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女城主（上）
两支队伍相遇的地方，云城如庞然的怪兽，近在眼前。
从常宁的视角仰望过去，可以很清楚得看到整个云城，或者说是灭世前的长安大厦，它分为三个大部分。
第一部分是地基开始，往上一百米左右，这是一个整体的、完整的建筑，跟常宁穿越前见过的其他高层建筑并无太大区别。
在一百米左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楼顶”，从这里开始再往上一百多米的高度里，都没有可以住人的楼层，而是由四根巨大的合金钢结构支架，由下面的建筑里延伸上去，一直延伸到距离地面二百多米的高度，再次支撑起一个“底层”。
再往上就是第三部分，又是正常的、看上去完整的建筑，一直高耸入云，看不到顶端。
也就是说，整个巨大的A字型建筑，中间有一百多米是完全镂空的，只有基本的支架支撑，把整个大楼分成了上下两部分。
这样很浪费空间啊……图什么呢？常宁对这个建筑的造型有些迷惑不解。
汇合的队伍又往前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云城脚下。
云城的巨大建筑在远处看已经够震撼了，可是真正到了它的脚下，才愈发觉得自己的渺小。
常宁左右张望，在这里可以很明显看出，建筑一条边长绝对超过了一千米。它的地基是四方形的，也就是说，整个地基的占地面积超过了一平方公里。
穿越之前，常宁对沪城长安区的面积有大致印象，一共也才60多平方公里。这一个建筑就占了整个行政区六十分之一的面积，这还不算配套的绿化和交通占地。
这里妥妥是沪城灭世灾难前的一大地标和中心建筑。
众人面前，是一个木制升降机，升降机旁边有三个持弩的壮汉站岗。
手弩制作精良，看上去就比药镇的那些简陋弓箭靠谱得多。
报上来历和目的，经过一阵搜身检查后，两个镇上的交税队伍都被允许放行了。
木制升降机相当宽敞，常宁他们十个人，连同税品一起进去，也能装下。
“一——二——哟——嚯——”
一阵号子声从头顶上方传来，木制升降机缓缓上升。
良久，升到了大概七八十米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木制平台，升降机缓缓停在平台边上。
周达几人战战兢兢从升降机中出来，不敢往下面看。
常宁则好很多，蹦极他都去过很多次，几十米的高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抬头环视一圈，这个升降机是用绳子拉扯上来的，动力则来源于木制平台旁边的五个壮汉。
常宁抬手指了指上面的滑轮，对五个壮汉说道：“把定滑轮换成动滑轮，你们会省力得多。”
不出他所料，壮汉们果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各自瞪圆了眼睛，一边把升降机往下放，一边看着他。
常宁摇摇头，也没再多说，跟着周达他们，走过木制平台，来到从建筑上突出的一个巨大阳台。
阳台上零零散散站了四个人，看起来像是在放风的样子。
看到常宁他们过来，四人中走出一个小个子男人，对常宁他们道：“来交税的？”
站在最前面的周达点点头。
那男人打量了众人一番，又看了看野猪和装野菜野果的筐子点点头道：“跟我来吧。”
说着，当先往阳台通往建筑内部的大门走去。
门口挂了一块锈迹斑斑的圆牌子，上面写了“17层”几个字。
常宁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了，低头看去，是云倩倩。
“小宁哥……我害怕。”云倩倩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了。
常宁知道她是因为刚才听说云城换了一位女城主，所以担心他爸爸的情况。
他攥了攥云倩倩的手，道：“别怕，我们一起先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队伍跟随那瘦小男人进入建筑内部，光线一下暗了下来。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每隔十来米，就有一盏煤油灯挂在墙壁上。
这个走廊……很像是常宁印象中的酒店走廊啊，两侧均匀分布着许多房间的门，有些门上方还残留着诸如“1703”、“1729”之类的门牌号。
这里的人使用煤油灯照明，而自己到药镇之前，药镇的那些人照明手段可是只有火堆。
走廊上拐了两个弯，来到一处大厅。
大厅四个角落摆放着四个大铁皮桶，里面熊熊燃烧着火焰，照得大厅忽明忽暗。
呕！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常宁不禁捂住了鼻子。这个大厅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道，混合了刺鼻的鱼腥味，简直令人窒息。
常宁来之前，云倩倩就给他介绍过，云城的十七层是鱼类加工场和蘑菇培育室。当时常宁就觉得这里味道绝对不会好闻，只是没想到杀伤力这么大。
周达等人也纷纷掩住了口鼻，防备这生化武器一般的味道。
而大厅里几个云城的人，包括云倩倩在内好像都习惯了这味道，一点也看不出任何不适的感觉。
瘦小汉子带着他们来到一个柜台处，道：“东西交到这里吧，然后雯姐会安排给你们安排住处的。”
说完，转身往来时的路回去了。
常宁抬头看去，柜台后面站着一个女子，长得……
怎么说呢？他穿越到这个时代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在药镇也遇到过不少二十岁左右的女生，包括刚才在云城下面遇到的女生在内，都没有像面前这个女子这样，丰润的。
这个时代的条件有限，实力不强的人，基本上都处于吃不饱的状态，面黄肌瘦的女孩子很多。而实力足够的人，像刚才常宁遇到的皮衣女孩一样，则会在营养足够的情况下，身材充满爆发力，凹凸有致。
面前的这个女孩，在常宁穿越来之前，倒是经常能遇到类似的：只是单纯的胖，并没有任何肌肉和力量感。
火光照应下，只见她皮肤白皙，五官精巧，如果不是那接近200斤的体重的话，应该是这个年代少有的精致女孩。
云倩倩往常宁身后一躲，低声道：“这是雯姐，是冯婶的女儿，也是我姐姐的女仆。”
云倩倩姐姐的女仆……出现在这个接收税品的地方，是不是说，新任的城主，就是云倩倩的姐姐呢？
正在思考间，雯姐已经麻利地指挥人把税品收了起来，然后对众人道：“天色晚了，各位就在云城住一宿，明天再回去吧。走，我带你们到住处。”
说着，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带领众人往大厅一侧的楼梯走去，上到18层。
楼梯上面不远，有个房间门大开着，雯姐就站在门口，回头道：“各位就住这里吧，明早可以去楼下吃完早饭再走。”
刚要转身回到17楼，突然看到常宁，眼前一亮，走到他旁边，手背在常宁脸上轻抚一下，笑道：“小帅哥，我房间的床更软一些，你晚上想不想睡得好一点？”
三十二 女城主（下）
常宁连忙退后一步，干笑一声道：“谢谢雯姐的好意了，我还是比较习惯跟大家一起住。”
这时楼下也有人喊道：“雯姐！又有新人来交税了！”看来是刚才楼下遇到的那六个人，坐下一班升降梯上来了。
雯姐对常宁翻了个白眼，道：“我在19层，上楼左边第十一个房间。”说完，转身扭着腰下楼了。
周达看着雯姐圆润的背影，对常宁笑道：“真带劲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胖的女人，一定很舒服！”
常宁不理他，转身往房间里走去。周达还在后面鬼叫：“小子！这么带劲的女人看上你，你不去尝一下？真是浪费啊，你看看咱们药镇哪有这种货色……”
雯姐给他们分配的这个房间，是一间旧世界的酒店套房。进门有个小厅，小厅两侧还有三个房门，看起来是个三室的套房。
小队成员都进门之后，周达把外间房门一关，对众人道：“都累了吧！先休息吧。三人一间房，留一个在大厅守夜。周明！你留下守夜吧。”
他们下午已经吃过“晚饭”了，这个时代最多一天吃两顿，晚上是没有夜宵这个概念的，一般到这个时间也该休息了。
周明点点头，还未开口答应，旁边常宁插嘴道：“我来吧。”
周达看了常宁一眼，没有反驳，对他点点头。
云倩倩站在常宁旁边道：“我跟小宁哥一起。”
当下，周达和周明进了一个房间，其他六人三人一组进了另外两个房间。大家从天亮开始就一直在赶路，尤其是几个负责搬运的，还带着几百斤的税品，着实累了，不一会，房间里陆续传出鼾声。
小厅中只剩下常宁和云倩倩二人，借着墙壁上昏暗的煤油灯，坐在厅中仅有的两把木头凳子上。
“今晚我们去你七叔和五叔那里，探听一下消息？”打开军用水壶，灌了几口水后，常宁问云倩倩道。
云倩倩摇摇头：“等下去找我姐姐。”
“直接去找你姐姐么？”
按照常宁的想法，云城这个地方他第一次来，虽然听云倩倩说了一些云城的情报，但总体来说自己还并未亲自接触过，处于一抹黑的状态。
不管是云倩倩的姐姐云天竹，还是所谓的五叔、七叔，常宁都想在自己还未进入他们视野之前，先在暗处探听一下他们的情报，观察一下他们的为人和做事风格。
而云倩倩的五叔、七叔俩人分管着云城的重要力量，自身的觉醒能力却都不是战斗类型的，有云倩倩这个熟悉云城结构的人带领，暗中观察一下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就算被发现了，也能轻易逃脱。
原本他们在药镇的时候也是这么商量的。
但是云倩倩在听到城主换人的消息后，明显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再让她按照原计划去与常宁一起暗中观察，已经不现实了。
她能忍到现在才跟常宁说要去见她的姐姐云天竹，已经算是十分乖巧了。
想到这里，常宁无奈点头：“好吧。我陪你去。”
两人确定其他八名队员都睡了，又在里面反锁上套房大门后，打开小客厅的窗户，翻了出去。
云城虽然是一幢高大至极的建筑，但云城中的居民只在17到21这几层中生活。
其中17层是鱼类加工场和蘑菇种植场，还承担了一部分对外接待的功能，就是常宁他们一开始通过木制升降机上来的地方。
18、19层是云城大部分普通居民的住所，也有一些空房间，供云城之外的人临时过夜使用。
20层是云城的公共场所，分布着例如集会礼堂、训练场、各个职能部门的办公场所等。也有一部分云城中层领导在20层居住生活。
21层则是所谓“贵族层”，居住的全是云城的觉醒者，以及觉醒者的家属。
云天竹、五叔、七叔，都住在21层。
常宁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九点多，按照云倩倩的记忆，这个时间云城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归自己的住所，准备休息了。
除了建筑内的通道之外，云城的建筑外侧，还有一条狭长的小凸起，大概不到一米，虽然狭窄，但可以行走。
常宁和云倩倩翻过窗户后，就站在这条小凸起上，扶着墙朝北边走去。
云倩倩看起来经常走这里，驾轻就熟。常宁初时还有些心惊胆战，毕竟这条小路没有围栏，旁边就是六七十米的悬崖，掉下去肯定被摔得稀烂。
但是走了一段时间，也就适应了。
一路向北，遇到有光亮的窗户，他们就蹲下身子，伏低过去。走了十来分钟，就来到云城巨大建筑的西北角。
这里原本有一座消防爬梯，可以在楼层之间走动。但是将近300年没人维护，爬梯已经只剩一半，显然不能使用了。
云倩倩走下狭窄的凸起小路，来到爬梯下方的一个十来平米的平台，然后半个身子伸到平台外面，在平台旁边的一根柱子后面一捞，捞出一条绳子来。
绳子拴在19层上面。
“果然还在。”云倩倩低声说道，然后顺着绳子，手脚并用，轻轻巧巧爬上去五六米的距离，站在了上方19层的平台上。
常宁也走过去，有学有样抓住绳子，刚要往上爬，绳子自己动了。
抬头一看，云倩倩两只小手交替拉住绳子，几下就把常宁拽了上来。
其实在云倩倩听到姐姐继任城主，整个人六神无主的时候，那泪汪汪的大眼睛和无辜的表情，让常宁都忘了这小姑娘是个宗师级格斗家了。
“咳咳。”常宁清了清嗓子，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继续往上吧。”
云倩倩点点头，把绳子向斜下方一抛，精准地挂在下方柱子后面的一个钩子上。
在18层不伸手在柱子后面摸，绝想不到那里还有一根绳子。
接下来，云倩倩故技重施，用同样的绳子把两人一直带到了21层。
“这绳子是你绑的么？”站在21层的平台上，常宁忍不住问道。
云倩倩眨眨眼：“我有时候晚上特别饿，楼层之间又有守卫，不太好在他们面前下楼，就绑了这些绳子，晚上就可以去17楼看看有没有剩下的烤鱼什么的了。”
好吧！为了吃，这小姑娘还真的挺拼的。
两人又走下平台，沿着21层同样不到一米宽的楼外凸起，走出几十米，云倩倩带着常宁从一个窗户翻了进去。
“这里就是我家了。”她道。
常宁抬头看去，这是一条跟18楼差不多的走廊，但地上铺了一层兽皮地毯，远远的延伸开去，也不知道这一条走廊用了多少动物的皮毛。
墙上挂着的，也不再是有些昏暗，熏得墙壁发黑的煤油灯，而是一种清澈的油制成的小灯，没有烟雾，光亮更加柔和。
“这是鲸油灯。”云倩倩看常宁盯着小灯，解释道：“这边是我的房间。”她指着走廊旁一个双开门的木制华丽大门道。
又带常宁往前走出几十米，来到另外一个双开门的房门口：“这就是我姐姐的房间了。”
她咬咬嘴唇，轻轻一推，门开了。
“谁！”房间里传来一声惊呼。
三十三 姐妹相见
“姐姐！”
“倩倩！”
常宁跟随云倩倩走进云天竹的房间时，姐妹两人已经想认，正抱在一起大哭。
看到云倩倩后面跟进来一个男人，云天竹收住哭声，警惕地问道：“你是谁？”
云倩倩忙介绍道：“姐姐，这是我的朋友，小宁哥，常宁。我在药镇住的时候，他很照顾我。”
“常宁？”云天竹上下打量了常宁一番，点点头：“看起来就一表人才，不像坏人，多谢你照顾我妹妹。”
常宁也在打量云天竹，只见这女孩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头黑色秀发一直到腰间，光滑柔顺，这发量、发质和干净的程度，都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应该有的。
侧面反映了她的生活质量很高。
她皮肤白皙，与云倩倩有七八分相似，眉目间却更柔和一些。尤其是杏眼上的两道眉毛，眉脚略微向下，有点类似古人所说的蹙心眉，使整个人都多了一丝古风气质。
她身穿一件丝质长袍，身材玲珑有致，胸有丘壑。
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古典美人，而丝毫没有末日废土里城主的气质。
听到云天竹的评价，常宁心里觉得怪怪的。在药镇待了那么久，也没见过哪个女子对他的容貌产生兴趣。
怎么刚从药镇出来，一天之内就遇到三个对他长相品头论足的女人。
难道真的是饱暖思那啥？药镇的女人们一个个吃饭都成问题，每天为了生计奔波，所以对自己的长相抗性较高。
而今天遇到的三个女人，一个是其他镇上的头面人物，一个是云城城主云天竹，还有她的女仆。她们每天吃得好睡的香，所以才对男人更有兴趣？
这是不是也说明了为什么这个时代的儿童很少，除了第一个黑月死去大批婴儿的原因之外，想生孩子的女人不多也是一个原因吧。
据常宁所知，药镇也好，云城也好，这个时代的人类聚集点内，很少有所谓的一夫一妻家庭制。
像周达那样，嘴上很花，但实际守着一个女人一直生孩子的男人很少。
很多时候大家都比较开放，如果怀孕，生下孩子来大都是女方单独抚养的。
虽然有集体供给食物的制度，但一个女人想要拉扯大一个孩子，也挺难的吧。
在自己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这个时代很多女人连男人都顾不上看一眼，更别说繁衍后代了。
云天竹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居然可以让常宁的思绪飘到这么远的地方，看他一直没回答，又道：“谢谢你送我妹妹回家，快请坐。”
常宁对她笑了笑，又自我介绍道：“我叫常宁，是倩倩的好朋友，来自药镇，觉醒能力是星门建筑大师。”然后顺着云天竹指的方向，找到一把垫着柔软兽皮的椅子坐下。
“建筑大师？”云天竹轻咬嘴唇：“我们云城百年前倒是出过一位宗师级的建筑系觉醒者，那位宗匠留下了很多建筑奇迹，不过之后，云城再没有人觉醒过这一系的能力了。
常……嗯，小宁哥，不介意的话，可以在云城多住一段时间，帮我们做一些防御工事。当然，我们云城也从不亏待任何有能力的人。”
常宁点点头：“既然云城是倩倩的家，我也是倩倩的朋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应该的。”
这个女人明显在拉拢自己。
常宁刚才自我介绍之所以加入“建筑大师”的觉醒能力，是因为他也想留在云城一段时间，要展现足够的实力，证明自己有价值被云城善待和帮助，才有机会去云城第168层寻找李查的遗迹。
而自己刚介绍完顶级觉醒者的身份，云天竹马上就顺着自己话开始拉拢，甚至抛出云城有宗师级建筑系觉醒者“宗匠”遗留物，来吸引自己。
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能接替她父亲成为城主，这个女人绝不简单。
这时，云倩倩拉着云天竹的手，低声道：“姐姐，我在外面听说，你继任城主了。爸爸呢？爸爸他……”
云天竹眼圈又红了：“黑月结束的那天，我跟五叔、七叔和黄谦、贾瑶他们一起来找父亲，让父亲主持开阳节。可是，那天我们敲门敲了半天，父亲也没开门。
后来我们觉得不对劲，黄谦撞开了父亲卧室的门，我们进去后，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爸爸他失踪了么？”云倩倩一脸担忧地问道。
云天竹点点头：“从那以后，我们就再没见到过父亲。一直到前几天，大家觉得云城不能群龙无首，才推举我当继任城主。”
黑月里失踪？常宁记得，在这个时代，黑月里一般大家都不会出门的，靠储存的食物度日，黑月过去之后，才会出门觅食。
而云天竹刚才的叙述里，她的父亲，老城主云义，黑月时应该也一直待在云城里，结果刚出黑月，人就失踪了。
“都找过了么？”云倩倩又问道。
“找了啊，整个云城，司法局、警察局、内勤局、船队和猎人队，所有能出动的人都出动了，在整个17层到21层手拉手扫荡搜索过好多次了，连地面的三层和地下层也去过，云城附近所有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父亲的踪影。”
常宁插话道：“黑月期间，有人见过老城主么？”
云天竹点点头：“黑月里父亲虽然不太出来走动，但也跟大家一直有见面的。每隔五天，五叔和七叔，还有各位局长、队长，都会开个小会，父亲大多数也参加了。”
“那最后一次有人见到老城主，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黑月结束前三天吧，”云天竹迟疑了一下，“七叔好像进去过父亲的房间。”
“七叔！”云倩倩想起常宁跟她说过的话，悚然一惊，转头望向常宁。
“七叔……他在老城主失踪之后，有什么异常的表现么？”常宁斟酌了一下，开口问云天竹。
“原本五叔和七叔对我和倩倩都极好，可是自从倩倩在黑月前不告而别后，他们对我的态度就很奇怪，有点冷淡，又有些敌对的意思。
等到父亲失踪之后，他们更是对我严厉至极，几乎不加掩饰的敌意。”
常宁思考了一会，又问道：“那他们怎么还会支持你继任城主？”
“他们不支持！我这个城主，其实是趁他们前几天在外面的时候，大家拥戴我上位的。
他们这两天还在纠结党羽，看样子是准备不和我罢休呢！呵呵。”
云天竹俏脸上闪过一抹狠色：“幸亏你带倩倩回来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的脸上神色又变得柔和起来。
“都是七叔他们害的，他们把我骗出去，趁机害你和爸爸！”云倩倩义愤填膺，“姐姐，说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三十四 分解者
“现在暂时不能轻举妄动！”云天竹沉吟了一会，轻轻开口道。
云倩倩眉毛一挑：“为什么？爸爸不见了，肯定是七叔他们藏起来的。如果不赶紧把他们打服，问出爸爸的下落，爸爸出事了怎么办？”
常宁很想跟云倩倩说，你爸爸已经失踪了十几天了，如果出事的话，早就已经出事了。但是看着这个九岁小女孩焦急的面庞，他选择了不说。
云天竹站起身来，赤脚在铺着兽皮的地毯上来回踱步。
云倩倩的目光也一直跟着她的身影。
半晌，云天竹才猛地停下脚步，道：“虽然父亲在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当众表示过，要我在他之后接任城主。但我现在毕竟刚刚上任，城内还不是铁板一块，只有警察局长黄谦坚定地支持我。
猎人队队长曹景龙和船队队长贾瑶现在都在观望。而司法局和情报局这两个部门，本来就在七叔和五叔的掌控之下。
这样算起来，我们这边只有七八个觉醒者，五叔和七叔那边觉醒者超过十人。虽然我们这边地门战斗型的觉醒者更多，但如果真的爆发了冲突，无论双方哪边胜出，都会有很大的损失。
咱们云城损失不起那么多觉醒者。
现在曹景龙和贾瑶的态度就很关键了，我想，先把他们争取过来，再以大义劝说司法局和情报局的人，让他们不要跟着叛徒一条道走到黑，我们只诛首恶。”
“可是爸爸他……”云倩倩还待再说，又被云天竹打断：“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我们也尽最大的努力寻找父亲了。
既然这么久都找不到，那我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在前几天继位城主。不然如果父亲还有希望回来，我继任城主做什么！
倩倩！父亲已经不在了！我们要守护好父亲的基业！我们要把云城治理得欣欣向荣，让居民们吃饱穿暖，过得比父亲在的时候还好，这样，父亲才会欣慰的！”
云倩倩泪水又哗得涌出来，她终于理解了她爸爸大概率再也回不来的事实：“姐姐……”她抱着云天竹的腰，脸埋在云天竹胸口，失声痛哭起来。
毕竟还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即使是一个宗师级格斗家，云城战斗力第一，也没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只能跟着她姐姐的想法走，常宁内心叹道。
其实，在不了解事情真相的时候，他并不想很快下结论。
即使整件事情如云天竹说的一样，里面也存在了太多疑点。
常宁在心中复盘了一下云城现在的情况。黑月前，在“七叔”的劝说和诱导下，云倩倩离开云城，出走药镇。
接着进入了黑月，所有人类都窝在各自聚集的避风港，没有人出来走动。这时云城老城主云义还隔三差五的露一下面，与云城高层碰头。
但是当黑月过去，阳光重新照耀大地的时候，云义这个人却莫名其妙失踪了。云城所有人在云城建筑内部、外部都仔细搜索过，并没有发现任何云义的踪迹，也没有找到他的遗体。
如此过了十几天混乱的日子后，在某一个五叔和七叔不在的日子，云天竹宣布接任新城主了。
整件事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云城内部一定有内奸，黑月中要在云城里做手脚，把老城主云义搞丢，肯定不是外面的人做的。
其他的就什么都判断不出来了。
不过，常宁曾经听云倩倩说过，云城之前都是“能力继承制”，老城主云义就是上一任老城主的养子。每一任城主都会收养城里的觉醒者孩子当做义子，并悉心培养。
等到城主去世前，会把下一任城主之位传给最强的义子。
但是，云天竹是云义的亲生女儿，并不是义子。云义失踪后，云天竹继位……似乎有些奇怪。
其实按照实力的话，云倩倩才是下一任城主最有力的竞争者。
想到这里，常宁抬头看了云天竹一眼，云天竹拍打着云倩倩的背，安慰着情绪崩溃的小女孩，对他做了一个苦笑的表情。
“冒昧问一下，云姑娘，你的觉醒能力是什么？”常宁如闲聊般，问出这个问题。
“我的能力是大师级分解者。”云天竹也很平静的回答道。
“分解大师？”
“对的，星门分解者系的能力，在外界很少能见到，但在我们云城，几乎每一代人都会有这种能力觉醒。
初级分解者、高级分解师、分解大师、宗师级的尘埃使者……这个系的觉醒者，二百多年来，层出不穷。”
“分解者系的觉醒者，主要能力是？”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是分解。你看到云城里的煤油灯了吗？还有我们云城船队所需的柴油，以及狩猎队的铁制武器等等。这些都是我们分解者系的觉醒者，用能力制造出来的。”
分解柴油？！
常宁想起他在21世纪的时候，看到过一些当时的新型柴油制造工艺，就是用废旧轮胎、塑料、橡胶等，从中裂解出燃料油，然后经过精炼，就能变成柴油。
这种技术制油成本较低，常宁穿越前已经有很多厂家在使用了。
至于铁制武器，应该是分解者通过分解铁器提炼精铁，然后打造而成的吧。
这么说，云天竹这个大师级的分解者系觉醒者，对云城的整个产业来说，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按照这个思路来考虑的话，她的父亲希望她来继承云城，也说得过去。
常宁点点头：“确实，是我孤陋寡闻，之前从未听说过星门分解者系。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竟然还有这种神奇的觉醒能力存在。”
听到云天竹的觉醒能力，常宁瞬间放下了所有的纠结。
真相是什么，重要么？
无论是所谓的五叔、七叔使用阴谋诡计谋害了老城主云义，还是一些其他更可怕的可能性，亦或甚至是云义自己发疯，黑月里悄悄自己跑了。
这些都跟常宁无关。
但是如果能跟云天竹合作，利用云天竹的觉醒能力。
常宁认为，短期内至少能把这个时代的人们的生活质量提升十倍！
长期来看，可能用不了几年的时间，旧世界的科学技术，就可能纷纷恢复，世界秩序恢复，整个人类社会因此回归正轨。
更多的人力和资源可以供常宁调遣，寻找实验室中消失的“X物质”。
这才是对常宁来说最重要的。
三十五 敌袭
常宁通过来时的小路，返回了药镇众人在18层的房间，而云倩倩则留在云天竹那里，姐妹俩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按云倩倩的说法，之前云天竹并不怎么待见她。可是她离家两个月，再次回来时父亲已经失踪，姐姐也成功上位成了云城城主，对待她的态度自然又不一样了。
小心翼翼沿一米宽的小路，在几十米的高空中无保护地行进了二十多分钟，常宁终于看到出发时那扇窗户。
窗户还开着，翻身过去，里间房内传来鼾声，外间房门挂着锁，跟走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脱下装满了各种小零件的迷彩外套，往地上一坐，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方向。
但是眼皮越来越沉，不一会的功夫，沉沉睡去……
……
“喂！醒醒，起床吃饭了！”
常宁迷迷糊糊睁开眼，周达那胡子拉碴的大脸占据了大半个视野。
“听说云城这边有很多鱼可以吃，药镇很少能吃到的，走走走，我们去蹭个早饭。”周达拉着常宁的胳膊，一下把他拽起来。
说实话，常宁还是很怀念那个当初不怎么理他的周达的。随着药镇上种田的事情无可置疑地被推进下去，常宁又修复了很多实用的小玩意，极大的方便了药镇人民的生活，常宁在药镇的地位越来越无可动摇，而周达也渐渐改变了对常宁的态度。
秉着打不过就加入的思想，周达现在对常宁的热情，比对自己狩猎队的小伙子们还要高，每天都试图拉近和常宁的关系。
但是这种热情也让人受不了。一睁眼就被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老爷们拉着手出门，让常宁心理非常不适。但反抗又反抗不了。
被周达拉到散发着淡淡腥臭味的17层，云城这边已经开饭了。
十几个发放点同时在发放食物，常宁粗略看了一眼，吃饭的人至少有一两千。
比药镇的人口多很多啊。
“这边！”
最边上的一个食物发放点那里，周达的大儿子周明伸着胳膊朝周达和常宁叫道。
两人走过去，跟周明一起，排在队伍后面。
“这里是专门给外面镇子上送税的队伍发食物的地方。”周明道。
“这么多人？最近来送税的不少啊。”周达接话道。
“对啊，听说方圆三天路程内，三十几个镇子已经来了十多个了。”
常宁在后面默默听着这俩父子的闲聊，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
云城是末世后沪城周边地区的文明中心，从打饭的人数来看，应该有两千左右的人口。
云城辐射周边三十几个镇子，路程都在步行三天以内，大致应该对应末世前沪城的行政区划。
如果每个镇子都像药镇一样，有二百左右的人口的话，那么整个沪城地区，总人口也不超过一万人。
常宁生活的时代里，沪城可是有接近2500万人。
按照这个比例的话，末世存活下来的人数，在原先的2500分之一以下。全球现在也就剩了二三百万人？
当然，这只是沪城一个地方的人口，拿这个数据去推测全球，还是有些不准确的。
但也具备相当的参考价值。
这么多人口，用来繁衍人类物种，当然是够了。
但是常宁穿越前曾经看过逼乎的一篇帖子，说是要维持21世纪的工业水平，保持完整的工业体系，至少需要8000万人口，其中包括产业工人、科研人员、工程师，以及为他们服务的第三产业从业人员、农民和教育、政府机构等等。
还有一种说法是，有1000万人口就足够延续完整的工业体系。
但很明显，无论是哪种说法，二三百万的全球总人口数量，都是不足以恢复末日前的科技工业水平的。
忧心忡忡！
不过这也不是常宁现在能解决的问题。
继续排队吧！
终于，跟随缓慢的队伍前行，领到了一份烤鱼加蘑菇的饭。
受不了17层的味道，常宁端着饭回到18层他们的房间中吃。
可能是很久没吃鱼的缘故，意外的，这顿饭味道还不错。
刚刚吃完，正在擦嘴，就听到外面一阵乱哄哄的，杂乱的脚步声从常宁的房间门口路过。常宁出门一看，见云天竹领着一大群人正从楼上往下走，云倩倩也在里面。
“发生什么了？”常宁走到云倩倩身边问道。
“林城和阳城的人来了。”云倩倩紧跟在云天竹后面，一边赶路一边回答道。
林城和阳城？常宁记得当时云城的使者去药镇要求上税的时候，理由就是“保护药镇不被林城和阳城的人劫掠”，结果林城和阳城的人真的来了，不过是针对林城。
真是够讽刺。
不过常宁也能理解云城的领导者们。在老城主云义失踪后，没有了他的“船长”觉醒能力加持，他们出海捕鱼，获取食物应该变得非常艰难了。
而这时又面对这林城和阳城的威胁，获取食物的能力进一步降低。
这种情况下，要求实力很弱的外围镇子上交食物，是一个很正常的选择。
众人很快穿过走廊，来到17层外部有着木制升降梯的大阳台处。
这个大阳台跟常宁昨天上来的地方并不一致，应该是云城的建筑周围有好几个这种阳台，对应着不同的方向。
今天的天气有点阴沉，视野并不是很好。
阳台很大，几十人站在上面，丝毫不限拥挤。
云天竹站在最前方，身后紧跟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和云倩倩，再往后，则是三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
除了云城本地的觉醒者之外，其他镇上来送税的人，也有不少挤在阳台上看热闹。
“人呢？不是说有人要来挑事么？”常宁挤到云倩倩身边，问道。
“刚才斥候来报，说林城和阳城的人已经过江了，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到城下。今天天气不是很好，不然现在应该可以看到他们的踪影。”云天竹仔细望着前方的林子，一边回到。
“哦，这样。”常宁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他的军用望远镜，在林子里仔细搜索了一会，果然看到影影绰绰一队人马。
“在那里！”他指着那个方向道。
“你手上的是什么？能看那么远的地方？”云天竹转头看向常宁，好奇地盯着常宁手里的望远镜。
“哦，这个叫望远镜。”常宁把望远镜递给她：“从这里往外看，对准那个方向……对，就是这样。看到没？”
“看到了！”云天竹捧着望远镜，有些爱不释手：“这是你做的？”
常宁摇摇头：“不是我，是药镇的一个发明家做的，他叫荀鹿来着。”
“荀鹿？能作出这种东西，真是个人才！”
常宁嘿嘿一笑，心道，这些战略级物资自己也就带了一只过来，也不知道在这个时代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只残破的望远镜让他修一下，所以暂时他不能将望远镜给被人。
拒绝别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对方觉得自己也做不了主，就不会为难自己了。
这个望远镜是荀鹿的，想要的话找荀鹿去，关我常宁什么事！
云天竹把望远镜递给身边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让他也看看情况，然后转头问道：“五叔，那个情报员还说什么了？这次他们来了多少觉醒者？”
身后其中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阴阳怪气地答道：“这次不好办喽。他们来了二十多个觉醒者，全是战斗型的。
其中一个是林城城主林阅千，疾风系宗师级觉醒能力。人家一个人发飙，就能把咱们手下的几个小家伙压得死死的。”
“二十多个……我们现在能战斗的也就十三人啊，要不要，高价征召城里那几个遗迹猎人？”
三十六 灵能炮
“你有足够的物资能打动遗迹猎人？”五叔嗤笑道。
“是啊小竹子。你爹还在的时候，咱们还能在江上拦截拦截他们。你爹都不在了，你拿什么跟人家抗？”另外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也插嘴道。
云天竹正色道：“我父亲既然把云城交给我，我就有义务保护云城的居民！五叔、七叔，你们不想参加战斗，就在一边看着吧。
但是我们云城的其他人，没有一个是孬种！
黄谦！”
云天竹身后的那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立即大声答道：“在！”
“率领警察局、狩猎队所有战斗系异能者，做好战斗准备！”
“是！”
两人的对答声音洪亮，气势很足，周围的十几个年轻的觉醒者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与敌人厮杀一番。
这其中包括了几个站在五叔和七叔身后的年轻人。
五叔和七叔看到周围人的反应，面露尴尬之色。其实七叔刚才想说，你父亲把云城交给你，谁证明？我们几个老家伙可都没得到过这样的消息，云城城主到底应该由谁继承，现在还不一定。
但是看到云天竹一方的气势，想了想，决定不说了。
顿了顿，七叔才道：“现在不是想不想打的问题，是实力够不够的问题。战斗型的觉醒者就这么多，除非百年前老匠宗留下的几门灵能炮还能使用，让非战斗型的觉醒者也参加战斗，不然根本没有胜算啊。”
“呵，灵能炮早都坏掉了。七叔的意思是，我们在这里等死呢，还是直接投降？”云天竹淡淡道。
“灵能炮是什么？在哪？”常宁举手问道。
云天竹转身指向阳台角落的一个外形类似巨弩的设备，道：“这就是灵能炮，百年前我们云城的匠宗大师留下的，可以让非战斗型的觉醒者，通过消耗星力，发出攻击。可惜，几十年前就已经坏掉了，不能用了。”
哦？还有这种东西。宗师级的建筑家系觉醒者有点本事啊！
宗师级以下的建筑家们只能利用自然界的力量，而宗师级以上的可以在建筑中运用到觉醒者的能量？
常宁分开人群，往灵能炮的方向走去。这个东西跟觉醒者的“星力”有关，肯定不是灭世灾难前留下的东西，而是有了觉醒者群体之后，才设计出的全新武器。
几步走到灵能炮面前，常宁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件武器是木头打造，看起来保存的还是比较完整的，应该是里面某个零件坏掉了，导致无法继续使用。
暗自调动脑海中的星力，笼罩在灵能炮周围。
可以修复！
但是自己在云城报出的名号不是一个建筑大师么？
建造一个新的，才算合理吧？
想到这里，他上前一步，“啪”的一声，将那灵能炮踢得粉碎。
上百年的腐朽木头，对于常年现在的体格来说，完全构不成阻力。
“你！”七叔快步走过来：“你做什么！居然敢破坏我们云城匠宗的遗迹！来人！把这小子抓起来！”
“谁敢！”云倩倩看到七叔指挥人抓常宁，一下跳到常宁面前，护住了他。
常宁轻轻拍了拍云倩倩的肩膀，道：“没事，看我的！”
说完，转身，手指轻点，指尖洒出点点星光，笼罩在地上的碎木屑上。
如同时光倒流般，那些碎木屑自地上升起，在半空中组成一块块完整的木头零件，然后又迅速拼在一起。
眨眼间，一个崭新的灵能炮出现在了原来的位置。
常宁走到灵能炮前，伸手握住下面一根握把，试着调动一些星力过去。
星力顺着握把来到灵能炮内部，在其中发生了常宁理解不了的反应。
然后，一股破坏性的能量凭空出现在灵能炮的“弩口”，如同一道激光一般瞬间发射出去。
轰！
云城之下，众人所在平台斜前方二百米外的一处森林，出现了一个大坑。
方圆十几米的树木全部化为灰烬，地上多了一个深约三四米的坑洞。
“我擦，这么强！”常宁自己也吓了一跳。
回头去看众人时，却发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你居然也是一位匠宗！宗师级觉醒者！”云天竹率先反应过来。
一位建筑家系的王级觉醒者，可比普通的战斗型觉醒者有用多了。尤其是在守城的时候。
匠宗可以利用地形，提前建筑许多威能巨大的守城武器，或者坚固的壁垒。一个匠宗在其他低级觉醒者的配合下，守城对上三四个其他宗师级觉醒者，等闲也不会失败！
匠宗！
这个失传已久的觉醒能力，云城能辐射到的区域里，已经接近一百年没有出现过了。
常宁笑笑挠挠头：“我其实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个建筑大师来着。今天看到你们这里匠宗留下的遗物，才发现自己也能建造。
看起来是想象力限制了我的实力。”
“太好了！小宁哥，这边还有三个灵能炮，一起修了吧！”云倩倩蹦蹦跳跳指着另外的方向。
常宁也早就看到了，这个大阳台的四角，每个角落都装了一个灵能炮。
于是他依样画葫芦，挨着走过去，踢碎原先的灵能炮，又用“修复”的能力将它们一一修好。
“时间紧急，来不及寻找其他建造材料，见谅！见谅！”
“无妨！保证实力，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云天竹淡定道。
然后她又转身对身后云城的众觉醒者道：“所有战斗型觉醒者，到黄谦那里集合！贾瑶，孔静，马畅！你们三人和我一起，各自守一架灵能炮！其他非战斗型觉醒者，分散到灵能炮后补位！
再来几个守卫队的，做好转移灵能炮的准备！”
“是！”
“得令！”
灵能炮的修复，让云城众人士气大振。云城和外镇的几个年轻的女性觉醒者，看向常宁的目光明显改变了。
我魅力这么强的吗？常宁摸着下巴，内心吐槽。
“哎我说小竹子，我和你七叔操控灵能炮才是最好的吧！我们俩可都是大师级觉醒者，孔静和马畅俩小子才是高级觉醒者而已。”五叔突然又站出来对云天竹道。
云天竹斜了五叔一眼，道：“您二老不是不想战斗么？这会来要什么灵能炮。”
五叔疾走几步，来到云天竹面前道：“我们也没说不想战斗啊，从头到尾，就是说敌强我弱，不可力敌。现在有了新的灵能炮，我们觉得能打了啊！”
“哦？是么？”云天竹盯着五叔道。
“当然！我们老哥俩虽然对你不明不白的上位不满，但也还是云城的一份子。当然是要以云城的利益为重！
内部的事情，咱们可以慢慢说，等敌人退去了，自己人之间解决。可是现在有外敌，我们还是知道轻重的，不会让外人占了咱们云城便宜去。”
“就是！”七叔也跟上来道。
云天竹深深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道：“行吧。孔静，马畅，你们俩到后补位去，让五叔和七叔上操控位。”
随着云城这边部署完毕，林中那只队伍也已经靠了过来，出现在云城楼下一百多米的空地之外。
“小竹子！你小心！不仅林阅千来了，阳宝也在那队伍里！”七叔眼尖，看到林中钻出的人，对云天竹喊道。
“哦？林城、云城两个城主都来了。”云天竹眼神犀利了起来。
下面那队人马大概二三十人，就站在云城建筑的百米开外，停住了步伐。
常宁仔细看去，队伍为首一男一女，男的是个瘦削的中年人，女的是个俊俏至极的年轻女子，应该就是林阅千和阳宝了。
林阅千抬手朝后面的队伍招了招，里面快步走出一个身穿迷彩军服的年轻男子来。
迷彩服？灭世前的存货么？常宁心中思虑。
那年轻男子对林阅千鞠了一躬，走出队伍，朝云城上面大喊道：“云城的老少爷们听着！你们城主，是个可耻的偷窃者，我已经带林城和阳城的高手来惩治她了，交出那个女人，我保证大家安全无事！”
云天竹眉头一皱，回应道：“冲我来的么？好！我云天竹在此恭候！来吧！”
那男子却嗤笑一声道：“呸！你也配姓云？”
三十七 胸腺和脑部腺体
常宁走到云天竹身旁，问道：“这人是谁啊？说话牛皮哄哄的。”
云天竹手搭在灵能炮发射扳手上，嘴唇紧紧抿着，她摇摇头道：“不认识。”
那人又在下面继续喊道：“我数到十，林城主和阳城主可就要开始动手了，你们想好了！一！二！丝……”
三字还没喊出来，只听17层阳台上传来“砰”的一声，然后那人就捂着胸口，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倒在了地上。
一滩鲜血从他捂着胸口的指缝间流出。
常宁吹了吹沙漠之鹰枪口，道：“真聒噪。”
云城这边却是士气大振。
“干得漂亮！”云天竹笑道。
“小宁哥，你打得越来越准了！”云倩倩也在旁边道。
“这是什么东西？也是一种灵能武器么？”控制另一尊灵能炮的船队队长贾瑶，看着常宁手中的沙漠之鹰问道。
“哦，这个跟觉醒者、跟灵能没关系。普通人也能用的。”常宁解释道。
“这是……手枪么？”云天竹也看着沙漠之鹰道。
常宁点点头。
“旧世界的武器？不对，这把是新的。你做出来的？”
“啊，不是我，我有个朋友，就是那个大发明家，他叫荀鹿。”
“大发明家？是哪个系的觉醒者？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不是哪个系的觉醒者，就是……人很聪明，会制造很多奇奇怪怪东西的那种。”
“哦？你这个朋友很有趣，我想见见。”
“有机会的。”常宁尬笑一下，结束了这段对话。
他自己也没想到会一枪打死那个人。17层平台到那人所站的位置，至少有200米左右了。而沙漠之鹰的有效射击距离就是200米。
穿越前，常宁看过有人拿沙鹰当做猎枪的视频，可以一枪命中200米之外的野鹿。但那是靠自身的枪法和高倍瞄准镜。
常宁在练习枪法时间不长，也没有高倍瞄准镜的情况下，能一枪结果了那个人，他自己也觉得里面有很大的运气成分。
而且，那个人应该不是觉醒者，是下方那一群人当中，实力最弱的一个。
正思考间，下方传来林城和阳城两个城主对话声音，似乎印证了他的想法：“啊！杀了就杀了吧，反正答应了他，要把云天竹脑袋里的星核留给他，被杀了反而省一枚星核。”这是林阅千的声音。
“可是没有他，那地方的具体位置也没人再知道了啊……”阳宝回道。
“地方就这么大，慢慢找呗，总能找到的……”
两个人都没刻意压低声音，虽然距离云城众人有200多米的距离，但还是可以随风飘过来，常宁自成为觉醒者之后耳聪目明，居然能听到个七七八八。
他们的对话却突然在常宁脑海中爆炸开来，解开了常宁长久以来的几个疑问，让他呆立在原地。
关键词：云天竹脑袋中的星核！
常宁想起自己刚刚穿过到这个时代，进行第一次探索时，突然昏迷倒地的情景。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那是自己觉醒的开端。
他还记得，昏迷的时候，脑子里产生了幻象，一堵巍峨的钢铁之墙，被熊熊烈火燃烧，滴落下无数的岩浆般的铁水，落在一片宁静无垠的海面上，凝结成一点一点的，像星光一样闪烁的发光点。
他明确的感受到这个幻象是在自己的大脑中发生的，当时整个脑袋都头痛欲裂。
后来，在药镇猎杀了“陆行鲨”之后，荀阳将它的“力核”移植到周达身上，促成周达成为一名搬山者系的觉醒者。
当时常宁觉得这枚“力核”可能就是觉醒者的关键，它完美地代替了周达的胸腺，在周达的胸腔之中分泌着未知的激素，改造了周达的身体。
基于这种认知，常宁第二次到药镇的时候，路遇云城的第一个使者，在被偷袭后，反杀了使者，还打开他的胸腔看过，却一无所获。
现在听到“脑袋里的星核”这个词，他突然又想到荀阳跟他讲过的觉醒者分类。觉醒者有作用于自身的，和作用于外界的不同力量，这是两种不同类型。
自己、荀阳、云天竹……觉醒的共同特征就是被归类为星门的、作用于外界的能力，跟周达、云倩倩这些作用于自身的，天门的能力大有不同。
所以，在这个时代发生了未知的灭世灾难，出现了“黑月”这种奇特天象后，人类发生的变异其实分为两种，分别对应着不同的部位。而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就是脑中的腺体变异。
怪不得自己当时会出现那种幻象。
说不定自己脑袋中的某个腺体已经像周达移植的胸腺一样，变得银光闪闪了？是垂体，还是松果体？
林阅千刚才说答应了那人要把云天竹脑中的“星核”给他，应该是跟周达接受“力核”胸腺移植类似的“手术”吧。
切开他的脑袋，拽下他的某个腺体，换上云天竹已经变异掉的，成为觉醒者关键的东西。
常宁舒了一口气，感觉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又加深了一些。
起码对“觉醒者”这个之前从来没出现过的特殊群体，有了更多认知。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下方阳宝正在向云城这边喊话，林阅千已经被阳宝推到身后，现在看起来下方的队伍由阳宝做代言人。
“……其实我们真的无意与各位为敌。那个宝库之大，你们云城也绝对吃不下。云城主，何不与我们合作，大家一起开发那个宝库呢？
这样也免得我们双方动手，各有损伤。大家一起和和气气发财不好嘛？”
阳宝的声音柔美清脆，虽然在很大声的朝这边喊话，气息却丝毫不乱，也没有任何破音的迹象，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云天竹向下回道：“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宝库，你觉得我们云城还会是现在这样吗？我一直认为林城和阳城的城主都是聪明人，没想到却能被一个连觉醒者都不是的人骗，真是好笑！”
“你！”林阅千从阳宝身后走出，指着17楼墙头气急败坏对阳宝道：“我就说了，这些人不见棺材不会落泪的，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上就完了！”
云天竹将手中灵能炮对准着林阅千身前的空地，炮口充能，一道光柱打出。
在光柱即将离开炮口的时候，林阅千就一把抓住阳宝，身影如闪电般，几乎瞬间移动到了后面百米开外的地方。
然后光柱落地，碎石纷飞，炸出一个坑洞出来。
这厮刚才绝对能救那个被自己打死的人，他只是不想救。常宁心中下结论。
“林城主觉得自己速度很行，就尽管来吧。不知道你们林城和阳城的其他觉醒者，能不能像林城主那么灵活呢？”云天竹对下方喊道。
原本站在林阅千和阳宝身后的二十来个觉醒者，现在变成了直面灵能炮的人，一个个面色大变。
三十八 退敌
其实灵能炮一出手，整件事情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林阅千和阳宝带人过来只是为了所谓的“宝库”，他们觉得两个城市的觉醒者联合起来，尤其是在有两个宗师级觉醒者压阵的情况下，一定可以逼迫云城就范。
但是情报很明显不准确啊！
先是林阅千在17层的人群里看到了云倩倩，他是认识这个小姑娘的，知道她在去年成为了宗师级觉醒者，是云城最高战力。
原本的情报里，云倩倩应该不在云城。
然后是云天竹的灵能炮。
他们也是知道灵能炮这玩意的，但是云城的灵能炮不是说几十年前就全部损坏了么？为什么云天竹可以这么轻描淡写地来一炮？
林阅千有点想摔，看了看自己手上只有一个阳宝，忍了忍，没有摔她。
若是强行攻城，倒也不是说一定攻不下来。但是一定会损失惨重。
为了一个并没有真正见过的宝库，损失那么多觉醒者，真的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
林阅千面色变了好几次，终于咬牙转头向阳宝道：“要不，撤？”
阳宝点点头：“不撤你等什么呢？”
林阅千：“撤之前是不是应该喊几句狠话，什么我一定会回来的之类的？”
阳宝无语，翻着白眼道：“要喊你自己喊。”又冲着前面战战兢兢的觉醒者们道：“喂！阳城的人，跟我撤了！”
林阅千则身形飘忽，转瞬来到这些觉醒者们身边，小声对林城的觉醒者道：“你们跟着阳宝一起走。”
“那城主你呢？”有几个心腹神色有些焦急。
林阅千并不答话，继续往前飘，瘦长的身体如风中的竹竿一般，几下飘到云城下方，又顺着大楼往上飘，几个眨眼间，就来到了十七层。
云城众人顿时如临大敌。
五叔云武手握的灵能炮已经对准了林阅千上来的方位，手指一抖，一条光柱飞出，穿过林阅千的身体，飞向远方去了。
林阅千却没有倒下也没有受伤，直到他出现在云天竹身边，众人才发觉云武打中的是他的残影。
疾风系的宗师级觉醒者，就是可以让人明明有足够的攻击力，却完全碰不到他。
下一刻，云倩倩动了。
踮步上前，一个侧踹，竟然也留下了一道残影。
她小小的脚对准林阅千的胸口踢去，其速度和架势，让人毫不怀疑这一脚如果踹实了，林阅千胸口可以当场被贯穿。
嘭！
肉对肉的响声。
林阅千的身影出现在17层边缘。
他捂着左边胳膊，嘴唇发白，颤抖着道：“我！我下次再回来找场子！哼！”
这一脚却是踹到了他胳膊上，看左臂自由垂落的样子，怕是里面骨头已经断了。
他说完，整个身体像是没有重量一样，直接从17层“飞”了出去，似缓实快，落到了下方一百米左右的地面。
这时阳宝带着他们的觉醒者大部队已经离开五六百米了。
云倩倩登时就要上前追赶，被云天竹伸手拦住了：“算了，单独追他的话，你追不上他的。如果他和阳宝汇合了，吃亏的也是你。”
小姑娘气鼓鼓撅起嘴：“难道就这么算了？”
云天竹摸摸她的头：“你今天已经很厉害了，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我们至少要损失几个人，才能赶他走。”
“好吧。”云倩倩不开心，转身回到云城建筑里去了。
云天竹环顾四周，缓缓道：“今天大家表现的都很好！没有落了我们云城的气势。晚上17楼会加餐，到时候有酒喝，大家都来！
还有外镇的各位，也感谢大家来捧场。尤其是常宁匠宗，帮了我们云城大忙。晚上各位也一起来17层狂欢！”
“好耶！”听到有酒喝，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在这个饭都吃不饱的年代，酒是绝对的奢侈品。只是不知道他们的酒是旧世界留下的，还是自己酿造的，常宁心道。
如果是旧世界留下的，那岂不是妥妥的都是三百年以上的陈年佳酿？
不过这也仅限于40度以上的烈酒，如果度数太低，随着存储时间越长，口感就会越差。10度以下的酒更是有严格的保质期，过了保质期就会变质。
云天竹派了几个人去追踪林城、阳城觉醒者的踪迹，确保他们离开云城的范围之后，就招呼众人一起回到建筑内部。
常宁看到昨天在云城下面遇到的那个身材火辣的妹子朝他走过来，似乎要跟他打招呼，但是她还没开口，就被云天竹挡在了后面。
云天竹直接了当地对常宁道：“小宁哥，来一下我房间可以嘛？”
常宁点点头，他看云天竹的表情凝重，不像要邀请自己做一些奇怪事情的样子，于是毫无负担的跟着她走了，顺便转头对那个外镇的妹子一笑。
这个时代的男女风气很开放，常宁还没想好自己要怎么把控其中的尺度。如果云天竹刚才看起来真的是要邀请他做奇怪的事情，估计他会纠结和犹豫半天。
跟着她一直来到21层，穿过长长的走廊，进入她的房间。
一进门，云天竹就开始脱衣服。
这！难道自己刚才看走眼了？常宁怀疑起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来。
只见云天竹麻利地脱下外面的皮甲，露出曲线柔美的内衬，然后伸手在旁边柜子上拿了一件柔软的丝质长袍套在身上，转身对常宁道：“坐！”
原来这个时代换衣服这件事情不必背着其他人。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常宁心中吐槽了一下，然后坐在昨晚的那个位置。
“小宁哥，你怎么看？”云天竹直接了当道。
“什么我怎么看？”
“就是整件事情，五叔、七叔他们，以及今天过来的林城、阳城的入侵者。我觉得自从父亲失踪，发生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透着诡异，却像是互相之间都有联系。”
常宁点点头，他也有这种感觉。他斟酌了一下，道：“别的我看不出什么来，但是我敢肯定一点，就是云城高层里面，必定有内奸。
而且今天跟着林城阳城城主过来的那个普通人，也很奇怪，搞清他的身份，也许就能解开很多谜团。”
云天竹咬咬嘴唇，道：“那你觉得……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常宁皱了皱眉，他对云城的了解并不多，其实给不了云天竹很多建议，他想了想道：“今天感觉大家备战都挺积极的。如果我们确定了云城有一个内奸，不如我们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让大家一起找出这个内奸？
而且那个奇怪的人的身份，可能云城也有人知道吧？直接问问看吧。”
云天竹眼睛一亮：“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找内奸？是个好主意。”
三十九 我们中出了一个内奸
“我们中出了一个内奸！”
云天竹召集了：云城里分管情报局的五叔云武、分管司法局的七叔云齐、分管警察局的黄谦、分管船队的贾瑶、分管猎人队的曹景龙，以及云倩倩和常宁一起，一共八人，聚集在云城20层的作战会议室里。
这是目前整个云城的绝对高层了。
其中云武、云齐跟云天竹的父亲云义，都是老城主的义子，算是义兄弟，是云城的老一辈中坚力量。
黄谦和贾瑶都是年轻一代的觉醒者，并没有被云义收为义子，但都对他忠心耿耿。
曹景龙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最初并不是觉醒者，跟周达类似，被移植了恶兽的力核后才觉醒的，但觉醒的却是大师级搬山者，所谓的搬山将军。
云天竹之前分管云城的内勤部，在父亲失踪后继任了城主。
云倩倩是云城唯一的宗师级觉醒者，还是最能打的格斗家系，也是老城主的女儿之一。
而常宁……好吧，常宁自己也觉得出现在这里比较违和。
但意外的是，所有人竟然都没有任何异议。
也许一个宗师级建筑家系的觉醒者，这一点本身就能直接参与云城所有高级决议吧。
“我们中出了一个内奸！”云天竹又重复了一遍。“在座的各位当中，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常宁和倩倩不是内奸，其他人，都有嫌疑！
现在，我们要一起把这个内奸找出来，每个人都说说吧！五叔，你先来！”
云武嘴巴动了动，想了半天道：“老七，你脑子好使，你先说吧！”
云齐点点头：“那我就说两句。”然后转脸对着云倩倩道：“倩倩，你是知道我的！你小时候吃的糖，是不是都是我给的？
你爸爸就是我大哥！我和大哥他，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感情胜过亲兄弟！我管司法局，如果说谁害了大哥，我第一个不放过她！一定要让她得到应得的下场！”
说着，斜眼看了看云天竹，然后接着道：“大哥他虽然不以战斗力见长，但也健壮得很！能无声无息让他失踪的，一定是他最信任的人。你们说，有没有道理！”
云武接过话去，也对着云倩倩道：“老七说的对！肯定是大哥最信任的人，才能害他！
倩倩你也是知道我的，每次使者们在外面带回什么好玩的东西，我都想着你呢，都给你送去玩了，是不是？”
云倩倩歪着头看着他俩：“要说起爸爸最信任的人，难道你们两个不是嘛？”
云武一下语塞，转脸看着云齐。
云齐的脸也涨得通红，哼了一声，道：“倩倩，也就你还小。不过今天事情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怕当着你的面讲开了。
不错！表面上看起来，大哥是很信任我和五哥，但实际上呢？他处处提防着我们！
云城的传统是什么？城主要收城里最有能力的觉醒者孩子做义子，保证我们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一直强大，一直能生存下去。
但是大哥他，直到失踪，一个义子也没收吧？我们都晓得他的心思，直到他把希望寄托在你和你姐姐身上。
他这么做，我和五哥也没说什么，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他，拥护他啊。毕竟你和你姐姐也都觉醒了。但是他却对我们不信任。甚至……哎！
你们知道，二哥、三哥、六哥是怎么死的？四哥又为什么远走金陵城？”说着，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深深叹了口气。
常宁突然觉得眼前一花，“看”到了一个跟云倩倩有几分相似的壮汉，指着云武和云齐鼻子骂的场景，视角就在云武和云齐的背后。
画面里云武云齐低头不语，感觉受了极大的委屈。
“七叔！收起你的能力！我们现在是在开会，不要用你的觉醒能力干扰别人！”云天竹出声喝道。
随着云天竹的呵斥，那画面在常宁眼前缓缓消散掉了。
常宁环顾四周，发现云倩倩和曹景龙似乎很受那虚拟场景的影响，看向云武、云齐的眼神都变了一些。
这是什么能力，干扰周围人的思绪？常宁心中暗自揣度。
云武伸手止住云天竹的话语，道：“老七，收了能力吧。不用能力，大家想想以前的场景，也能明白你说的话。”
又站起来，盯着众人看了一圈，道：“老七说的对！我们是对大哥忠心耿耿，但是他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你们也仔细回想一下。”
说完，气冲冲地坐下了。
黄谦接过话来，对众人道：“如果老城主对你们不好，你们岂不是有了对老城主的作案动机？”
他是云城的警察局长，目光锐利，语气铿锵。
说完这句话，他又看向云倩倩和常宁，道：“倩倩，你也是知道我的。我其实一直……”说着，转头看了一眼云天竹，脸色有点发红：“一直对你姐姐有好感，老城主虽然没有答应什么，但他一直鼓励我追求你姐姐。”
“你说这些做什么？”云天竹打断道。
“就是说，老城主不在了，我追求你的事情平白多了很多阻碍！所以我是对老城主最忠心耿耿的，最希望他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
事实上，他也最信任我，把云城的警察局交给我管。但是……哎，有负老城主的信任啊！他失踪至今，还没能查明真相。
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坚决维护云天竹作为云城的新城主，并查清老城主失踪的真相！”
说完，对着云天竹拍拍胸脯，坐下了。
云天竹扶额道：“好吧。那我也说说。
老城主是我的父亲，我和我父亲的感情如何，相信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谁能说我跟父亲的失踪有关，能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吗？”
她盯着云武、云齐两人半天，又道：“再说，父亲失踪之前，我就是分管内勤局的，掌管云城所有的物资分配，在云城算是说一不二的了，除了父亲，你们谁能指挥得动我？
父亲在的时候，就经常对大家说，云城以后发展，要靠小竹子的。这是明示以后要我接任城主啊！如果百年之后，父亲大限到了，肯定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现在他突然失踪，让我接手云城都措手不及。别说情报局、司法局这几天一直跟我对着干，就是船队和猎人队，你们扪心自问，这几天有很尊重我这个新城主吗？”
说着，又看了看贾瑶和曹景龙：“父亲失踪，我就是最大的受害人！谁能趁乱搞倒我，搞倒父亲一直以来的愿望，那肯定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了！”
这句话说完，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云武、云齐身上。
看到没人接着说话，常宁开口道：“那贾队长、曹队长，你们两位有什么想法？”
众人的目光又落到这两个一直保持中立的人身上。
四十 利益与结合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之前。
云城，21层，云倩倩的房间。
云倩倩坐在里屋吃常宁给她的糖，并没有管外面客厅里发生了什么。
客厅中，常宁和贾瑶相对而坐。
“贾队长，老城主失踪这段时间以来，你船队的工作很不好做吧？”常宁递给贾瑶一根能量棒，自己也撕开一根，一边吃，一边缓缓道。
贾瑶是被云倩倩的心腹小女仆叫到这里来的，还以为是云倩倩找她有什么事情。结果进房间之后，看到常宁大大咧咧坐在那里，眼睛一转，也就明白了大半。
她点点头道：“是呀是呀！老城主的觉醒能力才是控制船队的关键，我嘛，就是一个高级的天气术士，影响一下风向什么的，一直以来，在船队里都是给老城主打下手的。”
常宁知道云天竹和云倩倩的父亲，老城主云义的觉醒能力是大师级船长，一个人就可以完美地操控云城的船队。
这个船队一直以来也是云城立足的根本，可以利用云城周围的大江、浦江等水系防御外部敌人，也可以用来捕鱼，给云城提供食物。
前段时间云城派人去周围的镇子征收食物，再加上老城主云义失踪，两者联系起来，不难想到云城的船队控制出了大问题。
所以贾瑶并没有否认这一点。
常宁点点头：“现在云城的船队里，用的都是些什么船？”
“什么船？”贾瑶有些疑惑这个问题，她微微皱眉，道：“当然是木头船了。还有一些老城主改造过的，用发动机驱动的船只，一共十几条，杂七杂八的，每艘船都很不一样。”
这和常宁想的差不多，灭世已经发生了300年，旧世界的船只不可能保留到现在。不过云城一直有船队，在一两百年之前，可能用过旧世界的船。
加上云城一直有分解系的觉醒者存在，可以源源不断给船只提供柴油。所以云城的人对船只发动机并不陌生。
只是现在几乎所有旧世界的船只都无法使用了，只能寻找一些保存还算完整，勉强可以使用的发动机，拆解下来装到新制作的木头船上。
常宁对贾瑶笑了笑，道：“贾队长，你知道旧世界的铁船么？”
贾瑶点点头：“当然。云城一直有铁船的操作方法流传下来，不过最后的铁船也在差不多一百年前就沉掉了，所以现在我们只会方法，却没有船可以用。”
“如果我给你造几艘铁船，你的船队会需要么？”
“造铁船……你是说！”贾瑶眼前一亮，兴奋道：“常匠宗！你是说要给我们云城的船队建造旧世界那种铁船？”
常宁点点头：“一艘船至少……”他思虑了一下，云城可能没有旧世界的计量单位，于是道：“至少可以装载50人，甚至上百人，加满柴油后可以在大江上一直开好几天的那种。”
他在过来云城的路上，在浦江岸边发现了很多船只的残骸。
根据他的能力，只要是保存较完整的损坏的物品，有清晰的轮廓存在，并且其制造原料大多散落在附近的时候，就能将其修正如新。
他还是很有信心给云城的船队搞几艘旧世界的船只的。万吨巨轮什么的不现实，至少现阶段给他们搞一些从前的渔政执法船，或者江面的游轮小艇，还是没有问题的。
贾瑶一把抓住常宁的手：“真的？你可不许骗我！你可是一个匠宗啊，匠宗是不能骗人的。”她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在老城主云义失踪后，原本处于云城最核心位置的船队，短短时间内已经沦为下游势力。无法带来足够的食物，也无法防御林城和阳城的袭击。
她这个船队队长，现在憋屈的很。
如果有了建筑家系的宗师级觉醒者，匠宗常宁为他们制造旧世界的铁船，那她的船队马上就能翻身。
常宁笑笑，道：“别太高兴，说实话，我之前也没建造过旧世界那种铁船，不过我可以试一试。
而且，旧世界的铁船，可不是靠人力或者风力就能驱动的。你既然不是老城主那种船长的觉醒能力，一定需要大量的柴油，才能让你的船队开动起来。”
“柴油？你是说……我明白了。”贾瑶瞬间理解了常宁的隐含意思，对他点点头：“没问题，反正老城主还在的时候，也暗示过要把城主的位置传给云天竹，我会配合好她的。”
常宁低声道：“等一下，我们要开个锄奸大会……”
……
十几分钟后，贾瑶面带笑容，鬼鬼祟祟从云倩倩的房间走了出去。
没过几分钟，曹景龙又走了进去。
他也以为是云倩倩找他有什么事情，可是一进门却看到常宁拿着那只在城头上大放光彩的沙漠之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十几分钟后，曹景龙也带着满意的笑容，从云倩倩的房间出来了。
于是，在一个多小时后，云城最高八人组开“锄奸大会”的现场。
云武、云齐、黄谦、云天竹都发言完毕，大家相持不下时。
常宁开口道：“那贾队长、曹队长，你们两位有什么想法？”
两个人一起站起来，异口同声说道：“当然是支持云天竹！”
云齐不可置信地看着曹景龙，昨天他还拉拢过这个狩猎队长，对方也对他表示了一定的善意。
可是今天为什么突然就倒向了云天竹？
贾瑶补充道：“我说两句，倩倩，你也是知道我的。我虽然是船队队长，但一直其实就是老城主的一个副手。现在老城主失踪，我们整个船队都跟没了魂一样。
老城主就是我的精神支柱，就是我的人生导师！老城主还没失踪的时候，经常跟我提起，天竹的分解大师能力有多么重要，云城未来的发展可能就靠她了。
我一直对老城主的话深信不疑。现在，到了该表态的时候，我也不会犹豫，我肯定是支持天竹的。”
曹景龙也在旁边点头道：“倩倩你也是知道我的，我的觉醒能力就是老城主给的。老城主支持的人，就是我支持的人，这一点没话说！”
常宁在云倩倩旁边，欣赏完两人的发言之后，抬手道：“现在，大家都说完了。我相信谁是那个内奸，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给大家十分钟的时间，大家考虑好，十分钟后，我们举行投票，把这个内奸投出来。
现在，我们先来讨论一下第二个问题。”
贾瑶疑惑道：“第二个问题？还有什么问题？”
常宁答道：“今天林城和阳城的人过来挑衅，带了一个不是觉醒者的人。这个人是谁，有人认识么？”
此话一出，云武的脸色顿时有些奇怪起来。
四十一 他们也姓云
常宁注意到云武的脸色，于是问道：“云武，你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么？”
云武哼了一声：“你们现在摆明了要害我和老七，我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说的。”
常宁冷笑：“你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一切为了云城，对老城主忠心耿耿。怎么？现在还没人定你的罪，要把你怎么样呢，你就不管云城的死活了？”
云武翻了个白眼，不去看常宁：“反正你们人多，我们兄弟只能认栽了！不过你们不要觉得自己天衣无缝，早晚有一天，肯定会真相大白的。到时候我看你们怎么向云城的人交代！”
云天竹气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嘴硬？这里没别人！就我们几个核心层，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不用在这里演戏。”
云武一下坐直了身体，急道：“我演戏？云天竹啊云天竹！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居然没看出来你这么心黑手毒！”
常宁打断道：“你既然这么无辜，不如把那个人的身份说出来啊。说不定，那个人和老城主的失踪有关呢？你说出来，大家一起群策群力，也许能帮你摆脱嫌疑呢？”
云武脸色变换，眼看马上就要开口了，被云齐一下抓住胳膊，对他道：“五哥！别糊涂了！这是我们老兄弟对他们最后的用处。只要我们不说，他们就会有顾忌，不会马上弄死我们。
一旦时间拖久了，说不定事情就有转机，大哥失踪的真相说不定就会浮出水面。”
“不肯说是么？让我来猜猜。”常宁站起身，在云武和云齐身后来回踱步。
猛地，他停住脚步，将手拍到云武的肩膀上，道：“我猜，那人也姓云。”
云武吓了一跳，转头看着常宁，长大了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再猜，那人是很久以前，从云城出去的。”常宁又把另一只手放到云武肩上：“我说的对不对？”
旁边云齐急道：“五哥！你别听……”
话刚说出口，常宁就对云倩倩使了个颜色，云倩倩上前一步，在云齐的下巴上拧了一下，咔嚓一声，他的下巴脱臼了，只能长大了嘴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云武看着云齐的样子，惨然一笑，回头对常宁道：“你们都知道了，还来问我们干什么。”
“嗨！不是知道的肯定没有您两位老人家详细嘛。我跟云城主也商量过来着，老城主虽然留下了一些信息，但是毕竟只是只言片语，也不全面，这不是才来问问你们么。”
“你们不知道太多，那也正常，这件事情上，大哥是不会多讲的。”云武抬起头，露出一副回忆的神色，接着道：“毕竟，距离那人上一次来已经接近二十年了，那会儿，大哥也才刚刚接任城主。”
“哦？我看那人也就三四十岁的样子啊？二十年前就来过？”常宁插嘴问了一句。
云武点点头：“二十多年前，那人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跟着他父亲过来的。当时他们在云城住了很久，所以虽隔了这么多年，我还能认出他来。”
“他们来做什么的？”
“做什么？当然是要回他们家城主的位置啊。真是好笑，他们被赶出云城已经几十年了，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云城的城主。”
常宁思索片刻，道：“被赶出云城几十年的城主？难道是云城最初姓云的那家人？”
“可不就是他们！”
常宁点点头，他刚才听那人在下面喊“你也配姓云”，就知道这人肯定也姓云，并且和云城有着不浅的关系。
云武似乎脑子并不十分聪明，稍微一诈就能说出很多东西来，但都跟常宁想象的差不多，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报。
于是他接着问道：“二十年前，老城主刚刚接任的时候，他们就来过。现在，新城主刚刚接任，他们又来了。
这么孜孜不倦？或者说……脑子不太好使？还是说，云城这里面，有一块足够大的肥肉，让他们不顾一切，也想夺回云城？”
他转头看向云天竹：“你怎么看？”
“我？”云天竹没想到常宁会突然问她，思考了一下，道：“这件事情父亲真的没有跟我们说太多。不过，既然五叔和七叔在二十年前见过他们，不妨跟我们讲一下，二十年前他们来，具体做了什么？”
黄谦、贾瑶等小一辈也纷纷点头，他们也对那人的来历颇为好奇。
一群人盯着云武，云武嘴唇微动，又看了看云齐，最终选择沉默。
云齐看到云武终于闭嘴，身体也一下放松了下来。
常宁却暗自懊恼，来自21世纪的坏习惯，使他关键时刻玩了个梗“你怎么看”，导致云武在关键的叙述处停了下来。
如果没有横插这一个不确定因素，说不定云武会吐露更多信息。
不过既然云武和云齐都不打算再说更多，他们也就没必要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聊下去了。
除了云武和云齐之外，其他人对那个神秘死者的所知都几乎为零。
于是常宁尴尬地咳了一下，道：“既然云武选择不说，那我们就按照刚才商量的，表决一下内奸是谁吧。”
云天竹点点头，指着云武和云齐道：“我认为是五叔和七叔。你们觉得呢？”
黄谦：“我觉得城主说的对！”
贾瑶和曹景龙和跟着点头，表明自己的立场。
常宁看向云倩倩，道：“现在场上已经有半数人，认为云武和云齐是内奸了。倩倩你觉得呢？”
云倩倩深深看了一眼云武和云齐，咬着嘴唇，半晌，犹豫道：“既然大家都觉得是五叔和七叔，那我也没有意见。”
“好了，现在场上超过半数人认为云武和云齐是内奸，那么我们可以判决了。”常宁又转向云天竹：“云城主，在云城，对于内奸一般怎么处理？”
黄谦插话道：“这种事情，放到哪里都是处死的结果！”
云天竹跟着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现在父亲是失踪，而不是被害。既然我们认定是这两个人做的，那就一定要在他们身上问个明白。
父亲究竟被他们弄到哪里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常宁点头道：“那就……暂时关押？”
众人都没有意见。
于是云天竹和黄谦安排人，将云武和云齐关押到云城警察局专门针对觉醒者的牢房里。
“锄奸大会”暂时散场了。
此时，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云天竹承诺的可以饮酒的狂欢，也已经在17层做好了准备。
常宁决定去探寻一下，究竟有没有三百年以上的佳酿。
四十二 亲情与背叛
顺着云城内部长长的走廊，走下旋转的三层楼梯，常宁来到17层分配食物的大厅。
这里正在烧烤着云城周围镇子送过来的猎物，整个大厅零零散散分布了十几个烧烤区域，周围都挤满了狂欢的人群。
烤肉的香气和微微的酒香味弥漫在大厅里，把那股难闻的淡淡的腥臭味都遮掩住了。
常宁觉得现在这个状态下，大厅的味道勉强还是可以接受的。
自从白天在17层平台大发神威修复了灵能炮，又用黄金沙鹰偷袭那神秘云姓男子成功后，常宁在整个云城的觉醒者圈子里可以说是炙手可热。
刚刚走下楼梯，就有无数人讨好着跟他打招呼。
云城的非觉醒者市民也在旁边好奇地打听常宁的来历，立即就有喜欢八卦的居民添油加醋地将常宁的事迹说上一通。
没过多久，整个云城都认识了常宁这么一个宗师级建筑家系的匠宗。
“嗨！常宁！”有人在身后拍了他肩膀一下。
常宁回头一看，是昨天楼下遇到的那个清凉皮衣女生。本来她早就想跟常宁打招呼的，可是被云天竹抢先一步带走常宁，结果一个中午加下午常宁都在忙着帮云天竹“锄奸”，她也就一直没找到常宁。
“这么巧，又遇到你了。”常宁伸出手：“遇到了三次，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伸手跟常宁握到一起，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灿白的牙齿，道：“我是薛兰，复丹镇的猎人队长。”
复丹镇！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常宁就知道这个镇子肯定是建设在复丹大学的旧址上，与药镇建在沪城中医药大学旧址类似。
不过在常宁的记忆中，复丹大学应该有三四个校区，而且整个沪城除了复丹大学之外，还有一些学校附属的医院，也能被称为“复丹”这个名字。
总之，在常宁生活的时代，这个名字就遍布整个沪城，以至于薛兰说出复丹镇这三个字，常宁愣是不能确定这个镇子的方位在哪里。
不过，无论这个镇子是建设在哪个方位上的“复丹”，都一定是旧世界科学和文化或者医学高度集中的地方。
“啊！久仰久仰！有机会去你们镇子上做客。”常宁非常真心实意地道。
薛兰捂着嘴，笑到直不起腰来，缓了半天，才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奇奇怪怪的，还久仰久仰！哈哈哈哈！”又缓了一会，接着道：“好呀！那说定了，你一定要去我们镇子上做客，我给你介绍最美的姑娘，给你吃最好的兽肉。”
常宁觉得这个姑娘的笑点实在是低，没忍住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笑了会，他接着道：“你们镇子上最美的姑娘，难道不是你么？”
薛兰笑的更厉害了：“哈哈哈！你的嘴！哈哈！真甜！哈哈哈哈！”
看着她前仰后合的样子，常宁怕她笑岔了气，于是不等她说完，就问道：“不是说今天有酒供应么？在哪里？”
听到“酒”这个字，薛兰眼睛发亮，终于止住了笑声，拉起常宁的手道：“走，跟我来，我带你去找酒。”
常宁被她拉着，一路在人群中挤过去。
也许是生产力太低的缘故，这个时代的人应该都不太洗澡。
尤其是云城这个地方，人们的住所都在17层高楼以上，没有自来水那种。
现在又是五月份的天气，虽然不是很热，但大厅里人多，大家又玩得很嗨，基本上一个个都活动开了。
于是常宁一路上鼻子有点难受，他甚至想掉头回去自己队伍的房间，或者去找云天竹了。
不过还好薛兰身上并没有异味，甚至有点淡淡的体香。
所以常宁走了几步之后，几乎是紧贴着薛兰的背部，跟着她穿越人群。
路上遇到周达和周明几个药镇的人，各自拿了一个玻璃瓶在那里边喝酒边聊天。
周明笑着对常宁点点头，却被周达一巴掌拍到脑袋上：“没看到人家在忙么！有没有眼力劲！这时候打什么招呼！”
常宁无奈地撇撇嘴，但迅速被薛兰拉着前行，也没有跟他们说上话。
在人群中拐了几个弯之后，薛兰拉着常宁来到了一张长长的木桌旁边。
木桌上摆满了瓶子，看样式不像是啤酒或者米酒等低度酒。
那应该是烈酒了吧？保存三百年的佳酿。常宁心中有些期待。
桌子旁边站着两个女孩，负责给众人分发酒水，薛兰拉着常宁走过去道：“给我们两瓶酒！”
一个脸色有点发黄的瘦弱小姑娘点点头，笑着拿起两瓶未开封的酒递过来。
常宁看着那个小姑娘，突然心中一动，他感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东西。
究竟是什么呢？
自己应该注意到的，但却被自己遗漏的，跟这个小姑娘有关的东西……
常宁皱眉站在原地呆呆地思考起来。
薛兰接过酒，递给常宁一瓶，道：“喂！你傻了吗？”说着把酒塞到发呆的常宁的怀里。
由于人群很拥挤，薛兰几乎是贴着常宁站立，酒递过去的时候，常宁臂膀上传来软软的肉感。
他突然脑子里电光一闪！
昨天跟随药镇送税的队伍来到云城17层的时候，站在一张桌子后面，负责收税的，是个叫做雯姐的胖胖的女孩。
她是冯婶的女儿，也是云天竹的贴身女仆！
当时常宁并没有多想，现在回想起来，雯姐的眉目间，长得跟七叔有些相像。
而在药镇的时候，有一次云倩倩无意中说出一句小孩子绝对不会说的话，自己追问后，曾经跟自己说过，这是冯婶对七叔说过的话。
那句话怎么听都像是男女之间调情的鬼话。
难道云天竹的贴身女仆，是七叔的女儿？！
这个时代的男女关系十分不确定，很多人只知道某人的母亲是谁，而不太去关心她的父亲是谁。
除非她变成了一个觉醒者，大部分人都不会注意她的父系出身。
难道是在云天竹不知情的情况下，七叔派了自己的女儿去做卧底？
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他把酒往薛兰怀里塞回去，然后掉头就往楼梯的方向跑。
刚刚跑到楼梯那里，就看到贾瑶急急忙忙地从楼梯上下来，面色阴沉。
看到常宁，她面露喜色，道：“我还以为要花很长时间找你，既然你在这里，就赶紧跟我来吧！”
“怎么了？”常宁三两步奔到她身边。
“城主她……突然晕倒了，脸色发紫，感觉……感觉就要不行了！”
四十三 厉灵
来到云天竹的房间的时候，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常宁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雯姐的踪迹。
按道理来说，主人正在生死不明，急需照顾的时候，贴身的女仆应该在旁边忙前忙后才对吧。
这更加印证了常宁刚才的推测。
“怎么回事？”分开众人，常宁来到云天竹床前，问正坐在云天竹旁边的云倩倩道。
云倩倩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看到常宁来了，赶紧抓住他的袖子道：“小宁哥！你救救姐姐吧！”
常宁弯下身子，仔细看了一下云天竹现在的状态。
她原本白皙光滑的脸已经变成了淡紫色，嘴唇更是紫的发黑，嘴角还有白沫溢出。
双眼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胸部微微起伏，证明她还有呼吸。
常宁用手指翻开云天竹的眼睑，瞳孔略微扩大，但是还没到完全扩散开的程度。
证明短时间内如果得到有效治疗，是可以救回来的。
他转身对云倩倩道：“你先别急，你姐姐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的？你一直在她旁边么？仔细跟我说说。”
“我不知道……我是被黄谦哥叫过来的。我来的时候，姐姐她就已经这样了。”
常宁又把目光转向一旁站立的黄谦。
“是这样，开完会之后，我和城主不是一起带人把云武和云齐关到了警察局里么。在里面安排完牢笼和值守的人之后，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当时我把城主送回她的房间门口，本来想跟她一起进去，再聊一下老城主失踪的事情。
可是城主脸色有点发白，说她不太舒服，要休息。所以我就没跟进去。
城主进去之后，我刚转身要走，就听到房间里传来水杯掉到地上的声音。我在门口喊了几声，里面没人答应。
我就自己从外面打开了房门，进来之后就发现城主她倒在地上不动了。”
“当时房间里还有谁？”常宁问道。
黄谦摇摇头：“房间里只有城主一人。我每个房间都检查过了，没有其他人藏在里面。”
“你说听到杯子落地的声音，是云城主她进房间以后喝水了么？”
“对！我进来的时候，城主身边就有一个打翻的水杯，里面还有水流出来。我怀疑是她一进门就喝了杯子里的水。”
“杯子呢？里面的水还有残留么？”
“有！杯子被我捡起来了，里面还剩一点水。”
“拿来我看看。”
黄谦分开众人，在旁边桌子上拿了一个木制水杯过来。
常宁接过来，看到里面确实还剩下一些水。这些水颜色清澈，看起来跟正常的水没有什么区别。
闻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异味。
“云城里没有医师觉醒者么？”常宁试着问了句。
他知道希望不大，因为如过有的话，这会早就该过来了。
果然，黄谦和贾瑶都摇摇头。
“云城里有养宠物的么？”常宁又朝他们问道。
“宠物？”黄谦疑惑道。
“就是猫啊狗啊什么的。”
常宁在药镇没见过有人养宠物，毕竟末世废土，人们能自己把自己喂饱的都不多，哪里有余力去养一些宠物呢。
但是云城人多，并且看上去更富裕一些，也保不齐有末世前的宠物能留下来。
果然，黄谦思索了一下，道：“鱼类加工场那里，有两只猫。是狩猎队黑月前捡回来的，一直就扔在那里吃鱼内脏生活。”
常宁点点头：“去找一只猫过来，然后把杯子里的水喂给它喝。”
“你是想确定水里有没有毒？”黄谦问道。
“不，水里肯定有毒。或者这样说，即使水里没毒，云城主的症状也是中毒。
我的意思是，如果猫喝了水之后，表现出跟云城主一样的症状，那就可以在猫身上做一些实验，看看有没有办法可以对这种毒作出有效的治疗。”常宁答道。
黄谦立即转身，去17层找猫了。
常宁又对旁边的贾瑶说道：“贾队长，这里有没有干净的、安全的水？”
贾瑶本来在出神，听到常宁问她，连忙回道：“有啊，物资所里有很多储藏的水，都是城里居民平常喝的。”
“那你去多拿一点回来。”
“好！”贾瑶也没多问，转身也走了。
不一会，贾瑶先回来了，看起来物资所离云天竹的房间不远。
她提了整整一大木桶的水进来，分开人群，放到云天竹的床边，道：“够了么？”
常宁点点头，从腰间拿出自己的军用水壶，放到木桶里咕嘟咕嘟灌满水，然后扶起云天竹，让她半坐在床上，把军用水壶的壶口塞到她嘴巴里。
咕嘟咕嘟。
大部分水从她嘴边流出来了，弄的她的脖子和上半身都湿了。
不过这会常宁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毕竟还是有一小部分水进了她的嘴巴里。
一壶，两壶、三壶……不一会贾瑶提来的半桶水就下去了一半，而云天竹的肚子里应该灌了不少水进去了。
常宁站起身，对云倩倩道：“来，搭把手！”
说着把云天竹整个人从床上扶起来，她仍然昏迷，所以整个人软软靠在常宁身上。
常宁在她后面抱住她，让云倩倩把她扶正了，然后双臂环绕在她的胃部，用力一挤。
噗！
云天竹深紫色的嘴里吐出一大滩水，这摊水也微微发紫，看起来很诡异。
常宁又继续挤压了三四次之后，云天竹肚子里的水才渐渐被清空。
这时黄谦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猫进来了，他在门口喊道：“我抓住了，这只猫可以么？”
常宁冲他点点头，然后对云倩倩道：“按照我刚才的做法，一直给你姐姐嘴里灌水，然后让她吐出来。”
接着走到黄谦身边，跟他一起掰开小猫的嘴巴，把云天竹晕倒现场杯子里留下的水，往猫嘴里灌了进去。
小猫很是挣扎了一阵，但是面对两个觉醒者人类，没有任何作用。
“对不起，要拿你做实验，给城主寻找治疗的方法。”常宁摸着小猫的头道。
那猫被灌了水进去之后，看向常宁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只恶魔。常宁摸它的脑袋，它一转头把脑袋缩到了黄谦胳膊里。
另一边，云倩倩在按照常宁教她的方法继续给云天竹灌水和催吐。
其实常宁对于中毒救治，也没有多少知识储备。
毕竟在常宁生活的时代，这是专业医生的活儿，而且毒素种类千千万，每一种对应的治疗方式都不太相同。
不过排出消化道里未吸收的毒素，应该是有益无害的。
半晌，云倩倩已经催吐了云天竹三四次了，云天竹吐出来的水也渐渐变清，跟正常的水无异。常宁让云倩倩先停了下来。
但是那只猫还是活蹦乱跳的。
难道杯子里的水没有毒？或者是只针对人类的毒素？
常宁来回踱步，没有其他办法了啊。
十来分钟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倩倩，你在这里照顾你姐姐，我需要回药镇一趟，叫荀老镇长过来看看。”
现在无法确定毒素和治疗方式，只能希望药镇的老镇长凭借医师的觉醒能力治好云天竹了。
毕竟常宁亲眼见到过他瞬间治疗严重外伤的场景。
“可是……现在是晚上，你过去不太安全。要不我去？这周围的恶兽和失心鬼，除了少数几只之外，我都能对付。”云倩倩道。
常宁也知道她的能力，问题是，云天竹现在看起来处于垂危状态。
万一很快就挂掉了，云城这边没有云倩倩在，可就不受控制了。天知道云武和云齐还有什么后手。
一旦他们控制了云城，常宁再想去150层寻找李查的遗迹，可就非常艰难了。
于是他摇摇头：“倩倩，听话，你要在这里照看好你姐姐，一切都听黄谦和贾瑶的，知道不？”
“好吧……”云倩倩毕竟是小孩子，一旦常宁用严肃的语气跟她说话，很快就会妥协。
常宁对她笑笑：“没事的，你等我消息。”
说完，转身看了看后面，周达也在看热闹。
他走到周达身边，拍拍他肩膀道：“跟我回药镇一趟。”
周达瞪大了眼睛：“你疯了？这可是半夜！”
常宁摇摇头：“只要足够小心，并且不是非常倒霉的话，我们两个应该不会有事情。”
周达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不过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点点头，嘱咐了周明几句，然后跟着常宁出门了。
“常宁！”贾瑶在后面跟了出来。
“有事？”
“你一定要小心啊。路上尽量不要发出声响，仔细观察，一旦遇到恶兽或者失心鬼，就先隐藏好自己。”
常宁点点头。
他在药镇听说过很多夜晚野外的恐怖故事，但是大多数情况，他和周达两个人加起来，应该都足以应付。
三人一齐来到17层那个有着木制升降机的大阳台上，常宁对把守升降机的人道：“麻烦送我们下去。”
“不行。”那人回答的很干脆，但声音很小。
“为什么？”常宁纳闷，这人应该认识自己，知道自己是整个云城都要客气对待的匠宗啊。
“因为厉灵在下面。”那人小声对常宁道。
“厉灵来了？！”贾瑶却是脸色大变，往下看去。
四十四 夜晚的森林
“厉灵？！”贾瑶骇然向下方望去。
常宁跟着贾瑶的目光，也朝下看去。
这是个晴朗的夜晚，大半个上弦月的月光自天空中挥洒下来，落到云城下方的森林和草地上，泛着银辉，将一切都照的很清楚。
常宁的目光在城下扫视，很快，就发现了森林和草地的交界处，有一个惨白的身影游荡在那里。
这个影子异常高大，走路姿势极为怪异，两条胳膊像是断了一般垂掉着，双腿略微弯曲。
常宁眨了眨眼，他怀疑自己眼睛花了。
明明看到那身影只是走出去很少的几步，而且每一步的步幅都不大，为什么一子下能移动那么长的距离？
好像对众人的目光有所感应，那身影突然一回头，看向云城17层这边。
虽然隔了几百米，完全看不清它的脸，但是常宁能清楚的感知到，对方露出了一个渗人的微笑。
“蹲下！”贾瑶连忙拉着常宁，和几个守卫一起，蹲在阳台的墙角里。
“那玩意……我好像见过它，那是个什么？”常宁看到它的“微笑”之后，就完全确定了，这应该就是自己回实验室的那天晚上，出现在实验室外监控画面上的东西。
实验室离这里很远啊，中间还隔了一条浦江。
难道这东西还会游泳？常宁心里吐槽了一下。
“这是厉灵，是这附近最恐怖的一只失心鬼。”贾瑶的声音也压低了，小心翼翼地跟常宁道。
“厉灵？这只失心鬼居然有自己的名字？”
常宁在药镇住的日子，也听荀阳、周达等药镇上的人讲了不少失心鬼的传说。
失心鬼都是人变的。
黑月里，有些人会在未知的力量影响下，成为觉醒者。这种力量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是神的赐福。
但常宁始终认为一定是有某些未知的、自然的原因，导致了人体的变异。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任何证据罢了。
这个时代的人认为神有两个。
如果荒神赐福人类，使之变成觉醒者，那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整个聚居点都会为新觉醒的人庆祝。
但如果是墟神赐福人类，那被赐福的人就不会变成觉醒者了，他们被称为失心鬼。
每一只失心鬼都有自己的觉醒能力，跟人类的觉醒者类似，却更加复杂和诡异。
但是每一只失心鬼都失去了人类的思考能力和人类情感，变成只依靠本能生存、杀戮的野兽。
一般来说，如果黑月里，聚居点内发现了新变异的失心鬼，所有人都会在它还未真正觉醒之前，就试图杀死它。
但是由于这个变异的过程一般在夜晚，其他人倘若都在熟睡，没有发现的话。那么这只失心鬼就会完成变异并逃出人类聚居点。
有时甚至在逃出的过程中会顺路杀死一些人类。
一旦成为了失心鬼，就再也没有变回人类的可能，哪怕是从前的朋友、亲人，也会被失心鬼无情的杀害。
而失心鬼就是失心鬼。
在野外游荡的那些失心鬼有很多，常宁在药镇也听说了不少故事，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只失心鬼是有自己名字的。
“是的，它有自己的名字。”贾瑶点点头：“厉灵是这附近最古老的失心鬼了，云城年纪最大的人们，小时候都见过它在这里游荡。
云城的每个孩子几乎都是听着它的故事长大的，每当夜晚孩子们不肯睡觉，或者不听话的时候，妈妈总会拿厉灵出来吓唬小孩。
它之所以有自己的名字，除了它存在的时间最久，而且实力最可怕之外……”
说到这里，远处的那只名叫厉灵的失心鬼，仿佛福至心灵一般配合着贾瑶的故事，张开扁平的嘴巴，在月色下发出凄惨的吼叫：“厉灵！厉灵！”
贾瑶被吓得打了个哆嗦：“对，它会叫，而且只会叫这么一句。所以我们都把它叫做厉灵了。”
常宁也觉得心里毛毛的：“这个厉灵，究竟有多厉害？”
“多厉害我不知道……只知道，老人们传说，死在厉灵手里的宗师级觉醒者，就至少有四个。”
“至少是宗师级的实力……而且克制人类觉醒者……”常宁吧嗒了一下嘴，觉得这个东西不好办：“它经常出现在这附近，不会到云城里伤人么？”他知道失心鬼在极度饥饿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会在夜晚攻击人类城镇。
“那到不会，它从未进过城。相反，还有人看到过它解决掉了好几只试图靠近云城的其他失心鬼。”
“那么说，它是一只对云城有感情的失心鬼？”常宁好奇。
贾瑶摇摇头：“被它搞死的四个宗师可都是云城出来的。”
常宁哑然，心中更加着急了。
被厉灵这么一直耽误下去，云天竹怕是救不回来了。
就在常宁一筹莫展的时候，云城下方，那只名叫厉灵的失心鬼又开始吼叫了起来。
“厉灵！厉灵！”
一声声凄厉至极。
但是听声音，好像是在渐渐远去。
常宁试着站起身来，把头伸到墙外看去。只见那个高大又奇异的身影，迈着缓缓的步伐，却以极快的速度，往西边森林里去了。
“走了？”常宁回头问贾瑶道。
“我也不知道啊。云城只有厉灵不可挑战的传说，可没有它生活习性的信息。几乎所有试图搞清楚它习性的人都死了。”
常宁盯着厉灵的背影，几个眨眼间，它就消失在那片森林中了。
等到厉灵完全消失，声音也听不到的时候，常宁下定了决心。
不能再等了。云天竹的情况明显撑不了多久。
这只失心鬼已经离开了，无论是暂时离开也好，真的离去了也罢，现在正是离开云城的好时机。
他拉起周达，钻到旁边的木制升降机里，对值班壮汉道：“放我们下去！快点。”
那几个大汉也看到厉灵离开了，但是明显还是战战兢兢有些害怕。
看到常宁现在要下去，有些佩服他的胆量，又有点担心他的安全。
不过他们也知道城主中毒的事情，知道耽误不得，于是都点点头，将常宁和周达放了下去。
木制升降机摇晃着下降，常宁抬头看到贾瑶还在跟他挥手，嘴巴一张一合的，却没发出声音。
他知道她怕引起厉灵的注意，吸引它再次回来，只能这么无声的告别。
仔细看她嘴唇的动作，说的应该是“一路平安”之类的吧？
经过几分钟的下落过程，常宁终于站到了地面上。
歪头看去，周达脸色似乎不怎么好，正在强忍着恐惧和不适，慢慢从升降机上周下来。
天空出现了几片云彩，月亮在云彩间穿梭，此时的夜晚没有刚才那么明亮了。
常宁深吸一口气，把西瓜刀和沙漠之鹰都拿在手上，对周达道：“走吧！”
四十五 扬帆
周达嘟囔道：“也不知道我在想啥，居然被你小子说服，一起走夜路。”
常宁伏低身子，轻手轻脚地快速移动着，一边对周达道：“你难道以为我想和你一起走夜路？如果不是不认路，我才不会叫你跟着我。”
周达跟在常宁身后，用同样矫健但是轻盈的步伐走着，听到常宁的话，他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不过今天以后，我再出去吹牛的时候，可以说我跟宗师级的觉醒者一起在黑夜里战斗过。”
常宁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你这话有歧义。”
“什么歧义？”周达摸不到头脑。
“没什么。”常宁却是不想跟他多说，专心赶起路来。
从药镇到云城的路十分好认，只要对着云城巨大的建筑一直走就行了。
反正在整个沪城地区，都能清晰的看到云城的建筑，即使天气不好，也能看到建筑的轮廓，永远不会迷路。
但是从云城去药镇就没那么容易了。
至少需要走个几趟之后，才能完全认路。
这也就是常宁去药镇要带着周达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厉灵刚刚在这附近出没过，常宁和周达一路往东走过去，走出很久都异常平和。
森林里仿佛没有了大型的生物，只有一些蚊虫飞来飞去，偶尔发出吱吱的叫声。
两人走得并不快，将近三个小时后，才来到浦江西岸。
不得不说，周达这个人认路还是很准确的，两人看到浦江时，所处的位置上正好有一艘崭新的小快艇。
那是他们之前过江去云城时，常宁修复的那艘。
看到这快艇，常宁突然懊恼了一下，忘了问云城的人要点柴油带过来了。这样就无需人力划船，过江也就方便的多。
谁知周达轻手轻脚走到那艘快艇旁，竟然从包袱里拿出一整块兽皮来。
这块皮貌似是牛皮，面积达到了三四个平米，整块皮被硝制得很薄，却又没有任何破损。
“你在做什么？”常宁疑惑道。
“你在这里把这块皮展开，别发出太大声音，我去找根木棍。”周达把兽皮塞到常宁怀中，转身走了。
常宁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按照周达说的去做了。
不一会，周达找了几根细长的木杆过来，在展开的兽皮上戳了两下，跟兽皮组合到一起。
常宁才发现，原来兽皮上面有几个缝制好的孔洞，是专门用来插入棍状物体的。
几根木杆插进去之后，周达把那块兽皮竖了起来。
“这是……一个风帆？”常宁有些惊讶。
周达露出赞许的笑容：“对啊！一会我们靠这个过河。”
“是为了尽量少的发出声音？”
“对！”周达轻声答应着，然后拿着兽皮风帆走到小艇旁边，仔细观察，一边比划着，似乎在看帆放到哪里比较好。
常宁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夜晚的危险，尤其是水中的危险。
要知道周达只是个狩猎队的队长，药镇的狩猎队甚至不会在河里捕鱼，只是偶尔会跨过大江与河流，到远处寻找猎物而已。
这样一个人居然随身带着一张风帆？
虽然这风帆对于搬山者系的觉醒者周达来说，并没有什么重量上的负担。
但是据常宁的观察，这个人并不是很苟的那种。
连他也在不一定能用到的情况下，随身带着一张风帆，只是为了夜晚过河的时候减少噪音。
那么这个年代的水域，晚间的危险一定超过了常宁的想象。
周达已经把风帆放到了船上，不过是横着放到船板上，并没有把船竖起来。
他又拿出一根绳子，一头拴在船上，一头拴在岸边一颗树上，然后招呼常宁一起推船。
小船离浦江的水并不是很远，常宁默默跟在周达后面，按照周达的指示，两人合力把船推入浦江中。
扑通。
再怎么轻柔的动作，船只落水的声音都不会很小。
在那艘小艇即将入水的瞬间，周达已经拉起常宁开始往后跑。
两人发力狂奔出几十米，然后一齐卧倒在岸边一颗大树后面。
常宁可以清晰地听到，水里传来奇异而杂乱的扑棱声，仿佛浦江中有无数的怪物在一起发狂。
这声音过了十几分钟才渐渐停歇。
“没事了？”常宁伸头往外看去。
周达也站起来：“差不多了，我们可以上船了。”
两人轻手轻脚爬上已经在水中的小艇，解开缆绳，周达拿木棍向岸边一点，小船开始往江对岸驶去。
今夜虽然风不大，但好歹还能吹得起那张风帆。
周达将帆握在手上，顺着江风不停调整着方向，小船慢慢悠悠地滑行，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发出。
半个多小时后，两人在江对岸下船。
周达长舒了一口气，跟常宁两人一起快步钻进了对岸的林中。
“水里这么可怕的么？”常宁忍不住问道。
周达点点头：“晚上在野外，只要足够小心，总有八九成的生还概率。恶兽和失心鬼的分布并不密集，也有提前发现的可能。
但是如果在水里划船，那生还的概率基本就是零了。只要你弄出一点动静来，水里的恶兽们就会一拥而上。
像我们乘的那种大小的船，基本上一定会被弄翻。人一落进水里，基本上就出不来了。”
常宁了然，水中的恶兽数量和体型大于陆地上的，这是一方面。还有一点重要的原因是人类并不擅长游泳。
只要被恶兽弄进水里，基本上就死定了。
周达不愧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这一路上他带着常宁在几处关键的地方停了下来，潜伏很久才继续前进。
也绕过了很多常宁并没有注意到的危险地带。
虽然行进速度很慢，但是天色开始发亮，太阳即将升起的时候，两人还是顺利到了药镇。
一路上都是有惊无险！
守卫远远就认出了常宁和周达，赶紧给他们开了大门。
两人进入镇上，就直接跑去荀家的屋子里找到荀阳。
此时荀阳刚刚起床，看到他们惊讶道：“怎么这个时候到了？难道赶夜路？遇到什么着急的事情了么？”
常宁道：“云城有人中毒，需要靠老镇长的医师能力去治疗一下，时间紧急，我们就走夜路回来了。”
荀阳点点头，知道能让他们赶夜路回来请医师的人，一定非常重要。于是也没做耽搁，进里屋拿了一个小箱子，道：“那我们走吧。不过我走了以后，镇子上……”
周达接口道：“反正我过去云城也没什么事，我留下。”
荀阳一笑：“那我就放心很多了。”
三个人一起出门，先来到镇中心的石屋旁，荀阳将雪姐喊了出来，告诉她自己要去云城的消息，吩咐她和周达一起守好镇子。
然后荀阳和常宁两人就往北门走去。
“常宁！”
刚要出发，后面传来一个呼唤的声音。常宁回头一看，是荀鹿。
“水塔造好了，你的屋子里有自来水了。”荀鹿笑道。
常宁点点头：“回来再看，我们着急去救人。”
“去云城？”
“对！”
“带上我！我也去！”说完，荀鹿蹦蹦跳跳地跑回常宁的别墅里，抗了一根棍子出来。
走近以后，常宁才看清楚，那根棍子，好像是一只霰弹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