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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倚溟     宁覆天下txt下载     宁覆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一章 找虐

    霍寻安秉着偌大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问柯遐:“兄弟,你昨天干什么了?怎么所有房间的瓦都不见了?”

    柯遐面无表情地说道:“透气。”

    霍寻安:“……为什么不把门窗拆了啊?”

    柯遐:“拆屋顶还可以看星空,有意境你懂不懂?意境,文盲了吧。”

    霍寻安:“……你干脆把每间房的墙壁都凿穿,把房间都连在一起,曲径通幽岂不是更好?”

    柯遐很认真地想了想,在那里点点头,对霍寻安说道:“谢谢你给我灵感,作为回报我会帮你把门窗都拆了的。”

    霍寻安欲哭无泪,他对柯遐说道:“兄弟别这样,我还想晚上好好睡觉,不然肾亏。”

    柯遐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谁没事晚上干肾亏的事啊?”

    霍寻安:“……”我还是去问凤卿华你们昨晚发生了什么吧。

    霍寻安:“凤姑娘,你今天气色看上去很不好,昨晚没睡好吗?”

    凤卿华涕泗横流地点头:“嗯嗯嗯嗯,当然没睡好。”

    霍寻安非常小心地问道:“晚上少做些事,这样白天才有力气。”

    凤卿华还是不停地点头:“嗯嗯嗯嗯,就该这样。”

    霍寻安:“你昨晚干嘛去?”

    凤卿华猛地一抬头,死死地看着霍寻安,霍寻安顿时觉得浑身像被针扎一样难受,凤卿华复杂地对他说道:“我不能告诉你。”

    霍寻安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啊?说了柯遐会让你吃不到明天的饭吗?”

    凤卿华欲哭无泪地摇摇头:“他不会让我吃不到明天的饭,他会让我把昨天的饭吐出来。”

    霍寻安:“……”算了,姑娘我不逼你。

    柯遐走到他们这里,凉凉地说道:“别磨蹭了,早膳都要吃完了,动作快点。”霍寻安感到一个激灵,一身煞气被柯遐一句话统统逼到了脚底板。柯遐这语气太吓人了,他还是赶紧闪吧,凤姑娘,保重。

    凤卿华一看到柯遐的到来,顿时笑靥如花,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真诚无比地说道:“好。”然后乖乖地跟在柯遐后面走到饭厅里去,血与泪的教训告诉她,一定要乖乖听柯遐的话,不然吃亏的永远是自己。

    等他们三个人来偏厅吃早膳的时候,众人早已三三两两吃好早饭离开了,留下一堆残渣。

    凤卿华可怜兮兮地看着下人端上来的一碗清粥,摸摸自己因昨夜耗力过多而饿瘪的肚子,再看看桌子上的三碗粥一碟小菜,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胃在那里散发着嗜血的欲望。她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对柯遐说道:“少爷,我饿~~~求投食!"

    柯遐:“什么,求坨屎?!!”

    凤卿华:“……”少爷我真的错了,我错在不该以为你懂的。

    霍寻安老僧入定地一般在那里喝粥,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柯遐拍了拍手心的湘竹扇,随着掌心里的打击声一边意味不明地看着凤卿华,一边对她说道:“你就是起得太晚。你看看别人,江湖人士打开房门看小厮清早起来打扫,督促自己早练。朝廷命官打开房门看江湖人士早练督促自己晨读,你呢,你说你该怎么办?”

    凤卿华一手端着饭碗,一手用筷子闷闷不乐地在搅着清粥,嘟嘟嘴不满地说道:“把门关上。”

    柯遐:“……”我昨晚就该把门窗也一并拆了的!

    霍寻安继续在那里喝粥,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凤卿华对吃不饱早饭一肚子的怒火【霍寻安深深觉得其中一大半是对柯遐的怒火】,柯遐一脸冷酷地在那里安静地吃着,脸上阴晴未测。

    这时,韩敖铮走了过来。霍寻安看着一个熟悉的犯二的身影向他们越走越近,他深深地觉得,有些人,真的是欠虐的体质,虐不来找他,他还成天在眼前晃来晃去。

    韩敖铮长着一张圆圆的脸,看上去要比实际的年龄小很多。整天笑眯眯的,人畜无害,欠虐必备,一点都看不出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就这样的外表和脆弱的内心都能在享有一定声誉?

    凤卿华在心里无耻地想着凭他那样的小身板也能成为江湖新一代的佼佼者,靠的是老婆还是老子呢?不过他好像没有成亲……

    柯遐修长的指优美地端着茶盏,看到韩敖铮向他们走进,眯了一下眼睛,嗯,这小子还没死心?看来得从精神上的打击上升到肉体的打击了。

    韩敖铮丝毫没有察觉到桌上三人的居心叵测,风起云涌,没心没肺乐颠颠了蹭了过来,一屁股做到凤卿华旁边的位子上,扭头,深情地看了一眼凤卿华。柯遐的眸光暗了暗,但是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霍寻安的脸,扭曲了……说你找虐你还真来实践?

    韩敖铮用余光瞥了一眼霍寻安,心想这个人的表情怎么这么扭曲,上次他还搬了张板凳看我敲门,该不会是精神失常了吧?不过他是柯遐的朋友,我要对他客气点。

    然后扭过头,顶着一张娃娃脸,明明是对柯遐说话可是眼睛却是一直直盯盯地看向凤卿华,他说:“柯公子,你让我炖的补品我炖了,可是不知道凤姑娘喜欢吃哪种我来问问。”

    凤卿华一听有吃的,两眼顿时发光,亮闪闪地看着韩敖铮,黑色的睫毛扑灵灵地不停地闪着,亮若秋水的瞳仁散发着激动的光芒,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在听到这句话后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更衬得她冰肌玉骨,肤胜白雪。

    韩敖铮看到凤卿华这么热辣辣地看着自己,圆圆的脸上竟然有红色的痕迹?他略有些羞涩地说:“凤姑娘,补品都在厨房里,还有其他一些菜肴你喜欢吃什么直接跟厨子说,你可以到厨房里去自己挑选,我带你去吧……”

    凤卿华激动地点点头,完全无视柯遐越来越阴沉的脸。

    然后韩敖铮似乎察觉到柯遐看向自己的目光太热烈了,转头对柯遐说:“柯公子,你稍等,我和凤姑娘选完就来。”

    柯遐的眸光暗了暗,不言一句,这个无视他的存在说的也太明显了。

    霍寻安继续在那里喝粥,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柯遐顿了一会,开了尊口:“韩公子,昨日见到你父亲,他想请我指点一下你的武艺。”

    韩敖铮一听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美玉无瑕柯遐要指点他武艺,顿时激动地刷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真的,真的吗……柯公子你愿意指点我?”

    柯遐微笑地点点头,万年冰山的眼里竟然有一丝笑意?韩敖铮以为他是真心想要帮自己,认真地抿抿嘴,对柯遐说道:“柯公子,还请你认真指点。”

    柯遐继续点点头,讳莫如深地说道:“我自会很认真……”

    霍寻安继续在那里喝粥,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有些人,真的是欠虐的体质。

    柯遐说道:“韩公子,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们现在就去吧。”然后湘竹扇指了指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韩敖铮有些犹豫,在柯遐和凤卿华身上扫了两眼,扭扭捏捏地说道:“可是,我还要陪凤姑娘去挑补品啊……”难得的和凤卿华独处的机会啊,他不想放过。

    柯遐哦了一声,略带着指责地说道:“难道你不是真心向武?为了此类琐事竟然放弃?看来韩庄主高估了他的儿子。”

    凤卿华在一边附和:“韩公子你去吧,我自己找的到路!”

    韩敖铮一听这话急了,他最敬畏父亲,一定不能让父亲大人失望,赶紧对柯遐说道:“柯公子我们现在就去吧!”为表决心赶紧大步走向门框,然后,突然停住了,沉默地低下了头,回头依依不舍地看了凤卿华一眼,那小眼神可怜地,分明在说,等我。

    柯遐的眸光蓦地一沉,小子,为了补偿你,我会“认真”地教你的。

    霍寻安在那里继续喝粥,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喂,霍兄,你这碗粥也太特么能喝了吧!】

第二十二章 事实

    柯遐非常快地拎着韩敖铮消失在众人眼前,凤卿华面对桌上的清粥小菜在那里发愁,她看到霍寻安一直在那里喝粥,问道:“霍寻安,你就这么喜欢喝粥吗?”

    霍寻安低头看看被吃得差不多的碗,淡定地说道:“聊胜于无。”

    凤卿华无力地把两只手肘搁在桌子上,支着自己小小的脑袋在那里叹气:“今天我感到好无力啊,唉,早知道昨晚就不那么费力了。”

    霍寻安竖起了耳朵,他不着痕迹地试探着:“昨晚干什么了,这么劳累。”

    凤卿华精致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纤细的纤纤玉指摩拭着下颚,侧歪着脑袋,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无意间已经把刚刚拼死不说的事给讲了出来,答道:“柯遐说他来得急,没有给韩庄主准备寿礼,想誊写整卷的四书五经,好好地包装好送给韩庄主以表心意。他让我帮忙。”

    霍寻安在心里默默地念道:寿礼在来之前就由下人送来了,这次当然没有准备。但是实际上,他咳了一声,说道:“柯遐有心了,但是四书五经内容太多,他誊写也颇费些时间,你是应该帮帮他。”

    凤卿华突然之间愤怒了,猛地一站起哗啦一下她做的椅子差点甩到,用力把右手往桌面上狠狠一拍,说道:“但是他丫的竟然分工合作!”

    霍寻安对凤卿华突然的暴怒感到很奇怪,分工合作相互帮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突然生气了啊,女人,果然不可理喻。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难道他分了大部分的工作给你?"

    凤卿华突然之间就像泄气的皮球软了下来,哭丧无力地倒在椅子上,小嘴委屈地瘪了瘪,差点挂下泪珠,说道:"我负责写他负责包装."

    霍寻安:“……”兄弟你好样的。

    凤卿华伸出自己的双手放到眼前,纤细的手指一夜承受的工作量太大就像干瘪的酸黄瓜一样奄奄地垂着,苦涩无力。再捂上自己的两颊,委屈地说道:“我的眼睛里都是血丝啊,我的形象啊!”

    霍寻安想到自己昨天岔路的时候他们似乎还在那里讨论分配房间的问题,难道柯遐为了让凤卿华和自己一间房特意让她抄了一整夜的书,但是瓦片又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为了透气么……

    他咳嗽一声,问道:“凤姑娘,你知不知道庭院里的瓦片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夜之间都不见了?”

    听到这句话,凤卿华突然抬起头,露出一个阴恻恻的微笑,两只眼睛一起盯着霍寻安看,似乎在那里琢磨是否要告诉他。她侧歪着脑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霍寻安,看起来身体也是很强壮的样子,那天挖坟的速度这么快,那身体的底子是有的,坑他一点没关系。

    她正经地坐好,咽了咽唾沫,对霍寻安说道:“是这样的,昨天在讨论房间分配的问题,柯遐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于是带我一间一间地试过去,然后发现房间里太闷了,就把瓦片拆了。瓦片闷了拆,冷了铺,很方便。”

    实际情况是,柯遐露出一个标准的s的微笑,一步一步地走向凤卿华,凤卿华一步一步地战战兢兢地向后退,每退一步,背脊上一阵一阵地窜上一阵一阵的寒意,震得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一阵一阵地立了起来,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柯遐笑着拍打着手中的湘竹扇,扇尾吊坠的象牙小球一上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含笑的眸子望着凤卿华,如果不是嘴角那一抹微笑太过邪恶,凤卿华会以为他是非常真诚地赞成她说的话。

    柯遐说道:“是啊,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既然这样,我就陪你一间一间地去挑吧。”

    凤卿华根本来不及拒绝,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拎起自己的衣襟然后再砰地的一声,她还没睁开眼就感觉自己被狠狠地甩到了墙上,非常用力地亲吻了墙壁,然后,像一只被拍死在玻璃窗上的苍蝇,呈一个四肢大张的造型被拍扁在墙壁上,缓缓地从墙壁上滑落,掉到了厚厚的被褥里。

    翻身一转,有两管温热的血从鼻子里蜿蜒地滑落。凤卿华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大哥不带这么用力的!

    柯遐走到床上,他脚上那双纯白的金丝登云靴毫不在意地一脚踩到床上,在雪白的被褥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弯下他尊贵的腰,唇线完美的唇贴到凤卿华的耳边,美丽的眼睑微微下垂,一双流光溢彩的眸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凤卿华。张开殷红的唇,吐出如兰的芬芳,温热的呼吸打得凤卿华的耳洞痒痒的,异常敏感。

    柯遐侧了一下头,是自己的脑袋更加贴近凤卿华,低低地对她说道:“这张床你满意吗?”

    凤卿华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映出的,是柯遐低垂的衣襟,以及露出的大片的胸膛。凤卿华眼神迷离地看着柯遐形状优美的胸肌,内心想的是,妈的,这家伙胸围竟然比我还大!

    柯遐见凤卿华没反应,笑得更叵测了,双手搁在凤卿华的脑袋两侧,整个就是个非常引人瞎想的姿势啊,他继续问道:“这张床你满意吗?”

    凤卿华看到柯遐贴得更近了,自己都可以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灼热的温度,然后鼻子又一热,红红的血汩汩地又流出来了。

    柯遐温柔地刷地一下扯落凤卿华的衣袖,抽出一条白绢替她擦擦鼻血,说道:“你怎么了?”

    凤卿华看到柯遐温柔的举动,两颊上飞上一片粉红的云彩,嗫嚅地说道:“空气,太闷了……”大爷,你贴得太近了。

    柯遐说道:“太闷了吗?”凤卿华拼命点头,额嗯嗯嗯,真的是太闷了,我的鼻腔里都是你的气息。

    然后柯大爷低了一下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隽秀的眉微微蹙在一起,带着一片淡淡的悲伤。凤卿华突然心头一暖,难道柯遐是在为她考虑吗?

    不等她心里的粉红泡泡冒完,柯遐抬起头,看了一下屋顶,然后倏地一下消失在了凤卿华的眼前,凤卿华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发现屋顶上的瓦片噌噌地一片一片迅速地消失在屋顶,接着一晃眼,柯遐大人把码得整整齐齐的瓦片搁在房间里,回头,千娇百媚地对凤卿华一笑,柔柔地说道:“现在还闷吗?”

    凤卿华:“……”

    柯遐继续一步一步地走进凤卿华,弯弯的眼眸里盛满了光芒,就像屋顶上的星空一样耀眼。他边微笑着,边问道:“这张床你满意吗?”

    凤卿华浑身一个颤栗,窸窸窣窣的冷汗一点一点地冒出来。用尽力气扯出一个哭丧的笑,答道:“额,不怎么满意……”

    柯遐笑意更浓了,接下来的半夜,凤卿华被当飞碟一样被柯遐一张床一张床地扔过去,她一说我满意了,柯遐就苦口婆心地告诫她一定要所有的房间都挑选过去才可以。后半夜,抄书中度过……

    当然,这些往事不堪回首凤卿华是不会对霍寻安讲的,只是敷衍过去。

    霍寻安皱皱,问道:“就这样?”

    凤卿华笑得意味深长,她波动的大眼水灵灵地看着霍寻安,微笑地说道:“嗯,我对柯遐说太闷了,然后他刷一声跃上房屋,把所有的瓦片都拆了,说这样既透气又可以看星空。”

    霍寻安感到很奇怪:“就是这样为什么柯遐早上不允许你告诉我?”

    凤卿华笑得意味深长地说道:“因为柯遐把瓦片拆了以后放在房间里,本想拎着我去下一个房间试试,结果,他碰到了瓦片……你能想象像他这样谪仙一样的人物,白衣飘飘地被压在琉璃瓦下的壮观景象吗?他原本不会被压倒的只是被我狠狠推了一把,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你都没看到他四脚朝天四横八仰死去活来被压的样子,啊哈哈哈哈哈!那模样就是任君采撷啊,整一只朝天乌龟!”

    霍寻安感到一头黑线,虽然,他一想到这场景,也挺想笑的……然后,他感到很奇怪:“为什么你现在又对我讲了呢?”

    凤卿华笑得居心叵测地说道:“因为,柯遐让我不能告诉别人,知道的人都会很惨……”

    霍寻安不动声色,低沉地说道:“你说出去了难道不会很惨吗?”

    凤卿华还在那里笑着:“反正昨晚已经被罚过了,刚才我想通了,我一定要拉一个下水!”

    霍寻安顿时一个寒颤,但是他还是很镇定地挑挑眉,说道:“柯遐现在去教韩少侠了,他不会听到的。”话音刚落,一枚削尖的湘竹扇骨倏地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捅破窗户直愣愣地钉入霍寻安前面的桌子上,扇骨入桌三寸,可见发力的人用力有多大。扇骨气质温润,内敛中带着浓重的霸气。

    霍寻安用膝盖看他也知道这枚熟悉的扇骨是柯遐的扇子上的,兄弟……你耳朵也太好使了吧……

    当晚,霍寻安在深夜里被冻醒,他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房间里的门窗都被拆了,一阵一阵呜咽的冷风幽怨地从他没有遮挡的门窗里争先恐后地跑进来,凉凉地吹着霍寻安。

    霍寻安幽幽地搂着被子,内心不停地想念着柯遐。兄弟,我谢谢你。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十三章 灼灼其华

    霍寻安沉静地坐着,凤卿华兴高采烈地从桌上用尽全力拔下那一枚扇骨,炫耀似的在霍寻安面前晃了一下,然后乐滋滋地把扇骨收进了衣袖里。这时,韩庄主带着一票下人进来了。

    韩临枫供拱手,对他们说道:“凤姑娘,霍公子恕罪,刚才老朽去迎接两位客人所以来晚了。你们还没用早膳吧,韩某早就备下了一桌,请随我来吧。”

    凤卿华激动地刚想站起来,霍寻安倏地一下大手拦在了凤卿华的面前,说道:“韩庄主有劳了,只是我们已经吃过了,不劳烦你了。还有,刚才令公子让厨房给凤卿华炖的的补品也撤了吧,如此尽心尽力,只会让我们感到压力巨大啊,还请庄主见谅。”

    凤卿华急了,她还没吃啊!她正准备开口阻止霍寻安,一抬眼发现他冷着一双眼睛警告似地看着她,那目光分明在说:柯遐还没吃你随韩临枫去吃早饭这是几个意思啊?凤卿华死死咬住下唇,摆出一个满意的微笑,笑着对韩临枫说道:“是啊,庄主,我们吃过了,就不麻烦你了。今天是你的寿辰,我们就不打扰了。”

    韩临枫看了他们几眼,思考了一下,似乎在揣摩是否要听从他们的一丝,然后抬头看了看他们一眼,回头嘱咐了一句下人随时听他们的吩咐,然后就离开了。

    凤卿华哀怨地坐在那里,眼神里满满地都是对霍寻安的怨气,你丫的竟然拿柯遐压我!不过柯大人我也惹不起啊……江湖上传言风评如此之好的美玉无瑕柯公子简直就是一变态……枉我以前都江湖还如此向往,可曾想连标杆都是这样,其他人……

    凤卿华蓦地想到了什么,问道:“霍寻安,为什么柯遐这个人两张脸啊?对我们耍尽无赖,对外人又那么冷淡。”

    霍寻安淡淡地答道:“这只是随机应变罢了,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应对方法。对我们可以随心所欲,但是对江湖人冷淡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渔父有云,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浊吾足。你该懂是什么意思吧?”只是随机应变四个字罢了。

    凤卿华坚定地点点头,说道:“知道,节约水资源。”

    霍寻安:“……”

    霍寻安镇定地看了凤卿华一眼,处事不惊地说道:“离寿宴开始还有段时光,柯遐应该在尽心尽力地教韩敖铮,你就随便吧,我去四周逛逛。”

    凤卿华嘟嘟嘴,不满地挥挥手让他好滚蛋了,老娘要去厨房!

    霍寻安随意地在灼华山庄里行走,四处都是忙碌的身影,今天是庄主的寿辰,下人在那里尽心尽力地布置场地,准备瓜果点心。宾客在那里衣香鬓影,谈笑风生,无数的名流巨星云集在灼华山庄的大厅里,每个人都是笑脸盈盈,真诚地祝贺韩临枫的大寿。

    霍寻安冷冷地看着人们在那里觥筹交错,谈笑间累积一点一滴的人脉,每个人都是庸庸碌碌,为自己的未来规划。

    霍母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为霍寻安谋得一张寿宴的请柬,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是想让霍寻安多认识一些人,多结交一些朋友,在往后的路上可以有人帮一把。但是霍寻安站在喧闹的大厅外,冷眼看着厅内的众人。从小,他因命格被批命带凶煞,祸及央人而被父亲抛弃养在外面。因为一身浓重的煞气,除了柯遐,没有人是他的朋友。

    因为满身煞气,他被人厌恶,人们像怪物一样地看着他,幼时经常被顽劣的孩子扔石子。因为被欺负,他愤怒地反击,却更加被人所厌恶,他正当的反击却被看作是对其他孩子的施暴。因为被人误解,被人厌恶,他更加厌烦人群,身上的煞气更重。他就像深陷泥泞里的困兽,拼命地想从泥淖中爬出来,拼命地努力却只是让自己缺陷却深,坠入无间的地狱。

    这样一年又一年的恶性循环让他很疲劳,他不想在过多地做什么,只是一直在那里冷眼看世人。

    霍寻安静静地站着看着大厅里金碧辉煌的装饰,看着歌舞升平的景象,整个世界都在热烈地庆祝,只有他被自己的心,被世人的眼隔离在外。长长地叹了一声,也许,娘亲的这张请柬终是作废了。他转身,离开了人声鼎沸的大厅,离开了灯红酒绿的歌舞,离开了尘世的喧嚣。只是独独留下一个孤傲冷酷的背影,在众人余光的死角中淡然离去。

    他随意地往僻静的地方走去,在灼华山庄的后山,有一片桃花林。明明是初春的天气,未到芳菲满人间的时候,却是满山的桃花都开得那么张扬。粉白的花瓣有娇羞地垂着的,有肆意地盛开着的,有羸弱地倚着的,那红,那白,那嫩黄的蕊,宛若西子捧心般柔弱地绽放着,让人的心尖一颤动,在微凉的空气里,似有似无的馥郁芬芳熏得连世界,都是恍惚的。

    满山将近百里的桃花林,在不属于它的季节桀骜不驯地开放,绽出了桃花的美与大方,绽出了英姿飒爽。一阵清风拂过,几片成熟的花瓣纷纷扬扬地从枝头坠落。这不是树的不挽留,而是花的旅行。

    小小的粉红的花瓣被风吹到了霍寻安的墨发,他浅浅地笑了一下,有谁知道,如他这般煞气满身的人,最钟情的花,竟是桃花。

    淡淡的山色里,只有那一片桃林,那一片盛开的桃林,那满目的桃花,满世界的美。

    霍寻安看到这一片令人心醉的桃花林,刚毅的眉也有一丝的松动,敛起满身的煞气,修长的手指静静地捧起一枝花枝,微微垂下眼睑,遮住深邃的黑瞳,冷酷的眸子里映出了粉红的桃花,映出了饱满的春色。

    修长的指碰到了柔软的花瓣,一丝凉凉的感觉从敏感的指尖传进他冰冻的心里,蓦地,有一阵荡漾,似乎身心都愿意融化在整片桃花林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桃花是美丽的,它不仅华丽,而且有实。霍寻安静静地在那里欣赏着满树桃花。他感觉道有一束目光在看着他,常年的训练让他在第一时间回头,“谁?”他的表情迅速一冷,低沉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他看到的,是一个女子,穿着粉红的宫装站在满树的桃花下好奇地看着他。

    她华丽的衣裙上用金线在边沿绣出桃花的纹路,柔软的布料贴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一条月白色的扶桑花腰带勾勒出她纤纤的细腰。她的青丝上,简单地插着一根凤簪,如同黑色瀑布般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美丽的发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鬓角有三朵桃花银饰的点缀。

    明明穿着华丽的宫装,可是发上却没有华丽的装饰。,可是却没有让人感到突兀。简朴与奢华,内敛和张扬在她的身上并存。

    她的眉细细的,弯弯的,像初生的月牙,像细流的小溪。她的眼是狭长的,乌黑的瞳孔里盛着对他的好奇,泛着盈盈的波光,像是在波澜不惊的河里投入一颗小石子,泛起涟涟的波光。

    不同于凤卿华华丽的美,她的五官很柔和,很安详,带着淡淡的笑意,一直温柔地看着你。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霍寻安觉得一刻就是永恒,心底好像猛地漏了一拍,再也填不满。那缺损的一角漏在了这片桃花林里,漏在了初次见面的酒醉里。

    以前霍寻安从来都不相信一见钟情,这样的感情太轻浮,没有任何相处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因为一张脸就可以爱慕上?这张浮夸的感情怎么会长久?

    可是这一眼,他就感到自己的目光再也移不开,明明不是倾城倾国的天姿国色,却如此难以让他忘怀,明明只是一眼,却让他清楚的意识到,这是他命中的劫,她是他的婆娑劫,他的命,他的心。

    霍寻安衣袖里的手蜷曲着,像是握着一块珍贵的宝玉。他感到自己的心尖在颤动。对于注定要纠缠一生的人,只是一眼,就永远地铭刻在了心头上。

第二十四章 真的找虐

    “你的名字。”霍寻安冷冷地说道,语气里似乎没有多少感情,但是他的内心却是波涛汹涌。脸上的表情马上恢复正常,还带着淡淡的激动,但是他从来不知道该怎样与女子相处,唯一相处过的凤卿华应该不算是正常的女性……大哥,不带这么跟女子搭讪的……

    她对霍寻安的无礼并没有责怪,只是笑着说:“韩,韩桃。”

    霍寻安冷酷的表情上有一丝薄薄的,不仔细看就不会发现的红晕升起,他僵硬地说道:“霍寻安,我的名字。”然后,强势地走到韩桃的身前,踩落一地纷扬的花瓣。

    他强劲有力的大手直接抓住韩桃白皙的柔荑,紧紧地把她的手攥在掌心,灼热的温度不断地从他的掌心传到韩桃的体内。韩桃只是皱皱眉,这个满身煞气的男子第一次见面就粗鲁地捏住她的手,捏得她有一丝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没有感到厌恶。

    霍寻安深邃的眸子一直看着韩桃,灼热的视线几乎遮挡了所有他的煞气。“你要记住我。”强势地对韩桃说道,大手攥得紧紧的,似乎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把她嵌进心里。

    韩桃微笑着点点头:“我已经记住你了。”

    霍寻安冷酷的脸上有一丝松动,凉薄的唇咧开一笑,如初春料峭的微风,凉凉的气息中带着暖暖的春意。轻轻的一笑让他所有的五官都变得柔和起来。

    韩桃仰起头,看见那个刚毅的男子对她微微地笑着,紧绷的面容有着一丝缓缓的柔情,连周身的煞气都透着淡淡的笑意。桃林下,他淡淡地笑着,没有察觉嘴角上扬的弧度。春风中,她盈盈地看着,两弯秋水似的眼眸倒影着一个霸气的身影。

    花开了,春风扶苏笑意悄。笑意悄,执手问语,娇娥弱娇。

    犹记往昔桃花下,情定三生缘恨薄。缘恨薄,残阳问血,白头已老。

    凤卿华在那里百无聊赖地蹲在庭院里看风景,o(︶︿︶)o唉,柯遐拎着韩敖铮练武去了,霍寻安不知去哪儿,厨房没这个胆子去,她这类好张扬的个性只能在庭院里锁清秋了,这真是个人间悲剧。

    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凤卿华一回头,发现竟然是霍寻安?!

    凤卿华感到很吃惊,像霍寻安这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煞星平日除了面对柯遐有些吃瘪,其他任何时候都是镇定自若,遗世独立,从未见他像现在这样脚步凌乱,精神恍惚,心不在焉。

    凤卿华挑起一根树枝,戳戳霍寻安的腰带,问道:“霍寻安,你怎么了,明明早上还是好好的,现在怎么跟鬼附身了一样?”

    霍寻安的思绪还是没有回来,似乎还在天上飘着,他愣了好久,然后蓦地一下一点头,发现一根树枝在那里不停地戳着他的衣袖。顺着树枝看过去,是凤卿华一头黑线的脸。

    “你戳我干什么?”霍寻安不解地问道。

    “大哥,你回魂了啊,刚才我问你话呢,为什么这么慌张啊,你外出碰到了什么?”凤卿华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他是碰到了什么这么精神恍惚啊,而且她的火眼金睛没看错的话,额,他脸上那一层,叫红晕。

    霍寻安咳嗽一声,淡定地说道:“收拾一下,可以吃中饭了,快,这次要早点去。”

    凤卿华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带着坏坏的笑,你不说没关系,奸情总会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天,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去大厅,不然别人吃肉他喝汤,轮到自个儿啃锅底了。

    凤卿华两脚一抹油噌地一下飞到大厅里,霍寻安在后面不知东南西北的乱跟着。

    她倏地一下就冲到了大厅,今天才是真正的寿辰,那饭菜肯定不用说了。但是,竟然有人比她还要早到?!

    在上宾座上,柯遐一袭白衣垂地,俊美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这份疏离却更增添了他不食人间烟火,宛若谪仙临世的气质。那柄气质温润的湘竹扇依然握在掌心,丝毫不受少了一枚扇骨的影响,还是那样的内敛淡漠。

    看到柯遐伸出修长的指,举止优雅地端起茶盏,凤卿华的心猛然一惊,然后在心里不断地唾弃自己,明明柯遐这个妖孽穿衣服和没穿衣服的样子都见过了,可是每次看到还会有一种心跳的感觉。

    凤卿华兴高采烈地走到柯遐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来,一脸春风满面地问道:“怎么就是你,韩敖铮呢?”

    柯遐优雅地啜了一口茶,浓密的眉毛轻轻地往上一挑,看来昨晚抄的字,被扔的次数还不够多啊。他淡淡地说道:“接骨去了。”

    凤卿华:“……”大爷你这是下手有多重啊。

    这是,韩临枫携着一票人进来了,凤卿华把视线移到旁边一个两眼乌青,两颊红肿,右手绑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左腿一瘸一拐的人物身上。他的面容已经肿的像个猪头了,上面涂了一层药,基本看不出原来长什么样。左手上明明绑着很厚的纱布,但是还有一点点的血迹渗出来,可见伤得有多惨。

    额,如果去掉黑眼圈,再在把脸蛋瘦身一下,这个人早上还活蹦乱跳,四处找虐的人,似乎是韩敖铮……

    韩敖铮一瘸一拐地走到柯遐旁边,对他口齿不清地说道:“谢谢……柯公子的指点……来日@#¥%……”一阵大概是叽叽咕咕客套的话听不灵清地讲完以后,韩敖铮扭过头,两只眼睛已经看不出什么申请地眼神了,但是他仍然含情脉脉地说道:“凤姑娘,你……补品挑了吗?听我爹说……没有,要不下次……我们一起,我为你好好介绍一下?”

    柯遐万年冰山脸上没有看出一丝不悦,还是那么冷酷地坐着,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冷冷地对韩敖铮说道:“韩少侠的向武精神让柯某佩服,下午我们继续钻研。”

    凤卿华:“……”

    韩敖铮:“……”我是求武,不是真的来找虐啊!

第二十五章 相遇

    在韩临枫的身后,是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那个男人剑眉星目,五官冷峻,炯炯有神的大眼始终闪烁着独傲天下的光芒,似乎整个天下都被他踩在脚底下,所有人都该对他俯首称臣。他的气势很强,只是在那里冷冷地站着,依然有一股王者之气在周身散发着,这是一朝一夕,积威日久生成。他穿着一袭玄色的衣服,款式很普通,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是用一根金色的腰带束着。

    柯遐微微眯了一下眼,旁人看不出,但是他一眼就看到那个男子身上穿着的衣服上有精致的菊花暗纹,除非对着阳光仔细查看是不会被发现的。这类衣衫是钦定贡品,除非位极人臣或是王公贵族,是不可能有资格穿菊花暗纹的衣服的,他是谁?

    他旁边的那位女子,秀丽的脸庞,温润的气质,一眼看过去就是大家闺秀,端庄大方。穿着华丽的宫装,衣服的边沿有着精美的桃花刺绣,头插一根凤簪,并没有像寻常女子那样细心地贴着花黄。

    柯遐的眸光一暗,他绝对没有认错,这位女子虽然青丝上只有一根凤簪和几朵桃花银饰的装点,但是那根凤簪,却是名满天下的鸾月之巅帮主柯遐,也就是他自己亲自命令珠宝匠精心雕饰,打磨三个月而成的有凤来仪凤簪。

    这根簪子,是他送给娘亲的生辰礼物。后来柯母进宫探望外甥女,送给了深宫中的外甥女,也就是柯遐的表姐安陵皇后。

    虽然和自从表姐嫁入皇宫后柯遐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但是过了三年他也不会认错,这位女子绝对不是安陵皇后。她是谁,为何会有皇后的凤簪?普天之下皇后是**第一人,母仪天下,她究竟是谁?

    韩临枫笑着为柯遐介绍:“柯公子,这位是我的侄子,韩朔,这位是我的侄女,韩桃。”然后扭头对他们说道:“朔儿,桃儿,这位是柯遐柯公子,鸾月之巅的帮主,江湖上的第一人。”

    柯遐微微一颔首,表示敬礼。虽然韩临枫是以长辈的姿态向柯遐介绍他们,但是口气却是毕恭毕敬的。他们,绝对不会是韩临枫的侄子,或者,不只是侄子那么简单,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超越了辈分。

    韩朔没有什么反应,自顾自的做到了上宾座上,冷峻的眼神似乎丝毫没有把柯遐放在眼里,他冰冷的眼只是扫视了一下柯遐和凤卿华,看了一下样子就再也没有反应。

    韩桃笑脸盈盈地和柯遐他们打了个招呼,文静地坐在韩朔的旁边,五官柔和,坐姿端庄。

    柯遐不动声色地问道:“韩姑娘,你头上的这根凤簪很是美丽,我想给我的娘亲也买一根,可否告诉我是在哪里买的?”

    凤卿华笑着说道:“是啊,韩姑娘,你头上的这根凤簪雕工精致,用料讲究,何不成全了我们少爷的心愿,告诉我们是在哪儿买的,也好令老夫人开心。”

    柯遐微微颔首,嗯,不错,反应变快了。

    听到柯遐和凤卿华的赞美,韩桃略有些羞涩,秀丽的脸上害羞地浮上一层红晕,她答道:“柯公子,真是对不住了,这根凤簪也是别人送我的,我也不清楚是从哪里购得的,听说是定制的,不如请人画下凤簪的样貌,柯公子再请能工巧匠为您娘亲制作一根,如何?”

    凤卿华笑着说:“这样就有劳了。”

    韩桃从头上拔下那根凤簪,交给下人让他们请画师临摹一份,不久凤簪就又送了回来。凤卿华细心妥帖的把那张临摹的图放进怀里,连连向韩桃道谢。

    不久,寿宴正式开始,衣着华丽的侍女鱼贯进入,一道一道的山珍海味一次摆放在桌上,热腾腾的香气在大厅里音音袅袅地升起,举目望去,一片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所有的来宾都穿着华丽的衣衫,所有的女眷,都精心画着浓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笑脸盈盈,在庆祝着韩临枫的五十大寿。

    凤卿华四处望了望,没有看到霍寻安的身影,她轻轻地问柯遐:“柯遐,你兄弟呢?”

    柯遐一打开折扇,遮住下半张脸,淡淡地说道:“寻安不喜欢这类应酬的场合,应该没来参加,放心,他饿不了,肯定会自己找吃的,你就安心吧。”

    凤卿华点点头,一门心思地在那里夹鸡腿,夹鸭腿,夹猪腿……然后一扭头,发现有一道幽怨的目光看着自己碗里堆积如山的珍馐。柯遐在那里遮住半张脸,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一般看着凤卿华专心致志地夹菜。

    凤卿华感到一条一条的黑线从脑门挂落,柯大人,你这样的腹黑君能不能不要用这么萌的眼神看着我?

    在强大的目光下,凤卿华硬着脑门,笑着看着柯遐,说道:“瞧你那一脸虾兵蟹将的模样的,没吃饱啊?”然后心不甘请不愿地把自己的碗和柯遐的碗调了一下,柯遐满意地看着自己碗里堆积如山的美味佳肴,凤卿华欲哭无泪地看着几乎被她夹光的菜盘。

    凤卿华不满地嘟着嘴,用筷子戳了戳了前面的盘子,里面零星地躺着几根泡椒凤爪,白白的肉少少的,只是一眼,凤卿华就清楚地认识道凭这几根鸡爪子是喂不饱她的,她幽幽地说道:“为什么只有泡椒凤爪,要是有泡椒鸡腿寄好了。”

    柯遐:“……”靠,你干脆说泡椒鸡屁股得了!

    众人:“……”

    韩敖铮似乎看出了凤卿华的不满,顶着一张令人反胃的猪头脸,他说道:“凤姑娘,若是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对侍女说,因为每个客人的口味不一样,所以统一上的菜比较少,客人根据自己的需要向厨房点菜。”

    一听这话,凤卿华刚刚还无力的眼光突然大放异彩,胃在肚子疯狂地叫嚣着,拼命地在那里呼喊她快点,快点。她非常想报出一连串的龙虾鲍鱼熊掌等等,但是柯遐高压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她,那意思就是再说:你丫的敢丢我的脸试试?

    凤卿华咳嗽一声,双手合十规规矩矩地放在大腿上,背脊挺直,笑容满面,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矜持地说道:“来盘蘑菇就好了,我比较喜欢吃蘑菇的茎,有嚼劲。”

    韩敖铮显得有些小兴奋,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国宝脸说道:“正好,我喜欢吃蘑菇的伞,我们可以凑一对。”

    凤卿华含笑在那里矜持地点点头,笑不露齿,我没有丢柯遐的脸。

    柯遐挥挥扇子,招来侍女,淡定地说道:“来盘金针菇。”

    凤卿华:“……”大爷好样的!

    韩敖铮:“……”

    有些人,果然天生就是欠虐的体质。

    凤卿华四处看了一眼,韩临枫一桌一桌地在那里敬酒应酬,时不时地和客人寒暄几句,传来爽朗的笑声。韩敖铮因为那张脸太有辱家门就没有跟了去,坐在那里一脸哀怨地看着一整盘金针菇。

    凤卿华拉拉柯遐的衣袖,轻轻地问道:“为什么韩临枫每顿饭都和不同的人吃啊,昨天他还是坐在上宾座陪你,今天就到大厅里去了。”不要怪凤卿华的无知,魔教里可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

    柯遐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没有人愿意和他吃第二顿。”

    凤卿华:“……”

    韩敖铮:“……”爷,我还在这儿呢!

第二十六章 攻讦

    柯遐满意地吃完了一餐饭,凤卿华也高高兴兴地吃完了一餐饭,韩桃笑脸盈盈地吃完了一餐饭,韩朔没什么表情面瘫地吃完了一餐饭,韩敖铮内牛满面看着一整盘的金针菇吃完了一餐饭。

    柯遐优雅地挥挥扇子,凤卿华在内心不停地吐槽:大爷,现在还只是初春你扇个毛扇子啊。

    柯遐突然转过头看着凤卿华,眼神有些暧昧讽刺,似乎看穿了她的小九九。凤卿华心肝猛然一紧,不会吧,这样都能知道,他难道有天眼可以看穿人的心思吗?

    柯遐笑眯眯地对凤卿华说道:“爷扇的不是风。”

    凤卿华立刻咧开嘴笑得比香蕉还弯比星辰还璀璨比金子还真诚附和道:“爷您扇的是风度。”

    柯遐笑得更浓了,朝凤卿华扇了两下,说道:“爷扇的是风寒、”

    凤卿华:“……”

    大厅里众人都三三两两地吃好了饭,韩临枫也差不多一个一个都敬过酒了,他喝得醉醺醺的,红光满面地回到上宾座,腆着个大肚子,但是背脊还是笔挺笔挺的。虽然韩临枫现在已经五十岁了,岁月在他的额头和鬓角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但是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凤卿华低下头,咬耳朵地问柯遐:“韩临枫有老婆吗?为什么我只看到了他儿子没有看到他老婆?”

    柯遐倏地一下打开湘竹扇,遮住他和凤卿华的下颚,说道:“韩夫人生下韩敖铮后不久病逝,韩庄主情深意重,终身不再娶。所以他只有韩敖铮一个儿子。”

    凤卿华不禁感到有些动容。韩临枫有金钱,有权势,有地位,当年韩夫人病逝的时候他也正当壮年,但是他摒弃了所有的诱惑,坚守和韩夫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诺言,没有再娶。

    作为一个男人,韩临枫无疑是成功的,他把灼华山庄发扬光大,成为江湖上首屈一指的势力,唯一可以和鸾月之巅对抗的力量。作为父亲,他是骄傲的,他的儿子是新一代的佼佼者,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可是最令人敬佩的,是作为丈夫,他小心珍藏了一颗心,永生永世没有背弃自己的妻子。

    这时韩临枫已经来到了首座,他站在餐桌前,举起酒杯对大厅里的众人说道:“今日韩某生辰,能请到各位英雄豪杰的到来,是韩某的福气,我先干为敬。”然后豪爽地喝下了整杯酒。众人见此,也纷纷敬酒喝下。

    韩临枫的面色潮红,但是精神却仍然很饱满,他声音嘹亮,在大厅里高亢地说道:“今日在座的,不仅仅有江湖豪杰,也有朝廷命官,大家相聚一堂不容易,韩某借这个机会也想向大家伙儿征求一件事。”

    下面有人立刻附和:“韩庄主客气了,你有什么事直说好了,我们力所能及一定做到。”

    韩临枫连连道谢,然后说道:“众所周知,魔教一直是江湖中人的心头大患,和魔教的斗争持续了几十年一直都没有停歇过,黑白两道也都损失惨重,但是依然不能把魔教给歼灭。二十年前魔教移居陇北国,和铭心国就渐渐断了关系,我们两方也就相安无事。但是近日!”韩临枫顿了顿,脸上的红潮不再,恢复了严肃的表情,犀利的目光在大厅里扫视了一圈,很多气量不够的人都躲开了他犀利看穿一切的目光。

    凤卿华一听韩临枫提到魔教的事情,顿时神经一紧,不自觉地紧紧攥着手中的茶杯,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韩临枫的每一句话。他这么一停顿,让凤卿华的心都死死地揪起来了,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韩临枫继续说道:“近日,魔教人士屡屡从陇北国逃窜到铭心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此等目无王法的罪行,实在当诛!”

    听闻这句,大厅里的众人都义愤填膺地在那里怒骂魔教,不时有诘难的声音传入凤卿华的耳朵。

    “是啊,我也听说了,在边关有个村子一整个村都被洗劫了,老弱妇孺都饿死了一大半,那些个魔教的人真是丧尽天良!”

    “不仅如此,他们的教主还下令屠城,不管年幼,连尚在襁褓里的婴儿都不放过,我听说鲜血整整流了三天,连十里外的河水都是红的,一连半个月血腥气都没有散去!”

    “话说魔教和我们相安无事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来到铭心国了呢?”

    无数窸窸窣窣的议论不管凤卿华愿不愿意都一直传到她的耳朵内。她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拼命缩,她真想缩成一个团,再也听不见那些议论。她多想站起来把那些污蔑魔教的人一个一个狠狠地扇过巴掌,但是她不能,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柯遐的颜面。而且她也无法否认,魔教,的确抢夺钱财,从小,她一切的吃穿用度,她的金簪,她的燕窝,她的丝绸,这些都是魔教抢来的金银财宝,她是正派口中贼窝里长大的孩子。

    凤卿华的手死死地攥着,额头上一颗一颗豆大的汗珠冒出来,整个秀丽的五官都拧成了一团,似乎陷在很大的痛苦之中。是的,魔教的确抢了人家的东西,但是他们没有杀人,他们绝对不会杀人的!

    盗亦有道,他们只抢东西不伤人性命,他们是祸害,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伤过人性命,因为一次的作恶,所以把所有的罪行都算在魔教头上吗?那些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长老叔叔们是那么和蔼,连宰头肥羊都会念一段往生咒,他们怎么可能杀人呢?

    注意到凤卿华的失常,柯遐的大手握住了凤卿华蜷曲的手掌,在桌底下,温柔的握住她的整个手掌,源源不断地热量从他的掌心传达给她。无论何时,还有我在你身旁。

    凤卿华抬头,一眼就映进了柯遐深邃的眼眸里。乌黑的瞳仁恍若秋水般亮丽,里面蕴藏着的,是她可以依赖的信任。

    凤卿华不禁有一丝动容,至少,现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可是如果,柯遐知道了她的真是身份,他还会这样安慰她吗?

    韩临枫继续在那里说道:“根据可靠的情报,这次魔教突然从陇北国来到铭心国,是为了寻找魔教妖女,也就是他们教主的女儿。借这次寿宴,老夫号召大家,一旦有任何有关魔教妖女或者魔教的信息都不能放过,我们要让他们有的来,没的回!”

    听完韩临枫的发言,台下一片轰动的掌声,经久不息,都在为韩临枫的发言喝彩。大家在那里七嘴八舌地讲着一旦抓到魔教中人,就一定把他们怎么怎么样,就算不斩草除根,也要让他们留下终身难玩过的印象。

    凤卿华的小脸煞白煞白的,青葱般的手指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死死地抠住掌心,她一点痛感都没有感到。她非常清楚,她的爹爹,一定是不放心她一个出门在玩,才率着众人来到铭心国寻找她,她该怎么办?

    韩临枫扭过头,对柯遐供拱手,说道:“柯公子,你乃鸾月之巅的帮主,鸾月之巅信息网庞大,情报精准,还请你多多关注。”

    柯遐还是那张冷冰冰的脸,嗯了一声。

    凤卿华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柯遐的眼睛,白皙的脸庞上没有一如往昔的卖萌犯二的表情,而是煞白煞白的,仿佛刚从冰窟里走出来一样。她的瞳孔里,盛着恐惧,担心,还有……期盼。

    柯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桌底下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凤卿华的手背,他温暖的指尖触碰到凤卿华冰凉的手背,留下一个暖暖的点,传给她一个暖暖的微笑。

第二十七章 又来找虐

    柯遐轻轻地牵起凤卿华的小手,紧紧地包裹在他的大手里,没有露出一丝缝隙,没有让一丝的寒冷窜进她的手心。柯遐起身,细心地扶起凤卿华的腰,对韩临枫说道:“庄主,我有些身体不适,先行退下了。”

    韩临枫关切地问道:“柯公子哪有不适?还请大夫来看一看吧?”

    柯遐淡淡地说道:“无妨,休息一下就好了,这两日叨扰庄主了,在寿宴结束后柯遐就该告辞了,还望庄主见谅。”

    听到柯遐这句话,韩临枫显现出依依不舍的表情,他惋惜地说道:“柯公子,你来了不过两日,就这么着急离去,不如多呆两日,犬子还希望柯公子多多指点一下呢。”

    柯遐冷冷地看着韩敖铮那张五颜六色的猪头脸,阴恻恻地说道:“想必今早的指点给韩少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吧?”

    韩敖铮也许是因为被柯遐太过认真地指点了,两只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了,没有看到柯遐阴沉寒冷的目光。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乒乓作响。

    如果柯遐走了,那么女神也就跟着走了,日后再去鸾月之巅看她也不一定能见到面,但是要是柯遐留下了,那女神也一定留下。自己就有更多的机会和她接触,也许在频繁的接触中她发现了自己的好呢?说不准就接受了自己的心意!

    虽然柯遐下手太重,但是自己刚好借这个借口多休息两日,他们还可以再多留两日!

    一想到这,韩敖铮笑眯眯地【他的眼也只能眯着】对柯遐说道:“是啊,经过今日早上的指点,我深刻地发现柯公子的建议对我帮助颇大,还请柯公子多留几日,我们在切磋切磋。”

    有些人,真的是欠虐的体质,虐不来找他,他还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

    柯遐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一如往昔地潇洒地摇着手中的湘竹扇,一袭白衣风起,恍若谪仙临世,那样地倜傥不羁,那样地高不可攀。他就像傲世天下的九天上仙,俯视着茫茫众生。

    如果熟悉柯遐的人就会发现,在他冰冷的眸光下,有一股不怀好意的眼神闪过,韩敖铮的猪头眼竟然捕捉到了这一抹目光!

    他看着柯遐修长的手指捏着温润如玉的湘竹扇,深沉的扇骨越发衬得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玉树临风,丰神俊玉地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冷峻疏离的气质,恍若有一道仙光把他和碌碌无为的众生隔离开来。

    他看到柯遐看向自己冰冷的眼神中蕴藏着其他的一种情绪,不禁有些激动,柯遐看向自己竟然不是和别人一样的目光,难道,他对自己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吗?向来冷漠的柯遐竟然在今早亲自指点他的武艺,他竟然能得到柯遐的青睐!

    一想到此,韩敖铮的脸上不自觉地浮上一层红晕,但是因为他的脸本来就肿的跟猪头一样了,所以才没有被他人察觉。

    韩临枫是长辈,不好开口说些什么,眼神拼命示意韩敖铮多说几句。柯遐冷冷地站在那里,手心里捏着那把湘竹扇。凤卿华心里记挂着其他事,娇小的身躯在寒风中显得更加单薄,虚弱地站在那里。而韩敖铮,乐滋滋地沉浸在柯遐对他有别的意思中不能自拔。一时间,四个人就这么僵持在了那里。

    最后,还是凤卿华开的口:“多谢韩庄主和韩少侠的美意。但是鸾月之巅事务繁多,帮主回去还要两日,耽搁了不少时间,还请庄主体谅。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韩少侠有心他日随时可以到鸾月之巅来找帮主切除武艺,何必拘于这一两日。”

    听到这番话,韩临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阻拦了,客套地说了几句柯公子常来。柯遐冰冷的眸光中闪过一丝赞许,虽然凤卿华平时有些犯二有些卖萌,但是关键时刻,依然可以看到蕴藏在她体内的坚韧不拔。

    韩敖铮一听到女神这么想离开,内心顿时流出汩汩的鲜血,一颗破碎的少年心在那里无力呻吟啊,女神,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韩临枫嘱咐韩敖铮送客,韩敖铮一路沉默不言地跟在柯遐他们后面,后再在凤卿华踏上大厅门槛的那一刻,韩敖铮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伸出右手放到凤卿华的肩膀上。五指扣住她的右肩,固定住她的姿势,问道:“凤姑娘,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你可以回答我吗?”

    凤卿华顿时感到一阵无力,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情来理会韩敖铮。扭头看向柯遐,柯遐点点头,示意她自己解决。

    凤卿华转过身,直直地面对着韩敖铮问道:“什么事?”然后,伸出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韩敖铮扣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放下。

    韩敖铮说道:“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在柯遐杀人一般的目光下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都成了蚊子叫。

    凤卿华说道:“你确定你是喜欢我吗?我们不过才认识两天,你就说你喜欢我?”

    韩敖铮拼命地点头,以表自己的心意。

    凤卿华继续说道:“你确定你喜欢的是我而不是柯遐?你每次来找我的时候都有柯遐在旁边,而且今天早上你还单独和柯遐呆了这么长时间,甚至被他揍成个猪头样还是笑眯眯的,在你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对柯遐已经爱到了这个境界啊!”

    韩敖铮顿时一僵,仔细一想还真是,难道,他真的喜欢柯遐吗……柯遐的冰山脸蓦地一下变成了煤饼炉一样黑,阴沉沉地看着他们。

    凤卿华见有反应,继续再接再厉地说道:“你是为了柯遐才接近我的啊,这样才能掩人耳目。难道你看到柯遐的时候,心里没有其他感觉吗?当他夸奖你的时候你不激动吗?当他看向你的目光与众不同时你难道不高兴吗?你肯定是一直风闻柯遐的美名心生爱慕,在看到柯遐本人时被他的丰神俊朗,英姿飒爽所折服,在你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爱的幼芽已经长大啊!”

    韩敖铮觉得不对劲,他怎么可能喜欢柯遐呢?他们两个都是男人啊。但是他却无力反驳,凤卿华说的每一句话都戳到他的内心,句句符实,难道,他真的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爱上了柯遐……不!绝对不可能!!!韩敖铮无法遏制心中的疑惑否定,突然暴走。

    他非常惊恐地大声吼出来:“我喜欢柯遐?!!!”

    一声河东狮子吼,大厅的众人顿时齐刷刷地把目光都移到了他们身上,一个一个都泛着绿幽幽的八卦之光。天哪,韩少侠临别前当庭表白啊!众人的眼神越来越暧昧,这是多么大的勇气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心中的爱意,你到底对柯遐爱得有多深啊~~~

    柯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见凤卿华大有苦口婆心劝慰下去的姿态,立刻飞身一脚直直踹向韩敖铮,让他在空中三百六十度大大地旋转了几圈以后以四脚朝天五体投地的姿势砰地一声,用力地落到了韩临枫的身旁,然后迅速拎着凤卿华消失在众人眼前。

    韩临枫赶紧弯下腰,扶起倒在地上的肚子,顿时老泪纵横啊,儿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的眼光是有多高那么多的名门淑女看不上,竟然看上了高不可攀的美玉无瑕柯遐啊~~~

    第二天,通过江湖百晓生这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告白事件立刻传遍了整个明铭心国。八卦越演越烈,流言越说越汹涌,再联想一下柯遐从不理会人却亲自指点韩敖铮的武艺,韩敖铮那一脸被揍成猪头样却还泛着幸福的微笑。

    流言已经演变成韩少侠借韩庄主寿辰向柯公子表白,两人心心相印情投意合,但是韩少侠借此想要霸王硬上弓被柯遐拒绝狠揍了一段,韩敖铮愤怒之下当庭表白,柯遐恼羞成怒扭转性向携美娇娘离去!两人从此天各一方,老死不相来往。

第二十八章 寻安

    霍寻安静静地站在桃花林里,他站立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还是,一夜?他甚至连韩临枫的寿宴都没有去参加。呵,若是让娘亲知道了,必然会很生气吧。

    他无畏世界上任何的东西,独独娘亲的双眼能让他的心揪得生疼生疼的。他永远都无法忘记,每当他和别人的小孩打架,头破血流的跑回家,还被对方的父母上门来要说法。是娘亲,那个瘦小甚至伛偻的身影双手环住他,跪在地上哭着向对方的父母道歉。

    他有父亲,但是他也没有父亲,从出生到现在,他只知道有个男人每年都会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生存,但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他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一次也没有抱过他,这个男人,是他名义上的父亲。

    在他的记忆里,他只有爷爷和娘亲,没有其他亲人。

    爷爷,也只不过是每年过春节的时候来看一下他,和娘亲嘱咐几句话而已。爷爷是个很严厉的老人,他精神矍铄,鹤发童颜,虽然已经年老但是眼神依然很犀利。

    第一次看到爷爷的时候,他被其他小孩围起来打,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他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的小孩都有父亲来接他们,恶狠狠地威胁他不要再欺负自家的小孩。唯独他,从来都没有父亲。

    只有那一次,他哭了,哭的很伤心。为什么,他有爹生却没爹养,为什么别人的小孩可以有爹爹撑腰,但是他却连爹的样子都没有看到过。那次,他一边哭一边走回家。滚烫的泪水烫伤了他的心。

    回到家的时候,他的泪水还没有止住,他擦着眼泪看到娘亲身旁有一个白发的老人,目光很是尖锐,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内心。

    “寻安,叫爷爷。”娘柔柔地对他说道,语气里尽是对那位老人的尊敬。

    霍寻安抽抽鼻子,桀骜不驯的眼看了那个白胡子老头一眼,倔强地不言一句。

    “寻安,听话,叫爷爷。”娘有些急了,不停地催促他。可是霍寻安还是不肯开口,站在那里固执地看着老人,眼泪还是没有止住,从他脏兮兮的小脸上不停地滑落。他越想越伤心,爷爷就是爹爹的爹爹,他没有爹爹,又何曾来的爷爷?

    那个老人蹲下腰,犀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红肿的眼睛看:“你叫寻安?!”

    霍寻安嘟嘟嘴,还是不肯说一句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爷爷,我也是朝廷命官。我们家的男儿,可以流血流汗,唯独不可以流泪!”老人的声音突然之间拔高,满是皱纹的大掌紧紧捏住霍寻安的下颚,逼迫他和自己对视。

    那句我们家的男儿彻底激怒霍寻安了,他朝老人吼道:“我才不是你们家的儿子,我姓霍,我是娘家的儿子!!!我没有爹爹,也没有爷爷!”

    说完这句话,霍母吓得心惊胆颤,不停地责备霍寻安怎么可以这样。她严厉地对霍寻安说道:“寻安,你虽然跟我姓,但是你不可否认他是爷爷,你是有父亲的人!”

    老人尖锐地眼神一直盯着霍寻安,听到他大逆不道的话也没有生气,只是对他说:“你知道你为什么被送到外面而不是和你的兄弟姐妹养在一起吗?”

    霍寻安小小的眼睛里闪过心酸,他说道:“我知道,因为我命带煞气,祸及央人,所以我才活该被送出府,连被别人欺负都没有爹爹出头……”这不是他的错,可是却得由他来承担。

    老人继续说道:“错!正是你的煞气,所以才被送出府,但是绝对不是因为害怕你的煞气祸及到家人。而是,如果你留在府中,你会享受安乐的生活,你会和你的兄弟一样不需要做什么就有现成的东西送来,纸醉金迷,然后自甘堕落,生生地磨掉你身上的煞气,成为纨绔的公子哥!我把你送出府,是希望你能够得到历练,在没有父亲的庇护下成长为一代豪杰,你懂吗?寻安,你身上的煞气是你的祸,但也是你的福!你是天生的将才,天定的战神!”

    老人坚定而又犀利的眼睛严肃地盯着霍寻安,让他自己的话一字一句听清楚。霍寻安懵懂地点点头,心头有一丝颤动,第一次,有人说他身上的煞气是福,第一次,有人对他的评价和期望那么高。那个人,是他的爷爷。

    老人有粗砺的大拇指拭去了他脸上的泪珠,对他说道:“寻安,你将会是我的骄傲,这是你最后一次哭,你听着,不要妄自菲薄,不要觉得没有父亲很难过,正因没有父亲的庇护,所以你才更要勇敢,用你自己的力量,让那些孩子再也不敢小看你,明白了吗?”

    霍寻安用小手一把擦掉脸上的泪珠,坚定地点点头。真是他最后一次哭,那一年,他四岁。

    在以后的日子里,爷爷每年过节都会来看他。他也没有再问过娘父亲哪去了。他变得越来越强壮,而爷爷却变得越来越衰老。他曾经笔挺的背开始弯曲,花白的头发变得全白。在今年过年,爷爷向他提出了参军的要求。

    “寻安,爷爷老了,我希望在我离开之前,可以看到你成长我令我骄傲的人。我们家的男儿多半是文官,我希望你可以成为将军,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年老的爷爷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慈祥。尽管算命的人说他命带凶煞,祸及央人,可是这个孙子却是最得他喜爱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在任何方面都出类拔萃,和家里那群无用的子弟不一样,霍寻安很坚强,也很能忍耐,具备一切优秀将领的所有条件,他坚信,霍寻安会成为他的骄傲。

    看到爷爷耳边越来越稀疏的白发,霍寻安点点头,他已不是小时候哭着找爹的小孩了,他也懂得爷爷将他送出府的苦心,他也希望可以成为爷爷的骄傲。

    那一夜,爷爷笑了,对他一直严厉,不苟言笑,甚至在寒冬都会罚他光着膀子跪在冰面上的老人竟然对他笑了。霍寻安的心里,有点苦,又有点甜。

    桃花静静地飘落在他的肩头,不知不觉已积起了薄薄的一层,他是在桃林里坐了多久啊。

    寻安寻安,寻求心安。娘亲为他取的这个名字,是希望他可以问心无愧,顶天立地,回首往事不会感到后悔。娘,爷爷,我不会辜负你们的。

    想到早晨,他在桃林里邂逅了一见钟情的少女。他对她说:“你是谁?待我参军回来,立下功名,我就向你提亲。”

    对第一次见面的少女说这个话是很唐突的,但是霍寻安就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钟情了就是钟情了,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心,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直接向她表白。

    她只是微微一愣,然后桃李般的脸庞上绽放出美丽炫目的笑容。

    “我是韩临枫的侄女,待你立下功名,你可以向我叔叔提亲。”秋水般的瞳孔里装着盈盈的笑意,粉红的脸颊冒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作为大家闺秀,她第一次说出这么勇敢的话,也许,这第一眼,不只是他爱上了她。

    只是一眼,就足够确定自己的心意,她想勇敢这么一回。她不想听从叔叔和哥哥的安排,为了权势嫁给一个她根本连面都没有见过的人,她想听从自己的心。

    “好,三年,你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必定成为大将军来向你提亲!”霍寻安坚定地看着她,他有信心三年后成为大将军。

    “我答应你,三年后我二十岁,我等你来娶我。”韩桃主动地把手搁在他的掌心里,感受他灼热的温度,不管前方有多大的阻碍,我一定等你三年。

第二十九章 尖声

    凤卿华静静地骑着马,她难得地没有对柯遐放在腰间的魔爪发出警告,也没有注意到要不是柯遐在后面,她恍惚的精神都不知道从马上摔下来几次了。

    “吁……”在凤卿华又一次走神,差点摔到踏雪前,来个踏人归来马蹄脏时,柯遐果断地一把扯过凤卿华手中的缰绳,用力一会迫使踏雪停下来。然后飞身一跃,大手揽住凤卿华的纤腰翻身跃下马。跳动的动作掀起胜雪的白衣,飘渺的衣角在空中滑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恍若一直翩翩起舞的白蝶飞过。

    凤卿华的眼神忽闪了一下,好像被柯遐潇洒的动作吸引,但是她的眸光却是那么无神,在里面找不到焦点,仿佛她的心思被缠绕在了风筝线上,一直飘向虚无的远方。

    她对柯遐揽住她的腰下马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对柯遐暴露自己会骑马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远方,似乎在考虑些什么。

    “喂,卿华,你回过神,我们明天再上路吧,今天现在这里休息一下。”看到凤卿华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柯遐温柔地对她说道。

    凤卿华只是茫然的点点头,她对老爹带着一干人等从陇北来找她丝毫不意外,但是,以前他们也曾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地跑到铭心国来赏花,为什么,为什么独独这次会被正道武林发现?

    曾经也就魔教的弟子不服管教到铭心国来偷奸抢盗,但是向来都是由官府查办,江湖从未插过手,为什么,为什么只有这次,他们会被三令五申地追杀,又是为什么两方相安无事多少年却在今年重开搏斗?

    是的,她是担心老爹和他麾下的一帮傻缺被正道武林抓住没有好果子吃,但是,她更担心的是,如果柯遐知道了她的身份,他还会一如往昔地看待她吗?

    唉,凤卿华长叹一声,要担心和思考的事太多了,她小小的脑子以前就装点吃吃喝喝的事情,现在竟然思考起了未来,太消耗她的脑细胞了。

    柯遐轻轻走到她身旁,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她如瀑的秀发,不时地把食指旋转几圈,绕起柔滑的青丝。三千青丝,三千情丝。

    秀发中细细的发香像是飘散的蒲公英一样漂浮在静静的空气里,偶尔调皮地钻进柯遐的鼻腔内。

    柯遐这个举动太过亲昵,他不停地把手指作梳,插进凤卿华黑亮光滑的头发中,时不时地逗弄两下,绕几个麻花一样的发卷,或者坏脾气地抓成一团,在那里乐此不疲地想要引起凤卿华的注意。

    但是凤卿华只是专注于整理自己的心绪以及思考未来该怎么办,和何时向柯遐坦白甚至说就直接逃了得了,反正魔教的声誉向来很差,不在乎再多一个畏罪潜逃,想必老爹也是不会怪她的,比起她老爹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名声她已经好太多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但是想她在魔教混日子这么多年,也只不过是偷偷小鸡抓抓小鸭偷看一下美男,真是出淤泥而不染啊。

    可是柯遐上次恶狠狠地警告她如果逃跑她就死定了,想想柯遐那些正常人脑子应该想不出来的手段以及他和江湖上的美誉完全不符合的恶劣性格,极有可能在抓到她逃跑的时候给她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形象……

    一想到这儿,凤卿华浑身一抖,天哪,想想她就一阵作死啊。

    柯遐兴致盎然地在那里玩着凤卿华的头发,发现她浑身一抖,还以为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小动作了,但是凤卿华只是抖了一下,然后又站在那里神游太虚了。柯遐非常下作地在那里想,如果他现在插在凤卿华头发里的不是他的手指而是鞭炮估计凤卿华也不会发现吧……嗯,这个想法不错,还可以给她换个爆炸头的发型。

    就在柯遐构思制作鞭炮需要硫磺,木炭等原材料的时候,凤卿华猛地一回神,突然一转头想要和柯遐说些什么,但是她刚一回头,感到一阵疼痛在头皮上不停地蔓延开来。

    秀丽的发丝末尾还在柯遐的手指上绕圈圈,但是凤卿华一转头柯遐一时反应来不及,就变成了他扯着她的头发用力一拉!凤卿华疼得眼泪水都要流出来了,感觉每一根头发都被拉得发囊都起来了,根根竖直,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那里叫嚣着我疼,我疼,我疼疼疼!

    柯遐性格非常恶劣地看到凤卿华痛得头发都在那里投诉了,他还稍稍扯了两下,然后才大爷地松开手。

    已得到解放,凤卿华赶紧揉揉自己的脑袋,再用小手在头上摸啊摸啊,把刚刚激出来的痛意又统统塞回脑袋里,然后敢怒不敢言地看着柯大人,脸上明明写着老子很痛,但是嘴角还是扭曲地上扬着,高兴地问柯遐:“大爷,您老有什么事?”惨痛的经历告诉她,不要违逆柯遐,不然会死得很惨。

    柯遐潇洒地在那里扇扇湘竹扇,问道:“回神了啊。”

    凤卿华乖乖地点点头。

    柯遐说道:“那就找个地方住下吧,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走神导致踏雪感到自己作为良驹的尊严被践踏了,连跑起步来都没有以前快了。所以明明今晚可以找到农户借宿,却被你拖累到只能在野外过了。”

    凤卿华乖乖地点点头。大爷你继续,我一定诚恳地听完教导。

    柯遐说:“收拾一下,看看周围有没有地方可以过夜。"

    凤卿华乖乖地点点头,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一抬头,发现艳阳高照……爷,我们似乎刚从寿宴出来吧……现在还是午后吧,这么早就睡了吗?

    凤卿华疑惑地看看柯遐,她没有那个胆子去质疑柯遐的决定,她问道:“大爷,霍寻安哪去了?怎么不见他跟我们一起回来。”

    柯遐妖娆地打开折扇,优美地扇了两下,凉凉地说道:“没带寿礼,把他抵在那里了。”

    凤卿华:“……”他不值这个钱的,爷。

    柯遐终于正经了,说道:“他参加完寿宴就直接去参军了,所以不和我们一起回来。你别借口发愣了,让你去周围转转你就去转转,不要拿男人当借口。”

    凤卿华不满地嘟嘟嘴,她心里正惆怅着怎么办呢。要不干脆告诉柯遐实情了,告诉他你这几天带在身边的女人正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妖女,要钱没有要命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柯遐阖起打开的扇子,用顶端轻佻地挑起凤卿华的下颚,邪魅的眼里竟是柔光。他迫使凤卿华抬起下颚,问道:“如果你是我,你对韩临枫在寿宴上的一番有什么看法?”

    凤卿华心猛地漏了一拍,难道柯遐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来试探自己吗?她该怎么回答,她该如何回复柯遐,她要不要说出实情?如果她说了,柯遐会蔑视她吗?柯遐会嫌弃她吗?他和那些正道一起来诘难她吗?

    凤卿华默默地低下头,但是迫于柯遐的扇子抵着她的下颚,使她不得不对视着柯遐的目光。她的嘴唇抖了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尖叫打断了情绪。

    “啊!”一声凄厉的女声在空旷的森林里突兀地响起,惊起了大片大片的飞鸟,好像六月飞雪一般相无数地纸片四向怒放到空中,惊起一阵一阵的波纹。

    静谧的树林突然疯狂地摇曳,好像所有的树木都感染了失心疯一般在那里疯狂地摇晃,无数的风刃像潋滟的涟漪一样呈同心圆的形状不停地向四周发散,被尖锐的风刃削落的凌乱树叶似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在树林的上空升起,像遮起了一个巨大的绿色的屏障,挡住了支离破碎的阳光。

    柯遐迅速地一回头,凭借敏锐的嗅觉他飞快地察觉到有一丝血腥气在空气中浮动,从东南方向传来并且越来越浓。像是曼陀罗的藤蔓死死勒住咽喉。

    柯遐一闭眼,动了动双耳,全神贯注在四处搜索声音。清脆的兵器敲击声滴滴落落地传进耳朵里,听得出其中一方正在渐渐地消退。

    那么浓重的血腥气,那么利落的敲击声,有人,必死无疑。

第三十章 相救

    “柯遐!”凤卿华拉拉柯遐的衣袖,皱皱眉想问问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柯遐收起湘竹扇放回怀中,在凤卿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搂住她的纤腰,往自己的身上一贴,然后脚尖一点地,像绚丽的焰火一样瞬间上升到树梢,一袭朦胧的白衣在空中瞬间滑过,留下恍惚的痕迹。

    金丝绣底的登云靴紧紧地贴着树梢,柔韧的树枝竟然能承受住两个人的重量。柯遐搂着凤卿华,借厚重的枝叶隐藏住他们的身影,巧妙地用叶与叶之间的缝隙为他们留下一个视觉出口,可以清晰地看到树下的情况。

    “你干什么……”凤卿华的问题还位问完。只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仓皇地走到这里。约摸有四五人的样子

    “是他们!”凤卿华略有些惊讶,但是她压低了声音在柯遐耳边说道:“竟然是韩临枫的侄子侄女,他们不在灼华山庄到这里来干什么?”

    树下韩桃艰难地扶着韩朔踉踉跄跄地向前奔走,韩桃发丝凌乱,细密的汗珠把濡湿的青丝黏在两耳旁,头上那根有凤来仪凤簪也在奔跑中颠簸地有些插歪了。她依旧是那身华丽的宫装,浅浅的粉色像是初春第一抹绽放的桃花那样娇嫩美丽,但是在她精心制作的宫装上零星着沾着几大团暗红的血迹。她脚步虚浮,看样子奔跑有一段样子了。

    韩桃艰难地扶着韩朔,韩朔右手被韩桃搂在怀里,捂住腹部,那里在手的周围有一圈渗出来的血迹,似乎受伤不轻,显然他们已经经历过一场恶战了。他的左手握着一柄剑,乌黑抹漆的,呈暗黑色,看不出有什么华丽的地方也看不出有什么用,但是韩朔握在手里很紧。

    他们焦急地向前奔跑,崎岖的道路丛生的杂草使他们前进的步伐受到很大的阻碍,在他们身后紧紧跟着马上就要追赶上来的,是三个黑衣人,一律都蒙着脸,训练有素整齐地在那里追赶,都是齐刷刷地在右手拿着一柄白晃晃的大刀。

    他们的脚步也略有些凌乱,看样子也受了点伤,所以影响了追赶的速度,现在虽然是韩桃他们略在前一点,可是看看韩朔那重伤的样子,估计追上也快了。

    凤卿华皱皱眉,她不知道那群黑衣人是什么来历,但是他们手中的大刀给她的印象就是不是好人,她悄悄贴在柯遐的耳边问道:“他们是谁啊,为什么追杀韩桃他们?”

    柯遐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看事情的发展。

    果然才向前奔跑了几尺,三个黑衣人突然加速,两个从两侧抄过去,三人呈三角形把韩桃和韩朔包围在正中央。

    三个人动作非常统一地同时把刀尖对准韩朔。韩桃急了,她不停地央求道:“各位好汉,我们兄妹二人素来与你们无冤无仇的,为何要赶尽杀绝?”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冷哼一声,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怪就怪你们得罪了人。”

    韩桃急了,她紧紧地搂住怀里的韩朔,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韩朔在刚才的恶战中受了重伤,她又手无缚鸡之力,该怎么办?

    “我们要不要救他们啊……”凤卿华小声地问柯遐,没有让树下的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柯遐脸上还是一贯淡定地表情,淡淡地说道:“再看看。”

    凤卿华刚想说些什么,但是韩朔在大刀闪亮亮地砍向他的时候开口了:“一万两。”

    一听这话,拿着刀的刺客愣了一下。韩朔虚弱地倒在韩桃的怀里,他失血过多现在体力不济,但是这仍然无损他不怒自威,与生俱来的霸气。虽然嘴唇苍白在只能无力地靠在韩桃的怀里,但是凌厉的气质依然汹涌地射向那三人。

    拿刀的人似乎有些小犹豫,韩朔继续说道:“一万两,黄金。买要杀我的那个人的性命。‘

    刺客显然犹豫了,一万两黄金,足够他们金盆洗手安度后半生了,不用再过着这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了.

    见同伴有所犹豫,领头的那个立刻说道:"我们不能坏了规矩,怎么可能去杀自己的雇主."

    韩朔只是笑笑,丝毫不像命悬一线的伤员.

    "那十万两黄金怎么样.只要杀了你们的雇主,没有知道你们坏了规矩,而且你们可以拿着这笔钱远走高飞,过正常人的生活."韩朔的声音缓缓响起,诱惑着他们.“我可以提前预付一半的作为定金,你们用雇主的人头来拿另一半的钱。”

    “这……”三个人对视一眼,似乎在那里犹豫什么。领头的那个似乎有些松动,十万两黄金啊,他们杀一辈子的人都不可能挣到这么多的钱而且干完这回就不用再动手了,安度晚年就可以了。可是,杀手的名声不可以坏啊……

    韩朔在嘴角邪魅地笑着,眼里似乎在算计着什么。趁他们在犹豫的当口反手一转,三枚极细的银针像破土而出的竹笋一样带着锋利的针尖飞速地射向三个人。

    三个黑衣人的身形一僵,没有发出一句声音,然后同时右腿一抖,一时支撑不住颤栗了一下,单膝跪地差点瘫倒在地上,勉力用大刀只在地上作为支撑点,然后迅速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韩朔,眼里闪烁着杀人的目光。

    韩朔当然知道他们肯定会在拿到五万两黄金之后杀了他向雇主交差,这样既没有损坏自己的声誉又可以白得五万两黄金,何乐而不为呢?虽然他清楚地知道这三个银针不足以让他们丧命,凭他现在的情况不能一下就戳中心脏一击毙命,只能选择先让他们丧失行动力,尽量推延时间。

    三个人只是在地上单膝跪了一会儿,再拔出银针后很快就恢复,他们再次看向韩朔的目光阴森得可怕。

    三个人借刀顺利地从地上站起,挥起大刀正准备砍向韩朔。忽忽的风声吹响韩桃,撩起她凌乱的青丝,韩桃紧张地闭上了眼睛,看样子尊贵如她和韩朔也要丧命在荒郊野外,呵,若是传出去真是丢尽了灼华山庄的脸面。

    韩桃认命地闭上眼,在最后一刻,她想到了霍寻安,如果三年后他回来发现她早已不在了,会怎么样?

    但是想象中的鲜血飞溅并没有发生。韩桃等了一会,好奇地睁开眼,发现三个黑衣人的右手都僵在了那里,即使蒙着厚厚的黑纱她也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惊奇……和惊恐。

    只见在他们的右手手腕上,整齐地插着半枚树叶,露出一个棕褐色的叶柄,咦,还有半片叶子哪去了呢?

    黑衣人很快意识到,那半片叶子不是没了,而是插进他们的手腕里了,顿时惨叫一声,疼痛地松掉了手上的大刀,疼的在地上打滚。然后他们一翻身,突然发现在脚后跟处又看到了恐怖的叶子……直直地插在那里……

    这次他们连惨叫的声音都没了,惨败着一张脸惊恐地看着,他们遇上的是个怎样的对手啊,仅用两片叶子就利落地废掉了他们的行动能力,在绝对的强者面前,他们只有卑躬屈膝的份,连试图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韩桃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她不停地在四下张望,是谁,是谁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们?

第三十一章 切菜

    看到这一幕,凤卿华突然明白,为什么柯遐外出从来都不带兵器,他也从来都不需要兵器。真正的强者,是无需用兵器来证明自己,随意的一片落叶,一朵花瓣,都是他们手中翻云覆雨的利刃!

    这一刻,凤卿华才意识到柯遐的强大,才明白他曾经对她说的你逃不掉是什么意思。真正的强者不需要用强大的气场敏捷的身手来证明自己,隐藏在柯遐玩世不恭,冰冷淡漠的外表下,是真正的实力,不屑于与任何人打交道的强大。

    韩朔在韩桃怀里抬起头,看到柯遐白衣飘飘地从树梢上落下,他搂着凤卿华从树上一跃而下,如瀑的青丝在空中飘逸地散开来,飘扬的发梢向上扬起,在脑后形成半圆的波浪,闪着耀眼的光泽。

    他们两个的衣袂都被周身的风吹得向上扬起,在空中潇洒地飘散着,柯遐一袭白衣摇曳,露出刺绣精致的金丝登云靴,恍若从天而降的仙人带来九天的福音。

    凤卿华淡蓝色的衣衫在柯遐身后缓缓飘起,飘逸的秀发和迷离的风闪到了她的眼睛,她不自觉地用伸出青葱手指揉了一下眼睛,露出一截嫩藕般的手臂,无暇的肌肤,白皙的光泽,微微阖上的眼睑,她依偎着柯遐,两人如此地般配。娇美的脸庞上晕着淡淡的粉红,像是泼墨山水画中渲染开的桃花嫩蕊粉红。

    韩朔眯了眯眼睛,凤卿华脸上的灵动,是他周身的女子所没有,似乎也只有柯遐这样强大的人物才配拥有她。

    韩桃看到是柯遐,立刻感谢道:“多谢柯公子相救,小女感激不尽。”

    柯遐还是冰冰冷的,好像刚才他出手救下的不是两个人,而是随便的路边风景。倒在地上三个黑衣人凶恶地抬起头,看看是谁废了他们三人。可是他们以看到是柯遐,立刻就死心了,原本还不死心地存留在心中希望可以反抗一下的小火苗立刻就熄灭了,对手是柯遐,他们只有膜拜的份。

    柯遐是武林里的神话,他是神,是信仰,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是他们耗尽终身也难以望其项背的鸾月之巅帮主。

    柯遐一如既往冷冷地对韩桃说道:“只是看不惯罢了,你不用感谢,我只是废了他们的行动能力,怎么处置你们自己看着办。”

    韩朔没有对柯遐的话产生任何反应,怎么处置,似乎也不是由他来决定。杀手在被抓到之后,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自尽。果不其然,等他们再次抬头望去的时候,那三个人早已气绝身亡,早在被叶片插入手腕的那一刻就咬破了牙齿见的毒囊,现在刚好毒发身亡。

    凤卿华走到韩桃身边,帮她扶起韩朔,问道:“你们怎么办,这里离灼华山庄还有段路程,你哥哥伤得这么重,还是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然后等韩庄主的到来吧。”

    韩桃温顺地点点头,现在也只能先这样,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京都有段距离离灼华山庄也有段路程。韩朔看着凤卿华亮晶晶的眼眸,总觉得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不起来了。

    柯遐在一旁凉凉地站着,说道:“旁边有个猎人废弃的茅屋,先去那里休息吧,韩朔身上的伤也要处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拉了一下凤卿华,让她远离韩朔,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冷着一张脸搭上韩朔的左手,和韩桃一起把他运送到了茅屋。

    一看到那座茅屋,凤卿华傻眼了,这真的是茅屋吗?一半的房顶已经塌了,只剩下一半在那里摇摇欲坠,奄奄一息地支撑着。上面的茅草也漏得差不多了,零星的几根挂着证明这里曾经是房顶。这哪里是茅屋,说是茅棚还是抬举了。

    柯遐看出了凤卿华眼里的诧异,淡淡地说到:“附近只有这一个地方,要不然你就露宿吧。”以地为铺,以天为被,您可以试试潇洒睡一觉。

    凤卿华立刻上前打开门,笑脸盈盈地欢迎他们进去。爷,你说的话我都听。

    走进茅棚,凤卿华动作利索地清扫了一下,然后把韩朔放下,韩桃打来了清水,在那里清洗韩朔的伤口,但是显然她没有干过这些事,动作非常地生疏而且僵硬,用力不均地在那里掐韩朔的伤口。韩朔也真是能忍,被韩桃无意识地猛地议案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的伤口,痂破了又流出汩汩的鲜血,但是他的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冷着一张脸跟柯遐有的一拼。

    韩桃手忙脚乱地用干净的布在那里擦拭地血迹,不停地道歉:“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凤卿华看不下去了,让韩桃这么包扎下去,韩朔没死在杀手的受伤倒死在韩桃人神共愤的包扎技术上。她一把夺过韩桃手中的纱布,对她说道:“我来包扎吧,你还是去做饭吧,天快黑了,你们刚才消耗过多的体力需要进补一下。”

    韩桃深知自己干不好这个事,尴尬地把纱布放到凤卿华的手里,然后灰溜溜地走出去了,可是,她也不会做饭啊!

    凤卿华利落地包扎好韩朔的伤口,动作轻柔丝毫没有弄疼他。

    韩朔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方便凤卿华为他包扎伤口,他的眼神晦明忽暗,让人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凤卿华手上的动作,这双眼睛,真的感到好熟悉,难道他庞大的女人堆里有一个人的眼睛像她吗?

    凤卿华在纱布结束打了个蝴蝶结,说了声“好了!”笑脸盈盈地看着韩朔,对他说道:“你在这里不要动,你腹部的伤口伤得太深,只能等灼华山庄的人来了再说,现在我去做饭了。”然后风一样地离开了,留下空气里淡淡的香,像是莲花初开的那种隐隐的香气。

    走到屋外,发现地上散落着一颗白菜,一堆野草?还是野菜?,还有一只刚打来的野鸡。啧啧,凤卿华在心里赞叹,柯遐的办事效率还是有的,这么快的时间内就搞来了一只鸡。

    柯遐酷酷地对凤卿华说道:“你把这些东西烧好。”

    凤卿华一头黑线地说道:“爷,你没有给我刀啊,我怎么切菜……”

    柯遐淡定地扔给她一把剑,凤卿华定睛一看,就是韩朔刚刚拿在手里的那柄怎么看怎么废铁的剑。凤卿华尝试一下拔开这把剑,但是发现不管她怎么用力就是拔不开。咦……凤卿华咬牙切齿地拔了一会儿,她丫的不信她还拔不开一把剑,双手置于腹部在那里拼命地拔剑。但是和那把剑死磕了一阵还是无济于事。

    “你大爷的!”凤卿华气呼呼地把剑扔回了柯遐,说到:“这把剑锈的太厉害了,都拔不开。”不是我无用,都是剑的错。

    柯遐冷笑一声,风淡云清地拔开剑,再次潇洒地扔给凤卿华,说道:“切菜。”

    凤卿华灰溜溜地抱着那把锈的斑斑驳驳的剑,不满地对柯遐说道:“这剑都没有开封,怎么切啊,我可切不来。”

    柯遐无语地看着凤卿华,冷酷地从她手里抽出剑,淡定地对着地上的木桩就开始动作。凤卿华目瞪口呆地看着柯遐风度翩翩地站立在竹林里,一袭白衣曳地,衣袂飘飘,袖起云升,袖落月见,在那里高雅地拿着一柄剑,乒乒乓乓在那里切白菜。

    爷……话说我第一次看到你切白菜的样子……额,果然很符合你美玉无瑕的名声,能把一颗白菜切的那么有型有风度。

第三十二章 赠剑

    凤卿华一脸痴迷地看着柯遐在那里切白菜,这是几百年难得的景象啊,要不是周围没有利器柯遐又嫌她用手掰脏,她是终其一生都不可能看到柯遐大人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剑在那里切白菜的英姿了。

    凤卿华在一旁啧啧称赞,在那里加油打气:“大爷你赶快切啊,切完白菜切野菜,切完野菜切烧鸡,没有你切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柯遐一斜眼,冷冷地看了凤卿华一眼,强大的冰冷气息像一枚冰片一样刷地一下就刺进了凤卿华的小心脏里,她立刻闭上嘴,在安安静静地呆着。

    这时韩桃抱着一捆树枝进来了,这位大家闺秀千金大小姐,包扎无能切菜不行,幸亏还可以捡个树枝,不然真的成吃白饭了。

    她兴高采烈地抱着一捆树枝进来了,喜气洋洋万分骄傲地对凤卿华说道:“凤姑娘,我捡来树枝了,我们可以生火了!”这可是她第一次自己做事呐!

    凤卿华随便应了两句:“嗯,放那儿吧。过会我生火。”然后滴流滴流的大眼又看向地上半死不活的野鸡,嗯,它的爪子不错,但是和上次那只老鹰差远了。想到这儿,凤卿华摸摸手腕上的一串手链,这是吃完老鹰以后柯遐心情大好地用老鹰的爪子串成一串手链送给她。嘿嘿,想必现在铁甲鹰王还在那里漫山遍野地跑找他的老鹰吧。哈哈哈哈!

    扑通一声,凤卿华诧异地转过头,发现韩桃全身颤栗地站在那里,刚刚还抱在手中的一捆树枝全部散落在了地上,她高挑的身形在那里不停地颤抖,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柯遐,像是钉子一样钉在他的身上无法移开半步,她的眼中,满是惊讶,和恐惧。

    韩桃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战战兢兢地指向柯遐,浑身颤栗,嘴唇不停地嗫嚅着,惊恐地问着柯遐:“你……你……你竟然拔开了剑?!"

    看到韩桃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柯遐只是皱了一下眉,没有过多的表示。凤卿华感到很诧异,刚才被三个刺客同时追杀的时候都不见韩桃如此地惊慌,为何现在如此地失态?难道,柯遐以前在她心中的形象太过高大,看到柯遐在切白菜一时不能接受?

    韩桃语无伦次地在那里讲着什么,深呼吸了好久,终于使自己平静了一点,但是她还是无法遏制心中的诧异惊慌,用颤抖的语气问柯遐:“你,是你拔开的剑吗?”

    柯遐还是万年冰山的表情,冷酷地点了一下头。除了在凤卿华和霍寻安面前,他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幅冷冷的模样,万事不上心,事事风淡云清。

    凤卿华纳闷地问道:“是柯遐拔开的剑,怎么了,那把剑都锈成那样了根本拔不开,我费力好大力气要不是柯遐还拔不开呢。对了,这么一把破剑刚才怎么见你哥哥宝贝似地揣在怀里,要不是他受伤了我们还拿不到呢。”

    韩桃双眼失焦地看着柯遐,不自觉地说道:“你当然拔不开了……因为这是……”然后,话还没说完,只见她失魂落魄地转过身,不理散落一地的树枝,走向韩朔的地方。

    凤卿华用手肘戳戳柯遐,问道:“她怎么了,好像见鬼一样?”

    看到韩桃刚才那么惊魂的模样,柯遐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似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样,好像事情很棘手啊……

    见柯遐没反应,凤卿华又戳戳他,问道:“你倒是说话啊。”

    柯遐一皱眉,对她说道:“我们去看看韩朔。”然后话音刚落,立刻拎着凤卿华来到了韩朔的房间里,那里,韩桃已经惊恐地把刚才看到的事情告诉韩朔了。

    韩朔苍白着一张脸,本来就失血过多了,现在看他的脸闪着一种高深莫测的光芒,他的眉头也是紧锁着,像他这样连面对生死威胁的时候都笑得出来的冷情人,竟然也有发愁的一天。

    他抬头看了看柯遐,目光从柯遐的脸上移到他手中握着的剑上,问道:“是你拔开的剑吗?”

    柯遐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地把剑插回了剑鞘,扔给韩朔。

    韩朔一升右手,顺利地接住剑,然后他左手拿住剑鞘,右手握着剑柄,试图拔开剑,但是徒劳,在那里做无用功。

    然后他猛地一抬头,目光犀利地看向柯遐。

    柯遐风度翩翩地走到韩朔的身旁,弯下腰,嘴角扬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从韩朔的怀里抽出那把剑,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刷地一声,双手分开,轻松地拔开了剑。

    看到这一幕,韩桃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无力地瘫倒在地上,韩朔的眉头似乎锁得更紧了,眼里闪着忽明忽暗的光芒。

    他们两个是中邪了吗?凤卿华好奇地看着,不就是拔开一把剑,为什么会如此地惊恐啊。

    柯遐冷冷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韩朔和韩桃,脸上依旧是淡漠的表情,喜怒不露于色。

    四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在屋子里,许久,韩朔开口了,他对柯遐说道:“既然你能拔开这把剑,那这把剑就送给你吧。”话音刚落,韩桃更加诧异地看着韩朔,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被韩朔锋利的眼神制止了。

    柯遐冷冷地说道:“我从不佩剑,我也不用兵器。”

    听到柯遐如此自大的话,韩桃皱了一下眉,然后对柯遐说道:“柯公子,既然我哥哥送给你了,还请你笑纳,若是这把剑都配不上你,那时间就没有配的上你的兵器了。”

    柯遐拿起那把锈迹斑斑的剑,摇了两下,还是淡淡地说道:“多谢韩公子的美意,可惜,在下不用兵器。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看到柯遐如此嫌弃这把剑,韩桃蓦地有些愤怒,她很像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还是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不言一句。

    韩朔卧倒在床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说道:“既然这把剑选了柯公子,那你就收下吧,我留着也是无用。”

    见柯遐还想拒绝,凤卿华立刻说道:“那谢了,我替我们家公子收下了啊。”然后迅速地从柯遐手里抢过那把剑,抱在怀里,气嘟嘟地看着柯遐,那小眼神拼命地暗示他收下收下。

    看到凤卿华如此俏皮可爱地看着他,柯遐浅浅地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多谢,然后带着凤卿华离开,继续烧饭去了。

    等柯遐他们走远了,确定他们不会听到了,韩桃不解地问韩朔:“哥哥,你为什么要把剑送给他,你不会不知道这把剑对我们的意义啊!”

    韩朔没有回答韩桃的问题,只是阴沉地说道:“你若想保持荣华富贵的生活,就当作不知道这件事,当作柯遐从没有拔出过剑。”

    “这……”韩桃焦急地说道,“我怎么可能当作不知道,你知道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这把剑啊。”

    韩朔目光阴冷地扫过韩桃,说道:“那你也应该清楚如果这把剑真正的主人回来了,我们会怎么样。”

    “可是……”韩桃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被韩朔阴冷的气场所吓到,不言一句,今夜,注定是无法安眠的一个夜晚。

第三十三章 分别

    柯遐亲昵地捏捏凤卿华的耳朵,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把剑把,你又拔不开又锈成这样没什么用啊。”

    凤卿华高傲地冷哼一声,说道:“你不懂了吧,我这叫慧眼识英雄。虽然这把剑其貌不扬,铁锈斑斑,但是你看,把它仔细擦一下,对了,你瞧,剑柄出镶着好大一颗蓝宝石呐!这颗蓝宝石颜色深沉,体格巨大,因为和剑柄的颜色差不多所以一开始我们才没有注意到,啧啧,但是凭这颗蓝宝石就可以换不少钱呢!”

    柯遐用湘竹扇敲敲她的头顶,说道:“小财迷。”凤卿华也没有反驳,爱不释手地在那里擦宝石,啊,我将来跑路的资金寄靠你了啊。

    柯遐笑着看着她在那里孩子气地摩拭着那颗暗沉的蓝宝石,不注意看,真的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就像千年老蚌里珍藏的珍珠一样,明明那样的珍贵那样的耀眼,却甘愿被厚厚的蚌壳所覆盖,遮住绝世的风华。

    柯遐从凤卿华手中拿过剑,对着月色仔细地看了一下。虽然生锈很多,但是刨开厚厚的铁锈,可以看到覆盖在暗红色锈色下精雕细琢的花纹,只是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就感觉到一股灼热的力量和镌刻的暗纹。两指相扣,轻轻敲了一下剑身,一阵龙吟似的声响幽幽地在夜空中响起,经久不衰。柯遐在心里暗暗揣摩,如果出去锈迹,打开剑身,这的确是一把绝世好剑,怪不得韩桃如此地不舍。只是,如此名剑,为何韩朔轻易地就送人了?他可不是什么大气的人。

    柯遐的眸光沉了沉,他已经猜到这把剑真正的来历,在灼华山庄的时候也已经猜到了韩朔和韩桃的真实身份,刚才故意在韩朔面前拔开剑又拒不收下,只是韩朔竟然执意送他,他的心思让他颇为看不透。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不会受这把剑的干预,那韩朔真正的意思又是什么?

    柯遐用双指抵了抵眉心,虽然在江湖上他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正如相权再高也高不过皇权一样,在铭心国最有势力的,永远只有那个人。

    凤卿华在屋外三下五除二地烧开了水,煮了一锅白菜炖野菜,烤了一只鸡,然后和柯遐两个人理所当然地各自揪了一只肥大的鸡腿,美滋滋地吃了起来,虽然味道不如铁甲鹰王那只宝贝鹰,但是已经很不错了,肉很香很有嚼劲。凤卿华和柯遐啃完了鸡腿,看看那锅白菜汤,两个人都不怎么想喝,没什么胃口,然后对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同时伸出手揪下了仅有的两只鸡翅。

    过会,韩桃拿到凤卿华为他们兄妹二人准备的晚餐,额,一锅热腾腾的白菜汤,和一只应该很丰满的野鸡的胴体……不要问它的鸡腿和鸡翅去哪儿……

    韩桃感到满头黑线,以前哪顿不是山珍海味地伺候着,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拔毛凤凰不如鸡,沦落到喝白菜汤和啃鸡骨架的地步,但是她也没什么怨言,拿着晚餐就去劝韩朔吃下了。韩朔也没有多说什么,脸色也是一如往昔没有什么变化。

    第二天一早,灼华山庄的人就赶到了,他们训练有素地接走了韩朔和韩桃,都没有和柯遐他们告别。柯遐拍拍凤卿华的肩膀,说道:“走吧,争取今天到家。”

    这次凤卿华没有走神,专心致志地骑着踏雪在傍晚的时候回到了柯府。

    凤卿华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她不停地绞动着手中握着的红绡,心中的心思还在那里跌宕起伏,到底要不要告诉柯遐,到底要不要逃走呢?纠结了这么多天,凤卿华咬咬牙,她还是决定不告而别,她无法舍弃血缘的亲情,同样的,柯遐作为正道武林标杆的存在,是无法舍弃压在他身上的道义,正与邪自古对立,她不可能为了柯遐抛弃她的父亲,她的家人,柯遐也不可能为了她放弃现在至高无上的地位,与武林众人为敌,而且,这可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凤卿华洁白的皓齿咬了咬殷红的下唇,她决定了,明天就实施大逃亡计划。一旦下定了决心,她就开始行动起来,首先第一要务就是,钱!

    她飞快地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来覆去,把整个首饰匣都给打包了,不得不说柯遐那厮还是挺有钱的,给她个下人准备的首饰也件件都是精品,他边赞叹边利落地统统倒进自己的小包袱里,一个都不能放过!

    凤卿华不舍地摸了摸头上插着的三根银簪,原本有四根,还有一根现在还插在王夯的喉头里。她白嫩的指尖拂过银簪精细的花纹,似乎那上面,还残留着柯遐指尖的温度。

    凤卿华仔细地想了一下,晚上她是不可能逃走的。柯遐那厮比较变态,晚上柯府的防守比白天严上千百倍,虽然凭他的武功根本不需要这么多的护卫,但是总是要防范于未然,切,疑心病重。

    最适合逃走的时机是在凌晨,护院交班的时刻,那个时候天有些蒙蒙亮,两班人马忙于更替,守卫会稍微松懈些适合逃走。

    凤卿华在房里睁了一夜的眼睛,她拼命地命令自己赶紧闭眼,但是她依旧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最后恼了,索性不睡了,坐在床上空荡荡地想着。回忆着从魔教出来以后的点点滴滴。她第一次离开父亲来闯荡江湖,来到她神往已久的铭心国,见到久负盛名的柯遐,她的每一次行动,每一刻瞬间,都有柯遐的参与。仿佛树与藤一样,紧紧地相依在一起,一直不离不弃。

    凤卿华猛地一愣,自己干嘛想柯遐,那变态的家伙在自己身上使的手段可是一点都不和美名相符啊。别想了别想了,赶紧好好再想一想出去以后怎么办。首先要和老爹联系上,告诉他自己会当心的,让他回去收拾收拾赶紧带着弟兄回家吧,省的和正道武林又搞不灵清颠三倒四是是非非多成一团。

    明天,就是她回家的时候,就是她结束短暂的闯荡生涯的时候,更是她向柯遐分别的时候。相逢本是陌路,何须更忆白头。

    与此同时,柯遐静静地站在房中。颀长的身躯笔挺地站着,傲骨的英姿张扬着不羁的风流,这一夜,他也未眠。他叹了一口气,拿起手中锈迹斑斑的剑,这是把好剑,但是好剑蒙尘已久,得到它,是福还是祸,至今还是个未知数。

    柯遐想到下午韩朔那高深莫测的表情,看向凤卿华奇怪的眼神,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遇到凤卿华这几天,他皱眉的次数比他十八年加起来的总和都还要多。唉,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韩朔躺在明黄的床上,他也是一夜未眠。他一直以为,没有人会拔开那把剑,那个传说,只是祖上杜撰出来的,可是今天,他眼睁睁地看到,自己曾经钻研十多年,费尽心机也拔不开的铭心剑,却在柯遐手中轻轻松松地拔开,露出还未开封的剑身。难道,柯遐是铭心剑真正的主人,柯遐才是铭心国等候百年的主人吗?

    铭心剑出英雄意,睥睨天下无人敌。柯遐是毫无否认的英雄,他飒爽的英姿独步天下的气概是江湖上所有人的信仰,所有人膜拜的对象。

    得铭心者得天下。铭心国的天,怕是要变了吧。

第三十四章 蛊毒

    第二天一早,东方还只是泛起点点滴滴的鱼肚白,凤卿华蹑手蹑脚地拎着个看起来很沉重的包裹偷偷摸摸地打开房门,四处紧张地张望一下,没有发现任何人,然后轻轻地走出房门,向大门走去。在经过柯遐的房间的时候,她停了一下,转过头,落寞地看着在凌晨的薄雾中凄凄的房门。

    缭绕的晨雾还婀娜地缠绕着雕梁画栋的院落,胧得琉璃瓦上还带着一些沾湿的露水,其实凌晨,也可以美得哭泣。

    无法遏制颤抖地心尖,凤卿华怀揣激动的心情走进了柯遐的房间。穿过悬挂着紫色水晶珠帘的圆洞,撩起一阵低落的敲击声,凤卿华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床【废话,谁在上面被绑个一晚不熟悉】,精致的床幔没有放下来,还是工工整整地系着,可以一眼望到的柯遐的睡姿。

    熟睡中的柯遐,冰冷的眉目融化开了,出色的五官更显得炫目夺人。他淡淡的睡容,好像晨曦第一朵绽放的白莲,美到绚丽的极致,纯净到美的极致。这样干净的气质,难忘的容颜,只是一眼,就可以铭记在心上许久,许久。

    凤卿华轻轻地走到柯遐的床旁,仔细地看了一眼柯遐,想看的仔细一点安静中的柯遐是长得什么样子,可是她刚一弯下腰,柯遐猛然睁开眼,深邃的瞳孔里还带着些熟睡的朦胧,但是凤卿华仍然感到柯遐灼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像看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柯遐看到凤卿华弯下腰朝自己伸出了手,再低头看看自己略有些松动的衣襟【大爷你自己睡相不好吧……】,对凤卿华幽幽地说道:“色女,投怀送抱不要在大清早。晚上到我房间来我们私聊。”

    凤卿华发现自己的举动被柯遐发现了,尴尬地点点头,一点一点蹭到房门口,然后不等柯遐发问倏地一下冲了出去。她可不知道该怎么跟柯遐解释她凌晨出现在他房间的事情,只能迅速消失让他相信,这,都是幻觉。

    被柯遐这一打断,凤卿华也没有心情继续逃亡了,躲在自己的房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趴着,额,好苦恼啊,该怎么办才好啊?!!!!

    这一整天柯遐都没有来找她,似乎很忙碌的样子,凤卿华也没有去找柯遐,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思索了很久,发现逃避不是问题,她决定了,告诉柯遐真想,他要怎么看她就不是她的事了。

    想通了这一点,凤卿华看看窗外的夜色,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思考了一整天,但是她等不了这么多了,虽然晚上去找柯遐有些不合礼教,只是再等一晚恐怕她又要改变主意了,趁自己还有勇气赶紧坦白了。

    说是风就是雨,大脚一踹房门猛地一下踢开,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柯遐房间里,鼓起勇气正准备开口,可是一看到柯遐双手放在腰间正准备解腰带,一肚子的话突然就蒸发了,哑口无言。

    柯遐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凤卿华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额……”凤卿华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什么……我有事找你私聊……”

    柯遐愣了愣,看看窗外月黑风高,感到鼻子一松动,放在腰带上的双手颤抖了一下,这个,剧情发展得也太快了吧,他还没准备好啊……

    凤卿华偷偷地看着柯遐,试探性地问道:“那个,你还记得韩临枫在寿宴上说的吗……”柯遐咳嗽一声,紧张地把自己的腰带系系紧,说道:“记得,怎么了?”

    凤卿华看着柯遐手足无措地攥着自己的腰带,她皱皱眉,洁白的皓齿都不知咬了多少回下唇了,最后一狠心,对柯遐说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听到凤卿华这句话,柯遐突然笑了,笑得那么自然,那么风情万种,上扬的嘴角,翘起的眉都显示着他愉悦的心情,凤卿华感到很奇怪,为什么柯遐听到这句话反而笑了。

    柯遐信步走到凤卿华的身边,摸摸她紧张的小脑袋,双手搂住她的肩膀,使自己的眼睛直视着凤卿华,对她说道:“呆瓜,我早就知道了。”

    凤卿华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柯遐笑着勾勾她的鼻子说道:“我会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在身边吗?你来柯府的第一天我就把你凤家祖坟的位置在哪里都打听清楚了,你别忘了,鸾月之巅可是拥有江湖上最全的情报。”

    凤卿华突然抖了抖小嘴,委屈地瘪了,她难过了好几天甚至尝试过跑路,结果柯遐早就知道了,枉费她这两天为伊消得人憔悴。她不满地说道:“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怎么还不把我交给韩临枫,你不是大侠吗,匡扶正义是你的职责。”

    柯遐捏捏她的小肩膀,说道:“你没有犯错,你不需要受罚。魔教的错不应该由你承担。你个呆瓜竟然还妄想逃走,我不是说过了吗,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离开我。”

    听到柯遐这句话,凤卿华的大眼闪烁了一下,亮过晶莹的泪花,因为父亲的关系,她从小就背负了妖女的骂名。尽管她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可是每当别人知道她的父亲是魔教教主,看她的目光就会带上颜色,好似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可是柯遐,柯遐他懂得她,他作为睥睨天下的存在没有歧视她。但是很快,她压抑住自己内心激动的心情,说道:“谢谢你,可是,我还是要离开,他是我父亲,父亲有难我怎可作壁上观。”

    柯遐笑着拍拍她的脑袋,说道:“放心吧,魔教和正道武林不合这么多年了,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的,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凤卿华眨眨眼,不解地问道:“什么叫担心一下我自己啊?”

    柯遐蓦地冷静下来,他修长的手指爱恋地滑过凤卿华细腻的脸庞,温热的手指掐在她柔嫩的皮肤上,柯遐搂住凤卿华,让她感受到自己灼热的体温,对她说:“没有一个父亲,会让自己的女儿毫无防身之力就单独闯荡江湖,卿华,你不是被你父亲封住了武功,而是,你中了蛊。”

    凤卿华的双手紧紧地抱在柯遐的背后,像是溺水的人死死地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惊恐地听到事实的真想,把冰冷的身体塞到柯遐温暖的怀抱里,攫取她能得到的温暖。

    “卿华,你中的是隐蛊,这是一种很隐蔽的蛊,无色,只有极淡极淡不被常人所察觉的异香。除非是精通此道的人连医术高明的大夫都无法发现。隐蛊会让你渐渐地丧失内力,你的武功在一点一滴中悄悄地流逝,而没有任何的察觉。你的身体不会有任何的感觉,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忘记自己的存在,成为下蛊人的傀儡。”

    凤卿华死死地搂住柯遐,她秀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似乎在那里听别人的故事。

    “卿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闻到了以身上很淡很淡的隐蛊的异香。我把你摁住水池里,蒸腾的雾气使你身上隐蛊的味道浓了一点,但是我还是无法确定,于是就捆住你的筋脉,阻拦血液流通。果然,在捆了一晚后,你的后颈处出现一个很淡很淡的红点,那是隐蛊没有得到充分的呼吸想要钻破皮肤。在确认了的确是隐蛊后,我不敢贸然取出,因为隐蛊不是它自愿被取出,它始终会将身体的一部分留在你体内,生生不息,斩之不断。”

    凤卿华的眼中冒出一层薄薄的雾气,她一直以为是柯遐变态,可是结果却是为了她好,她略带些哽咽,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柯遐的大掌抚上她的背脊,笑着说道:“我自己都不能确定,何苦让你瞎操心。”

    凤卿华抽抽鼻子,闷闷不乐地说道:“那你为什么又告诉我了。”

第三十五章 万千红

    柯遐温柔地搂着凤卿华,两人如此紧密地贴合着,没有一丝的缝隙,他轻轻地说道:“因为,你的蛊毒加深了,卿华,你的蛊要在三个月内解开,不然你就丧失自己的本性成为一具傀儡。可是卿华,你不要怕,有我的存在,我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的。”

    凤卿华感到脸上有咸咸的,湿湿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泪已成行,我怎么哭了?

    凤卿华再也忍不住地扑在柯遐的怀里痛哭,不知道为什么,泪水,总想在他怀里宣泄。一个人的时候,愣愣地坐着,眼睛似乎都已经干涸了,可是一看到柯遐,总有千般的委屈,在他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哭着笑着肆意地惹祸。

    飘渺的月色隐于朦胧的云雾之后,浅浅的月光像是母亲的手,温柔的穿过纱窗,抚摸到相拥的两人身上。他有深邃的目,浓密的眉,高挺的鼻。她有青葱的指,殷红的唇,秀丽的眼。惟愿清风作证,月下相依,求一世平安,岁月静好。

    柯遐温柔地拭去凤卿华脸上涟涟的泪水,他的衣襟被暖暖的泪水都晕湿了,他俯在凤卿华的耳畔,说道:“卿华,答应我,不要自己去找你爹,如果你要去找他,一定要带上我。”

    “嗯。”凤卿华乖乖地点点头,她也不是一无所知,她也懂得隐蛊是什么。隐蛊之所以能隐藏得那么深,是因为它和中蛊人的血液完全融合,可以极好地隐藏在中蛊人的身体中不被发现,这就意味着,下蛊人,必定是中蛊人的血亲。

    一想到这儿,凤卿华的心就感到十分的寒冷,冷到冰入骨髓,刻骨铭心。她自幼丧母,是父亲把她拉扯大的,和她最亲昵的血亲只有两个,爹爹和狂魔叔叔,其他还有一些一年两三次只知道名字的亲戚,娘亲那边的亲戚因为自幼丧母,所以和她没有联系。她无法想象,那些从小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从牙牙学语到活蹦乱跳的血亲们,有哪个会残忍到用自己的血给她下蛊。

    柯遐拨弄了两下凤卿华的鬓发,说道:“卿华,也许在魔教中出现了想要置你于死地的人,所以,你不要私自去魔教,等我解了你的蛊,我们一起去。”

    凤卿华点点头,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只有她自己不会成为累赘,不会拖累他人,她才可以去找她的父亲,而不是把麻烦带给他。

    她抬起下颚,看着柯遐深邃的眼,问道:“柯遐,该怎么解蛊?”

    柯遐敲敲她的小脑袋说道:“我今天已经打听到万千红的踪迹了,明天我们就出发去找她。”

    一听到万千红三个字,凤卿华危险地挑挑眉,嗯哼,你怎么会和万千红有关系?江湖上有两大妖女,一个是她,悲催的是因为老爹的关系以及她偶尔偷鸡摸狗的行为致使她很无语地成为了两大妖女之一,成为当之无愧的魔二代,在这拼爹的时代连带着她都能受到老爹声誉的影响啊。

    还有一位,就是从草根出生,完全依靠自己的实力不拼爹不靠娘成为恶贯满盈的妖女万千红。她既没有像凤卿华那样偶尔偷偷小鸡抓抓小鸭,也没有像霍寻安那样一身煞气震慑旁人,恰恰相反,万千红非常的妩媚,身材婀娜多姿,一双玉臂柔若无骨,气质多情,吴侬软语。她之所以被成为是妖女,是因为她太妖娆了,妖娆到采遍天下小小草,摧残无数俊男少男,踏碎一片少年心。

    人如其名,万紫千红总是春,有万千红在的地方,就没有美少年可以避免被【哔----】的命运,传说她一双丹凤眼只有一眨,就可以勾去人的魂魄。因为被她践踏的男人太多了,数不胜数,想要杀她的女人也太多了,有被她勾引的男人的妻子,有怕被他勾引的男人的妻子,所以万千红当之无愧地成为江湖两大妖女之一。

    凤卿华不怀好意地阴恻恻地问柯遐:“你怎么会和万千红有联系……”丫的你大爷不会也被她【哔----】过吧?

    柯遐倏地一声打开湘竹扇,潇洒地扇了扇,遮住线条优美的下颚,露出明亮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凤卿华,嘿嘿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时我刚出江湖,要想迅速在江湖上确立威信营造声势,最好的办法就是单挑解决江湖上最著名的大魔头。那个时候最最令人闻风丧胆,恶贯满盈的大魔头一个是魔教,但是你爹早就迁到陇北国去了,我也懒得跑到另一个国家去单挑,还有一个就是万千红,如果我消灭了她那我就是比大魔头还要厉害的存在,方便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成名。”

    凤卿华用食指戳戳柯遐的胸膛,不满地问道:“个么万千红怎么现在还活着?”

    柯遐继续说道:“那是因为我去找她的时候,得知她为何会变得如此风流放荡的原因。她原本也是以为小家碧玉,家世清白,花容月貌,美名在外。只是爱错了人,被逼堕胎,所以恨尽天下男人罢了。我只是怜悯她,帮她矫正了一下所以才相识。”

    凤卿华幽幽地说道:“你帮她矫正什么啊,体位?”

    柯遐:“……大姐,万千红的年纪都可以当我娘了你就别吃醋了。”

    凤卿华:“啥?她这么老了。我了个去,她真是老当益壮,精神矍铄啊,都这么大的年纪这么多年还摧残了那么多我都没染指的俊男啊……”

    柯遐目光危险地看着凤卿华,嗯哼,还没来得及染指的美少年吗?凤卿华余光瞥到了柯遐若有所思的目光,幽幽的,像是黑暗里紧盯着猎物的恶狼,恨不得一下子扑上来把她粉身碎骨,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转移话题:“你不是帮她矫正了吗,怎么她还在那里做坏事。”

    柯遐嘿嘿地说道:“我让她意识到摧残少年是不好的,所以你没发现,自从我三年前去找过她,她摧残的对象从美少年扩大到了大叔吗?”

    凤卿华:“……”大爷,你果然是好样的。

    然后凤卿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你帮我解蛊关万千红什么事?”妹的,你不会想让我也内什么吧。不过,这样好像也很不错的样子……木老老的美少年啊……而且她非常相信万千红的眼光……

    柯遐猛地用手中的湘竹扇敲了一下凤卿华的脑袋,说道:“你瞎想什么呢,你身上的隐蛊只有药王谷内的惑草可以引诱出来,但是药王为人乖戾,行事乖张,做事不给人面子,求他给我们一株惑草难度很大。当年万千红摧残的中年大叔对象中恰好有药王的存在,所以她身边也有一株顺手牵羊来的惑草,我们还是问她要比较好。”

    凤卿华突然哑口无言,她刚才还想责备柯遐怎么能让万千红摧残的对象扩大呢,但是发现如果当初柯遐没有苦口婆心地让万千红践踏对象扩大到大叔级别的,就没有今天她可以问万千红去拿惑草。这,柯遐当初的做法到底对呢还是错呢还是对对对呢?

    不管了,反正万千红也摧残不到自家老爹,随她去。额,然后凤卿华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凭她看过的被万千红摧残过的对象的外貌来看,无论是美少年还是美大叔一个共同的标准就是美,虽然自家的老爹明显不符合万千红摧残的标准,可以排除万千红来摧残他的可能性,但是她不能排除老爹自动送上门给万千红摧残的可能性……

    一想这儿,凤卿华一身寒毛都立起来了,老爹已经从陇北国到铭心国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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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世间最后一只九尾白狐,是仙界尊贵无比的上仙,仙魔大战他耗尽修为丧失记忆堕入凡间,竟然成了一只狐族最低劣的杂毛狐狸!修行百年获得人形却被不长眼的仙家弟子当作妖怪,一剑毁了他真身,让他再次失去记忆附在一个男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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