到有一丝困扰：“你叔叔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凤卿华不死心，她掏出自己削铁如泥的小匕首，对着其中一根栏杆开始奋力地在那里敲击，乒乒乓清脆的兵器碰撞中在黑暗的囚室里不停地蔓延开来，像是湖面上的涟漪一样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不能用火折子，凤卿华让柯遐举着夜明珠照着自己在那里拼命地往栏杆上敲个裂痕。
在不停地敲击了一阵子后，凤卿华竖起耳朵，听见一声叮的声响，她大喜，原来真的可以敲掉啊。
她赶紧低头察看栏杆，发现栏杆的外表被小匕首敲出了一道不算深的痕迹，她刚刚略有一丝安慰，却惊讶地发现，当她停止敲击栏杆的时候，叮的声响仍然在栏杆上不停地蔓延，整个球形的笼子开始发出微微地连续不断的振动，怎么回事？
第四十六章 一剑惊鸿
柯遐拿起夜明珠对准栏杆在那里仔细观察，他们惊悚地发现，随着凤卿华在其中一根栏杆上敲出了一道痕迹后，所有的栏杆对内那一侧同时叮的一声，伸出一排锋利的铁钉。
凤卿华：“叔叔，你真是个大变态……”
还未等凤卿华发完对叔叔崇高的敬意和感慨，原本那排锋利的铁定只是整整齐齐地伸出一点尖，但是很快，它们齐刷刷地一寸一寸地向外伸长，整个笼子三百六十度向内整齐地伸着铁钉。
看到柯遐双脚脚尖一点，敏捷而又平衡地落到一片钉尖上而没用弄伤自己，凤卿华立刻低头查看刚才敲出的痕迹，发现在那道小小的凹痕里，有一根细细的钢丝断了……凤卿华马上换上一副悲悯的表情沉痛地对柯遐说道：“柯大人，我似乎触动机关了。”
柯遐丝毫没有怪罪凤卿华，他运气护住脚底不让自己的双脚被戳破，依然悠闲有风度地拿着把扇子扇了两下，说道：“你叔叔真是个偏激的人，如果他得不到就要摧毁。”
额，得不到就要摧毁……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如此紧张的情况，凤卿华的小脑袋遏制不住地想歪了，柯大人，我有错过什么好戏吗？
柯遐的眼睛一眼就瞥见凤卿华暧昧的遐思，他猛地一用湘竹扇敲了一下凤卿华的脑袋，说道：“别再想些有的没的，你再不动动脑子，我连站的空间都没有了。”
凤卿华赶紧正襟危坐，按照现在铁钉伸长的速度来看，离刺中柯遐的心口大概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过了一炷香，我们的柯大人就会被冰冷的铁钉戳的支离破碎，就像马蜂窝一样不停地想外汩汩流着鲜血，滚烫的血将会烫热漆黑的栏杆。冰冷的囚笼里躺着一个血腥的灵魂，一颗少女的心再也经不起碾压。额，她似乎又想多了……
柯遐又是一敲凤卿华的小脑袋，凤卿华不满地说道：“你别再敲了，我也是有血性的人！平时给你看的都是我温柔的一面，你特么还没看过我阴狠的那一面呢！”
柯遐丝毫不受凤卿华的威胁，阴邪的目光威胁地盯着凤卿华，凉凉地说道：“你要是再不想办法，我就先让你看看我阴狠的一面，嗯，死也要拉个陪葬的。”
凤卿华目光哀怨地看着柯遐，说道：“柯大人，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狠心将奴家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看着你痛苦是我人生的一大乐趣啊。”
柯遐凉凉地说道：“走远点。”
凤卿华更加哀怨了：“我都不能抱怨几句吗？”
柯遐很鄙视地用眼白赏了一下凤卿华，冷冷地说道：“走远点，我怕伤到你。”
只听刺溜一声，凤卿华用柯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嗖地一下蹦了老远，隔着一段长长的距离朝柯遐吼道：“柯大人你放心干吧，你要是出事了我也就不陪你了。”
柯遐都懒得理凤卿华，他笔挺地站立在球状囚笼的中央，英姿飒爽地从身后掏出那把铁锈的剑，因为这把剑长得太废柴柯遐又中了毒，所以狂魔并没有把柯遐身上的兵器收走，他料定柯遐是逃不出他的囚笼的。
只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更何况是面对柯遐这类人参都算计不了的人物。
他修长的手指从腰间潇洒地拔出剑，骨节分明的食指按在剑身上，伸出右手，举着剑对准不断向外冒铁定的栏杆。只见他气势恢宏势若破竹地上下左右从四面三砍栅栏，强大的气场对上坚硬冰冷的栏杆丝毫不逊色。激烈的远远超出凤卿华那把小匕首的档次，凤卿华只感到柯遐潇洒地挥剑自如，栏杆上碰撞一片猛烈绚烂的火花。
那把铁锈的剑每一次碰撞上冰冷坚硬无坚不摧的玄铁栏杆，都会碰撞出炽热激烈的火花，灼热的温度嵌进冰冷的剑身里，使得每一次的碰撞都让剑身抖落一层铁锈，露出原本光芒万丈的面目。
凤卿华眼前火光缭乱，好似有一条沉睡千年的火龙终于觉醒，在这个阴暗的囚室里开始复苏，腾发出本属于他万丈的光芒。她清晰地看到，明明对手是千年玄铁，可是那把废柴一般的剑丝毫没有被坚硬的玄铁所折断，反而在一次又一次汹涌的碰撞中抖落覆盖在表面深红的铁锈层，依稀可以看到原本的面貌。
在同时承受柯遐强大的内力以及坚硬的玄铁的打击下，这把剑并没有意料中的碾为齑粉，而是从磨砺出，在一次又一次双重的打压下绽放属于它的光芒。凤卿华只感到眼前的光芒越来越亮丽，越来越强烈，好像太阳初生名剑出世一般瞬间万丈光芒，她不得不闭上眼遮住那炫目的金光。
突然，柯遐的动作一停，游龙皎月的姿势淡然地收回，在他的面前，原本嚣张得不可一世无坚不摧的玄铁栏杆，僵硬了一会儿，然后砰地一声，四分五裂地倒在了地上。
而在柯遐的手中，那把铁锈的剑，褪去它肮脏的外衣，露出本是它飞扬跋扈睥睨群雄的风姿！
它的剑身通体黝黑，黑得很深沉，很光泽，明明是天下最黑暗的颜色，却散发最夺目的光芒，光彩与深沉，完美地在剑身上体现。
剑柄处那颗宝蓝色的宝石在无数火花的淬炼下，磨去深沉的外表，露出流光溢彩的面目。蓝得很深沉，很绚丽，就像平静的深海一样，外表只是微微的波澜起伏，但是透过幽蓝的海水，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深处，无数诡谲的波纹在团团地流动。
柯遐把名剑收回剑鞘里，踏出莲花纹绣底的登云靴，踩到面前依然发着红，火光四溢的栏杆碎片上，恍若九天谪仙，踏着人世的炼狱莅临凡尘。
凤卿华痴迷地看着柯遐雪白的衣袖滑过，一颦一动，举手投足见都是与生俱来的高贵！
看着别在他腰间瞬间收敛光芒的宝剑，如果这时她还认不出这把剑，那她也不配与柯遐比肩站立了。这把剑，传承了上百年等待它真正主人的到来。
这把剑，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惹天下豪杰齐问鼎。
这把剑，不仅仅象征以高贵的地位，无人能及的风姿，更是一个国家的代表，一个现世英雄的到来。
这把剑，是铭心国的镇国之宝，是铭心国真正主人的象征，这把剑，是铭心剑。
一剑惊鸿起扶苏，万重缱绻万重误！
柯遐微笑着踏着一地的火光，白衣风起地走向凤卿华，向她伸出了右手，低低地喃语：“卿华，过来……”
凤卿华愣愣地看着在黑暗的背景下，柯遐踩着莲花图案的一地铁水向她走来，金色红色的光芒缭绕在柯遐的周围，那一缕一缕的光芒映亮了整个囚室。
凤卿华呆呆地把自己柔嫩的掌心放到柯遐的手中央，柯遐用力握住，微笑着看着凤卿华。
凤卿华很快从一开始的痴迷中反应过来，她眼光毒辣地看着他腰间的铭心剑，目光很是沉重，皱了皱额头，对柯遐说道：“铭心剑出，中原逐鹿，柯遐，你该怎么办？”
柯遐淡定地随着凤卿华的目光看向铭心剑，说道：“我们还是担心一下现在情况再来讨论以后的事吧。”
凤卿华愣了一下：“什么现在的情况？”然后，转过头，她悲哀地发现，刚才柯遐非常潇洒非常英俊非常酷地把整个九曲牢笼给劈开了，尘封的铭心剑在无数火光的淬炼下恢复本来的面貌，造成的结果是……飞溅的火花把火油给点燃了……
凤卿华嘴角抽搐地看着瞬间奔腾而起的火龙，它已星火燎原的姿势飞快地向四周扩散，矫健的身姿让整个囚室都窜起了熊熊大火。就在火焰烧到囚室顶部的那一刻，只听一声非常沉重的咚的一声，一块巨大的石门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柯遐和凤卿华额面前，挡住了他们出去的路线。
凤卿华看着巨石把他们唯一的出路给封死了，不禁在心里感慨叔叔，你真是个变态……什么退路都给我们想好了，然后一条一条地封死。真是难为你这么用心了。
第四十七章 逃出生天
凤卿华表情略带些抽搐地问柯遐：“柯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
柯遐非常淡定地用湘竹扇遮住了下颚，隔绝一室的尘埃，挑挑眉对凤卿华说道：“你放心，凭囚室里火油的含有量来看，我们肯定不会被烧成焦尸的，直接成骨灰了，死相不会很难看的。”
凤卿华：“……”
随着火焰的不断奔腾，他们两个的容身之处越来越狭窄，凤卿华的表情也越来越悲悯，就差落下两滴悲伤的泪水。
柯遐一折扇子，问凤卿华：“你的武功呢？把这巨石劈开不就好了。”
凤卿华拉着一张小脸说道：“解完蛊三个月内武功尽失，既然我叔叔不把你的兵器卸了就把你扔在牢笼里，可见柯大人你肯定也是被叔叔废了武功的……咦，不对啊，那刚才你挥剑怎么这么潇洒？！”
柯遐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出生开始不管中什么毒什么药，只要过会儿自然而然就会好的。”
凤卿华若有所思地说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祸害遗千年？”
然后她猛地打了个激灵，感到柯遐阴霾的视线盯向自己，赶紧改口：“柯大人自是风华无双英姿飒爽，福泽深厚，吉人自有天相啊！”那语气诚恳真挚得就差没抱大腿以表忠心了。
柯遐冷笑一声，淡然地抽出腰间的铭心剑，对凤卿华说道：“这处住宅应该是你叔叔临时用的，他只来得及把囚笼机关什么的做好运来，却没有把巨石这块想清楚。不然不会说只是用了块石头这么简单，来，走远点。”
凤卿华听话地走向柯遐，然后又滚远了。
柯遐走到巨石的前面，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抽出铭心剑对准巨石就一剑长虹破开，锋利的剑刃对上重达千斤的巨石，滑出一道四溢的火光，灼热的火星像是漫天焰火一般绚烂开来。
凤卿华赶紧躲进囚笼里，只有笼子的周围火油最少避免被火焰烧伤。她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即使闭着眼，她依然感受到那迸发的光芒。
听到哄的一声巨石崩塌声的时候，凤卿华挥挥袖子，甩甩四周漂浮起来的尘埃，再次睁开眼睛。
一等石门倒塌，柯遐迅速地一把抓起凤卿华的右手手腕，带着她像是一阵风一样飞一般地冲向出口。急速的风迷离了凤卿华的眼睛，但是她的心里却感到很安稳，因为手腕处，柯遐温暖的体温一直蔓延到了她的心里，有他在的地方，她一直都很安全。
等逃出了囚笼确定没有危险后，柯遐和凤卿华互相看了一眼对方，不自觉地在那里大笑。
凤卿华笑得泪水都从眼角溢出来了，不停地在那里揉着抽筋的肚子。柯大人一反平日里的白衣风起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形象，现在的他整齐的发髻散了，额前发丝被高温的火星烫掉了一缕，四周的发丝都蜷曲了。平日里干净整洁，不带一丝褶皱的白衫，现在东一道，西一道黑色的痕迹，想也知道是在黑暗里蹭上去的，额，脸上也有的……
看到高高在上的柯大人一脸狼狈地在那里拍衣袖抖灰尘，凤卿华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柯遐冷冷地看了一眼凤卿华，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个小笨蛋目前武功尽失，跑得不够快淡蓝色的裙裾都被烧焦了一块，头上的发髻也散了，三根银簪歪歪扭扭地别在那里，巴掌大的脸上也是黑黑的被火焰熏出来的印子。
柯遐习惯性地敲敲凤卿华的脑袋，提醒道：“你先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再来笑我。”
凤卿华的脸皮反正是不要了，就赖定柯遐了，继续猖狂地笑道：“反正你我第一次见面我就是邋遢的模样，被你嘲笑直接免疫了。但是柯大人你可是第一次这么……这么猥琐的模样，哈哈哈……”
柯遐不理凤卿华震彻九霄的笑声，自顾自地梳洗，然后淡定地问道：“你爹呢？”
凤卿华看了一眼外头还很新鲜的车轴印，说道：“他被属下接走治病去了。”
“他不管你了？”
一听柯遐这话，凤卿华立刻像块牛皮糖一样粘在柯遐的身上，两手紧紧地搂住柯遐的右臂，说道：“我爹把我托付给你了，你也答应了，所以你得对我负责。”
柯遐敲敲凤卿华的脑袋说道：“那你也得关心一下你爹爹啊，他的病该怎么治啊。”
凤卿华面不改色的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现在就是你身上的一滩水。”老爹不跟我告别就离开了，肯定是不想打扰我们，等我把你搞定了立刻拐到魔教天天在老爹跟前尽孝。
柯遐笑笑，不可置否。拍拍衣袖上的灰尘，说道：“走吧。”
凤卿华跟在后面，好奇地问道：“去哪儿？”
柯遐一转过头，幽幽地说道：“给韩敖铮收尸去。”
凤卿华：“……”小韩同学，你要是见异思迁了，真的就是给你收尸去了。
哒哒的马蹄承载着两个人的身影，奔向冉冉升起的初阳。金红色的朝辉在两人身后勾勒出长长的相互交缠在一起的两条身影。
小韩同学，坚持到我们到的那一刻啊。
等柯遐和凤卿华再次赶到万花楼的时候，他们明显感觉到气氛的不同，以往喧嚣繁华的商业街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明明是白日，却安静地像闹鬼一样。
凤卿华下马，随着柯遐静静地走进万花楼。
原本楼里千姿百态的各个姑娘现在都没了身影，每个房间的门都是紧紧地锁着，大堂里凌乱地倒着些桌椅。
凤卿华抬头，看到有个人手脚被绑住挂在房梁上。他的身下是一排又一排非常眼熟的锋利的铁钉。有一根更加眼熟的细细的钢丝一头连着被绑的那个人，一头拴在地上，有根蜡烛正在孜孜不倦地融化着钢丝，散发出非常熟悉的火油味。
凤卿华感到自己的嘴角抽了抽，她不用看那个人的五官就知道被绑的肯定是韩敖铮，这类如此熟悉的作案手法，肯定是叔叔干的了。
韩敖铮一看到柯遐和凤卿华来了，立刻激动地喊道：“喂，我在这里，你们赶紧帮帮我！”
凤卿华一脸无语地用手肘戳戳柯遐，说道：“把他放下来吧，到时候掉下来戳成个马蜂窝血溅一地还要洗地。”
柯遐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轻轻地一弹，一枚随意捡起的贴片倏地一下射向那根细细的钢丝，一声轻轻的叮发出，细细的钢丝立刻被强大的力量给削断了。韩敖铮五官扭曲地看着吊着自己的那根钢丝被削断，自己肉做的身躯无法反抗地心引力像颗肉弹一样垂直射向地面上一根根冰冷而又锋利的铁钉。
就在他绝望地闭上眼以为自己来世投胎成马蜂的时候，发现自己砰地一声，恶狠狠地摔到了地上，震起一地灰尘。
嗯，没有血腥味耶……韩敖铮睁开眼，发现自己不是被铁钉戳住，而是摔在了结实的大地上，虽然背后臂膀处被摔出了大片的淤青，但是没有出血。他一抬头，看见刚才还整整齐齐对着他的铁定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全被扫到了一旁，七零八落地躺着。
抬头，是柯遐冷峻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韩敖铮看到是柯遐，内心不禁有一丝动容，柯公子，你救了我……黑亮的眼睛里扑闪扑闪地似有什么光芒滑过。凤卿华的眼可是在市井摸打滚爬千锤百炼练出来的，她只要一抬眼皮就知道韩敖铮的眼底里滑过了什么心思。只是，她选择了无视。其实，她也很像看看柯大人被小韩同学缠到黑脸的场景……
虐待小韩同学和柯大人是她不懈的追求。
第四十八章 尘埃落定
柯遐冷冷地看着韩敖铮，问道：“万千红呢？”
韩敖铮飞快地从地上爬起，迅速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潇洒地一甩头发，自命非凡地玉树临风地站立着，用沙哑的口音对柯遐说道：“刚刚和以为残疾人大叔进房间了。”然后，用诱惑的眼神看了一眼柯遐。
柯遐直接选择无视，对韩敖铮讲理是行不通的，对他上暴力他是越挫越勇，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顽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无视他，等他见异思迁上另一位自然而然就好了。
凤卿华抬头看了看本是张灯结彩，灯红酒绿，白日宣淫的万花楼，如今歌舞俱遁，烛火全灭。平日里的莺歌燕舞，轻烟翠柳全都消失不见，往昔温柔似水的吴侬软语也全都渐渐消退，那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全都默契地锁在房间里不管世事。
梦一场春秋繁华，唱一曲入骨相思。
凤卿华睁开微扫眼影的凤眸，一双眼轻轻地看向楼上。一扇雕花镂空，镌刻着鸳鸯戏水，贴着雨过天青的门纱的檀木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万千红仔细挽着个同心结发髻，对贴花黄，浓重的眼影遮住了她泛红泛肿的眼眶，即使涂着粉色的胭脂，依然掩盖不住苍白的气息。
眼角，眉梢依然残留着曾经的风华绝代，却无力地透着沧桑。她一袭绛紫的衣袍长长地拖在身后，就像她曾经颠倒众生的美丽。
万千红的怀里抱着一个玄色的身影，她从众人身旁擦肩而过，没有回头留恋一丝，她的表情不复往日的娇媚多姿，带着沉重堪破红尘的气质头也不回地走出万花楼，徒留下一个紫色的身影。
凤卿华看着万千红渐行渐远的背影，幽深地说道：“叔叔的身体已是油尽灯枯，他快不行了，才做的动作要报复爹爹。”
柯遐沉默不语。
她抱着怀里的人走向和煦的阳光，把婀娜的身影隐藏在金色的光辉中。曾经，怀里的他有着有力的臂膀，为她撑起一片天，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羸弱到走不动路，不知从何时起，她和他都忘了最初的誓言，只是固执地用自己的方式证明着。
她的眼前似乎再次看到了他们初遇的那一刻，那时，她尚及破瓜之龄，带着青色的头巾在河中泛舟，那时，他和王夯踏马而归，带着凌云壮志的鸿鹄之情向她问路。
她调皮地把栓了铁丝的绿叶扔进河里，说道：“喂，你们两个，我的船小，载不起你们，河水不急你们自己游过去吧。”然后笑呵呵地看着两个人在河里弄得一身狼狈。
一个是邪佞的魔教众人，一个是冉冉升起的正义侠客，在不知道双方背景的情况两个人成为莫逆之交，一起偶遇了命中的婆娑劫。
犹记初遇那一刻，我未成名卿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如果当初，她对他多信任一点，就不会听信王夯的挑拨误以为他移情别恋逼她堕胎，如果当初，他能多拥抱她一刻，就会发现她的心跳还没有停止，只是，没有如果。
二十年的爱恨情仇，三个人的纠缠不休，终以两个生命的终结落下了帷幕。至少，在离开前，他们解开了所有的心结，重拥爱情。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的青丝还是墨黑的，发间带着初见时的荷花香。可是他的鬓发早已斑白，只有笼在袖中的手，一如往昔带着浓浓的书卷气。
万千红抬头，拥着怀里的凤狂看向灼热的阳光，温暖的阳光温暖了身体。只是怀中的人，已渐渐地离去。
凤狂的呼吸每微弱一分，她的心就更痛一分。纤细的手指撑住凤狂低垂的脑袋，她动作轻柔地跪坐在地上，温柔地揽住怀中虚弱的人。她俯下依旧绝美的脸庞，在漫天金色的光辉里，在他的唇上落下深情的一吻。凤狂，你看到了吗，你是我永远的太阳。
可是不知不觉中，泪已成行。我怎么哭了？
滚烫的泪水低落在凤狂苍白的脸颊上，他羽扇般的睫毛微微地一动，可是终是没有再次睁开眼。她知道，她深爱的人，已经奔向他希冀的光辉。
她的神思一时，忽然想到，二十年前，凤狂是否也同她一样，椎心泣血地抱着挚爱的人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躯在怀里变冷变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气息在周围渐渐淡去。可是这一次，她知道，他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本是蜉蝣般的生命，朝生夕死，却为了心中的那个执念硬生生地拖了二十年，也误了二十年！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柯遐和凤卿华在万花楼里静静地坐着，他们不能帮什么，只能静静地等待着万千红的回来，有些事，她只能一个人承担。
冥坐了许久，凤卿华突然抬头，看向柯遐问道：“柯遐，我们会错过二十年吗？”
柯遐浅浅一笑，恍若阳春白雪，坚定地说道：“不会。”
凤卿华两只手撑在下颚上，顶着一张娇俏的小脸笑呵呵地一直看着柯遐。
柯遐忍不住地一摇折扇，倜傥地打击道：“你这么笨，也只有我看得上眼了。”
凤卿华一皱眉头，佯装愤怒，挥起小粉拳朝柯遐答道：“混蛋，老子也是有人要的好么？”
柯遐一点都不吃醋，凉凉地说道：“也就韩敖铮那个见异思迁的喜欢过你，现在还不是拜在我的风度下，以后哪个追你，我就去勾引哪个，看你敢不敢给我红杏出墙！”
凤卿华一脸哀怨地看着柯遐说道：“柯大人，可不只小韩一个人哦，我曾经也遇到过一个小帅哥，他说要娶我的勒！”
柯遐面不改色地问道：“那时你几岁？”
凤卿华支支吾吾地说道：“……额，这个，好像是五岁的样子……”
柯遐冷笑一声，嘲讽地看向凤卿华，那眼神分明在说，看吧，过来这么多年都没来娶你，肯定是泡汤了。凤卿华气嘟嘟地在那里喝水。
柯遐问道：“那事怎么发生的？”
凤卿华一拍桌子，摆出说书的架势，立刻遥想起来当年：“想当年，我和爹爹从魔教离开，爹爹说世间的珍宝都在皇宫里，而大陆上最有钱的皇宫就是铭心国的皇宫，于是我和爹爹趁夜潜入，我眼疾手快地钻进御膳房偷了一堆点心在花园里闲逛。突然看见一个小帅哥单独一人正在望湖对月成三人沉思，他一看到我，眼里就迸发出恶狼一样的目光。我立刻心领神会，以点心为聘定下了他。”
柯遐凉凉地泼凉水道：“你死心吧，皇宫里能一人外出的，年纪还这么小，只能是太监。”
凤卿华：“……”柯大人，我真的知错了。
柯遐不理会凤卿华幽怨的眼神，转头对韩敖铮说：“你出来这么久了，赶紧回家吧，你爹爹在等你吃饭。”
韩敖铮依依不舍地说道：“柯公子你还没有指点我武艺，这是我不懈的追求，岂可为吃饭这等小事打断。”
柯遐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我已经指点过了，等你何时不再被绑在房梁上下不来困扰了，何时再来找我吧。”
“嗯！”韩敖铮用力地点点头，坚定地望着柯遐。然后转身决绝地离去。
凤卿华凉凉地说道：“柯大人，小韩对你还真是言听计从啊。”
柯遐一个眼刀甩过去，凤卿华立刻噤声。然后，不死心地又问道：“柯遐，你的剑怎么办……”铭心国上下都知道，铭心剑的主人就是铭心国的国主。如今主人已现，可是江山还是商氏皇朝的。
柯遐一抚额，说道：“你也猜到韩朔的身份了吧，我已经很鲜明地表明立场绝不为江山所累，我志在闲云野鹤，皇权之类的，不适合我。只是我不知道商朔会怎么想。”
凤卿华微微一蹙眉，看来灼华山庄的的确确和皇室有染，而且是大大的有染。一个皇帝，他不仅在朝堂上指点江山，更把触手伸到了江湖，建立起江湖上一等一的势力灼华山庄，可见他要么是尽心尽力为人民创造和谐友爱的环境，要么，就是野心太大，太贪权。
如果是前者，柯遐无忧。如果是后者，凤卿华不敢想象，对于柯遐这样一个成为他皇权之路上最大障碍的存在，商朔会怎么做。
第四十九章 前奏
看到凤卿华敛起的眉头，柯遐笑笑，说道：“别杞人忧天了，我们好好地过日子就行了，我没这个野心，日久天长，商朔迟早会放心的，我们还是担心一下寻安吧。”
凤卿华不解：“为什么要担心他啊？”
柯遐答道：“既然你知道了韩朔的真是身份，那韩桃呢？”
凤卿华立刻答道：“灼华长公主，商桃。”
这个世上，能让母仪天下的安陵皇后赠送凤簪的，除了礼佛多年不喜外物的太后，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商朔唯一的妹妹，先皇唯一的女儿，淑贵妃用命诞下的龙嗣，甫一出世就被册封，凤印和宝笺放在襁褓里，由太后抚养长大，享尽尊容的灼华长公主，商桃。
凤卿华不禁长叹一声，灼华山庄，灼华公主，韩临枫你这潭水是有多深啊，你这么深沉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韩敖铮这样的小白？
凤卿华问道：“这关霍寻安什么事，他不是参军去了吗？”
柯遐幽幽地说道：“他在参军前，托我照顾韩桃，你说是几个意思。”
凤卿华：“……”寻安兄，你的眼光果然高，恕小人无能为力。但是她还是鼓舞士气说道：“其实霍寻安还是有希望的，他只要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将军还是有资格迎娶长公主的。”虽然，难啊……
太后膝下只有商朔一个儿子，和他一起长大的只有商桃。登上皇位之后，他的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死的死，流放的流芳，唯一还在身边的血亲只有太后和商桃了，兄妹之间感情亲厚。除非霍寻安灭了陇北国，提着陇北国主的人头当聘礼。不然凭商桃的受宠程度，要想迎娶长公主，额，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柯遐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才要为霍寻安担心一下下，因为战功不是那么好立的，功劳都被世家子弟抢走了，像他这样没有任何背景的只能当个炮灰，除非是极大的功劳不可被磨灭。”
凤卿华望天望地望柯遐说道：“我们好好地过日子就行了。”
柯遐：“……”果然深得我真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凤卿华继续说道：“看样子韩临枫那只老狐狸肯定是朝廷安插在江湖上的眼线，啧啧，怪不得他这么有钱，怪不得韩敖铮那个脑残都能混个江湖新星的称号，唉，同人不同命，为毛我老爹留给我的就是魔二代的称号呢，我想当的明明是星二代好么……”
柯遐微微一笑，潇洒地一扇湘竹扇，说道：“你可以当星二代的娘。”
凤卿华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柯遐，柯遐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商人，不涉江湖和仕事，柯遐在江湖上的威信全都是靠他一个人立起来的，是有他把鸾月之巅从一个小小的通信组织发展成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势力，如果说柯遐是星一代，那他的儿子就是星二代。
一想到这儿，凤卿华的老脸竟然不争气地脸红了……柯大人，你调戏得太有水平了，让调戏来的更猛烈些吧！
凤卿华咳嗽一声，打破暧昧的气氛，转移话题说道：“你说小韩同学曾经有没有为商桃觅死觅活过啊，像他那样滥情的人会不会喜欢过商桃啊，其实现在看一看他们两个挺有夫妻相的，眉眼之间竟有五分的相思耶，这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天注定……”
柯遐拿起湘竹扇，在凤卿华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扇尾吊着的象牙镂空小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凤卿华揉揉头顶，瞪着一双菜刀眼恶狠狠地看向柯遐说道：“别老是敲我头，老子有血性的人，别逼我动手！”
柯遐妩媚地一笑，勾魂的眼角发出引诱的光芒，他风情万种地张开双手，敞开胸怀，说道：“来吧！”
凤卿华呆呆地看着，手脚都不知道放到那里去，额，柯大人，你介意自己把衣服脱下吗？
柯遐趁着凤卿华发愣的当口，又是一下敲她的头顶，说道：“色女，想什么你。”
凤卿华咳嗽一声，右手握拳放在下颚出说道：“我在想投怀送抱不要在大清早。”
柯遐：“……”
凤卿华双眼亮晶晶的，满含期待地看着柯遐说道：“我晚上找你私聊可否？！”
柯遐：“……”
凤卿华继续游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扒其衣服！我来帮你的筋骨运动运动吧，不管是硬骨还是软骨，粗的还是细的我都不介意！还等什么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柯大人！”
柯遐：“……”
凤卿华还想再继续说服柯遐，只见柯遐低了一下头，然后猛地一抬起猝不及防地抱起凤卿华。凤卿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柯遐横抱在怀里，柯遐大步流星地走上楼梯。
凤卿华内心非常紧张，大哥，你要干什么？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柯遐一眯眼，诡异地看着凤卿华，露出一个标准的ｓ的微笑，简洁有力地说道：“开房！”
凤卿华一听惊吓地直接从柯遐怀里滚了出来，踉踉跄跄地跌落到台阶上，柯遐也不阻止，嘴角挂着邪恶的光芒看着凤卿华。
凤卿华在柯大人强大的气场下一咽唾沫，在心里怒骂到，特么你刚才不说话是在盘算哪间房有空啊！她赶紧站起来，对柯遐说了句“我上个茅房！”然后飞一样地跑路了。柯大人，我还停留在理论层次你已经开始为实践做准备了！可是，可是我还没发育好啊……
凤卿华内心椎心泣血，双手扶在墙上就差落下大滴大滴的泪水，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像万花楼里的姑娘那种水平将来必定下垂。
柯遐没有拦住她，噙着微笑看着凤卿华磕磕绊绊地溜了，和她在一起，他总是笑着的。
这时，一个绛紫的身影遮挡住了门口的阳光，她背对着阳光，艳丽妖娆的五官隐藏在阳光的背面。凤卿华抬头，看见万千红衣袂飘飘地站在那里，柔情入骨的丹凤眼里，带着的空灵的飘渺。原来悲伤，可以如此美丽。
凤卿华动了动嘴唇，嗫嚅地喊道：“万姨……”
万千红风情万种地一转头，一缕散落的青丝飘扬起，勾勒出她姣美的脸庞。这就是江湖妖女的风采，即便是蚀骨的悲痛，呀难掩她的风华绝代。
万千红看了看凤卿华，秋水般的眼睛里晕出了一丝湿润，她动情地说道：“卿华，对不起。”
凤卿华抿抿嘴，她知道万千红是在为惑草的事情道歉。她低头，看到在万千红的前襟上，有一块深深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就算是万千红那般恣意洒脱，不顾世俗眼光过自己生活的人，也逃不过一个情字。那一片血，是凤狂对爱人最后的一眼。死在深爱的人的怀里，凤狂，其实你是幸福的。
凤卿华双手扶住万千红的双肩，说道：“万姨，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隐蛊解了，斯人逝去，留下的人不要再为往昔悲伤。
看着凤卿华深情的眼，万千红一抿双唇，对凤卿华说道：“日后你有事，万花楼在所不惜。”
凤卿华笑着抹去万千红脸上的泪痕，就让过去烟消云散吧。
柯遐堂而皇之地搂着凤卿华的肩，说道：“万大妈，你别忧郁了，这个格调不适合你，来，给爷笑一个。”
万千红瞪了一眼柯遐：“你个死小孩滚开啊，我们姑娘家说话你个大老爷们儿干什么事啊。”
柯遐笑笑不语，万大妈，你还是适合这样泼辣的风格。
第五十章 围攻
万花楼楼上雕花的房门被轻轻地打开，雪肤花貌的姑娘们微微探出臻首，看着楼下的万千红又变成了她们熟悉的万姨，掩在门后的娇颜都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人死了，就把感情带走，还在时间的徘徊的人不要一味沉浸在往日的悲伤中。
万千红笑着看着凤卿华和柯遐你一句我一句针锋相对，实在想不到像柯遐这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个性也会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突然，柯遐停下了欢笑的表情，他双耳猛地一竖起，眼睑微阖，仔细地在那里倾听空气中的波动。
在四周的空气里，柯遐听到有隐隐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有起伏的，也有微笑的波动，在这周围，至少有二十个高手向万花楼靠近。
察觉到空气中诡异的波动，柯遐紧紧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万千红虽然是江湖两大妖女之一，但是除了那些被摧残的男子家眷，从来都没有正道武林找过万千红的麻烦，因为拜倒在万千红石榴裙下的达官显贵也很多，武林不与朝堂相争。
从药王谷出来的时候，柯遐接到情报似乎正道在开什么会，但是因为涉及面不广，那时柯遐在忙凤卿华的事务所以也就没有理会。他明显地感觉到，有人在破坏鸾月之巅的势力。但是柯遐并不阻止，有些时候，证明自己没有这个野心的最好办法，就是把自己所有能反抗的力量给摧毁。
狮子会和老虎发生相争，但是狮子永远都不会去理会蚂蚁。而柯遐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商朔面前把自己变成一只蚂蚁。
如果现在正在向万花楼靠近的人不是为了万千红，难道，是为了凤卿华？
一想到次，看到凤卿华在万千红身边如花的笑靥，柯遐的心猛地一沉，握紧了手中的湘竹扇，万一事情是他所想的那样，那他该怎么办，卿华该怎么办？
柯遐沉重地转过头，对万千红说道：“万大妈，你刚才说过，卿华有事，万花楼在所不惜。”万千红有些疑惑为什么柯遐会突然之间问这个，但是她还是坚定地说道：“是的，卿华的事，就是我万花楼的事。”
柯遐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说道：“现在，需要您帮忙了。”
话音刚落，一阵纷扬的马蹄声从远而近的传来，空气中清晰地传来兵戈敲击的声音，甲胄待发，兵戟在握。一股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汹涌地袭向万花楼，只见恢宏的木门被犀利的风刃从中斜劈开，砰地一身轰然倒塌，刺目的阳光从被砸开的大门中支离破碎地落下。
万千红和凤卿华齐齐抬头，发现万花楼被一众武林人士包围了。
柯遐面不改色地看着大门倒下，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波动，笔挺地站着，仿佛青天白日里一株高傲的白桦，俯视着芸芸众生。
柯遐微一抬头，锐利的眼快速地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华山派，武当派，药王谷，崆峒派……除了灼华山庄，江湖上有名望的帮派都来了，连少林寺的慧觉方丈都现身了。在来之前没有一丝消息走漏，短时间内迅速集结了这么多人瞬间达到万花楼，时间又掐得这么好，他们要是晚一步凤卿华可就走了。这显然是有人预谋已久。
看到柯遐也在，华山派掌门微微一拱手，说道：“柯大侠也在啊，今日我们前来，不是为了围攻万花楼，而是捉拿魔教妖女凤卿华，还望柯大侠施以援手。”
柯遐的脸色阴沉地就像是隐藏在海面下的冰山，讳莫如深，他冷冷地说道：“这是为何？多年来我们与魔教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们捉拿凤卿华是想再掀波澜吗？”
华山派掌门尊敬地一拱手，他非常佩服柯遐的少年有为，说道：“柯大侠有所不知，近日魔教众多教徒来到我铭心国，恐再生干戈，且上个月，魔教把我铭心国与陇北国交界的笼月城整个城池的人都屠杀了，血流遍野，为了防止惨剧再度发生，前几日我们商讨的结果是，凡是魔教中人，就一律监管起来。”
柯遐低沉着脸问道：“哦，你们是什么开的会，我怎么不知道，难道鸾月之巅在江湖上已经排不上名号了吗？”
掌门说道：“请柯大侠见谅，因为我们开会的时候向鸾月之巅发出申请，但是得到的答复是你不在柯府，况且事发突然，所以就冒昧了，没有等你来召开。”
柯遐的手心紧紧地攥着，惟一一次他没有参加的大会，竟然是为了商量捉拿他的爱人？这真是一个残忍的笑话。
凤卿华忍不住地插嘴说道：“魔教来铭心国不是为了挑衅，他们是来接我爹爹的，马上就走了。”
一听这话，华山派掌门大失颜色，惊呼道：“连魔教教主都来了吗？”
发现者自己说漏了嘴，凤卿华赶紧闭上嘴巴，不再言一句。
万千红看到这么多的人，微微一皱眉，说道：“我万千红也是顶着一个妖女的名号，但是我从未伤人性命，所以我也从未被人捉拿过。今日凤卿华虽然是魔教教主的女儿，但是她一没有作奸犯科，二没有烧杀抢掠，仅仅是因为她有个爹是魔教教主，所以就捉拿她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难道她生来就有罪吗？就因此而如此兴师动众地抓人，你们未免也太草率了。”
华山派掌门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有条不紊地说道：“万姑娘有所不知，凤卿华所做的那些小打小闹我们就不计较了。”顿了顿，眼神看了一眼凤卿华挂在脖子上的那颗夜明珠，这可是从他大舅子家拿来的。凤卿华看到华山派掌门投到自己身上的那颗夜明珠上，高傲地挺起了胸膛，看什么看，你大舅子自己说的送给我的。
他继续说道：“但是前不久，灼华庄主大寿，凤卿华去灼华山庄是我们有目共睹的。”
万千红睥睨着华山派掌门，冷哼一声：“参加个宴会就要被捕吗？”
“参加宴会当然无措，但是她杀人了就该偿命！”
凤卿华猛然一惊，我杀人了，什么时候的事？
华山派掌门从袖中掏出一根银簪说道：“这根银簪是我从昔日英雄大刀客王夯的胸膛中发现的，他被这根银簪一下刺中心口丧命。英雄迟暮，竟然落得个被魔教人杀死的下场，这让我们正道武林有何颜面面对芸芸众生？你们看这根银簪，和凤卿华插在头上的那三根一模一样，我问过珠宝匠，这根银簪是前不久有人来定制的，世间就这四根，绝不可能是有人冒充的！”
凤卿华不自觉地摸上自己一排插在发髻上的三根银簪，手心里冒出密密的汗，为什么，王夯被埋了竟然还有人挖出他的尸身。王夯不是她杀的，是柯遐动的手，但是，如果让江湖里的人知道他们所爱戴的柯遐杀死了王夯，他们会怎么想，尽管是王夯罪有应得，但是有谁肯相信？怎么办，她怎忍心让柯遐的名誉受损？
思及此，凤卿华刚想开口揽下杀死王夯的罪名，却被一把温润湘竹扇挡在了眼前，抬头，一双微湿的凤眸映入柯遐漫天繁星似的眼帘中。他高大的身躯挡在她的面前，像是无坚不摧的大山，任何时候都是她强有力的后盾。
柯遐潇洒地一挥湘竹扇，脸上冰冻的表情没有一丝融化，他挡在凤卿华的面前，说道：“王夯是我杀的，那时凤卿华中了隐蛊，根本就没有武功在身，怎么可能会杀得死王夯呢？而且银簪入心口三寸，震碎肋骨，凭凤卿华的力气根本不可能做到。”
第五十一章 算账
柯遐话音刚落，在在众的武林中人中掀起轩然大波，一个是迟暮英雄，一个是会当凌绝顶的青年才俊，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冲突，为什么会这样？
在场的窃窃私语不断地传进凤卿华的耳里。“怎么会这样，柯遐不是人称美玉无瑕，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会不会是他嫉妒王夯？”
“怎么可能，柯大侠的声望不知比当年的王夯高出多少，他犯不着去杀王夯，我看八成是因为那个妖女，一定是她唆使的！”
一阵一阵的议论像是小小的飞虫一样不停地钻进凤卿华的耳朵里，她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拳头，她想反驳，但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不会越说越黑。她感到有股腥甜的血含在她的喉头，她很想，真的很想冲上去把每个污蔑柯遐的人都揍一顿。
反观柯遐，他还是那样地一脸淡然，他说道：“王夯是罪有应得，掌门你既然得到了这根银簪，那你也应该知道王夯事发的地点吧，他在那条河上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命，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万千红一览衣袖，遮住下颚说道：“是的，王夯此人心术不正，早在二十年前，他就挑拨离间，绝非善类，你们错把烂泥当英雄。”说到此，万千红的心有一丝的痛意，若不是王夯，她怎会和凤狂错过二十年，若不是王夯，他们怎么再遇却是离别时？
华山派掌门有些愕然，他完全没有想到柯遐会说人是他杀的，这和他所预计的完全不一样，但是不愧是一派的掌门，他很快从错愕中恢复过来说道：“我们谁也不知道凤卿华武功如何，谁也不可以保证人就不是她杀的，柯大侠你说人是你杀的，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而银簪却是实打实的证据啊。”
凤卿华微抿了一下嘴唇，从柯遐的身后走出来说道：“王夯是我杀的。”
柯遐愕然地一转头，对上凤卿华盈盈的凤眸，只是一眼，他就明白了凤卿华所想。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的名誉揽下不属于你的罪名，你可知，今天只要你认下任何一条罪状就不可能安然无恙啊！
柯遐一抿薄唇，说道：“不可能是凤卿华杀的，她当时武功尽失，根本不可能动手。”
凤卿华抬头，波澜的眸子里藏着不忍，刚想阻止柯遐说些什么，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人，他朝华山派掌门一拱手，说道：“掌门，我可以作证，那时凤卿华武功尽失，不可能杀人。”凤卿华抬头一看，梳得整齐的发髻，干净的白色衣衫，不同于柯遐凌厉俯视众生的出尘感，他身上带着浓浓的药草味，是他，药王谷的大弟子，奕岚。
奕岚说道：“在灼华庄主寿宴后，柯大侠带着凤卿华来药王谷求药，当时她已中隐蛊，武功尽失，不可能动手杀人，所以，王夯应该是柯遐杀的。”说罢，回眸看着凤卿华，但是眼里却像深井一样深不可测，他不像是帮她的样子，可是为什么又这么说？
凤卿华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奕岚这个说话的语气，和刚见他时的和煦完全不一样，他说的话，一方面替她澄清了，但是另一方面，把柯遐也推进了漩涡中，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被攻讦，那么至少还有柯遐可以挽救她，如果连柯遐都被人唾骂，那么又有谁来可以帮他们？
果然，凤卿华不好的预感成真了。奕岚刚一给凤卿华证明，人群中的骚动更大了。
“竟然是柯遐干的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你说王夯罪有应得，有什么证据？”
“难道是大侠就可以滥杀无辜吗，江湖人尊重你是因为你锄奸铲恶，现在怎么反而帮个魔教的人？”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华山派掌门大吼一声：“安静，柯大侠，你可否告知我们为何要这么做？”
柯遐的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冷冷地答道：“他罪有应得，你们可以去查一下再来做定论。王夯一介莽夫，为何身边有贵重的物品，他这些年销声匿迹，是为了什么。”
华山派掌门一拱手，说道：“此事还有待商榷，但是另外一件事，凤卿华绝对逃不了干系。”说罢，朝奕岚点点头，请他出来。
奕岚走到众人的目光下，声音洪亮，带着他特有的一股草药气息郎朗地说道：“当日凤卿华身中隐蛊来我药王谷求药，你们都知道我师父的秉性，为人乖戾，但是也没有作奸犯科，罪不至死。可是凤卿华，她求药不成以后对我师父下来迷魂咒，在得到解药后杀死了我师父，此仇不报，让我有何颜面去见黄泉之下的师父！”
听到奕岚抑扬顿挫的攻讦，凤卿华用淡蓝色的衣袖掩住了下颚，遮住大失惊色的容颜，怎么会这样，她是下来迷魂咒，但是她没有杀死药王啊，药王怎么会去世？她略一思索，愤怒地抬起凤眸，锐利地盯着奕岚，奕岚在她高压的视线下心虚地别过头去。
奕岚无视凤卿华指责的眼神，他的内心里仍然带着对凤卿华深深愧疚，但是为了自己，奕岚咬咬牙，继续说道：“华山派掌门和慧觉方丈都已查看过我师父的遗体我才收敛的，师父死前目光呆滞，在他周围找到了迷魂的咒水，他是中了迷魂咒后被人砍死的，而迷魂，众所周知，只有魔教教主的血亲才会用的。还是说，凤姑娘，我师父是你爹杀的？”
“没有，不是我爹爹杀的！”凤卿华反驳道，迎上奕岚的眼神，灼灼地说道：“我是对药王下了迷魂咒拿到解药，但是我没有杀药王！”
华山派掌门赶紧说道：“在场的各位都听见了吧，她对药王下了迷魂咒，难道这次，又是柯遐动的手吗？”不知不觉中，华山派掌门对柯遐的称呼，从柯大侠变成了柯遐。
凤卿华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拳头，她清晰地听到自己骨节错位的声音，但是身体上的疼痛丝毫不能缓解喉头的鲜血。她好恨自己的无力，只能说道：“不是，也不是柯遐杀的……”
“那就是你动的手，妖女，我要你为我师父偿命！”奕岚凶狠地看向凤卿华，凌厉的口气充满了对凤卿华的恨意，只有她死了，事实的真相才会被隐瞒，他才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继承药王谷，从此高枕无忧。只有她死了，他所做的一切永远都不会揭发，他可以重新开始，代替柯遐成为江湖上人人赞颂的妙手仁心的侠医。
万千红在听到对话后，感到深深地自责，如果，如果不是她因为自己的私心，还恨着凤狂不给卿华惑草，她怎么冒险去药王谷偷药，她又怎会给药王下咒，都怪自己太自私，她不仅救不了凤狂，还还得凤卿华无辜受累。
严霜单打独根草，屋漏偏逢连夜雨。在一件一件她无法反驳的事情发生后，又有人火上浇油。
这时铁甲鹰王在人群中喊道：“你们看，她手上戴着的是我的鹰的爪子串成的手链，她杀了王夯以后为了防止自己被追踪，杀了我的鹰啊！我的鹰啊！！！我的鹰啊！！！”
凤卿华下意识地把手腕缩进衣袖中，但是来不及了，那串鹰爪串成的手链早已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铁甲鹰王在灼华山庄的山上呆到现在，卧薪尝胆，呕心沥血，长歌当哭掏遍了山上的鸟窝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宝贝鹰，直到被人以江湖有事揪到山下，终于在凤卿华的手上看了那熟悉的身影，只是，只剩下几个零件了，他这么久吃的苦一下子涌到心口，震天吼道：“捉拿妖女，匡扶正义！”
“捉拿妖女，匡扶正义！”
“捉拿妖女，匡扶正义！”
一阵一阵的口号在人群中响起，柯遐的脸色一如往昔地冷峻，没有丝毫的波动，凤卿华的沉默地低着头，她还能反驳什么，只会越说越错，难道告诉他们连鹰都是柯遐烤的吗？万千红贝齿咬着下唇，为什么会这样，她不能救回自己的爱人，连卿华都保不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