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母亲,这儿有刚煮好的下火茶。”
柳思思眉眼含笑地说着,一身浅紫色的勾锈锦线莲衣裙恰到好处地将她窈窕的身姿显现,盈盈的步态既有大方闺秀的持重,又有小娘子的体贴温意,对大多数男人来说的确是个尤物。
偏偏言安侯从未踏进她的房留宿。
不过柳思思也没有因此向老夫人告状,反倒温声替侯爷辩解。
“还是你孝顺,不像那些个不让人省心的玩意儿。”
老夫人横眉冷对的嫌弃不由泛在面儿上紧起的皱纹,可是对上柳思思会讨巧的眸光,心中的怒火又好像消了大半。
“方才,夫人还在讨论大嫂的丧仪之事。思思本想帮忙,但是想着身份卑贱,又着实是有些无力。”
柳思思娟秀的鹅蛋脸上显出几分无奈,红润的嘴角轻轻往下一扯,杏眸里无意露出的委屈便轻轻地点在其上,着实让人生怜。
“有我在谁敢说你身份卑贱。一个连儿子都生不出的女人又能尊贵到哪儿去!”
言老夫人心疼自个儿乖巧孝顺的娘家侄女,觉着其定是在言二夫人那儿受了委屈,
“还有,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操办的!”
“哼!”
老夫人越想越生气,抖动的身子猛地朝桌面一拍,掌心隐隐泛起的疼痛更是让她的双眸多了几分阴戾。
“母亲,气大伤身,别为些烦心事儿伤了根本。”
柳思思体贴地用玉手为言老夫人捋着胸前闷着的气儿,隐隐泛红的肌肤也在无意间入了言老夫人的眼,
“这手是怎么了?”
言老夫人心疼地抬起柳思思受伤的玉手,眉宇间尽是浅浅的怜爱。
“没事儿......”
柳思思急忙将手收回,一副识大体不愿让人担心的模样,
“不小心磕着了。”
“可我看这儿分明是烫伤。”
言老夫人一脸的不相信,眼神朝旁边的婆子一递,很快,上好的雨露膏便呈了上来。
她温柔地用指尖将药物往伤口处抹,丝丝清凉更是湿了柳思思的眼。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受了什么委屈,母亲替你做主。”
“母亲,真的没事,真的是一点小伤罢了。”
柳思思眸光微垂,还是一副怎么也不肯说的委屈样儿,温润的眼角也似是要将所有的酸涩也轻轻裹藏。
“是不是,老二媳妇为难你了,母亲,这就去找她算账!”
老夫人说着便动起真火儿地起身,脂粉布满的脸庞满是阴郁的愤怒。
“母亲,这不关夫人事儿,是思思不小心上前碰撞,这才被茶水烫伤。
都是意外!”
柳思思眉眼间满是识大体的贤惠,娇艳欲滴的脸庞却隐隐散发着令人生怜的柔弱。
“意外?哪儿那么多的意外!我看她分明是和我这个老婆子过不去。咱们走。”
言老夫人不顾柳思思的劝阻,气得发颤的身子直接朝门外走去,一抹得意的精光却如流星般在柳思思的眸底划过。
......
“老二媳妇,你在忙叨些什么?为一个失了贞洁的女人布置这么大的阵仗,是嫌咱们言府的脸面丢得不够大吗?”
言老夫人上前就劈头盖脸地将言二夫人骂了一顿,手舞足蹈的架势颇有当年泼辣户出身的狠劲儿。
“那母亲觉着应该怎么办?”
言二夫人不咸不淡地问着,漠然的眉眼似是在打量着一个跳梁小丑。
“你这什么态度?还有没有一些尊卑?”
一顶不孝的帽子瞬间往言二夫人头上压了下来,要不是想着欢儿出嫁,她早就想和离出侯府,不再看老夫人这张令人发指的嘴脸。
“儿媳愚钝,但听母亲教诲。”
言二夫人终究还是将火气压下,恭顺地低下了头,眉眼间尽是淡然。
“这件事儿,你就不要管了,交由丝丝处置吧。”
言老夫人趁机为柳思思夺权,但当她看到言二夫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中的火愈发茂盛,一度想要发作,但是却没有一个合适的由头,
“还有,你回头劝劝老二,让他多来丝丝这儿。让一个女子独独守着空房,着实不合情理。”
言二夫人没想到言老夫人的脸皮这么厚,非要腆着脸皮让自己将丈夫往外推,这不是脑子进水吗?
“嗯,我尽量,毕竟男人的事儿,作为妻子也不该多问,多管。”
言二夫人不咸不淡地应着,老夫人的脸却被气得微微发紫——
感情这些年,她管的还少了?
“这样最好。”
言老夫人没好气儿地说着,丝毫没有给言二夫人留下一点台阶。
这时,一个哭哭啼啼的影子一路小跑奔了过来,
“求老夫人饶恕天哥儿一命,他真的是无辜的。”
言三夫人哭哭啼啼地说着,面儿上的脂粉都糊成一团,眼袋下的青影浓得似把所有的倦怠都融入其中。
“无辜?敢玷污老大媳妇的人,又何谈无辜!”
言老夫人满是嫌弃地望着老三媳妇,要不是看在言武的面子上,恐怕现下也想让婆子将他扫出去。
“二嫂,你快帮我求求情,让母亲饶恕一回天哥儿,现下他还正在祠堂那儿关着呢,大冬天的,多冷啊,以后老了,会落下毛病的。”
她一脸哀色地央求着言二夫人,神情好似一个即将丧子的母亲。
言二夫人隐隐觉着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母亲,不过是一个犯了错的落魄户亲戚,又何苦为他求情。”
言曦和言欢一道从外头走来,想当初自个儿被困在祠堂抄《女戒》的时候,阿娘还没有这般伤心。
“曦儿,你说什么呢?”这可是你的同母异父的哥哥啊,怎么能置他于死地?
言三夫人红眸微睁,一副失望至极,又不可置信的模样。
“犯了错的人本该受到惩罚。”
言欢柳眉朱唇尽是冷意,娇眸向言三夫人的视线深深一凝,琉璃般通透的珠子就好像一面明镜般将她心里的算计照的一清二楚。
“可他是被人冤枉了的,难道不应该.......”
言三夫人有些怔怔地说着,但转眼想到言大夫人的死,嘴角便扬出一份若有若无的底气和敌意,
“而且大嫂的以死明志足以证明他的清白。”
“错了,是足以证明大伯娘的清白,但不足以证明温公子的无辜。”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丫头现在是变得愈发伶牙俐齿!哼.....回头要是做了自个儿的儿媳妇,我看你是否还会像这般自说自话。
愤恨的仇意逐步凝在指尖,内心的理智只要稍微松动一番,便会即刻爆发。
“母亲,能否给儿媳五天时间,如果查不出来,便将他赶出京城,并且派人在老家将它守着。
求老夫人看在自己养了一对儿女的份儿上。”
言三夫人为了好不容易团聚的儿子,豁出了所有的脸面和尊严,软膝一屈,便朝言老夫人恭恭敬敬地磕上了三个大头。
“嗯。”
就冲她养了一对儿女的份儿上,言老夫人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谅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
“阿娘,你和阿爹闹脾气也有几天了,难不成还没消气?
您不是常和我说夫妻没有隔夜的仇,床头吵架床尾和吗?”
言欢娇嗲嗲的讨好样儿倒是不多见,柳眉杏眼间的乖巧孝顺也让人感到格外地体贴。
“怎么,想帮你爹说话?”
言二夫人微微睨了她一眼,脸上一副好似养了个白眼狼的被辜负神态。
“没有,在我心里,谁都比不过阿娘,阿爹也一样。”
“别和我提他。那天晚上,听人会说,他在云霄阁呆了一夜,还不知怎么风流呢?”
言二夫人说着,眼眸便红了一圈,玉手也揉着手帕轻轻擦拭发红的巧鼻。
“阿娘吃醋了?”
言欢细心地用手替言二夫人捋了捋背,清秀五官间别样的灵动倒是让其无意间的一瞥,气儿更不打一处来,
“这是吃醋的问题吗?简直是道德败坏,竟然去喝花酒。
男人都是不可信的,有了个由头,便有了花心的惬意。”
“确实,阿爹的眼光很高,那晚在云霄阁说了没一个看上的人,哪个姑娘也没有自家的媳妇好看。
喝着小酒,还在路上一直念叨着,到最后还是被睿王的手下给抬回了府里。”
“哦?”
言二夫人的神色逐渐缓和,先前泛红的委屈双眸也有了鲜亮的神采,圆润的小脸也不再有小媳妇的委屈。
不得不说,有时候阿娘就像一个孩子一般。
“话说,你和睿王殿下什么关系?”
言二夫人弯弯柳眉一挑,亮晶晶的八卦辉芒便在满是关切的眸里隐隐泛出,白皙光滑却尚且印着浅浅泪痕的脸蛋也微微侧向言欢,似乎要将其面儿上的所有表情都看个究竟。
“没什么关系......”
怎么话锋又转到自个儿这来了?阿娘这时候不该多关心关心阿爹的情况吗?
她微微地躲开言二夫人的视线,娇俏的小脸如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因害羞阳光的照射而微微地垂着。
就算言欢面儿上维持得再淡定,婉婉眼波流露出少女被爱情滋润的芬芳,言二夫人作为过来人也是一眼就看透。
“和娘说说也无妨,毕竟你大了也有自个儿的想法。
就算你现在说喜欢的还是宋宣,还要和她在一起,阿娘也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
言欢喉咙突然好似被什么噎住,眼眶不由得一热,也不觉地微微泛红。
她也不知道为何这短短的一句话会直戳中内心最原始的感动,但余光回转,言欢瞧见了阿娘眉梢间淡淡的憔悴,无力而又充满希冀的眼神,大概也是为人母的矛盾。
“这些日子,阿娘也想明白了,没有什么比当下的幸福更为重要。
况且自己理解的幸福,放至子女身上也不一定合适。”
言二夫人一面说着,一面将掌心覆在言欢的手背上,温暖力量的互相汲取让她一下回到了看见女儿上吊被救下来时,小脸惨白的模样。
“阿娘,对不起,从前让您担心了。”
言欢看出阿娘妥协背后的无奈,大抵是每个母亲都会拥有着以孩子幸福为首要的天性,
“但女儿也长大了,也有了自己内心的判断。”
她还是不决定亲自将自个儿与李煦的情感与阿娘诉说,因为言欢知道嫁给李煦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与其让娘一路跟着担心,不如等到结局尘埃落定时再与她分享。
“好吧。那你和我说说你爹爹吧,说说他那晚都干了什么。”
言二夫人既然选择尊重,也识相地不再多问。至于丈夫在外做事,女儿亲眼见到的真实性,也因有了睿王的守护而无形提高。
言欢一五一十地将那晚的情景八九不离十地叙述,其中当然不乏给爹爹美言几句。
毕竟,爹娘和好了,小家幸福了,自个儿才能义无反顾地去复仇。
“小姐,不好了,侯爷到柳姨娘房里歇着了,好像......”
珍珠一路小跑冲进房里对小姐说着,没有注意看到一旁脸色生变的言二夫人。
当言欢使的眼神信号,珍珠接受到时,话已经说出了一大半,剩余堵住的小半句,言二夫人自是也能明白,
“欢儿,你老实告诉我,方才你所说有关爹爹的事儿,是不是都为蒙我,安慰我所言?”
言二夫人颤抖的身子一起,脸色便泛红地质问,一对花眸也因心中的诧异和失望隐隐泛上一层冷漠,小碎花脚步也带着一探到底的情绪迈向柳姨娘所在之处。
或是有意为之,守门的丫鬟并未过多的阻拦,反而让言二夫人在门口听了个真切。
那个和自己同床共枕十几年的男人,仿若一把把刀子狠狠地捅在自己的胸口,玉泪簌簌地从眼角滑落,余光却看到女儿将脸面近近地趴在门缝上。
“不用听了,给为娘留点面子吧。这里边的人是你的阿爹。”
言二夫人几乎是耗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将此话掀出,脑袋也嗡地一下空白,似是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脚步正要离开,这个时候,耳边却听到嘎吱一声,回头一看,欢儿竟然径直闯了进去,守门的丫鬟似是也没有料到她的大胆,忙呼,
“二姑娘,你可不能进去。”
“柳姨娘,难不成你是卑贱到了骨子里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言欢指尖轻轻拈着还在燃烧的欢愉香,红唇凝着寒气削着字字诛心的冷语,眉眼间流露的不屑更是直戳到人内心最底层的尊严。
饶是柳姨娘这会儿再厚的脸皮也无力承受,可她绝不能承认。
言安侯却因言欢的突然闯入而停下了动作,身子猛地一抽,被子便将白条的身段裹紧,脑子嗡地一下也好像被冷水浇醒,扬手一拍,便直接扇在了柳姨娘的脸上,全然不顾及她泪水连连的脸。
“侯爷,我也是冤枉的,不知情啊!先前我也是和您一块回来的,要是事先燃了欢愉香,您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又怎么可逗留?”
柳姨娘抓着旁边的衣裳往身上套,可怜兮兮的小白脸儿上又莫名透着一股委屈,
“我虽然是个妾室,出身不高贵,但也是正正经经抬进来的。
哪怕不能得侯爷的宠幸,凭着和老夫人的感情,丝丝也是心甘情愿地呆在府上。
要是侯爷不愿意,大可一开始就不要丝丝进府,大可方才也不进丝丝的房间,怎么能出了事儿,毫无男子担当全然推到丝丝的身上?”
柳丝丝愈说愈气,被胸中的委屈气退的涟漪脸更是逐渐透过帘子现了出来,眉眼更是咄咄逼人地朝言二夫人瞪了一眼,
“如若夫人和侯爷都容不下丝丝,就和老夫人去说。
如果老夫人同意,哪怕丝丝因此失了清白,一辈子古佛青灯,我都在所不惜。”
“哦?是吗?不愧是祖母的娘家侄女,说话都一套一套儿的,让人短时间挑不出理儿来。”
言欢轻笑着,娟秀的眉眼若有若无地朝柳思思的面儿上打量着,忽地步子向前,抬起手来,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其腕间的珠子印若有若无地显着,
“这是什么?”
“不过是手链留下的印子。”
柳思思脸色微微变了变,杏眸间很快又以娇柔的愤怒作为虚掩。
“那手链呢?”
言欢手间的力度愈发加大,丰润的朱唇也格外地寒厉。
“大约放在了梳妆镜上。”
柳思思的心有些慌张,可一张美艳的鹅蛋小脸还是高高昂着,脖颈间的红迹斑斑,似也在显露着什么......
言二夫人觉着那抹红尤为地刺眼,眸子一酸,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她背过身去用手里的娟子急忙擦拭。
“阿爹,你摸摸床上看有没有手链。”
言安侯先在被窝里迅速地将衣裳穿好,然后再用手到处摸了摸,
“有。”
他声音压抑着极低的愤怒,可因为害怕面对言二夫人眼里的失望,所以只是将手链放在地上轻轻往外推,珍珠也识相地将其拿起。
言欢凑近了仔细闻了闻,嘴角的讥讽更为刺眼,
“这可是春夜香。它和欢愉香搭配起来使用,便会让人产生幻觉。
柳姨娘,你可真是卑微到骨子里,哪怕做个替身也巴巴地上前赶着。”
柳思思的小脸气得煞白,两腮甚至觉得被人生生割了层皮,热的发疼。
“珍珠,去拿一碗避子汤来。”
“是。”
珍珠也看不起专门破坏别人夫妻和睦的人,走的时候还给柳思思翻了个大白眼。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言欢胳膊肘猛地向外一甩,直接将柳姨娘甩在地上。
“混账,你在做些什么?目无尊卑,真是反了!”
言老夫人气冲冲地走进来,两只眼睛瞪得如同被气急了的牛一般大,下巴处的细小皱纹也因颤抖的身子而上下起伏。
她一面说着,一面弯下身子一起讲柳姨娘扶起,
“老二,我和你说,你要是敢将柳姨娘休了,也就别认我这个娘了。”
“父亲,我和你说,你要是不将柳姨娘休了,我就带娘离开言府。”
言欢是彻底和言老夫人杠上了,其实她也想让父亲变相表明态度。
“母亲,柳姨娘我今个儿是休定了,大不了多给些庄子和银钱作为补偿。”
言安侯面色暗沉地掀起帘子,一对浓黑的粗眉冷对入鬓,挺拔的身姿似是也要彰显一家之主的威严。
“可你让她一个女子孤零零地怎么过活呀!”
言老夫人也是演戏的一把手,说着说着,也就直接坐在地上哭诉,偶尔吹进门的风将她的银丝吹起,孤苦凄零的意味便陆陆续续地显着。
“所以,当初您就不该让她进府。”
言安侯冷哼着说道,可心中毕竟装着言老夫人,但为了妻女回归身边,还是漠然地背过身,不忍直视。
“我不该?是啊,我真的不该。”
言老夫人的语气突然变得哀沉,身子也在柳姨娘的搀扶下逐渐站起,一对伤心忧光的眸子绕过言欢等人,直直地盯着言安侯的侧脸看,
“当初在你父亲死的时候,我就该和他一起进棺材,否则到现在也不会承受丧子之痛,承受无后之痛。”
言安侯正欲提及言三爷,言老夫人便径直走到他跟前,大声说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那不是出自于我的肚皮.......我没有你想的那般伟大,能够将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
你母亲我就是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可也连一个普普通通想抱孙子的心愿都没能完成。
你总说我自私,可你何尝又不是要了媳妇,忘了娘。但凡你媳妇能生出男孩,我能这样做?
何况丝丝进门,也是你媳妇和女儿默许的。现如今,难道就因为一个想和丈夫圆房的由头,就将其赶出侯府的大门?
如果这也是错!那你就将我赶出去吧!因为今天的欢愉香和春夜香是我给她准备的。”
言老夫人心里的气儿随着语调的高昂也愈来愈旺盛,一双精眸也紧紧盯着言安侯的脸部表情。
“祖母的意思是,要是我母亲能生,那就不再强迫我父亲和柳姨娘圆房是吧?”
言欢清亮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萧肃的身影也横插在言安侯和言老夫人的中间。
“是。”
言老夫人余光望了望柳思思,略微踌躇了一番,想起先前给老二媳妇请的众多名医,其都说明老二媳妇因第一次生产伤了身子,不可能再有孕,如今一个小丫头片子,谅她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最终还是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第一百二十四章
“如果我有办法让阿娘三个月内有孕,且到时生出来是男孩,那祖母到时不会出尔反尔吧?”
言欢向端回避子汤药的珍珠递了个眼色,其便很快识相找到纸笔,立下字据。
“嗯,写的不错,最近字也练的有进步!”
不一会儿珍珠便有条有理地写清楚了,言欢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一勾,玉手便将其递至言老夫人跟前,
“您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言老夫人没想到这丫头来真格的,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一好,白纸黑字地立据说,三个月老二便说不了什么了,
“没有,但是老二你也得化上押,省的到时候又说没经过你同意。”
吃过一次暗亏,言老夫人也学精了,直接绝了到时言安侯不认账的后路。
此刻的言安侯也着实是伤脑筋,因为按下这个指印,日后想要反悔可就真的没了底气。
“父亲,难道您不信我吗?难道您现在还有退路了吗?”
言欢清冷地说着,面儿上对着言安侯同样没有过多的表情,嘴角向上勾起的弧度似乎也有着淡淡的疏离。
确实,现下好像没有过多的选择,母亲先前强调的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血脉的孙子,这个愿望放在哪家都应该实现。
何况,大哥现在已经死了,自己确实要多承担些做儿子的责任照顾母亲的情绪。
至于,妻女,他的心里也是十分在意,可要是因此把阿娘气出个好歹来,作为儿子,言安侯也实在不忍心这般对母亲。
所以,现下两难的境地,能解决唯一的法子,便是按照欢儿的说法。
可她真的能帮夫人治好不孕不育吗?
犹豫了一番,言安侯还是决定死马当活马医点了点头,上前签字画押,但从头到尾也不敢瞥言二夫人一眼,因为他害怕违背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活了几十年,言安侯第一次觉着自个儿被惭愧呀得喘不过气儿来。
“至于,到时母亲生下了男孩,柳姨娘留在府里也罢,反正家里也不多一口落魄亲戚的饭吃,但是要敢生事,结局就如同今天这般.......”
言欢话音刚落,冷艳的容颜便散发出强大的寒光,一只手向前迅速抵住柳丝丝下巴,另一只手麻利地将避子汤药整个入其口中。
言老夫人想要上前阻拦,到底还是被言欢回眸的冷意给震了震,其身上的毛孔好像都因为惊恐而生了寒意。
回过神来,柳丝丝已经将药全部喝下,嘴唇泛着苦涩的苍白,眼底划过了一闪而过的毒意。
“阿娘,我们走。”
言欢微微搂住言二夫人,大步向前走出门外,冬日里迎着日光的少有暖风吹向这对母女。
言二夫人眼角又不紧挂上一颗晶莹的泪,有感动,也有欣慰,但更多的是深深歉意,
“欢儿,阿娘让你担心了。”
“阿娘说的什么话!小时候是阿娘保护我,长大了,也到我为阿娘遮风挡雨了。”
言欢琉璃般通透的宝石眸子闪过坚定神色,面儿上不惧风雨的勇敢也是在那些年不经事的痛苦中一一磨砺。
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现下的,她也要拼尽权全力保护住已有的幸福。
“对了,阿娘今日没在契约上添加把柳姨娘赶出去的规则,您不会生气吧?”
“不会,如果要用这种法子去捆绑男人,那我宁肯孤身一人。”
言二夫人这次的确伤了心,言欢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没将把柳姨娘赶出去的规则往上添。
因为她不想这个坏到骨子里的恶心人成为了爹娘中间的一道隔阂。
“不好了,不好了,侯爷晕倒了!”
言欢眉心一跳,心想会不会又是老夫人弄出的混账玩意儿。
反正上回其暗暗给父亲调配的解药,如今,她也可以见招拆招,但心里隐隐不好的预感却让其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脑海里也突然响起了宋宣的声音,
“你会回来找我的。”
糟了,大事不妙。
.......
八王爷府
言晴不知在软榻上躺了多久,昏睡的时候,梦里仍旧出现阿娘和自己在一起生活的场景......
或是因心结所致,言大夫人惨死的画面成了噩梦的结尾。
“阿娘!”
她失声地尖叫着,柳眉杏眼间皆是红肿的憔悴,葱葱白嫩的玉指也沾满了冰凉,紧紧地揪着被里仅剩的余温。
“别怕。”
宋宣温润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张冷肃的脸看不清任何表情,长臂微地往外一揽,便将言晴搂在了怀里,
“一切都有我呢。”
他这句话是对言晴说的,但未尝也不是对过去无助的自己说的。
生母刚去世的日子里,年幼时的宋宣也是屡屡从噩梦中醒来。
可那个最艰难的时候,没有任何人向自己伸出援手......每日只能在养母贤妃的眼皮下战战兢兢地戴着面具,如履薄冰地过着每一天,生怕犯下一个错误,就因此丢了性命。
因为他的命不但是自己的,也是生母的。是生母的死,换取了他存活的机会。
现下的言晴未曾也不是这种情况,宋宣怎么忍愿意看到过去的自己受伤,况且好生地对她,对维持某颗棋子也有些好处。
“八王爷.......”
言晴掩着娇容在宋宣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着,心里对言欢和言曦的恨意也如恶魔般一直在脑海里蔓延。
可她知道,宋宣的心里装着言欢,所以自己不能提有关伤害言欢的事儿,但是言晴就不一定了。哪怕她背后有着言武,可若言武不站在宋宣一队,那便是与宋宣为敌。
敌人当然就没有存活下来的机会。
“日后,你需要什么本王都会尽量满足你。
本王只有一个请求,日后所做之事都不要伤害欢儿。”
尽管能够想到这样的结局,可真从心爱的人口里说出来,言晴的心还是和撕裂了一般。
但她丧母之仇,以及多年隐忍的理智还是让自己暂停了哽咽,
“这回母亲去世的壮举,晴儿知道未曾没有她的手笔。
但她是王爷心尖上的人,所以妾身不会碰,可丧母之仇不共戴天,也希望您能帮我将言曦置于死地。”
或许正是和宋宣有着多年隐忍的经历,因此言晴深知小聪明不能耍的过多,否则依旧会引起怀疑甚至增加与宋宣间的距离。
宋宣思考了一番,俊脸上终究出现一丝动容,
“好,我答应你。”
低压的磁性似是覆着最深沉的温柔,
“但现在你是想要回言府,还是想留在王府?
由于你母亲刚过世,所以到父皇面前请旨让你做侧妃有点难。
不如这样,你先委身做本王的侍妾,待怀了孩子,我再到父皇那儿给你请封侧妃!”
“都听王爷的。”
言晴将玉手彻底环住宋宣的腰,被哭得红肿的杏花眸也一点点地酿着被伤害的不甘,在某一瞬间,于眸底彻底划过狠意。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真打算长期在这儿睡?”
见着李煦今晚又死皮赖脸地在床下打地铺,言欢红唇便忍不住嫌弃地调侃。
但转眼,却感觉腰间一热,身子一往前,彻底被扣在李煦温暖而又踏实的怀里。
轻轻仰起头,细细欣赏他的如雕刻师精心雕琢的五官,言欢还是忍不住被他妖孽的外表给深深迷住。
从前只记得他的嬉皮笑脸,现在却能从他微抿的薄唇里感受到一丝丝淡淡的清冷,让人有忍不住想要征服的欲望。
“看什么呢?莫非现在就想以身相许?”
李煦口里的热气如薄雾般轻轻吹过她小巧精致的鼻峰,放在其腰间上的手慢慢往下一滑,然后再使劲往上一托,美好的一吻便在泛着温热的涟漪中逐渐漫开......
许久,二人的鼻息才舍得分离。
“对了,今天伯父身子怎么样了?”
李煦坐在床上温柔地搂着言欢是盈盈一握的腰肢,有些倦意的脑袋裹着一丝慵懒,轻轻地搭在她柔软且覆着香味儿的肩头。
“醒来以后,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宋宣给他下的药,我也算是暂时破解了。
但愿,父亲明日不会复发。”
一说起这事儿,言欢的美艳的娇容上便迅速上了层冷色,指尖也开始泛着忧愁在床沿边儿上游走。
李煦温暖的掌心覆其上,轻巧地将其玉指笼入其中,
“别担心,一切有我呢!听说大名鼎鼎的李神医近日就要赴京参加医学大赛了,到时伯父的病,如果没有好,念着家父的面子,让他过来帮忙医治,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医学大赛?女子也可以参加吗?”
言欢的花眸里亮起一层光泽,涟漪般的希冀也在媚惑生娇的眼角中逐渐泛开,
“得什么名次倒在其外,最重要的是可以和前辈在交流中学习到更多的医术本领。”
“你要想去,我便帮弄来个名额。
反正,只要是你感兴趣的,就尽管放手去做,后面的事儿都由我给你摆平。”
言欢的聪慧李煦心里也有数,虽然他害怕自己喜欢的女子被别人觊觎,但是也不希望她屈居于内宅,丧失原有的光彩。
况且,他也知道言欢的心思,求助医术再高明的人进行诊治,也不如自个儿学会来的实在。
不轻易把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大抵已在不觉中成了她这些年自我保护的屏障,所以李煦选择尊重。
“谢谢你。”
言欢仰头轻啄了一番他的薄唇,花眸里也漾着别样的明媚。
“傻瓜,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否则要我干什么!”
李煦宠溺地揉了揉言欢的头顶,掌心的温热大抵是内心幸福的流淌。
“还有,温凌天,你打算怎么处理?”
“当然,是等他们先出手。不过,现下也无聊的很,不如,你陪我一起去祠堂玩玩儿?”
言欢澄澈的眸底闪过一阵狡黠,温润的嘴角也向上弯起一个不可名状的笑容。
“好啊。”
.......
祠堂内有专人在外面守着,温凌天就算想逃出去也无从下手。
现下天气又冷,只有一层薄被盖身,温凌天又怎么能睡的着!
特别是回想起自己今天和一个老女人......心里顿时便泛起一阵恶心。
可看见言大夫人在跟前的以死明志,温凌天身子又不觉打起冷颤,因为他还不想死,还想过娇妻美妾坐拥在怀,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日子。
想到言三夫人到现在还不捞自己出去,他的心里便愈加不满,
“平时嘴上说的愧疚都是假的,真出了事儿连个影儿都没见着。”
忽地,余光一转,窗户上便出现了两个暗影。
起先,温凌天还以为是外边树摇曳形成的枝影,后来,却发现,好像是两张嘶哑咧嘴的鬼脸。
他惊得往床角落里缩,
“来人啊,有鬼啊!”
“你说谁是鬼?”
一道厉声宛若惊雷打破了屋里的静谧,温凌天转头一看,一张被鬼还要阴森的神情便撞入眼帘中,
“大哥。”
“我不是你大哥,别乱喊。”
言武薄唇微抿,瘦削的手指从腰间掀起利刃,并就着烛光仔细打量,
“你说,我要是现在把你解决了,会不会所有的麻烦都给解决了。”
“大.....不,表哥,你不能这样做.......你一个大将军要是被传出去,因私杀了自个儿的亲戚,岂不是更令人生疑?”
“问题是谁敢传出去?”
言武被他的愚蠢给愈发激得冷漠,真想不通为何会和这种人有着至亲的血缘关系......
那一刻,他深深地恨上了言三夫人......一个令自己不齿,却又一生无法摆脱的女人。
“言将军,我求您放了我吧,看在咱们都是......”
温凌天被吓得忙将被子掀开,直接下地跪着求饶。乞求被宽恕的话语还未被说完,言武的一记冰刀子眼神又将他发凉的嘴唇给冻上。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但仅此一次。”
言武忽地弯下腰,长臂向前往他的衣领一抓,温凌天的视野里便出现一张陡然放大的面孔,
“给我安安分分地回到你居住的小城,要是让我知道你进京,你从此以后便永久地将尸体留在这儿吧。”
“好......好......好......我知道了。”
温凌天被吓得舌头直打结,言武身上久经沙场,历经血腥的肃穆气息已经像把点了火的弓箭般直戳他的心脏。
“那现在就赶紧给我走,外边已经备好了马车。”
言武冷肃的背影一立,不容有违的气息便隐隐散发,
“来人。”
低声一喝,门内便出现了不少侍卫。
“送他回去以后,你们便在那儿给我守着。
要是出了意外,你们也给他陪葬吧。”
一字,一字郁顿的狠戾宛若杀人不见血的厉毒,让人内心的恐惧无条件服从。
“是。”
蒙面人的答应也是让温凌天一颗还藏着希冀的心彻底断了最后的念头,回过神来,言武在黑暗中没过了身影。
在暗处悄摸观察这一切的言欢和李煦倒是因此有着不少的收获。
原先还想着现在言武站队的意味不够明显,如果保持中立,李煦和宋宣的势力还处于旗鼓相当的劲头,但要是有了言武势力的偏差,那胜负的定率便有了很大的起伏。
这也是言欢先前不敢违背言武所说的话,正面和三房敌对的原因.......她害怕的不是自己受到伤害,而是言武会将对自个儿的气转移至李煦身上。
上辈子,言欢已经觉得欠李煦的够多,这辈子不想再重蹈覆辙。
“我很好奇言武为什么要将温凌天放走?”
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有着不可琢磨的玩味儿,于黑暗中,言欢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态,但却能隐隐感受到其胸膛里渐渐薄出的阴气。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或许是想在路上将他解决吧。”
言欢见周围没了声音,逐渐走出了暗影,皎冷的月光映在被理智覆满的清眸,咄咄逼人的寒意便闪烁在柳眉绛唇间,
“咱们去将他救下来,还有.....他那可怜的父亲。”
弯弯的唇角向上一勾,寒冷的冰意便含着女子特有的刚强隐隐散发。
“你想用他们来要挟言武?”
李煦依旧一脸宠溺地摸着言欢的头,桃花生魅的眼角流露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不是,是用来要挟我那可怜又可恨的三婶。”
“好,都依你。”
无限包容的语气里透着难言而喻的深沉,俊美五铸的脸颊却让一双蒙着雾的花眸追寻不至一点儿踪影。
......
“夫人,夫人......祠堂那儿没了温公子的踪影。”
赵婆子的传话完全是给尚在昏沉的言三夫人尤为沉重的一击,朦胧的视线也瞬间布满惶恐。
双脚正忙慌着落地往门外走一道萧肃的身影便映入屋里,随门打开尾随的北风似乎也是其强大气场的号召所显示。
抬眼一望,墨绿色的身影便映入眼帘,上好的翡翠璞石玉也海浪堆叠的条纹造型镶嵌在腰间。
莫过于让言三夫人恐慌的便是,言武冷蓦的能将血瞬间冰凝的嘴角正在含着笑意若有若无地往上勾,很快令人心惊的话便逐渐传来,
“最近,外头风大,阿娘可就别往外跑了。”
“你把天哥儿弄到哪儿去了?”
言三夫人声音微颤,一晚上没睡好的憔悴脸更是因为火气的上升而显得愈发恐怖。
赵婆子知道这些话不是自个儿能听的,忙不慌地走到门外,并轻巧地战战兢兢地将门掩上。
“让他们父子俩一块儿到悬崖底下住了。”
漫不经心的口吻似是在讲述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死人,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言三夫人的声音逐渐变得尖细,两只手上前用力攥紧言武的领口,发狠的红眸似是含上了被彻底激怒的酝火
“他们一个是你的父亲,一个是你的弟弟啊!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还是个人吗?”
猛地用力扬手一翻,言武俊朗的面容便红肿了一大片,但那幽眸自始至终挂着的冷屑却从未消退,反倒随着嘴角的一抹嘲笑显得更为浓郁。
这就是自己养了十几年,并引以为傲的孩子啊!一个把生父和弟弟都推向黄泉路的狠心人啊......
没有什么比看着至爱相残是更为伤心至及的。
言三夫人的胸口仍旧在猛烈地抖动着,先前扬出去的掌虽然把不少气推了出去,但一想到某个悬崖底埋着自己丈夫和儿子,夹杂着恨的怒意又布满了双眸。
可那对淡漠的眉眼里,言三夫人依旧没有情绪的变化,哪怕连一丝一毫的愤怒也未出现。
到底是他多年来修炼的隐忍功夫实在太过强大?还是,他的心自始至终只装着他自己。
“我确实不是个人!”
言武薄唇削着淡漠的冷语,斜飞入鬓的剑眉淌着不知名的沉意,骨节分明且颀长修指微微正了正被弄皱的领口,于是起身作势要往外走,
“反正消息已经带给你,接下来这段时间,就好生在房里休养吧。”
“你这是要将我软禁?”
这个时候,言三夫人纤弱的身影又再次横拦在言武跟前,红肿的双眸依旧攒着怒火紧紧地盯着他,被皓齿咬得微微出血的红唇也勾起一抹冷笑,
“难道是害怕我将你杀人灭口的事儿说出去?
既是如此,还不如把我也给杀了。这样,言大将军前方的阻碍也能少一些。”
一抹苦涩的酸意迅速漫上嘴角,但又很快被冷意覆过,低沉微哑的声音,
“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泛着心酸的手掌很快升起郁气的温热,用力地往外一拨,言三夫人很快便被推倒在地上。
门被打开灌入冷风也让言三夫人的眼角不再能生成泪花,但是却让言武的神色恢复了日常的冷漠,
“记住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探视,一律说生了急病。”
“是。”
被言武特意安排在门口的丫鬟其实都是一群女性死士,有她们在,不相干的人想往里走,或许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
“啊.......”
言安侯头痛欲烈的喊叫几乎要漫遍整个侯府,言老夫人也是一清早便赶了过来。
现下只剩下一个儿子,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眼见着同行的言欢也要往里走,言老夫人便直接挡在了她的身前,
“你这个扫把星,难道还不够祸害你的父亲!生了你真是我们言府的灾难。”
横眉冷对的嫌弃样儿似是又将当年泼辣小门小户的作风给一一呈现,微微扬起的下巴尖儿也好像在拼命彰显着尊严。
“母亲,你这话便说的过了。要是他真被气着了,准也是昨晚回想起与不要脸的柳姨娘旖旎所致。”
自昨天撕开了脸面,言二夫人有些话也不再藏着掖着,别的事儿,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欺负她的女儿,那也是第一个不答应。
一旁站着的柳姨娘听了言二夫人明晃晃的嘲讽,面儿上也是一阵白一阵红地挂不住。
自己好歹也是个美人,从前未进侯府的时候,身旁的仰慕者也是成群扎堆地围着。
现下主动上迎着,本就是豁出了脸皮,居然被拒绝了,还要被主母接二连三地嘲讽,真的是想找个地将头埋进去。
要不是想着姑母一直和自己说,侯爷无子嗣,自个儿才抱着母凭子贵的希望来到府里,又有哪个正经女子愿意为人侍妾。
“混账!”
言老夫人扬起巴掌想要向言二夫人打去,言欢见此,手腕立刻提起劲儿,将柳姨娘往里拉,很快其一张娇俏的脸面就红通了半遍。
“丝丝.......”
言老夫人心疼地咬着牙,手也忙慌着将地上的柳思思扶起,
“你是要造反吗?她可是你的姨娘?难道你娘就是教你这般以下犯上?
来啊,将二夫人押到祠堂闭门思过。”
“我看,谁敢!”
言欢衣袖往周边一耍,一条鞭子便明晃晃地甩至蠢蠢欲动的下人跟前,
“祖母,孙女依着,要被送祠堂的人应该是柳姨娘?
她居然敢因为妻妾争宠的小事而让您忽略了父亲的安危,让您会受到外人凉薄的非议?
这样置侯府于风口浪尖的人,难道不应该受到家规的严厉处罚吗?”
这丫头的嘴皮子功夫怎么一次比一次见长,气人的架势也一次比一次足,幸好今天早有准备!
“老夫人,花神庙的住持到了。”
小丫鬟的一声匆匆前来禀报让言欢得知她的意图,但心里也在暗暗嘲笑其愚蠢——
看来她还以为是住持给的药有了良好的疗效........殊不知那可能和宋宣有关.......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为了不让父亲出事,眼下,言欢趁老夫人不注意,便赶紧冲回屋内,将门迅速反锁。
“你这个臭丫头,你要干什么!”
门外老夫人的叫骂声还在陆陆续续地传着,言欢心情有些浮躁,但是看见父亲一脸苍白,脑门隐隐浮出细汗,眼袋下还圈着青影的面容,她指尖的热意便迅速被冰凉包裹。
但言欢还是闭了闭眸子,凝了凝神,嘴巴往外大呼一口气,仿佛这样可以将心里干扰的郁气可以全部消退。
“欢姑娘,麻烦您开一下门。天煞孤星的体质是很容易让侯爷的体质变得脆弱。”
也不知,这住持使了什么花招,让花神庙在京城百姓间的名声这么大!
为了害人,居然连天煞孤星都搬了出来......这分明是个神棍。
指尖搭在言安侯的脉上细细诊了一番,再观察他现下出现发高烧,冒冷汗,舌尖泛白的迹象,言欢初步判断,父亲应该中了很深的罂粟毒,现下需要靠百年龙神须草的根子来熬药医制。
但这百年龙神须草可谓是千金难买,皇宫里或许都没有。
但父亲身上的罂粟毒如果不靠百年龙神须草的根子来熬药,那便根本根治不了,时间久了,就会伤及元气,不治而亡。
“来啊,给我将门砸开。”
言老夫人怒气的指令声让言欢思绪微微回神,灵巧的指尖也迅速从衣袖里抽出一个白玉瓶子,将一颗暂时稳定神气的保命丸放入他的口中。
“嘎吱”一声,这个时候,门也恰好打开......
“你这个死丫头鬼鬼祟祟地在里边做什么?”
言老夫人骂骂咧地说着,花红色的连衣袍裙急忙地往床上晃,两臂张开,一脸对言欢防范的模样。
言欢眸底掠过一丝冷笑,但是面儿上清冷地端着,娟秀的眉眼往上轻微一抬,不怒自威的气质便隐隐散发,
“方才,我好像听到住持说我是天煞孤星?”
“是。”
住持面儿上作出为难的样子,但犹豫了一番,还是应声点头,手里攒动着的紫檀佛珠也似是泛着得道仙骨的神秘,
“不过,欢姑娘也不必太过忧虑,到花神庙给贫僧做法一趟,还是又希望改变体质的,但就是........”
后边的话还没说完,浓墨如云的眉毛又隐隐泛着犹豫,手上攒动的佛珠也因此比原来转动的速度要快,
“就是要承受的痛苦难以寻常,有时煞气过重,便会在一瞬间让人暴病身亡。”
提早地将结局说出来,似乎是为了掩护回头杀人的罪行。
言欢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着急掩饰和老夫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才犯了这般的低级错误,亦或是他有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有着志在必得的把握。
“可是,前几日,睿王府上的一位大师说我天生仙骨,福命过人,乃是祥瑞之人。”
“不知,哪位大师这样”
言老夫人一脸的不相信,用脚趾头好好地想一想,都知道是她瞎掰的,反正,花神庙,这丫头今天去定了。
“他现下隐世,不愿意透露姓名,但却给我留下一句,不管遇到什么事儿,要是有人敢说我是祸星,就以一个月作为期限为自己澄清。”
“哦?那你想要怎么澄清?”
言老夫人咄咄逼问道,心里却是有些莫名打虚鼓,毕竟言欢和两位王爷的传闻,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在宋宣和李煦之间,言老夫人当然是偏向宋宣,毕竟他可是有机会登上皇位的。
欢儿要是做了她的王妃,将来可就是皇后,娘家可是有世代的爵位往下传承的,那可是何等的荣耀。
所以一想到这点,言老夫人又把神色放缓和一些,
“最起码你要给祖母一个信服的理由。”
“那就看大师眼中的这个天煞孤星,要是不作法,可能会造成什么后果了?”
言欢狐疑的眼神一转,花眸便带着清冷的玩味儿往住持这张道貌岸然的脸上看。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真的是为女施主着想,如果短时间内无法将身上发煞气压住,那便会带来血光之灾,侯爷一个月之内也会......”
后边沉默不说的话,随着他语气的哀婉,大伙儿也能猜中其中的意思。
“如果我说父亲十天后能够醒过来,是不是就算破了天煞孤星的传言?”
言欢清冷的眸光微微一深,娇脸又比先前微扬了几分,似是对住持所说的话十分不屑。
言老夫人本想再开口为住持说几句话,但其一转身,便漠然地说了句,
“祖母,放心吧,父亲十日之后会醒的。”
.......
“小姐,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医治侯爷的方法?”
“嗯......可惜没有药引。”
言欢菱唇微微抿了抿飘扬的茶香,明媚的双眸便一点一点地失去光彩,白皙的脸面也逐渐凝上寒霜。
“那怎么办?”
看着小姐这沉重样,想必事情很难解决,珍珠心里也是深深地着急,
“不如,咱们找睿王吧。”
话音刚落,言欢红润的嘴角便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也不知是不是造化弄人,这次医学大赛的大奖竟然是药引所需的龙神须草。
看来,那天找他要了去医学大赛的名额是对的。”
轻微的嘎吱一声,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光线,熟悉的脚步声与气味也渐渐迎来。
“小姐,我先出去了。”
珍珠对于李煦的到来,还是会颇为识相地撤退。
“怎么?刚刚好像听到某人提我的名字?”
玩世不恭的肆意笑容在李煦那张妖孽过人的俊脸上绽着,斜鬓入发的剑眉却飘忽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嗯,想你了,所以嘴上就提了提。”
漫不经心的语气散着诱人的芬芳,对上那清冷的视线,好像又能看到她眼底淡淡的忧愁。
“怎么了?”
李煦伸手捋了捋言欢微微蹙紧的柳眉,额头也温暖地抵过去贴着她的额心,温热的鼻息也在短暂的沉默中静静地交流着。
过了一小会儿,言欢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实说给李煦听——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
长臂温柔地搂过她纤细嫩嫩软的腰肢,结实的胸膛也紧紧抵住其肩头,似是要做最坚实的无声依靠。
“需要你找一个人冒充大师,然后再派两个得力的侍卫给我。”
前期没有足够的阶层力量帮助,所以言欢还会暂时地依靠李煦但这不代表自己会一直这样......所以现下首要的事情便是找人将花神庙住持说自个儿是天煞孤星的传言说出去,然后再到赌场里就此设个赌住,这样一来便会首要地解决了资金问题。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那儿还有几本典藏的医书,要不要也拿来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回头也可以请教请教我。
反正咱俩每天呆在一起,有的是机会。”
言欢自是知道李煦医术的高明,毕竟自个儿前世就是和他所学,但易容,催产这些偏门一些的法子,倒是看杂书和得到一个路过的神医所教。
也不知道,这回进京参加比赛的李神医和前世自个儿认识的李神医是不是一个人。
.......
“晴娘子,这是王爷送来的上好翡翠镯子。”
言晴嘴角微微勾了勾,玉指拈着翡翠镯子对着日光比了比,心想,
“要是母亲还在世,知道自己进了宋宣的府邸,大约也是会开心的吧。”
无声的漠意不知什么时候随着耳鬓间微垂的发丝落下。
“晴儿,这镯子你可还喜欢?”
宋宣见着她入神的样子,心弦也不觉动了动,窈窕佳人的日益温柔陪伴总是会给沉重的日子添上几抹润色。
“王爷送的,妾都喜欢。”
弯弯秀水的眼眸含着盈盈的娇羞之意,扑着淡雅香气的玉手也顺势绕着李煦的腰间。
“在王府住了这么多天,也没和姐妹说一声,不如下个帖子将她们请来如何?”
言晴这是在变相地给宋宣创造和言欢的机会,宋宣又怎么会不知道,指尖染上温柔的宠溺轻轻地抚着那顺洁的青丝,
“都依你。”
宋宣喜欢言晴的温柔懂事,也喜欢她的进退得当,纵使对她没有于言欢的炽热爱意,但也极为享受和她在一起的细水长流。
“那王爷可想将三妹妹也纳入府中?”
生娇的脸庞慢慢地从他结实的胸膛抽离,明媚的双眸闪过让人捉摸不透的黯淡。
“她不是要嫁入王尚书家了吗?本王又怎样才能将她纳入王府,交到晴儿手里?”
宋宣修指柔柔地抚着言晴侧脸处白皙细腻的皮肤,俊冷寒霜的面儿上浮着肆意而又偏冷沉的笑容。
他记得自己答应过要帮言晴出一口气,要让言曦置于死地,所以该完成的承诺,宋宣也不会违背。
“如果王修染声名狼藉,想必言武也会求陛下撤回圣旨。”
魅惑无比的眼线微微弯起一个蝴蝶振翅的美丽弧度,白嫩如玉的葱指也绕着诱惑在宋宣光滑异人的脖颈上游走。
“好,就依晴儿的。”
宋宣魅惑的嘴角一勾,有力的臂膀便将言晴纤盈细柔发腰肢打横一抱,远处帘帐的漫动便很块散出吱呀的漪妮。
.......
今日是医学大赛比拼会面的重要日子,京城里除了有赴名前来的神医参加,还有像言欢这般对医术的京城贵女参加。
当然,大多数贵女都是奔着圣上的御赐簪花而去,有了它,日后嫁人的门府便会更高。
言欢今个儿穿了一身耀眼的红色金丝勾边衣裙,凤凰的衣舞裙摆于空中飘洋很是惹眼,曼妙的身姿也于轻盈的步态中惟妙展现。
头上簪着的九曲金步瑶更是映着五光十色的辉芒于宴会上灼艳耀人。
一旁的言二夫人则穿的端庄娴雅,乳白色的红纹锦绣花裙衬托了上了年纪女子的独有风韵,脸上浅淡的梨花妆也将江南水乡的柔情一一尽显。
“欢儿。”
主动上前打招呼的是言晴,莲花水灵波缎锦衣迎着她和气生蔼的气质,皓腕上圈着的翡翠玉镯子也为其增添了几抹贵气。
脸上粉扑生媚的气色到底是有了女子经人事的风韵,含羞带魅的睫宇也颤着令人心动的情意。
“看来姐姐近日在王府休养的还算不错。”
望着言晴头上价值连城的红色宝石头面,言欢便隐隐猜出。
“这都是托妹妹的福。”
若有所指的语意若有若无地现着眼底的阴霾,但脸上堆着的比花还要绽开的笑容又确实是让人挑不出理来。
“姐姐要是想感谢,表示一些诚意也是可以的。”
言欢瞧着她耳边的红石玉坠子看了看,期待的眸光不甚明显。
她知道言晴这类人最好做笑面虎,不到最后的时刻,都不会将劣的本性显露,既然如此,还不如从她的身上捞一些财富,也算自己和她打官腔的酬劳。
“妹妹要是喜欢,我那儿还有一对蓝色的,回头差人送回言府。”
言欢的不走寻常路还是让言晴眸底划过一阵诧异,但一抹含有深意的狡黠念头也很快涌上脑海,
“明日,要是有空,不如欢儿和曦儿来一趟王府如何?咱们三姐妹也该好好聚聚,聊聊知心话了。”
拿了人礼物,自然不好拒绝别人的好意,不得不说,言晴这招用的真精。
不过,言曦那个心思歹毒,脑袋又装水的人,确实也该推出去,让她被收拾收拾,这样言府也能安生些。
“欢儿,选手该入座了。”
一身墨绿色金丝勾鹰衣袍款款而来,威凛的尊贵气息也随着妖孽般的俊容咄咄散发,一双幽亮的桃花眸子也似染上了蜂蜜的诱泽,痴痴地含笑看着言欢。
周围的贵女看着都好生羡慕,唯有正与人交谈的宋宣黑眸一处一处冽起了寒光,骨节分明的手指也一寸一寸地捏着黑气。
“好。”
言欢按照礼节微微福了福身子,便尾随李煦入座,宋宣暗黑的幽火也在悄悄粉碎着周围冷冻的空气。
“今个儿你准备的含香液,应该能在开场礼中获得不少的瞩目。”
李煦知道言欢现下十分看中比赛,因为龙神须草的得失关乎到她父亲的性命。
“但愿吧......”
遇到越在意的事情,言欢还是会有些心慌,可掌心间温热的支持,倒是她的眉眼间自始至终地保持清冷淡定。
“好了,你也回到你的座位吧。”
今天医学大赛的开场礼是由不记名的形式呈现,所以参赛者都在幕后候着。
看着比自己年纪大,又自恃清高,不肯随意与人攀谈的有才医者,言欢在心生学习之意的同时,也很快明白了些局势——
参赛选手共有六十人,其中有德术的医者占了四十人,京城中的勋贵子弟占了十人,贵女也同样占了十人。
按理说,分为六批,言欢应该遇到至少一个京城勋贵,可是现下端看面容,自己遇到的九个都是德术的老者。
言欢不相信巧合,只相信这是人为,如果没有猜错,皇上现下应该把注意放到了自个儿的身上。
有些时候,针对性的瞩目也不一定不好,如果有本事,便可以在最危险的地方获得最夺目的光彩。
......
看着言晴依偎在宋宣的身侧,贤妃的心里极不是滋味。
一个没有家族支撑的侍妾怎么能出现这样的场合!何况,没有王妃,便带侍妾出来,一些有尊严又自傲的贵女又怎么会愿意做八王爷府上的王妃。
第一百二十九章
“如果没记错,朕记得第一批参赛的人便有个叫做言欢的姑娘。”
皇上尽管已经到了四十岁,但是皮肤依旧维护的很好,身材虽然微微走了样,但气质不凡的眉宇总是给人威严的尊贵感。
皮囊上残留的岁月痕迹,有时也因他身居皇位的长期筹谋,而增添成熟干练的意味。
皇上主动将言欢的名字提起,知道前些日子王尚书家里发生事情的人都深感不妙——
毕竟,宠臣和爱子为一个有可能会红颜祸水的女孩儿争风迟醋,那岂不是置江山于不顾?
“是的。”
贤妃浅笑含盈地说着,尽管上了些年纪,但诗数赋予的典雅还是让她的气质温婉动人,宛若一朵高洁的荷花,不能被人随意轻视,
“前些日子还听闻她在王府上和睿王演奏了一首极妙的《百合欢》,今个儿要是有机会,臣妾也想听听。”
贤妃没有子嗣,眼下只有名下的宋宣作为依靠,行事自是作为考虑。
这会儿拿李煦和言欢合奏说事儿,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将宋宣择出来。
“八王爷身旁的晴娘子那日好像也作了一支令人惊艳的惊鸿舞,今个儿要是让这姐妹俩舞上一支便再好不过了。”
舒妃面儿上同样端着笑容,姣好的容颜里透着几分尊贵的妩媚,她生下的七王爷,现下可是与贤妃名下的八王爷同为夺储热门人选,所以,要是有机会,当然要抓紧泼脏水。
皇上听了,眸光黯淡,威严的神色间也露着深深的不满,一个尚还在守孝的女子,宣儿竟然就把她纳作了侍妾,这简直是......
还有先前和他有所传闻的言欢,现下也与睿王有了不知名的纠葛,其简直是变相丢了皇家的脸。
要不是念着言家劳苦功高,为守卫国土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私心里真想将这两位女子给暗地里做掉。
“今个儿是医学大赛,又不是歌宴舞会,所以还是药理作品为主。”
皇后识相地出来打圆场,许是接连丧失了两个儿子,所以眉眼间的憔悴还是日渐被岁月磨砺,可那双精厉的凤眸还是端着母仪天下的威严。
“来啊,将成品端上来。”
今个儿的开场礼主要是以安神的香液为住,人闻了以后能够让紧张的身子得到短暂的放松。
第一个献物便叫蝴蝶香,液体呈粉色,只幽幽打开,便有扑鼻的花香传来。
这花香起先很是清淡,不过后来便愈来愈浓,皇上深吸一口,心里的浊气好像都因此能被排解了不少,浓浓的眼圈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了些许。
不得不说,实在是太过奇妙,皇上的嘴角微微往上勾了勾,李煦深幽如潭的黑眸也多了几分亮泽。
这时,皇上正欲开口说看下一件献品,一群蝴蝶便从门外纷飞而至,宫人本来想阻拦,却间其在空中堆叠成几个字,
“圣上万福。”
众人很快也明白这是献品的一部分,宫人也在圣上的示意中,不再有所举措。
皇上的精厉的眼眸也因此多了几分玩味儿,长期被政治紧绷的神经总会因为新鲜事物的进入而焕发起新的精神。
果然,这群蝴蝶就温柔地绕至他的身侧,然后再顺着其手臂慢慢到飞至太阳穴处,沁人的花香,放松的神经一下便让皇上身体里近日熬夜的倦意给全部释放,呼噜呼噜的鼾声也逐渐响起。
众人均是惊呆了,不过李煦除外,因为他一早知道欢儿是个会给人带来意外惊喜的人,所以内心只含着意料之中的欣喜和骄傲。
宋宣对情敌微妙的神态倒是看的很清楚,心里也隐约有了答案,可他还是忍不住好奇,自个儿从前怎么没发现她身上那些令人惊艳的优点,难不成,她在故意藏拙?
想到曾经自以为深爱自己的女人竟然还留下回旋的心眼,自尊感极强的宋宣便隐隐泛着强烈的不服,一种想要征服的欲望好似也要呼之欲出。
言晴对男女之间的情事尤为敏感,单看其眉宇间的嫉色,她便知道,现下能让他无意透露情绪的人,大抵就是言欢了吧。
可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足以将言欢的扳倒,从前既然都忍耐了这么久,往后也不介意多忍耐几年,反正胜利往往持在走到最后,又最有耐心的人。
“皇上。”
皇后犹豫了一番,为了顾及大局体面,终究还是决定将皇上轻声唤醒,轻轻的背部抚摸于其而言,内心也是含着几分胆颤。
“嗯.......?”
由于多年浅眠易惊醒的身体特质,皇上还是很快醒了过来,朦胧的视线往周围也逐渐恢复,嘴角微勾,清了清嗓音说道,
“将下一件贡品呈上来。”
皇上的心里隐隐有预感,今个儿的惊喜只有一次,接下来所见,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果不其然,他的预测是对的,接下来的献品都没有让其再有诧异的放松,而那蝴蝶交反映的场景倒是在脑里一幕幕回放,
“将蝴蝶香的原创者出来,赏黄金万两,玛瑙石子一箱。”
也不知是哪位医者入了皇上的青眼,大多数人都不会觉着这蝴蝶香出自京城勋贵之手。
然而事实,却让他们的脸被打得生疼。
灼灼生艳的窈窕红裙将少女的倩丽的风采巧妙展露,胸有成竹而有浅含恭敬的清澈花眸,又是让人产生摸不着情绪的神秘感。
可越是这样的所求不满,加上先前京城里对言欢灌以的草包传闻,大伙儿便越是对这样一个反差极大的女子产生极厚的兴趣。
“这是你制成的?”
身旁小太监的低语让皇上知道此人便是那和让爱臣和爱子都为之争风吃醋的女子。
要知道,再多的惊喜诧异都比不上朝纲安定,江山后继有人来的重要。
“是。”
言欢自信地仰着头,哪怕顶着帝王投射过来意味不明的幽光,她都依然面不惧色,仿若,她才是这殿里最尊贵的人。
“师从何人?”
皇上的声音加厚了几分,暗沉的脸色也不含着询问一个应得厚赏之人欣意,反倒有着审视的咄咄逼人的意味。
“生而知之,自学成才。”
清亮的嗓音一开口,八字便如金笔提字一般重重地落入了人的心弦。
确实,好像还从来没敢有人赶敢在皇上面前这般大言不惭地自卖自夸。
宋宣的幽眸却暗暗深了几分,薄唇欲说些什么,余光却瞟到李煦的面儿上含着同样自信悠亮的光彩?
他就这般敢确定欢儿会无事?还是为了将其利用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一想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被他人利用宋宣节骨分明的手指更是冷得发白。
“好一个生而知之,自学成才!来人啊,再赏黄金万两。”
第一百三十章
皇上的面儿上露出展颜的欢笑,眸里的激赏也是悠悠溢出。
看来,李煦和宋宣的眼光都不错,宣儿要是能获得这女子的芳心,想必未来的江山才有可能交由到他手上。
倘若连一个女子都与臣子抢不过,那能力也是个问题。
总之,皇上是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强加干欲,反而把它当成对宋宣的一个考验。
都说圣心难测,或也是大抵如此吧。
“言欢谢过皇上。”
言欢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端庄大气的自信更是随着缓缓落下的红色衣裙而慢慢铺开。
贤妃对言欢的态度也微微有了改变——
没想到这个狂妄的丫头片子竟然入了皇上的青眼。
虽然心里不喜欢这种风头处处压过人一头的女子,但宋宣的王妃日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要没有这样逼人的威严气度,又怎能管理好后宫。
何况,言府现下资产雄厚,虽然言安侯现下中庸无能,但是言武到底是掌握着兵权,且其与言欢的兄妹感情甚好,要是真能将她娶回来,或许还震是件福事。
不过暗中还是得敲打一番,这锐气无论如何也不能威胁到自己的脸面。
.....
“母妃,让儿臣过来又何事?”
宋宣知道贤妃是个不爱讲废话的人,特意唤来,肯定是要事咬商。
“你还喜不喜欢言二姑娘?”
贤妃纤纤眉柳酝这几分柔和,江南水乡的典雅面容也布这显而易见的期待。
“喜欢......儿臣不明白母妃的意思。”
早前和言欢被人传佳话的时候,贤妃还特意过类似警告自己,不准纳她为正妃,否则便会想尽办法让言欢名誉尽失。
贤妃能在没有亲生孩子的条件下,还能牢牢地在四妃的位上,而且有着协理六宫的位置,除了有着强大的娘加势力,最重要的是还有过人的城府和头脑,皇后的那两个孩子的失去便是出于她的手笔。
“喜欢,那母妃就和你父皇说,让她当你的王妃如何?”
宋宣眸色闪动了几分,冷峻的面容却依旧作出了否决,
“不好,儿子不希望她是因为被赐婚才进王府。
儿子希望她心甘情愿地嫁进来。”
贤妃倒是没想到宋宣会拒绝,眸底还是闪过了一丝不悦,
“让她嫁进来,却不勉强其进行夫妻之实,那可不是一样的嘛!
所谓好女百家求,今个儿看睿王对她的眼神可是尤为不一样。”
宋宣神色微微动容,可薄唇终究还是没有张口。
“你好好想吧,这终究手你自己的婚事。”
贤妃也会适时地退步,当然,适当地涂一下眼药水也是有必要的,
“像言欢那副烈性,我可觉着她不会进一个自家姐妹受宠且诞生孩子的府邸。”
宋宣眸底微微深了深,终究是点了点头。
.......
“今个儿表现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李煦幽眸布满了星尘,妖孽般俊朗的面容勾着肆意的诱惑,修长的手指也缓缓抚过言欢的青丝,任她身上独有的沁香钻入鼻子。
“借我五万两,几天之后连本带利还你六万两。”
言欢魅惑的眼线徜徉着生媚的狡黠,清冷的眸子也绽着比桃花还要鲜艳的笑意。
“说什么借,我的便是你的,当然,你.......也是我的。”
李煦若有所指地说着,低哑诱惑的声音含着撩人的滋味儿慢慢迎上她小巧的鼻尖,
“那可不一样......没成亲之前有借有还,将来把赚来的钱当了嫁妆,身板也能挺直些。”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嫁给我的准备。”
水润而诱人的红唇就在眼前,李煦的心实在控制不住地上前一啄。
“准确地来说,如果有一天我要嫁人,那么那一个人应该是你.......可我现在也确实没有做好准备。”
言欢不喜欢作信誓旦旦的虚伪保证,她觉着对彼此首要的坦诚,才是维持良好关系的基准。
“什么叫做应该?”
李煦的幽眸里瞬间含满了委屈,脸颊上也含着呆萌的担忧,言欢正欲张口安慰什么,李煦就趁机索取她口里的甜蜜,胶着的美好也由此诞生。
过了许久,彼此的嘴唇被咬得微微红肿才舍得分离,可是紊乱的热气还在心里蒸腾着。
“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而且有自信你将来嫁的人一定是自己。”
说完,李煦便将她的头扣入自个儿的结实的胸膛里,下巴微微往下一抵,娇躯软香的美好,又让他情不自禁闭上了眼,享受这一美妙的时刻。
......
言老夫人一大早身子便气得发紧,房里的东西也被摔了个赶紧。
“母亲,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柳思思柔柔地安慰着,柳眉绛唇间的真切满是孝意。
“也不知,为何外头的人都知道了住持和欢儿的赌约,现下竟然还有人开了赌局,真是把我的一张老脸都给丢尽了。”
言老夫人气呼呼地说着,扬手一抬,又将不远处的花瓶往地面下推,摔了个干净。
门外的人战战兢兢地守着,却没有人敢进来收拾,心想着,柳姨娘可一定要将老夫人的脾气给捋顺,否则,她摔的东西越多,回头肯定找理由从服侍的下人身上将钱扣一部分作为自个儿心疼的补偿。
“思思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
柳思思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明眸皓齿也似因为徘徊而微微垂着。
窗户的光往里透,言老夫人恰好可以看见她的皓齿微微咬着嘴唇。
“好孩子,和母亲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言老夫人摸了摸柳思思的手,似是给她最有力的支持,
“母亲要是对你还多心,又能再相信谁。”
“思思觉着这事儿十有八九为二姑娘传出去的。丝丝这么说,并不是因为二姑娘不喜欢我,而是觉着这件事儿知晓的人不多,住持,夫人以及府里的其他人似乎都不太有可能或许说是有资本宣扬唯独二姑娘有睿王和八王爷的帮助,所以.......”
言老夫人听了,仔细想想好像也是那么个道理,神色也微微有所变化。
“思思也知道要以大局为重,母亲盼着她能嫁入王府,可红颜祸水这一理儿,当今圣上对宠爱的儿子和臣子也是尤为敏感的,况且,二姑娘好像还和母亲不是一条心.......
所以思思觉着这场赌局赌得不值。”
“那思思觉着应该怎么办?”
言老夫人的精眸微微暗沉了一番,手也揉起太阳穴,因为柳思思说的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
万一欢儿所为真的触至当今圣上的底线,那言府别说锦上添贵,恐怕,还要将府里的荣华财富搭至里边。
“大姑娘,思思觉着是不错的。虽然与她没怎么接触,可听母亲对她先前的描述,其倒是一个会知恩图报的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可她只是个侍妾......”
言老夫人的眸底还是闪过一丝失望,脸色也随着心里的郁气更添沉重。
“那是因为大姑娘正在孝期,将来要是个孩子,那么侧妃是迟早的事儿。”
柳思思听到言老夫人对侍妾的惋惜,心里还是敏感地不高兴毕竟自己现在就是个不得宠的妾室。
当初老夫人可是许诺自己,要是生了儿子,就让自个儿成为平妻的。
可现下的情况完全和当初所描述的不一样,但既然已经嫁了进来,没有了回头路,现下肯定也只能见招拆招,熬到最后的胜利了。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传消息的婆子眼里露着喜意,
“老夫人,好事儿啊,大姑娘制的蝴蝶香得了皇上的青眼,还被赏了黄金万两和一箱的玛瑙石子。”
言老夫人一听,心中对言欢的芥蒂又消除了不少,能得皇上的青眼,那可是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的。
柳思思的指尖则含满了冰凉的愤怒,敢情先前铺垫的话,现下又全部泡汤了。
......
“言欢,你先前是怎么答应我的?现下怎么一点举措都没有,咱俩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言曦若有所指地说着言大夫人和温凌天被陷害一事,语气里的威胁之意也隐隐在线。
“要是不相信我,就赶紧往外宣扬,反正我有睿王给撑腰,看看到最后,谁是顶罪的人。”
言欢继续描画着脸上精致的妆容,毕竟今个儿可是要去宋宣府上看戏的,不把自个儿画的美美的,又怎么能衬的上美景?
“那你总得给我个说法?不能让我一直没希望地等下去。”
言曦见自个儿威胁的台阶被直晃晃地拆了,面儿上有些挂不住,手端起桌上的茶水就直接喝到了肚里。
“今天,我就能让你离宋宣近一步。”
“真的?”
言曦手里的茶杯激动得抖了抖,娇脸上呈满了愉色,凝珠般的清眸也似是潋滟出喜鹊上枝头的喜意。
“真的。”
言欢小嘴一抿,上好的琼脂朱色便均匀地分布在红唇上,盈亮的光泽宛若诱人的樱桃。
......
“欢儿,曦儿。”
言晴一袭紫色银线鹃花凤尾裙,红色珍珠于袖口的点缀,增添了不少妇人的妩媚。
言曦嫉妒地望着她头上所簪的蝴蝶珠翠点玉钗,那可是南疆所呈的贡品,阿娘手上也有一枝,不过问她讨要,其却一直没舍得给。
如今,竟然出现在了这个没爹没娘的身上,实在是太气人了!
“让大姐久等了。”
今日的言欢穿的依旧华贵,可花眸潋滟的光芒却没有往日那般盛艳,反倒多了平和。
其耳边简致的玻璃石坠子也算是盛装里的一股清流,与她眉眼间出现的温柔倒是相得益彰地配合着。
言晴蓦然觉着自个儿今个所有的安排都被言欢知晓,可转念一想,就算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有势力伸进八王爷府。
“走,姐姐先带你们两个逛逛。”
言晴一副女主人的做派落到言曦的眼里,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余光看着言欢的面无波澜,先前警惕的怀疑也松懈了不少——
看来,她是真的放下宋宣,那便可以暂时结成同盟。
深入八王府,亭台楼阁的曲径直通幽便有深林静谧的美好。
假山的精雕细琢的修饰,也有着闭月羞花的唯俏。
但越往里走,威严华贵的气息便逐一尽显。小桥上铺着的金思毯鹊绒下面铺着薄薄的热炭,穿着鞋走在上面,人的身上也是暖乎乎的。
可下人们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换上一次,而且还得用上银丝炭。
银丝炭一般只有太后,皇上,皇后和得宠的妃子王爷可用,因为出产少,所以一般被当成贡品来进献。
“王爷。”
言晴一声娇羞带魅的呼唤完全在言欢的意料之外,墨紫色的金丝勾鹰袍儿也是他一贯的风格。
言曦的视线却被其脸上尊贵,俊冷,却又非凡的气息所震撼。
其刀削斧凿的神仙容颜虽然没有人间的暖意,但是那邪魅无常的嘴角,却似乎能随时勾起灼灼动人的诱惑。
真想知道他笑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参见八王爷。”
言欢就着衣袖微微扯了扯言曦,二人便一起恭敬地行礼。
宋宣想在人前刻意地对言欢进行冷漠,可那灼灼的眸光却被她如玫瑰花般盛艳的美颜给吸引。
尽管是同一张脸,可她穿上不同的衣服,却能巧妙地将身上的气质进行不同的转换。
哪怕是同一种华贵艳美的风格,她的气质也能随着心情和环境的变化酝出不同种令人痴迷的涟漪。
“都是自家人,免礼吧。”
温润的声音似是与冰冷的外表格格不入,但却如冬日的烈火般让人怦然心动。
“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咱们边吃边聊。”
宋宣宠溺地牵起言晴的手徐徐向前走,余光却带着刻意收敛的迷恋,不舍地从言欢身上抽离。
很快,众人便移步至华轩厅,桌上布着的不是皇家特有的独家美食,反倒是街市比较火热的民间小吃。
翡翠珍珠糕,玛瑙红豆饼,金鹊蟹黄酥.......这些都是平日里言欢爱吃的食物。
宋宣率先动筷,吃起了翡翠珍珠糕。记得从前,他可从来没有陪欢儿吃过这些小吃,一是觉着街免儿上卖的吃食不够卫生,怕肠胃不适应,二是个人就不爱吃甜食,所以先前每次对于言欢的请求,他都是敷衍而过。
言欢又怎么不知晓他的心意,想起从前的过往眉眼间也忍不住一阵唏嘘,但往事已成灰烟,有些东西失去了,便再也捡不回来了。
何况二人之间还充满着血恨,这是永远无法用愧疚和悔过弥补的事实。
“欢儿,这些你可还喜欢吃,都是八王爷特意为你准备的。”
言晴大度地盈笑说着,柔媚的眼帘间尽是捉摸不透的愉意。
言欢想不到,她会冷不防地将话挑明,余光里立即察觉到了言曦冰至骨子里的视线。
“是吗?看来,王爷对姐姐还真是宠爱,就连娘家的姊妹都这般照顾。”
言欢笑着将话打了圆场,美艳而不失端庄的笑容却无意流出咄咄的威严感。
“曦儿,你也快尝尝,可不要辜负了王爷的好意。”
她一面说着,一面贴心地往言曦碗里夹了一块香甜的翡翠珍珠糕,偏清冷的视线似乎也在提醒其今早出门前所警告的话。
如果不按言欢的眼色行事,那么今天想要和宋宣更进一步的机会便会泡汤。
“谢谢二姐。”
言曦几乎是将所有的气儿往下吞咽,心想今天要是达不成愿望,回头绝不放过言欢。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过多一个月,便是你大婚的日子,阿姐可为你准备了份嫁妆。”
言晴流转的眼波满是恭喜之意,手上的筷子却在碗里的食物有停留的意味。
言曦最讨厌别人提她的婚事,余光里装着宋宣微变的神情,心头却是泛起了不少的波澜——
难道她在意?
“不如你和欢儿一道将本王准备的玛瑙宝镯拿来,也算是今个儿给你三妹妹下个月成婚的见面礼。”
宋宣俊冷的脸上掠着淡淡的忧伤,寒峻的幽眸也比先前更暗了几分。
他这是故意制造和自己独处的机会?言欢难道也一早知道?
正想着,言欢温热的掌心便碰了碰言曦的有些冰凉的指尖,心照不宣的答案似乎也在无形中展开。
“是,欢儿,咱们走吧。”
言晴优雅地起了身,柔软无骨的手牵过言欢的臂膀便装作姐妹情深地模样,二人一起走出了门外。
“大姐,今个儿天气这么冷,你却穿的这么少,不怕心也被吹凉吗?”
没有哪个女子喜欢将心爱的男人推出去,今个儿宋宣不顾男女大妨的特意到来,一是为了见自个儿,二是为了更好地送言曦上黄泉路。
“地面上再凉,也比不过母亲在地下受的寒冷。”
言晴脚步微顿,柳眉绛唇间也慢慢凝上了寒霜。冷风吹着她耳鬓的发丝,其却没有凌乱的窘迫,反倒了添了几分肃冷的顽强。
“大伯母的死确实是令人值得惋惜,大姐应该很想将陷害她的人置于死地吧!
就和我当初想将陷害自己自杀的人于万劫不复之地一般。”
言欢笑意盈盈地说着,眼波流转的眼角却好似流着含毒汁儿的花香,让人既恐惧又想进一步接近。
“妹妹说的确实到了姐姐的心坎里。”
提到那死去的母亲,言晴藏在袖里的纤指便不由死死抠着掌心的余温,如果不是多年的隐忍历练,此刻她真想和言欢同归而尽。
“但现在姐姐受到八王爷的宠爱,想必大伯母也会在九泉之下含笑。
但做妹妹的还是要奉上一句,男人的宠爱很多时候如同昙花一现,子嗣往往要牢靠的多,避子的香囊还是少用些。”
言欢转过身垂眼看了看言晴腰间的戏水花纹香包,脸上意味深长的暗指也随之更浓了些。
歪歪扭扭,杂乱不齐的针线,除了是宋宣所制,言晴才会这般爱惜,精心佩戴的原因,言欢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种可能。
“你说什么?
杏眸含着一丝诧异紧盯着腰间的香包,脸上含笑得体的面容也似被愈吹愈冷的寒风冻至血液里。
“这香包大概是某个丫鬟使坏或者调香的人无意放错了原料,才让其里边多了好几种避孕的花药。
寻常的人或郎中如果不仔细,肯定闻不出来。但妹妹,最近不是参加医学比赛,且研究了花香,所以自能推测些。”
言欢说着说着,精致的妆容便散发了由骨子里流露的阴冷,饶是言晴脸上再厚的城墙,此刻也不由生变,
“姐姐,八王爷俊美无双,尊贵过人,万一府里哪个小丫鬟不知死活地想要攀龙附凤,姐姐可得防上一手。”
说完,言欢便自顾地朝前边的凉亭走去,笔直的身影似是在寒冬里屹立不倒的松树,让寒风也不得不佩服她灼灼的灵魂。
言晴却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无力的双眸仿佛是被掏尽了灵气一般,呆呆地望着地面,饶是面儿上还铺着粉儿,可暗沉的倦色还是生生地将它透过。
现下的风可真冷,男人的温语也真是动听.......
想着想着,她便笑了,原以为经历了母亲的死,近期应该不会再有事能够打击自己。
可命运好像开了个玩笑,一次次地将好不容易捡拾的希望给一一击碎。
......
“八王爷,我不想嫁入王府,只想在您身旁伺候,哪怕无名无分。”
二人沉默了好久,言曦等不到宋宣开口,想了想,一咬牙终究还是表明了爱意。
宋宣的嘴角邪魅地往上一勾,俊脸好似多了一抹暖色,可幽黑如云的深眸还是未掀起过多的波澜。
“我喜欢你,一直爱慕着你,有关你的一切消息,我都尽可能地打听着。”
接下来,言曦便将自己打听到的有关宋宣的饮食,服饰以及常爱去的街道都一一说了出来。
宋宣的心也一一泛起了波澜——
看来身边的人要好好清理一次了,否则一个闺阁姑娘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么详细。
“八王爷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言曦忽然向前攒住了宋宣修长的手,其指间的温暖让言曦不由眷恋和依恋。
宋宣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雕刻师精心铸造的眉眼依旧保持淡淡的神色,海棠般的薄唇也却冷冷地吐着令人情动的希望,
“可你和王修染有圣旨赐婚......除非你能摆脱这桩婚事。”
说完,宋宣将眼底的嫌恶生生按下,冷酷地将自个儿的手从言曦那儿抽离,转而放入怀中,
“这是一万两银票,如果你有本事摆脱,本王就纳你入府。”
于是,宋宣嘴角含深意地往上勾了勾,颀长的冷影也含着深秋的萧肃,慢慢地没入深冬的寒冷里。
过了许久,言曦才将银票收好,发烫的指尖也一点儿一点儿地酿着狠意。
.......
“你那个二孙女给除掉,他好像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上回她和你的二媳妇肯定听到了咱俩的对话。”
住持冷冽地说着,月光映入窗户,照着他的侧脸,更能将心底杀人的狠意渐渐逼出。
要是在从前,言老夫人绝对一准答应,可现在她可是个得了皇上青眼的孙女,将来要是有机会做宋宣的正妃,可是未来的皇后,带来的是数不尽的荣耀。
“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说出去的。欢儿是个聪明的姑娘,她未来可是要成为王妃,如果现下出了祖母的不良传闻对她有什么好处。”
言老夫人为住持正了正衣衫,眉眼间才充满了少见的柔色。
住持内心冷哼了一声,她是念着血缘不会对你怎样,可自己一个外人就不一定了。
被一刀了断,恐怕都是最好的结局。
“可你二儿子好像不希望她和皇家有牵扯......再说了,二姑娘万一真进了皇家,日后有幸成了王妃,皇后,她又能容得下你这个祖母。”
住持的面儿上满是悠切的关怀,厚手温暖地覆着言老夫人的肩头,似是要让她清醒一些。
“可.......”
言老夫人不着痕迹地将住持的手往下退,犹豫不决的寒色也渐渐显出。
“我为了你守身如玉几十年,眼下,你二孙女私下找人设赌局分明是想在这次赌约中将我的名声尽毁,难道你就一点不为我考虑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就这点而言,言老夫人一直是欠他的,所以,本来想要张口的话,这个时候也说不出来。
“明天,把她给杀了,这是南疆送过来最毒的药。”
住持重新将言老夫人的臂膀扣紧,语气里甚至比之前带了几分威胁地意味,
“万一这回你二孙女铁定要讲我置于死地,那你二儿子还怎么治好,将来的侯府要真落到外人手里,你这一生可不就白费了。”
“你在威胁我?”
言老夫人眉眼间涌上了一丝怒意,偏尖的下巴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地抖动着。
她平生最恨别人威胁,现下连他都对自己耍了心眼。
后怕的同时,更多的事浮上了冷意。
“没有,我不过在实事求是地说罢了。”
住持的声音满是如沐春风的温和,手也覆着暖意柔柔地抚摸着言老夫人的后背,可她却绝得全身上上下的毛孔都在冷的发颤。
余光看着住持玩味儿又认真的视线,言老夫人知道他根本没又商量的余地——
孙女和儿子比起来,当然是选儿子......所以还是得可惜了欢儿。
......
“小姐,快醒醒,老夫人喊你去谈话。”
言欢最讨厌熟睡的时候被人吵醒,被迫苏醒的双眼就像一头别惹急眼的狮子,火气逼得瘆人。
这老妖婆连个觉都不让人睡了,看来也是皮痒,欠收拾了。
她心里一边念叨着,手上一边忙活这给洁净过的脸面上妆——
无论什么时候,自己可都要保持最美的状态。
由于昨晚李煦有事不在,言欢也因为不习惯一个人而失了眠,眼袋又厚又重,今天可是讲玉融膏上了几层。
到了雍和堂,言老夫人的表情却比往常好看,眸里甚至多了几分怜悯与可惜。
尽管这神态只是一闪而过,但言欢还是很快地捕捉到——
她今天的表情这么不对劲,肯定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又伤害她利益的事情。
“愣着干什么,屋外风大,看海把门关上,咱们祖孙俩好好吃顿早膳。”
言老夫人说着亲自上前为她关了门,甚至给其舀了一碗粥。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历史上第一次和祖母吃早膳。
“祖母,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大早上不骂孙女两句,孙女不习惯。”
要是在往常言老夫人听到这些话,准会说这丫头不识相,也没有福气,连对她好都承受不住。
可是今天听到她说这话,言老夫人却觉得心里涌起难言的心酸和愧疚。
好像自个儿从小到大都眉对这丫头有过好的态度,理由想想也觉得可笑——
就因为老二只生了她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女的。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要是有机会,日后祖母真想和你多呆呆。”
言老夫人暗自感慨,粥里喷薄的“香气”也让她的心微微有些动容,但是一想起住持昨夜说的话,指尖又不得不充满寒意,
“这粥还热着呢,快喝吧,凉了便不好吃了。”
言欢看着言老夫人的表情,嗅觉再仔细针对粥闻了闻,虽然不知道其中含的是什么药材,但这里边奇怪的味道以及眼前奇怪的祖母都让她深深地知道,这碗粥不能喝。
又不想撕破嘴脸,又想逃过眼前的局面,那还真得想个法子。
“祖母,你对欢儿真好。”
言欢说着说着,平日偏清冷的眼角便如烈火灼烧了一般,软和地留下了细泪,两侧娇娇的脸颊线也因为“感动”而呈着无限感激的辉芒。
言老夫人心头为之一震,捧着热粥的手也不由将它放下——
原来平日里刁蛮的丫头也有如此柔软的一面,仅仅是给她盛了一碗粥,其便感动撑这样。
要是日后对欢儿态度再好些,其有朝一日成了皇后,那可不是往府里带了大把的好处。
正想着,言欢的玉手便绕过她言老夫人稍显粗的老腰,低低哭泣声也在其不显温暖的胸膛里流淌,
“祖母,以后欢儿乖一点,您也多疼爱欢儿一点好不好。”
要是言老夫人今天不强迫自己喝下这碗粥,那么这祖孙之情,日后还会记得。
要是变相劝阻后,她还执意如此,那日后进行反击也不必任何的留情。
言欢不是个狠心的人,但也不是个被人打了一巴掌还忍气吞声的愚懦者。
“好。”
不知过了多久,言老夫人的喉咙才微微哽咽地应是,胸膛里先前闷着的气儿这会儿好像也没有那么堵了。
言欢悬着的心也跟松了松,日后因为不得已而伤害的至亲又可以少了一个。
“这粥凉了,回头祖母让下人给你多熬一碗。”
抬起头来,言欢发现祖母的面容好像老了好几倍,微松的眼袋也挂着极重的青影,仿佛刚刚从大病中度过一劫难过一般。
“祖母,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您好生歇息,欢儿先行离开。”
言欢柳眉绛唇间微微顿了顿,心中也似有化不开的情绪,转身离去的脚步也显得尤为沉重。
不一会儿,她便找到了李煦给自己的暗卫,让其偷偷调查昨天老夫人行走的轨迹以及那碗粥里所含的成分。
背后操纵的那个人,言欢一旦揪出来,其一定让她付出超十倍的痛苦代价。
.......
言曦私下找人打听过了,王修染是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人物,私下里常常流连于妓院,外室都有好几个。
其中一个外室,还是穿着一身华服的,据报信的人所描述应该是出自于贵府。
来于贵府,却又肯屈居外室的,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是个有夫之妇。
如果能把这点揪出来,想必,皇上就有收回圣旨的理由。
这件事儿单靠自己完成不行,还得找言欢,因为她认识的贵女比自个儿多。
于是,她便来到了言欢的房里,此刻的言欢思绪还未完全收回,但其眼眸已经微微敛起正色。
“怎么了?”
脑袋慵懒地用手撑着,清冷的语调便从红唇中掀出。
言曦本来还想面儿上安慰她几句,现下一看她那副冷傲的态度,假客气的套话也不想说,直接便将自己所想进入了正题。
言欢听完,朱唇蓦然勾了一个弧度,
“那我为什么要帮你?”
轻蔑的冷笑淡淡地存在眉眼间,居高临下的傲然也使其好像在看一个笑话,
“不会还拿大夫人的事儿来威胁我吧。
这次宋宣给你的机会已经算是我变相还了你的人情,所以要是想再帮忙,就得拿出值得交换的东西。”
“你需要什么?”
虽然言曦打心眼里讨厌言欢,且想她置于死地,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其的利用价值也着实高。
“一万两银票。”
开口就是一万两,她怎么不去抢!
哪怕宋宣已经给了自己一万两,可探听秘闻早就花了二千两.....
第一百三十四章
“要知道,我将王修染推于万劫不复之地,万一王尚书查到是自己干的,那所背负的后果,可就不是能涌一万两可以解决的。”
言欢似乎一副毫不在意这笔生意的样子,身子挪到梳妆镜前开始抹起了自制的养肤露。
“可我没有一万两。”
言曦叹了口气,眉眼间无奈地说着,心里还是企图砍一把价。
“宋宣不是给了你一万两?别和我耍小聪明。
要是你真进了宋宣的府邸,日后的一万两不是很快可以挣回?”
宋宣给自己的一万两,她都知道?不得不说,言曦开始换了一种眼光看待言欢,她发现眼前的敌人比自个儿想象的要可怕。
“可打听消息也花了二千两,你以为王修染出入的场所都是便宜的?
而且王修染是王尚书家的独苗,你以为探听消息的人不要求自保费?”
言曦柳眉一挑,鹅蛋脸上的不满愈发明显,嘴角也勾起一丝冷笑,根本没有求人的姿态。
言欢看着她那副趾高气扬又空无本事的模样,心里暗暗冷笑,
“花了二千两,就探听到那么一点消息?要么是她脑子进水,要么就是没有把实话说完。”
“那你得到的消息可讲完?如果单单只有这些,方才想了想,还得加多一万两。
如果不愿意,大门直走,不送。”
言欢伸了个懒腰,倦意的哈欠一打,直接躺在了床上,花絮般柔软的睫毛也随之掩在白皙的皮肤上。
言曦被气憋的杏眸里直冒火,尤其是对着言欢这副悠然自得的状态,但现下,抱着私心,她也的确不想直接插手此事,按着言欢所说,回头要是被王尚书查出来,那么自个儿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好.......我告诉你,还有件事儿便是,王修染好和尚风,特别是年轻的小和尚,人一般由花神庙的住持提供,而且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人抬尸体出去。”
言曦的这个消息倒是让言欢出了意料,看来贵圈坏人和坏人总是很容易聚到一块。如果自己将王修染解决,也算是替天行道,做好事一桩。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
言欢将身子一撑,清冷的面容也多了几分凌厉,琉璃般的眸子也似要将人的本性照至骨子里的照妖镜一般,让人心生害怕。
“我看祖母和花神庙的住持交情不错,不是怕你能力不足,不想多惹些麻烦吗?”
“你怎么推断他们二人私交不错?”
言欢精神恢复了不少,脑里的思绪也逐步清晰,花容上的精厉也逐渐现出。
“昨个儿,从王府回来,便出去找人探听消息,那时刚好看见祖母进了花神庙,到晚上,安排好事情,沿原路返回时,又见到祖母从那里回来。
而且那个时候祖母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出门时差点摔了一跤,怀里的一个荷包袋掉了出来,她便紧张得不行。
我猜想这应该是祖母从住持那儿拿给二叔吃的灵丹妙药吧。
毕竟你知道能让祖母另眼相看的人,所以住持和她私下的交情应该不错。”
言曦如此一说,言欢很多事情便想通了。住持这个时候所给的药丸又怎么会是解药,毕竟赌约很快就要见分晓了。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而坏了自己的名声?
“好了,该说的已经都说完了,你不会还要坐地起价吧?”
言曦见言欢处于沉默不语的思考状态,心里也隐约有些担心,毕竟平日里自个儿的零花钱是真的不多,像样的首饰也没几样,每次出正式场合所佩戴的,都是母亲暂时借给自己的,回府了还要还的,
“所以能不能就收我八千两?我是真的眉什么私房钱。”
“不行,最少要一万两,剩下二千两自个儿想办法。
毕竟里边还牵扯到命案。”
言欢知道以言曦的性子,绝对不会伸手问言武要,估计会到她父亲书房里偷。
这样正好!到时多利用这点儿法子,将三房的银子一步一步地吃干抹净,然后再新帐旧帐一起算。
“好。”
言曦咬咬牙终究还是应了,心里却在盘算着,等自个儿进了王府,成了宋宣的心尖,一定要多吹几口枕边风,将言欢从自个儿身上拿走的,都加倍拿回来。
言曦的离开倒是让言欢想起了言三夫人,今晚也是时候,找她剥削点银子了。
......
言欢用了迷幻香暂时将守门的侍卫弄晕,但她知道以言武谨慎的习惯,肯定是让人每隔一柱香的时间来换一次班,以预防突发情况和下边的人被别人收买。
“谁?”
脚步声的渐入,言三夫人还是尤为敏感,自从知道小儿子和三郎死了以后,人一下子便憔悴了不少,梦里也常常遇到他们用幽怨的眼神来看自己。
“三婶,是我。怎么在为死去的小儿子和情夫伤心?”
为了节省时间,言欢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地进入正题,清冷的容颜也稠着令人难以捉摸的玩味儿。
“怎么,莫非他们是你害死的?你知道些什么?”
言三夫人一头失了心智的饿狼一般,准备抱着怨气向言欢生扑过来,但一把利刃很快抵住了喉咙,更让其为之一惊的是眼帘里出现的三郎的贴身玉佩。
“要想留命见你的小儿子和情夫,便乖乖听我的话,不要随便乱动。”
一想到他俩还有活着的可能,言三夫人的情绪马上镇定了些,被眼袋包围的眸子也立即睁大了些,
“好,我都听你的。”
言三夫人配合地将手往两边举起,眸光一直锁着玉佩上的每一个细节。
言欢见她情绪平复了不少,利刃往下一收,便将玉佩交到其手中,
“可以看清楚些,以免说我拿赝品骗你。”
言欢自顾地端了口水悠哉悠哉地喝着,毫不在意的眸光恰是彰显了最胸有成竹的自信,
“抓紧些时间,待会儿你的大儿子下批更换的侍卫很快便要到了。”
言三夫人就着几个最关键的细节看了看,几乎可以确定它就是真,
“你想要些什么?还有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一万两银子换他们二人的笔迹让你确认其存在。
要想让温子然父子二人留在京城那是不可能的,我还没有明目张胆对付言武的胆量。
除非,将十万两银子给我,我就让人给你们一家三口团聚,远离京城。
可以先付五万两定金,出了城再将余下的支付给我的手下。
至于,你为什么要信我?很简单——
一.除了信我,你没有别的路可以选。二.这是一场交易,拿你钱便是我帮你所在。所以,你也没有什么不好放心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言欢说的两条一下就打消了言三夫人内心所存在的顾虑——
是啊,她现在的确没有多余的路可以选,但是一万两银子要拿出来也是不容易的,更何况十万两。
但如果连儿子和三郎都见不到,留着那堆首饰又有什么用?
“好,一万两就一万两,但是现下只有二千两银票,剩下的用首饰抵可以吗?”
言三夫人一面说着,一面从抽屉里掏出二千两银票交由到言欢手上,
“这事作为定金,其余的待我见到字迹以后再给你。
反正我被软禁在这儿,也逃不到哪儿去。”
“行,那我先走了,明晚再来。”
望着言欢离去的背影,言三夫人却蓦地升腾起希望,这些年,她欠温子然和温凌天的实在太多太多,如果有机会和他们到一个偏远却又让人感到安心的小城生活,那也是件极美好的事。
.......
一到云霄阁,言欢很快发现了王修染的踪影——
果然到了晚上,他和白天一身暗紫色的竹叶袍,文质彬彬,温文儒雅,饱读诗书却有神采风扬的翩翩学子的乖巧形象大相径庭。
紫色的金陵微凤马甲套在暗红色的绸丝缎袍,邪魅的潋滟桃花便如勾人的诱惑情愫娓娓从偏宽大的袖口传出。
珍珠嵌玉的黑色宝马鞋靴更是富有低调中凸现张扬的魅力,贵族的公子风范一一尽显。
最让众多女子欣慕的便是那张被上天精雕细琢不染上一丝尘埃的俊脸,似笑微笑的嘴角也似给其添上一分神秘的裹惑。
“他有这么好看?”
言欢觉着腰间的力度紧了紧,密密麻麻的细流也好似打开了身上的毛孔,诱发出美丽的红晕添在脸上。
“有谁能比的上你啊?要是今晚不给你易容,那些女子关注的目光总是会投在你身上。”
言欢略带几分讨好地抿唇说着,明媚动人的双眼也含了几分示弱的娇嗲,毕竟现下就着男人的打扮,她可不想再被别人误以为好男风了。
“我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只在乎你的。”
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情话伴着低哑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微微让言欢脸上的表情愣了愣,思绪还未收回,李煦抬起衣袖便迅速在她柔软诱人的蜜唇上偷了个香。
言欢的耳根子瞬间红成了熟透的樱桃,平日里偏清冷的花眸也被春阳给暖化,泛起了一阵阵动人的涟漪,余光却因楼上老鸨无意的一瞥,而瞬间僵化脸上所有的柔情,
“好了,别闹了。要是惹人注意,那可就耽误正事了。”
“好,回头回了房里再说。”
李煦若有所指地点点头,玩世不恭的剑眉微微向上一轻佻,能勾到人心里的话语便覆着诱惑肆意却又故作无意地从薄唇里掀出,言欢只觉着脸上一热,花眸里便瞬间出现了万点星尘。
言欢被李煦的话撩到头皮发麻,花絮般飘散的睫毛也一颤一颤地灵动着,忽地脖颈上被一只突如其来的双手给勾住,李煦的幽眸也瞬间紧成一道线,凛冽的锋芒也从偏阴柔的眼线流出。
“这两位兄台,我见你俩有眼缘,要不一块儿到里边坐坐。”
小酌几杯便面泛桃花的王修染,此刻登徒子气息的放荡也重了几分,邪魅却又故放轻柔的语气配上他那真挚得可以掐出水的清透双眸,一般人见了都会不由放下戒备。
“好。”
要不是瞥到言欢眼里意味深长的恳求,李煦此刻真想找把大刀将其勾在言欢美脖上的手臂给砍下来,看他这下还能不能笑出来。
“那咱们往里走吧。”
进了包间,李煦原本会以为其里边还坐着几位纨绔子弟,没想到居然一个也没有,不过想想也是,王修染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让太多的人知道他的这一面儿。
哼,好男风.....的确让很多人所不齿。
“咳咳......想喝点儿什么好酒,二位尽管点!”
喉结微涩的紧喉,大概是为眼前的美色所致——
一个生的清秀可人,弯弯柳眉凝出世外桃源的纯净,软软睫毛轻轻往下一扇,清透净人的泉水晶子便汪出最动人光辉。
如果能让他清冷添上几抹情愫的韵味,那大概就是个令人情动的尤物。
另一个,英气盛浓,凛冽的棱角无时无刻不透着撩人的霸气。雪莲般冰清玉洁的薄唇也勾着人内心原始的征服欲。
言欢被人一个登徒子由上至下地打量着,心里蓦地觉着恶心,但白皙胜雪的脸颊依旧浮着浅娇生魅的笑容,
“玉琼露就不错。”
醋意盛浓的李煦此刻可是笑不出来,幽眸压着心底的郁气沉沉地盯着桌面,光洁的手却忽地被一抹恶心的温热给覆住,
“这位兄台,你想喝点儿什么?有什么忧愁,将它放进酒里,那颗都没了。”
平日的王修染不会这般主动,可今天实在是诱惑太大,视觉的羽毛不断地撩动着内心的表层,肆意的举止也挣脱内心的理智主动向前。
“啪”地一声,剧烈的响声便响彻包间,王修染原本一张情迷色动,欲风花雪月的俊脸面色泛红,扭动了本该文雅静止的五官。
言欢暗暗踢了踢李煦的脚,不料,小腿却被他双膝给夹住,幽怨的眼神也娓娓扑来,
“方才不是故意的,见有只恶心的小虫在这位俊公子手上,所以才忍不住拍打。”
其实,李煦这一掌,的确也是出于本能。被一个男人揩油,这是他从未想过会发生的事情。
但如果,王修染敢当着自个儿的面对欢儿做些什么,李煦就不敢保证自己会让他能站着走出包间。
“对不起,我这个朋友特别讨厌恶心的虫子,方才打疼你了吧。”
言欢秋波默默地传递着关心的柔情,娇躯本想作势上前假意为王修染吹上一吹,不料,李煦放在台下的手却直接将她的双腿往下暗,幽眸里也多了几分沉闷的郁气。
好吧,吃醋的男人不能惹,被男人调戏的男人也不能惹!
“没事,我也讨厌恶心的虫子。”
王修染看着眼前青涩的男子陡然浮起的灵动笑容,心中的郁气也是消了不少,可左手也是真的痛啊!
余光里更多了几抹对李煦不怀好意的目光,
“哼......所有烈性的,到我手里都会.....变得柔软......”
为了几分美色,王修染的脸皮也算是能豁得出去,言欢心底的冷色也如煤炭锅底的灰涩般一一吹开。
这个时候,王修染的眼眸里却被台面上的十指紧扣给勾起了诧异,
“你们?”
“我们和公子有着一样的爱好。”
邪魅动人的眼角一卷,白皙如玉的肌肤便漾起几抹不经意的轻浮。
“是啊,同道中人总会有一样的感应。”